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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睡覺會變白】文藝時代(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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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31 15:19:1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章 三十萬

2月14號,也就是除夕的頭一天,范小爺總算回到京城。

再過幾年,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把這天當個節過。我們很嫌麻煩的,連過年都要過兩次,元旦一次,春節一次,直到正月十五後才有種一年總算過去的感覺。

大家都這麼忙,何苦呢?所以一天的節日,是最受歡迎的了,可以調劑一下,又不至於太折騰。

褚青沒去機場接,在她家裡準備了一桌子菜。范家三口明顯都瘦了不少,偏偏還不顯得乾巴,每天都好吃好喝的,營養過剩,於是就形成一種很有油光的消瘦感,總之挺奇怪。

吃過飯,老爸老媽回房補覺,這十幾天就沒踏踏實實睡過一宿。范小爺也累,不過還是跟了男朋友回他家。

沒什麼互訴衷腸,甜言蜜語,丫頭就是踮起腳親了親他,然後晃晃悠悠栽倒在床上,死也不想動彈。

褚青家的床是那種老式的雙人鐵床,倆人躺上去有些嘎吱嘎吱響,還不至於塌。

她倦得話都不想多說,趴在他懷裡微閉著眼,隨時都能睡過去。這段日子算把她折騰崩潰了,見了各式各樣的奇葩和操蛋事,就是個糟心。

褚青舍出去半拉身子任由她抱著,輕輕摩挲著她的頭髮,不像以前的順滑,毛紮紮的蹭著手心。

「明天就三十了,啥也沒準備呢。」躺了一會,范小爺迷迷瞪瞪的來了一句。

「我都買了。」

「買啥了?」

「吃的用的貼的,都有。」

「哦。」丫頭腦袋往他懷裡蹭了蹭,說話氣息很微弱。

褚青笑道:「行了,別吱聲了,睡吧。」

「嗯……」

時鐘滴滴答答的轉著,下午剛過,傍晚不到,不上不下的一個時間,窗外也是不明不暗的天色。

他保持著一個姿勢。動都不敢動,腦袋裡空空的,感受著噴在下巴上的溫熱,慢慢也有了睏意。合上了眼睛。

他睡的很不穩當,明明已經陷入黑暗的識海,偏偏還能感覺到一點外界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有一絲細微的呼吸湊過來,然後兩瓣很乾又很柔軟的東西貼在了他嘴唇上,還有根濕濕滑滑的小舌頭,在努力撬開他牙關想鑽進去。

褚青的臉上搭著幾縷頭髮,隨著主人的動作,不停的掃來掃去,弄得他很癢。不由晃了晃腦袋。

范小爺停止偷吻,抬起頭,正對上他睜開的眼睛,笑道:「你怎麼也睡著啦?」

他含糊不清的問:「你幹嘛呢?」

「我在非禮你呀。」

她拱了拱屁股,整個人完全壓在了他身上。笑道:「你現在就是我的人了!」

褚青歪了下脖子,簡直無語,隨即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緩了幾秒鐘又睜開,這才清醒了點。右手搭在她背上,手指一動就滑進了衣服。沒有往上,卻順勢往下,伸進了丫頭的褲子裡。

大冬天的,她起碼穿了三條褲子,再加隻大手在裡面,緊緊繃繃的鼓起來。褚青捏了捏她嫩嫩的屁股肉,笑道:「睡飽了?」

方才還囂張得不行的范小爺,臉瞬間變得通紅,他還是第一次做出這麼肆無忌憚的動作,羞惱道:「手拿出來!」

「不拿!」

他才捨不得那份冰涼滑膩的觸感。不停的揉弄著兩片嫩肉。

丫頭白了他一眼,卻也沒伸手撥開,伏下頭埋在他脖頸間,老老實實的趴著。

「嘻嘻!」

沒羞沒臊了一會,范小爺忽然賊兮兮的笑了一聲。

「犯病啊?」褚青揉了揉她的頭。

「哎,你知道我這一趟掙了多少錢麼?」丫頭問。

「我上哪知道去。」

她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眼睛上方晃了晃。

「三萬?」

「有點出息行不行?」丫頭咬了下他脖子,得意道:「三十萬。」

褚青的手一頓,從她褲子裡伸出來,捧起她的小臉,誇張道:「哇!小富婆啊!」

「哎呀太假了!」范小爺撇撇嘴,扒拉開他的手,不滿道:「摸完人屁股摸人家臉!」

褚青笑著親了親她,問:「你媽都給你了?」

一聽這個,她小臉立馬就垮了,道:「給了我十萬,剩下的說幫我存著。」

好吧,全天下的爹媽都會這招……

「反正這錢也是還他們的,就沒想到能這麼快。」丫頭笑問:「你現在有多少了?」

褚青想了想,加上的三萬塊錢,道:「也有十二萬了。」

「我加上以前的,手裡有不到二十萬,還有你的……」范小爺一本正經的算數,忽道:「咱倆買個房子吧!」

…………

丫頭說的,是小孩話,就算她很認真的在說,褚青也沒往心裡去。

首先,這房子或是他買,或是她買,房本上只寫一個人的名,都好說。但如果倆人一起拿錢,就算褚青忽然腦殘了覺著挺好,她爸爸媽媽也肯定不會同意。

一個二十三,一個十八,人家老爸老媽只是覺著他人不錯,才同意跟自己女兒處對像看看。怎麼還沒咋著呢,就要買房子結婚了?

還有,即便是買房子,那也是她爸媽買,輪不到她這麼個小屁孩。再說了,買了房子她自己住?不還是得跟家里人一起住麼。總不能,她一個小姑娘顛顛儿的跟男朋友去同居,把爸媽扔一邊。

所以,褚青就擔心一點,那老兩口根本就是在這定居的意思,京城的房價現在也不過幾千塊錢,跟大白菜一樣。范家完全可以在三環裡買套相當像樣的房子,真到那時候,人家把閨女帶走了,留丫一人還在這租房子……

想想就跪了好麼?

這些話,還不能跟范小爺說,那就真太噁心了。

轉天到了大年三十兒,所謂的年貨早不像以前的複雜,褚青主要就是買食材和酒水。然後就是春聯,雖然是租的房子,貼著也喜慶。

她老爸老媽是實在折騰不起了,才留在京城過年。膠東那邊的親戚倒多。丫頭還有個姥爺,以及一幫子姨和舅舅,但除了跟老頭好,其他人關係都挺一般。

範媽媽留下來,主要是還有一部戲的邀約,得及時談一談,她為了女兒,可真是拼了。

褚青沒留下吃年夜飯,身份太尷尬,只是下午的時候四口人吃了一頓。然後他就回到自個家。

沒讓女朋友跟著,一年到頭好好陪陪爸媽。

到了晚上,他靠在床頭,看著春晚,不時無聊的笑幾聲。外面劈裡啪啦的鞭炮很響。聽不太清電視裡的聲音,也懶得調大。

「叮鈴鈴!」比鞭炮還吵的電話蹦了起來。

「餵?」

「你幹嘛呢?」女朋友元氣十足的聲音傳過來,嘴裡似乎還在嚼著東西。

「看電視唄,還能幹啥。」

「喲!說的這麼可憐,要不我過去陪你呀?」

「得了,你陪陪你爸媽吧。」

「我媽給你包的餃子吃了沒?」

「剛吃完。」

「真乖,行了不跟你說啦。明天你得第一個給我拜年啊!親一個!」

掛了電話,褚青笑了笑,去年她可是連電話都不敢給自己打,現在卻能在老媽眼皮底下大方方的說親一個。

外面安靜了些,電視裡正演著陳小二最後的一個春晚小品。

坐在床上看了一會,心裡亂糟糟的。

他發現自己陷入一個很不妙的境地。那個陪他過第一個除夕夜的人,一直在腦海裡揮之不去,更可怕的是,大概以後每年的這天也不會忘。

猶豫再三,還是拿起電話呼了下她。沒過兩分鐘。就有了回信。

「餵?哪位?」她的聲音一如既往。

「姐,我。」

那邊沉默了片刻,忽笑道:「喲!你現在都成腕儿了,還記著我這麼大歲數的女人呢?」

褚青尷尬道:「別埋汰我了。」

他和王瞳一開始還通過幾回電話,後來就少了,現在差不多半年都沒聯繫了。在范小爺面前,自己還能有點主動,可在她跟前,完全被秒,渣都不剩。

比如他這會剛想接著問,就听王瞳笑道:「你可千萬別問我最近怎麼樣,我可不愛聽,忒假,咱倆不興那個。」

一下就把他頂回去了,只得道:「那你拍啥新戲沒?我好看看。」

「去年就拍了部。」

「呂梁偉那個?」褚青忙問。

「對,哎你知道啊?」

「……」

他汗都下來了,自己巴巴跑了三百公里去探過班,能不知道麼!

「啊,聽說過,你演的哪個單元?」

「第一個。」

還好,范小爺是第六個,不然看她倆演對手戲肯定特彆扭。

「不過我那部倒是通過審查了,五月份還得去趟戛納。」她話一轉,笑道:「你答應我那柏林影帝可還沒影兒呢!老爺們說話得算數,什麼時候拿一個回來?」

「這我說的不算啊。」

「怎麼不算啊,你丫就一癩皮狗,不踹不走。」王瞳笑罵一聲,頓了頓,又問:「你跟你那小女朋友挺好的?」

「呃,挺好的。」褚青很意外她會問這個。

「挺好的就行,好好對人家!行了,我得包餃子去了,先掛了啊!」

「哎……」

「嘟嘟……」

褚青拿著話筒發呆,說了半天,她在京城還是在老家,她最近好不好,自己一概不知。

已近午夜,正是接神的時候,樓群裡的鞭炮聲又響了起來。

去年此時,也是這兩個女人給了自己唯二的問候,只是一年光景過去,變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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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31 15:20:06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章 演個逗比
剛過完初五,范小爺又跑外面拍戲去了。

褚青算知道圈裡的兩口子為啥那麼多奇葩了,一年到頭都見不著幾次面,秀恩愛的就是忽悠,秀演技的才是正章。你擱臺上拿個獎,我坐臺下哭得跟淚人兒似的,好容易定了下禮拜一約個炮,還特麼讓全國人民都高潮了。

那些和諧幸福的兩口子,總是有一個人要付出的,一個在外,一個在內,這才叫家。

范媽媽給女兒敲定的戲,是一部叫《小李飛刀》的電視劇。嗯,是不是聽著特耳熟?

其實這些個演員,甭管腕大腕小,只要能叫得出字號,根本不愁接片。主角沒有,還有大配,大配沒有,還有小配,實在不行還有客串,紅不紅是機遇,問題就是你自己想不想拍。

就像范小爺,即便現在沒有經紀公司,但搭著還珠的順風車,找上門來的片商也是大把大把抓,只不過都不是主角。范媽媽從裡面劃拉了一圈,還是覺得《小李飛刀》最靠譜。

話說褚青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就是焦大帥哥那一身青春動感的造型,以及那一腦袋方便面頭。正是從他開始,才催生了一個古裝男主不燙頭就得死的沒節操時代。可惜,百十來部劇下來,能HOLD住這種泡面頭的只有兩位,一個李尋歡,一個顧惜朝。

這劇也是合拍片,他以前看的時候沒注意,後來偶爾重溫。才發現,導演居然是袁八爺。裡面充斥著大量賞心悅目的好男好女。焦大帥哥,蕭大美女,還有青蔥的賈靜文和范小爺,以及補足氣質咖的于飛鴻跟任權。光輪顏值,歷年中絕逼能排到前三,可惜生生被那爛編劇給毀了。

范小爺演于飛鴻的丫鬟,叫杏兒,對此她極其不爽。就跟金鎖一樣,誰規定丫鬟就得連個姓都沒有?

這是個很花癡無腦的角色,先是愛上了李尋歡,然後又愛上了他兄弟阿飛,最後還死在了阿飛懷裡。這種人物設定,讓丫頭都忍不住吐槽,不過沒辦法。她現在就是個跑單幫的小明星,有機會就得抓住。

總之,這種卡司,對她來說算是大場面,即便戲份少,能結識那麼多大明星也是機會難得。

送別那天。褚青千叮嚀萬囑咐,跟老媽子一樣捨不得,丫頭也是抱著男朋友死也不愿意撒手。最後范媽媽實在看不下去,硬生生拆散這對小兩口,一腳把女兒踹進了安檢口。

她飛了之後。老爸老媽也要回膠東休整一段時間,結果又剩褚青一人。

他覺著自己也得找點事兒做了。可又很茫然,怎麼找?

丫沒有經紀人,之前拍的戲都是走了狗屎運,可這回碰不上偶遇,也沒有人推薦,連屎都沒得踩了。

他的名氣比女朋友要差點,但比海量的混不出頭的小演員要強得多。

人一提褚青,不認識,但要說還珠裡那柳青,啊!這都有印象。別小看這點印象,這就是你能不能接到戲的基礎。

他跟范小爺不一樣,丫頭好勝、上進,全身都閃耀著一種昂揚的斗志,基本上,只要看著還行的角色,她都接。

褚青可矯情,許是被老賈姜聞他們慣的,一般的還真看不上眼。就是上面說的,戲不缺,問題是想不想接這個活兒。

這段倒有幾個不三不四的制片人,拎著不三不四的劇本找上門,他翻了幾頁直接給轟了出去。先甭說故事邏輯和人物塑造,你丫連基本的常識都不懂,寫個毛劇本?比那種褲子自動穿上,然後端著弓箭掃射的抗日女俠還沒下限。

他可不想集齊十大爛劇,然後召喚網友天天被噴。

人家制片人也不是吃干飯的,找你拍戲是看得起你,推了一次兩次行,再往外推,就有點拿喬了。京城這一畝三分地,誰不知道誰,慢慢就給褚青描繪出一個形象,說這人,不知好歹,特裝!

然後就消停了一陣,褚青天天在家閑著,范小爺那邊忙,電話也打得少了。他甚至覺著,自己都快失業了。這會才有點後悔,其實那些本子裡有幾個也勉強可以的……

人有時候就是犯賤,不給你拍扁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裝大瓣蒜!

直到三月中,才又有人給他打了電話,那人叫范曉天。

「咯咯!」

穿著一身休閑裝,這會還能稱得上眉清目秀的徐錚,很郁悶的看著跟前這姑娘。

「對不起對不起。」小桃紅忙道。

「你笑什麼?」徐錚一本正經的問。

「噗哧!」本來已經憋了回去,但看他這嚴肅樣兒,小桃紅又忍不住開始笑,根本停不下來,那張特喜慶的包子臉皺成一團,眼睛瞇成了兩彎月亮。

她壓根就沒聽說過徐錚這號人,只是一直自己腦補:哎呀!既然被找來演豬八戒,肯定是個臟兮兮的,長著大肚子的中年漢子,跟德華差不多。誰知今兒一見面,還挺白凈燦爛的一個小男人,反差忒大,止不住的就想樂。

徐錚二十九歲,跟她同歲,但和這種傻大姐不一樣,本人是非常認真,甚至有些古板的性子。此時見她樂得前仰後合,有點不高興,拜托咱倆第一回見面,我長得就那麼合你的笑點?

小桃紅也看出來了,拍了拍胸口,喘了口氣。

這是個很簡單的會場,賓館臨時布置的,前面兩張長桌,下面就是幾溜椅子,都坐滿了人。這叫開機前的動員大會,也是讓這十幾號主要演員互相認識一下。

褚青挨著一個黑黝黝眼睛挺大的哥們,這貨叫寇占聞,是李連結和吳晶的師兄,88年就出道了,身手不錯,就吃虧在顏值不高,戲演了挺多,一直沒紅起來,最後素性轉幕後了。

至于倆人在劇裡的關系,嗯,是情敵……

褚青心不在焉的聽范曉天在臺上說話,他從坐在這就覺著很糟心,為毛那麼沖動接了這麼個角色?哎,都是錢鬧的,七千塊一集,一共八集左右的戲份,拍下來就有五萬多。

其實,他挺不愿意承認的,就是女朋友出去溜達一圈掙回來那三十萬,著實刺激了他一下,不是誰掙得多誰掙得少的問題,而是倆人對這份事業的態度。她那麼的拼命,自己這麼的悠哉,好意思麼?

他可是對自個說過,為了丫頭,會好好努力。那姐姐剛教育過,老爺們說話得算數,所以他再怎麼不愛演,也還是接了這部戲。

褚青別的本事沒有,除了修鞋,就剩下拍戲了。

甭說做生意,就他這塊料分分鐘讓人玩死。都知道買彩票能中大獎,可你知道買哪個號麼?都知道搞房地產能掙大錢,可你知道咋搞麼?

以這貨的認知和水準,充其量也就事先囤幾套房子,然後坐等升值。可就算這麼簡單的秘技,他都不曉得買哪個地段的房子靠譜點。再說他手裡的錢,十萬出頭,能在三環外買一小戶型,過些年翻幾番賣掉?

得了吧,他又沒溫州戶口,壓根沒那天賦。

所以,還是拍戲踏實些。

他自己在哪瞎想,寇占聞一直在邊上小聲嘀咕,五大三粗的,居然還是個話癆。

這劇,後來有個專門的形容詞,叫雷。不過當初可是多少小盆友的最愛,放了學急忙忙往家跑,飯都不吃。褚青也愛看,小龍女掛的時候跟著哭了半天。

在他前排坐著的那些人,徐錚、小桃紅、孫星、翁紅、陳鴻、李利群……這些大小都是腕兒啊!就連什麼二龍女,南海龍太子的演員,也都能叫得出名號。除了那坑爹的如來佛祖,那特麼根本就一雕像!

好吧,還有南海龍王,比如來更坑,那特麼根本就一頭像!

其實後來長大了想想,這劇特粗制濫造,通篇充斥著五毛錢的特效,和動批爆款的服裝道具,大概范曉天把錢都花在演員身上了。

他告訴女朋友這消息的時候,這丫頭正發花癡,才不管男朋友接了啥戲,一口一個「焦大哥好帥哦!」

好吧,給我惹急了,我明兒就去趟韓國。

一切都很郁悶,唯一比較好的就是,拍攝地不用跑太遠,就在京郊的一個影視基地,還有某些外景,也是在延慶那邊的山水溝子。

等到范曉天說完,就開始介紹演員,一個個上去跟新生入學似的。

「大家好,我叫徐錚,在戲裡演豬八戒,請大家多關照。」他的話不多,還很靦腆,說完就回到座位。

范曉天補充了幾句,算是給男主撐場,道:「大家可別看徐錚年輕,人可拿過白玉蘭戲劇最佳男主角,在魔都話劇界可是這個!」他豎了豎大拇指。

夸得徐錚很不好意思,坐在第一排連連擺手。

然後就是小桃紅,她在這幫人堆兒裡算是成就最大的了,年輕輕就拿了華表和金雞的雙料影后。

陳鴻,就是陳楷歌的媳婦兒,名氣比她響,但是沒啥實質成績。而且她今年主打的是《大明宮詞》,跑這劇組就是玩鬧,串場掙份辛苦錢。

接著是孫星、翁紅、李利群這些戲份多資格老的咖,最後終于輪到褚青上臺。

他最討厭這種場合,站前面跟傻子一樣,只拿著話筒簡單說了一句:「大家好,我叫褚青,演吳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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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這麼好的身體
范曉天是個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在於媽還沒橫空出世的年代,他可以說開創了這種「存在的意義就是被吐槽」的劇集模式。

這部《春光燦爛豬八戒》,找的是一水香港編劇團隊,完全沒有思路和大綱,就是幾個人坐在一塊攢段。然後根據這些段,再一一填充劇情。這樣的故事,甭談什麼邏輯,要的就是那一哆嗦,至於你哆嗦完是活還是死,或是欲仙欲死,那就不關他們的事兒了。

也就是從這貨開始,國內的某些人才慢慢琢磨過來,哦,電視劇原來也可以這麼玩,這才造就了後來漫天神雷的輝煌盛世……

但拋開這些,范曉天的本事還是很碉堡的,尤其是挑演員的眼光。他喜歡找那種形象反差特大的人來演,這樣角色一出來,就會給人一種隱秘的快感,像發現什麼不得了的事一樣。

就像徐錚,以前演高端話劇的,就敢把人家拉過來演豬八戒。還有白飛飛,這種心狠手辣的偽白蓮花,擱別人早被罵殘了,可丫就請王燕來撐場,以至於催生出一段還能吵上十年的七飛之爭。

對吳剛這個角色,他一直在褚青和劉曉峰之間搖擺不定,實際上還稍稍偏向劉曉峰一點。但人家明白說了,手裡還有一部戲,要拍就得兩邊跑,拍攝時間就會很不固定。製片人最煩的就是這個,所以就選了另一個備胎。

褚青長的雖然沒劉曉峰帥,氣質倒也說得過去。捯飭捯飭也挺像個古代公。風流倜儻談不上,英挺端正還是有的。

當然。最最重要的一點,吳剛這貨砍樹的時候總喜歡光個膀,而褚青在還珠裡露的那幾次肉,那線條,那骨架,那人魚線……就憑這具肉身,直接完爆劉曉峰。

「早!」

「早!」

褚青跟劇組人員打著招呼,一頭鑽進化妝間。抬眼就看著陳鴻已經坐在哪了。

「陳鴻姐早!」

她穿著類似唐代女的袒胸裝,偏偏上身還罩著淡粉披帛,有點不倫不類。化妝師正擺弄著她的頭飾,脖不能打彎,就在鏡裡對他笑了笑,道:「從市區過來的?」

「嗯,晚了點。不好意思。」褚青道,畢竟人家資歷老,面兒上都得做足姿態。

「今兒堵車麼?」她問。

「呃,我坐公交。」

陳鴻瞥了他一眼,道:「自己買輛車也行。」

「嗯是。」褚青點頭應和,又起身跟剛進來的一位化妝師打招呼:「早。麻煩您了。」

他和陳鴻都在市區住,不像組裡的外地演員都住賓館。只不過陳鴻自己開車,他只能坐公交,一天來回在道上就得四個小時,好在戲很散。強度不太大,還能忙得過來。

這會是八點鐘。倆人都屬於大客串性質,可以哉哉的。至於徐錚那領銜主演的範兒,就悲催了,若是趕上變身的戲碼,早上四點就得起來化豬頭妝。

褚青的造型很簡單,簡單到化妝師往他臉上抹了層油彩,又撒了點金粉後,就站哪一個勁的誇「哎喲你眼睛真好看!」

他瞅著鏡裡那貨跟金閃閃似的,不滿道:「合著我除了眼睛就沒別的地兒能誇了是吧?」

陳鴻在旁邊坐著,聽他倆逗趣,不由笑了笑。她笑的時候,嘴角會微微往右邊歪一下,不僅不難看,反而顯得更美。

她今年三十一了,按年齡算一點都不老,但就是讓人覺著她特疲倦,那種疲倦,不在皮膚上,不在手上,是在眼角眉梢。

要說她最美的時候,還屬《水雲間》裡的汪璇,正青春的二十五歲,盛如夏花。

「陳鴻姐,您……」褚青正配合著做假髮套,忽開口問。

「別您您的,太客氣了。」陳鴻笑道。

她一聽這「您」,就想起家裡那口了,那位大師也是,見了生人都是「您您」的。

「啊,那個,」褚青也笑了下,接著問:「你正拍《大明宮詞》呢吧?」

「嗯,怎麼了?」

「那你見著周遜了麼?」

陳鴻想了想道:「見的不太多,你們認識?」

她們一個演幼年版,一個演成年版,確實沒啥機會見。

「嗯,挺長時間沒見了。」褚青本來還想問問您見著胡婧了麼,想想還是算了,主都不熟,更別提一丫鬟。

他忽然發現,現在自己走哪都能碰著一兩個打過交道的。就算不是直接接觸,隔著個人一聊,哎喲這我認識!就這種感覺……

問起周公,倒沒別的心思,純屬八卦,

不一會兒,褚青化好了妝,便去換衣服。

他瞅著身上這套咧了咧嘴,白衣白褲白靴,衣服敞開,頭上起碼有一扎長的束髮金冠。

這算什麼,古代的秋衣秋褲?

天還是挺冷的,外面就罩了件軍大衣,還得一會才能開拍,他就在棚裡瞎溜達。

劇組人員正忙著準備,背景上已經掛著一塊大藍幕,地面鋪滿了一條條的灰色布帶,厚厚實實的,作高低起伏狀,正還有一根白桿。那地勢很不自然,褶皺也很誇張,居然還撒了點沙,每隔兩米就有塊凸起的鼓包,像個小火山口。

這啥玩意兒?

褚青偷偷摸摸的掀起一塊布,看看那凸起下面到底是什麼東西。

「嘖嘖,拿個洗臉盆都能裝隕石坑,道具組真是人才。」

…………

這劇的支線太多,人物太雜,有好多都是來客串的,拍個幾天就得閃,所以就分成兩組,導演也有兩個。

「青。OK了麼?」夢季沖正看劇本的褚青問。他是這組的導演,一開始還以為是藝名。後來覺著應該是真名,小霸王他娘也姓夢。

「OK!」

褚青深呼吸了幾口,緩解了下被那不著調的台詞摧殘的小心肝。瓊遙劇跟這個一比,就是渣渣,他偏偏還自投羅網。

這是個小木屋的內景,有床有桌椅,還燃著蠟燭,牆上也掛著飾品。角落裡噴著淡淡的干冰,製造出一種很廉價的仙家氣象。

褚青脫下軍大衣,走到位置上。

「哇!」

不管男女,都是一聲輕呼。

現場燈光打得很暗很冷,照著他的胸脯和腹部。不像三爺那般溝壑分明的八塊腹肌,褚青的肌肉一點都不硬朗,反而有些柔和。特別是那通身的線條,在冷光下,就像流水般平滑的鋪開,沒有一點彆扭感。

而且,在夢季的特意囑咐下,他的褲腰還扯得很低。露出幾根,嗯,我們姑且說這東西是線頭……

被這麼多人強勢圍觀,褚青就覺著後背發涼,忽然想起老家常去的菜市場。最裡頭有個殺豬的,生意很好。當然了。他不是殺豬的,他是案板上的豬,白光光的皮肉被開水一燙,「嗞」地冒出股仙家氣象。

「Acon!」

「嗯……」

褚青的心情瞬間轉換,伸展腰部,炫耀著自己的胸腹,還發出很騷氣的一聲呻吟。接著扭了扭脖,兩條胳膊作抱西瓜狀,用一種極度迷戀的眼神看著鏡,喃喃自語:「這麼好的身體,擺在你面前……」

「卡!」

夢季一個寒顫,脫口喊了停。

丫剛才的表情太驚悚了,配上那股腔調,完全沒有一個花花公準備去調戲妹的感覺,反倒像個變態準備去練《葵花寶典》。

「你剛才情緒不對!」夢季揮著手道:「誇張一點,搞笑一點。」

「好,導演。」

「重來!」

褚青又做了一遍相同的動作,只是把那種極度的迷戀,從眼神裡轉化到了台詞上。

「這麼好的身體,擺在你面前,第一天,你可以不動心,可第十天……」

他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道:「你也可以不動心。」隨即話音一轉,就跟個公寓管理員計劃去勾引團地妻一樣,道:「可你憋得過初一,我不信你能憋得過十五,你總有一天是我的!」

「好,過!」

夢季拍了兩下巴掌,道:「青,不錯!」

褚青笑了笑,沒有爭辯什麼,即便他對吳剛這個人物的看法跟導演完全不一樣。

轉到下一場,他扛著斧頭大步走到了月球表面,往手心啐了一口,對著那根白色桿就開始砍。這後期是要摳成一棵樹的,可不敢使勁,怕給砍折了。

據說做特效的時候,這段背景要做成一種茫茫宇宙的敢腳,還能看到一顆水藍色的地球在他腦袋頂轉。

邊上鏡頭掃不到的地方,還有個梯,一個二貨蹲在上面不時灑點花瓣下來。

砍桂花樹沒有花瓣哪行呢?一點都他娘的不真實!

那邊陳鴻抱著大兔跑到窗口,飢渴難耐的開始偷窺。

話說嫦娥被玉帝關進廣寒宮,幾千年來唯一能看到近似「抽,插,抽,插」的動作,就是一個男人在砍,拔,砍,拔……

這得是什麼境界?

褚青稍稍往她那邊偏頭,眼睛一斜,發現了美人偷窺,露出一口白牙,得意道:「看吧!看吧!」一邊揮著斧頭,一邊道:「看得你心花怒放!看得你心蕩神怡!」

他說著這種逗比台詞,通體生寒,可是真出汗了,冷汗,順著脖往下淌,

滑過結實的胸脯。

陳鴻很慌亂的扭過頭,強自鎮定道:「我再也不看了,要是他發現我天天看他,還不美死他!」

說著又猶疑了,給自己找藉口:「可我是女人哪,我就是今天看,從明天開始再也不看了……」

要不說編劇不仁義呢,一隻傲嬌,一隻二,多般配的兩個貨,愣沒寫到一塊去。光玩這種神交的勾當,神交幾千年啊,尼瑪甭管木耳還是芭蕉,早都抽巴了好麼?

褚青見美人捨不得的巴巴回來看,愈加得意,正式開始調戲,極有節奏的念道:「眼看姐姐笑盈盈,杏眼桃腮美貌人。青絲挽成盤成髻,一對秋波似水晶。」

他現在演這樣的段,已經有了些心得,不像以前那般拘謹扭捏。就是此刻感覺有點精神分裂的意思,他的動作,神情,和念白,無不透著一種傻缺感,可自己偏偏一點都不覺著好笑,因為他是用一種特嚴肅的態度去對待這場戲的。

每個細微的表情變化和語氣起伏,都在腦袋裡構思了好久,他當這是場認真的表演,而不是玩鬧的搞笑。

陳鴻靠在窗口瞥了他一眼,又歡喜又矜持,啐道:「誰稀罕你這小蜜嘴,天天唱天天唱,唱的還都是一樣,能不能來點新鮮的?」

褚青似聽到她的心思,側身換了個角度砍,那張小蜜嘴,嘔……居然開始唱歌了:「面似桃花帶夜雨,櫻桃小口點朱唇……」

「卡!」

「怎麼了導演?」

他一愣,把斧頭戳在地上,不解問,自己剛才可沒犯什麼錯誤。

「呃……沒事,接著演接著演。」

夢季也很尷尬,張了張嘴沒說啥,一臉古怪。

褚青聳了聳肩,接著唱:「姐姐本是個聰明人,拜請姐姐開心門。」

這裡要有個高音,還是很連續的高音,他很認真的往上挑,都扯破了嗓。

「卡!」

夢季直接把耳機摔了出去,實在忍不住喊:「青!你丫能有一句在調上麼?」

(看完還珠,又看豬八戒,我真是自己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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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31 15:21:3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三章 沒羞沒臊

唱歌跑調,這是硬傷,沒辦法,吃藥都不好使。

褚青長這麼大,就給范小爺唱了那麼一次生日歌,可人家那是相親相愛的女朋友,才不會嫌棄。

這個群體最可怕的不是跑調,而是他們不知道自己跑調,從自個嗓眼裡喊出來再傳進自個耳朵裡,反正都挺好聽的。

夢季調教無果後,只得放棄,後期用配音解決。

喜劇片是個很特殊的類型,有的人天生適合,有的人天生就演不了,比如明叔……但好的演員都會有自己獨特的搞笑風格。

就像梁佳輝,在二黑玫瑰裡,那種賤到骨裡的騷勁,誰也模仿不來。

這第一場戲,褚青給夢季的感覺,就是像拍正劇一樣的拍喜劇,不似孫星那般手到拈來,顯得過於用力,好在效果還是很逗比的。

其實不只是他,劇組這幫人,本身性格和角色性格反差都特大,上了戲和下了戲,瞬間變身,給工作人員整的都非常驚悚。

徐錚憋著嗓搖頭賣萌,小桃紅眼淚汪汪的裝瓊遙劇女主,這些都能接受,唯獨陳鴻,就彆扭了點。

嫦娥這種極度自戀的二病,得是萬人迷那樣的逗比小姐才能HOLD住,陳鴻美貌是夠了,但太過端正,沒有絲毫笑點。好似周星星點的秋香,美則美矣,就是跟全片的風格壓根不搭調。

褚青演的吳剛,跟她的對手戲最多。倆人差了八歲,要沒羞沒臊的談情說愛。好在一個顯老,一個化上妝也面嫩,倒也合拍。

「這玩意靠譜麼?」他心裡抽抽的問。

「沒問題,保證安全。」特效人員把一個小機關綁在他的袖裡,手心裡連著個開關,輕輕一按,就會從袖裡噴出一股白煙來。

這場戲拍的是,烏天師裝神弄鬼忽百姓求雨。看著嫦娥美貌,就劫持到廟裡,然後吳剛趕過來救美。

「放開我,放開我。」被下了蒙汗藥的陳鴻,軟弱無力的躺在地上。

烏天師一臉犯賤道:「小乖乖,你真是個美人。」

他一邊哆哆嗦嗦摸著美人的手,一邊笑道:「嘿嘿。要不要嚐嚐我親嘴的味道?」

「……」

再過一年,這句話會被廣告商抄去,捧出了一個叫高媛媛的女生。僅憑這點,這劇就算是功德無量。

「你滾開!」陳鴻罵道。

烏天師一扯她衣服,露出半個骨感勻稱的膀,道:「你不要掙扎。你越掙扎我會越興奮的!」

褚青坐在邊上看這貨裝淫賊,蛋疼無比,心裡特佩服編劇,絕逼有生活體驗啊,不然能寫得出這麼接地氣的台詞?

然後鏡頭一晃。釘在他臉上。話說救美人的英雄登場時總會有這麼個大特寫,甭管是賣羊肉串的楚留香。還是道明寺附體的八阿哥,連角度都一樣。

這大概是褚青拍過最彪的一次打戲了,只需要盤腿坐在蒲團上,雙手交叉,幻想自己手指頭上冒著綠光,然後就那麼一指,就那麼一指……烏天師「哇」的一聲就飛出去了,飛出去了……

不然怎麼說,那些個演員樂意拍神怪劇呢?省事啊!

「你知不知道得罪我烏天師會死的很慘!」這貨爬起來放了句嘴炮,然後小嘴一張,噴出一條火龍。

就看倆工作人員拿著根木頭,前半截已經燒脆了,直直往褚青那邊衝過去,旁邊的軌道車上架著攝影機急忙跟進,這得拍出那種颯颯烈火法力無邊的敢腳,才能給主角英明神武的打臉行為做好鋪墊。

即便沒人追究,為毛一條火龍從嘴裡出來後就變成了一截木頭?

褚青抬起右手,一按機關,從袖裡噴出一股嗆人的白煙。那木頭的裂縫纏著許多細鐵絲,早就燒脆了,兩邊人再這麼一拉,瞬間四分五裂,就像炸開了一樣。

「嫦娥,吳剛來遲,讓你受驚了。」褚青走到蜷成一團的陳鴻跟前,一拱手。

「你怎麼也來人間了?」她驚慌未定。

「你不要問這麼多了,我能為你盡點微薄之力,常伴你左右,就是我吳剛今生最大的幸福。」他故作斯。

一個要送,一個不肯,陳鴻掙扎著起身,晃晃走了幾步,身一歪就軟在他懷裡。

褚青露出一種「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的表情,無奈又寵溺道:「你看你,藥力還沒散去,還是我送你吧。」

說著一探身,把她橫抱了起來,走到門口。

「好!過!」

夢季大聲喊道,表情輕鬆,現場人員也都一臉的無壓力。

他們不大清楚另一組的拍攝情況,只曉得自己這組真是幸福無邊,演員脾氣好,戲更好,極少出錯,進度是嗖嗖的快。

褚青輕輕放下陳鴻,瞅了她一眼,手指了指頭髮。

陳鴻會意,伸手拂掉鬢邊蹭上的一根稻草,忽笑道:「我挺沉的吧?」

「不沉,特輕。」褚青實話實說,剛才抱她的時候感覺跟抱團棉花似的,又道:「你太瘦了。」

他說完,似忽然想到什麼事,張了張嘴,但沒出口。

「怎麼了?」她問。

「沒事沒事。」他趕緊搖頭。

「快說,別費勁!」陳鴻斜了他一眼。

褚青只好支吾道:「呃,我是想問,你這麼瘦怎麼演唐朝公主啊?」

「誰告訴你唐朝公主都是胖了?」陳鴻又好氣又好笑。

「嗯,對對。」他打著哈哈,心虛不已。

其實還有一句他沒敢說:雖然那公主叫太平……

…………

「哎喲!」

褚青一進化妝間,就捂臉往外閃。浮誇的叫道:「我啥也沒看見,你倆繼續。」

「行了別裝了!」小桃紅笑道。大大方方的,她正拿著一盒蛋炒飯,一口一口的餵徐錚吃。

徐錚這會還很瘦弱,演豬八戒需要他胖嘟嘟的,所以每天都得在臉兩邊貼滿膠泥,顯得圓潤些。膠泥糊著臉很緊,這東西沒乾透之前不能張大嘴,不然就容易掉。

就因為這。他早上不吃飯都快成習慣了。小桃紅別看跟傻大姐似的,心地可好,常去外面買來吃的餵他。

見他進來,徐錚微微點頭示意,很不好意思,比不得小桃紅敞亮。

褚青坐在椅上,暗自撇嘴。勾搭的倒快,這對姦夫淫婦。

之前他和徐錚倆人分別跟陳鴻搭戲,基本見不著面,直到兩天前,才算正式拍了場對手戲。

他跟小桃紅的話還要多些,因為這姑娘太討人喜歡了。瞅著她就跟過年似的。徐錚性很悶,和他同種屬性,這就出現了兩個男人之間沒啥交集,但跟那個姑娘都聊得挺歡的詭異場面。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二男爭妻的狗血戲碼。

徐錚不擅表達,心裡對褚青印象卻不錯。他們的表演方式很像。都是一本正經的在搞笑,雖然沒面對面交流過。但搭手的時候就能感覺出來,那是種特虔誠的態度,對戲,對角色。

說起角色,他對吳剛這個人物的理解,最讓徐錚感興趣。

在戲裡搭手時,褚青看向陳鴻的眼神,說他賤,說他痴,甚至說他噁心,都行,但唯獨沒有吳剛最該有的一種眼神,色。

這叫徐錚很期待,期待他能演出怎樣的一段好戲。

嫦娥奉命下界,來找后羿轉世的二牛,好把多出的太陽射下來。二牛是個烙餅的,轉世了幾千年,早忘了嫦娥偷他藥的事兒,不然還不得掐死她!

嫦娥嫌這人又蠢又窩囊,在餅店過的很不開心,就去找吳剛。

吳剛給她講笑話,帶她去捉蜻蜓,坐著馬車遊山玩水,她被熱的病倒,馬上找來豬八戒男扮女裝的丫鬟,專門給她搧風,可以說費盡心力。

「這幾天過的怎麼樣?」

在一家酒館裡,褚青和陳鴻對面而坐,徐錚穿著大紅衣裳,臉上濃妝,梳著丫鬟頭,慘不忍睹的站在旁邊搧風。

「還可以吧。」陳鴻懶懶的喝了杯酒,她這幾天真的很開心,卻不踏實,總覺得這種開心很虛浮,隨時都會消失。

褚青捻著袖給她倒酒,笑道:「這裡雖然比不得天上繁榮富貴,可這裡自由自在逍遙快活。」

陳鴻看了看他,偏過頭,糾結道:「可最近天上總是有兩個太陽,弄得人間很多疾苦。」

褚青不以為然道:「哎,你管什麼人間疾苦呢?只要我們有吃有喝有樂有玩,不是神仙也勝似神仙。」

陳鴻笑了笑,扭頭問徐錚:「小戒,你說是天上好呢,還是人間好?」

徐錚蹲下身,裝傻賣萌道:「天上嘛,我看也不過如此,毛毛雨,一般般。」

「呵……」

褚青輕嗤一聲,細長的手指拈著酒杯,眼裡透著幾分醉意,笑問:「小丫頭,我問你,一個是天上的神仙,但他沒有自由,一個是地上的凡人,可他落得個逍遙自在。你選哪個?」

這個神態,讓對面那倆人都是暗暗一怔,你台詞沒說錯,可你那份落寞是怎麼回事?劇本裡可沒寫這齣。

徐錚眨眨眼,接了過去,聲音放低道:「我不知道,反正我只是個小丫頭,我不是神仙,也沒有自由。」說著還扯出絲苦笑,道:「我只會扇扇。」

「你錯了!」

褚青看了他一眼,轉頭直視著陳鴻,道:「幸福是靠每個人自己去爭取的!」

隨即語氣又一轉,變得軟綿綿的,似怕驚擾了她,喚了聲:「嫦娥……」

陳鴻此時的情緒,被那倆貨帶動的完全上癮了,嘴角微微的往右邊歪了一下,笑著輕應:「嗯?」

褚青搖了下頭,直直的盯著她,似嘆似笑,又滿是無奈:「我可是一直在為你努力啊。」

陳鴻合上眼睛,又緩緩睜開,眸裡似有溪泉流轉,偏過臉不敢看他,歡喜又害羞,小聲道:「瞧你那傻樣兒。」

徐錚夾在間,晃著腦袋左右瞅瞅,覺著氣氛十分古怪,處男豬可不懂大人們這點事,苦惱暗道:這個色魔想幹什麼?

本山大叔有教過,倆人搞對象,若是連「傻樣兒」都出來了,那基本就百分之八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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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電話

「阿飛,我好冷,抱著我,我好像到了冰天雪地一樣。」

范小爺倒在吳晶懷裡,一身大紅喜服,唇妝化得很蒼白,氣若游絲。賈靜文坐在旁邊,居然拿了床棉被給她蓋上。

「小紅姑娘,你要好好愛阿飛。」她攥著賈靜文的手道:「因為阿飛他是個好男人……」

范小爺表面上一副快死的樣子,其實心裡在狂吐槽:都是穿喜服,為毛第一次就能跟男朋友羞答答的拜堂,這次就得被人一刀捅死,還要說這種交黨費的對白。

話說這劇到後半部分完全就崩了,演員自己拍的都蛋疼。甭提白髮三千丈這種狗血人設,荊無命居然變得很萌,孫小紅還跟阿飛搞在了一起,上官飛從龍套上位成大配角……更吊的是這編劇還是古龍生前好友,你確定是好友,而不是高級黑?

「過!」導演盧曉威喊道。

袁八爺主要導武戲,他則是文戲導演,代表作是《渴望》。嗯,所以《小李飛刀》裡的感情戲,才特有種八十年代老京城四合院裡的家長里短氣質。

「兵兵你休息一下,衣服不用換。」盧曉威吩咐一聲。

「知道了,導演!」

范小爺應道,套上外套,跑到旁邊坐著。

橫店這天氣濕冷冷的,黏在身上很難受,她拿起褚青給買的小保溫壺,倒了熱水,小口小口的喝。

在男朋友手把手教導下,她的某些生活習慣顯得非常成熟獨立。比如一些應急藥品的備用,還有隨身攜帶的小玩意,實用又方便,這都讓組裡比她大上一輪的老爺們刮目相看。

「還有水沒,給我倒點。」

任權也披著個大衣,湊過來蹭水。范小爺看他那比暖壺還大上一圈的水杯,嚇道:「你泡澡啊?」不過嘴上這麼說。還是把剩下的熱水都倒給他,剛能蓋住杯子底。

任權聳了聳肩,握在掌心裡捂手,他在戲裡演上官飛,成天頂著個西門無恨同款style的劉海到處亂竄。這人屬於性格超好的那種,就像塊柔軟的小麵包,誰都能欺負欺負。光按男人這個標準來說,范小爺對他的印像是中等偏上,又都是內地的,倆人不時還能聊一會。

「你那組完事了?」她問。

「我是徹底沒事了。剛被捅死。」任權輕鬆道,明天就可以離組了。

「我還剩點戲沒拍。」

范小爺撇撇嘴,最煩這種不按套路走的,自個都掛了,還特麼能活蹦亂跳的去跟孫小紅搶男人,情緒轉換的太擰巴。

她喝完水,把蓋子扣在暖壺上,忽然「嗞」了一聲,不由揉了揉胳膊。那裡有塊淤青。前幾天腫的嚇人,白藥紅花油什麼的一通亂噴,現在才好點。

丫頭是組裡最拼命的,袁八爺導武戲時嚴酷得讓人欲仙欲死。一個武打鏡頭就要拍兩天,有時候焦恩雋都感覺很辛苦,她卻硬挺了下來。除了特危險的場面需要用替身外,都是親身上陣。

任權對這個小姑娘也很佩服。看她揉胳膊,不禁笑道:「你跟我一個好朋友挺像的,都特拼。」頓了頓。又道:「嗯,連名字都挺像。」

范小爺對他的好朋友才不感興趣,隨口客氣道:「那哪天得見見。」

「哎你晚上還有戲麼?」他忽問。

「沒啊。」

「我昨天在外面發現家很好吃的館子,要不我請你吃?」他笑道。

范小爺扭頭瞅著他,伸出根白嫩嫩的手指頭,睜大眼睛道:「我告訴你啊,我可有男朋友了,你別打我主意!」

任權一腦袋黑線,就是看這小姑娘年紀小,還都是內地的,想照顧一下。他剛要說話,就聽一陣手機鈴悶悶的響起來。

范小爺從包裡划拉出手機,一看這個號碼,不由眨了眨眼,跑到僻靜地方,接了電話。

「餵,何姐?」

…………

一支圓珠筆在五根修長的手指中間來迴轉動,速度極快且充滿節奏感,如穿花蝴蝶……好噁心的比喻。

上中學的時候,褚青可是班裡第一轉筆高手,話說這又有什麼可得意的?他無聊的看著前面的郝容,郝容也無聊的看著他。一個不愛講,一個不愛聽,底下同學們也都昏昏欲睡。

這課叫影視表演藝術創作研究,褚青聽了一節半,愣沒搞明白到底是乾嘛的。他現在課上的太彆扭了,上半年和下半年的內容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以前還能教些乾貨,結果春季一開學,光看那份蛋疼的課程表,就曉得這學校終於暴露出辦班撈錢的本性了。

郝容倒霉催的被派到這麼個活,這都是黑歷史啊!他也想教表演,排大戲,但資歷淺沒辦法,還好再熬個幾年,就能調到本科班,去盡情的享受那些小鮮肉的崇拜。

褚青又堅持了一會,實在聽不懂,連轉筆的心思都耗乾了,翻開空白頁,在筆記本上畫圈圈。

「嘬嘬!」

他猛地抬起頭,皺皺眉,似乎聽到了一絲很古怪的聲音,四處瞅瞅,又沒發現誰在抽風。

「嘬嘬!」

又響了起來,這回確定是從後門傳來的。

他坐在倒數第二排,回頭一瞅,見後門打開條小縫,貓著個人,露出鼻樑到人中的那一條很嚇人的面孔。看他望過來,往回一閃,跟午夜凶鈴一樣。

褚青咳了一聲,衝郝容眨眨眼,然後貓腰開門鑽了出去。

郝容無語,你丫能不能別這麼光明正大的翹課?

他溜到外面,就看著劉曄拎個塑料袋,戴個帽子,正在樓門前等。褚青盯著他的嘴,越看越奇怪,這貨怎麼能發出那麼噁心的聲音?

嘬嘬,嘬嘬……

「你沒課啊?」

「沒課。」劉曄嘿嘿一笑,露出滿口大牙,遞過塑料袋,道:「我從家裡帶了點山貨。這是給你的。」

褚青也不客氣,接過來開始翻弄,隨口問:「啥玩意?」

「黑木耳。」

「……」

「這可是長白山的黑木耳!」

「……」

「給他們都是銀耳,這黑的特意給你留的。」

「……」

褚青扯了扯嘴角,很辛苦的抬起頭,又很辛苦的說了聲:「謝謝!」管它黑木耳白木耳呢,都是人家的心意,他打開看了看,很小很乾,挺寒磣的樣子。

「哥你最近忙啥呢?」

「串個小配角。」

「行啊!」劉曄很羨慕。他拍完《那山那人那狗》後,很長時間沒人來找拍戲了。

「行個屁,那戲太彪……」

褚青咂吧了下嘴,止住話頭,剛才第一眼瞅他,就覺著這貨有點不對勁,這會總算看出來了,手一伸,摘下他帽子。露出有棱有角的一個光頭,驚道:「我操你剃禿了?」

「哎!冷冷!」

劉曄忙搶過帽子扣上,道:「要排大戲了,這是形象需要。咱們班男生全剃了!」

「什麼大戲?」

「《靈魂拒葬》,純爺們戲!」這貨一豎大拇指,好像很弔的樣子。

「沒聽過。」褚青很迷茫。

劉曄很習慣他的無知,得瑟道:「這可是美國名劇。反戰的……」

「得!得!」褚青打斷他,道:「你就告我啥時候演?」

「嘿嘿,還沒排呢。」他又露出一口大牙。

褚青懶得理他。道:「行了我回去上課了。」說著轉身進樓,就聽那貨在後面喊:「這倆月排練室咱們班包場了,哥沒事過來看看啊!」

看個毛線,話劇那玩意太高端,自己可沒興趣。

卻說他回到教室,繼續上著無聊的課,總算熬完了一下午。

騎著那輛破車往家奔,正是下班時間,開車的,坐車的,騎車的,走路的,滿滿登登擠得這座挺大的城市,一瞬間顯得特狹小。

他停在路口等紅燈,斜挎著車,一隻腳蹬在地上,心不在焉的四處瞅。並排還有六輛自行車,後面是十來個行人,都蓄勢待發。對面綠燈一亮,褚青使勁踩上車蹬,車把扶穩,一下就滑出去好幾米,那六輛自行車也都是相同的動作,氣勢生猛猶如七劍下天山,流水般漫過馬路。

「買輛車好像也不錯。」

他混在人堆裡,忽然就閃出這麼個想法,起碼跟女朋友去哪能方便點。

進了小區,先上范小爺家轉了一圈,沒啥問題才下來。範爸爸呆在膠東,範媽媽卻飛到羊城去了,說是談部戲約。

到了自己家,洗了把臉,壓根沒心思做飯,直接摔在床上。腦袋裡也沒想什麼,空空的,瞇著眼,似睡非睡。

再睜開,發現窗外已經天黑了,晃了晃頭起來拉上窗簾,又摸了摸肚子,餓的難受,還是得吃。

劉曄給的木耳正好派上用場,拿水泡開後,撕成兩堆,一半涼拌,一半炒肉。

「嗯?」

褚青吃了一口,很意外這種野生原始的味道,正合他的胃口,算是今天最開心的事兒了。就著大米乾飯吃的正香,就聽床上手機響,像車喇叭一樣的難聽鈴聲。

他這手機,從買來就沒接過幾次電話,拿起來一看,是女朋友的號,不知道為啥沒用賓館電話打。

「吃飯呢?」范小爺開口就問。

「嗯。」

「剛睡醒吧?」

「嗯。」

「自己在家是不是特沒意思?」丫頭上來就三連殺。

褚青翻了個白眼,道:「都知道你還問!」

「嘻嘻。」丫頭笑道:「那告訴你個有意思的,今兒何姐給我打電話了。」

他忙問:「找你幹嘛?」

「哎呀不是找茬。」范小爺安慰了下,道:「她說還珠二馬上就播了,台灣一家電視台請我們過去玩,造造勢啥的。」

「都誰去啊?」褚青鬆了口氣,又問。

「不知道呢,反趙微肯定得去。哎你也得去,她讓我說一聲,就不給你打電話了。」

褚青嘴裡嚼著黑木耳,對此事不熱衷,也不反感,就當去旅旅遊也挺好的,道:「那你戲拍完沒?」

「還剩,剩點,回來……回來再拍。」

「你幹嘛呢?」

褚青奇怪道,聽她氣息忽然就喘的不太均勻,好像很忍耐,又很想使勁的樣子。

「拉屎呢!」

他筷子一頓,無奈道:「姐啊,咱矜持點成不?」

「矜持個屁,矜持能拉出來屎麼?」

褚青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揉了揉腦袋,道:「你買點地瓜,熬……」

「我上哪熬粥啊!你就站著說話不腰疼!」范小爺此刻,無論心理上還是生理上,明顯非常非常的不爽,只能衝男朋友發洩發洩。

褚青把手機拿開半米遠,等她吼完了,才貼在耳朵上,道:「那吃點香蕉。」

「……」

說著,那邊又忽地沒聲了,靜悄悄的。

「餵?喂喂?」

還是沒動靜。

「呃……呼!」

又過了片刻,話筒裡頭才傳來一聲極具舒爽感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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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吳剛與嫦娥


台灣中視計劃讓還珠二在4月28號上檔首播,其實有第一部的受眾打底,根本不必擔心收視率,邀請他們過來,只是錦上添huā,就像除夕晚上餃子裡的硬幣一樣。

此行人員,有趙微、周潔、張鐵霖,這三位是主演,實際上只要趙微去了,別人就妥妥的跑龍套了。皇后、令妃這些人,份量不足,容嬤嬤倒是人氣高,可歲數大了,折騰不起那份行程。范小爺能搭上順風車,一是因為三個人少了點,拿不出手;二是因為她青春靚麗,大小是個明星,影迷就算不喜歡,看了起碼也不會瞎眼。

而現在,除了她,又搭上了男朋友。這個倒不是看臉,完全基於他劇中的表現,在台灣意外的很受好評。

褚青接到范小爺電話後,並沒有太多準備,到日子跟著走就是了。這段他又是劇組學校兩邊跑,戲份已經拍得差不多了,估摸了下進度,他就跟學校請了兩天假,打算在離京前把餘下部分一口氣完工。

夢季也表示理解,盡量的調整拍攝時間,集中拍吳剛的戲,畢竟早拍完早利索,拖拖拉拉的都沒好處。

這組裡,褚青沒交下什麼朋友,也就陳鴻因為對手戲的緣故,說話會多些,還有小桃紅也能聊幾句,不過這姑娘跟誰都很熱絡。

至於徐錚,倆人一個比一個悶,壓根就沒怎麼交流過。

最後這天的戲,劇情很連貫,演員都喜歡拍這樣的,情緒能很好的順下來,不用轉換的很突兀。上午是在影視基地,長長短短幾條街,三十多棟民居,叼根煙從頭走到尾毫無壓力。當然,價錢也是真便宜。

群演來來回回就是那十幾個人。每天的任務就是換上不同的衣服,圍觀起哄。夢季根本就不用調度,什麼大場面,什麼重頭戲。導筒都用不著,挺脖扯一嗓子全能聽見。

褚青拍到現在,可謂感觸頗多,對還珠就油然生出一股敬意,特真誠。別老說還珠雷了,起碼人家走心了。

「!」

就見烏天師站在祭壇上,裝模作樣的開始忽悠:「七七四十九天前,天上出現兩個太陽,從此天越來越熱,衣服越穿越少。弄得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你們說是不是?」

「是啊!是啊!」底下的群演十分賣力的配合。

「噗!」褚青和陳鴻都掩嘴一笑,互相看了看,對這種逗比台詞無能為力。

嫦娥每在人間呆一天,就會老十歲。這天醒來,發現自己一夜白頭,豬八戒就拿墨汁幫她遮掩。吳剛卻偏帶她來看求雨,嫦娥就一直坐立不安,生怕露餡。

不過這會鏡頭沒掃過來,倆人還能偷偷摸摸的悠閒一下。

「突然我的天目一開,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設壇求雨!」

烏天師在台上咋咋呼呼的,丫其實是個王八精,法力低微,說求雨,還是老大吳剛暗中幫忙。

「來,先喝杯茶。」褚青笑道。

這時一個黑衣侍從端著茶盤過來伺候。幫陳鴻倒的時候,手一抖,不小心把水沾到了她頭髮上。

陳鴻臉色瞬間變了,驚慌地順了順自己的頭髮,忙道:「我們走吧。」

「不!好戲才剛剛開始。」褚青道。說著用手指蘸了下水,然後一彈。

話說劇組沒下限到連個噴水車都不租,直接後期搞定,要不是技術不過關,怕是連外景都想用那五毛錢的特效混過去。

群演也很辛苦,頭上明明是大晴天,還要裝出下雨的樣子,歡呼雀躍。

陳鴻盯著他,大聲道:「你是不是瘋了?連這種人也幫,你就不怕玉帝罵你麼?」

褚青合上扇子,眼睛往天上一瞟,笑道:「我早就被那個高高在上,無情無義的玉帝給逼瘋了。」

陳鴻氣惱他的作為,又怕自己的頭髮露餡,起身道:「我要走了!」

「等等!」

褚青眼神一怔,把她拉回來,探身過去,訝然道:「我好像發現一根白頭髮。」

「別碰我。」陳鴻慌亂道。

褚青摸著她的頭髮,比她更加慌亂,道:「怎麼這麼多白頭髮?」他看著手上烏黑的墨汁,目光瞬間碎裂開,就像心裡那個最美好的東西崩塌了,喃喃道:「難道,你的美麗是假的?你為什麼要騙我?」

「停!」

夢季喊了一聲,頓了頓,似猶豫了片刻,才接著喊:「過!」

之所以猶豫,是因為褚青剛才的情緒,他覺著有點古怪,但好在沒影響效果。

事實上,對吳剛這個角色的理解,倆人從一開始就不同。

夢季的水準和見識比褚青強百倍,可他是以一個商業劇導演的身份去看待劇中人物,只想著怎麼才能把它拍得好看,更加的搞笑,不冷場,這樣才能吸引觀眾。

褚青則是跳出這個框架,單純的從角色本身去感受。

吳剛其實跟嫦娥很像,他對嫦娥的感情,可細分為兩種。

第一種是表面的:倆人都很中二,自認為一個是天底下最帥,一個是天底下最美。所以,他覺著只有自己才能配得上她,同樣也覺著只有她才能配得上自己,第二種是隱藏的:嫦娥被玉帝關進廣寒宮幾千年,吳剛砍樹也砍了幾千年,都一樣的寂寞,一樣的痛恨玉帝。這種同命相憐就是基礎,在他看來,嫦娥是最好的一個伴侶。

但吳剛不僅僅有痛恨,還充滿反抗,所以他始終向嫦娥灌輸著一種「自由才是最重要」的理念。可嫦娥不一樣,她再怎樣驕傲,歸根結底只是個弱女子,她從未想過反抗,只有逆來順受。

而拋開這些,單說感情方面,與其說吳剛喜歡嫦娥,還不如說,他喜歡的是那種極致的美。

他喜歡嫦娥看誰都是翔的高冷範兒。喜歡她對自己不假辭色,甚至抬手就打。不是他求虐,而是他覺得這樣極致的美,做什麼都可以原諒。

所以當嫦娥的美毀滅的時候。吳剛就崩潰了,惶恐了,甚至可以說,他心裡一直追求的東西,轟然坍塌。

吶,我這麼裝逼的一分析,是不瞬間覺得編劇高大上?

前面的部分,吳剛多是逗比的場景,褚青若是正經的去飆戲,這才是作死。但這最後一天。沒有搞笑的戲份,他覺著可以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試試。

當然了,夢季如果覺著不好,也無所謂,那就重來一遍唄。他還沒傻到跟導演較勁的地步。

由於二牛渾渾噩噩的不爭氣,豬八戒也幫不上忙,嫦娥已經完全絕望,走投無路,只好回來找吳剛。

「!」

「那,你現在是」褚青給她倒了杯酒,站起身。搧著扇子道。

「我是來求你一件事情。」陳鴻腦袋上包著頭巾,明明還露出大片的白髮,愣是設定成別人都看不見。

「求我?」

褚青扯出一抹很複雜的笑容,沒按劇本走,忽然轉了個身,背對她道:「嫦娥仙子是何等尊貴。從來都是別人求你,今天你來求我?好,你說。」

「嗞」

夢季坐在監視器後面一拍大腿,這小子!

從一開拍,上午那種古怪的感覺就越來越明顯。直到他這一轉身,夢季才回過味兒,這小子到底想幹什麼。

身為一個商業劇導演,他只需要對製片人負責,對收視率負責,至於演員,甭管你用什麼方法演,只要別砸了我的戲,我可以不管。可如果讓人看著彆扭,那不好意思,你就得演到順暢為止。

褚青此刻的表演,雖有點意外,但不至於彆扭,所以他沒喊停,還想看看效果。

就見陳鴻也是微微一怔,接道:「求你幫我返回廣寒宮。」

「你要回去?」他背身問。

「我不能在這呆了,多呆一天,我就會老十歲,我會慢慢的老去,我會慢慢的老死!」陳鴻的語氣也漸漸激烈。

「嫦娥!」

褚青猛地回身,睜大了眼睛,一步步逼近。

陳鴻看他走過來的樣子,稍稍低著頭,兩手緩緩從背後伸出來,就像只豹子要吃了自己。那種緩慢且充滿壓力的動作,讓她呼吸不由變得很急促,心裡也在醞釀著情緒,一點點積蓄著,直到他抬手摘下自己的頭巾,露出了那一頭白髮。

「啊!」

醞釀到滿值的情緒瞬間迸發了,陳鴻雙手按住頭,歇斯底里的尖叫了一聲,身子蜷縮成一團,像得了麻風的病人被扔到了太陽底下,不斷的重複一句話:「把頭巾給我,把頭巾給我」

褚青拿著頭巾,還深深的聞了聞,眼睛裡沒有絲毫笑意,偏偏還咧著嘴角微笑,組合成一副特扭曲的表情,道:「想要?你過來求我。」

「我求求你,不要看我!」陳鴻嘴唇都在顫抖,沒有絲毫考慮,馬上接道。

「為什麼不看你?你不是很喜歡別人看你?」

他臉上那種扭曲更加強烈,拍了拍巴掌,從裡間轉出來三個鶯鶯燕燕的姑娘「什麼事呀公子。」

褚青一手摟住一個,笑道:「來來,我給你們介紹個天上人間獨一無二的大美女。」

其中一個龍套姑娘上前,打量了陳鴻一番,不屑道:「就是這個白頭髮的怪女人啊!」

「你們想知道她是誰麼?」

陳鴻也猛地背過身去,蜷縮著,哀求著:「不!我求你不要說!」

「你們聽見沒有?她在求我!天宮上的第一美女嫦娥在求我!」

褚青幾步就衝上前,用力把她轉過來,驚訝,痛惜,憤怒,憎恨,這幾種情緒雜糅在一起,都裹在他的眼睛裡,道:「你怎麼老是求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容易求人了?你這樣會變得越老越老,越老越醜!」

「不!」

陳鴻痛苦的大喊,接著手一揚「啪」一個巴掌結結實實扇在他臉上。

「噝!」

現場人員都抽了。涼氣,連攝影師的鏡頭都差點晃了晃,夢季連忙起身,手往下一壓。

這戲裡,吳剛一共被嫦娥打過三次,前兩次都是假打。陳鴻一抬手,褚青一偏頭,後期加上「啪」的音效,就算過。

誰能想到,最後一場的時候,居然來真的了!還打得那麼爆,臉都腫起來了。要說這倆人有矛盾,藉機黑一下,他們是不信的,只能說戲演到這個地步,每句話每個動作都是自然而生,情不自禁就扇了一嘴巴。

一時間,現場人員都有種「演員果然是不可理喻的生物」的即視感。

褚青就覺著一陣風刮過,然後從耳朵根到腮幫子這一條,全都火辣辣的,不用看就知道肯定一個紅印子。

這也就罷了,更古怪的是,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隱隱有絲興奮。就像那種自己使出全力,然後得到對方全力回應的興奮感。

陳鴻這巴掌扇出去,也呆了一下,但她經驗豐富,知道不是發呆的時候,身子一扭,跑出了鏡頭外。

褚青看她跑出去的眼神,也極為恰當,疼!真特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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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31 15:29:4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六章 第一夜

「趙微小姐,能給我簽個名麼?」

「小燕子姐姐,你能跟我拍張照麼?」

「小燕子,我最喜歡你了……」

在華航的飛機上,乘客一溜水的在過道來回折騰,連空姐都趁著工作之便,拿著本子找趙微簽名。

范小爺坐在後面有點吃味,偏頭對男朋友撇撇嘴。褚青捏捏她的臉,小聲道:「金鎖,我最喜歡你了,來親個。」

丫頭用肩膀拱了他一下,嘟起嘴隔著兩寸遠,發出輕輕「啵」的一聲。

「咳咳!」

坐在最裡面的張鐵霖,放下手裡的雜誌,道:「你倆注意點啊,影響我看書。」

那倆人同時露出鄙視的神情:看個毛書,你不盯著我們看,怎麼知道我們在幹嘛?

范小爺很意外的喜歡坐在最外面,褚青在中間,前排就是趙微,周潔在後面兩排,跟助理一起坐。

這次活動的定性,已經上升到兩岸文化互通交流的高度,整的太大扯了。內地這邊很是重視,芒果台的歐陽親自帶隊,一行十幾人,不過人家是大領導,在頭等艙。本來也要給趙微弄個頭等艙,好在小燕子情商還沒那麼低,跟大家一塊坐經濟艙。

「哎!金鎖,你給我簽個名吧。」

這時排在後面等著覲見趙微的一個小姑娘,無聊得緊,左瞅右瞅就發現了范小爺,看那表情就不是很喜歡丫頭,可好歹也算逮著個明星。

「好啊!」范小爺笑得跟朵花似的。一臉和善,接過本子,還問了人家姓名,歪歪扭扭的寫了幾句祝福語。

那小姑娘待她寫完,直接越過褚青,又遞給張鐵霖,笑道:「皇阿瑪,我也可喜歡你了。」

張鐵霖哈哈一笑,刷刷也寫上自己的大名。

此時她前面的人想是摟了下趙微的肩膀,特滿足的回到座位。小姑娘連忙湊上去接班。從頭到尾都沒搭理坐在中間那貨。

褚青和女朋友同時轉頭,對視一眼,意味分明,一個是「你好可憐。來抱抱」。一個是「爺才不稀罕!」

今天是4月9號。一行人大清早就在首都機場起飛,因為還沒有直達台北的航班,需要先到香港中轉。

范小爺昨天半夜才從橫店回到京城。五點鐘又被褚青從被窩裡拖起來,頂著倆黑眼圈,一路坐車都在跟他鬧起床氣,直到上了飛機才消停。

等全機的乘客輪流朝見趙微一圈之後,褚青道:「你知道為啥都找她簽名麼?」

「為啥?」范小爺道。

「因為她眼睛比你大。」褚青一本正經。

丫頭也一本正經的點點頭:「嗯,她嘴也比我大。」

「餵!你們倆!說人壞話小聲點行麼?」趙微無語的轉過頭,看著這倆逗比,他們關係處的很好,知道是開玩笑,也不會生氣。

褚青笑道:「哎你那專輯賣得咋樣?」

「第一批十萬張已經都訂完了。」她也笑道,有點小得意。

「哇!」

剛說完,就見對面那倆貨同時張大嘴,極為浮誇的驚嘆一聲。

趙微揉了揉腦袋,覺得搭理他們就是個錯誤,靠著椅背閉上眼,很需要冷靜一下。

褚青摟過范小爺,倆人笑得東倒西歪。他自己呆著的時候,和跟女朋友在一起的時候,根本就是一種精神分裂的狀態,完全不同的倆人格。

趙微的那張專輯,他以前還買過盜版碟,好像叫什麼,有一個姑娘,丫有一些任性,還有一些囂張……說實在的,她唱歌水準實在不敢恭維,還不如我們家范小爺呢。

好吧,丫頭唱歌也不咋樣,可起碼聲音好聽啊,尤其沖自己吼的時候,那key,彪高音分分鐘無壓力。趙微那嗓子就差了點,跟喝了二兩醬油似的,齁咸齁咸。

九點多的時候,到了香港,一眾人下機到休息室,約莫要等十五分鐘左右。

「我餓了。」

范小爺剛坐下就嚷嚷,那點飛機餐,早消化沒了。

褚青就知道她要鬧這齣,特意把包拎了下來,從裡面掏出個塑料飯盒,「喏!」

「嘻嘻!」

丫頭打開一看,是滿登登的肉春捲,話說這東西已經超越回鍋肉,成為她排名第一的心頭好。

褚青看她想吃又不好意思的到處瞅,笑道:「你吃你的,我給他們帶份了。」

說著又掏出一個飯盒,跑到張鐵霖那邊,連工作人員也沒落下,一人一個,剛好都吃光光。

趙微就算了,她身邊擠滿了人,有事先打聽到消息的影迷,神通廣大混進來,就為看偶像一眼。不過這時候香港還沒播還珠,要等到六月底,亞視才會憑這劇第一次幹掉了無線。所以影迷也都是內地或者台灣來港的,本土的幾乎沒有。

等再登機的時候,趙微手裡就多了各式各樣的小禮物,懷裡還抱著個大瓶子,裡面花花綠綠的都是小紙鶴。

褚青忍不住問:「這得多少只啊?」

趙微也嘆道:「一千隻,都那小姑娘自己折的。」

他點點頭,十分佩服這些粉絲的大毅力,又道:「行,保佑你以後平平安安。」

趙微忽然面色古怪,道:「這不是保平安的,她說這是讓我防千年蟲的。」

…………

「咋還發燒了?」

褚青摸摸范小爺的額頭,燙的很明顯,不由皺了皺眉。丫頭則無精打采的倒在床上,眼睛半睜半閉。

這一天,簡直就是個遭罪,當然,僅僅是身體上,心裡還是挺驕傲的。

中午的時候,他們就到了中正機場。才出機門,又被一群人包圍,連免稅店員和海關工作人員都湊過來簽名合照。

還有好幾百位接機影迷就更甭提了,哭啊喊啊,瘋狂的不行,真真是大場面,趙微差點也哭出來,不知道是感動的還是嚇的。周潔那貨還特意帶了個dv,跟影迷對拍。

人多,加上入境手續很麻煩。單是在機場。他們就堵了一個多小時。張鐵霖最輕巧,丫是英國護照。

進了中視的大本營,已經是下午兩點多,搞了一出很有鄉土特色的歡迎儀式。敲鑼打鼓舞龍舞獅。一萬響的大長鞭鋪滿地。劈裡啪啦就像統一終於乾掉了康師傅似的。

按照原計劃,應該馬上有個媒體見面會的,結果看這幫人一個個的難民範兒。又餓又累,壓根顧不上形象,抓著會場準備的小點心就往嘴裡塞,只好讓他們暫時休息一會。

一下午帶晚上,褚青他們一直在棚裡參加歡迎會的錄影,好容易ok了,各路媒體居然還沒滿足,中視只得臨時又加了一次記者會。

都搞定的時候,已經十點了。

范小爺昨晚本來就沒睡好,一通折騰,而且台北這邊的氣候跟京城差異很大,可能還沒適應,到賓館就開始頭暈,說上床躺一會兒,結果躺著躺著就迷迷糊糊的了。

「你乖乖的,我給你找藥去。」褚青道。

「呃,你快點,你上哪去啊……」丫頭細聲道,邏輯不清,都有點燒糊塗了。

褚青嘆了口氣,給她蓋好被子。

中視為了這次格格台灣遊,可是花了大力氣,光保全加陪同人員就有四十個,其中固定的幾個人跟他們同吃同住,一路陪到尾,也在賓館。

除了歐陽那房間,褚青挨屋敲門,大家全累了一天,有的都睡了,又被吵起來。

他也很不好意思,敲了一圈,沒一個有帶常用藥的,後來拍了拍腦袋,笨啊!賓館肯定有。

當即又跑到服務台,一問,果然有。那夜班經理是個女的,很細心負責,還跟著褚青到房間看了看。

結果他一進屋就覺著不對勁,見丫頭滿臉通紅,在床上不時翻著身,嘴裡發出很憋悶的喘息聲,短短功夫,好像比剛才更嚴重。

「褚先生,我覺得應該馬上送醫院看看。」那經理擔心道,真要出點什麼事,她可擔不起這責任。

褚青瞅范小爺那難受的樣子,也感覺吃藥已經不頂用了,忙問:「附近哪有醫院?」

經理想了想道:「只有家小醫院,不過有點遠。」

他立馬跑出去,再次敲開中視工作人員的房門,把情況說明。那倆人倒也利索,連忙穿好衣服,下樓準備車。

褚青幫范小爺穿上鞋,套了件外套,背著她上車。

開了二十多分鐘,到了那家小醫院,醫生量了量體溫,好傢伙,三十九度二!忙打了一針退燒針,又吃了藥,這還不能回去,得觀察一會,有好轉跡象才行。那倆工作人員也十分給力,陪著一起等。

丫頭躺在病床上,不停的呻吟,她這會意識已經不太清醒了,不曉得自己在哪,就覺著全身上下沒一個地方不難受的。

褚青找了張椅子坐在床邊,滿眼的心疼。他也發過高燒,特理解這種,整個人就像被悶在罐子裡,身體裡的水分在一點點蒸發,最嚴重的時候甚至覺著自己會虛脫至死。

他看了看表,午夜了。

早上出發的時候,兩個人還把它當成一次快樂的旅遊,誰能想到,來台北的第一個晚上,居然就倒進了醫院。

褚青攥著她的手,感受著她掌心的熱度,跟自己心裡一樣滾燙。

他比范小爺更累,壓力更大,折騰了近乎二十四小時,此刻坐在椅子上,實在有點撐不住,慢慢的垂下頭……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著一句:「這是哪啊?」

「嗯?」

他猛地抬頭,先緩衝了幾秒鐘,讓腦筋變得清醒,見丫頭已經睜開眼,忙問:「還難受麼?」

丫頭輕聲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明白點了,這是哪啊?」她又問了一遍。

「這是醫院,你剛才都燒糊塗了。」

他說著又喊來醫生,重新量了下體溫,總算降到了安全線。

「謝謝二位大哥,謝謝!」

回到賓館,褚青握著那倆哥們的手,由衷道。

「哎!你們沒事,我們也就放心了。」其中一人笑道。

已是凌晨,這倆哥們客套幾句就抓緊時間回去補覺,褚青也困得不行,看范小爺精神好轉,便想回房。

「你別走,擱這陪我……」

丫頭很及時的表現出一種強烈的脆弱感,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裝的,都讓人無法拒絕。說完還往裡面挪了挪,讓出一塊地方。

褚青也不矯情,脫了外套擠上床,笑道:「這回不怕我欺負你了?」

范小爺抱住他,很安心的閉上眼,道:「反正我也動不了,你想欺負就欺負唄。」

褚青蹭了蹭她鼻子,道:「得了,我還怕交叉感染呢。」

本來是你捏個泥人我捏個泥人的美好氣氛,這貨偏來句犯賤又煞風景的話,丫頭現在是沒力氣,咬不動他,只得狠狠道:「有本事你以後也別碰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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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兩小無猜

賓館選得很妥當,不在鬧市區,裡面優雅外面安靜,保全也做得到位,沒什麼腦殘粉混進去。

林心茹心情歡愉的到了樓上,她算是東道,昨天沒露面,今天正式一起參與全程宣傳。蘇友鵬還在內地拍戲,騰不出檔期。

她穿著運動鞋,牛仔褲,斜背小包,乾淨利落。上午要去台北故宮,得走好多路,她可不想踩著雙高跟鞋被人圍堵。中視方面已經早早過來人,安排車輛,順便通知各路媒體,看到她都微笑著打招呼,這姑娘可不比往日,人氣爆紅。

林心茹進了vip區,臨來跟趙微簡短通了電話,打算先找小伙伴敘敘舊。正看門牌號的功夫,就聽「吱呀」一聲,左前方的房門被拉開,然後褚青從裡面走了出來。

倆人都是一愣,表情尷尬,特別是范小爺的聲音隨後從門縫裡鑽出來:「你就在這洗唄,誰能看見啊?」

這種尷尬就愈加強烈。

褚青有點懊惱,他們的關係在朋友圈裡已經很公開化了,可畢竟是在台灣,一大堆人跟著,被人看到同睡一間房不太好。本來想等丫頭睡了,自己再偷偷回屋,結果折騰得太累,也跟著睡著了,一覺醒來就是大天亮。

詭異的呆默了幾秒鐘,他才反應過來,道「我們沒……」

剛開口,就被林心茹打斷,小聲笑道:「你不用解釋,我們都知道。」說著掩嘴轉到另一條走廊,敲了敲門,接著傳來趙微的聲音,「呀,你還挺快的!」

「哎,我跟你說,我剛才看著他們……」

林心茹故意開著嘲諷。趙微也一驚一乍的很配合,瞬間變身倆長舌婦。

褚青無語,默默回到房間洗漱完畢,跟女朋友來到餐廳。張鐵霖已經坐哪喝牛奶了,見了忙問:「兵兵好點了麼?」

范小爺睡了一晚上,還有些低燒,精神卻好多了,笑道:「嗯,好點了。」

「那就好,你可不知道。昨晚上我都睡著了,好傢伙,這小子咣咣敲我……」

「您吃個甜餅!」褚青馬上堵住了他的嘴

這貨剛開始接觸的時候,覺著挺嚴肅不好親近,熟了才現,丫就是個話癆,而且特八卦。

一會,小伙伴們6續下來吃飯。歐陽聽說范小爺的事兒,關切的問了問。看她還沒大好,今天行程也不太重要,乾脆讓她在賓館休息,免得又嚴重。

她不去。褚青索性也申請留下來陪護,歐陽考慮了片刻,點頭同意。其實這幫人,只要趙微不出問題。別的,也就那麼回事吧……

就這樣,一大波人辛苦去外面走秀。倆人很輕閑的窩在賓館裡看狗血劇。

下午的時候,實在無聊得緊,還出去溜了溜。這種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手拉手逛街的感覺,讓他們都很新鮮,也很愉快。沒特意去什麼著名的地方,就在賓館附近兩條街上,走了一個來回。

不時也有些路人湊上來要簽名,褚青也終於嚐到了一把裝逼滋味,他都拍好幾部戲了,在台北才找到點當明星的虛榮感,簡直是失敗中的失敗。

那些路人涇渭分明,目標清晰,找褚青的絕不會去找范小爺,當然她那邊也一樣。

他的粉絲構成很奇怪,三十歲以上的女性居多,光看穿著,一部分像是白領,一部分像是主婦。也沒有追星的熱度,就像不太熟的朋友見了面,聊幾句,問候寒暄,不打擾,不勉強,不湊熱鬧,然後淡淡離開,這樣的交流方式讓他非常喜歡。

特別是跟范小爺身邊圍著的小男生們一比,就更讓他喜歡……

那些個小男生,十幾歲的年紀,正是分泌旺盛的階段。他們不是喜歡范小爺,只是單純的喜歡漂亮女孩子,換大冪冪來一樣的敢喊「我愛你!」

也正因為這,他們對倆人如此親密的關係,感到略微驚訝,但也僅僅是略微驚訝。

而對褚青和范小爺來說,這一整天感覺都很不錯,忙裡偷閒,又貼合無間。

誰知晚上,一家晚報的頭版,忽然就爆出來他們牽手逛街的大圖,還起了個很狗血的標題——《柳青金鎖戲外生情擅自脫隊台北街頭秀恩愛》

好吧,這種沒水準的字兒只有我才能想得出來。

中視的宣傳人員分別告知歐陽和瓊遙時,反應都很淡定,根本算不得什麼事情。

這是家小報紙,不知道在哪就偷拍了這張照片,把它推上頭條,大概是想憑藉獨家新聞一舉壓倒同行。可惜,台北全城都在子的烏雲籠罩下,兩個三流小明星的戀情根本沒多少人關注,甚至連曝光這種詞都用不上。

看過的讀者,大多是「哦……」的反應。

…………

「周潔走了?」褚青驚訝道。

「嗯,我也剛知道,自己回京城了。」趙微很無奈。

他咂巴了下嘴,對這人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順帶無話可說。

游完故宮後,他們第三天就南下高雄,結果隊伍裡莫名其妙就少了個周潔。這人平時沒啥存在感,跟褚青等人也是互不搭理,但忽然就不聲不響的搓爐石回城,此種做法還是刷新了一干人對他的觀感度。

這件事的性質跟褚青范小爺搞對像不同,他們倆是小配角,而且是私人生活,沒有負面影響,反而還能小小的幫還珠炒作一下。

周潔可是正經的男主,這種沒下限的撂挑子行為,先波及的就是某些活動贊助商,事先說好他必須得參加,現在人沒了,怎麼解釋?還有那些熱情的影迷,更是對他們的不尊重。

中視就倒霉催的,不僅費錢費力的接待,還得幫瓊遙公司做公關,否則影響了第二部的收視率,那可是雙輸。

對此事,一直有兩種說法。

一個就是中視爆出來的公關稿,什麼「周潔連夜返回內地。只為挽救破碎愛情」。裡面把他寫的有情有義,簡直秒殺福爾康,氣死王寶釧。

一個則是在台灣娛記圈裡的傳聞,說他無非是看自己的人氣比不上趙微,比不上林心茹,就腦子一抽,溜了。

總之不管真相如何,跟褚青無關,他正蛋疼的在家搖滾餐廳裡看一大撮人跳迪斯科。

話說台北和高雄的活動路線真是不一樣,一個斯斯文文。一個妥妥的夜店風。來之前,褚青還想,搖滾餐廳,可能就是店裡掛個吉他貼張海報那種。結果到現場就被驚嚇了,正中齁大齁大的一個舞池,樂隊配備一應齊全,四周的平台上圍著幾十張桌子,居然還有二樓。

這佈局,特眼熟。要不是那些亂七八糟閃的彩燈,和「砰砰砰」震得心都跳的音樂,他還以為一會郭德剛就從裡面鑽出來了。

一幫子年輕人在舞池裡單挑,他們都是還珠的影迷。青春年盛,肉眼可見的朝氣蓬勃,把現場氣氛搞得大為火熱。趙微林心茹在這種環境下,慢慢也放鬆下來。連張鐵霖都穿著夏威夷海灘衫,跟著左扭右扭的。

主辦方還算理智,沒準備酒水。怕喝多了出事,一溜的礦泉水。

褚青拿瓶水小口抿著,非常不適應,吵吵嚷嚷的,再呆會心髒病都能犯了。瞅了眼興致勃勃的范小爺,搖搖頭,自己偷偷摸摸撤下平台。

往出口的過道很窄,人又多,他費勁的剛要鑽過去,忽又從旁邊擠過來兩個人,搶到前面。

都是男生,年紀不大,利落的短,模樣沒看太清,應該都挺清秀的。一人個子很高,另一人好像育不太好,約莫一米五多點。

倆人似乎不認識,沒有任何交流,一前一後往出走。矮個子走在前面,快到門口時,忽然停住,蹲下身。高個子沒在意,一下撞到他背上。

「哎喲!你走路沒長眼睛啊?」

矮個子被撞的往前一載歪,回頭喊道,聲音清脆,帶著變聲期特有的青春味道。

褚青聽了一呆,居然是個女的。

「你才沒長眼睛,你忽然蹲下來幹嘛?」高個子回擊道。

「我係鞋帶關你屁事啊?」

「你在我前面當然關我的事啊!」

他倆一人一句吵個沒完,褚青還堵在後面呢,只得道:「那個,能不能先讓我過去?」

女生瞪了男生一眼,推開門出去。

剛到外面,褚青就覺著腦筋清爽,空氣中含著一絲傍晚的涼意吸進鼻子裡,胸腔都舒展開了。

那兩個孩子站在路邊,都準備打車,互相瞪著眼睛,似兩隻炸了毛的小喵。

一輛出租開過來,又同時揮手,車停在跟前。

倆人連忙衝上去,一隻手扒著車門,另一隻手推著對方,絲毫不讓步。

「你幹嘛,我先招手的!」

「才怪咧!明明我先打到的!」

爭執了一會,司機忍不住回身問:「你們不是一起的麼?」

「誰跟他/她是一起的!」

「神經病,別浪費我時間,閃開!」司機罵罵咧咧的把後門關上,開走了。

倆小孩又是互瞪,退迴路邊,等待下一輪戰鬥。

這次時間稍微長了點,站了半天都沒有車。

天已經漸漸黑了,女生似有些著急,從兜裡掏出張車票,確定了下開車時間。看著還有一會呢,足夠到火車站,才鬆口氣。

此時又來了輛車,遠遠從路口拐過來,倆人牟足了勁跑過去。女生跑得慢些,心裡愈加著急,腳一頓,偏偏又絆了塊石頭,身子趔趄著往前衝了幾步,手指不由一鬆,車票順風就飛了出去,正貼在出租車的擋風玻璃上。

更慘的是,那車居然沒停,帶著票絕塵而去。

「我的票!」

女生撕心裂肺的喊,從褚青面前跑過去,追了一段。

「哈哈哈!」

男生看她這樣子,幸災樂禍的狂笑不止。

那女生看著車遠去的方向,傻站了一會,默默的往回走,第二次經過褚青面前。

然後,她也蹲在馬路邊,離他大概三米遠的地方,手搭在膝蓋上,把臉一埋,「嗚嗚嗚」地就開始哭。

褚青吐出口煙圈,螃蟹一樣往邊上挪了挪,怕被人誤會。

「呃……」那男生本來還在大笑,嗓子瞬間就被掐住了,看著蹲在地上的女孩子,不由撓撓頭,很煩惱的表情。

猶豫再三,他還是慢慢湊過去,小聲道:「餵,餵!」

「幹嘛?」女生悶悶道。

「你沒事吧?」

那女孩子猛地就爆了,抬起頭沖他哭喊道:「你說我有沒有事?我今天這麼倒霉!碰上你這個死豬頭!我現在車票都沒了,回不去台北……嗚嗚嗚……」

她的預算剛剛好,身上只剩打車的錢,根本沒能力再買張火車票。她都後悔死了,為什麼要提前買回程票,為什麼要腦袋熱從台北追到這裡,那就不會碰上這個死豬頭,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女生約莫十五六歲,白色t卹,八分褲,很男孩子氣,這會眼睛哭得通紅,看著更呆萌呆萌的。

那男生很不好意思,她搞成這樣自己也有責任,又撓撓頭,似下了很大決心,居然也從兜裡掏出了一張票,道:「喏,我也回台北,你拿我的票吧。」

女孩子抹了把眼淚,偏頭瞅他,這貨看著也不像有錢人家的小孩,不確定的問:「那你怎麼回去?」

「那就不關你事了,你個男人婆!」男生明明很肉痛,還得裝成瀟灑大方。

褚青在旁邊看得這個過癮,果然是片神奇的土地,隨便出門抽根煙,都能遇著這種偶像劇橋段。

「餵!你們兩個!」他蹲在馬路牙子上,沖他們招招手,一副勒索小孩子零花錢的盲流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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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31 15:32:16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八章 竹馬弄青梅

李小白有兩句叫: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他一直覺著這個特黃,弄青梅也就罷了,還得繞著床弄,繞著床也就罷了,還要騎個竹馬……

嘖嘖,簡直喪心病狂!

褚青有時候也會瞎琢磨,跟范小爺這種情況,算不算青梅竹馬。結果想著想著自己都一身雞皮疙瘩,拉倒吧,青梅竹馬這個詞,跟他們完全是兩種畫風。

不過,他看了看跟前這倆孩子……

「你們倆,過來!」褚青招了下手,另一隻手還夾著煙,演技爆發,十足的癟三樣。

那男生關鍵時刻還是靠得住的,一跨步,擋在女生身前,緊張問:「你誰啊?你要幹嘛?」

女生躲在後面,不自覺的揪著他肩膀的衣服,看了看對面那貨,有點疑惑:「他好像是演柳青的那個。」

「那是誰啊?」男生迷茫,對這種男性角色絲毫無感。

褚青咧咧嘴,站起身,足足比他高一個頭,慢慢走過去。男生就覺著一股莫大的壓力撲面而來,手都在抖,道:「你不要過來哦,你再過來我報警!」

報個毛線?哥是在幫你啊,沒看那姑娘都要抱上你了。

他正要再耍幾句嘴炮,深層次助攻,就覺得身後有人走近,接著後腦勺一股風扇過來,感受了下那人的味道,撇撇嘴,沒躲。

「啪!」范小爺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道:「你有病啊!不在裡面呆著,擱這嚇唬小孩玩?」

褚青很委屈,演的正開心呢,就被打斷,悶悶道:「我沒嚇唬。」

「那你在幹啥?」

「我幫忙呢。」

他現在可學壞了,撒起慌臉都不紅。

跟著把那兩隻可憐蟲的遭遇簡單一說,范小爺比他還熱心腸。麻溜的翻了翻包,掏出幾張人民幣,問:「我都花光了,你手裡還有沒?」

褚青摸摸兜,搖了搖頭,頓了兩秒鐘,忽道:「心茹肯定有。」

「哎對!」丫頭眼睛一亮,扭頭對那兩隻道:「你們等會啊,別害怕,他跟你們鬧著玩呢。這,這還算個好人。」

褚青看她跑進店裡,翻了個白眼,有你這麼埋汰自己男朋友的麼?

那男生仍然沒敢放鬆,緊緊護著女生,神經兮兮的樣子。

三分鐘後,范小爺出來了,手裡攥著幾張新台幣,直接跑到他們跟前。

「給!趕緊去買車票回家吧。」

倆小孩都沒敢接。搞不懂這對情侶的腦洞為毛開得完全不一樣。

「拿著啊!」范小爺又把錢送了送。

男生終究要大膽一點,也認出了她,猶豫著接過錢,道:「謝謝范小姐。」

丫頭噗哧一樂。道:「裝什麼大人啊,叫姐就得了,還小姐。哎你幾歲了?」

「十六歲。」他道。

「我也十六歲!」女生從他背後探頭道。

「這麼大點以後別自個出門啊,還帶著女朋友。讓家裡多擔心……」范小爺也不過十八歲,難得能碰見比自己還小的,頓時猛找成就感。逮住一通訓。

那兩隻老老實實的聽著,對「女朋友」這種敏感詞都沒啥反應,就覺得金鎖姐姐人真是超好,超親切。相比之下,另一個貨就超爛,超討厭,如此鮮明的人品差距,居然還是對情侶,根本接受不能。

褚青也極其配合,好死不死的來了一嗓子:「這可是藉你們的,以後記著還!」

范小爺回頭瞪了他一眼,道:「甭聽他的,行了快走吧。」

男生正是火熱的年紀,不願服輸,大聲衝褚青喊道:「我叫陳伯霖,我一定會還你錢的!」

女生比他還倔強幾分,跟著大聲喊:「我叫桂倫鎂,我也一定會還你錢的!」

她話音剛落,陳小霖就扭頭,不滿道:「餵!你幹嘛學我說話?」

桂小鎂一把搶過他手裡的錢,道:「我才沒學你說話,這錢是兵兵姐借我的,給我!」

陳小霖馬上又搶回去,滿臉的不可理喻,道:「你不要不講理哦!明明是兵兵姐借我的!」

「餵!你這個死豬頭!你有票還搶我的錢?」

「我警告你哦,不要叫我死豬頭,你這個男人婆!」

「死豬頭!死豬頭!」

「男人婆!男人婆!」

「……」

倆人忽然就吵個沒完,范小爺直接看傻眼,默默回到男朋友身旁,小聲吐槽:「我咋跟看偶像劇似的?」

褚青笑道:「你造嗎?他們越醬紫越會相親相愛的哦!」

范小爺踹了他一腳,怒道:「說人話!」

女朋友打自己的時候,千萬不能躲,這是秘技。

褚青挨了一腳,沒事人一樣拍拍屁股,伸手幫他們攔了輛出租車,然後摟著范小爺返回店裡。

進門時,他回頭看了眼,那兩隻仍舊你推我擠的,但好歹一起上了車。

此刻夜色氤氳,迷濛得正似花樣青春,丫瞬間覺著自己功德無量。

…………

大抵上,除了滿足一下自己的審美觀之外,此次台灣行,褚青就沒覺著還乾了什麼有意義的事兒。哦對了,他還學會了幾句當地方言:我宣你!我真的好宣你!

十幾天的行程,從台北到台中到台南,又返回台北,累的腳不沾地,各種訪問各種晚宴,最後還在瓊遙家吃了頓飯。

瓊遙奶奶對范小爺解約的事情倒沒什麼介懷,隻字未提,還鼓勵丫頭好好拍戲。其實她自己這麼大的產業,影視娛樂文化出版,堪稱一個小王國,不可能事事親為。經紀公司跟范小爺的矛盾緣由,她甚至都未必知道詳情。

臨走前兩天,這夥人還順便參加了檔綜藝節目,叫什麼我猜我猜。張鐵霖帶著趙微林心茹,加上范小爺一起錄影。褚青有自知之明,沒那個藝能細胞,就坐在底下當觀眾。

那幾個人都很放不開,全程無比生硬。趙微就沒說過幾句話。也就丫頭傻大膽,不管有譜沒譜,張口就來。

褚青一身汗啊,生怕她說錯話,冒出個統一啥的。別的環節倒是看得挺開心,那個牙套妹這會還真是土得掉渣……

4月22號,一行人離開台灣。

這段時間感覺過得非常快,每天都經歷了很多事,見了很多人,可仔細想想。又幾乎沒有能回憶得起來的。似在水缸裡滴了滴墨汁,渲染了片刻色彩,很快就歸於清澈,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在首都機場,大家各自分別,歐陽特意拉過范小爺閒聊幾句,搞得她莫名其妙。

她本來打算買當天晚上的機票,直接飛到橫店,褚青真想拖她進衛生間好好教訓一番。也不看看自己累成什麼德行。就算你拼命工作,也得有命才行,強行把她按住,起碼休整一天再說。

「哎青子。你記個號。」

在等行李的時候,張鐵霖拿著手機過來搭話,他們都回市區。

褚青沒明白他想幹嘛,但也拿出手機。道:「您說吧。」

張鐵霖說了一串號碼,道:「明,嗯。後天吧,你打個電話,有部戲你來串一下,角兒不大,別嫌棄啊。」

「哪能呢,謝謝張老師。」褚青笑道,沒對他這種命令式的口吻感到不快。第一人家也是好意,有活還能想著你;第二自己也得還人情,那字可不是白教的。

有人可能覺得,丫也沒手把手的教,就說了幾句,這也算人情?

這種東西,沒啥標準,你覺著算,就算,你覺著不算,那也可以不搭理。幹演員這行,特別是你沒成名的時候,人家幫了忙,即便是小忙,也要記著。等你紅了,人家找回來,那就得湧泉相報,這叫口碑。

明叔也說過,早期乾了不少還人情的事,不好意思拒絕,後來搞得自己太憋,就明白過來了,一概不理,按著本心走。

褚青,還沒到那個地步。

好容易折騰到家,先把行李拎到范小爺哪,倆人往床墊子上一躺,懶懶的抻了個腰,「呵……」都呼出一口長氣。

就是個累,誰也不想動,不想說話。

躺了沒多久,就聽她手機響。

丫頭摸過一看,笑道:「我媽!」

「餵?媽……嗯,剛到家……還行,不太累。」

開頭幾句過後,她就不吭聲了,一直在聽裡面說,不停的眨眼睛。

褚青側過身,掰她的手指頭玩,很好奇通話內容。因為每當她狂眨眼睛的時候,就是心裡在打鼓。

說了好久,才掛了電話。

「什麼事兒?」他問。

「又給我接了部戲,叫什麼《青春出動》。」范小爺把手機一扔,倒在他腿上,道:「哎呀,拍完《小李飛刀》,就得接著拍那個。」

「去哪兒啊?」

「湘南。」

褚青第一反應是鬼塚英吉,好吧,嚴打害死人,連個地名都不能說。

范小爺猛地又坐起來,道:「我說歐陽還閒的找我聊天呢,這戲肯定又是他們投的。」

褚青才不管誰投的,嘆道:「咱倆現在一年都見不著幾回面了。」

「哪有那麼嚴重啊!」

范小爺回道,伸出小舌頭舔了下嘴唇,又眨眨眼,忽然撲上去抱住他,聲音甜的膩人,道:「領導,有兩個事兒跟您匯報一下。」

褚青打了個寒顫,稍稍推開她,道:「有事說事,咱別這麼不著調行麼?」

「第一個,」范小爺拱了拱身子,道:「我得剪頭髮。」

「剪多短?」

「到這吧。」丫頭比了比自己的後脖子,真剪了,就是標準的齊耳短髮。

褚青摸了摸她已經及腰的長發,有點可惜,還是點頭道:「嗯,同意,還有啥?」

「第二個,呃……」

丫頭忽然吞吞吐吐的,眨著大眼睛賣萌,就是不說話。

褚青心裡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問:「第二個是啥?」

「你不許生氣啊!」

「我不生氣。」

「我好像……」范小爺看著男朋友,小聲道:「嗯,有幾場吻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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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31 15:33:11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九章  你的天真我的單純

褚青偏著頭,不說話,雖對著她的臉,又不像在看她,反倒似在走神。

范小爺說完這句話後,就一直微微低頭,保持著那個習慣動作:眼睛從下往上的瞄他。這樣的眸光,對面人看過去,會覺得那裡面湧起了一汪泉,汩汩的有水潺動。每當她害怕褚青生氣的時候,就會用這種眼神看他,像極了一隻小心翼翼的幼貓。

她真的很害怕他生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即便她清楚,這個人永遠不會對自己說哪怕一句很嚴重的話。

安靜了好一會,氣氛不尷不尬的讓人難受。丫頭終於忍不住湊了上去,開始無敵的撒嬌呻吟,捧著男朋友的臉狂親,哼哼唧唧的拉著長音:「哎呀你不說不生氣麼?」

褚青任她的嘴唇在自己臉上滑弄,道:「我沒生氣啊。」

「那你幹嘛呢?」

「我就是有點不爽。」

范小爺把距離拉開少許,小聲道:「那我不拍了,行了吧?」

「你都簽約了,還想陪錢啊!」褚青揉揉她的頭髮,到底可惜,若是剪了,再想長成這個長度,不知得過多久。

「那你又不高興!」丫頭稍稍提高音量,嗓都有些變調了,又害怕又委屈。

褚青看她的樣,不禁坐直身靠在牆上,道:「我真沒生氣,我吧,現在就很矛盾。」

丫頭眨眨眼,表情古怪。這種一本正經準備談心的節奏,自己很不適應。就見他那張臉愈加的苦逼。糾結道:「一方面,我能理解;一方面,我又接受不了。」

聽起來好像在說廢話,卻又是大實話。

他以前看電視裡那些漂亮的女明星跟男人啃得死去活來時,感覺倍儿爽,結果真等到自己女朋友了,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理智上,他理解並支持丫頭的事業。可情感上,確實無法接受。

「那到底怎麼辦啊?」

范小爺也特明白他的心理活動,但倆人沒經歷過此類事情,一時都悶在哪兒。

褚青慢慢摸著她的頭髮,一下一下的,感受著滑順的髮絲在指間流過,忽道:「哎?能藉位麼?」

丫頭眼睛頓時一亮。道:「應該能吧,導演也不能硬逼著我跟人親嘴兒!」

「那他就是硬逼著呢?」

范小爺語調都歡快了幾分,嘻嘻笑道:「那我就一直笑場,看誰耗得過誰!」

褚青也噗哧一樂,捏了捏她鼻,但隨即似想到什麼事。又恢復了那張苦逼臉。

「我都不親了,你怎麼還不高興啊?」丫頭使勁掐著他臉上的肉,撅嘴道。

「不是啊。」他撓撓頭,道:「我就想,你也不可能就碰著這一回。以後還得……」說到這,接不下去了。

「我……」

范小爺也卡了一下。不曉得說什麼。這種事實在司空見慣,很多演員情侶都遇到過類似的矛盾,他們怎麼處理的,她不知道,只是覺得自己此刻非常苦惱。

丫頭直直地瞅了他半響,忽地嘆了口氣,認命似的從他懷裡撤出來,跪坐在床上,挺直腰板,然後伸出右手,一字字道:「我,範兵兵!」

聽這個開場,加上那個古怪的起手式,褚青一愣,不曉得她要幹嘛。

就見她那小臉上,露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認真,接著道:「以後絕對絕對不會拍吻戲,不會拍床戲,不會拍親熱戲,不會跟別的男人拉手,不會摟摟抱抱……」

「呃,那個……」

褚青就覺得這幅場景又感動又好笑,弱弱的打斷了一下,道:「拉手還是可以的。」頓了頓,又道:「稍微抱抱也沒關係。」

范小爺本來很嚴肅的情緒,被他攪合得一干二淨,猛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的問:「還有沒?」

「嗯,不能穿內衣。」這貨居然還真正兒八經想了想。

「不穿我光著啊!」丫頭吼道。

「不能穿內衣出鏡。」他急忙補充。

「不能穿內衣出鏡,還有沒?」她繼續問。

褚青搖搖頭。

丫頭斜了他一眼,道「你可想好了啊,到時候別怪我漏了沒說。」

「真沒了。」

范小爺皺皺鼻,把剛才的內容完整重複了一遍,道:「要是我沒做到,我就,」她歪頭合計了兩秒鐘,道:「我就不得好……」

「行了!別往下說!我信!我信!」褚青連忙摀住她的嘴,這個傻丫頭。

她咬了一口他的手心,又把手掰開,臉上帶著小得意,好像剛做了件特了不起的事情,稍稍揚起下巴,道:「這回爽啦?」

「嗯。」

「不生氣啦?唔……」

褚青猛地把她拉過去,死死吻住那兩瓣由於過度疲累而毫無光澤的嘴唇,幹幹的帶著幾道小裂痕,沒有一點柔軟溫潤的感覺。

好久,范小爺直到快窒息了,才氣喘吁籲的掙扎開,道:「瘋了你,幹嘛?」

褚青只是笑,不說話。

「神經病啊!」

丫頭用手背抹了抹嘴唇,被他親的都有點腫了,又順順凌亂的頭髮,瞅了他一眼,忽地反應過來,道:「哎?不對啊!」

「什麼不對?」

「別光說我啊,你要是跟別的女人啃來啃去呢,你怎麼辦?」

「呃,這個……」

褚青的小心臟瞬間跳動,好一陣發虛。他可是曾被周公按住濕吻過的,這事壓根沒敢告訴她,此時被問起,臉色都不對勁了。

范小爺本來就是隨口一問,但看他這反應,立馬瞪大眼睛。炸毛道:「你行啊!你還真啃過啊?」

「啊,呵呵。也不是。」褚青打著哈哈,左瞅右瞅,就是不敢看她。

「你給我轉過來!」丫頭搬過他腦袋,盯著那雙眼睛,道:「別讓我費勁,說吧,跟誰?」

褚青想扭扭脖,試了一下。居然沒扭動,只得慢吞吞道:「跟,跟周遜。」

「哼!」范小爺歪了歪嘴角,特不屑,露出一種老娘早猜到的表情,道:「我就知道是那個小狐狸精!」

褚青一腦袋汗,姐啊你才十八歲。您別用這種原配抓小三的語氣好不好?

話說倆人的角色瞬間兌換,方才弱勢的那個變得霸氣無雙,一句跟著一句。

「老實交待,你倆還乾什麼了?」

「沒幹別的了。」

「真的?」

「真的真的!」

「那以後還敢不敢啦?」

「不敢了不敢了。」

這通審問,後來褚青乾脆學她,把那一大串承諾又說了一遍。最後道:「我要是做不到,我就不得……」

「哎!你別瞎說!」范小爺馬上摀住了他的嘴,笑道:「我也信。」

拜託!什麼年代了?還玩承諾?那是忽小孩的嘴炮,現實點好伐!

其實,他們比誰都明白。在這個圈裡,大部分人終究會變得成熟圓滑。充滿浮躁,但他們仍然做著這種在別人看來極為幼稚可笑的行為。

很簡單,因為你說,我就信。

嘮叨了半天,倆人都餓了,褚青簡單做了點,小半盆蛋炒飯,還有一大碗紫菜湯。范小爺心裡像放下了塊大石頭,輕鬆無比,吃起飯也氣勢驚人,道:「以後咱倆就一起開個大公司,想拍什麼就拍什麼,想啃誰就啃誰!」

「你還想啃誰?」褚青喝了口湯,斜她一眼。

「我想想啊。」

范小爺咬著筷,道:「嗯,在台灣碰著的那個小男生就不錯,成天跟你親太沒勁了。」

這丫頭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種,總是得瑟的挑釁,最後被虐的還總是自己,褚青慢的放下碗,然後站起來。

「咣啷!」

「呀!放開我!放開我!」

「湯!灑了灑了!」

…………

在京城歇了一天後,範小爺就飛去了橫店,那裡還有幾場戲需要收尾,然後就得馬上去湘南拍《青春出動》。

褚青覺得自己在不斷的重複做這件事情,送別,送別,還是送別。從沒有機會在大風大雨,接她回家。

他現在的生活非常明確的分成了兩部分,獨處的時候就是在工作,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就是在休息。

送她走的下午,褚青就撥通了張鐵霖給他的那個手機號。

「餵?」

「餵?您哪位?」裡面傳出來一個略低沉又很方正的男聲。

「您好,我叫褚青,張鐵霖老師讓我給您打這個電話,說是有個角色我可以試試。」

「你好你好。」這人可能在他說到一半的時候就反應過來了,但仍然等他把話說完,才道:「老張跟我打過招呼了,哦,我是張國利。」

褚青微微一怔,這人他知道,可選角不是導演或者製片人幹的活麼?便道:「不好意思張老師,冒昧問一句,您是這戲的導演?」

「呵呵,我算是小股東吧。」張國利並沒解釋太多,笑道:「看來老張這是什麼也沒給你說啊,我簡單說道說道啊。咱們這戲是清朝戲,主演都齊了,還缺幾個配角,你能演哪個,現在還不能定。這樣,你明天過來一趟,試試戲,然後再說,成吧?」

「行行,麻煩您了張老師。」褚青一聽他說那地址,還是在京郊那個影視基地,合著自己就出不去這一畝三分地了。

他掛掉電話,打了個哈欠,覺著現在身體狀況差了很多,一到午後就特愛困。

不緊不慢的爬上床,閉上眼,哎,演誰都成,別讓我演劉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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