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醉酒微酣 -【酒兒娘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1
發表於 2016-2-3 09:24: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深一吻
  
  「公子,癢麼?」
  
  南宮霖低頭看著酒兒,見她一臉懵懂地望著自己,眼波清澈純淨。他有些窘迫,喉嚨裡翻滾一下,低低「嗯」了一聲。
  
  「真的?那我再試試!」
  
  酒兒雀躍不已,她又把嘴靠近南宮霖耳畔,連吹了好幾口氣,心底暗暗發笑。
  
  癢死你癢死你!
  
  一股酥流從耳朵竄到腰間,再蔓延至全身。南宮霖瞬時面龐發燙,臉色緋紅,呼吸也沉重起來。
  
  他努力抑制住體內的躁動,低吼一聲:「好了!別玩兒了!」
  
  酒兒靠在南宮霖肩頭,看不見他的表情,還不知道自己惹下了大麻煩。她伸手按住南宮霖的頭,一味往他耳朵眼裡吹氣,勢必要把剛才承受的捉弄都還回去。
  
  南宮霖搭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再次出聲阻止:「別吹了!不然我可要還手了!」
  
  酒兒嘻嘻笑著,得意地說了一句:「我才不怕呢!大不了大家一起癢癢!」
  
  「這是你自找的!」
  
  南宮霖突然蹭起身來,雙手按住酒兒肩頭,把她死死壓在榻上。只見他俊顏染上緋色,眼睛裡跳躍著莫名的火光,好似欲色流動。他一下就低頭咬上酒兒的嘴唇,宛如襲擊獵物的野獸一般,兇猛異常。
  
  「唔!」
  
  酒兒猝不及防,嘴便已經被柔軟堵上,南宮霖來勢兇猛,而且毫無章 法,只知道亂啃亂咬,她唇上一陣劇痛,接著便覺得口腔裡溢滿了淡淡的血腥味兒。
  
  公子這是想吃掉她麼?!
  
  愣怔中,一條柔軟濕濡的東西伸了過來,強硬撬開酒兒的牙關。酒兒不作多想,張開牙齒就往上面狠狠一咬。
  
  「嘶!」
  
  南宮霖舌頭吃痛,一下鬆開口來,酒兒趁機一把推開人,從榻上坐起身,杏眼圓瞪,恨恨地盯著他。
  
  南宮霖舌頭上一道口子,疼得他齜牙咧嘴:「你屬狗的啊?幹嘛咬我!」
  
  惡人先告狀!
  
  酒兒唇皮也破了,她氣呼呼地指著嘴說道:「明明是你先咬我的!」
  
  從來沒見過這麼小氣的男人!自己主動叫她撓癢癢,癢得受不了了就反過來咬人!嘴巴好痛……
  
  「我咬你?哈!我是想……」
  
  南宮霖話說一半,戛然而止。他是一時控制不住才主動親了上去,動作是魯莽了些,可這分明是親吻!不是咬人!可是要怎麼跟這死心眼的丫頭說個明白?若是直表心意,會不會太孟浪了……
  
  南宮霖左想右想,思前顧後,半晌沒個解釋。酒兒見狀雙手一叉腰,柳眉橫豎:「你想什麼想?咬了人還不承認!賴皮狗!」
  
  南宮霖看她一副火大的樣子,徹底沒轍,堵在喉嚨口的話又被嚥了下去。他繞過此事,轉移話題:「你哪兒學的吹男人耳朵?說!」
  
  壞丫頭不學好!居然這樣挑逗男人!還好遇見的是自己,若是遇見別人,還不把她生吞活剝了?!
  
  「關你什麼事!」
  
  酒兒氣急,雙腳落地便要走。可惡的公子!再也不要理他了!
  
  南宮霖才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人,硬是把酒兒拉了回去抱在胸前,一掌鉗住她兩隻手腕縛在背後,惡狠狠地威脅:「快說!不然要你好看!」
  
  他一邊說著,一邊緩緩欺身壓近,好像還想咬人。
  
  酒兒使勁扭了扭身子,卻是掙脫不開,唇上依舊隱隱作痛,她回想起方才「被咬」的情景,心頭泛起怪異的感覺。
  
  罷了,好漢不吃眼前虧,識時務者為俊傑。
  
  酒兒撅著嘴滿臉不高興:「哎呀!公子你怎麼什麼都要問?我就是以前看我娘這樣作弄我爹來著。」
  
  南宮霖將信將疑:「真的?」
  
  「我騙你幹什麼啦!公子你快放開我!痛死了!」
  
  南宮霖面色緩和下來,他鬆開酒兒,轉而抬手想去摸她嘴唇上的傷口,眼裡一片柔情:「那個……方才是我一時魯莽,對不住了……」
  
  公子今兒吃錯藥了?居然向她道歉!
  
  可惜酒兒不吃這一套,她趁著南宮霖不注意,揚腿就狠狠踢了他一腳,然後馬上轉身往外跑,只餘一陣銀鈴笑聲飄蕩過來。
  
  「哈哈……方才是我一時魯莽,公子對不住了!」
  
  這壞丫頭!
  
  南宮霖看著小腿褲腳上那一塊灰撲撲的印記,不覺一笑。罷了罷了,暫且饒她一回,下次再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所謂來日方長嘛,他可有的是機會。
  
  傍晚時雨停了,風清氣爽,空氣都新鮮許多。用過晚膳之後,酒兒同袁大娘把貼在各房各院門口窗戶上的天師符摘了下來,燒掉以後又衝成符水,倒在了門檻窗沿之下。
  
  「酒兒啊,公子那院兒的符紙還沒燒呢,你過去弄罷。」袁大娘嘴上這樣說,表情卻是似笑非笑。
  
  酒兒搖搖頭:「我不去。每次去了公子都要作弄我!」
  
  「呵呵,傻孩子。」
  
  袁大娘笑了兩聲,卻說起了自家的事情來:「我給你說,我那兒子小時候可皮了!在村裡時常惹禍,不是摘了東家的瓜,就是偷了西家梨。長大以後還是沒個定性,游手好閒不說,居然還學會了調戲大姑娘!當時把我氣得喲……」
  
  酒兒聽言一笑:「那他一定挨了您不少揍吧?!」
  
  「那是!洗衣服的棒槌都不知道打斷幾根!可是你說也奇怪,雖說他愛逗姑娘們玩兒,不過都只是嘴皮子上佔佔便宜,真動手動腳的他不敢。獨獨有一個姑娘,被這混小子拉過手,而且這小子也格外愛在她面前說渾話,更成天跟在人家屁股後面,嚇得那姑娘後來連門都不敢出了!」
  
  說到這裡,袁大娘停下問酒兒:「你猜我兒子後來幹啥事了?」
  
  「唔……」酒兒偏頭想了想,猜道:「他翻牆跑進人家裡去了?」
  
  「不是。」
  
  袁大娘說著眉眼一下飛揚起來,「這小子居然回家跪著求我,要我去向那姑娘家提親!哈哈,原來他是看上人家了!我當時就對他說了,你一沒本事二沒家業的,人家好端端的姑娘憑什麼嫁給你?這混小子一聽,賭咒發誓地說一定會出去闖個名堂回來,只是如今叫我先去提親,把人穩住,切莫叫別人搶了去!」
  
  酒兒一聽就樂了,來了興趣:「後來呢後來呢?」
  
  「後來啊,那姑娘家境不太好,生母早死,繼母又是個貪財的,收了城裡一個員外的彩禮,想把她嫁去作小妾。我家那混小子知道了急得不行,有一晚居然想去拐了人私奔!幸好被我發現,才沒有釀成大禍……」
  
  「那段時間我可愁壞了,真怕這混小子去惹出什麼大麻煩來,成日裡心神惶惶的……碰巧公子送了我幾顆大珠子,我趕緊賣掉珠子換了彩禮,最後好不容易把親事說了下來。我家那混小子當真就此收心養性,勤懇起來,去學了木匠手藝,現在鄰城開了個鋪子過活,生意還不錯。媳婦兒也過門一年多了,前幾日才過來告訴我,說是有了身孕,年底就能生個大胖小子!」
  
  酒兒真心為袁大娘開心:「真好!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大娘您可算是苦盡甘來了!」
  
  袁大娘拉住酒兒的手拍了拍,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兒子中意媳婦兒,所以眼裡都是她,逗她戲她都是為了能跟她多說兩句話,而且更能為了她收斂心性,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通常都說女人口是心非,其實男人還不是一樣!酒兒你要知道,看一個男人真不真心,不是看他會不會說甜言蜜語,而是要看他肯不肯為你改變,願不願意遷就你寵著你。」
  
  酒兒覺得袁大娘今日這番話好像別有深意,她一時猜測不出,便呵呵笑了兩聲,沒有接腔。
  
  男人的真心麼?她爹對她娘就很真心,比真金還真。酒兒覺得夫妻就應當如同自己爹娘一般,夫唱婦隨,只羨鴛鴦不羨仙。小時候易老爹常常逗她,說要給寶貝女兒找一個世上最好的夫君,只是現在……
  
  她已為人婦,卻沒有相公。
  
  其實偶爾的時候,酒兒也會想起成凱勳,談不上惦念,就是有些想知道他如今身在何處,生活怎樣?說實話,成凱勳的模樣她都有些記不清了,模糊印象裡,應該是個俊朗少年。
  
  自己嫁進成家快五年了吧?成凱勳也失蹤五年了,如果他沒有走,現在他們會是什麼樣?沒準兒孩子都生了兩個了……
  
  越想越深,酒兒心中有些說不出的鬱結,她甩甩頭把不愉快的情緒拋諸腦後,起身說道:「廚房還燒著水,我去看看。」
  
  袁大娘看著酒兒略微落寞的表情,朝著她背影微微一歎。
  
  「唉,傻丫頭,公子就在眼前,何必要去想那些遠在天邊的?」
  
  夜晚的潼城,靜謐祥和,更夫提著銅鑼巡街,偶爾聽到人家院子裡傳出幾聲犬吠,除此之外再沒有一絲聲響,家家戶戶都已安眠,入了夢鄉。
  
  三更時分,一慢兩快三響「咚咚」聲傳來,南宮霖一下驚醒,心情莫名焦躁。
  
  他翻了個身,闔上眸子準備入睡,可卻怎麼也睡不著,白日裡在書房發生的事情總是浮現出腦海,唇上似乎還殘餘了那種軟軟酥酥的親吻感。
  
  突然舌上傳來一陣刺痛,南宮霖「嘶」了一下,隨即自言自語埋怨起酒兒來:「壞丫頭居然咬人!雖說不怎麼怕痛,可也不能下這麼重的口啊!舌頭都差點被咬斷了……」
  
  翻來覆去還是難以入睡,而且身體有些發燙,體內似有熱流湧動。南宮霖索性坐了起來,想著下床喝杯水涼快一下。
  
  忽然房頂上響起細微的簌簌聲,自房樑上掉落些許沙塵,隨後南宮霖眼角一瞥,看見一條黑影掠過窗外。
  
  「誰?!」
  
  南宮霖低吼一聲,打開門就衝了出去。
簽名被屏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2
發表於 2016-2-3 09:24: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採花盜
  
  南宮霖一出門,便看見一個瘦削黑影站在牆頭上,背上還有個包袱。
  
  「哪兒來的小賊?!」
  
  南宮霖順手就把茶杯砸了過去,帶上七分力道。那黑影未料到有人,來不及躲避暗器,一下被杯子擊中腳踝,頓時腳下一軟,步履停滯片刻。
  
  南宮霖提氣縱身,躍上牆頭,二話不說就開始出招。黑影一身夜行衣,甚至還拿黑布蒙了頭,只露出一雙賊亮賊亮的眼睛,一看便知不是什麼好人。
  
  黑影急忙出拳擋招,只是他貌似武功不濟,漸漸落在了下風。南宮霖身手不錯,沒過幾招便用擒拿手擰住了黑影手臂,壓得他動彈不了。
  
  南宮霖沉聲質問:「你是何人?三更半夜來此作甚?!」
  
  「哎喲喲!大俠饒命饒命……」黑影很識時務地出口討饒,一副軟相。
  
  只是南宮霖不吃這套,手下又加大了力,狠勁一擰:「快說!不然廢了你這隻手!」
  
  「我說我說!小人是那樑上君子,夜晚出來自然是取些東西咯!嘿嘿,嘿嘿……」這飛賊說起偷盜一事,不僅不害臊,還滿口的沾沾自喜。
  
  南宮霖聽言皺眉,書房之內的東西頗為重要,可萬萬不能被人盜了去!於是他開口命令道:「把你偷的東西交出來!」
  
  「是是是!」
  
  飛賊為求保命,趕緊答應。他說道:「我今兒晚上偷的東西都在包袱裡了,大俠您自己拿吧!唉,辛苦半夜,什麼也沒撈到,我真是命苦……」
  
  南宮霖看飛賊有起身之意,手上又使勁一壓:「老實點!別想耍花招!快把我府裡的東西交出來!」
  
  「好的好的!小的遵命!遵命……」
  
  那飛賊說著,用另一隻手在懷裡掏了掏,半天才摸出一塊軟軟的絹布,反手遞給南宮霖。
  
  「大俠給。」
  
  朦朧夜色,南宮霖看不清這是什麼,於是鬆開一隻手,伸過去接住。
  
  就在此時,飛賊手一鬆,絹布從牆頭飄落下去,南宮霖下意識彎腰去撈,一個沒注意便讓那小賊趁機脫了身。
  
  南宮霖抓住絹布,定睛一看,瞬時怒火沖天。
  
  肚兜?!
  
  一塊粉色軟緞,巴掌大小,上面還有幾根帶子,不是肚兜是什麼?!
  
  「你!」
  
  「大俠,我真的只在你家拿了這個!不過這肚兜的主人摸起來可真舒服,滑不溜秋的!東西已還,在下告辭!啊哈哈……」
  
  飛賊武功不濟,輕功卻是頂尖,笑聲傳來的時候,他已經沒入了夜色之中,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南宮霖聽了飛賊的話,趕緊跳下牆頭,旋風似的奔向酒兒的房間。
  
  府裡就袁大娘和酒兒兩個女的,袁大娘快五十歲了,那採花賊總不可能去採這麼朵昨日黃花吧?粉色肚兜,滑不溜秋……不是酒兒還能是誰?!
  
  「酒兒!」
  
  南宮霖慌不擇路跑進偏院,一腳就踢開房門,逕直衝到床邊,撩開幔帳。
  
  這一晚上酒兒睡得很沉很沉,一直都沒有醒過,直到方才房門被踢開發出巨響,她才逐漸甦醒,睫毛微動,似要睜眼。
  
  南宮霖把她抱起,用手輕拍臉頰:「酒兒醒醒!醒醒!」
  
  好似被夢靨纏繞,酒兒腦袋昏沉沉的,聽著耳邊的呼喚,費了好大的勁才迫使自己張開眼來。
  
  入目是一個模糊的人影,等到瞳孔聚焦,酒兒才看清南宮霖滿面焦色地抱著自己,眸子一動也不動地盯著她。
  
  「酒兒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快讓我看看!」
  
  「嗯……」
  
  酒兒覺得有些暈,她嗓子低低呻吟一聲,從被子裡伸出手想揉揉額頭。被角滑落,露出來一隻瑩白光潔的手臂。酒兒覺得異樣,低頭一看,吃驚不小,瞌睡蟲也被嚇跑了。
  
  她怎麼會一、絲、不、掛?她明明穿了內衫睡覺的啊!她的肚兜呢?!
  
  「酒兒?酒兒?你有沒有事?」
  
  兩聲呼喚喚回酒兒心神,她側首一看,只見一雙大掌握住了自己赤|裸的肩頭,而南宮霖手裡攥著塊繡著鴛鴦的粉紅緞子,正是她的肚兜!
  
  「啪」一聲脆響,南宮霖臉上頓時浮現出一個通紅的巴掌印。
  
  「死色胚!!!淫賊!!!」
  
  ……
  
  翌日,南宮府眾人全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曹管家出門一看日頭,嚇了一跳。
  
  居然都快午時了!
  
  這時夜澤也打著哈欠從房裡出來,曹管家見人一問:「夜澤,你也才起?」
  
  夜澤還沒睡醒似的:「是啊,曹大叔。不知怎的,昨晚覺得特別累,腦袋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曹管家有些疑惑,夜澤是習武之人,每日晨起練功,雷打不動,今日居然睡過了頭。而自己更不用說了,這把年紀睡眠極淺,有個風吹草動的絕對會驚醒,可是竟也這般睡了過去……
  
  「走吧,我們去看看公子起身沒。」不作多想,曹管家便叫上夜澤一起去了南宮霖寢房。
  
  「公子?公子?」
  
  兩人站在門外,喚了好幾聲都沒人回應,正當曹管家想破門而入的時候,房裡傳出南宮霖的聲音。
  
  「何事?」
  
  曹管家這才放下心來:「沒事沒事。公子您起來啦?那我去打水。」
  
  「不用,我已經洗漱過了。對了,我今日想在房裡歇息,膳食你們叫酒兒送過來,其他人就各自忙罷,不用過來伺候。」
  
  曹管家和夜澤連自家公子的面都沒見到,就被三言兩語打發走了。他倆有些納悶,公子這是幹什麼?幹嘛把自己關起來?
  
  不過再想想南宮霖一貫令人捉摸不透的脾性,不一會兒兩人也就釋懷了。管他呢!聽從公子的吩咐就好,眼下還是先去查查昨晚上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所有人一下子都睡這麼死,肯定有問題。
  
  待曹管家走了不久,酒兒悄悄溜進了寢院,手裡還拿了用手絹包的一小團東西,圓鼓鼓的。
  
  「公子,是我。」酒兒小聲說話,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
  
  得到南宮霖允許,酒兒推門而入,隨即很快把門關上,做賊似的,生怕被人發現。
  
  南宮霖坐在椅子上,半邊臉上好明顯一個五指印,他只是冷冷看著酒兒,並不說話。酒兒被這森寒目光盯得直髮怵,硬著頭皮走過去,從手絹裡拿出兩個煮熟的雞蛋,開始剝殼。
  
  氣氛僵冷,幾乎快把人凍死。半晌酒兒鼓起勇氣,主動開口說話:「公子我……您臉上還疼不疼?」
  
  南宮霖斜睨她一眼:「你說呢?」
  
  酒兒吐吐舌頭,很不好意思地埋下頭,諾諾道歉:「公子對不起嘛,我還以為你……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胡思亂想,更不該懷疑您!您別生氣,別生氣啊……」
  
  「哼!」
  
  南宮霖鼻腔冷哼一聲,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現在我這樣子,恐怕有兩三日出不了門了,你說怎麼辦吧?」
  
  壞丫頭下手可真重!皮都脫了一層!真不知道這麼小個身子哪兒來那麼大的力……
  
  「這個……」
  
  酒兒很是內疚,公子本是好意,卻白白挨了一耳光,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呸呸,她才不是小狗呢!
  
  苦想一陣,酒兒提議道:「要不公子您也打我一掌?我絕對不躲!」
  
  南宮霖不屑:「我嫌手痛。」
  
  「那我做些好吃的給您?」
  
  「沒胃口。」
  
  「那……公子您說怎麼辦嘛?」
  
  酒兒實在沒轍,只能把問題又拋回給南宮霖,心中暗自祈禱公子大發慈悲,不要下狠手報復她,給她留條活路。
  
  南宮霖揚指勾勾:「你先過來給我敷敷臉。」
  
  酒兒拿著一個剝好的雞蛋走近,用軟絹包了,放在南宮霖臉頰上輕輕滾了起來,按摩消散淤腫。南宮霖面無表情,只是一雙眸子緊盯著她看,看得她心裡毛毛的。
  
  完了完了,通常暴風雨前都無比寧靜,公子現在越是沉得住氣,待會兒她的下場就越慘!
  
  是夾手指還是跪釘子?要不用鞭子沾了辣椒水抽她?或者……乾脆一刀結果了她?!
  
  「你……」
  
  南宮霖剛說了一個字,酒兒嚇得手一抖,雞蛋就掉了下來,滾到門邊。
  
  「公子,我知道錯了!不要殺我好不好?」
  
  酒兒神色怯怯,杏眼裡浮起一層氤氳,可憐巴巴地哀求南宮霖,口氣極軟,說完以後咬著唇緊張地看著他,有些防備。
  
  南宮霖一怔,他有這麼可怕麼?又不是吃人的老虎!還有,他多久說過要殺人了?!
  
  忽而勾唇一笑,南宮霖眼梢輕抬:「現在知道怕了?打我的時候怎的不怕?我還以為你當真吃了豹子膽呢!」
  
  酒兒緊張地擰著衣角,默不作聲。南宮霖見狀清清嗓子,緩緩開口:「其實你想賠罪,也不一定要打回來才算,還有其他的方式。」
  
  酒兒一聽頓時燃起希望,急忙追問:「什麼其他方式?」
  
  「比如……」
  
  南宮霖驟然抬眼,星眸帶笑,一字一字說道:「咬、回、來。」
  
簽名被屏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3
發表於 2016-2-3 09:36: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陪房睡
  
  曹管家從街上回來,講了一件奇事。
  
  昨晚潼城數十戶人家失竊,不過未丟金銀財寶,只丟了府裡女眷的貼身內衫。那飛賊可謂手段一流,趁著眾人熟睡,偷了人家女子身上的肚兜,卻沒有驚醒一人,更無人察覺到他的蹤跡。
  
  原本丟了這等私密的物件,女子們縱有擔憂,卻是不敢往外說的,也就是同家裡人講了講怪異之處,畢竟自身沒有受到什麼損傷,若是貿貿然傳了出去,毀了名節那便是得不償失了。
  
  孰知這飛賊膽大包天,居然把肚兜系成一長條掛在了府衙大門的牌匾之上,五顏六色彩旗似的,一大早便引來了過往行人觀看,指指點點,笑個不停。
  
  府衙當值的人聽聞門外吵鬧,出去一看才發現出了大事,忙不迭去知府府請來知府大人。知府大人到地一看,氣得七竅生煙,立馬命人把東西取了下來。
  
  拿下一看,肚兜背面居然還寫了字,上書「四月八日上門取佛」。
  
  知府見字大驚,急忙喚來掌管庫房鑰匙的通判宋茂才,打開府衙密庫,親自檢查了一番。
  
  原來,四月初八是佛生日,每年逢此日,潼城最大的禪院光福寺便有浴佛齋會,屆時各信眾都會前去參拜,求得一些「浴佛水」,而潼城府衙也會借出一尊石佛像給禪院展覽,供人上香禮拜。
  
  說起這石佛像,當真是稀奇得很。據說此像原本就出自潼城,是一位石匠上山採石之時,無意發現的。此石石質透明,其中點綴鮮紅細點,疏密有致,濃淡相映,乃是上好的桃花凍。而且最奇特的地方在於,此石天生便有輪廓,圓臉長身,酷似佛祖。
  
  後來這石匠將就此石原本的形狀,再加以雕琢打磨,最後終於造出一尊舉世無雙的桃花凍佛像。當時的潼城知府知曉此事,便把佛像當做貢品獻給了朝廷。先皇知曉了來龍去脈以後,道了一句「天賜靈物,朕雖天子,亦不可獨享之,當還其地」,於是又把佛像賜還回了潼城。
  
  潼城府衙便把這尊佛像收了起來,每年佛生日拿出來展覽,百姓們都視之為當地祥瑞,十分尊崇信仰。
  
  現在這飛賊居然上門挑釁,還大言不慚地說要盜佛像,豈不是向所有潼城之人挑戰?
  
  知府視察了密庫之後,看見佛像完好無損,稍微放下心來,然後親自拿回鑰匙保管,並調派人手十二個時辰都守著密庫,嚴加看守。最後府衙張貼了告示,號召丟失內衫的女子們前來認領,想從這些苦主口中探知飛賊特徵一二。
  
  曹管家聽聞以後,覺得此事有些蹊蹺,於是便回府去了公子寢院,準備告知南宮霖。
  
  才進院門,還沒走到房前。寢房的門突然從裡打開了,曹管家看見酒兒滿臉通紅地跑了出來,眼角含淚,唇邊一圈都紅了,好似還有齒痕。
  
  酒兒看見曹管家,招呼都沒打一個,只是自顧自捂上嘴,邁著小飛步就跑遠了,搞得曹管家看著她是納悶不已。
  
  酒兒怎麼不叫人呀?平時可不是這樣的啊……
  
  隨後南宮霖也跨出房門,曹管家抬頭一看,只見他唇角掛著一抹笑容,星眸閃閃,還抿了抿嘴,一臉吃飽以後饜足的表情。
  
  不過,這臉上的五指印是怎麼回事?!莫非……
  
  哎呀呀!公子太衝動了太衝動了!居然強吻人家大姑娘!
  
  轉念一想,其實生米煮成熟飯也沒什麼不好……但是酒兒嫁過人啊……這要怎麼辦才好……要不先叫公子納她進門……
  
  南宮霖看見曹管家,立馬斂起笑意,恢復了嚴肅神情:「何事?」
  
  「哦哦!是這樣的……」
  
  曹管家急忙收回飄遠了十萬八千里的思緒,把今日見聞逐一道來。
  
  南宮霖一聽偷肚兜的賊,眼睛一亮:「你去把知府叫來,我有話問他。叫他從側門進,不要讓人瞧見。」
  
  「是。」
  
  曹管家領命便辦事去了,南宮霖摸了摸臉頰,恨意十足。
  
  可惡的飛賊,一掌之仇,非報不可!
  
  「酒兒姐,你怎麼了?嘴巴都紅了。」
  
  廚院之內,十八妹看見酒兒一陣風似的衝進來,一言不發,進門就開始擇菜,把菜葉子揪得亂七八糟。
  
  「痛死了!討厭鬼!狗嘴巴!」
  
  酒兒氣鼓鼓的樣子,一邊扯著手裡的菜,一邊小聲罵著人,滿臉的不高興,想起方纔的事,更是咬牙切齒。
  
  公子可惡死了!叫他還手他不肯,說什麼「君子動口不動手」,接著他就撲了上來,咬住自己的嘴巴不放,還狠狠啃了幾口,痛死個人了!
  
  十八妹看著一籃子菜都要被糟蹋了,急忙拉住酒兒:「我來我來,酒兒姐你歇著罷!」
  
  酒兒把菜一扔,拉著十八妹說:「十八,你說怎麼會有那麼小氣的男人,居然咬我!」
  
  十八妹吃驚:「咬你?誰咬你了?」
  
  「還能有誰?不就是公子!上次就莫名其妙咬我,這次又咬!好痛啊……」
  
  說著,酒兒輕輕摸了摸唇,覺得好像又腫了。
  
  十八妹見她這番動作,又是一驚:「公、公子咬你?咬……咬嘴巴?」
  
  酒兒委屈得很,點點頭:「嗯!咬得我好痛!十八你看看,是不是有條小口子?」
  
  「酒兒姐,我、我說那個……公子是不是想親你啊?」十八妹吞吞吐吐半天,諾諾地說出自己的疑問。
  
  「才不是呢!」
  
  誰知酒兒一下就否定了:「我小時候見過我爹親我娘,雖然也是嘴對嘴,但跟這個完全不一樣!我爹輕輕的,碰我娘的嘴唇一下就挪開了,就像蜻蜓點水。這才是親嘴嘛!哪兒像公子,不由分說上來就張口咬人,牙齒又尖,好像想把我吃掉!他就和村裡那條大黃一樣,張牙舞爪的,只知道亂啃東西!」
  
  「這個……」
  
  十八妹也鬧不明白了,她年紀還小,比起酒兒更不知男女之事,什麼摟抱親吻也只是聽起別人提起過,並不瞭解箇中奧秘,自己更沒經驗。想了想她又問:「酒兒姐,那公子為什麼要咬你?」
  
  說起原由,酒兒剛才還憤慨非常,現在卻一下如霜打的茄子般焉了下來:「因為……算了算了,是我活該倒霉,欠了公子的……」
  
  這陣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過了便好了,酒兒這下斂起情緒開始做事,她在切菜的時候想道:都怪那下流的飛賊!如果讓她抓住人,一定先狠狠砍他幾刀再說!
  
  曹管家上街賣了只鵝回來,割喉放血拔毛開膛,已經收拾乾淨了。酒兒先把鵝一整只用鹽醃了,再放入湯鑼內蒸熟,以鴨蛋三五枚灑在內,侯熟,最後澆上杏膩。
  
  杏膩是酒兒親手做的,由杏花醃漬而成,顏色艷若霞緋,鵝肉沾上以後呈現胭脂色,煞是漂亮。酒兒取下鵝胸前的脯肉切成方片盛碟,再以蓑衣王瓜襯邊。此菜名為杏花鵝,也叫胭脂脯。鵝肉鮮嫩豐腴,杏膩香甜味美,食之入口,美得讓人不願停箸。
  
  當酒兒端著膳食去寢院的時候,看見夜澤送一人從裡面出來,還沒等她看清那人樣貌,轉眼夜澤和客人就繞過院子,從後門走了。
  
  咦?悄無聲息地來,偷偷摸摸地走,什麼人這麼鬼鬼祟祟?
  
  好奇歸好奇,不過酒兒也沒追著去刨根究底,本著莫管東家閒事的想法,她徑直把東西送到了南宮霖房中。
  
  桌上還有一杯殘茶,南宮霖坐在屏風之後,看不見臉。
  
  酒兒把杯子收下,飯菜擺上桌:「公子,用膳了。」
  
  南宮霖這才踱步走了出來,看見酒兒埋頭忙活的樣子,眼神又不覺落在她的唇上。
  
  輕軟香甜,滋味絕妙。怎麼好像有點渴……
  
  「咳咳,你過來給我瞧瞧臉,我覺得有些難受。」南宮霖一坐下便如是命令酒兒。
  
  酒兒放下筷子走了過去,定睛一看,只見紅印已經散去,基本不留痕跡了。
  
  「公子您覺得哪裡不舒服?」酒兒納悶,已經看不出掌印了,怎麼還會難受?
  
  南宮霖指著臉:「火辣辣的,火炙一般。」
  
  酒兒眉毛都擰成一團:「怎麼會呢?還敷過的呀,應該好得很快的……」
  
  「知不知道什麼是內傷?」忽然南宮霖星眸一抬,看著酒兒問道。
  
  「內傷?」酒兒杏眼圓睜,疑惑地看著南宮霖。
  
  南宮霖故作深沉地說道:「跌打踢壓引起氣血、臟腑、經絡的損傷,稱之為內傷。雖然表面傷處無明顯腫脹,但內裡疼痛,這便是傷了氣。你那一巴掌力氣著實不小,我這是被你打出內傷來了。」
  
  酒兒一聽嚇得不輕,可千萬別把公子打出個什麼三長兩短來!她如何擔待得起?!於是她急忙說道:「那我去請大夫來給您瞧瞧!」
  
  「喂喂喂,別慌別慌!」
  
  南宮霖拉住急吼吼的酒兒:「不用看大夫,我是習武之人,有內力護體,過幾日便好了,只是這受了內傷,老是覺得體內不妥,難受得緊。這兩晚我肯定睡不安穩,喝水敷臉什麼的都要人照顧,所以你今晚便過來這裡伺候罷,就睡這張榻上。」
  
  南宮霖揚手一指,對準離床不過五六步的軟榻,只見床榻之間僅有一道屏風隔擋,相距很近。
  
  酒兒聽言驚愕:「我來伺候?公子,您還是叫別人罷……」
  
  她又不是貼身丫鬟,更不是通房丫頭,為什麼要來伺候?!
  
  「哈!是誰打我的?難道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被飛賊偷了肚兜,我去救你,結果被你扇了一耳光?」
  
  「……」
  
  「可是公子您不是說我睡相奇差還磨牙打呼嘛,我在您會睡不好的!」
  
  「你以為我是叫你來睡覺的?想的美!我睡不好你也別想歇著,叫你端茶遞水的時候給我跑快點!」
  
  「……」
  
  南宮霖咄咄逼人,酒兒招架不住敗下陣來,最後只得妥協答應。不過她也和南宮霖約法三章 ,如果她乖乖過來當「陪睡」丫頭,南宮霖便不得把此事告知他人,還有,南宮霖也不准再以此事為要挾,藉故「咬」她。
  
  二人商定以後,酒兒便先下去了,等到天黑她再悄悄過來做牛做馬,任勞任怨。南宮霖看著她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樣,內心笑翻了天。
  
  笨丫頭!這都是為你好!那個偷肚兜的賊還沒抓到呢,誰知道會不會捲土重來?還是親自把人看著比較放心吶……
簽名被屏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4
發表於 2016-2-3 09:37: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夜共寢
  
  斜月入前楹,梧桐上階影。
  
  待袁大娘房內的燭火熄滅之後,酒兒抱著被褥,偷偷摸摸去了南宮霖寢院。
  
  「喵——」
  
  一聲野貓叫把酒兒嚇得打了個哆嗦。她回頭一看,牆頭蹲著一隻花貓,正蜷在那裡懶洋洋地看著自己,慵懶的眼裡好似有幾分嘲笑。
  
  酒兒直起腰,氣呼呼地小聲罵道:「懶貓!半夜三更不去捉耗子,就知道出來嚇人!」
  
  說著她朝著花貓揮舞兩下手臂,那貓兒便躍下了牆頭,消失在了夜色中。
  
  酒兒左右看看,確定沒人以後才繼續走,賊兮兮的。沒走幾步,她忽然想通了,站在原地跺了一下腳。
  
  「我幹嘛跟做賊似的!又不是偷漢子!不就是當兩天公子的貼身丫鬟麼?有什麼大不了的!」
  
  精緻寢房之內,爐裡燃了雪檀,絲絲青煙,裊裊瀰漫,為這一方小間添上幾分旖旎。
  
  酒兒忙著整理床鋪,南宮霖則是拿了本書倚在一旁看,不過半晌都沒翻動一頁,眼神越過書冊,一直盯著酒兒的身影看。
  
  酒兒過來問:「公子可要安寢了?」
  
  南宮霖放下書,瞄了眼鋪好的床,淡淡開口:「不忙,你先給我揉揉肩。」
  
  「哦。」
  
  酒兒乖乖走到南宮霖身後,伸手按上他肩頭:「公子,力道合適麼?」
  
  「差不多。」
  
  南宮霖舒服地瞇著眸子,享受著這份獨一無二的伺候,無比愜意。
  
  這才對嘛!聽話的樣子多可愛!
  
  夜已深了,酒兒白日就要幹活,這會兒早就哈欠連連,只是南宮霖不鬆口,她也不好意思說想睡,只得強撐著精神給他捏肩捶腿,不過動作卻是慢了下來,有一下沒一下的。
  
  南宮霖瞧她困得不行,終於放她一馬:「好了,睡罷。」
  
  「是!」
  
  酒兒雀躍,繞過屏風就去榻上躺下,扯過被子蓋上,準備入睡。
  
  才闔上眸子,南宮霖的聲音驟然響起:「酒兒,蠟燭。」
  
  公子真是懶!燭台就在床頭也不知道自個兒吹滅!
  
  酒兒不情不願地睜開眼,從榻上爬了起來去把燭火熄滅,接著又折身回了榻上。
  
  沒過一會兒,當酒兒即將睡著的時候,南宮霖又在那邊喊道:「酒兒,口渴。」
  
  煩死了!還要不要人睡了?!
  
  酒兒無奈,只得又起身去倒了一杯水,遞到床頭:「給!」
  
  南宮霖接過抿了一口,又把杯子遞回去,燦然一笑:「好了。」
  
  哼!
  
  酒兒走回去把杯子往桌上狠狠一放,發出好大一聲響,之後回到榻上拉過被子蒙住頭,企圖隔絕一切聲音。
  
  一刻鐘後,酒兒剛剛淺眠,正要入夢。南宮霖又開口了。
  
  「酒兒酒兒酒兒……」
  
  酒兒皺皺眉頭,翻個身用被子摀住耳朵,裝作沒聽見,繼續睡覺。可是南宮霖還在那邊喊,一聲接一聲,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不帶這麼折騰人的!
  
  酒兒炸毛,一下坐了起來,出口吼道:「幹嘛幹嘛啦!又有什麼事?!」
  
  南宮霖說出的話差點把酒兒氣死:「沒什麼,就是有些睡不著,找你說說話。」
  
  你、你、你……
  
  你睡不著不代表別人也睡不著!
  
  酒兒沒好氣回了一句:「我困了!不想說話!」
  
  孰知南宮霖似未聽見一般,仍舊在那邊自言自語:「你有沒有這種感覺,有時候會很想回到過去的某一刻。」
  
  被這麼一擾,睡意失了大半,酒兒聽了南宮霖的話,凝思片刻,道:「偶爾會希望自己沒有長大,不過這不可能,所以也只是想想便罷了。」
  
  「是呵,這等想法,只是癡人說夢……」
  
  南宮霖的語氣有一種莫名的哀殤,淡漠無謂的口氣,卻像是冬天凝結的寒冰,冷入心扉。
  
  「如果能回到過去,你想回到哪個時候?」南宮霖問酒兒。
  
  「嗯……十歲之前吧,那時我爹娘都在。不過也不能太小,太小了什麼事兒也不懂,八歲最好。我還記得八歲生辰那日,爹娘帶我去街上玩兒。公子你知道麼?我可是七夕那日生的呢!七夕的時候好熱鬧啊,車馬盈市,綺羅滿街,紅紅的燈籠高高掛,還有彩繪鴛鴦金魚……」
  
  「還有,公子我告訴你,我娘她長得可漂亮了,十里八鄉都出了名的!當時她買了幾支荷花拿在手裡,就如畫裡的仙子一般,把路上行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呵呵,我還記得我爹有些不高興,一路都臭著個臉!說也奇怪,小時候很多事都不記得了,唯獨這一日的景象,我永遠都不會忘,一想起來就像昨個兒才發生似的。」
  
  酒兒來了興致,說了一大堆童年舊事,南宮霖靜靜聽著,半晌幽幽一歎:「平民之樂,羨煞多少人吶……」
  
  酒兒有些不解南宮霖話中之意,轉而問他:「公子您呢?記得最深的是哪件事?」
  
  「我?呵呵,很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明明是笑,為何笑得如此淒涼酸澀?為何自嘲中帶著一份哀絕之意?
  
  不記得嗎?
  
  其實每一件事都歷歷在目,都銘心刻骨。
  
  記得那一場大火,燒得至親骨肉分離,陰陽相隔。
  
  記得那一場屠戮,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差一點便在冰寒雪凍之中,倒地長眠。
  
  記得那一場廝殺,拼盡全力回到災難開始的地方,企圖報仇雪恨,重新開始,可誰知卻是失去了更多身邊的人,背負上了更多的血債仇恨。
  
  還記得,他們一個個是如何離自己而去,更記得,他們一個個是如何抱憾終身,最最記得的是,他們對自己無以言表的深情。
  
  不記得嗎?
  
  不是的。正是由於記得太清楚,記得太深刻,所以才不願去想,所以才寧願自己不記得。
  
  每每回想起往事,便心如刀絞,生不如死。
  
  每當此時,便對自己說道:不記得了。
  
  浮生往事,就讓它們歸於塵土,長埋於地,永不見光,永不重現世間。
  
  若問過去可曾有過歡樂?
  
  其實是有的。
  
  猶記溫柔話語,猶記微暖懷抱,猶記無雙情誼。那些時光,如同一副最美的墨畫,恆久銘刻心間。
  
  但是再美的東西,終究是曇花一現。好比雨後彩虹,驚艷天下,轉瞬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如同他最艷羨的一份情,明明觸手可及,卻不是給他的。
  
  越是回憶,便越是眷念。越是眷念,便越是難以割捨。
  
  不能割捨,在心裡紮了根發了芽,最後會長出什麼來?是仇恨的蔓草?是**的果實?他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
  
  所以事到如今,這一切東西都被他忘卻了。那些仇恨喜悅,都不記得了。
  
  「公子?公子?」
  
  南宮霖沉默良久都未說話,酒兒試著喚了兩聲,卻沒得到一絲回應。
  
  睡著了?公子也真是的,自己要找她說話,結果她說了一大堆,他卻自個兒先睡了!
  
  討厭鬼!
  
  酒兒嘀咕一句,然後轉過身子抱住被角,酣然入夢了。
  
  夜黑如墨,應該早已熟睡的南宮霖卻從床上起身,緩緩走到榻前。他伸出手,輕輕撫上酒兒臉頰,眼帶眷戀,輕聲呢喃一句。
  
  「若是可以,我倒寧願自己不曾來過這世上。」
  
  星辰還未完全隱去,酒兒便悄悄起身了,她沒有驚動南宮霖,自個兒先收拾好床榻,然後偷偷溜回了自己房間。
  
  出門之時吹來一陣風,一張黃紙從天而降,酒兒揀起一看,發現是上次買的天師符。她頓時想了起來,上回袁大娘叫她來公子這邊燒符紙,她賭氣沒來,誰知這符紙就一直貼在了這裡,貼過了時辰。還好公子沒發現,不然肯定又要罵她偷懶不做事兒了!
  
  酒兒看著符紙,想起那個長著八字鬍的伍德道人,還有他說的什麼印堂發黑、血光之災。酒兒覺得最近一段時間倒霉事兒頗多,先是遇了山匪,而後又被飛賊偷了肚兜,睡覺還老被夢靨所纏……嗯,看來是該去拜拜菩薩,然後再請道士做做法驅驅邪。雖不說要完全聽信江湖術士的話,但求個安心總是好的。
  
  打定主意,酒兒這日得空便去了城隍廟找那伍德道人,順便也叫上了十八妹。
  
  一路上,十八妹神秘兮兮地湊在酒兒耳邊問:「酒兒姐你聽說沒?咱們潼城出了個採花大盜!」
  
  「採花大盜?」
  
  「嗯!我給你說呀……」
  
  十八妹把聽來的傳言一股腦兒說給酒兒,什麼採花大盜武功絕世來去無蹤,潛入姑娘家的閨房偷香竊玉,最後還拿走肚兜作為憑證,並且掛在府衙門口炫耀。有人說採花大盜實則是一名俠盜,專門劫富濟貧,還有人說採花大盜是舉世無雙的美男子,三兩句話就哄得閨中小姐投懷送抱,並以私物相贈……
  
  傳來傳去,採花大盜簡直變成了神仙一般的人物,百姓們甚至希望他真的在四月八日去盜取佛像,這樣便能一睹其神秘風采。
  
  酒兒聽了杏眼一瞪:「哼!哪裡是什麼俠盜美男,就是個無恥下流的死色鬼!」
  
  居然趁她睡著偷她的肚兜!要是被她抓到人,看不剁了那雙噁心的爪子!
  
  初一來上香的信眾頗多,故而城隍廟外是人聲鼎沸,香車寶馬絡繹不絕。
  
  酒兒遠遠就瞧見伍德道人的攤子擺在那裡,攤前還圍了好些女眷,正排著隊等他看相算卦。
  
  一年約三十來歲的貴婦正坐在攤前看相,伍德道人一本正經地坐在桌後,小眼睛在她臉上掃了一圈,面色凝肅地說道:「這位夫人,我看您雙目無神,口角微垂,想必最近家宅不太安寧。」
  
  貴婦忙不迭點頭:「道長說的是!最近心神惶惶,睡得不好,總覺得家裡不安全,有不乾淨的東西。」
  
  「莫怕莫怕。」伍德道人伸指一抹小鬍子,隨即拿出一疊符紙:「貧道贈夫人幾張天師符,你回去擇吉時貼在門上,待晚上入睡前取下燒了,把符水倒在宅院各處,那些妖魔鬼怪自然能有多遠避多遠。」
  
  酒兒和十八妹見狀相視一笑。這道士翻來覆去都是這一招!只會叫人貼符紙!
  
  不過腹誹歸腹誹,眼前此地僅有這麼一位能夠「降妖除魔」的道者,別無二家。於是兩人還是乖乖站到了隊伍後面,等著伍德道人算卦。
  
  與此同時,府衙派人去了南宮府,傳信說知府大人請南宮公子過府一敘。
  
  南宮霖臉上的紅印已經消了,他穿了一身月牙白的袍子便出了門,夜澤陪伴在側。
  
  進了府衙,南宮霖方才從知府口中得知有人前來報案,說是見過那飛賊。於是他與夜澤徑直去了後堂,知府則留在前面,下令把證人帶上來。
  
  不一會兒,只見一對男女走了過來,正是陸家兄妹。
  
簽名被屏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5
發表於 2016-2-3 09:38:4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風流花
  
  陸家兄妹進門見禮之後,知府給二人賜坐,然後遣散了屬下,親自問話。
  
  「本官聽聞二位見過賊人?」
  
  一提起此事,陸嘉仁就火冒三丈:「大人不知,那飛賊好大的膽子!若不是我碰巧回府撞見,還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前夜陸嘉仁又是在外與一眾狐朋狗友喝酒,時至半夜,一群紈褲子弟各自找了相好的女子相陪,他卻覺得有些沒意思,於是喚來小廝打道回府。
  
  在外敲了半晌都沒門童應門,陸嘉仁喝了酒上頭,一下惱了,也不顧是不是會驚動家中父母,索性吩咐小廝把門砸開。
  
  破門而入以後,只見陸宅出奇地安靜,不見守夜的丫鬟婆子,陸嘉仁頓時覺得有些奇怪,不過睡意襲來,他還是先走回了自己寢院。陸氏兄妹所住的地方相鄰,陸嘉仁在路過之際,突然瞥見自妹子閨房裡鑽出來一個黑影,一下便飛上了牆頭。
  
  陸嘉仁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眼花,揉眼再看,沒錯!是個人!
  
  他又驚又氣,驚的是此時居然有人,氣的是不知這人是何來歷?該不會是他寶貝妹妹的相好吧?這三更半夜,私會情郎,閨房纏綿之類的……
  
  想想陸嘉仁就一肚子火,當即大聲嚷嚷起來,身後的小廝也跟著敲鑼打鼓叫人捉賊。飛賊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隨即又是幾個飛縱,足尖在瓦上一點便躍遠幾丈,轉眼就消失不見了。
  
  之後府裡眾人才相繼醒來,都說頭腦有些發昏,總之很不對勁。陸嘉宜也是醒來之後才發覺自己的肚兜被賊偷了,當即羞憤交加,大哭一場。
  
  不過這件事被陸家幾個主子瞞了下來,沒有讓僕眾知曉,只是說那賊偷了陸嘉仁房裡的幾個值錢擺件兒。
  
  本以為這事便這麼過去了,誰知那飛賊膽大包天,居然把肚兜拴在了府衙門口。陸嘉宜在府中聽聞了此事,嚇得臉色都變了。若是被人知道她也是受害者之一,那她以後有何顏面見人?!
  
  思來想去,陸嘉宜覺得若是循著內衫的布料繡紋手工,恐怕遲早查到自己頭上來,既然如此,還不如主動一些,先去府衙稟告此事,免得日後官差上門詢問,惹來一身難堪。於是這日兄妹倆便悄悄來了。
  
  知府聽了又問:「可有看清賊人相貌?」
  
  陸嘉仁聽了仔細回想一番:「這人不高,約莫六尺,身材瘦小。他穿著夜行衣,還蒙了臉,看不清模樣。」
  
  知府聽了有些失望,身高六尺的瘦弱男子,比比皆是,這點線索太少了。
  
  這時,陸嘉宜開口說話了:「大人,民女記起一事。」
  
  「請說。」
  
  「那日飛賊潛進府內無人察覺,亦未留下痕跡。不過當民女醒來之後,卻聞到一陣香火熏燎之氣。因著民女素有氣喘之症,平日不用香薰,故而對異味特別敏感。」
  
  ……
  
  陸家兄妹走了以後,知府繞到後堂向著南宮霖一禮:「公子您怎麼看?」
  
  南宮霖端著青瓷茶杯,指尖輕輕摩挲杯沿:「香火味兒……此人應當與寺廟有些干係,佛像又是要送去光福寺的,先從這些地方開始查起。還有我與那人交過手,他被我傷了右腳踝,你們尋人時注意這點。對了,夜澤,你去查查到底是哪些人家丟了東西,然後看這些人家白日裡都做了什麼事。一大家子人,一下都睡了過去,其中必定有異。」
  
  安排妥當之後,夜澤留下與知府商討細節,而南宮霖則不耐待在府衙,獨自出了大門,先行回家去了。
  
  過了一條街,南宮霖看見陸嘉宜從一處賣脂粉的鋪子出來,正準備撩簾上轎,他遂抬步走了過去。
  
  「陸小姐。」
  
  清潤之音入耳,陸嘉宜登時一喜,回眸一笑,看見果真是南宮霖。她微微垂首見禮:「見過南宮公子。」
  
  南宮霖有些話想問她,可是礙於大庭廣眾之下不好直言,於是說道:「多謝上次陸小姐贈茶,所謂禮尚往來,不知小姐可有空閒與我到茶樓一坐,共品香茗?」
  
  南宮霖一向獨來獨往,很少同外人打交道,說話更是三言兩語。這番主動邀請陸嘉宜,絕對是破天荒頭一次,陸嘉宜受邀喜不自禁,鳳目跳躍著火光,不過表面上還是裝作很矜持,淡淡開口答應,並不顯露特殊神色。
  
  雨後清新,空氣微涼。一間雅致茶肆二樓,南宮霖與陸嘉宜臨窗對坐,面前一壺清茶。又青主動上前斟杯,絲絲白霧緩緩浮起,熏得陸嘉宜眼前一片氤氳,好似身在夢中。
  
  月白竹裳,烏墨緞發。英眉斜長,飛入鬢角。一雙星眸黑得不見底,如若那暗藏漩渦的深湖,帶著詭異又不可抗拒的力量,漸漸引人沉淪。陸嘉宜有些挪不開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當是若此吧?
  
  可是又不像仙者那般無慾無求,在這風華無雙的背後,總是隱藏著一股不為人知的情愫。微微蹙起的眉心,到底在訴說著什麼?厭世、無趣、悔恨、迷惘……
  
  越是看不透眼前之人,陸嘉宜便越想探究。她想知道,他的過去有著怎樣的往事?他的心裡可曾住著難以忘懷的人?
  
  「陸小姐,不知你前天是否離家去了什麼地方?」
  
  一句話喚回陸嘉宜神思,她微微一愣,心想南宮霖怎會問如此突兀的問題?不過她還是彬彬有禮地答道:「未曾出門,只是在家做了些彈琴繡花的雜事。不知南宮公子為何有此一問?」
  
  沒有出門?那就是不可能主動招惹上飛賊了,但是飛賊為何會盯上她?
  
  南宮霖凝眉沉思,隨口回道:「哦,只是那日出門,偶然看見一人背影很像陸小姐,隨口問問罷了。」
  
  陸嘉宜一陣竊喜,南宮霖表面不說,恐怕暗中對自己還是有些關切的,連看著別人的身影都能想起她來。她掩嘴輕笑:「可能是您看錯了,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
  
  「大概是看錯了。對了,陸小姐,最近府上還好罷?」
  
  南宮霖又是一問,問得陸嘉宜心花怒放。關心了她,又關心她家裡事,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他是對自己有意的?
  
  「一切安好,有勞南宮公子費心了。」
  
  二人閒談一陣,有一搭沒一搭的,表面相談甚歡,實則心思各異。一個是想套出點有用的消息來,早日了結煩心事。另一個則是暗送秋波,情意綿綿,有意無意地賣弄風姿。
  
  費了一番口舌,南宮霖卻是徒勞無功,一點線索也沒得到,不禁有些失望。他索性不再說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眸子一垂,把視線放到了街道之上。
  
  長街春風,短巷櫻花。潼城水豐,街旁引有水渠,還植有桃李杏梨,春日花開,洋洋灑灑飛落花雪,美煞人眼。市人買賣期間,琳琅貨物夾雜各色花枝,遠遠望去好比錦繡一片。
  
  「呵呵……」
  
  一陣熟悉的銀鈴笑聲傳來,南宮霖循聲伸首一探,看見酒兒同十八妹正站在一個小販攤前。攤上擺了些普通的胭脂水粉,還有幾朵彩色的絹花,品質雖非上乘,倒勝在顏色妍麗,造型逼真。
  
  酒兒拿起一朵鵝黃復瓣迎春花插在十八妹頭上,滿意點點頭:「這朵特別襯你,清新淡雅。」
  
  十八妹羞羞一笑,摸了摸發間,輕聲問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那小販急忙遞過一面銅鏡讓她照,順便搭腔道:「小姑娘眉清目秀,戴這種花兒最好看不過了!」接著他拾起一朵芍葯絹花給酒兒:「娘子的話就戴這朵,有句詩怎麼念來著?自古風流芍葯花……娘子就如那芍葯,是花中上仙,頂頂標緻的人物!」
  
  「哈哈,小哥你可真厲害!不僅話說得好聽,還會念詩呢!」酒兒笑著接過芍葯,打趣了小販一句。
  
  小販看著酒兒甜美的笑容,臉頰有些紅了,撓著頭傻笑道:「嘿嘿,嘿嘿……我說得是實話嘛,娘子和姑娘都是美人兒。」
  
  酒兒問道:「小哥,這兩朵花兒怎麼賣的?」
  
  「一共八十文。」
  
  「這麼貴?!」
  
  「不貴不貴!娘子你看看這手藝,還有這料子,八十文一點兒也不貴!」
  
  「好看是好看……小哥,再便宜點嘛!」
  
  「哎喲娘子誒!我這可是小本生意,真的不能再少了……」
  
  「……」
  
  正當酒兒和小販討價還價的時候,一錠銀子扔在了攤上。
  
  「全買了。」
  
  酒兒一回頭就看見南宮霖踱步而來,雙手負背,清清冷冷的模樣。
  
  南宮霖走近,指著攤上絹花說道:「全都要了。」
  
  小販一見來了大買主,開心地眼睛瞇成縫,忙不迭點頭:「好勒好勒!我給您裝起來!」說著他轉身去貨擔裡找盒子。
  
  「公子……」酒兒有些不解地看著南宮霖,心想公子買那麼多絹花幹嘛?
  
  「別動。」南宮霖拾起那朵芍葯插進酒兒髮髻,眼角飛揚,「不錯,就戴這朵罷。」
  
  本是人間第一流,芍葯開殘更無花。
  
  酒兒鬢斜嬌花,有些驚訝地問:「公子您送我的?」
  
  南宮霖淡淡瞄了酒兒一眼,鄙夷她連這也看不出來:「嗯,送你。」
  
  「可是公子您一下買這麼多,用都用不完。再說這怎麼好意思,我有拿工錢的……」
  
  「給你你就收著,哪兒來那麼多廢話!」
  
  南宮霖又不悅了,把臉一沉,嚇得酒兒立即噤聲。過了一會兒,他看酒兒沒有再拒絕,心情舒暢了一些,又說:「這算是給你的獎賞,昨晚你表現不錯。」
  
  一想起昨晚南宮霖頤指氣使的樣子,酒兒忍不住出口埋怨:「公子你太能折騰人了,昨晚我才睡了一會兒!今天渾身都軟綿綿的,使不上勁。」
  
  南宮霖看她嘟嘴惱怒的可愛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去捏了捏她鼻子:「我就喜歡折騰你!別忘了,今兒晚上再過來,我等你。」
  
  跟著南宮霖下樓的陸嘉宜一直站在二人身後,乍聞這番對話,嘴唇都差點咬破了。
  
  晚上折騰……下賤!不要臉!青天白日就出言勾引男人!
  
  「小姐?小姐?」
  
  又青見自家小姐神色不對,扯了扯她的袖子。陸嘉宜緊攥的手鬆了開來,只是目光一直緊盯那站立的二人,眼神凶狠得就像奪食的野獸。
  
  片刻後,陸嘉宜斂起恨意,小步走了過去,在酒兒面前停下,笑得別有深意:「酒兒娘子,好久不見。」
  
  南宮霖聽見這稱呼,動作一滯。
  
  酒兒一見是陸嘉宜,遂也笑著回禮:「是陸小姐呀!是啊,上次之後就沒見過您了,我聽公子說您受驚過度一直在家休養。怎麼樣?身子可大好了?」
  
  「已無礙了,多謝娘子關心。」
  
  陸嘉宜輕聲軟語,溫溫柔柔的樣子,忽然她抬起鳳眸,關心的語氣問道:「對了娘子,不知你家相公可有消息了?上次聽娘子提過此事。我陸家雖不算顯赫,但人脈還是有些的,我可以同家父說一說,請他托朋友幫你打聽打聽。」
  
  「匡當」一聲,南宮霖手中的盒子摔下,絹花散落一地,沾滿了塵土。
  
  轉瞬,凋零。
簽名被屏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6
發表於 2016-2-3 09:40: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相公呢
  
  「哎喲喂!我的花我的花!」
  
  小販趕緊彎腰去撿,拾起絹花吹了吹,不過絹布上仍舊殘餘了泥土,看來是弄不掉了。
  
  很多東西一旦破損,便再也回不到原來了。
  
  小販重新把盒子遞給南宮霖,有些忐忑:「客官?」
  
  南宮霖愣愣的,對外界聲音充耳不聞,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坍塌的世界,四處荒蕪,一片廢墟。
  
  明明觸手可及,始終差之毫釐。
  
  「客官,您看這花兒……」
  
  小販又喚了南宮霖兩聲,憂心忡忡的。他明明把盒子放穩了才鬆手的呀,怎麼又掉地上去了?眼下絹花髒了,大買主可別反悔才好……
  
  南宮霖沒有再接,而是把袖一揮,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誒!客官!」
  
  小販在背後嚷嚷,抓了抓耳朵,莫名其妙的。酒兒見狀,急忙接過盒子塞給十八妹:「你先拿著,我去追公子。」
  
  她還不忘跟陸嘉宜道別:「多謝陸小姐,下次有機會再說吧,再會!」
  
  陸嘉宜見酒兒提著裙擺辛苦追逐南宮霖的樣子,輕輕嗤了一聲:「又青,回府。」
  
  「公子!公子!」
  
  南宮霖大步走在路上,面色陰沉,渾身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氣,四周之人不覺紛紛避讓開來。酒兒不明白怎麼好端端的公子又發脾氣了,而且這次貌似氣得不輕,她只好硬著頭皮跟著,一路小跑追上。
  
  「公子你等等我嘛!等等我……哎呀!」
  
  酒兒追得急,長裙累贅,一個不慎絆到裙角,摔在了地上。她撐著爬起來,蜷腿坐在地上,抬手看了看,只見掌心一條口子,鮮血不斷冒出。
  
  「嘶……好痛額……」
  
  一雙錦靴停在眼前,月白衣角入目,酒兒抬眼一望,看見南宮霖折返回來,在自己跟前蹲下,拉過她的手。
  
  「走個路也能摔成這樣,真是夠笨的!給我看看……」南宮霖一邊數落酒兒,一邊拿出一方錦帕給她包上傷口。
  
  南宮霖垂著眸子,濃密的睫毛掩住了眼中黯光,貌似心無旁騖地包紮傷口。酒兒看著他完美的側臉和專注的神情,忽然有些臉紅。
  
  其實公子也沒那麼討厭……
  
  「能不能走?」
  
  乍聽南宮霖這麼一問,酒兒趕緊點頭:「能走能走!」
  
  誰知剛一站起,膝蓋便傳來一陣陣劇痛,低頭看過去,裙上都滲出幾滴血來,想必是皮破了。酒兒抬眸,淚汪汪的杏眼看著南宮霖:「公子,我好像摔著腿了……」
  
  「誰叫你跑那麼快?摔了活該!」
  
  話雖如此,南宮霖卻是彎腰下去抱起酒兒,然後就大刀闊斧往回走。此處正值繁華街道,周圍行人見一俊美公子抱著一個嬌俏的小娘子,不免紛紛出言議論。
  
  「嘖嘖,看小兩口的親熱樣兒就知道肯定成親沒多久!」
  
  「這是誰家的小相公那麼俊啊?小娘子可有福咯!」
  
  「可不是?!要是我家那口子有別人小相公一半體貼,我死了都甘心!」
  
  「就是就是……」
  
  南宮霖聽著別人一口一個「相公」,心情愈發鬱結,手臂不覺加力,把酒兒勒得發疼。酒兒倒是對這些誤解話語感到害羞,她偷瞄了南宮霖一眼,發覺公子臉色陰沉,嘴角緊抿,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公子您別聽他們亂說!您還是放我下來好了,我自己能走。」
  
  南宮霖不放:「少給我逞強!再說又不是第一次抱你了,矯情個什麼勁兒?」
  
  「可是別人這樣胡亂揣測,我怕、怕……」酒兒怯怯的,說話聲音也小了下來,把「你生氣」嚥回了肚裡。
  
  「怕?」
  
  南宮霖停下,低頭看著酒兒,笑得有些讓人發寒:「怎麼?怕你相公知道了不要你?」
  
  該死的!他怎麼不知道酒兒有個相公?!那人是誰?現在在哪裡?為什麼從來沒有出現過?!
  
  提起相公這茬,酒兒不悅皺眉,隨口道:「他才不會知道呢!」
  
  五年不見蹤影的人,怎麼可能突然就出現了?酒兒想過,如果見到成凱勳,她要做三件事。第一件事是問他這五年去哪兒了,為什麼不管不顧家裡?第二件事,是把他帶到婆婆墳前,再把成家的祖屋老宅地契全還給他。第三件事,也許她會自請下堂。
  
  五年呀,要是成凱勳沒死,十有九成九在外成了家。她不想和一個陌生人過日子,更不想到別人之間去橫插一腳。說穿了,她是在成凱勳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嫁進成家的,沒準兒成凱勳就是想逃婚才走的呢!那她易酒兒何必再不知好歹地貼上去?那不是招人恨麼!反正她現在南宮府當廚娘,可以自己賺錢養活自己,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下去,也沒什麼不好。
  
  南宮霖見酒兒滿口不在乎,遂問道:「你相公人呢?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我哪兒知道?早跑得不見人影了!」
  
  南宮霖看她一臉小怨婦的模樣,以為她是被相公冷落心生怨恨,頓時心頭又堵得慌,索性緘口不再說話。
  
  回到府裡,南宮霖把酒兒往花廳一擱,便自顧自地走了。曹管家看二人明顯疏離的模樣,有些摸不清情況。
  
  前兩日還如膠似漆,今天就冷若冰霜了,怪哉!難道是吵架了?不行不行,這麼多年公子好不容易動心一次,說什麼也要幫他把媳婦兒娶回家!
  
  酒兒傷了手,所以這日膳食是袁大娘幫著做的,然後由夜澤端去給南宮霖。夜澤進門之後,只見自家公子靜靜坐在椅上,雙眼盯著腳下,眼皮都不抬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且眉宇間還縈繞一抹愁雲,整個人看起來很是頹然。
  
  「公子,先用膳罷。」
  
  南宮霖聞聲方才抬起頭來,眼神有些迷惘:「夜澤我問你,要是你喜歡一個……咳,一樣東西,可這樣東西是別人的,你怎麼辦?」
  
  「別人的東西?」夜澤撓撓頭,「我一般不會看上別人的東西……」
  
  南宮霖瞪他一眼:「我是打比方!比如別人有把吹刃斷髮的寶刀,你很喜歡的!」
  
  「這個啊……那我會問他能不能割愛,把寶刀賣給我。」
  
  南宮霖若有所思:「買回來,嗯,這個法子不錯……不過,萬一人家不肯賣呢?」
  
  「那就加價,加到他滿意為止,要麼用東西換。如果最後還是不行,那也只好放棄了,總不能去搶吧?公子您說是不是?」
  
  搶?
  
  南宮霖聽到這個字,眸光閃閃。搶麼?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不過有道是君子不奪人所好,這似乎有些失德……
  
  忽然腦海裡浮現一樁舊事。
  
  去年暮夏之夜,星月伴酒,清風橫笛。那人雪發深眸,與自己對坐涼亭,手裡端著一杯酒,隨意靠在椅背上,神色慵懶。
  
  他笑道:「你這地方不錯,送與我如何?」
  
  南宮霖當他說笑,隨口回道:「你堂堂楚氏,居然還貪我這方小築?想要可以,自己修去,要不拿錢來買!」
  
  那人伸手一攤:「沒錢。」
  
  「你騙誰呢?若是你都沒錢,那恐怕皇帝也要出來討飯了!」
  
  「真的沒錢。你是不知道,家有賢妻,衣食住行柴米油鹽都被她管了,這銀子自然也是在她手裡。我如今可是囊中空空,連出來買壺酒的錢也沒有,只能到你這裡蹭點喝了,唉……」
  
  「哈哈,想不到你也有這麼一天!」
  
  南宮霖大笑,有意逗弄那人:「這等悍妻,乾脆休了她!如此一來你搶回大權,重掌財力,再娶幾房如花美眷,豈不美哉?」
  
  那人深眸一掃,笑得雲淡風輕:「錢權有什麼好搶的?我最喜歡搶的,是人。」
  
  「你要搶誰?」
  
  話音一落,只見從浮影花枝中走出一女子。玉容絳唇,身段靈巧,卷睫長掩下,流目顧盼生輝,輕睨一瞥便奪魄三分。
  
  此女不像凡人,分明似妖。
  
  「除了你還能有誰?娘子。」
  
  那人起身牽過美貌女子,拉她坐在身邊,笑眼看著南宮霖:「搶東西沒意思,搶人才有趣。待哪日你遇上這麼個讓你動了搶奪念頭的女子,你便知曉了。其中滋味,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吶……」
  
  南宮霖當時不懂,如今卻有些明白了。總會有那麼一個人,讓你心生渴望,自然而然想親近於她,掠奪的念頭也蠢蠢欲動。你不能忍受她的忽視和漠不關心,更不能忍受她不屬於自己。
  
  以前沒有這麼瘋狂的念想,那是因為不曾愛過,如今愛上了,管它什麼世俗禮教規範德行!殺人他都敢,搶個人算什麼?!
  
  打定主意,南宮霖又問夜澤:「我問你,你知不知道酒兒有個相公?」
  
  夜澤一怔:「知道,當然知道啊!當初就是看中她嫁過人,曹管家才把人帶回府裡的呢。」
  
  「我怎麼不知道?你們誰都沒給我說過!」南宮霖聲音低沉,夾雜著一股怨怒之氣。
  
  該死的!全府的人都知道!就他蒙在鼓裡!
  
  「公子您從來沒問過嘛……」夜澤有些委屈,又道:「再說一看酒兒梳的婦人髻,那也知曉了……」
  
  南宮霖一聽火冒三丈,他一個大男人,怎麼有時間去注意女人的頭髮!
  
  他一拍桌子又吼道:「反了反了!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我?!什麼事都瞞著不說!快些交待,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要是少說一樣,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是!」夜澤小腿一抖,立馬很諂媚地問道:「公子,您想知道什麼?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南宮霖眼珠一轉,故作正經:「最近採花賊神出鬼沒,居然還闖進府裡。我尋思,府中之人皆有可疑,用人還是要清楚底細的好,你給我說說他們的背景。嗯,酒兒進府最晚,就從她開始罷。她家是哪兒的?家裡還有什麼人?……」
  
簽名被屏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7
發表於 2016-2-3 09:40: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喜歡你
  
  酒兒獨自在房裡,打了水準備清洗傷口。撩開裙擺,挽起褲腳,只見膝蓋處都被磕爛了,銅錢大小的一塊皮肉翻起,一碰就疼得鑽心。她一隻手還包著,只能用另一隻手把絨巾沾了水,一點點擦拭掉傷口周圍的血污。
  
  酒兒想起小時候有次跌了跤,自己哭得稀里嘩啦,爹娘一個勁兒地哄著,又是吹傷口又是給糖吃,最後她爹還做上了鬼臉,終於使得寶貝女兒破涕為笑。
  
  唉……小時候多好啊,現在只剩下她孤零零一個人,受了委屈都沒地兒說。
  
  不覺眼前起了一片霧氣,眼眶一熱,淚水大顆大顆落了下來。
  
  酒兒揩了淚,吸吸鼻子,繼續清洗傷口。
  
  「篤篤篤——」
  
  有人敲門,酒兒以為是袁大娘過來看她,於是開口道:「請進。」
  
  南宮霖推門而入,入目便是酒兒抹著淚可憐兮兮處理傷口的模樣。看得他心口像是被揪了一把,疼得發慌。
  
  酒兒抬眸看見是南宮霖,有些吃驚,趕緊放下裙擺遮住腿:「公、公子,您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
  
  南宮霖徑直走到床邊坐下,順手就拿過沾了血的絨巾,放到水裡清洗起來:「很痛?哭得眼睛都腫了,真是個愛哭鬼!」
  
  酒兒羞赧地點點頭,說話甕聲甕氣的:「嗯,有點,讓公子見笑了。」
  
  南宮霖擰了絨巾,作勢就要去給酒兒擦拭傷口,酒兒趕緊把裙角壓住:「公子我自己來!」
  
  南宮霖輕睨她一眼:「早就看過了,裝什麼矜持?真是!」說著他還特意瞄了瞄酒兒胸前。
  
  酒兒嚇得趕緊縮手護住胸口,氣急喊道:「看什麼看!不許看!」
  
  虧她還產生了錯覺,以為公子變好!呸呸,公子壞死了!
  
  豈料南宮霖卻是趁她放手,一下撩開了裙角,按住她的小腿,細細清洗起傷口來,動作又輕又緩,還不斷小口吹著氣。
  
  酒兒看著他溫柔呵護的樣子,鼻頭有些酸,眼眶又熱了起來。除了爹娘,公子是第一個這麼關心她的人……
  
  「還疼麼?」
  
  南宮霖抬頭問酒兒,看見她眼裡又亮晶晶的,泛出淚光點點,有些緊張:「我弄疼你了?別哭別哭,我再輕點兒。」說著他伸手想去揩酒兒眼角。
  
  酒兒把頭一扭,抬手抹去淚痕,有些撒嬌地說道:「都怪你!跑那麼快作甚麼,害我摔跤!」
  
  「好好好,是我不好,你別哭嘛,真是怕了你了……」
  
  南宮霖難得好脾氣,好言好語地哄著酒兒。他拿出一個翡翠小玉瓶,從裡面倒出淺綠色的藥膏給酒兒塗抹在傷口上。酒兒先是聞到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兒,然後覺得傷口上清涼清涼的,不怎麼疼了。
  
  酒兒好奇:「咦?這是什麼藥膏?挺舒服的。」
  
  「這藥膏專治跌傷破口,而且有祛疤奇效,女兒家留了疤不好看,你以後每天早晚抹一次,三五日就好了。來,把手給我。」
  
  南宮霖幫酒兒處理好膝蓋傷口,又把她手上的方帕解開,清洗以後抹上藥膏,再用乾淨的繃帶包上。
  
  酒兒心裡暖暖的,早就不生氣了,出口道謝:「公子,謝謝。」
  
  南宮霖抬眸一笑,朗若清風:「謝什麼,說起來你還是因為我才受傷的,我做這些也是應該。」
  
  他本就俊逸非凡,只是平時為人清冷傲慢,導致別人總是有意避讓,乍見如此親切模樣,酒兒忍不住開口稱讚:「公子你真好。」
  
  南宮霖被她一誇,有些得意:「哦?那你說說,我哪裡好?」
  
  酒兒扳著指頭認真數起來:「長得好看,家世也好,對人也好……」
  
  「哈哈,對人好是要分人的,你看我幾時對外人好了?要對也對自己人好!」南宮霖說這話,看見酒兒粉嘟嘟的臉蛋,忍不住又伸手去捏了捏。
  
  「不准弄我的臉!」酒兒趕緊伸手護住臉頰,嗔怪一句:「公子你最不好的就是愛欺負人,要是哪天把這點改了,就十全十美了!」
  
  「哈哈,要十全十美幹什麼?人生本來就不會完美。」
  
  兩人說說鬧鬧一陣,忽然南宮霖聽見一陣「咕咕」聲,仔細一聽,是酒兒腹中發出來的。他笑著問道:「小饞貓,餓了?」
  
  酒兒有些窘迫,她揉揉肚子,嘟嘴惱怒:「你才是饞貓!我方才沒吃東西嘛,當然會餓了。」
  
  「你等著。」
  
  話一說完,南宮霖便起身出了門,酒兒看他風風火火的樣子,不覺有些納悶,公子要去幹什麼?不過想起剛才的事情,她覺得心裡好似開了一朵小小的花,美美的,甜甜的,有些像……幼時縮在爹娘懷中聽故事的感覺。
  
  南宮霖去了廚房,正巧碰到袁大娘。
  
  「公子您怎麼過來了?」袁大娘有些驚訝。
  
  南宮霖張望了一下廚房,問:「有沒有什麼吃的?最好清淡點。」
  
  公子不是才用了膳麼?怎的又餓了?
  
  狐疑歸狐疑,袁大娘還是恭敬回道:「爐上熬著一鍋白粥,要不我再加點東西進去?不然白白的沒味道。」
  
  「也好,弄快一點,我急著用。」
  
  南宮霖在一旁坐下等,看著小泥爐上的砂鍋撲騰撲騰的,火苗輕輕跳躍,覺得很暖很安心。
  
  袁大娘先是拿出幾顆紅棗,問道:「公子您想吃甜的鹹的?」
  
  南宮霖有些出神,隨口反問:「酒兒喜歡甜的還是鹹的?」
  
  袁大娘聞言動作一滯,隨即回頭看著他笑了笑:「原來是要端給酒兒的呀!」
  
  「咳咳……」南宮霖被人揭穿,有些尷尬,咳嗽了兩聲掩飾。
  
  「呵呵,姑娘家都愛吃點甜的。酒兒今兒個摔傷流血了吧?那我加點桃花紅棗枸杞進去,補血暖腹的。公子您可要記著了,女子平日辛苦,最易氣血不足,最好是隔幾日便用些滋補食材……」
  
  袁大娘一邊往粥裡加料,一邊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女子之事,而南宮霖居然聽得很認真。
  
  最後,粥好了,袁大娘盛了一碗交給南宮霖,別有深意地又說了一句。
  
  「公子,有話可別憋在心裡,還是說出來講個明白的好。你藏著掖著的,別人又不是肚裡的蟲子,哪兒能事事都猜到?就像您平日要是不說喜好,我怎麼知道您喜歡甜的還是辣的?所以吶,直截了當就是了,說不定會有意料之外的驚喜呢!」
  
  酒兒坐在房裡等了沒多久,南宮霖就端了碗粥回來。
  
  他坐在床邊,舀起一勺喂到酒兒嘴邊:「吃。」
  
  酒兒伸手想去接過碗:「我自己來。」
  
  南宮霖眉毛一豎,表情有些凶:「喂你你就吃!聽話!」
  
  酒兒縮縮脖子,不敢逆了南宮霖的意思,只好張嘴含住勺子,誰知這粥是才熬好的,燙的她一下吐了出來。
  
  「噗!好燙好燙!」
  
  南宮霖趕緊把碗一擱,急忙去看酒兒的嘴:「燙到哪裡了?給我看看!」
  
  酒兒覺得唇皮一陣劇痛,舌頭尖好似起了一個大泡,她苦著臉埋怨:「公子你想燙死我啊?!好痛……」
  
  南宮霖有些尷尬:「我以前又沒做過這些,我怎麼知道你不會自己吹……」
  
  他可是第一次伺候人!壞丫頭不感激還怨他!沒良心!
  
  「哼!」
  
  酒兒惱怒地瞪了瞪南宮霖,然後伸出舌頭,眼睛使勁向下看,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傷到了。南宮霖看酒兒吐著舌頭瞪著眼的模樣,有些想笑,覆手過去捏住她的下巴,湊近仔細看了看。
  
  翠眉微顰,胭脂紅臉。朱唇未啟,暗香浮動。
  
  淺淺呼吸間,嬌艷美唇微微開闔,好似在發出邀請,南宮霖喉頭一緊,不覺便輕輕覆唇過去。
  
  酒兒以為他又要咬自己,驚得往後一避,誰知卻一下躺了下去。南宮霖順勢壓下,摟住酒兒倒在了床上。
  
  預想中的疼痛並未襲來,酒兒只覺唇上一片柔軟,輕輕觸碰的感覺很溫柔,仿若花瓣落在了上面,還帶著一股淡淡香味。
  
  可是,公子這是在……吻她麼?
  
  愣怔中,南宮霖又伸出舌頭,舔上她的唇,緩緩游移,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酒兒心如鹿撞,滿面羞紅,幾乎快要燒起來,她差點就沉淪在這奇妙的繾綣之內。抓住最後一絲理智,酒兒雙手撐住南宮霖,把他推開些許。
  
  「公子……」
  
  為何要親吻她?為何突然這麼孟浪?還有這麼……溫柔?
  
  南宮霖停下動作,他眸色依然如墨夜黑沉,流光溢彩波動其中,眉心舒展,神情專注。
  
  他看著身下滿面桃花的酒兒,一字一句緩緩說道:「酒兒,我喜歡你,很喜歡你。」
  
  ……
  
  此夜,風月無話,唯有琵琶之語,簌簌沙沙,說了滿室喧嘩,道了一聲,忘了也罷。
簽名被屏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8
發表於 2016-2-3 09:40:4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明月輝
  
  夜澤覺得很不對勁,曹管家覺得很不對勁,就連袁大娘也覺得很不對勁。
  
  酒兒和公子不對勁!
  
  先是酒兒稱病,兩三日不出房門,後是公子莫名奇妙一天到晚都黑著個臉,不開口說話,一副生悶氣的樣子。南宮府內烏雲籠罩,氣氛詭異,壓抑至極。
  
  這日,十八妹聽說酒兒病了,過來看她。才進府門,夜澤便把她拉到一邊。
  
  十八妹不解:「夜大哥,怎麼了?」
  
  夜澤神秘兮兮地說:「待會兒你想辦法把酒兒娘子帶出府去!」
  
  「為什麼呀?酒兒姐病了呢,不能出門的。」
  
  夜澤道:「公子也病了!不過依我看,兩人都是心病!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老這麼悶著也不是辦法。所以你帶酒兒出府,我帶公子出府,然後嘛……」
  
  夜澤和十八妹商量一番,定下一條計策。
  
  酒兒獨坐在房內,娥眉微蹙,看著一朵芍葯絹花發呆,耳畔迴繞那日餘音。
  
  「酒兒,我喜歡你。」
  
  公子喜歡自己?乍聽此話,她以為是南宮霖說笑,可是抬眸一看,發覺他表情有些忐忑不安,不似說謊。對於這番剖白,酒兒首先感到的不是羞怯,而是驚愕。
  
  她從沒有想過南宮霖會喜歡自己,她一直覺得公子孤傲清冷,宛若高高在上的明月,縱使耀眼非常,卻是渾身散發冷輝,拒人於千里之外,遙不可及。
  
  這樣的公子會喜歡她?她不信。
  
  可是南宮霖說:「我真的喜歡你,很喜歡。酒兒,你嫁給我。」
  
  若說表白心意是第一道驚雷,這番嫁娶之言,就是第二道。
  
  且不論她對南宮霖有沒有意,光是她如今身為成家媳婦這一點,就決定了她不能再有它想。
  
  所以酒兒幾乎沒有猶豫,斷然拒絕了南宮霖,然後一路把他推搡著趕出門外,最後再緊緊關上房門。南宮霖在外面拍門許久,酒兒就是不理不睬,直至夜深,動靜才漸漸小了下來。
  
  酒兒不知道南宮霖何時離去的,她只知道自己背靠在門後,在地上坐了一夜。
  
  唇上還殘餘著親吻之感。那心中呢?可曾留有痕跡?可曾漾起波瀾?
  
  「酒兒姐。」
  
  聽聞十八妹叫門,酒兒趕緊收回思緒,把門打開。
  
  「十八,你怎麼來了?」
  
  「我聽說你這幾日身子不大好,過來看看。哪兒不舒服?要不要去藥堂看看?」
  
  酒兒斂起情緒,一貫甜笑:「沒事沒事,我好好的。」
  
  十八妹瞧酒兒雖然嘴上這樣說,可眼神黯淡,笑意未達眼底,明顯是有心事。她想起夜澤的囑托,於是提議道:「對了酒兒姐,上次我們去道長那裡求符不是沒求到麼?我們今兒再去看看罷,你也順便出去透透氣,老悶著對病不好。」
  
  酒兒想起在府中說不准又碰上南宮霖了,遂點頭答應:「好。」
  
  與此同時,公子寢院,夜澤正在向南宮霖稟告採花賊一事。
  
  「只有四戶人家承認丟了東西,其餘幾戶礙於顏面,都矢口否認,派去的官差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話。」
  
  南宮霖皺著眉頭,臉色黑沉,也不知是在為採花賊的事煩心,還是為酒兒不理他苦惱。
  
  半晌,南宮霖抬頭一問:「這四戶人家相互認識麼?或者在案發前他們去過什麼相同地方沒有?」
  
  夜澤搖頭:「四戶人家平日素無來往,而且經屬下調查,這幾位姑娘小姐都不大愛出門,主動招惹上採花賊的可能性不大,再說案發日正是谷雨,人人都在家裡,要行禮祭拜,也沒有陌生人上門,看起來並無異樣。」
  
  「這樣啊……」南宮霖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沒對,可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苦苦凝思。
  
  夜澤見時機差不多了,趕緊提議道:「公子不如我們上街看看吧,說不準能打聽到什麼消息呢!」
  
  出去?也好。他是該好好理理思緒了。
  
  於是南宮霖和夜澤也出了府。
  
  西大街上依舊熱鬧非凡,酒兒卻一臉懨懨,有些提不起精神來。
  
  十八妹見狀擔憂,試探問道:「酒兒姐你怎麼了?今日老是心不在焉的。」
  
  酒兒勉強一笑:「沒什麼……」頓了頓,她又有些猶豫地說道:「十八,我可能過兩天就辭工不做了。」
  
  十八妹聽言大驚:「什麼?!為什麼不做了?」
  
  工錢高東家好,這樣的好差事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為什麼說不做就不做了?
  
  「因為……」酒兒吞吞吐吐,隨口胡謅一個理由:「我一年多沒回家了,想回去看看。」
  
  「可是你家裡不是沒人了麼?如果想回去看看,那也不用辭工啊,跟府裡請幾天假,公子對你那麼好,肯定會答應的。」十八妹一臉真摯地勸道。
  
  「我……」
  
  一提起南宮霖,酒兒頓時生出幾分不自在,這謊話也不知該如何圓下去,一時語噎。
  
  「酒兒姐你看!是公子和夜大哥!」
  
  突然十八妹一陣歡喜呼喊,打碎了酒兒的愁緒。她循著十八妹手指的方向一看,正見到南宮霖和夜澤從街拐角出來。
  
  酒兒趕緊拉過十八妹:「我們快走!」
  
  「為什麼啊?打個招呼再走嘛……誒!酒兒姐,你跑那麼快做什麼?等等我!」
  
  酒兒轉了個身,急匆匆就往城隍廟方向跑,十八在後面小跑追上,還不忘回頭看看夜澤,一個勁兒給他使眼色。
  
  還好夜澤眼尖,瞥見了十八妹的身影,立馬轉頭給南宮霖說道:「公子,你看前邊城隍廟香火鼎盛,聽聞那裡有個廟祝解籤解得極好,不如我們去看看?」
  
  城隍廟外,酒兒坐在伍德道長的算命攤子前,伸出掌心讓他看相。
  
  伍德道人伸指抹了抹小鬍子,眉心皺作一團:「貴格之相……三合明珠生旺地,穩步蟾宮,日出扶桑,吉星入命宮……怪哉!為什麼會不准……」
  
  酒兒看伍德道人只顧自言自語,半晌不說一個字,有些急了:「道長我是不是名犯太歲,流年不利?有何解決辦法?」
  
  自從來了潼城,她就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有好有壞,有凶險有喜悅,比她前二十年加起來的還要多。這些經歷,為她淡淡的人生添上一筆濃墨重彩,難以忘懷。原本以為日子會一直這般過下去,可是那一層紙捅破了,卻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一如天上明月,一如田間野草,縱使冷輝再耀,也照不暖岌岌蔓草,縱使野草再高,也難以觸及皎皎明月。
  
  分明情根深種,奈何天地相隔?
  
  伍德道人小小的眼睛在酒兒臉上掃了一圈,深沉說道:「施主覺得最近諸事不順?依貧道猜測,可能是施主家中有妖孽!」
  
  此話一出,酒兒和十八妹不約而同大驚:「妖孽?!」
  
  「孽障乃是由怨氣怒氣哀氣化形而成,橫行人間,實在是為禍不小,且時間越長,道行越高。依我所看,施主家中這妖孽恐怕有個幾百年了。」
  
  伍德道人表情嚴肅,眼神堅定,說得信誓旦旦,酒兒聽言有些害怕,背脊骨都不覺發寒。
  
  她急忙問道:「那怎麼辦?!」
  
  「莫怕莫怕……」
  
  伍德道人又拿出一疊符紙:「回去先把這些貼在門上,子時取下燒了。等過幾天挑個黃道吉日,貧道前去做場法事,收了那妖孽,自此以後家宅平安,闔府康寧。」
  
  女子素來膽小怕事,酒兒和十八妹被伍德道人這麼一嚇唬,自然戰戰兢兢地答應,然後掏出荷包裡的碎銀子準備買符。
  
  「哪裡來的妖道,在此危言聳聽。」
  
  話音一落,南宮霖走了上來,按住酒兒的手。他剛從廟祝那裡解籤出來,就看見酒兒坐在這裡,他猶豫著要不要徑直離開,可腿腳卻不聽使喚,自己就走來這邊,正巧聽見伍德道人的一番妖孽之說。
  
  「子不語怪力亂神。你這江湖術士,就知道胡言亂語,嚇唬無知婦孺。」南宮霖牽起酒兒便要走:「跟我回府,少聽這些亂七八糟的。」
  
  笨丫頭傻乎乎的!恐怕被人騙去賣了還要幫著數錢!還是跟著他好,他親自看著人,那些妖魔鬼怪有多遠滾多遠。
  
  伍德道人抬頭看了眼南宮霖,黑色小眼珠轉了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位公子,你不懂就不要亂說,貧道可是金字招牌!容不得他人詆毀!」
  
  「你?」
  
  南宮霖嗤笑一聲:「就知道說幾句混話賣幾張破符,擺明就是騙子行徑,居然還在這裡大言不慚!我不砸了你的招牌都算手下留情!」
  
  「你!」
  
  這男子看著人模人樣的,說話卻是惡毒刺耳!
  
  伍德道人大怒,拍案而起,伶牙俐齒地還擊:「你說貧道不行,貧道偏要給你看相!你雙眼無神,病痛上門!尖嘴猴腮,軟弱力衰!鼻朝外露,自尋死路!最重要的是眉間帶煞,目露凶光,一看就是孤星轉世,寡情無依,死了都沒人送終!」
  
  南宮霖本來對他的罵罵咧咧沒有多大的反應,可在聽見「孤星」二字之時,身上瞬間冒出一股煞氣,之後目光一凜,眼神如冰刀子般飛向伍德道人。
  
  半生孤煞,豈是他願?如若時光可以倒流,他倒寧願自己沒有出生,斷了之後的禍事。
  
  伍德道人嚇了一跳,小腿有些打顫:「你、你……」
  
  夜澤見勢不妙,知道這是自家公子的逆鱗,觸碰不得,遂上前一步揪住伍德道人領口:「閉嘴!再說便殺了你!」
  
  一時間劍拔弩張,感受到南宮霖的不悅還有夜澤的殺意,酒兒趕緊出口勸架。
  
  「公子算了!我不買符了,我跟您回府……」
  
  南宮霖只是冷冷盯著伍德道人,並不說話,酒兒見狀又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終於讓他有了一絲反應。
  
  「罷了。」
  
  南宮霖示意夜澤放過伍德道人,然後牽住酒兒便大步離去,步履沉沉,透著股子壓抑。
  
  夜澤放開人後,臨走還不忘威脅一句:「口無遮攔遲早惹事!想保住小命就別亂說話!」
  
  待幾人走遠,伍德道人才撫著胸口從桌後走了出來。平日他坐著不覺得,可這一站起身,才發覺他個子不高,身材精瘦,而且走路一瘸一拐,貌似有腿疾。他看著南宮霖和酒兒的背影,眼中並無恨意,而是浮起濃厚的興趣。
  
  富貴非凡的命格,不能提及的過去……有意思啊有意思……
  
  南宮霖拽著酒兒一路回了府,在門口的時候,他想起方纔的那紙籤文,正欲開口說給酒兒聽。這時酒兒卻搶先一步道:「公子你先放開我。」
  
  南宮霖這才察覺自己一直握著別人的手,牽得牢牢的,他一下鬆開,故意輕飄飄地說:「剛才沒注意。」
  
  酒兒面帶猶豫,偷瞄了南宮霖一眼,覺得他心情好似還不錯,於是鼓起勇氣說道:「公子,我要辭工。」
  
簽名被屏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9
發表於 2016-2-3 09:40: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三杯酒
  
  辭工?
  
  此言宛如一桶冰水,把南宮霖澆了個徹骨寒心。
  
  他緊緊攥住拳頭,低聲吼道:「不准!」
  
  這樣就想逃離他?門兒都沒有!
  
  「為什麼不准?我又沒賣身給府裡!」酒兒見他發怒,也氣呼呼地喊了回去。
  
  「我說不准就不准!」
  
  南宮霖又一把抓住酒兒的手:「哪兒有你這樣的?半途撂擔子!曹管家和袁大娘對你那麼好,你都不管他們了?廚娘負責大家的膳食,你要是走了,府裡的其他人怎麼辦?」
  
  最關鍵的是,我怎麼辦?
  
  酒兒扭扭胳膊,掙不脫:「公子你再請個廚娘就是了嘛!手藝好的人那麼多,不差我一個。你放開我,好痛額……」
  
  南宮霖死鉗住她的手不放:「說的容易!你叫我一時之間哪兒去找上一個人來頂替?反正你不准走!」
  
  她是獨一無二的,她是不可代替的,她不能走。
  
  酒兒也惱了,衝著南宮霖吼了一通:「大不了找到接手的人再走,我又不是你什麼人,更沒賣身為奴,憑什麼不能走?!」
  
  此問一出,南宮霖一怔。
  
  酒兒是他什麼人?
  
  是他捨不得走的人,是他喜歡的人,是他想與之一直在一起的人。
  
  可是這些話能說出口麼?會不會又把人嚇住?
  
  「你是我……」南宮霖有些猶豫,垂眸不定,半晌說出一句話:「反正我不許你走。」口氣已經軟了下來,甚至帶著一絲乞求意味。
  
  「哼!」
  
  酒兒惱他蠻橫不講理,又緊抓著自己不放,於是一生氣便張口咬在南宮霖抓著她的手腕之上,狠狠用力。
  
  牙齒刺破肌膚,直到淡淡的血腥味兒溢滿口腔,酒兒才消了氣,鬆了口。她突然發覺有些不對勁,方才南宮霖居然一聲沒吭,動也不動,任由她咬了個夠。
  
  公子太詭異了!難道是被氣傻了?
  
  酒兒反應過來後驚愕非常,抬眸看向南宮霖。只見他面色並無慍怒,反而眼帶柔情,微笑地看著自己。
  
  「氣消了?」
  
  輕柔話語如綿綿春風,讓人自然而然地平靜下來。酒兒的怒火一下就熄了,她有些羞赧地別過臉,輕輕「哼」了一聲。
  
  南宮霖抬指繞上酒兒鬢角一縷秀髮,給她別到耳後,含情脈脈:「那以後不許動不動就說那些要走的話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心裡會難受。」
  
  酒兒垂下眸子不敢看南宮霖,她此刻心如鹿撞,臉頰發燙,心頭泛起怪異的感覺。好似一池春水起了漣漪,被攪得波浪起伏。
  
  愣怔中,南宮霖彎腰俯首,覆唇過來親吻上酒兒的唇角,呢喃一語。
  
  「酒兒,不要走。」
  
  宛如魔音,讓人深深淪陷,神思恍惚,難以自拔。
  
  酒兒全身僵住,定定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任由南宮霖親上自己,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不是下定決心要離開這裡,遠離這些紛擾,去過簡單的生活麼?為什麼現在卻有些不捨眷戀?好像……很想留下來?
  
  直到牙關被撬開,有柔軟濕潤的東西伸了過來,酒兒才收回思緒,急忙伸手一搡,推開南宮霖,轉身便跑。
  
  「喂!你還沒有回答我!那我當你默許了啊!」
  
  南宮霖的聲音從身後飄蕩而來,酒兒只當沒聽見,捂著臉就跑回房間。
  
  羞死了羞死了,又被公子迷惑了!剛才可是在大門口!也不知有沒有人看見?!
  
  酒兒托病好些天,廚房裡的事都是袁大娘還有十八妹在做,南宮霖已經頗有微詞,這日她的「病」已經好了,只得回來掌勺。
  
  荔枝肉、蓮花鴨、蔥潑兔、西京筍、雙色腰子、金絲肚羹……
  
  酒兒一股腦兒做了十來樣好菜,還有幾樣點心蜜餞,雪花棗餅和糖煎冬瓜之類的,這才罷手。
  
  袁大娘在一旁幫忙,看見這麼多菜色,咂舌道:「今兒是啥日子?酒兒你做這麼多。」
  
  「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想做。前幾日辛苦你們了,給大夥兒補償補償。」
  
  說罷酒兒拿著鑰匙轉身下了酒窖,抱了一罈子碧香酒出來,然後謄在青瓷酒壺裡。
  
  把給南宮霖用的菜挑揀出來,酒兒又多拿了一個酒杯一副碗筷,親自端著東西去了公子寢院。
  
  南宮霖沒想到酒兒會主動過來,有些受寵若驚的表情,急忙站起身把她迎進屋裡,欲言又止。
  
  「你……」
  
  酒兒頭也不抬,自顧自把菜擺上桌子,然後在杯子盛滿酒,抬眸笑道:「今天我陪公子喝一杯。」
  
  南宮霖愣愣的:「好、好啊,坐。」
  
  坐定之後,酒兒雙手舉杯,看向南宮霖:「這杯我敬公子,多謝您關照有加。」說罷她自顧自地仰頭一飲而盡。
  
  南宮霖沒有動,只是目露憂色,定定地盯著酒兒。酒兒無視他此番神情,又給自己斟滿一杯。
  
  「第二杯,我謝公子當日仗義相救。」
  
  美酒傾玉壺,半與佳人醉。
  
  酒兒連飲兩杯,春潮上臉,雙頰粉撲撲的,杏眼裡一片水潤,看起來特別嬌媚。接著,她又為自己倒上第三杯酒。
  
  「這最後一杯……」
  
  南宮霖坐不住了,一把按住她的手,有些慍怒:「你這是什麼意思?!」
  
  企圖一酒泯恩仇?想的美!
  
  酒兒推開南宮霖的手,淡然鎮定地說:「公子你先聽我說完。」
  
  她重新舉杯:「這一杯,我謝公子錯愛。酒兒已為人婦,所以那番嫁娶之言,我只當公子說笑,以後公子莫要再提了,免得惹人笑話。」
  
  三杯醇酒,酒兒盡數喝下,南宮霖卻覺得是在喝自己的心頭血一般,痛得他無以復加。
  
  「我沒有說笑!」
  
  南宮霖發怒,咆哮一聲,扯過酒兒身子按住她肩頭:「我就是喜歡你,就是要娶你!誰敢笑話?!」
  
  酒兒睫毛顫抖兩下,垂下眸子:「可是我嫁過人啊……」
  
  都說女子要從一而終,她是成家媳婦,怎麼能再嫁他人?
  
  「你少糊弄我!你那相公早跑得不知人影兒了!若是他心中有你,為什麼這麼多年不回來找你?只有你還傻乎乎地等著他盼著他!真是個死心眼兒!難不成你這輩子就這麼一直等下去?現在你當然覺得沒什麼,可等到你年紀大了,又沒相公更沒兒孫,我看誰養你都是個問題!更別說孤寡無依的日子有多難熬了……是你相公先不仁的,你又何必講究什麼道義?不如重新找個對你真心實意的人嫁了,兩人好好過日子,再生幾個兒女承歡膝下,豈不美哉?我、我就是最合適的人!我會對你好的……」
  
  南宮霖一番利害陳述外加表白,說得酒兒有些動搖。其實她不是沒想過以後,只是覺得成家大娘對她不壞,這麼多年成凱勳又生死未明,她要是貿然改嫁他人,萬一成凱勳回來怎麼辦?
  
  酒兒諾諾地說:「萬一他回來了……」
  
  「哈!怕什麼?!有我護著你!就算是皇帝,也未必有膽量跟我搶人!」
  
  蒼穹帝尚且忌他三分,酒兒他相公算個什麼東西?!
  
  酒兒還是不鬆口,沉眉凝思半晌,有些狐疑:「可是我不覺得公子你喜歡我。」
  
  南宮霖方才是焦急萬分,現在卻是一怔:「嗯?」
  
  酒兒借酒壯膽,歪著頭認真說起來:「你老是欺負我使喚我,一會兒叫我這樣一會兒叫我那樣,就知道折騰人,還動不動凶巴巴的,衝我大吼大叫……我一直覺得你很討厭我才對,你怎麼會喜歡我?」
  
  「這個……」
  
  南宮霖顯得很窘迫,他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應該是怎樣。那些戲耍逗弄,只是為了能多和酒兒接觸,誰知這樣的表達方式卻是錯了。
  
  「那我以後不這樣了,我都改!」
  
  酒兒眼神朦朦朧朧的,又說:「我覺得喜歡應該像我爹娘一樣,他們從來不吵架,連一次臉紅不快也沒有。我爹對我娘可溫柔了,捧著寵著的,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也會給她摘下來……」
  
  南宮霖聽言面露難色:「月亮啊……這個有些難辦,不如我用玉雕一個送你?酒兒,我會對你好的,你相信我。但凡我有的,你要什麼我都給!」
  
  「呵呵,公子你真傻!」
  
  酒兒看他滿眼真摯,忍不住笑了兩聲,嗔怪一句。不過她馬上又皺起眉頭,說了最後一件最重要的事。
  
  「可是公子,我還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你……」
  
  其實除了那一點點顧慮,酒兒最不明白的是自己的心意。當初年幼無知,聽從父親遺命嫁去了成家,自此一門心思做別人家的好媳婦兒,就算沒有夫君,獨侍婆婆,她也沒有怨言。可是如今長大了一回想,說心裡沒有怨恨那是騙人的。
  
  酒兒最嚮往的是她父母那般的伉儷情深,夫唱婦隨,男主外來女主內,每天傍晚一家人聚在房裡說話,其樂融融。她娘說什麼都是好都是對,她爹活脫脫老婆奴的模樣,整天笑瞇瞇的,事事將就她娘,重話都不敢說一句。
  
  可是公子呢?捏她的臉咬她的嘴打她的屁股,成日裡就擺大老爺的架子,頤指氣使的……這和想像中的情郎一點也不相符。
  
  嘁!這樣的人她才不喜歡呢!
  
  可是要說完全不喜歡,好像又不是。公子背她過河,護她不被蜂蟄,還從土匪手裡救她出來……點點滴滴,酒兒其實還是感動的,心裡也高興。
  
  只是,這到底是不是喜歡呢?她不明白。
  
  這時,南宮霖突然很堅定地說:「你喜歡我!當然喜歡我!」
  
  「啊?」酒兒驚訝,她自己都不清楚,公子怎麼比她這個當事人還篤定?
  
  「你自己說的,我長得好家世好才華好,對你更好。既然我都這麼好了,你怎麼會不喜歡我?」
  
  酒兒有些迷糊:「可是喜歡一個人不能只看表面……」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喜歡我,也只能喜歡我!」
  
  南宮霖一把抱住酒兒,表情有些凶,可又帶著些孩子氣,彷彿懷裡摟著的是心愛的玩具一般。
  
  他俯首在酒兒臉頰狠狠親了一大口:「我看過你也親過你,你是我的,除了我不許嫁給別人!哼,反正你想嫁也沒人敢要!」
  
  公子真是……
  
  酒兒有些哭笑不得,她抿著唇仔細想了想,道:「我現在還不能答應嫁給公子你,一是我成家婦的名分未脫,二是我還不清楚是不是喜歡你。不過,公子你若是真心待我,就給我些時日,讓我好好理理思緒。如果……如果我也喜歡你,那我們就一起回到許家村,找村長作個見證,讓我改嫁。你說好不好?」
  
  許是酒意上頭,酒兒的膽子大了很多,於是說了這番話。其實說起來五年已過,她對成家也算仁至義盡了,改嫁一事本就無可厚非。
  
  南宮霖喜出望外:「好啊!不過你不許走,要一直住在我這裡!」
  
  傻丫頭最好別給他玩什麼心眼兒!還是親自看著人放心,省的跑了都不知道!
  
  酒兒這下開懷了:「一言為定!那就以三月為限,中秋之後定給公子一個答覆!」
  
  矛盾化解,說出了心裡話,酒兒也不走了,南宮霖心情大好,拉著酒兒喝酒,居然還親自夾了菜要餵她。
  
  「啊——」
  
  「公子我自己來!」
  
  「張嘴!聽話!嗯,這才乖嘛……」
  
  酒兒吞下一大塊兔肉,小嘴滿塞,腮幫子都鼓鼓的。她圓睜杏眼瞪著南宮霖,看起來圓嘟嘟的,很是可愛。
  
  南宮霖見狀忍不住又用手去捏了捏她的臉:「小蛤蟆似的,哈哈……」
  
  你才是蛤蟆!你全家都是蛤蟆!公子討厭死了!她才不要喜歡他!
  
  兩人又開開心心玩鬧了一會兒,南宮霖忽然想起白日發生的事,開口說道:「你以後少去聽那些神棍胡說,就知道騙錢,待會兒把你騙去賣了都不知道!」
  
  「不會的!」酒兒信誓旦旦地說道:「道長的符紙很靈的!不止我買了,那日連知府夫人也買了好些呢!」
  
  「知府夫人?」南宮霖忽然有些警覺。
  
  「是啊,聽說很多人都去買呢。像鎮妖保宅的平安符,谷雨驅邪的天師符,祭拜亡者的招魂符……誒!公子你去哪兒啊?!」
  
  還沒等酒兒把話說完,南宮霖便把筷子一撂,奔出了房門。
簽名被屏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0
發表於 2016-2-3 09:41: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計擒賊
  
  四月初七晚上,知府家宅。
  
  寂夜沉沉,涼水幽幽。
  
  知府一家人好幾日來都提心吊膽,生怕遺失了桃花凍的佛像,無法向上交代。不過還好數日過去,一切風平浪靜,在府衙守衛的嚴加看管下,佛像完好無損,待明兒個佛生日把佛像送去光福寺展覽後再收回來,便算大功告成了。想必那飛賊也只是虛張聲勢,斷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偷取這等寶物。
  
  這日知府夫人擇了個吉時,把求來的據說很靈的符紙貼遍家門,晚上入睡前又取下燒了,沖成符水倒在門框之下,之後一家人便熄了燭火歇息了。
  
  子時剛過,知府家裡靜得連掉根針也能聽見,忽然牆頭上出現了一抹瘦削黑影。
  
  只見他身手靈敏,這會兒還在牆上,一眨眼便躍出好幾步,來到了知府夫婦的寢房門前。
  
  黑影悄悄撬開窗戶,從縫隙裡打量了內室一番。藉著不算明亮的月光,他看見房內木床上躺著兩個人,應該是知府和其夫人了。
  
  「咯吱」一聲,黑影用竿子支起窗戶,他仗著身材瘦小,便從一小溜空隙中鑽了進去,落地房中。
  
  細微的聲響並未驚醒熟睡的二人,黑影輕移至床前,居高臨下掃視了二人一番。
  
  官老爺胖嘟嘟的,一看那肚子就知道油水撈了不少!夫人嘛雖然年過三十,不過仍是風韻猶存,美婦一枚。
  
  「唔……美人……」
  
  忽然知府夢囈一聲,轉身過去摟住夫人,湊巧中衣滑落,露出一根紅色的繩子來,上面繫了一把銅鑰匙。
  
  黑影眼前一亮,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伸出一手去輕輕捏起鑰匙,然後另一手摸出一把小刀,便在那紅繩上割了起來。只是不知這繩是用什麼編織而成,還有些結實,他費了半天的力才好不容易割斷。
  
  「呼……」
  
  黑影喘了口氣,伸手一抹額頭,看著依舊抱著夫人睡得正香的知府,憤憤罵了一小聲:「呸!老色鬼!做夢都想著美人兒!」
  
  得手之後,黑影並未馬上離去,他眼珠一轉,便伸手過去挑開知府夫人的衣領,然後三下五除二解開頸上繩結,把別人的肚兜拽了出來。
  
  「嘿嘿,看明天不臊死你個老不羞的!」
  
  黑影不作停留,拿著鑰匙和肚兜便從窗戶跳了出去,之後在院子裡翻上牆,片刻便消失了身影。
  
  在他走後,原本該正在與周公相會的知府夫婦卻睜開了眼,小聲說話。
  
  「老爺,他走了沒?」
  
  「噓……應該是走了,先別起身,看看再說。」
  
  「下流胚!老爺,他偷妾身的肚兜,你可要為妾身做主,砍了他的手!」
  
  「放心放心。不出意外的話,過會兒府衙的守衛就會抓住他,到時候看他怎麼狡辯!哼哼……」
  
  黑影飛賊離開知府家以後,果然去了府衙。他三兩步就跳上屋簷,遠遠打量。只見府衙庫房門口站了兩個守衛,其餘之人想必是休息去了,未見蹤影。
  
  飛賊轉身下了屋頂,攀進迴廊之內,雙腿一圈,倒掛金鐘般吊在了房梁之上。他從懷裡摸出兩顆石子大的鐵丸,「噗噗」兩下彈向守衛,打中側頸。守衛脖子一麻,雙眼一黑,瞬間便倒了下去。
  
  黑影趁機跳下房梁,又拿出個小瓶子,倒出裡面的迷香藥粉抹在守衛鼻端。之後他便大喇喇拿著鑰匙,打開了庫房大門。
  
  厚重鐵門推開,冷冰冰的氣息撲面而來,飛賊有些激動。庫房裡漆黑一片,不能視物,於是他摸出火折子點燃,亮起一小團火簇。
  
  這是放官銀的庫房,地上陳列著數十個大箱子,裡面都是貨真價實的黃金白銀,可是飛賊對此無動於衷,他繞過箱子,轉而走到一排書架前面。書架上有一錦盒,他小心翼翼地取下,打開一看,裡面赫然放置了一尊佛像。
  
  桃花流水,細紅點點。慈眉善目,祥和佛態。正是潼城至寶石佛。
  
  飛賊大喜,取下包袱皮把錦盒放進去包好,重新系回背上。東西到手,他趕緊退出庫房,準備打道回府。
  
  他剛一步跨出大門,四周驟然跑來許多鎧甲衛兵,個個手持兵器拿著火把,轉眼就把這裡包圍得水洩不通。
  
  不好!中計了!
  
  飛賊有些驚慌,下意識倒退兩步,企圖尋機逃跑。這時從人群裡走出兩人,正是南宮霖與夜澤。
  
  南宮霖冷面無情,開口下令:「捉住他,要活的。」
  
  該死的淫賊!居然偷酒兒肚兜,還害他挨了一耳光,看他不抽死這天殺的!
  
  一眾將士得令立馬群攻而上,飛賊見勢不妙,取下背上石佛舉在頭頂:「別過來!不然我砸了它!」
  
  石佛在潼城百姓心中乃是靈物,地位舉足輕重,眾人見他這玉石俱焚的架勢,不免呆住了,進退不是。
  
  南宮霖滿不在乎地哼了一聲:「你要砸就砸,反正碎了東西拿你命來償。還愣著幹什麼?快上!」
  
  碰上這麼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飛賊暗自叫苦不迭,只得自認倒霉。他索性把錦盒往天上一拋,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然後轉身便逃。
  
  飛賊輕功絕頂,當錦盒落進守衛懷裡的時候,他已經飛上了屋頂。他回頭看著院中的一干人等,譏諷笑道:「想捉小爺?下輩子吧!」
  
  話剛說完,飛賊轉身欲跑,卻被一堵人牆攔住去路,竟是夜澤。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夜澤已經疾速出手,擒住他的臂膀反綁在背,然後揪住人跳下牆頭。
  
  夜澤把飛賊扔在南宮霖跟前,南宮霖彎腰下去,扯開他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張白淨的臉來,兩撇八字鬍,小眼珠賊亮賊亮的。
  
  「果然是你這個江湖騙子。」
  
  竟然是伍德道人!
  
  聞訊趕來的知府夫婦剛好見此一幕,大吃一驚。特別是知府夫人,她萬萬沒料到採花賊便是城隍廟前算命賣符的道長,一時間又氣又惱,直怨自己居然被這道貌岸然的傢伙算計了。
  
  知府夫人拉著知府的衣袖哭道:「老爺!這道士好生可惡!你可要為妾身出氣啊……」
  
  知府安撫了一下自家夫人,轉身請示南宮霖:「公子您看?」
  
  南宮霖嘴角微揚:「這下人贓並獲,他想賴也賴不掉了。夜澤,搜身!」
  
  「是!」
  
  夜澤得令,伸手就往伍德道人懷裡探去,孰料伍德道人剛才一言不發,這會兒卻是大喊起來,又掙又躲:「不准搜!不准過來!」
  
  夜澤無視他:「老實點兒!不然餵你吃板子!」
  
  伍德道人氣得不行,臉都紅了,可是卻被夜澤擒住雙手動彈不了,眼睜睜看他摸進了自己胸口。
  
  鼓鼓的?軟軟的?
  
  夜澤剛一摸便愣住了,抬眸看著伍德道人。只見伍德道人掙扎一番,頭髮有些散亂,面紅耳赤,就連鬍子都歪了,好似是沾上去的。
  
  「哇——」
  
  突然伍德道人大哭起來,委委屈屈的模樣,邊哭邊嚎:「你們這群壞人!嗚嗚……你們不要臉!欺負我一個弱女子……這佛像,本來、本來就是我爺爺的……」
  
  ……
  
  自南宮霖吃飯半途出去便再沒回府,這一夜過去了,轉眼天色已亮,還是不見人回來,酒兒也有些心神不寧的,坐在房裡一宿沒睡。
  
  公子去哪兒了?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吧?
  
  呸呸!她怎麼會關心起公子的行蹤來了?誰要理那個討厭鬼!
  
  「哼!說不定是去找相好的姑娘小姐了,我瞎操什麼心!」
  
  酒兒埋怨一句,跺跺腳便回了廚院。
  
  四月初八佛生日,蒼穹國佛教盛行,每當此日,基本家家戶戶都會避食葷腥,而更講究一些的人家則會做上一桌素齋,以示敬佛誠心。
  
  酒兒受她爹娘影響,很是敬畏佛祖菩薩,所以這天一早便過來備下整日的素食。
  
  第一道,香白片。香菇用滾水淬之,摘去其柄。用香油將白菜炸過,再以醬油把白菜燜之,香菇鋪碗底,上蓋白菜壓實,慢火蒸爛。

  第二道,碧曇花。取龍柏樹上所生一種菌類,名「石花菜」者,其形似木耳而色澤淡碧,氣香味辛。將其用滾水浸軟,剪去粗根,加香油、醬油、醋拌食之。
  
  才做了兩三樣,酒兒正在給山藥削皮,預備炸了做成素燒鵝,這時曹管家卻進了廚院找她。
  
  「酒兒,你快弄些吃的出來,裝在盒裡送去府衙,公子在那裡呢!」
  
  酒兒一聽嚇了一跳,公子怎麼跑官老爺的地盤去了?莫不是犯了事兒被抓進牢裡,要她送飯吧?!
  
  曹管家見她不動,趕緊又催:「動作快點,待會兒我陪你一起過去。對了,還有夜澤也在那邊,辛苦一整晚,八成是餓了,你多備著點吃食。」
  
  「哦、哦!」
  
  酒兒急忙站起來,先把手頭事放一邊。和面蒸了十來個素餡兒包子,然後又煮了薺菜羹裝進缽裡,將就著兩個素食小菜,一起送去了府衙。
  
  潼城府衙之內,南宮霖和知府單獨待在一間房內商討事宜,夜澤守候在外。
  
  「公子您看這採花……女賊怎麼辦?」
  
  知府頭都大了,原本以為順利抓到鬧得人心惶惶的採花賊,這下人贓並獲證據確鑿,判刑是不成問題了。誰知對方居然是個女子!這可給他出了道難題,女子採花聞所未聞,若是說出去還不笑掉別人的大牙?
  
  南宮霖也有些為難,倘若是個男人,膽敢找上他家酒兒,肯定是大卸八塊洩憤了事,可人家偏偏是個女子,想採花就算有心也無力啊!要是定她採花這條罪肯定不妥,可要是不定她的罪,又無法向百姓和苦主交代,心裡這口氣也出不出去,憋死了。
  
  其實最鬱結的人,當屬夜澤了。他站在門外一直發呆,盯著自己雙手看了好久,連酒兒和曹管家到來都未察覺。
  
  夜澤耳邊一直迴盪著伍德道人,額,也許該叫她道姑?管她叫什麼!反正就是那女飛賊!一直迴盪著女飛賊哭喊的聲音。
  
  「嗚嗚,你這個死淫賊!色鬼!不要臉……欺負黃花大閨女!嗚嗚……」
  
  夜澤納悶了,他明明是來抓淫賊的,怎麼自己倒變成那淫賊了?!
  
  「夜大哥,想什麼呢!」
  
  酒兒甜甜一聲喚回夜澤思緒,他抬眼見到人,急忙打招呼:「酒兒娘子,曹大叔。」
  
  接著夜澤在外敲敲門:「公子,府裡給你送東西來了。」
  
  南宮霖在屋內聽到酒兒的聲音,淺淺一笑。他揮揮手示意知府退下:「先把人押在牢裡嚴加看管,然後把佛像送去光福寺,待浴佛節過了再行定奪。」
  
  酒兒在門口等著,看見知府大人從裡面退出來,急忙一禮。知府大人腳步一頓,打量了一番酒兒,有些納悶。
  
  公子從不許一般女子近身,現在居然有了個貼身丫鬟?真是稀奇。不過這也算好事一樁,至少證明公子已經走出了那段喪妻之痛,那現在是不是該給他推薦幾位大家閨秀了?
  
  「酒兒進來。」
  
  南宮霖出聲,知府急忙收回視線,淡淡點一下頭離去了。
簽名被屏蔽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10 04:31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