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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睡覺會變白】文藝時代(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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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2-23 19:59:4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長進

  今天週末,褚青沒課,就拉著范小爺一起當圍觀群眾,看開機的第一場大戲。

  還珠二計劃的拍攝週期是五個月,要大趕進度,因此導演也請了兩位,一位仍是孫叔培,一位是內地的導演黎平,就是後來拍《情深深雨濛蒙》和還珠三的那位。

  孫叔培主拍外景,黎平主拍內景,兩位導演把劇本按內外景分成兩大部分,各領一組,同時進行。這兩組人馬基本就是首尾不相見,差不多每天都要開工,只有演員調換不開有衝突時,才會碰頭商量一下先拍哪組的戲。

  「各人員就位!」

  「Action!」

  太后回宮後召見小燕子紫薇,小燕子逗比一樣的舉動惹惱了太后,要將其拿下。她當然拘捕,在園子裡上串下跳,一會爬樹一會上山,最後被擒住跪地。

  「紫薇知錯了,紫薇給老佛爺磕頭。」紫薇花說著就俯首叩拜。

  旁邊跪著的小燕子卻不甩跟前那個老太太,任憑後面的五阿哥和爾康怎麼拽,都瞪著眼睛不肯磕頭。

  對面站著的太后見了更怒,道:「我不管你這個格格有多少人撐腰,今天我非處罰你不可!來人啊,把她拉到慈寧宮,我要親自管教這個丫頭!」

  「老佛爺請息怒!」紫薇花等人呼啦啦拜倒一片。

  這時,一直在後邊打醬油的晴兒,穿著一身水藍色旗裝湊到太后跟前,用那種軟萌軟萌的聲音勸道:「老佛爺,您才一回宮,就鬧個人仰馬翻的,您累不累啊……」

  她輕晃著小腦袋,顧盼生姿,道:「我看啊,這還珠格格她挺好玩的啊……您就當她在別出心裁的迎接您,逗您開心,您好好的樂一樂,不好麼?」

  王燕是新加入的,劇組人員對她各方面都不了解,這是她第一次上戲。現場是收音的,也就是說在電視上播的時候,除了林心茹、蘇友鵬這種口白古怪的需要後期配音,像趙微、周潔等都是用自己的原音。

  王燕平時說話就已經很軟很軟了,沒想到一上戲,演那個萌妹子晴兒,說起話來更軟更嗲。她這一番嬌憨勸慰,就如清風驅散了暑氣,在場所有男性工作人員頓時一陣舒爽。

  演太后的叫趙敏玢,比李名啟還要小幾歲,因為化妝的原因,顯得很是蒼老。老太太也是演了幾十年戲了,老戲骨一枚,把那種生氣到開心的轉換,拿捏得極為自然。

  她看向晴兒的眼神瞬間變得柔和,道:「算了算了,晴兒說了一大車話,都在為你們倆說情呢,看在晴兒的份上,我今天就饒了你們倆……」

  褚青擠在人堆裡看到這一幕,不禁搖頭暗嘆:寰寰啊,你年輕的時候那麼吊,老了怎麼被一個逗比格格折騰得雞飛狗跳的?

  「你搖什麼頭?」旁邊范小爺小聲問。

  褚青笑道:「沒事沒事。」

  他忽然有些傷感。

  他能告訴她,晴兒是寰寰過給果郡王的弘?所出,其實是她的親孫女,後來跟簫劍遠遁江湖,一個化名熊貓兒,一個化名白飛飛,還碰到渣浪,相愛相殺麼?

  他能告訴她,簫劍最後心灰意冷,索性破罐破摔,變身唐馬儒,只能在一些沒節操的視頻裡賣雞為生麼?

  這些秘密,褚青只能默默藏在心裡。

  趙微生了孩子,當了導演;林心茹做了老闆,悶聲賺錢;王燕更是半隱退的狀態,相夫教子,偶爾出來拍部戲。

  還有你這個丫頭,哪會你都已經33歲了,大氣華麗,一人就能撐起一個場,哪像現在這麼二……

  「好!過!」孫叔培喊了一聲。

  開機第一場戲如此順利,沒有NG,兆頭不錯,大家都心氣高漲。

  第一部的演員都有過豐富的合作經驗,配合默契,新加入的演員也都不是泛泛之輩,接得住招。何況,導演對演員的要求,真的不像以前那麼高了。

  孫叔培被找來拍還珠二,心裡是有些不情願的。他開始光聽何袖瓊說那份急匆匆的拍攝計劃,就大概知道這是個什麼性質的戲了。無非就是趁著第一部大熱,藉機再撈上一把。

  而且片方居然還找了另一個導演,說的好聽,一主內,一主外,但誰會願意在導演那欄,把自己名字旁邊再加上一個?

  所以,孫叔培完完全全就是一打工者的心態,拿錢辦事,再沒有第一部時締造經典的那種嚴肅和興奮感。

  至於表演,只要能達到及格線,過了也就過了。

  雖然已是九月,正午時分還是有些熱的。圍觀的人散了場,褚青跟范小爺踅摸到一處陰涼又僻靜的迴廊說悄悄話。

  范小爺今天倒是有場戲要拍,已經畫好了妝,穿著宮女裝想是熱得很,特意帶了把小扇子在不停的扇。

  要說還珠二的預算真是土豪大氣,服裝提升個檔次不說,連妝容都變美了。這丫頭在第一部裡的妝簡直慘不忍睹,妥妥一柴禾妞,現在這妝看著還真有點小家碧玉的意思。

  不過這話,褚青可不敢說,不然丫頭得咬死他。

  范小爺搧著扇子,方才習慣性的差點膩在他身上,這會屁股挪了挪,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見他正拿著拍攝日程表看,隨口道:「甭看啦,明天有咱倆的戲。」

  褚青一听就鬱悶了,道:「明天我有課啊。」

  「上午下午?」

  「下午。」

  范小爺也陪著擔心,道:「我們是上午拍,你有三場戲呢,趕得上麼?」

  褚青笑道:「我騎快點,應該趕得上。」

  范小爺道:「你得了!從民俗園到中戲,坐地鐵都得一個多小時,要是真來不及,你就打車吧。」

  褚青有點詫異,道:「你記得倒清。」

  「那是!」范小爺得意道:「明天可是咱倆第一次搭戲,我早查好了。」

  褚青見她的樣子,故意道:「咱倆以前不是搭過麼?」

  范小爺皺皺鼻子,道:「以前跟現在能一樣嗎?」

  「那倒是,」褚青笑道:「以前可不能這樣……」

  他說著,忽然湊過去在她臉上啄了一下,又迅速閃回原位。

  范小爺「呀」了一聲,摸了摸臉,又心虛的往四處看了看,嗔道:「讓人家看見!」

  褚青裝作不悅道:「那咱倆就一直這麼偷偷摸摸的?」

  范小爺連忙哄著:「哎呀!這不是拍戲麼?讓人知道多不好!」見他還是一臉不開心,又拉著長音道:「哎呀,就這一次,就這一次,別生氣啦!」

  褚青本來就是跟她開玩笑,不禁問道:「就這一次?那以後呢?」

  范小爺咬咬嘴唇,小聲道:「以後都聽你的。」

  …………

  話說還珠二有些設定真的很蛋疼。

  皇阿瑪變成一條腦抽色龍還情有可原,但是小燕子從逗比忽然就變成了腦殘,五阿哥也從溫文爾雅變身成一個暴躁的刺?,在劇中的重要性完全被沖淡,甚至還比不上簫劍。

  倒是爾康很詭異的上位,無論在宮中還是逃亡的路上,都是很主導的角色。感情方面就更吊,除了晴兒這個軟妹子倒貼之外,第一部里金鎖對爾康的感情暗線也浮出水面,變成了三女爭夫的局面。

  簡直就是人生贏家!

  這點,讓范小爺和褚青都很鬱悶。

  一個不願意接受自己愛上這麼個貨,一個更不願意自己的女朋友愛上這麼個貨,即便是在戲裡。

  好在,柳青最後成功逆襲了。

  「爾康,你是不是好喜歡紫薇?」

  「是。」

  「喜歡到什麼地步?」

  在曲徑通幽的假山下,爾康正拜託晴兒救救被老佛爺關進密室的兩位格格,晴兒反倒問了他這麼一句話。

  周潔雖然品性那樣了點,演技其實還是不錯的,很多細節都抓得住,演爾康就是爾康的氣質,演包拯就是包拯的模樣,絕不會讓人將這兩個角色互相套進去。

  他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因為紫薇的存在自己才光彩奪目神馬的,晴兒小天使固然十分傷心,卻仍然答應幫忙。

  她轉身擦著眼淚,快步出鏡,背景的迴廊上,一身粉色旗裝的范小爺跟著入鏡,手裡甩著帕子,旗頭上還嵌著朵好大好大的花。

  爾康轉出假山,看到了金鎖,略帶驚訝問:「金鎖,你怎麼會在這?」

  「爾康少爺,有沒有小姐的消息,我都快急死了。」

  許是范小爺跟褚青混的久了,演戲不知不覺的就沾上了些男朋友的習慣。

  要說褚青演戲最大的特點,就是一個字,平。

  平,不是木,木那是面癱。褚青是臉上平靜,眼睛裡面卻千變萬化,一閃一動間,異彩紛呈。

  若按第一部的演法,范小爺說這話的時候,肯定是滿臉焦急,眉頭緊皺,或許還會加上轉圈圈的腳步動作。

  但現在,她只是很平靜的看著周潔,一雙大眼睛裡卻盡顯擔憂。

  周潔也挺驚訝,跟她對手戲不多,但也多少有些了解,沒想到這段時間進步這麼大。

  他道:「你不要擔心,你快回漱芳齋準備點吃的喝的,她們一定餓壞了,我現在就去求皇上。」

  說完就抬腳閃人,范小爺轉頭,目光循著他的背影,除了對自家小姐的擔心外,還藏著那麼一點隱隱的愛慕。

  這絲愛慕之情,不溫吞,也不過火,恰到好處。

  「好!」

  孫叔培這次是真的叫好,笑道:「兵兵,不錯,進步很大!」

  范小爺對剛才的表現也很滿意,嘻嘻笑道:「謝謝導演誇獎!」

  說完又顛顛儿的跑去跟男朋友顯唄:「褚大爺,我演的怎麼樣?」

  從上次合作開始,劇組人員對這個小姑娘一有空就去騷擾褚青已經見怪不怪了,有些議論,卻也不大。因為就算人家正在談戀愛,跟自己也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此時見她下了戲就往褚青身邊湊,都只是笑笑。

  所以說麼,這對小情侶那番裝作不熟的心思,就是掩耳盜鈴而已。平日里養成的那些膩歪人的小動作和小習慣,別人早看在眼裡,沒點破罷了。

  「不錯不錯!」

  褚青誇了一句,拿著扇子給她搧風。

  范小爺更為得意,她劇本一拿到手,就拉著褚青每天跟她對戲,可沒少下苦功。這會找了把椅子坐下,喝了口水,忽道:「哎,我跟你說,那個新來的王燕姐演的可好了。」

  褚青問:「你咋知道的?你又沒跟她搭戲。」

  「她剛才演的時候,我偷看來著,她就這麼……」丫頭學著王燕的動作,「就這麼一轉身,眼淚刷就下來了。」

  說完還撇撇嘴,道:「真厲害,我可不行。」

  「你也挺厲害的了。」

  褚青拍完馬屁,忽然八卦起來,問:「哎,你剛才看周潔的那個眼神是咋演出來的?你在家練的時候可沒那麼好。」

  范小爺眨眨眼睛,道:「我也不太明白,我就是,就是剛才心裡一直想著咱們倆,就演出來了唄。」

  褚青聽了還挺高興,但隨後就納悶道:「不對啊,你啥時候用那麼色色的眼神看過我?」

  范小爺白了他一眼,道:「不是我看你,是你色色的看過我!」

  「我才沒有!」

  「你有!我喝醉那天你肯定就是那麼看我的!」

  (不要理我,我需要從頭看一遍還珠二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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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2:23:0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小心思

  「總算不用光膀子了。」

  在服裝間,褚青抖了抖手裡的長衫嘆道。

  隨著小燕子坐穩格格之位,柳青柳紅這批小伙伴自然跟著雞犬升天,從街頭賣藝的糙漢子搖身變成大酒樓的老闆。

  既然是老闆,第一部那件開敞的土布短馬褂自是不能再穿,便換了身寶藍色的棉布長袍。

  他脫掉衣褲,光著上身,下邊只留件大褲衩子。其實還可以穿件背心的,但他怕熱。

  經過一年時間的鍛煉,他早不似拍《小武》時那般瘦弱。

  褚青的整體骨架非常勻稱,身板又直又正,兩條大長腿戳在哪就是個帶感。而且他的腰特好看,從肋部就窄窄的順延下去,修長又不顯得很娘,顯出兩條又漂亮又有力的弧線。

  這幅身材,標準的穿衣顯瘦,脫了有肉。

  本來有個嬌媚的服裝師要幫他穿,但他可不想讓一個娘炮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的,就轟了出去。戲服有兩件,一件裡衣,一件外衣,他剛要往身上套,就听門「吱呀」一聲被輕輕推開。

  「嗯?」

  褚青正在愣神,就听碎碎的腳步聲,然後簾子被挑開,丫頭的那張小臉從後面鑽了出來。

  「哈!」

  范小爺張大了嘴巴,擠眉弄眼做鬼臉狀,可能本是想嚇嚇他,卻沒料到見著這麼一副景象。一時間傻在哪裡,不知道下面該怎麼接。

  褚青早習慣她的神出鬼沒,先開口道:「你不去準備,跑這幹嘛來了?」

  丫頭回過神,臉蛋有些紅,眼睛卻大大方方的看,還一邊滋滋讚歎:「以前咋沒看出來你身材這麼好?」

  褚青雖覺得倆人的定位有些顛倒,仍不緊不慢的穿好衣服,笑道:「我倒是想給你看,沒機會啊。」

  丫頭秒懂他話裡的意思,一甩簾子,又碎碎的飄了出去。

  還珠二的大部分拍攝地,都沒離開京城這一畝三分地,主景都是在大觀園,像漱芳齋和慈寧宮這些有大量露臉的地方,都是在大觀園搭的模擬內景。避暑山莊被削弱到只剩一場戲,就是最後一集兩位格格大婚走的園子。

  時間太趕,跑那麼遠實在折騰不起。

  這場戲拍的是柳青柳紅的會賓樓正在裝修,準備開張,小燕子和紫薇等人就跑來幫忙。

  小燕子跑到二樓刷屋頂,紫薇花在下面看熱鬧,爾康和五阿哥則是在寫對聯。

  蘇友鵬對周潔雖然還是很討厭,但在第一部已經大紅的背景下,尤其還是在他的大本營台灣,讓他成功的鹹魚翻身。這種不喜歡,就變得可以忍耐了。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拍好還珠二,這是對大家都有益處的事兒,就算有矛盾也憋著,誰也不會傻到自毀前程。

  主要露臉的當然是四大主演,柳青柳紅包括金鎖,只有些零零碎碎的短鏡頭拼湊在一塊當背景板。

  就看趙微拎著個桶,手裡拿把刷子,裝模作樣的在天花板上刷來刷去。自然不會讓她真往上面刷油漆,那屋頂事先都糊好了白紙,一層一層的緊和厚實,根本看不出異常。

  她揮舞著刷子,咋咋呼呼的道:「本來啊,我還想封一個王給柳青做呢,偏偏柳青什麼王都不肯做,只肯開個酒樓。不過我封王的權力,還差那麼一點兒!」

  褚青笑道:「能開個會賓樓,我就很滿足了。這個地方就是你們在宮外的家,這幾間客房我給你們留著,說不定哪天就能用得著。」

  他說話的時候,趙微就那麼睜著大眼睛看,她很不習慣跟這個人搭戲,總覺得彆扭。但具體說,又好像不是彆扭,而是費勁。

  其實不只是趙微,包括林心茹,蘇友鵬,陳盈這些每個跟他搭過戲的,都覺得很費勁。無論說台詞還是做動作,不管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始終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輕飄飄的讓你手足無措。

  這種感覺在拍第一部時就有了,這是他在第二部的第一場戲,大家心情都有些微妙。

  褚青也挺冤枉的,他在《蘇州河》裡跟周公子對戲,倆人幾乎每一場都要拼盡全力,死撐著不破功。從開始的互相追趕,到後來的和諧完整,共同進步,這個過程,足足倆月,就那麼硬挺。

  好在都挺過來了,倆人就感覺累死累活的終於又爬高了一層樓,再往下看地面的景色,似乎變小了一點點。

  這種興奮感,他回到京城好久之後才平靜下來。

  這會兒,他也沒彪到把《蘇州河》的節奏帶到還珠裡,那就像一個耍太極的跑到廣場舞大媽群裡,分分鐘被爆掉。他已經盡量的放鬆狀態,來貼合柳青這個人物。

  因為兩部戲裡的柳青是不一樣的,第一部裡他生活貧困,衣食不足,有大雜院的老少要照顧,還要為進了宮的小燕子擔驚受怕,所以骨子裡都透著那麼一股苦大仇深。

  但在第二部,柳青在物質和精神上都很滿足,就算後來幫小燕子逃亡,半路也成就了自己的姻緣,故此應該是很歡樂的路子。

  在這個背景下,褚青就不能再重複以前的表演方式。他抹去了一點沉靜,多了些笑容,變得更加輕鬆,讓眾人看得也是一怔,覺得親切自然了不少。

  接話的不是趙微,而是范小爺。

  還珠二的群戲部分,每個角色的站位都很有意思。就像這場,金鎖始終跟柳青湊在一塊,還有後面倆人同時出現的鏡頭,也多是挨在一塊。

  許是瓊遙奶奶故意安排,預示著後來的一段狗血姻緣。

  就見范小爺很詭異的出現在褚青背後,不時還點點頭,眨眨眼,配合他的話。見他說完,開口道:「我們還可以把小豆子和寶丫頭接過來住啊!」

  這裡,褚青應該轉過身看她。

  結果他一轉身,就看到那張再熟悉不過的小臉,和那華麗麗的眼妝,還有那條**花辮子……

  「噗!」

  他在別人面前還能撐撐氣場的節奏瞬間崩盤,直接笑彎了腰,隨即又反應過來,捂著嘴忙道:「對不起對不起!」

  不提范小爺對他翻了翻白眼,趙微那幫人忽然就陷入一種很詭異的氣氛中。

  這什麼情況?笑場?

  大哥你給我們講講,你的笑點在哪好不好?

  「卡!」

  今天的導演是黎平,他脾氣很好,也擺得正心態,把孫叔培放在前輩的位置,不爭不搶,大家對他印象倒是不錯。

  「青子,怎麼樣?」黎平問道。

  褚青忙擺手,道:「沒事沒事,對不起導演,重來吧。」

  「Action!」

  范小爺繼續道:「我們還可以把小豆子和寶丫頭接過來住啊!」

  「噗!」

  「……」

  真不是故意的,褚青實在是忍不住。他也不曉得為啥想笑,就是一看到這丫頭一本正經的在跟自己說台詞,就覺著特逗。

  「卡!」

  「卡!」

  如此反复NG了四次,黎平又叫了停,他對褚青不了解,以為新人演員放不開,或者有什麼表演障礙,剛想叫他過去說說戲,就見范小爺道:「導演,給我兩分鐘。」

  然後瞪了下他,小聲道:「你跟我出來!」

  褚青很尷尬的掃了眾人一眼,趙微、林心茹都在做望天狀……不禁撇了撇嘴跟著丫頭到了外面。

  「你這麼磨磨唧唧的拍不完,下午你還上課不了?」

  范小爺就跟訓兒子似的,褚青老老實實的聽著。

  「你給我板住啊,不許再笑了。這是拍戲呢,咱倆是搭戲啊,你就把我當金鎖!」

  褚青嘀咕道:「那可沒準兒,我一看你就想笑。」

  「你看我有啥可笑的啊?」

  范小爺真有點火了,使勁揮了揮胳膊,又不好太聲張,只得小聲吼道。

  褚青也很無辜,道:「就是,就是有點……太熟了,下不去手的那種。」

  …………

  最後,還是褚青憑藉自身強大的職業素質,搞定了這個很簡單的鏡頭。

  除了他莫名其妙的笑場之外,其他戲份拍得都很順利,現在就只剩上午最後一場戲了。

  黎平喊道:「染料準備好了沒?」

  道具人員晃晃悠悠的拎過來一桶不知道什麼玩意的液體,放在黎平跟前,道:「導演您看看。」

  黎平是個很認真的人,對一些重要道具,都要自己檢查無誤後才肯開拍。

  他伸手攪了攪桶裡的紅色液體,又用手指捻了捻,問:「好像不太粘啊,能沾上麼?」

  工作人員又遞過來一塊破布,上面花花綠綠的,道:「剛才咱們試過了,肯定能沾上。」

  黎平這才放心,喊道:「各人員就位了,爭取一條過,拍完大家就可以歇著了!」

  小燕子拎著油漆桶從二樓飛下來,不小心把桶甩了出去,灑了一地染料。吊威亞的是個女替身,趙微只演滑倒在地的部分就好。

  「Action!」

  「哎呦!」

  趙微驚叫一聲,兩條胳膊胡亂揮著,腳下亂蹬,最後跌倒在地。

  地上滿是紅色的染料,當然不是真油漆,也不能用番茄醬,那可就太燒錢了。用的是一種人工色素兌上水,效果也很逼真。

  柳青柳紅有功夫在身,只趔趄了幾下,小桌子小凳子還有金鎖就妥妥的被豬隊友坑,一起在地上打滾,又撞倒了其他的油漆桶,最後就是花里胡哨的蹭了一身都是。

  「哎喲!」

  「哎呀!」

  三個演員在地上連滾帶爬,做掙扎狀,就是站不起來。

  褚青看著范小爺在地上努力打滾,她那叫一個拼命,自己那叫一個心疼。還好劇本寫的就是柳青過去扶起了金鎖,這會趕緊跑過去,把女朋友扶了起來。

  趙微哈哈笑道:「這下成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油漆也同髒了!」

  范小爺苦著臉道:「小燕子,你這哪是漆房子啊,分明是在漆我們嘛!」

  褚青看她身上臉上頭髮上都是染料,小花貓一枚,要不是在拍戲,直接就想把她抱回家洗澡澡去了。

  此時也能在心裡暗嘆:丫頭啊,我認識你才知道,原來你還有這麼多黑歷史。

  無論如何,上午的戲份全部OK。

  褚青以極快的速度換好了衣服,洗掉了妝,因為是光頭,還戴著頂范小爺特意給他買的帽子。

  「來得及麼?來得及麼?」

  范小爺穿著那身臟兮兮的戲服,一直送他到了街上,嘴裡不停的問。

  褚青道:「沒事,趕得上。」

  他揮手攔了一輛出租車,道:「我先走了,你回去吧。」

  「你……」

  范小爺看著他,動了動嘴唇,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道:「你好好上課啊!」

  褚青坐在車裡,搖下車窗擺擺手,道:「知道了,你快回去換衣服吧。」

  「哎……」

  車開了,范小爺追著跑了兩步,輕輕喊了一聲,還是沒說出來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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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2:23:5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哎呦哎呦哎呦


  晚十一點,大觀園。

  雪亮的燈光照得片場里白剌剌一片,人聲肅靜,大家都是又累又困,已經近乎虛脫的狀態。

  「好,過!」

  「收工!」

  隨著黎平這聲喊,那些眼皮子已經耷拉得睜不開的工作人員,還有剛剛下戲的演員都是精神一振。雖然現在已經快半夜了,雖然四個小時後又得爬起來開工,但並不妨礙他們振作起最後一點力氣跑回賓館補上一覺。

  這種時候,哪怕只多睡十分鐘,已是天大的幸福。

  趙微和林心茹換好衣服上了麵包車,歪歪倒倒的靠在一起。趙微精神要強點,掃了一眼,問:「哎?兵兵呢?」

  林心茹斜在她肩膀上,昏昏沉沉的,用一種說夢話的語氣道:「她說今天回家睡。」

  「她昨天還跟我們一塊住呢,今天咋忽然想回家了?」趙薇有點不可思議。

  劇組裡有那麼幾個人家就在京城的,但平時也都是跟組在賓館吃住,沒別的原因,就是方便。每天都要半夜收工,凌晨再爬起來,再往家趕,別說多折騰,連車都打不著。

  「大半夜的她咋回去啊?」趙微還在嘀咕,林心茹已經沒動靜了,還打起了輕鼾。

  王燕家裡也是在京城,但她每天收工都是回家去睡,第二天一大早又從家裡趕到片場,急忙忙的卻從沒遲到過。

  「走吧。」

  王燕坐在車裡抻了抻懶腰,打了個呵欠,對來接她的司機道。

  車子發動,剛要走,就見園子裡衝出來一個人,跑到跟前「啪啪」拍了拍車窗。

  「兵兵?怎麼了?」

  王燕搖下車窗,見她因為跑得太急,正微微喘氣,不禁有些詫異。

  范小爺扒著窗口道:「燕姐,你能不能搭我一段,我到長安商場下就行。」

  王燕一怔,平時跟她不太熟,沒什麼來往,但舉手之勞,自然能幫就幫,當下笑道:「沒問題,上來吧。」

  倆人坐在後座,駛離片場,在車少人稀的大街上開著。

  「你這是回家啊?」王燕先開口道。

  范小爺點點頭,道:「嗯,回家。」

  「你是京城人?」

  「我膠東的,在這租的房子。」

  王燕也挺奇怪她這個時間非得跑回去,交情不深,也不好細問。平時在片場見這小姑娘挺活撥的,這會倒安靜的很。

  范小爺似有心事,眼睛轉向窗外,看著燈火霓虹忽閃而過,化作一道道彩色絲線,瀰漫在夜色中。

  開了一會,王燕已經撐不住的樣子,靠著座背,閉目小憩,狹小的空間裡只餘下發動機的殘喘悲鳴。

  她很累,她真的很累。

  今天足足拍了七場戲,出鏡都很零散,但她作為大配,不能像路人甲那樣白板面癱。主角說什麼話,做什麼動作,她都得及時的做出反應配合,即便有時鏡頭根本顧及不到她,也不能怠慢,那是最基本的職業道德。

  一天下來,骨頭都快散了架,像斷線的娃娃隨時都能就地躺下。但她還不能歇,不能跟著小伙伴一起回到賓館的大床上,好好睡上一覺。

  這一刻,車窗搖下半扇,夜風拂過她的頭髮和臉頰,范小爺居然有那麼點奔波在江湖的蒼茫感。

  「呵……」

  她忽地輕笑了一聲,又覺著自己有點傻。

  不就是過個生日麼?

  你沒告訴人家,你還想人家惦記著,放著賓館的大床不住,巴巴的蹭車跑回來。

  不是傻,是什麼?

  活該!

  車行了一路,到了街口,范小爺回過神,道:「大哥你在前面停就行了。」

  王燕也被驚醒,迷迷糊糊的問:「嗯?到了?」緊跟著反應過來,道:「兵兵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范小爺忙擺手道:「不用了,這走到頭就是我家了。」

  王燕探身瞅了瞅那條破巷子,烏漆麻黑的看著就森人,道:「哎呀!那不行,你小姑娘家家的也不怕出事兒。哎,你給她拐過去,到樓下。」

  司機應了一聲,拐進巷子,小區鏽跡斑駁的大鐵門已經鎖上,只留旁邊的一個小門。

  「謝謝燕姐!」

  范小爺下了車,衷心的感謝。

  王燕探出頭,笑道:「沒事兒,你自己注意點啊,我走啦。」

  范小爺看著車燈遠去,回身望瞭望黑漆漆的樓群,嘆了口氣。

  這麼晚他應該睡覺了吧。

  那我也該睡覺了吧,呵,折騰了一趟就為回家睡個覺……

  她端著心思,懵懵懂懂的,剛要跨進小門,就差點跟一個人撞上。

  「哎?」

  倆人都驚訝的看著對方,褚青沒等她開口,就問:「你咋這麼早,我還想去接你呢?」

  范小爺方才那番矯情的多愁善感,一下子就風吹雲散了,有些愣愣的道:「嗯,下午拍的好,早收工了點。」

  褚青拉過她的手,一起往裡面走,又問:「那你在哪打的車?」

  「沒,燕姐有車,她送我回來的。」

  「哦,我以為你還得一個小時才收工呢,還給你發個傳呼來著。」

  「啊?」

  范小爺連忙翻出呼機,果然有一條消息沒看到,差點害得他白跑一趟,頓時很不好意思,道:「我可能拍戲呢沒聽到。」

  褚青微怔,覺得丫頭有些奇怪,傻呆呆的,說話也不像平日那般有精神,不禁問:「你咋了?」

  她也微微一愣,道:「沒事啊。」

  褚青沒再問,牽著她的手又緊了緊。倆人進了單元門,那個破樓道燈仍然沒換成聲控的,賤賤的閉目養神。

  許是拍戲累的腳軟,范小爺邁第一個台階就歪了身子,褚青連忙扶住,問:「沒事吧?」

  「嗯,就是腦袋剛才忽悠一下。」

  「來,我背你。」

  「不用了。」

  褚青沒搭理她,在她跟前蹲下身子,道:「上來。」

  范小爺兩條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搭,好像力氣在此刻終於消耗殆盡,整個身子都軟了下來,緊貼著他的背,隨著他的腳步,微微顫動。

  「哎。」她輕喚。

  「嗯?」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要回來?」

  「你不回來還能上哪去?」

  「萬一我去賓館住了呢?」

  「呵……」

  褚青輕笑,就像她喝醉酒那天,一步步的,小心翼翼的,背她到了五樓。

  進了屋子,按開燈,褚青先看了眼鐘,十一點四十分。

  「你先歇會兒。」

  他扔下一句話,就急忙忙的竄進廚房,然後就是劈裡啪啦的一頓油抄烹煮。

  不一會,褚青端出來幾個碗碟大盤,擺在桌上,又跑到臥室拎出來一個蛋糕盒子,拆開,插上兩根小蠟燭。

  「我合計著十七根插不下,就買了兩根。」

  他忙得頭上見汗,顧不得擦,又推了推盤子,笑道:「這是肉春捲,我獨家秘方,就是熱了一遍有點走味兒。」

  「這是燜子,以前沒做過,不知道跟你家那邊比咋樣。」

  「還有這個蝦,我逛了倆小時才挑著幾隻大的……」

  「這是長壽麵,都坨了,吃一根意思意思就行了……」

  褚青擱哪兒絮絮叨叨的顯唄手藝,范小爺一聲不吭的盯著他。

  她就覺著自己倒霉透了,怎麼碰上這麼個人!她又覺著這人簡直壞透了,總是讓自己想哭。

  褚青說了半天,見她沒反應,便捏了捏她的小臉,笑道:「幹嘛呢?還沒到十二點呢。」

  半響,她才扒拉開他的手,自己手指一轉,反握住他的掌心,低聲道:「誰告訴你我今天過生日?」

  「你身份證上不有麼。」

  褚青也有點奇怪,笑問:「你過生日咋不跟我說?」

  丫頭撇撇嘴,道:「這種事哪有自己說的啊,多沒面子!」

  女生的小心思,又固執又可愛,碰到喜歡她的人,會愛到不行,碰到不喜歡她的,只覺著丫是蛇精病。

  褚青一看她撇嘴的動作,就知道她恢復正常了,點上蠟燭,笑道:「行了,吹蠟燭吧。」

  「把燈關了啊!」

  褚青按下開關,細弱的燭光晃著她的臉,顯出一種指間沙般的細膩和質感。

  丫頭做祈禱狀,閉上眼睛停了幾秒鐘,又睜開眼,跟他一塊吹滅了蠟燭。

  「來吃蛋糕。」

  褚青打開燈,切了兩塊,沾著厚膩的奶油。這年頭的蛋糕真心不能看,就跟奶油煎餅似的。

  范小爺看他如此平靜,反倒不忿,好像自己這一晚上的多愁善感都白費了,總想找點茬,道:「你怎麼不問我許什麼願?」

  褚青翻了個白眼,道:「我傻啊,這能隨便問麼?」

  「真沒意思!你問問嘛!」

  「那你許的什麼願?」

  丫頭回給他一個白眼,得意道:「你傻啊,這能隨便問麼?」

  「……」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看他鬱悶,丫頭更加高興,伸筷子就夾了個肉春捲放進嘴裡。

  「嗯嗯,好吃!」她睜大眼睛,嘴裡滿滿登登的問:「這咋做的?」

  「就是用雞蛋拉皮,再卷上肉餡一炸。」

  「好好吃!」

  她是真餓了,而且這四個菜褚青之前都沒做過,一時間風捲殘雲,暴飲暴食。

  褚青看不過去了,道:「哎你慢點吃,別噎著了。」

  范小爺又吞下一個肉春捲,忽然停下筷子,來了一句:「對了,你還沒唱歌呢?」

  「啊?」

  「生日歌啊!」范小爺興奮起來,也顧不得吃了,道:「快唱快唱!」

  褚青汗道:「大半夜的唱什麼歌啊?」

  「我不管!你快點唱!快點唱!」丫頭又開始無敵的撒嬌大法。

  他被鬧得沒辦法,想想一年就這麼一回,唱就唱吧。

  「祝你生日……」

  「哎呀!你得拍手!電視裡都這麼演的!」

  褚青臉都綠了,心裡不停抽搐,算了,反正都這樣了,破罐破摔吧。

  於是一邊拍著手晃著腦袋,露出陽光般的燦爛微笑,一邊唱道:「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他要是再系上紅領巾,妥妥一有文化樹新風的腦殘青年。

  倆人圍在小飯桌前,玩著弱智無比的調情遊戲。小區裡的樓群都黑暗暗的,只剩這一家還亮著燈。

  卻不孤零,夜半,無雲,有情人蜜意。

  吃完了飯,倆人的精神氣似乎都到了一個臨界點,興奮過後就是疲憊。

  「你明天幾點走?」

  「四點就得到哪。」

  褚青也困了,打著呵欠準備換鞋,道:「那我三點過來,碗先放哪吧,我明兒洗。」

  許是夜色太濃,愛情太纏綿,許是她困得胡言亂語了,居然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要不你別走了,太折騰了。」

  褚青都要開門出去了,又頓住腳步,回過頭,眼睛裡的驚訝和熾熱似要把她融化。

  丫頭不敢看他,低垂著眼波,盈盈裊裊,似有萬縷柔絲在倆人之間纏繞,輕輕道:「你別瞎想,我不是,我不是讓你欺負我。」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摟摟抱抱倒在床上,他們會發生點什麼呢?還是會發生點什麼呢?還是會發生點什麼呢?

  拋開生理障礙的問題不談,僅從時間上看:倆人起碼三點就得起來,那麼現在是一點半,也就是說,還有一個半小時可以打個滾什麼的。

  但你得考慮到這兩隻的體力與欲望的對比度,還要加上哄騙,撕衣,摩擦,濕潤,尖叫,繼續哄騙,綿軟而入不得,等等情況。

  這麼一來,留給褚青吃乾料的時間最多也就二十分鐘。

  二十分鐘,你特麼還嫌少?

  好吧,我們還是來說說他的生理障礙問題……

  褚青衣服都沒敢脫,連翻身都不敢,就那麼直挺挺的cos大抱枕,被女朋友摟抱。

  范小爺枕在他胳膊上,半個身子都擁抱著這個男人。倆人像這樣躺著已經很多次了,但如此這般,還是第一次。

  她的心臟平緩而溫暖的跳動著,就像這個平緩而溫暖的晚上一樣。她本應很累很困的,卻始終沒有睡意。

  看著身側沒心沒肺熟睡的褚青,范小爺把頭往他懷裡又藏了藏,就像細風在夜空中低語:

  「你知道我許的是什麼願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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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6 02:29:5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章 擰巴

  褚青最近很鬱悶,他又擰巴了。

  有些人擰巴,是跟自己較勁;有些人擰巴,是跟別人較勁。褚青從來不跟別人較勁,他一直只跟自己玩一些喜羊羊和灰太狼式的偉大斗爭。

  總結,兩個字,蛋疼。

  他上課也有十天半個月了,從開始的新鮮到現在的自我懷疑。

  學個表演都能學出自我懷疑這種高層次的毛病來,不是蛋疼是什麼?

  班里二十幾個同學,經過一段時間也慢慢熟了起來,幾個女生有逐漸發展成閨蜜的趨勢,幾個男生不時的也一起去喝個酒洗個澡。

  褚青在班裡是挺特立獨行的,不是他裝清高不甩他們,而是因為他的髮型……或者叫光頭。

  前些天,就是給女朋友過生日的那天下午。

  褚青戴著女朋友給買的帽子,鬼鬼祟祟的坐在朋友圈的最後面。老師一眼就瞄上他了,道:「那位同學請把帽子摘下來。」

  這老師叫郝容,才二十七歲,今年第一次獨立帶班,由於年齡相近,除了上課時嚴肅些,平時跟同學們關係倒不錯。

  褚青只好摘下帽子,露出一塊微微泛青的頭皮。

  在藝術院校裡,這種情況肯定不代表丫是個剛放出來的青皮。郝容略微驚訝,問:「你拍戲呢麼?」

  「嗯。」

  褚青保持著中學時的習慣,老師問話得站起來答,屁股剛離開凳子,郝容擺擺手:「不用起來。」

  他隨口又問了一句:「拍什麼戲?」

  「還珠格格……二。」

  郝容倒是聽說過同城死敵那邊有個小姑娘,前段時間一麻袋一麻袋的往宿舍拎信件,還都是海外寄來的。

  好像就因為這個叫什麼格格的電視劇。

  他來了點興趣,翻了翻學名冊,道:「你是叫褚青?」

  「對。」

  「你還演過什麼?」

  「《小武》。」

  郝容這回很正經的看了他兩眼,對這部被封殺的電影亦有耳聞。

  像還珠這種偶像劇在這幫人眼裡,壓根上不得檯面。但《小武》就不一樣了,電影先不論好壞,起碼這種藝術形式是他們所讚賞的。

  不過也僅僅是看了兩眼而已,中戲出去的大咖多了去了,郝容還不至於為這麼個年輕人激動妄為。

  這番簡短的對話,在雙方心裡都沒留下太深的印象,但在那些同學中間卻起了不小的騷動。

  這些人,以前有學跳舞的,有學戲曲的,有跑過幾部龍套攢了點錢來充充電的,總之沒有角兒,沒有腕儿,在演員這個行當混的都挺慘。

  這會聽著褚青這麼個貌不驚人的傢伙居然正在拍戲,而且看上去還不是那種擺個照片掛靈堂就可以領錢的一秒出鏡,還是挺有分量的大配。這就由不得同學們心思各異了。

  就見郝容坐在前面,對著團團坐的弟子們道:「今天我講的是表演體系。」

  他上的是理論課,但他可不想去複制粘貼一下表現派、體驗派和方法派的定義和區別,乾巴巴的誰愛聽。

  於是他就道:「我需要一位同學來幫助我一下……那個,褚青!」

  沒辦法,誰叫他就對主角有印象呢。

  褚青斜了斜眼睛,十分不情願的上去捧哏,頂著一腦袋青皮戳到中間的小空場。

  郝容笑道:「我做一個表情,你跟著我做。」

  說著用手往臉上一抹,跟表演變臉似的,瞬間就換成了一個悲傷的表情:眉間微鎖,兩眼瞇著,下嘴唇緊緊抿住。

  褚青清楚自己的角色,一點都不搶戲,他怎麼做就跟著怎麼做,學的還挺像。

  倆人保持這種表情有五秒鐘,才恢復過來。

  郝容點了一個同學,問:「你剛才看了有什麼想法?」

  那同學猶豫道:「有點搞笑。」

  郝容笑問:「為什麼會覺得有點搞笑?」

  那同學見他沒生氣,大膽道:「你們雖然臉上很悲傷,但我知道你們一點都不悲傷,所以感覺很搞笑。」

  「對了!」郝容拍了拍手,道:「把自己跟角色完全剝離開,只是機械的去複制一個個在腦袋裡儲存的表情和動作,這個就叫表現派!」

  待同學們消化了一會,他又對褚青道:「你再自己演一個悲傷的表情。」

  褚青沒直接演,卻道:「老師您給我一個情景。」

  郝容偏頭看了他兩秒鐘,道:「看到自己愛犬死去的樣子。」

  褚青撓撓頭,悶聲不響的在心裡醞釀了一番,毫無感覺,只得聳了聳肩,道:「我演不出來。」

  …………

  褚青拍戲,在拿到劇本後,正式開拍前,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醞釀和掌握,才能把自己的情緒融合到角色上,等開拍的時候才能一下子爆發出來。

  他沒經歷過什麼愛犬死去的故事,他並不是演不出來,而是需要時間去體驗,去揣摩那種情緒,課堂上那麼幾分鐘顯然不夠。

  當時郝容就問了他一句話:「那你為什麼不能用別的情緒代替呢?」

  褚青當時很直愣的反問:「那不是騙人麼?」

  好吧,這句話,就是他擰巴的原因,又成功的鑽進了牛角尖。

  表演,就是演戲給別人看,但褚青就產生了一種誤解。

  他從一張白紙步入演藝圈,先碰上了老賈這麼個現實主義咖,然後又碰上了樓燁這麼個浪漫主義咖,後面還有更浪漫的周公子,讓他在戲裡戲外都有點心猿意馬。

  這些都讓他誤解,誤解表演,是一件挺真實的事情。

  當然,他沒傻到以為表演這種形式是真實的,他理解的,是演員情緒上的真實。

  這也是他聽到郝容講方法派,所接受不了的地方,因為他現正在走體驗派的路子。

  體驗派講究的是,比如你死了狗,就得真跟死了狗似的,即便你沒有這種經歷,也要盡量去揣摩這種情緒。

  而方法派就更靈活一點,你可以用上班遲到被扣工資時的情緒,也可以用被女朋友甩掉時的情緒去替代。這樣的表演,甚至要更生動更有感染力。

  但褚青就覺得這樣不真實,不僅在欺騙自己,也在欺騙觀眾。

  其實所謂體驗派和方法派,兩者並沒本質的區別,都是不瘋魔不成活,只不過前者更深入純粹,後者更靈活實用。

  褚青現在的執拗和對錶演的理解,頗有點像早期的孫洪雷。

  有一次他演話劇,故事大概是一個平凡的美國家庭,忽然他們就有錢了,後來丈夫知道這是妻子出賣身體才換來的錢。孫洪雷花了一個禮拜去揣摩這種情緒,等排演到這幕時,他差點暈倒,送到醫院一檢查,丫居然真得了心髒病。

  後來就悟了,到《潛伏》的時候,再跟他以前的作品一對比,就是羅漢拳和太極的區別,從滿懷激烈到雲淡風輕。

  這種不折騰死就不罷休的貨,有個統一的稱呼:戲瘋子。

  褚青自《小武》上路,《蘇州河》進步,直到現在,他才真正面臨著一個突破和飛躍的階段。

  所有成功的演員,幾乎都是從體驗派過渡到方法派,但方法派之後是什麼?

  還沒人知道。

  也許就是明叔說的:無語。

  …………

  中戲的學校規模比學校本身還要出名,還有那操場跑道的可憐周長,一直被同城死敵所嘲諷,以至於後來中戲跑到京郊去蓋了一片大大的新校區。

  對褚青來說,最難熬的不是上課,而是午休時間。

  他吃了飯,基本就處於沒事幹又沒地兒去的狀態,也不能像本科生那般回到宿舍睡一覺,只能在校園裡面晃悠,或者找個地方一直坐到下午上課。

  有次實在無聊得緊,他居然很沒出息的跑到網吧玩了一中午的仙劍柔情版……

  操場隔壁是籃球場,用一溜鐵絲網圈出那麼塊地方。別說打全場,你在半場三分線外投個球,都容易摔到跑道上。

  就這,每到空閒時間,一幫子精壯的青少年還耍得勁兒勁兒的。

  褚青蹲在旁邊看熱鬧,背挺腰正,兩隻腳分開一個肩膀的寬度,正好蹲成一個葫蘆形。

  他覺著自己這個姿勢特棒,要是能捧個比腦袋還大的海碗,加點長線辣子,稀里呼嚕造上一頓就更完美了。

  籃球什麼的不感興趣,他最多能做到不把球拍在腳麵上,所以他表面上在看打球,實際上卻在發呆。

  現在所有的課目都至少上過一次了,老師也都見識過了。

  這會他才知道學表演不光是讓你在上面捧哏就行,還得學台詞,聲樂,形體,注意力練習巴拉巴拉一大套,當然最糟心的就是那個靜物模擬和動物模擬。

  「下面想像我們是一張桌子。」

  「下面想像我們是一棵草。」

  「下面想像我們是一隻狗……」

  我特麼是拍戲,又不是演動物世界,學這些玩意有毛用?

  褚青這種野路子出身的,真心對系統化的表演訓練理解不能。非科班出身的演員,不講究這些很科學的表演方法,靠的都是自身的積累和靈性。

  就像起始屬性很渣,但具有成長天賦的寵物寶寶一樣,誰也不知道極限在哪。

  比如周公子。

  當然也有長殘的,比如,咱就不說了。

  老師教的這些東西,好玩是好玩,可他就是覺著沒用。如果真按照這些方法,褚青都懷疑自己還會不會演戲了。

  除了肉痛學費之外,唯一讓他沒逃課的理由,就是台詞練習了。

  他覺得自己的口白功力很差,說話總帶點京片子夾著東北腔的口音,有時候還會拐到汾陽話去。先不說抑揚頓挫,聲情並茂,起碼得把普通話練好了啊!

  那本藍皮冊子也終於派上了用場,褚青學的很認真,就是對裡面一段段的華麗摘選不爽。

  太矯情了!

  我就會說「啥」,不會說「什麼」,就會說「咋」,不會說「怎麼」……

  你咬我啊!

  太陽微微偏轉,褚青已經蹲了好半天,打球的都要散了。

  那幫青少年路過時紛紛古怪的掃了他一眼,以為是哪跑出來的病人。

  走在最後面的那個人,個子最高,皮膚最黑,似乎對他很好奇,也蹲下身,操著一嘴京片子夾著東北腔的口音,問道:「嘿!哥們儿,新來的吧,以前沒見過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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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7 16:24:51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四章 青年們

  看這人黑不溜秋,長得就跟城鄉結合部小王子似的往自個跟前一蹲,褚青納悶,哥們你誰啊,這麼自來熟?

  隨後他一開口,褚青就樂了,這一嘴隱藏不住的大碴子味,便笑道:「嗯,剛來。」

  那人比他還要高一點,身上還算有肉,臉可就太瘦了,顴骨好像馬上就要支棱出來。這人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牙,道:「我就說呢,這片兒混的我都認識,哎你哪個班的?」

  「我進修班的。」

  那人細細看了看他的臉,點點頭,道:「瞅著像。」

  褚青鬱悶,也細細的看了看他,您直接就說我長得老不就得了?

  那人又道:「我表演系的,我叫劉曄……」說著還特意頓了頓。

  人若是說自己名字的時候出現這種情況,那就在暗示對方:麻溜的給爺捧一下!

  褚青自然不會落人面子,很配合道:「喲,聽說過。」

  劉曄佯裝羞澀,想拍拍大腿,又發現自己是蹲著容易摔,就搓了搓膝蓋,笑道:「我剛拍完霍建啟導演的一個片子,才剛回來,這整的大家都知道了… …」

  褚青偏頭瞅他,暗道,我還以為你個逗比是被那法國媳婦慢慢調*教出來的,沒想到你天生就是個逗比。

  敢情你被班上那幾個彪悍的女同學壓迫的,只能上我路人甲這秀優越感來了?

  他可不認得什麼霍建啟,也不知道這貨拍的是啥片子,只是見著個小蘋果才客套客套,說聲「久仰久仰!」

  你丫還當真了……

  劉曄嘿嘿羞澀過後,才想起來問他名字,可能覺著對方比自己大好幾歲,沒再叫哥們,而是道:「那個,您貴姓?」

  褚青就覺著帽子底下的腦瓜皮都在發癢,道:「我叫褚青。」

  倆人蹲在地上握了握手。

  「您多大?」

  「22。」

  「那得叫哥。」

  「叫啥都行。」

  閒扯著話,褚青有一搭沒一搭的回,他只想一人靜靜,丫還死活不走,你說你跟我一路人甲有什麼可聊的?

  哥又不是開了金手指,所有劇中人物增加好感度百分之二十什麼的。

  劉曄也不曉得,他就是看這人蹲在哪的氣勢,特有一種家鄉黑土地的味道……

  「咱們學校表演系男生就那麼幾個,東北的最少,這下總算又碰著一個。」

  他說著說著,可能發現自己沒對方蹲的好看,默默的調整了下腳步動作,又道:「哥你以前幹嘛的?」

  「得!你還是叫我青子吧!」

  褚青聽這聲哥,聽得彆扭,心裡更彆扭,還不好意思說先走。

  這會,就听「嗶嗶嗶!」

  呼機響了。

  褚青衷心的感謝姐姐王瞳,這神奇的機器幫他擋掉了不少尷尬。

  他摸出來看了看上面的一行字,咂吧咂吧嘴,道:「那個,我這有事,回頭再聊啊!」

  說著站起身,裝模作樣的找電話亭,幾個閃現就不見人影。

  我跑這是來上學的,又不是來攻略你們96班的,跟我瞎套啥近乎?

  …………

  「來,祝我們章同學前程似錦,大紅大紫!」

  「?!」

  十五隻杯子壓根碰不齊,遠的就遙舉了一下,近的才輕輕磕了磕。

  在大學左近的服務行業,有檔次和沒檔次的唯一區別就是有沒有包間,能容納兩個或一群人在裡面廝混。比如飯館、網吧、澡堂子的情侶間……

  這家飯店不錯,但還是沒有能裝進十五個人的包間。同學們就在樓下,讓老闆拼了三張單桌,眾人圍了一圈排排坐。男的霸氣,女的嬌媚,嗓門大,膽氣足,把不少剛進門的嚇得以為哪個幫派在搞聯誼。

  「小章啊,你這可就要先走一步了,跟著大導可不好混,哪天混不下去了就回來,咱們還給你擺一桌!」

  96班的班長是牛慶峰,班頭卻是黨浩,跟穩重的牛慶峰不一樣,黨浩這人特憤怒,愛折騰,為了看不慣而去看不慣,充滿了時代青年的一切特點。所以班裡有什麼娛樂活動,都是黨浩在張羅,挑得起氣氛,撐得住場面。

  他剛說完,章同學就啐道:「你丫看不得我好是不?」

  田政接道:「老黨說的有道理,大導都得拿喬,你去了機靈著點,好生伺候著。」

  胡婧罵道:「田田你心裡太陰暗了,還有你們這幫男的,都嫉妒我們女生是不是?」

  黨浩哈哈笑道:「誰不知道咱們班這幾朵霸王花,在全校都是這個!」他豎了豎大拇指,又摟著旁邊的劉曄,道:「咱哥幾個早看開了,活人還能讓尿憋死?男的還能讓女的憋死?」

  「呸!」

  「德性!」

  「找打是吧!」

  在座的女生紛紛表示出對這種只能耍嘴炮的戰五渣的鄙視與憤懣。

  劉曄這會道:「說真的啊!咱們現在都不敢跟你們一塊出去,就跟你們屁股後頭走,覺著自己特像一農民工。」

  田政猛點頭,道:「哎對,你們都是財主家的小姐,咱們都是長工。」

  秦海路對劉曄道:「你得了!你剛傍上一大導,說這話有點找抽啊!」

  劉曄嘿嘿笑道:「咱那可不算大導,頂多是一小導。」又轉頭瞅元泉,道:「她那才是大導。」

  一直悄默聲的元泉沒想到這也躺槍,白了他一眼,問章同學:「哎,你什麼時候進組?」

  章同學道:「張導說怎麼也得11月份了,反正我就等通知唄,你呢?」

  元泉道:「具體我也不知道,可能比你早點。」

  胡婧在邊上湊趣,道:「喲,你倆這就顯唄上了?」

  元泉有點不好意思,拍了她一下,道:「你別說我們倆,你都拍完一部戲了。」

  胡婧撇撇嘴,道:「我哪才多點戲……」她眨眨眼睛,忽然八卦起來,問道:「哎你說張導比滕導還小了好幾歲,怎麼顯著那麼老?」

  她捏了捏自己的包子臉,扯出幾道皺紋來,道:「那褶子……」

  元泉看著她很無語,不想搭理,悶頭做吃菜狀。

  胡婧又轉向章同學,章同學也很慌亂,道:「可能,可能西安風沙大吧。」

  那幾個悲摧的男生,很習慣的聽女生們談論著這些大導演和大製作,頗為心安理得。

  這會是六點多鐘,上完課的,去開房的,去包宿的,都正是補充能量的時候,一波接著一波,生意好的不行。

  一桌的情侶剛剛吃完,抬屁股準備走人,門外又進來兩個人,一男一女。

  那男的一眼就瞅見這有位置,拉著女生迅速佔座,喊道:「服務員,收拾一下。」

  許是他喊得聲有點大,劉曄隨意回頭瞅了瞅,輕輕「咦」了一聲。

  黨浩問:「你認識?」

  劉曄道:「中午剛認識的。」又對小伙伴們道:「我過去打個招呼啊。」

  「人這麼多啊!」范小爺縮了縮胳膊,避開一個油膩膩的男生,表示對環境不滿。

  「正飯點兒,我來過這家,味兒還行。」褚青轉頭對服務員道:「水煮肉,醬爆茄子,黃瓜拉皮,兩碗飯,一大一小。」

  范小爺道:「再來瓶啤酒,有涼的沒?」

  「剛放冰櫃,不太涼。」

  「行,來一瓶。」

  褚青給她涮乾淨杯碟,又把筷子擺好,問:「咋還喝上酒了?」

  「就是想喝點。」

  倆人平時都不太喝酒,就是丫頭有時想喝,褚青也控制她的量。

  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幾秒鐘,確定除了累出點黑眼圈,沒別的什麼事後,才笑道:「你晚上沒戲啊?」

  范小爺一手拄著下巴,一手在桌上掰他的手指頭,很沒精神的樣子,道:「黎導跟張導商量戲去了,就給我們放假了。」

  褚青剛要說話,就見劉曄支著兩條長腿,從幾張桌子中間擠過來,略微詫異,一天居然能碰上他兩次。

  他先開口道:「哎!你也吃飯呢!」

  劉曄湊到桌前,笑道:「咱們班聚餐呢!」他掃了眼范小爺,問:「女朋友啊?」

  褚青沒想到第一次正式介紹自己的女朋友,居然是給這麼個貨,起身道:「範兵兵。兵兵,這是劉曄。」

  范小爺也起身,微微點頭,道:「你好。」

  「你好。」

  劉曄忙道:「坐!坐!我們那邊人多熱鬧,要不你倆過去一塊吃?」

  他明顯是客套,褚青自然也客套的回拒。

  等他閃人,范小爺問:「這人誰啊?」

  「表演系一學生。」

  「哦,」范小爺撇撇嘴,道:「瞅著得得瑟瑟的。」

  「……」

  褚青又說起剛才的話題,道:「那你晚上回家住麼?」

  范小爺拉過他的手,在自己臉上蹭來蹭去,道:「我回家你還起大早送我啊?」

  「送啊。」

  「我還是回賓館吧,不折騰你了。」

  褚青感受著她的皮膚,才熬了幾天夜,那臉蛋已經變得粗糙又疲倦。

  服務員啟開酒,他各倒了一杯,還剩點在瓶裡晃蕩,最多也就每人一杯半的量,道:「那吃完我送你回去,早點睡。」

  那邊劉曄回到小伙伴中間,屁股剛坐下,黨浩就問:「那人誰啊?」

  胡婧這個第二號八卦,也跟著問:「那女生挺漂亮的,是咱學校的麼?」

  田政道:「肯定不是,咱們學校的女生我心裡都有數。」

  「進修班的,那是他女朋友,應該不是學校的。」劉曄道。

  一聽是進修班的,在座眾位都沒了興趣,不以為然。

  劉曄笑道:「你們別小瞧人家,人家正拍戲呢。」

  「你怎麼知道?」

  「你沒看他戴一帽子麼,下邊頭皮全是青茬。」

  胡婧道:「喲,觀察課沒白上啊,他叫什麼?」

  「褚青。」

  眾人互看一眼,均表示沒聽過。

  一直沒出聲的班長牛慶峰忽道:「哎?我好像在哪看著過這個名。」

  「在哪在哪?」

  他擺擺手,道:「我想想啊……」

  「在主任辦公室。」

  「那是個文件,主任想請示領導給咱們內部放一電影。」

  「那電影裡有個演員,就叫這個名。」

  「……」

  氣氛忽然就變得很沉默,大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

  這種感覺很古怪。

  喂喂我們就是吃個飯而已,隨便都能碰著個掃地僧,你當是武俠小說啊!

  中戲有堂選修課,叫電影鑑賞課,放些國內外的片子,不一定是名片,而是老師覺得有觀賞價值的,然後讓同學們討論或者寫觀後感。

  中戲的Flag立得還是很牛逼的,像樓燁後來拍的大禁片《頤和園》,人家照樣拿來放。它是內部教學用,沒外傳,而且學校的級別在哪擺著,那個什麼什麼局也就睜一眼閉一眼。

  「你沒看錯?」

  安靜了一會,秦海路先開口問。

  牛慶峰道:「肯定沒有,就前幾天的事兒。」

  「啪!」

  黨浩猛地一拍桌子,看向劉曄。

  這貨嚇得一愣,左右瞅瞅,見小伙伴們都在用一種「你特麼還不趕緊過去」的眼神瞪著他。

  (以後都晚上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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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7 16:26: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五章 正青春與老頭子

  褚青今天已經是第三次見到劉曄那張臉了,而且每次都笑得還倍儿燦爛,這是三笑留情點社長的意思?

  嘔……

  他跟女朋友吃了一小會,這人就又得得瑟瑟的湊了過來,道:「青子,咱班同學都想跟你認識認識,過去一塊吃唄?」

  「不了,咱倆一會還有事呢,吃完就得走。」褚青婉拒。

  劉曄撓撓頭,忽地俯下身,小聲道:「哥,你就過去坐幾分鐘也行啊!」

  褚青往那邊瞄了一眼,知道這貨是怕沒法交差,又看了看范小爺。

  他自己無所謂去不去,就是怕到那邊一坐,就不知道幾點能散局了。丫頭好容易能睡個好覺,不能因為這幫人攪合了。

  他啥也沒說,就那麼一瞅,范小爺就懂了。

  她的某些想法可比褚青實際多了,一直覺著他圈子太小,除了合作過的幾個人最後成為朋友,就沒主動跟人交際過。在這個圈子裡混,本事不重要,人脈才重要。那些學生雖然現在還看不出什麼樣兒來,保不齊日後就出個影帝影后啥的。

  所以她是挺想讓男朋友過去打打交道的,不過她也沒說話,就是眨了眨眼睛。

  褚青也懂了,過去就過去吧。

  看看桌上,黃瓜拉皮基本沒動,水煮肉還沒上來,醬爆茄子倒下去大半,這玩意咸,下飯。

  他扯了一嗓子:「老闆,咱桌那水煮肉一會端那邊去啊!」

  「好?!」

  他倆一過去,那桌全體呼啦都站起來了,那架勢給褚青整的還挺緊張,劉曄默不作聲的拎著兩把椅子跟在後面。

  中間人是劉曄,他不說話,誰也不好開口。等他擺完椅子,才笑道:「我把人帶來了啊!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就是褚青,這是他女朋友,呃,範兵兵。」

  他擺擺手,道:「坐!坐!你們我就不管了,自個說吧。」

  褚青挨著劉曄,范小爺那邊是元泉,十七個人把桌子擠得滿滿噹噹。同學們都很尷尬,人是叫過來了,那下面該說啥,還真一個一個的自我介紹?

  太傻了!

  黨浩看氣氛不對勁,忙道:「咱都別跟社會人似的那麼虛,來,先乾一個!」

  同學們之前已經喝一輪了,這會有的剩杯底,有的剩一半,有的都空瓶了。黨浩見了又喊:「再來箱啤酒!」

  折騰一氣終於都滿上,呼啦一群人又站起來了,褚青笑道:「我中午剛認識劉曄,晚上又認識你們,覺著特高興。那個,我76年的,不知道大了還是小了,反你們叫我青子就行。我先乾了!」

  他不喜歡交際,場面話還是會說的。同學們看他先乾為敬,也紛紛仰脖乾了。說起來這裡面沒有不能喝酒的,包括女生,都實打實的一滿杯。

  褚青瞅了瞅女朋友,見她臉紅撲撲的強打精神,在桌底下捏了捏她的手。

  范小爺笑著抿抿嘴。

  酒喝了,剩下的就好辦了。這裡面除了牛慶峰比褚青大一歲,曾梨跟他同歲之外,其他的都要小。

  女生還有些靦腆,黨浩可不管那個,大咧咧道:「青子,聽劉曄說你也東北的?」

  「嗯是。」

  「那咱老鄉啊!還有咱班長,還有這美女,都是老鄉!」他指了指牛慶峰和秦海路,又拽過劉曄,道:「來咱五個老鄉再乾一杯!」

  喝酒這回事,你怎麼著都能找到干杯的理由。

  「你現在正拍戲呢?」這回是秦海路問。

  「在拍部電視劇,叫《還珠格格》。」

  黨浩轉了轉腦袋,插話道:「沒聽說過啊!」

  褚青喜歡他的性子,笑道:「台灣那邊的,還沒在大陸播呢。」

  「哦!」黨浩裝作很懂的點點頭,又問出個大家都很想知道的問題:「那你拍過電影沒?」

  「拍過兩部。」

  劉曄問:「都叫啥名?」

  褚青很不想說自己這點事,但看這幾個人眼睛裡都閃動著八卦的小火苗,只好道:「一個叫《小武》,一個叫《蘇州河》,不過都沒上映。」

  胡婧忽然也插了一嘴,問:「為什麼都沒上映啊?」

  褚青看著她水嫩圓潤的原裝臉,感覺很古怪。這事奇妙就奇妙在,在座除了那幾個沒混出名堂的,他都認得,偏偏還得裝作不認識。

  「呃……《蘇州河》是剛拍完,《小武》是被禁了。」

  「被禁了?」

  所有人都一怔。

  有位老師曾說過一段很碉堡的話:說你拎一盤拷貝,隨便找個西方電影節,坐人家門口哭喪個臉。等記者來問,就說我拍的電影在國內被禁了,只好來這碰碰運氣。那就恭喜你了,你那電影妥妥的能拿獎!

  這話雖然偏激,卻有幾分道理。

  關於國產禁片,至今仍然有兩個誤解。一個是西方人的誤解:只要是中國的禁片我們都該支持。一個是我們自己的誤解:只要是國產禁片,都是好片子。

  至於誤解的原因,咱們不討論那種敏感的話題。

  所以,禁片這麼高端的兩個字,直接把這些未經世事的孩子們砸得暈乎乎的。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傳說中的存在,都很興奮和好奇。

  褚青很耐心的一樣樣解答,話仍不多,簡單明了。

  他們這邊說的熱鬧,范小爺也沒幹呆著,跟旁邊的元泉聊了起來。

  元泉是個敏感且安靜的人,在班裡是挺獨來獨往的一位。她卻很喜歡這個小姑娘,嘴甜又好看,管自己叫元元姐。

  倆人說著悄悄話,元泉看著范小爺孩子一般的小臉,忽地又瞅了瞅褚青,不禁問:「兵兵,你幾歲了?」

  「我17了。」

  元泉眨了眨眼睛,有點接受不了這個年齡差。

  話說男方比女方大五歲,差很多麼?得看放在哪個階段,30歲跟25歲,20歲跟15歲,這特麼能一樣麼?

  褚青52,啊不是!褚青22,范小爺17,嗯……這算什麼,輕熟?

  元泉莫名的就八卦起來,悄悄問:「那你倆處多久了?」

  范小爺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故意的,咬著嘴唇道:「我16歲就跟他了。」

  元泉看向褚青的眼神瞬間變得鄙視,**!這麼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

  「哎!你倆嘀咕什麼呢?」胡婧在對面喊道:「來,咱們女生乾一杯!」

  七個女生都舉起了杯子,范小爺卻有點犯愁,她本來就累得快散架,又喝了半瓶多酒,這會酒勁一發,腦袋都暈暈的,只想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就見褚青起身端著杯,笑道:「她酒量不行,明天還得起大早,這杯我替她喝行吧?」

  女生們剛想說好,胡婧先反應過來,咋呼道:「那你得喝三杯!」

  褚青笑道:「行。」

  他咚咚咚乾了三杯下去,可能喝得急,胃裡有點反,捂著嘴打了個小嗝,那股勁兒才舒緩了點。

  范小爺摸著他後背拍了拍,又掏出手絹給他擦擦嘴。

  女生們沒再繼續為難他,她們要是故意一個接一個的敬范小爺,那褚青就得一杯接一杯的擋,喝死都有可能。

  一直沒跟范小爺怎麼交流的章同學忽道:「兵兵,我也喝不了了,要不咱倆喝飲料吧。」

  丫頭點頭道:「好啊!」

  「你愛喝什麼?」

  「我喝汽水就行。」

  章同學起身問:「還有誰喝?」

  曾梨說出了今晚上的第一句話:「給我帶一瓶。」

  胡婧又湊熱鬧:「我也要!」

  章同學白了她一眼,道:「就你能喝,裝什麼蒜!」

  她親自過去拿汽水,褚青貓在旁邊看得熱血沸騰。

  章子依VS範兵兵VS後*宮眾!

  若是他上輩子哪會,真不介意看一場未成年版的撕*逼大戲。

  可惜啊,她們都還是純潔無比小羔羊,哪有半點後來智計百出的宮鬥氣勢!

  好吧,丫心理陰暗。

  …………

  八點半的時候,范小爺已經快撐不住了,褚青見這幫人還沒有散的意思,只得開口表示必須得先撤。

  黨浩和牛慶峰覺著話說的也差不多了,提議乾脆就一塊散局。

  褚青攔了輛車,打開後門讓范小爺先進去,自己又繞到另一邊坐了上去。

  飯店就在學校附近,96班15人眾溜達幾步就到了宿舍。

  幾個女生都喝了不少,章同學改喝飲料前也已經乾了兩瓶。在席間還沒覺著怎樣,一回屋就犯病了,一個個的都頭暈目眩,只有曾梨還有精神洗漱,餘下都倒在床上挺屍。

  關燈之後,一片黑暗,曾梨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就是睡不著。不知誰傳來的呼吸聲,在安靜的屋子裡有節奏的輕緩起伏。

  「哎!」

  曾梨對面的鋪上有人喚了一聲,是胡婧。

  她下意識回應道:「嗯?」

  胡婧道:「你說那個褚青,對她女朋友可真好。」

  「男生在別人面前,一般都裝得對女朋友很好。」這是章同學。

  曾梨清醒了點,道:「我看他不是裝的,特自然。」

  話音剛落,角落裡幽幽的傳來一句:「我覺著也是,我就坐兵兵旁邊,看他倆那些小動作,可不像假的。」

  那三人都一愣,一直很少參與美女團夜聊的元泉居然也開口了。

  敢情這幾隻都沒睡呢!

  胡婧探出身,扒著床欄,笑道:「然後你就看的蕩漾了是吧?」

  元泉沒答話,只是鋪上一陣悉悉索索的翻身聲,看樣子就此友盡。

  胡婧習慣她的性子,不以為意,又躺了回去,嘆道:「我要有個那樣的男朋友就好了。」

  章同學笑道:「田田不對你挺好的麼?」

  胡婧道:「他對我是挺好的,但我就是沒那種感覺。」

  曾梨笑道:「沒感覺還跟人家大半夜的在操場拍手板兒?」

  胡婧惱道:「哪會小嘛!」又接著道:「哎,你說平時看老黨他們就覺著挺成熟的了,今兒一看他,哎喲,都給比下去了。」

  章同學輕輕啐了下,道:「你得了!他那也叫成熟,就是裝模作樣,歲數明明跟咱們差不多,就跟個老頭子似的。」

  胡婧奇道:「你對他感覺那麼不好呢?」

  「我才沒……」頓了片刻,章同學忽問:「哎?今兒誰結的賬?」

  那幾隻也都後知後覺,喝嗨了把這茬都忘了。元泉又開口道:「是啊,不說好AA的麼?」

  曾梨猶疑道:「老黨他們吧。」

  胡婧道:「拉倒吧,他們一個比一個窮。」

  「誰最後出來的?」

  「好像是褚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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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7 16:29:1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六章 不著調的兩口子

  柳青在還珠二的戲份,主要就是在會賓樓。他的鏡頭很散,卻少不得,四大主演一出現在會賓樓,他自然也得在場。

  有時只是幾個特寫,幾句台詞,餘下就是當背景板,但還必須得去。這就搞得褚青很無奈,開始頻繁的請假,一請就至少半天,缺了不少課。

  除了郝容勸誡了幾句,別的老師壓根不管,在中戲,誰當你是根蔥?

  范小爺的主場地卻在大觀園,只有拍會賓樓戲份的時候才能見著男朋友。現倆人隔個三五天才能見一面,還都是在片場,急匆匆來急匆匆去,連找塊玉米地沒羞沒臊的時間都沒有。

  丫頭很過意不去,覺著自己當時太任性,沒考慮到男朋友的實際情況。

  褚青卻感覺還成,每次見她,都有點小別胜新婚的衝動。

  這天又是在會賓樓。

  褚青穿著那件寶藍色長衫,坐在桌子邊上,悠悠哉哉的走神。

  他只有一句詞兒,說完了就在溜號,而且很有技巧,正襟危坐目不斜視,鏡頭掃過他,還能及時的做反應。

  別人看不出來,但隔了倆位置的范小爺一瞅就知道丫在幹嘛。

  褚青也不是故意的,他實在不想看對面那張撲克牌臉,方得擱桌上都不帶晃的。

  要說蒙丹絕對是這劇最奇葩的一個設定。

  方臉,重毛,極度自私,長期沒有性*生活,而顯得異常暴躁,簡直就是孤獨的公牛一樣。就算瓊遙奶奶你想寫這麼個人物,起碼也找個靠譜點的演員啊!

  含香得是瞎了多大的狗眼才會跟他見天兒私奔?

  「過!下場準備!」

  黎平那「過」字剛喊出來,范小爺就在桌子底下狠狠往褚青腳麵上踩過去。

  褚青早有防備,瞬間縮回來,丫頭一腳蹬在桌子腿上,「?」一聲。

  「哎呀!」

  丫頭輕聲呼痛,旁邊的林心茹問:「怎麼了?」

  「沒事,踢著桌子了。」

  不理她乾瞪眼,褚青沒心沒肺的還很得意。

  倆人現在的小默契,就跟阿銀和神樂一樣(你確定他們倆有默契這東西?),一個負責吐槽,一個負責逗比,絕搭。

  「Action!」

  鏡頭轉到兩隻手上,一手拿簫,一手拿劍,然後上移,顯出一張濃眉大眼的胖臉。

  這劇真的很簡單,簡單到你光看衣服就能猜出來誰的戲多誰的戲少。

  柳青那身長衫跟簫劍的華麗錦袍比,就是渣。就看他手裡的簫轉了個圈,施施然坐到小燕子一桌的隔壁。

  柳紅起身道:「我去招呼他。」

  湊到他跟前,問:「客官,你要吃些什麼?」

  簫劍道:「給我拿幾碟小菜,有什麼拿什麼,再燙一壺熱酒來,陳紹就好。」

  喏,學著點,這就是會點菜的。

  點菜,不是說你懂得越多或者點得越貴,越顯出你有品味。而是得用一種特隨意的口吻,來一句:「一杯卡布基諾,微辣,不要香菜。」

  你得有自己的style,有獨特的口味和審美,不隨波逐流,逼格才會瞬間提升一百點。

  褚青忽然就很鬧心,因為他知道這貨馬上就要吟詩了。

  這種在酒樓裡自斟自飲,然後還吟詩什麼的,最討厭了!

  就見簫劍拿根筷子敲著盤子,正給自己漲粉,搖頭晃腦道:「書畫琴棋詩酒花,當年件件不離它。如今五事皆更變,簫劍江山詩酒茶。」

  這種淡淡的裝逼感,最惹小女生喜歡了。

  紫薇花道:「好大的口氣,好一個簫劍江山詩酒茶。」

  爾康接道:「這首詩最後一句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他這麼一改,真是氣壯山河。」

  褚青縮在角角里看熱鬧,喂喂你們離得沒有一米遠,這樣議論人家真的好麼?

  演簫劍的朱虹嘉已經28歲了,演藝資歷比周潔還要老。演技也不錯,可惜就毀在那張濃眉大眼的臉上了。

  他的形象可以說代表了一種類型的演員,端正純粹,帶著點儒雅,非常適合演舊時的文人俠客,王孫公子。若是演個反派,這張臉一出來就會讓人覺著很萌。

  一場戲下來,他的表現很是揮灑隨意,在四大主演中間不會突兀,又顯出很強的存在感。

  到這兒,褚青今天的戲就算完事了,為了這麼幾個鏡頭,就得耽誤一上午。下午還有課,他瞅了瞅時間,還有點餘份,就陪丫頭呆會兒。

  順便說一下,他最近還買了個表……可不是罵人啊。

  上課,拍戲,哪邊都得守時,他總不能隨時翻出個BB機看點,就琢磨著買塊表。前兩天,范小爺抽空陪他到商場逛了逛。

  褚青覺著特興奮,就跟逛老商品懷舊展似的。本來挑中一個電子表,就是那種BB機樣式的,後面有個別鉤,能擺桌上,也能別腰里,才七塊錢。

  他從小學到高中一直都用這東西看時間,便宜,準點,禁用。

  范小爺鄙視的不能再鄙視,吼道:「你傻啊!你就是不想用BB機,最後還特麼買個山寨BB機!」

  「……」

  好吧。

  最後丫頭按照自己的審美眼光,挑了兩塊國產機械表,一人一個,她掏的錢。

  她本來看中一塊西鐵城的男款表,褚青一看價,最便宜的都一千多,趕緊制止了她的敗家行為。

  雖說倆人現在賺了點錢,要是買台電視,買輛車,他都捨得,但是為了塊表,總覺著不值當。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代溝?

  「又困了?」

  在片場角落,褚青看她一臉的低沉,無精打采,不由捏了捏她的小臉。

  「別鬧!」丫頭推開他,愁心道:「明天那場我怕演不好。」

  「什麼戲,我看看。」

  范小爺扔過劇本,褚青掃了一眼,立時被兩句台詞驚住:

  爾康:「拜託!你不要那麼痛苦好不好?」

  紫薇:「拜託!你不要那麼迷人好不好?」

  拜託!這是人話麼?

  看他一臉驚懼,范小爺點了點本子,道:「誰讓你看這個,看下邊的。」

  第一部裡,紫薇在中刀的時候曾把金鎖許給了爾康,結果第二部又反悔了。於是這倆人開始組團對金鎖洗腦,巴拉巴拉一大堆「你也有權利和自由去追求愛情」什麼的。

  總之,就是不想要她。

  金鎖只是個沒文化的笨丫鬟,想不通這種大道理,就擰巴了。

  范小爺明天的戲份很多,而且很主要。她自個偷摸練了好久,就是覺得不對。

  「哎呀,我不會演!怎麼辦啊?」她拽著褚青的胳膊就開始晃。

  「你哪塊不會演?」

  丫頭鬱悶道:「就是,我不知道該用啥情緒好。」

  金鎖跟紫薇一塊長大,情同姐妹,爾康英俊瀟灑,亦是她暗戀男神。現在紫薇反悔,不想把她給爾康,爾康也不想要她。

  那金鎖,應該是什麼反應?

  首先生氣肯定是有的,但還不至於憤怒,紫薇對她再好,也是主子,她終究只是個丫鬟。

  然後還應該有點迷茫,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最後,也就是最明顯的一種,傷心。

  褚青的課可沒白上,很有條理的幫她分析了一下,丫頭聽了更糟心,怒道:「你跟我顯唄是吧!我可演不出來!」

  「別急別急。」只有一張椅子,褚青就蹲在她跟前,握著她的手,邊摸邊道:「那你就挑一種情緒,把它放大。」

  范小爺合計了好半天,才道:「那我還是傷心吧,這個我熟。」

  「傷心還不夠,你得痛徹心扉!」

  丫難得拽了一句成語,繼續忽悠:「還得是那種被拋棄了,把你當塊抹布用完了pia一扔的那種。」

  范小爺一呆,道:「我沒那體會啊!」

  褚青把郝容教給他的內容拿出來,現學現賣,道:「嗯,你可以想啊,什麼事能讓你痛徹心扉,你就可著勁兒想,然後把這個情緒帶到戲裡。」

  「可我真沒啥痛徹心扉的!」

  褚青看她不開竅,也愁,引導道:「都說了讓你想啊!比如,你家破產了!我不要你了!你爸媽也不要你了……」

  「等會等會。」范小爺忽然打斷他,「你剛才說啥?」

  「你爸媽不要你了。」

  「不是,前面那句……」

  …………

  「呵……」

  范小爺掩嘴打了個呵欠,她昨晚上又熬出兩個黑眼圈,化妝師費了好大勁,才沒讓她看起來像火影裡那隻葫蘆娃。

  她深吸了一口氣,扭了扭脖子,居然有些迫不及待。

  身體雖然異常的疲倦,精神卻興奮得很,甚至能感到每個細胞都在強烈的跳動。她也拍過不少戲了,有這種衝動感還是第一次。

  「兵兵,準備好了麼?」黎平有點擔心。

  爾康和紫薇有兩個感情阻礙,一個是晴兒,一個金鎖。就是在這場戲裡,金鎖這條感情線徹底消失,所以即便在全劇的脈絡中,這也是份量很重的一場戲。

  對范兵兵這個小姑娘,黎平的評價就是:夠努力,但不夠聰明。

  當然不是說她腦袋笨,而是指在表演的悟性和塑造力上,始終有那麼點不通透。

  「沒問題,導演。」范小爺應道。

  「好,Action!」

  鏡頭給到一隻手的特寫。

  那隻小手裡還攥著一塊抹布,因為抓的太用力,手背上都泛起了青筋。

  「嘖嘖!」

  黎平在監視器後面咂巴了一下嘴,心情完全放鬆。

  從這小姑娘攥住那塊抹布的一秒鐘起,那全身的架勢和隱隱蓬勃的爆發力,他就知道這戲有了!

  范小爺拿著抹布,開始擦桌子擦櫃子,擦梅瓶擦青花。

  然後林心茹入鏡,一臉愁怨,問:「金鎖,你不要再擦了,你已經擦了好幾個時辰了,你在做什麼嘛?」

  范小爺就跟搓澡一樣**著那張桌子,道:「這個桌子好髒,我要把它擦乾淨。」

  丫頭剛過變聲期,還不像後來的嬌媚婉轉,說話有點低音和憨憨的。

  她平時說台詞是較讓人放心的一個,節奏把握稱不上多優秀,但總在合格線內,起伏轉折,都很恰當,沒出過錯。

  但這會,她這句話一出口,把所有人都驚著了。

  平靜,沒有一點波動的平靜,就像說話的人和周遭完全無關,甚至跟自己也無關。

  更古怪的是,她的動作明明很用力,語氣卻如此低沉平淡,這種反差只讓人覺得,她那小身子裡藏著一座火山,在蠢蠢欲動。

  林心茹激動了,上去就把抹布搶過來甩到一邊,大聲道:「你心裡有氣就跟我說啊!」

  范小爺低著頭,靜止了兩秒鐘,才側過身,看著她道:「我哪裡敢有氣,我只是想找點工作來做,讓自己忙一點。」

  「為什麼要讓自己忙一點?」

  「因為我是丫頭啊。」

  林心茹快抓狂了,不知道她今天抽什麼風,一直就用那種憋得死人的語氣跟自己對話,這種壓抑感讓她瘋狂的想掙脫出來。

  所以她情緒更加的激烈,道:「再說你是丫頭,我就要生很大很大的氣了……我們應該無話不談,告訴我,你愛上他了,是不是?」

  范小爺的眼睛睜得很大,眨都不眨。然後,如一口枯井中毫無預兆的湧出泉水,眼淚就順著她的臉頰,滴到地上,緩慢,且不間斷。

  「小姐,我跟你坦白說了吧。以前你把我許給他的時候,沒有徵求過我的同意,現在你們取消了這個約定,也沒有徵求過我的同意。我就像一塊抹布,隨你們丟到哪裡就丟到哪裡。」

  她從沒想過,褚青離開她會怎樣。

  直到他隨口說出那句話,直到她花了一晚上去揣摩那種情緒。

  那種情緒,讓她想死……

  她以為自己只是會傷心,卻沒想到真的是,痛徹心扉。

  那種實實在在的破碎感,如大錘鑿向灰牆,讓她一向自以為是的堅強瞬間崩塌。整個人一下子都被抽空了,她還不敢哭,怕這個勁一泄,第二天就找不回來了。

  大半夜裡,只能死死攥著被子,捂著嘴,熬到現在。

  這會,那空落落的身體裡才終於蒸騰出無限水分,似要把每塊血肉都揮髮乾淨。

  她仍維持著那種語調,灰燼般冰涼,道:「我要離開這,離開你,小姐,你放過我吧。我已經想好了,我可以到會賓樓去幫忙。」

  「好!」黎平喊道。

  范小爺站在原地,恍惚了一會,才擦乾眼淚,搓了搓臉。

  林心茹就更糟心,她剛才感覺特無力,只是機械的保持表面上的激動和大喊,其實內心特蒼白。這丫頭的忽然發飆,讓她措手不及,而且這種情景,太特麼喵的熟悉了!

  話說褚青第一次爆發,就趕上了林心茹。

  范小爺爆發,又趕上了林心茹。

  有你們這樣逮著一個人就可勁兒虐的麼?太不像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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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7 16:30: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七章 雨滴

  京城人最多的地方在哪兒?

  有人可能說地鐵,西單,動物園,可能還有沒節操的說天上人間。

  正午,火車站。

  天色灰濛,已過十月,這天氣裡穿著半袖已經有點冷了。站前的廣場很大,大到人們在上面走來走去,就像踩在青草葉子上的蟲子,不知道自己為毛一輩子都得這麼忙叨?

  「呼……」

  褚青坐在花池的石階上,吐出一個煙圈,他盯著左前方一個抱孩子的大姐好一會了。

  碎花單衣,土色褲子,布鞋,屁股底下什麼都沒墊,就那麼坐在地上。左邊是兩大包行李,右邊的物件下卻墊著張報紙,仔細一瞅,卻是個不太漂亮的禮盒。

  懷裡的孩子約莫一歲多,一身很有鄉土特色的粉底薄襖,脖子上還繫著條素巾子。

  褚青捻滅煙頭,從褲兜里掏出捲邊的筆記本,在上面寫了兩行字。

  他是在寫作業,叫什麼觀察手記。

  話說那個讓他糟心的動物模擬課總算告一段落後,就進入到了演小品的階段。小品分兩種,一種是純粹原創,自編自導自演;另一種,就是觀察生活小品。

  據那幫老師說,本科生在大一大二時,見天兒都泡在排練室裡,就算出去也是去觀察人物。回來還要寫手記交上去,然後排出小品,老師會對照著手記考察,一眼就能看出來你是用心,還是糊弄。

  褚青好容易碰上又沒課又沒戲的一天,就顛顛跑出來寫作業。

  觀察人物,這詞其實很討厭,說得自己跟那高高在上冷眼觀眾生的佛爺似的。

  褚青寫作文的水平一直在及格線上下晃蕩,他能乾巴巴一點水分沒有的記錄下一件事情,條理清晰,用詞簡樸,可就是沒文采,讀起來自然也是乾巴巴的,通篇的逗號句號。

  文采這東西,不就是「啊!」「哦!」「用力!」,這些個麼?

  上課這麼久,他算勉強理清了表演課那股龐大的教學體系,林林種種十幾項,這還是進修班已經精簡過的。

  他即便對某些理論不認同,但學的一直很認真,缺的課事後也會藉同學的筆記抄錄一下。還跟開始一樣,有些東西他覺著沒用,有些卻覺著有大用處。比如,表演之前的放鬆練習和集中註意力練習,台詞課的調整呼吸節奏和肌肉控制,當然還有最基本的吐字發音。

  褚青發現自己的語言天賦比修鞋的手藝都要強,已經可以初步做到在普通話和三地方言間自由轉換。

  廣場有兩個大花池,他坐在右邊那個。

  石階太硬,他挪了挪屁股,又點上支煙,開始四處找尋別的觀察對象。

  …………

  元泉背著個雙肩包,正在很認真的寫字。她需要把每個人的簡要和特徵先記下來,回去再整理出一篇完整的觀察手記。

  從大一開始,她每月至少出來一次,升上大三之後,老師就很少再佈置觀察作業了,但這個習慣仍然沒變。

  她從早上就在這,把車站里里外外都轉了個遍,本子上記了七八個人。這些豐富的素材,讓她充滿愉悅和靈感。

  元泉在班裡,一直是最努力的那個。

  她外形不突出,身板又不正,爆發力也不夠,形體課總是最差勁的那一撮。比不上胡婧的漂亮,比不上曾梨的青衣範兒,比不上秦海路的身形板架,更比不上章同學開掛的天賦屬性和滿值福緣。

  唯一可以拼一拼的,就是勤奮。

  她用的是一管很舊的鋼筆,寫著寫著,墨跡漸幹,伸胳膊用力甩了甩,才添上最後幾個字。

  合上本子,剛鬆了口氣,肚子裡卻傳來一聲輕響。

  「呵……」

  她不好意思的笑話了一下自己,打開雙肩包,先拿出一瓶礦泉水,又掏出一個塑料袋,裡面是倆麵包,這是她大半天的干糧。

  先擰開瓶蓋喝了一口,乾澀的嗓子感覺舒潤了些,又拿出一個麵包,手指頭用塑料袋套著捻下一小塊。

  是那種很老式的,四四方方的大麵包,外皮有點硬,如果在鍋裡蒸一下就會很甜很軟很好吃。

  「哎!」

  她剛放進嘴裡嚼著,就听有人喚道。

  一抬頭,大眼睛眨了下,很意外道:「嗨!」

  褚青剛才看著她也很意外,猶豫了一會還是過來打下招呼,問道:「你,接人啊?」

  「嗯,不是。」

  「……」

  褚青頭回碰著個比自己還不會聊天的,只得接著道:「哦,我來寫那個觀察作業。」

  元泉偏了下頭,道:「觀察手記是吧?」

  「嗯對,就是那個。」

  她看了看他,垂下頭,又抬起來,就是沒回話的意思。

  褚青有點尷尬,這半生不熟的,自己是該走還是該繼續無聊的搭訕?

  可說話說到這,就這麼悄默聲的閃了,那感覺更尷尬,跟喘著喘著忽然憋死了似的。

  起碼也得有來有往,掰扯幾句之後,再友好告別才能閃人啊。

  他看著女生手裡的麵包,隨口問了一句:「你還沒吃飯呢?」

  「嗯。」

  她低低的回了一聲,又垂下了頭,輕輕撥弄著塑料袋,似乎想蓋住那缺了一塊的麵包。

  有些時候,自己的某些樣子,只屬於自己的心底角落,不願意被任何人發現和注視,不管這個人是誰。

  這女生的心思,就如手裡那五毛錢一個的麵包一樣,柔軟且敏感。

  她的頭髮剛過肩膀,從中間分開,談不上什麼髮型,有些散亂。臉頰很瘦,身板也小的可憐,這會把臉低低的藏在頭髮裡,那深邃的五官輪廓卻更加明顯。

  褚青看她這樣子,再傻也知道說錯話,忽然心生一種無力感。

  女生跟女生真的不一樣,這要是范小爺,妥妥把腮幫子塞得滿登登的,順便還會讓他去買瓶飲料……

  「那個,你那麵包能不能給我一個?」褚青道。

  「什麼?」

  元泉忽地抬起頭。

  「呃,我也沒吃飯呢。」

  「呵……」

  元泉看了他好一會,才抿了抿嘴,把第一塊麵包拿出來,剩下那塊,直接連著塑料袋遞給他。

  「謝謝。」

  褚青暗自鬆口氣,乾脆坐在她旁邊。

  雖然為了化解尷尬,要了人一塊麵包,他還是沒來由的很不安。就像那個廣告,一個外國妹子在道邊搶人老頭一瓶水,肯定會遭天譴。

  但既然要來了,吃吧。

  他一口就咬掉了三分之一,有點幹,裡面卻軟軟的,也很實誠,不虛。

  「你不去拍戲了麼?」

  「下禮拜才進組。」

  「哦,那是什麼戲?」

  「滕文吉導演的一個電影。」

  褚青不想知道名字,但得保持連貫性,不然太傻了,一人拿一個大麵包幹啃。

  元泉真的是個特別安靜的女生,沒主動說過一句話,問一句答一句。

  他肚子本來不太餓,幾口乾掉一個麵包後,反倒有點餓了。

  轉圈掃了一眼,挺遠的地方有幾家小飯館,正琢磨著要不要順便請她吃個飯,就覺臉上微微一涼。

  抬頭看了看,雨從灰色的雲層裡,細細碎碎的滴落下來。

  「下雨了?」他一怔。

  她理所當然道:「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

  兩句話的功夫,雨滴已經串成珠簾。

  元泉連忙從背包裡摸出一把傘,又一頓,他沒帶傘,這種情況她不知道怎麼辦。

  褚青看這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忙道:「去候車室吧。」

  「嗯。」

  …………

  倆人剛跑進候車大廳簷下,就听身後「嘩嘩」傾盆暴洩,地上已是一片白煙。

  站在門口,褚青扒拉扒拉頭髮,愁道:「天氣預報說啥時候停沒?」

  元泉收好傘,甩了甩水漬,道:「說是陣雨。」

  她似乎比剛才活潑了一點,動作也沒那麼僵硬,把傘背在背後,還隨意的踩了幾步。

  水氣撲面,沾染上她的髮梢,連睫毛都有些顫顫的。

  她的戲,褚青就看過兩部,一部是電影,叫《美麗的大腳》,電影頻道有段時間老放。一部是電視劇,叫《愛情滋味》。

  短髮,乾淨,獨立,像幹翻身上的大石頭才長出來的白野花,死倔死倔的美。

  跟眼前這個害羞敏感的女孩子,一丁點都不像。

  不過褚青現在沒心情探究這個,摸了摸肚子,道:「你吃飽沒?」

  「啊?」

  「我沒太吃飽。」

  他望著被雨幕遮住的小飯館格外憂鬱,道:「咱倆進裡邊去吧。」

  說著自己先往裡走,元泉笑笑跟上。

  到了二樓,旅客很多,好容易找了倆空位置。

  剛坐下,褚青就道:「你先坐著啊!」

  然後元泉就看著他跑進小超市,拎著一塑料袋出來,又跑到熱水房鼓搗一陣,然後輕手輕腳的端著兩碗泡麵回了來。

  「哎?我吃飽了……」元泉忙擺手。

  「得了!就一塊麵包飽什麼飽!你請我吃麵包,我請你吃方便麵。」

  附近沒空椅子,褚青就一手端著一碗,手指頭按著蓋子,卡在了一個很奇怪的姿勢上。

  「給我吧。」

  元泉掩住笑,接過一碗。

  褚青問道:「對了,你到底跑這幹嘛來了?」

  「我也寫觀察手記。」

  「大三不都沒這個了麼?」

  「寫著玩的。」

  「哦。」

  他不置可否,見左邊一哥們剛好起身去排隊檢票,連忙用泡麵佔座,就是蓋子很不聽話的按下去又掀開。

  「沒有火腿腸就是不行啊!」

  只好又跑過去買了兩根火腿腸,壓在上面,妥妥的。

  他從兜里掏出筆記本,遞給她道:「這我寫的,你指點指點。」

  元泉瞅那跟捲餅似的本子就很嫌棄,接過來隨手翻了兩頁,看那小學生一樣的陳述句。

  「噗……」

  忍不住笑起來。

  有什麼可笑的?褚青鬱悶。

  見她拿出自己小巧精緻的筆記本,翻到最新一頁,道:「這是我今天寫的。」頓了頓,又道:「不許往前翻。」

  褚青揣著一種拜讀的心理接過,剛看了兩句,就覺著人比人得死,筆比筆得撅。

  後面那句那麼怪呢?

  「沒有男人在身邊,她扛著那麼重的行李,許是準備回鄉,許是剛來到這個廣闊的城市。迷茫,疲憊,飢餓,擔憂,麻木,這些表情都沒有,她的臉上只有哄著孩子睡覺的溫暖和耐心……」

  褚青一樂,問:「你也寫那大姐了?」

  「嗯。」

  她今天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嗯」。

  一會,面泡開了,倆人拿著火腿腸,開始做同一個動作,攥著兩頭使勁擰,把中間擰得折巴了,然後一分為二。

  「你一會回去麼?」

  「雨停了就回去。」

  頓了下,她第一次主動問了句話:「你回去麼?」

  「回去。」

  「回學校?」

  「不是,去大觀園。」

  「去看兵兵?」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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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 02:49:5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章 勸誡

  與元泉的偶遇,就像那天的雨一樣,停歇驟逝。

  也許在某天,會忽然地,毫無來由的想起來:哦,那天下了場雨。

  在把學校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踅摸遍後,褚青終於找到個午休的好去處,中戲的圖書館。

  他一直覺著這是很神聖的地兒,活了幾十年從沒進去過,第一次往裡頭走,還有點惴惴的。

  「同學,你學生證看一下。」

  褚青直直的就想進門,門口的工作台後面站一女生,不禁出聲提醒。

  「啊,不好意思。」

  褚青掏出學生證給她,那女生看了看,沒對進修班的設定有所鄙視,就示意他可以進去。

  「那個,請問一下,有沒有表演方面的書?」

  女生道:「這方面的書有很多,你要看哪本?」

  「呃……有《演員的自我修養》麼?」

  女生查了查借書記錄,道:「這書已經借出去了,還沒還回來。」

  褚青犯愁,他就知道這麼一本周星星力荐的,便問道:「那還有沒有類似的,呃,關於表演體系的?」

  女生想了想,道:「有本狄德羅的《論演員的矛盾》,在第五排中間的位置,你可以看一下。」

  這兩本書完全是相反的兩種體系理論,幸虧褚青不懂,不然還以為這女生跟他有仇,暗算他練逆行的《九陰真經》好走火入魔。

  圖書館這會還是平房,不是後來的五層樓,裡面空間也不太大,一列列的書架中間剛夠一個瘦子鑽過去。

  他找到那本《論演員的矛盾》,又看著旁邊還有一本,叫《電影是什麼》,順手拿了下來。隨便找個位置,這會人不多,一人可以獨占一大張桌子。

  剛坐下,就覺著這椅子的硬度太吊,掀開薄薄的坐墊……他抽了抽眼角,還以為把火車站候車室那種大鐵椅子拆下來戳這了。

  要不要這麼寒磣啊,沒有實木的,你擱倆馬扎也比這強啊。

  先翻了翻那本《電影是什麼》,瞅瞅目錄,什麼「被禁用的蒙太奇」,什麼「電影現實主義和解放時期的意大利流派」……

  這玩意兒,自己看得下去麼?

  直接扔到一邊,把《論演員的矛盾》拽到跟前,他不禁嘆了口氣,這本更差勁,瞅這書皮就沒興趣翻開。

  話說那天范小爺演技暴走後,收工已經大半夜了,抽風一樣回賓館就給他打電話。褚青迷迷糊糊的被吵醒,整整一個多小時,都沒說上幾句話,就听這丫頭自己在哪興奮。

  褚青也是事後才回過味,當時裝模作樣的給她分析了一通金鎖的心理反應,然後又告訴她想這想那的。

  這些,不都是郝容講的那什麼方法派理論麼?

  光聽他上課,褚青覺著不著調,但有女朋友這個實例在前,他又覺得,這個好像還有點用的。

  情緒代替這塊,他目前還是接受無能,但那什麼斯拉夫斯基說的,演員的表演要合乎心理邏輯,這非常贊同。

  簡單說,你在路上看著一個陌生人,或是看著一個熟人,或者乾脆看著一隻老虎。

  這三種反應,表演出來都要符合邏輯。因為你看到人和看到老虎,肯定是不一樣的,得揣摩它們的區別,不能憑空想像,而要盡量貼合一個正常人的正常反應。

  這個理論,他覺著很有意思。

  郝容課上其實已經講很多了,他還是感覺不夠,就想自己跑圖書館找找相關的書。

  可惜結果很悲催……

  他實在看不下去!學渣這種天外寄生的黑科技,無論重生幾世,都會牢牢霸占著你的內心,欲仙欲死。

  無聊的擺弄了一會這兩本書,終於放棄。

  算了,還是找本《水滸傳》看吧,當然,要是能有本《水滸外傳之西門慶傳奇》那就更好了。

  大體上,這裡除了椅子太硬之外,褚青還是很滿意的。環境安靜,地面整潔,有很多報紙雜誌和漂亮妹子,困了還能趴桌上瞇一覺。要是帶壺茶水和乾糧,一泡能泡一天。

  圖書館,果然是很神聖的地方。

  …………

  「李奶奶,您吃這個。」

  范小爺掰開一瓣橙子遞過去。

  這幾個橙子還是她前天買的,一直扔賓館沒空吃,今兒總算想起來,就帶到了片場。又沒有刀,只得先啃掉塊皮,再費勁掰開。

  李名啟歲數大,對酸甜的東西差勁,吃了一瓣就歇了,笑道:「你剛才那戲演的好,真是長進了。」

  范小爺嘻嘻一笑,道:「怎麼個好法,您說說,我愛聽。」

  老太太故意白了她一眼,道:「當演員啊,就怕大眾化。你現在就有點自己那個味道了,不過你得保持住,不能退步。」

  范小爺似懂非懂,默默拿起橙子繼續掰。

  「對了,那小子現在幹嘛呢?就沒看著他幾回。」李名啟忽問。

  這三人組現在同時出現的機會可少,褚青不像第一部時還兼任雜工,見天在組裡泡著。老太太的戲都是在宮裡,一直在大觀園裡面轉悠。

  像容嬤嬤這種深宮老嬤,跟外面的花花世界壓根沒交集,自然看不著柳青這般安靜的江湖美男子。

  「上學呢唄,人家忙著呢,我都好幾天沒見著了。」

  那橙子一瓣瓣被掰的奇形怪狀,范小爺用那倆小板牙,跟小兔子似的從左往右先啃一溜,再掉頭重來一遍,基本就清了。

  丫頭跟劇組人處的都不錯,跟趙微、林心茹幾個女生關係更好,最近又多了個王燕,平時嘻嘻哈哈的,但真要有事還是願意找李名啟。老太太就像自家長輩,什麼心裡話都能說,還能得到開解。

  「上學好啊!我就是歲數大了,不然也想跟著去見識見識。」李名啟道。

  范小爺啃完了一瓣,又開始啃第二瓣,問道:「哎李奶奶,您年輕時候是在哪念的書?」

  老太太似被提到了得意事,哈哈笑道:「你別看我一臉褶子,我當姑娘的時候,學的可是美聲,我老師可是蘇聯那邊請過來的。後來就升到了中央樂團,再後來又到了話劇團,這麼著就稀里糊塗演上戲了。」

  「哈?」范小爺一臉被驚到,老太太的資歷原來這麼碉堡呢!

  「他那學上得怎麼樣?」李奶奶又問。

  「我也不知道啊,瞅著還行。」

  「我說丫頭,你得看著他點,咱交了好幾大千學費,不能上哪玩鬧去了。你倆又不像以前成天在一塊,現在那小子自己混,容易出事!」

  范小爺眨眨眼睛,沒反應過來,道:「出,出什麼事?」

  老太太很有點為老不尊的氣質,半開玩笑半告誡:「你想啊!那什麼地方,中戲啊!漂亮小姑娘就跟割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的。萬一他被哪個小妖精勾搭去了,你哭都來不及!」

  范小爺一摔橙子皮,道:「他敢!」但馬上又發現自己的反應太不對勁,變得低眉順眼的,道:「他愛勾搭去就勾搭去,跟我有啥關係?」

  李奶奶沙啞一笑,忽地小聲道:「丫頭你跟我說實話,你倆是不處上了?」

  這要換個人問,范小爺准保死不承認,但在這老太太跟前,她不想撒謊,又不想明說,低聲道:「您哪看出來的?」

  「哎呦餵!」李奶奶誇張的感嘆一聲,道:「你當別人都瞎啊!你倆那膩膩歪歪的勁兒,誰看不出來?每回一去會賓樓那邊拍戲,瞅把你樂的,我沒去我都知道。」

  范小爺還想堅持一下,辯駁道:「咱倆……咱倆拍第一部時候就這樣啊!」

  李名啟都懶得理她了,正了正語氣,道:「我跟你說這個啥意思呢,你倆要是在一起,我看著都高興。但這畢竟是劇組,你倆平時還是收斂著點,影響不好。」

  丫頭瞬間炸毛,道:「我哪影響不好了!管他們什麼事?誰在哪嚼舌頭了?」

  「你別急啊!」老太太拍拍她小手,道:「這劇組裡啊,有那麼幾對看上眼的,都是常事。但不能太高調,大家都拍戲呢,你在這卿卿我我的,人不看你看誰?」

  她喘了口氣,又道:「這不是你影響不影響別人的問題,在這個環境裡,發生這種事,就是對大家的影響。」

  「你們倆,也確實太明顯了點,人家嘴上不說,心裡不知道咋合計呢。」

  「你現在合同還擱台灣呢吧,我聽說那邊的公司管得特嚴,都不許人找對象,你這事兒公司知道麼?」

  范小爺被她這一連串說的有點蒙。

  她正是熱戀期,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想,暈暈乎乎的陷在自己的愛情裡。真沒想到還有這麼多事兒要考慮,特別是老太太說的公司的問題。

  除了韓國那邊的經紀公司太過變*態之外,港台和內地的公司相對較鬆泛,一般不會把「不許談戀愛」這種違法條款寫進合同,都是口頭協定。

  但即便是口頭協定,藝人如果真違反了,也輕則訓斥,重則雪藏。除非上位變成大咖,才有一定的自主權。

  范小爺畢竟只是個小姑娘,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慌亂。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當天收工,回到賓館。

  「兵兵,早點睡啊!別老打電話!」

  「就是啊,我在隔壁都聽到了!」

  還珠三朵花的房間都挨著,趙微和林心茹一唱一和的逗她,說完馬上鑽進屋,光把外套脫了就撲上床,抓緊一切時間補覺。

  范小爺笑了笑,剛想開門進去,就听「噠噠噠」的鞋跟點地。

  她一怔,全組就一人穿高跟鞋的,光聽這走路聲就知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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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2 02:50:31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小明星和小演員

  「何姐。」

  在范小爺的房間裡,燈光有些暗,她站在電視櫃旁邊,略微不安的看著何袖瓊。

  何袖瓊稍稍打量了一下,這是個標間,但只有她一個人住,另一張床上堆著散亂的衣物和一包零食。

  她坐在床上,笑道:「兵兵,最近拍戲感覺怎麼樣?」說著招手道:「來,坐下說。」

  丫頭蹭到她旁邊,配合道:「感覺都挺好的,戲拍的很順利,大家也都很好。」

  「那就好。」何袖瓊笑道:「你年紀這麼小,自己在外面,有什麼困難一定要跟我說。」

  「嗯,我知道,謝謝何姐。」

  丫頭很鬧心,她最煩這種有話不痛痛快快說,非拐彎抹角的。

  何袖瓊目光閃動了一下,道:「也沒什麼事兒,我就是來找你聊聊,這麼晚打擾你休息了,我就長話短說。」

  「你,你跟褚青是不是在談戀愛?」她頓了頓,又笑著補了一句:「可沒人打小報告啊,你倆平時走得太近,我自己猜的。」

  范小爺霍地抬頭,心里略有預感,倒沒太驚訝,但她害怕,害怕接下來可能聽到的話。

  何袖瓊看她不回答,也沒追問,握著她的手,道:「兵兵你別誤會,我不是想干涉你的私人生活,我只是想給你一點建議。」

  「你也知道還珠在台灣很受歡迎,你演的金鎖也有很多人喜歡。前段時間我已經跟大陸的幾家電視台談妥了,再過幾天,他們也會播這部劇。」

  「大陸的受眾這麼廣,到時候你的人氣肯定會比在台灣還要紅。我們公司的計劃就是,藉著這部劇的契機,把你,趙微,心茹和友朋,全力包裝推廣,爭取一舉打開內地市場。」

  「兵兵。」她看著范小爺的眼睛,道:「這可是你提升的最好時機,不能因為別的事情耽誤了事業。而且你年齡這麼小,很多地方考慮的還不成熟…… 」

  「何姐。」

  范小爺忽然打斷她,道:「我不明白你說的意思。」

  何袖瓊笑了笑,輕撫著她的手,道:「好,那我問你,你喜歡他麼?」

  丫頭神情一滯,緩緩點頭。

  「你看,你才17歲,他也不過22歲,在我眼裡就跟弟弟妹妹一樣。這些事,我也經歷過。你對他,也許是真的喜歡,也許只是一時衝動。但不管怎樣,你們還年輕,無論做什麼事情,以後都有很多機會。」

  「但你肯定比我還明白,在這圈子裡,有些機遇一次抓不住可能就會後悔終生。」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是這段所謂的感情重要,還是你的事業前景重要?」

  何袖瓊的態度,至始至終的溫和,說的話也極有條理和勸導性。沒有強硬和難聽,更別說威脅警告。

  范小爺當然聽懂了她潛在的意思:

  你才十七歲耶,就交了個男朋友,要是傳出去,讓那些影迷怎麼看你,怎麼說你?

  等事業穩固了,以後談戀愛的時間多的是,何必一開始就在一棵樹上吊死?

  你若不肯,那就只好對不起了,別怪我心狠。

  ……

  她低著頭,似定格在哪裡,連眼睛都不眨。

  恍惚覺得對方說的很有道理,但一往這方面有所傾斜,心裡就像有根繩子又把她拉回來。

  何袖瓊見狀,語氣更溫和,跟哄早戀的孩子一樣,勸道:「當然了,我也不是說現在就讓你們分手,而是先保持一段時間的距離,都靜下心想一想,把自己的事業做好了。也許等這段時間過去,你回頭再看看,就會發現自己當初以為的喜歡,其實只是一時衝動呢。」

  見范小爺還是沉默,掌心裡的那隻小手卻抖得更厲害,她笑道:「吶,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我了。」

  「我……」

  范小爺嘴唇顫動,很細弱的說了一個字。

  「什麼?」何袖瓊沒聽清。

  「不對!」

  何袖瓊更愣,道:「什麼不對?」

  范小爺慢慢站起來,直視著她,眼神中很是慌張,卻被更龐大的確信感所吞沒,道:

  「不對!我不答應!我就是喜歡他!」

  …………

  「你真這麼說的?」褚青很詫異的問道。

  「嗯。」

  范小爺抹了抹通紅的眼睛,點點頭。

  這一大早上的,褚青剛起床,還沒等洗臉呢,就听這丫頭敲門。

  他還以為又抽風了。

  等丫頭把事情一說,他第一時間倒是挺理解何袖瓊的。

  台灣的公司比對大陸來說,資源上就先天不足,自然想藉機一舉攻占。丫頭的人氣不錯,有潛力,又是大陸戶口,肯定不想輕易放棄。她年齡最小,如果包裝宣傳的話,必然要走純純的美少女路線。

  那麼,某些累贅的感情,就一定要先消滅掉。

  褚青對范小爺的信任,不存在任何問題,她拒絕,能想得到。

  真正讓他驚訝的是,這個只能跟他囂張跋扈,在別人面前其實很慫的小姑娘,居然當著何袖瓊的面說出那麼句話。

  「丫頭,你太猛了!」

  褚青捧著那張小臉,從額頭親到眼睛,從嘴唇親到臉頰,簡直愛煞了她。但細想之下,又忍不住想笑,她當時的樣子,一定傻傻倔倔的可愛得緊,真想看看啊。

  「我都急死了!你還笑!」

  范小爺怒道,別看她哪會很碉堡,何袖瓊一走就害怕了,也沒心思睡覺,好容易躺到天濛濛亮,就爬起來跑到男朋友家。

  「你呀……」褚青把她摟在懷裡,安慰道:「沒事沒事。」

  「怎麼能沒事呢!他們要是把我換掉怎麼辦?要是封殺我怎麼辦?」

  「哎呀,你想太多了!」褚青不以為意。

  即便何袖瓊事後怎麼不爽,也不會在這個階段發作。

  還珠二已經拍了一個多月,如果要換人,那麼不光是金鎖,還有她和別人的所有對手戲,都要重拍。

  這些膠片都夠拍一部短電影了,誰也不敢費這個勁和時間。

  至於拍完還珠之後,公司會對她怎麼處理,褚青更不擔心。

  本來就打算這丫頭的戲份一殺青,馬上提交解約申請,反正都撕破臉了,誰還管你耍嘴炮?

  聽他這麼一說,范小爺被沖昏的智商重新上線,安份了不少,不過還是有點惴惴的。

  「哎?你就這麼跑出來,跟人說沒?」

  褚青看看鐘,忽然想起來這茬。都七點了,這會他們早該去片場了。

  「沒。」

  「他們沒找你?」

  「我呼機忘帶了。」

  他嘆了口氣,道:「那你先給人家打個電話,告訴一聲,我給你做點吃的去。」

  「哦!」

  范小爺傻傻應道,拿起電話,轉頭又問:「那我說什麼啊?」

  褚青翻出一袋掛麵,又攥著倆雞蛋,邊往廚房走,邊道:「編一個唄,就說,就說你那個來了,半夜不舒服跑到醫院去了!」

  「哪個來了?」

  她從後半夜到現在,腦袋一直都迷迷糊糊的不靈光,想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又羞又惱的吼道:「你要死啊!」

  不一會,褚青端上兩碗熱騰騰的雞蛋麵,道:「行了,快吃吧,吃完我也走了。」

  見她挑著一根麵條轉來轉去就是不吃,不禁揉了揉她頭髮,愁道:「又想啥呢?」

  「你說我真要解約了,那以後要是沒戲拍怎麼辦啊?」

  褚青知道這丫頭表面上沒心沒肺的,其實心思特重,只好繼續哄:「不能,你現在好歹也是個明星了,肯定有人找你拍。」

  范小爺撇撇嘴,道:「我算啥明星啊,頂多就是個小明星。」

  「管它大小,是個星就行。」

  褚青吃了幾口,又打開罐腐乳,夾出一塊放在小碗裡,笑道:「再說,就算你真沒工作了,不還有我呢麼?」

  「哼,你頂多也就是個小演員。」

  褚青也撇撇嘴,道:「我這個小演員,還是養得起你這個小明星的。」

  …………

  丫頭將來能不能變成大明星,褚青不知道,他就是覺著自己最近特有種三流明星的範兒。

  28日,《還珠格格》在京城電視台開播。

  買下首輪放映的還有芒果台和東方台,這會上星衛視還少得很,要等到明年七月份,才會有第一個上星衛視播這劇。

  京城這邊也是地方有線台,只能在這一畝三分地看,但架不住這城市人口多,逼格高啊。

  還珠這種類型偶像劇,對國內觀眾來說是頭一遭,同期上映的那些板著臉正兒八經說教的傳統劇,有一個算一個,都被爆的體無完膚。

  合家歡的電視劇,無論在哪個國家都是最受歡迎的。播了一周之後,還珠就像瘟疫一樣蔓延開這座城市,光京城一地,就轟下了54%的平均收視率。

  「還沒還回來?」

  在圖書館,褚青一門心思的想藉那本《演員的自我修養》。

  他不想自己花錢買,因為他確定自己看不懂,瞅兩眼就得甩一邊去,不想花那冤枉錢。但又特想見識見識,就像到了金陵城,都得去秦淮河邊逛逛,不然不就白來了?

  管它兜里有錢沒錢,萬一碰著個藝術至上的姐兒呢。

  那女生道:「本來昨天已經還回來了,那人又重新給借走了。」

  褚青鬱悶,什麼人啊這是,聽說過麥霸戲霸,怎麼還有書霸的?你想看,自己買一本好不好?

  他剛想走,那女生忽道:「哎,你是不是演《還珠格格》那個?」

  褚青有點愣,道:「嗯是。」

  那女生也是學生,看樣子是勤工儉學,貼補點生活費。看他承認,一時間很興奮,道:「我天天都看那個,你在裡面演的可真好!下回那書還回來,我先扣著,誰也不借就給你留著!」

  褚青也很興奮,總算體驗到一把有粉絲的感覺,倍儿爽!

  他裝作矜持的樣子,道:「謝謝。」

  女生又問:「我看報紙說正拍第二部呢,你還演麼?」

  「演啊!正演著呢!」

  「那你……」女生忽然很不好意思,道:「你能不能幫我要一張蘇友鵬的簽名照?我可喜歡他了!」

  「……」

  過後,褚青還專門給范小爺打了個電話,脆弱求抱抱,意料中的惹來丫頭一頓哈哈嘲諷。

  她用一種特顯唄的語氣抱怨道:「哎你可不知道!這兩天咱們拍戲都被圍的里三層外三層的,今兒我光簽名,手都酸的不行!」

  「得瑟是吧,還拽上京片子了!哪天我就給你扒光了!」褚青更鬱悶,威脅道。

  許是因為忽然就感覺自己紅了,許是何袖瓊果然沒找她什麼麻煩,范小爺心情也是倍儿爽,渾然不懼,道:「你敢!我告你啊,我現在可真是明星了!你動我根手指頭,我就賴你一輩子!」

  褚青酸溜溜道:「我今天就是碰上一二百五,我要是到別的地兒逛逛,肯定也有人簽名拍照。」

  隔著電話,都能想像到范小爺那一臉鄙視:「得了吧!你就沒那命,你丫還是老老實實當你的小演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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