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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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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11:06: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42章 福兮禍兮何所依

  「有車來啦!」

  村裡爬高翻牆的小屁孩一聲喊,不知道從那堵牆那棵樹後就會出來一群同伴,見稀罕也似地看著村口來車,然後追著車跑,穿著破膠鞋的、留著兩條鼻涕的、抹得一臉花汙的,還有背後跟條搖尾巴小土狗的,也算是鄉間一景,司機拍門下車時,一揮手攆豬趕雞似地:去去去,一邊玩去,誰劃我車,小心割誰的小雞雞啊。

  這個威脅很凶,不少屁孩下意識地捂著小雞雞長的地方,看著對面西裝革履的司機,不怎麼敢造次了,遠遠地避開了。許中行下車時,隨意地道著:「嗨,別嚇唬小孩,低調,一定要低調。」

  司機笑了笑,沒反駁,這是一周內第三次來了,許中行照例提著兩瓶酒,一盒子禮物,晃悠悠地朝著候村長家來了,那些膽大的屁孩遠遠跟著,到村長門口時,許中行又傻眼了,還是鐵將軍把門,就像知道他來故意一般,一下子把心情破壞了個無餘。他一歎氣,回頭時,靈光一現,招手叫著那群小孩道著:「過來……誰告訴我村長家人去那兒了,給他十塊錢。」

  掏著口袋裡,抽了這麼張面值,一下子把群屁孩一個不剩收賣乾淨了,奔上來,我說我說,我的我的。一眨眼,十幾隻手髒兮兮的小手直朝著許中行身上摸來,許中行一下子省得自己辦蠢事了,乾脆塞到領頭的那位手裡,一指道:「你說。」

  「小康哥到牧場去了,旺嬸上山了,富叔我也不知道。」領頭的捏著錢,說了這麼一句,回頭卻是生怕被人搶了似地高舉著捏錢的手,警示著同伴:「不許搶啊,我的了。」

  「喂喂,你還沒說清呢,什麼康哥旺嬸……我問村長呢。」許中行揪著小孩,那小孩一掙脫,吱溜聲鑽了,又一位伸著手:「給我十塊,我告訴你。」

  許中行一瞪眼,不過還是乖乖地掏了十塊,那小孩一揉捏手裡嚷著道:「富叔就是村長,旺嬸就是村長媳婦,小康是村長家娃……笨蛋。」

  許中行剛把這其中的關係搞清楚,拿了錢的又溜了,兩人拿錢了,這可讓沒拿到眼紅了,伸手的,拽衣服的,你說村長走親戚去了,他說進城去了,還有說餵牲口去了,莫衷一是,不過都要消息錢,許中行火了,一跺腳,瞪著眼睛道著:「說都說不清楚,要什麼錢?」

  大人咋唬小孩還是有譜的,虎著臉一咋把不少小屁孩給嚇退了,人一退,許中行一低頭,哎喲,給氣得喲,白淨的襯衫早給摸黑了一片,他整整衣領,低頭再找自己提的禮品,哎喲,給氣得呀,早不知被那個野小子給順走了,那倒也不值什麼錢,氣得他心裡罵著刁民,往車上來了。

  不料剛走不遠,吧唧一聲,許中行腮上一涼,手一摸,哎喲,稀黏黏、臭糞糞、掰到手裡才看清了,牛糞,他回頭一嚷,幾個小腦袋從牆後縮回去了,沒拿到錢的洩憤呢。再嚷,房背後汪汪汪奔出一群土狗來,沖著他吼,許中行有點心虛了,加快著腳步,往車上奔去,上車拍門,見鬼似地催著快走,快走……那車一動,又是不少小石子咚咚咚砸在車篷車窗上。

  說別惹小孩吧,你不聽。倒視鏡裡,一群小屁孩沖著車去的方向哈哈大笑著。

  「他媽的,這刁民村。」許中行拍著衣服,悻悻然地罵著,這一次卻是比前兩次還背,越這樣越讓他心虛,眼看著工期臨近,卻是連人也找不到,來得次數越多,總覺得越來越看不懂鄉下人了,剛進駐時是天天有到工地上偷東西的,再往後是打得熱火朝天,現在倒好,沒人了,一村不見個大人,除了曬太陽的老頭老太太,就剩下滿村亂躥的小屁孩了。

  「對呀……村裡大人呢?」許中行愣了。到五洲工地時,他想起這茬來了,上次來好歹村裡還有大人,今兒可比上回還詭異。

  「是不是農忙呀?」司機道,勉強是個解釋。

  兩人到工地巡視了一番,昨天剛到的攪拌機械和混凝土夾板,堆如小山地放在工地上,再有幾天,大隊的施工人員就要來,而現在,越看越讓他覺得心裡沒底了,被群山環繞著的地方安靜得可怕,總讓他覺得背後有人一般。工地上的野外施工慣了倒無所謂,直說鬼影子都沒一個,讓許總放心。

  還是什麼事也沒辦成,驅車往鄉里返,這路上許中行老是心神不寧的,鄉長倒是見到了拍著胸脯支持呢,可這到村一級,連鄉長也有難度,現在都搞村民自治,民選村官,他還真不好干涉。許中行不大明白鄉長表情裡的不悅在什麼地方,後來才隱隱揣摩到了,這個自上而下壓下來的投資項目,縣裡有人搶著接手,而鄉里還沒看到實惠,所以支持只能停留在嘴皮子上。

  難吶,天朝辦點事,不是一般地難。

  「許總,那兒怎麼那麼多人?是不是村裡的。」司機下山時隨意地問了句,許中行看時,卻是兩山夾峙的河間,一條河谷綿延,穀裡人頭攢動,足有數十人的隊伍在忙碌著什麼,他猜測了句道:「抓魚?」

  「抓魚這麼大陣勢,早把魚嚇跑了。」司機道。

  「對呀,也不能在樹上抓魚呀?」許中行看到了,河邊的樹上還趴著人呢。

  說也白說,鄉下人幹啥,城裡來的怕是看不懂了,車下山駛進鄉中心村,碰到稀罕了,遠遠地看到了一輛大型冷凍車,那種城市裡大型食品生產運輸才有的車輛,許中行心裡一喜,以為是有企業看到修路的商機,往這一帶發展了,這是好事,最起碼以後施工隊的飲食問題能解決不少,他叫著司機把車靠在人群聚集的地方,想找車主,卻是無從找起,不過卻無意發現了河谷裡的秘密,陸續來的村民,把成籃成筐的綠油油像縮微穀穗一樣的東西交到這裡,換回或多或少的鈔票。

  「摘的這什麼玩意?」司機異樣了。

  「柳絮……這可是好東西。」許中行畢竟見多識廣,似乎被眼前這個景象看呆了似的,收購的地方,直接就有小型真空設備,成袋的一吸一封裝,整整齊齊碼了好幾堆,敢情冷凍車就是這種用途。司機看不懂了,直問著:「這幹什麼用?」

  「吃呀。」

  「能吃?」

  「你以為呢。在高檔酒店裡,一盤這玩意,得好幾十,拉一車這玩意,天然食材,可比拉一車牛羊賺得多得多了。」

  「哇,這麼拽?」

  兩人討論著,不過有些錢不是誰也掙得了的,許中行很奇怪於,什麼來路人,居然能發動這麼多老百姓給下河摘柳絮,他四下瞄著,卻是沒有一個認識的面孔,兩人轉悠到了冷凍車的跟前,許中行看到司機上車時,機會來了,他湊上車邊,敲著車門,遞了根煙,聊上了,車是雇的,省城來的,一天一到兩趟專運柳絮,問到老闆時,那司機一指收購處:「就在那兒嘛,姓史……響馬寨調味的老闆,這回去就卸在各大飯店,牛逼大了,全收得預付款……」

  聊了幾句,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時,一下子把許中行想沾點光的心思打消得無影無蹤,扭頭對司機道了句:「走,回市里。」

  連司機都弄不明白什麼把許總搞得這麼鬱悶。不過許中行卻是知道,潞州這人聞名瑕邇的品牌涉及多個行業,老闆是誰他不知道,不過他知道柴占山有生意就在名副其實的響馬寨山上,他都懷疑在其中有一份子。

  ※※※

  「文武,這兒……這兒。」

  有人在喊,史文武正和村裡人小心翼翼地裝車,回頭看時,正看到分開人群往外擠的武子,一塊喝過酒,不過到省城發展之後,見面少了,他興奮地跳下車,見面遞著煙,笑呵呵地點著火,武子看這傢伙忙得渾身都是柳絮渣子,呲笑了笑問著:「喲,擱這兒弄點山貨去哄省城的人?不過也別光掙錢不要命呀?」

  「沒辦法,這玩意產出時間短,就十來天功夫,保存和運輸更難,這些天幾乎是能調的人手全用上了,三班連軸轉,去年我和單勇收山貨,在這一片山裡轉了大半圈,還就看上這一帶了,柳樹多,樹芽嫩,水質好,連省城那大廚燙出柳絮來,也說咱們的貨好。」史文武樂顛顛地道,一聽這個武子多了個心眼,異樣地問著:「去年就瞄上這地方了?」

  「啊,還就我們知道,等有人知道消息,柳絮該發白了。」史文武笑道,這時節,今年怕就他一家能把得住了,他看武子心事重重地,伸著脖子又看了看開來的車裡是空的,沒其他人,放低了聲音問著:「喂,怎麼你一個人?」

  「你應該知道為什麼就我一個人吧?」武子道。史文武笑了,理解地笑了笑,拍了拍武子肩膀安慰道:「我聽單勇說了,他說沒事,這點小事,難不倒老柴。」

  「我還就為找他來了,人呢?」武子問。

  「早上還在這兒,這會沒准去那個牧場了吧,這山大溝深的,他用的聯通手機號,一多半地方信號根本不行。」史文武道。一說這個,武子扭頭就走,看來急著找人,史文武在背後嚷都沒嚷住,他笑了笑搖搖頭,回頭忙著自個的事了,這一車,還要趕著回省城呢。

  從鄉中心到棠梨村,再到棠梨村的牧場,一個人沒找著,倒是看到了遍地在摘柳絮的老娘們小娘們,就這生意都算得上全鄉轟動了,以前也就誰心血來潮摘點嘗嘗鮮,那玩意做得再好也有點澀苦味,不過城裡人就喜歡這玩意,現在野生的東西都能換錢了,豈不讓村裡鄉間興喜若狂。

  沒人,村裡沒找著認識的人,牧場倒留了史家村幾位,也說上午來過了,不過已經走了,再到下一個清河那邊的牧場還有三十裡的山路,驅車返回鄉中心村後,武子打了個電話,意外地沒有再去找,而是朝二級路駛來了。

  順著這條二級路駛不到三十公里就出省界了,再駛幾十公里,就是山東境內的荷澤市,武子駕駛著悍馬開得飛快,午後十四時到了荷澤,車停到了當地一處不起眼的社區,他急匆匆地上樓,搬了一堆日用品,敲響了一間單元房門。

  回來了……開門的李玫蓮笑了笑,幫著他把東西接下來,放在房間裡,他示意著問柴哥,李玫蓮揚了揚頭,在陽臺上曬太陽呢。轉了個門,武子看到了老柴長長躺著,身下的躺椅一晃一晃的,聽見聲響,柴占山眯著的眼回頭問了句:「沒找著人?」

  「沒找著,他窩在石城鎮不知道忙什麼。」

  「木屋渡假村工程那邊沒什麼事吧?」

  「沒事,劉翠雲兩頭跑著,就剩下幾間最後上防腐漆了。」

  「被抓的人,出來幾個?」

  「差不多都放了,就有幾個磕藥的被拘著,小揚和少忠他們都出來了,暫時在水站窩著呢。」

  「鵬宇呢?」

  「不知道,打聽不到他的消息。」

  「哦……辛苦了,先坐會。」

  其實當天看了一眼出事的維特柴占山就帶人出省了,藏在這個距離潞州不到二百公里的城市,像往常一樣靜觀其變,武子帶來的消息讓他思考著,最難的就是這種,似乎介於危險和安全之間,很難讓人取捨,他想了想,一下子從躺椅上一躍而起,武子以為他要安排什麼事,卻不料他倚著窗口,癡癡地看著窗外,半晌才道了句:「你先回去吧。」

  武子剛端起杯水,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可不像柴哥的風格,他徵詢似地看著李玫蓮,自從給柴占山當司機,很少見有女人和他走得這麼近,潛意識裡,他要把這位當二老闆了,卻不料二老闆也是搖搖頭,沒有給他明示,他正迷茫間,柴占山又開口了,直道著:「你開這麼招眼的車都沒跟蹤沒排查,那就沒什麼危險,別擔心了,我隨後可能也回潞州。」

  武子沒多問,起身告辭,李玫蓮送出了門口,他悄聲問了句:「李姐,還是讓柴哥在外面多呆一段時間,現在誰也說不清要出什麼事。」

  「呵呵,要能說服他,我早就帶他走了。」李玫蓮笑了笑,送走了武子,再回來了,小心翼翼地關上門,柴占山還站在窗口,不知道在想什麼,李玫蓮沏了杯茶,端著盤子,放在了陽臺的矮幾上,親自端了杯,遞到了柴占山面前,柴占山接住了,他看了眼李玫蓮,像是很歉意地道著:「我暫時可能沒本事救你哥哥出來。」

  「不用救,沒多大事,你要出了事,那我們就沒救了。」李玫蓮很理解地道,那眼神裡,似乎蓄上了一種女人特有的柔情,對了,這逃出近一周來了,兩人寸步未離,許是發生了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其實你應該離開的,和你那些姐妹們一起走,換一個會所,你仍然是風光無限。」柴占山笑道,眼裡,似乎也蓄上一份難舍的柔情。

  「我錯過了很多優秀的男人,這一次……」李玫蓮柔情似水的凝視了柴占山一眼,笑著道:「我不想再錯過了。」

  「我現在聲名狼藉,這也算優秀?」柴占山笑著坐下來了。

  「誰在乎呢?我一直就在聲名狼藉中活著。」李玫蓮笑道。

  兩個人都無比坦然地說著這些,還真不像在乎的樣子,而且李玫蓮手托著下巴,保持著一種近距離欣賞的表情看著風霜一臉的柴占山,也許那濃重的蒼桑感才是她最喜歡的樣子,她喜歡這種內涵豐富的男人。

  「既然不準備走,那咱們就來談談下一步該怎麼辦?說不定這回我還真是混到頭了。還真沒想到最後留在我身邊的是你。」柴占山笑著自嘲道。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在頤龍灣會所不歡而散的人,一想來,總讓人了濃眉緊鎖,而李玫蓮,像是已經窺到他的內心一般勸著:「你們是朋友,我想他不會扔下你。」

  「我這位朋友可是位很驕傲的人,咱們那天根本聽不進去,把人家扔在會所沒搭理,我想肯定是傷自尊了,否則不至於連他的電話也打不通,派人上門都找不到。」柴占山道,懊喪了幾句,又補充著:「不過現在的情況,就這位元驕傲的人恐怕也無計可施了吧?」

  是啊,做了承包權在手的人,攤著這麼一堆爛事,又是市國土局的正式行文,從上到下,用不了多久那裡就會掀起大建設的高潮,到時候,誰還記得你承包的人是誰?你就拿著一紙空文,又朝誰要錢去。這回在柴占山看來,真是沒偷著雞反蝕了一把米。而教唆他偷雞去的,就是最好的朋友。

  「我覺得還有轉機。」李玫蓮輕聲道著,伸著手,輕輕握住了柴占山的大手,有點冰涼,她看了眼有點頹廢的柴占山,鼓勵著道:「雖然頹廢是一種氣質,可這種氣質在你身上看上去不像……知道我最欣賞你什麼嗎?」

  「什麼?」

  「驕傲,那種舍我其誰的驕傲,那種即便落魄也有肝膽相照兄弟的驕傲,這才一個回合,你不至於準備認輸了吧。」

  「賠得起錢,輸不起人呀。」

  「那為什麼不再試一試?」

  李玫蓮道,她知道柴占山和單勇一樣的驕傲,兩個人雖然惺惺相惜,可維持這種關係也很微妙,但有一句不投機,怕是馬上會分道揚鑣,而且誰也拉不下臉來去主動找對方,最起碼柴占山不會,那天單勇的不幸言中,又讓他震驚,又讓他懊悔,甚至於懊悔中還帶著幾分忿意,賣牧場的事黃了,爾後卻聽說單勇馬上轉道,找了新的途徑,又是收山貨,又是收柳絮,柴占山甚至懷疑,這趟事就是一分錢賠償都不沾,單勇都賺大了。

  「我覺得你在猜忌、懷疑他。」

  半晌無語,李玫蓮又道,柴占山異樣地看了眼,回道:「這傢伙滑起來像條泥鰍、壞起來像條毒蛇,他能幹出什麼事來,你也清楚。沒錯,我在懷疑,我懷疑這傢伙已經預見到了危險,把我放在前面當盾牌呢。」

  李玫蓮笑了笑道:「嗯,值得懷疑,這是他的風格,不過你想過沒有,別人可不知道棠梨鄉藏了條毒蛇,如果僅僅修條路那是福澤,可要是水泥廠開建,那可就是噩夢了,不但會毀了牧場,而且會毀了周邊的環境,當然,也會毀了他在石城鎮看到了利益。」

  柴占山眼睛稍亮,被李玫蓮的話點醒了一半,李玫蓮又道著:「你對他的評價,我覺得都優點,現在你這個盾牌可擋不住五洲了,你說是不是該他發揮優點的時候?你說有人不貪婪我相信,可你要說有人連錢都不喜歡,不想要,我真不信……難道單勇幾個月窩在石城鎮,他是個撈不著好處就捨得走的人?」

  此話奏效,柴占山一躍而起,這回乾脆利索,收拾東西了,李玫蓮也婷婷起身了,她倚在陽臺上看著柴占山,沒有再多問,她知道下一站該去哪兒,於是她也翻著兩人住了幾天的房間,草草收拾著東西,這一收拾,反倒柴占山停手了,稍有惶恐地道:「你不要去,我一個人就行了,萬一有點事,不好照應。」

  「不好照應,總比沒照應強。」李玫蓮道。

  「有可能有危險啊,員警要揪著我,不關上我幾個月,都對不起我這名聲。」柴占山笑著道,想勸著李玫蓮留下,他拉著她的小手道:「你就留在這兒,隨後我來接你,萬一我要回不來,我會讓人給你送一筆錢。」

  李玫蓮生氣了,狠狠地瞪了柴占山一眼,甩開了他的手,原話扔回來道:「你這麼麻煩,要不我一個人去,萬一我要回不來,都省得派人給你送錢了。」

  柴占山被噎得笑了,他看著收拾行裝的李玫蓮,那副無可奈何的表情,還真是無計可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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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11:06: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43章 捨得之間難遂意

  習習的微風拂過,撲面不覺寒。間或嘰嘰的蟲鳴,若隱若現。夕陽像一輪金色的圓盤掛在天際,置身於初春的曠野,如果你心裡沒有孤獨或者恐懼,會被這些有意無意發現的美景吸引著,在這種大自然中的奇景中流連忘返。

  司慕賢就是如此,他像陶醉在一種優美的旋律中一般,時而傾聽、時而踱步、時而附下身子。細細看著草叢裡的玄機,或是金龜子伸著長長的觸角在覓食、或是勤勞的螞蟻在忙碌,即便碰上一兩隻張牙舞爪的山蠍子他也不害怕,反而驚喜地喊著身後的單勇道:「老大,神雕中吃貨洪七公說蠍子和蜈蚣是天下至脆至嫩的美食,你吃過沒?」

  「吃過,味道很特別,很鮮,不過沒那麼玄乎……有點像螃蟹肉的味道,這蠍子得在糠皮裡養一段時間,要處理不好,土腥味太重。」單勇背著手附過身來,看到了往石縫裡鑽的小蠍子,他笑了,唆著司慕賢道:「打個賭,這塊石頭底,兩隻,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不會吧,穴居的蠍子,那窩不得七八隻,有的更多,我小時間就上山搬開石頭抓蠍子換學費,別以為我沒捉過。」司慕賢不信了。看老大這麼確定,他道著:「你又唬我?」

  「小子,見過不等於你瞭解。輸了下周老老實實跟我來幹活來啊,甭提報酬。」單勇壞壞地笑著,司慕賢一伸手:「你要輸了怎麼說?」

  「我要輸了,給你捉一百隻,養仨月,整個百蠍宴。」單勇道。

  「搬,賭。」司慕賢樂了。

  單勇輕輕地搬著石頭,有足球大小,他看看四下的草棵,拔了幾根,然後猛地一掀,兩人定睛一看,司慕賢一下子拍著前額,糗了。單勇哈哈大笑了,石頭底,恰恰兩隻一對,不多不少,正唧唧我著呢,一被掀了石頭,兩隻蠍子慌亂了跑了。

  「別耍賴啊,認賭服輸,下周叫你別找藉口。」單勇拍拍手,站起身來了,司慕賢卻是稍有不解,直追問著:「喂喂,老大,你怎麼知道裡頭是兩隻,我以前真捉得不少,很少見一對的。」

  「說你書呆子吧你不信,蠍子是穴居群居的沒錯,可這季節,剛開春驚蜇不久,繁殖還沒開始呢,它不是一對是什麼?再過十天八天你來,就成一窩了。」單勇笑道,回頭看賢弟輸得有的冤,他一把攬著道:「書本是的知識畢竟是有缺陷的,你得回到大自然裡,知識得聯繫實踐。」

  「少來了,抓勞力明說啊,不過老大,我這身子骨,到這地方可派不上什麼用場。」司慕賢笑道。

  兩人往山下走著,單勇回頭看了眼兩人剛去的地方,笑著又道著:「用處大了,要不是你常說的潞州物產和各地地質水文,我還不知道往這鬼地方摸呢。以前我都沒發現,這地方的柳絮從樹下摘下來直接就是一級品。還有城裡老稀罕的地花,敢情在這地方叫地皮菜,都喂豬了。這滿山的物產簡直就是個天然大食材庫了,高速路一通,我都想像不出,這地方將來能發展成什麼樣子。」

  「那得看人幹了,這地方的產出有點散了,清河鄉這片二十年前就有人建牧場,不過後來倒閉了。之後也有牧場,不過都是花錢圍個圈子,朝上頭要拔款呢,正經八百幹得還沒一家。老大,我怎麼看你也沒有當放牛娃放驢爺們的氣質,怎麼對這事這麼感興趣?去年也就說說,這還就真幹上了。」司慕賢道。

  「用那麼麻煩嗎?我當個二道販子就成了,呵呵。走,天黑前得趕上二級路,要不得摸黑走山路呢。」單勇喚著人,兩人從山上直下清河牧場,這兒的建設已經有模有樣了,鐵絲掛網的圍欄伸了十幾公里,圍起來了山底到山腰的一片坡地,灑下的草籽已經有破土而出的了,綠油油地覆蓋了一坡,剛建的牲口舍有十幾畝地大小,這裡看場的也是史家村的人,幹活的多數是來自棠梨村的爺們,混得更熟了,都和這位相熟的單老闆打招呼呢,傳說是史老爺子家的女婿,基本上得當老闆對待,那招待得自然是殷勤之至。

  沒有吃飯,兩人告辭了場裡,這一圈從雁落坪看到清河,足足用了一天時間,坑坑窪窪的山路走完,上二級路時已經天黑了,摸黑走了幾十公里,到了雁落坪醋廠才吃飯,老爸老媽現在已經全職在醋廠幹活了,一年多的發展現在已經捋得很順了,現在雁落坪除了生產響馬寨商標的系列醋,只為源源貼牌產售價三十多一瓶的高檔保健醋,醋娘子系列在各地銷售都漸漸轉向貼牌生產,飯間司慕賢無意問了鄭錦嬋一句,這醋娘子也閒不住,聽說是去雁北建灌裝廠去了,一時半會回不來。而飯間,滕紅玉照例又是誇獎了司慕賢一番,回頭卻對兒子大加貶斥,直說這老大不小,光知道跟史家村那幫光棍漢廝混,也不知道找個物件啥地。惹得司慕賢又是一陣好笑。

  草草吃了飯,逃也似地走了,上車時司慕賢笑著對單勇道:「老大,看這情況,你確實該找個娘子了,要不得把你媽急出病來。」

  「甭理她,她一看見我就沒有其他事。」單勇火大地道。

  「那當老人的,除了這事,她也不需要想其他事呀,你們家又不和別人家一樣,還發愁房子錢什麼的不現成。不對,也應該發愁呀,你總不能把媳婦娶到雁落坪吧,就娶響馬寨山上也不合適呀?」司慕賢突然想到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這一家三口都忙著掙錢呢,真個是連個固定的地方都沒有。

  「這事不能急呀……對吧?你比如你,沒結婚以前,把婚姻憧憬多麼好,現在結了婚了,幸福了嗎?」單勇問,司慕賢想當然地道著:「當然幸福了。」

  「再說,說實話,天下絕對幸福的事是不存在的。」單勇道,又追問了一句。

  這哥們之間,可是無話不說了,司慕賢呵呵笑了,笑著道:「要說遺憾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翠雲有點太心細了,管得也太嚴,工資我得全額上交,出來喝個酒聊個天,她是只怕你和雷大鵬帶著我去娛樂場所,還有這女人啊,太博愛了,她只能分一半愛給你,另一半還得照顧著她家裡的父母,哎,要說滿意吧,我挺滿意,要說美好吧,還缺了點……這話就咱倆知道,不能告訴翠雲啊。」

  「所以呀,還是遲點結婚好。」單勇奸笑道,放低了聲音:「我覺得你最遺憾不是這些,而是這一輩子,就和老婆一個人上床,一點新鮮感都沒有了。哈哈……」

  單勇流氓話一來,賢弟受不了了,直喊打住了,一說起這個來,免不了要說雷大鵬的事,這傢伙在維特被民警堵了個正著,治安管理處罰又給罰了五千,據說回家被他爸痛毆了一頓,好幾天都沒出來玩了,不僅他,就張衛華和董偉都沒落好,特別是張衛華那工作單位,實在敏感,他爸正忙著給他調個單位呢。

  也是因為這事,那倆胖弟把責任都推到單勇腦袋上了,一致指認,是單勇力主通知他們家裡的,搞得哥幾個心裡老大個疙瘩,現在單勇給雷大鵬去個問候電話人家都不接了。說到此處時,司慕賢徵詢道:「老大,是不是把兄弟們請出來,你當面賠個罪呀?我不認為你做得有錯,不過總得緩和一下大家的情緒吧。」

  「他們的隨後再說,今天我想去見一個人,一會兒你到外面等我。」單勇道,看來今天也是有安排好的日程,司慕賢想了想,暫且沒問,他知道是維特的事,柴占山下落不明,棠梨鄉的建設就快開始了,他也知道老大要看准的事,怕是不會那麼容易放手,他斟酌了片刻,輕聲勸著:「老大,我覺得該放手時就放手,人得學會向不可改變的現實低頭,遲早有這一回的。」

  「說說,給我個放手的理由。」司慕賢道。

  「那理由多了,老柴多大的人物,他都溜了,你能抗得住?這可是市國土局和市政府的聯合行文,幾乎等同于一個行政命令下去了,攔得住麼?還有,五洲雖然是個民企,可前身是國企,能改組國企的人,那是一般人麼?你知道人家的註冊資本多少,一個億,理論上可調控資本要比註冊資金高出十倍不止,這就誰看一眼也知道是能覆雨翻雲的人物,你怎麼就犯傻呢?那個牧場放棄就放棄了,反正你和老柴還有六個,就不算蓄牧業的收入,山貨和食材有兩三年也賺了。」司慕賢道,很中肯,他也理解單勇大致的想法,那是準備在石城鎮搞一個天然食材庫,向周邊販運山貨特產,就即便丟上棠梨那一個牧場,對整體也損失不大。

  「你說的很對。」單勇不動聲色地駕著車,不過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還不足以說服我,要是採石采沙無所謂,可要真建一個水泥廠,那一片的環境可就要全毀了,現在國家都在控制高能耗、高污染的大型企業,這些傢伙是在生歪心眼呢,把廠子往偏僻地方遷,也是撈足了扔下就走,當地人不慘了?遷其他地方我管不著,可到了咱們看中的地方,我這口氣就有點咽不下去……還有,你說這事,我把老柴引到那地方投資,現在把老柴坑得有家難回,我怎麼放手?就老柴想得開,我怕我自己都有點想不開。」

  「可你想不開又能怎麼樣?這年頭想不開的事多了。」司慕賢道。

  「是啊,我不正在嘗試讓自己想開點嗎。真不行我就放手。」單勇道。

  「那你是去找……」司慕賢訝異地問,這事情肯定得多少有點官方的消息,而單勇是個自由兵,官方關係只限于村長一級,不對,不光村長,他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靈光一現道著:「你要找王市長?」

  單勇喀噔一下,瞥了眼,然後悻然地道著:「真你媽是我肚子裡的蛔蟲,這都猜得出來?」

  「他不會幫你的。」

  「為什麼?」

  「當官的考慮得首先是個權衡,然後就是利益,老大,別說現在僅僅是的同學關係,就即便你是王市長的女婿,這事也得從長計議,五千萬建一個水泥廠,對那一級政府都是一個不小的政績,不可能因為你不願意,人家就朝令夕改呀?」

  「沒那麼嚴重,我就想瞭解瞭解到底怎麼一回事,要不我兩眼一抹黑,我都搞不清五洲在咱們這地方到底搞了多大的關係網呢。」

  「有用麼?就知道又能怎麼樣?現在官官相衛,官商一氣,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等你理得越清,越不敢有什麼動作了。」

  「賢弟吶,你這慕賢的名字,名不副實呀,古人講行大於言,孔老夫子碰了一輩子壁,結果碰成孔聖人了,而你呢,一直停留在腦子裡和嘴皮上,是言大於行……這是不行滴,什麼事你不去嘗試怎麼可能知道結果?像這樣,說兩句沒嚇住別人,倒先把自己嚇住了,能成什麼事?知道這次我為什麼要叫你嗎?我覺得咱們倆聯手,把有些想法落實到實踐中,說不定還真能搞成點什麼事……」

  「想都別想,我現在是有家的人。」

  兩人你說我勸、我說你勸,反正是誰也說服不了誰,單勇看樣試圖拉個幫忙的,而司慕賢卻力主抽身事外,兩人直到駛進市區,話題還停留在原地,車直駛政府家屬大院,這裡的門禁比較嚴,連進社區都要登記,通過電話順利進去後,司慕賢才異樣了,知道單勇提前聯繫過了,說不定是直接聯繫王華婷了,停車時,單勇拍門沒見司慕賢下車,而且問也沒問,他又伸回頭來問道:「賢弟,你告訴我,你真不抱任何希望?」

  「不抱,屁股決定腦袋,屁股都坐人家那位置上了,他能幫你個二道販子?而且你最好別拿咱們支書說事,這是人之常情,我要是知道我女兒和你這樣一個人來往,而且我也知道你的歷史,你說我會做如何感想。」司慕賢直接了,直指單勇的心思,憑著王華婷的家庭關係,恐怕只能適得其反。

  「你……不是理想主義者。」單勇想了想道了句:「你他媽比我還現實。」

  拍上門,單勇卻是大大方方在摁響了門應,門開了,他直接上去了,車裡的司慕賢知道那個即將遭遇到的結果,他對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老大,此時更多的是同情。

  篤篤敲門聲起,門開時,單勇見到了那位元只在照片和電視上見過的中年人,市長同志,精神顯得很好,表情顯得很親和,表現顯得很客氣地一位中年大叔,沒來由地讓單勇覺得有點拘謹,鞠身喊了聲王叔叔,被市長同志請進了家裡。

  「坐,小夥子,以前聽華婷說起過你的大名啊,呵呵,聽說你幹得不賴啊,響馬寨現在在潞州也算小有名氣了,後生可畏啊。坐……別客氣,就咱們兩個人,她媽媽到省城去了。」

  王市長笑吟吟地,親自倒了杯水,這家裡的書房也像辦公室一樣,偌大的一張書桌,不像傳說中腐敗份子那麼奢華,一部二十五史精裝排過去,好大書架增添了幾分清雅和肅穆的味道。單勇忙起身接水,再坐下時,一時卻語結了,畢竟是頭回和這麼大官打交道。他一拘謹,王市長笑著道:「別客氣啊,聽華婷說你有事找我……我也沒必要向你客氣,在這個地方我沒有什麼根基,有些舉手之勞的事,我可以幫幫,不過要是非常為難的事,我也無能為力……比如,去年你在看守所,華婷打越洋電話過來讓我幫幫她這位同學,我就有點無能為力,畢竟那個系統不是你誰也說得上話的,也不是誰說話,也能改變法律的。」

  單勇心裡哆嗦了一下,此時面對這位中年人那雙犀利的眸子,他突然心如明鏡,聽懂了話裡的潛臺詞,也許賢弟判斷的沒錯,屁股坐到了這個位置,考慮的事情要很多。當然,在這個位置,要對他這種人抱著警惕心思了。單勇笑了笑道:「謝謝王叔叔,如果有什麼麻煩的事或者違法的事,我也不敢來打擾您,也就是點小事,很小的事,但處在我這個位置,沒辦法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所以,只是想聽聽您的意見。」

  「好啊,說來聽聽。」市長同志表現的興趣似乎很高,不過別被這種假像蒙敝,單勇知道,自己在人家眼中,怕是和他女兒一樣,當小孩看來著。

  他笑了笑,掏著口袋裡準備好的東西,是那份文件,從鄉政府拿到了副本,遞給了王市長手裡時,王市長看了看,像是在斟酌,沉思地片刻搖搖頭道:「這個專案輪不到你,五洲工程和山嶽水泥都大型企業,就即便你有施工資質,也錯過招標時間了,施工單位已經定了。」

  也許把單勇當成來這兒找項目賺錢的了,直接堵死口了,單勇笑了笑道:「我沒有施工資質,我是做食材生意的,不販水泥。」

  「那你是……」王市長不解了。

  「我其實就想瞭解瞭解,這件事是怎麼個過程,這個五洲工程是什麼來歷,還有這位段炎國老總的事,我直說吧,我和朋友在棠梨鄉建了一個牧場,而水泥廠的占地,就在我的牧場上。」單勇道。

  這話聽得王市長眉頭皺了皺,眼皮跳了跳,他也許知道牧場的承包權在誰手裡,而單勇這麼一說,他又像審視一般,看著單勇,手裡的動作全部停了,像想起了什麼嚴重的事情一樣。

  審視嘛,總比忽視強,單勇笑了笑又道:「您別奇怪,我和柴占山是朋友,您應該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理論上講一個專案從立項到實施需要一個很長的過程,而這一次,根本沒有聽到風聲就已經進入實施階段,我有點奇怪,是不是因為想搶這片牧場,國土資源局給大企業開綠燈?」

  王市長笑了,政企從來一家人,這實在不是應該感到奇怪的事,他奇怪的只是單勇來意,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把檔遞給回去,雙手很謙和放在身前,直問道:「這就是來意?」

  「對,只要瞭解一下,我不會給您出難題的,當然,我也沒有資格出。」單勇道。

  「哦,看來這個忙我還是幫得上的……段炎國來潞州我們見過面,坦白地說能見到他,是我的榮幸,雖然政企分開這麼多年了,但事實上分不了那麼開,資源和權力有時候需要結合在一起才能辦成點事。」王市長笑著緩和地道,他審視了單勇一眼,話鋒一轉又道著:「你雖然不會給我出難題,但是你能幫我解決我心裡一個難題,也是舉手之勞,不知道你願意幫我嗎?」

  很委婉,不過說得單勇受寵若驚了,笑了笑道:「當然。什麼事?」

  王市長沒說話,直勾勾地盯著單勇,這審視的眼光可不是欣賞了,而是一種陌路人的眼光,而且是一種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眼光,突然間,單勇明白了,他訕笑了笑道:「你是指華婷的事。」

  「算是吧,我費了很大的心血才把她培養到現在的樣子,不管將來留在國外,還是回到國內,都會有一個很美好的前程,我不希望有什麼意外成了她向上走的絆腳石,比如,感情……」王市長道,這種委婉的口吻似乎耗費了他好多腦細胞一般,讓他字斟句酌,很難為的樣子,審視了單勇好久,他選擇了一句直截了當地話道:「如果你願意,在她的視線裡消失,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畢竟遠隔重洋,時間一長,她會忘記的。那樣的話,我做父親的,會很感激你的。」

  看來賢弟的判斷比準確還要精准,單勇突然覺得自己辦了一件好蠢的事,來這兒簡直是耗子進了貓家裡了,渾身不自在,他定了定心神,面無表情地,淡淡地道了句:「沒問題,我可從來沒奢望和華婷走到一起,你成全我,我成全你。」

  「謝謝,看來華婷還是有點眼光的……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言歸正傳了,你想瞭解什麼?」

  王市長一下子似乎輕鬆了,侃侃道,待單勇提出那麼點細枝末節的問題,比如這事怎麼辦的,比如在潞州主要和官場那個小團體過往甚密、比如具體的開工時間、工期、設備、投資之類的,對於王市長找出這些電腦上就有,即便沒有一個電話也能解決了的事,連王市長也覺得太容易了。

  這個談話不知不覺地進行了很久,有很多單勇腦子裡根本沒有概念的人物跳出來了,國土資源局的王一民,還有他那位神通廣大的老婆席韻鳳,聽口音似乎連市長都有點忌憚,而且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梁昆驍,這位梁總和段炎國幾乎是同級別的人物,傳說這條高速路不少標段的工程都是從兩人手裡轉包出來的,兩個都是通天關係的人,可不得讓市長見個面也覺得是一種榮幸。

  很久之後才見單勇憂心忡忡地從樓上下來,上了車,一言不發,先把賢弟送回了家,司慕賢看單勇這得性,他也沒多問,知道應該是被嚇住了,被嚇住總比胡來強,念及此處時,他也懶得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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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11:06: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44章 不惜此身入囹圄

  煙蒂、酒瓶,寂寞男人的標誌。

  單勇不太會抽煙,都是抽一兩口就扔了,不一會兒又夾一支,又扔了,多半盒就這麼被糟蹋了,酒也沒多喝,大上午的,一個人實在喝得沒勁,他不時地看著院子裡的石鍋柴火,有點懷念學生時代,哥幾個吹火的、切菜的、配料的各有分工,不管做得好壞,那心情卻是什麼美味也無法代替的。

  美食也是需要心情的。而現在,就剩下他了,各有各的生活,各自在尋找著自己生活的精彩,彼此的交集卻是越來越少,看看時間,已經快中午了,他起身,掀起了大木蓋了,騰騰的蒸汽帶著一股濃郁的味道撲來,讓他激靈靈地打了個戰,這味道裡還帶著苦澀,他在懷疑是不是自己配料配錯了。

  取久、舀了一小勺,他小心翼翼地放進嘴裡,一下子臉上的表情難看了,很清晰的苦味和澀味,讓他咬著牙,勉為其難地咽了下去,又放好的鍋蓋,奔上閣樓,拿著厚厚的一摞資料,在翻閱著,在尋思著,配料沒錯,已經配了若干回了,每次嘗試,都是這種苦澀味,根本不像筆記體舊籍中描述的這麼好。

  難道是食材不對?可這幾乎沒用什麼稀罕食材,他掀蓋看著,那咕嘟的湯色清冽無比,食材無非是苦瓜片片,難道還能熬成甜味的?

  那是欣賞的口味不對?素齋不是沒有嘗過,越是素齋,在做工和口味上越顯得獨特和精細,這苦味,卻是怎麼也去不掉。

  錯在哪兒?他頹然地坐下,又躺在長椅子上,眯著看著越升越高的太陽,這次真有點想把自己灌醉的衝動,諸事煩心,還是閉著眼睛最舒服,不用想這些煩事,一口烈酒下肚,他使勁地憋了下喉嚨,不過意外地是沒有被嗆著,比平時還順溜地咽下去了,喉間,似乎還能感覺到酒味的香冽。

  呃……他奇怪地打了個嗝,又泛起一陣舒適感覺來,好像感覺到有一種奇怪的香味縈繞在齒頰之間,被酒味逼出來了一般,他愣了,拿著酒細細看著,就是山上待客常用的那種劣質高梁白,不是十成十的酒鬼,享受不了這玩意,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喝著格外香。

  他又抿了口,還是一股淡淡的、揮之不去的香味,好像是一種無可名狀的香味,一直藏在某個他找不到的地方,在刺激著味蕾,嗅不到,卻能感覺到似的。

  不對呀?他低頭看了看一堆煙蒂,理論上,抽煙加喝酒多了,嘴裡泛苦才對。

  想到此處,一上午的心結慢慢的集中在那一口石鍋烹湯上,他似乎想起了什麼,這鍋苦湯自從從賢弟提供的筆記上想到食材和配料,做過好幾回,前幾次都是嘗一口就吐了,可吐了之後過幾天,像上癮一般總能想起這味道來,似乎不僅僅是苦味。

  他奔上前去,一把掀蓋……鍋裡還是那樣,咕哮著湯花,又奔回廚房,一鍋新摘的香椿葉子,仙女散花一般,直撒進鍋裡,湯花一烹,大勺舀著,滿滿地盛了一碗。然後放到石桌上,如癡如醉地看著,拿著小湯勺,細細地品著,那苦味依舊、澀味依舊,喝得單勇每每蹙眉,不過稍傾之後,卻讓他的臉上有一種恍然大悟甚至於興喜若狂的感覺。

  「這作法才叫牛得一逼,讓人根本不敢嘗,而不敢嘗,根本不知道其中的玄機。即便嘗了,也未必嘗得其中的奧妙。」

  他眼睛亮著,翻著那一摞殘缺的資料,古文描述的很短,數字而已:仙堂素齋,名謂苦海無邊,其味澀苦,入口綿香,有清心明目,健胃益氣之功效,多為僧眾所喜……後面的殘缺。這是明代一位元僧人的筆記,被司慕賢刨了出來,仙堂素齋宴本就出自佛門,在推崇佛教的時期流傳很廣,幾朝幾代後失傳再無人問津,只剩下它的奇味傳說了。潞州十大宴,最神秘的莫過於和佛法相關的素齋宴,傳說是得道的高僧才能把這素齋做到極致,更為其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

  而今天,被單勇這個吃貨窺到了門徑,這個傳說的湯羹奇不在用材、也不在做工,而在於湯的喻意,那好像是在告訴食客,不敢嘗苦,便沒有後味的香甜。

  很香,苦味漸去時,是一股說不出的清香,一直會縈繞在齒頰間,而且嘗得這苦,其他的食味,不管是麻辣還是酸膩,都不覺得難以下嚥了。

  「厲害,做飯也是修行吶。」

  單勇看著資料,一臉崇敬地放下來,看得越多,對於食之一道的先行者,會有越來越多的崇敬。崇敬到他又嘗幾口,很凜然的神色,漸漸的臉色帶喜,喜在臉上,樂在心裡,甚至於根本沒有發現,門口來的人站了很久了。

  「怎麼沒把你噎死呀?」有人說話了,一聽這話,單勇聽出誰來了,回頭時,看到柴占山的大個子,幾乎頂到了門框了,後面還跟著武子和李玫蓮,像在站在門口很久了,等著單勇招呼,卻不料這貨光顧著喝了,根本沒發現來人。

  這發現了,就高興了,單勇招著手:「來來來……新琢磨了兩道絕味,你們有口福啊。」

  他忙碌著,奔進廚房端了三個碗,各盛一碗,又從小火上端下一口小鍋來,漏勺一撈,一盤子圓鼓鼓的小蛋蛋堆成了小山的形狀,煞上好看。

  不過把進來的三位看傻眼了,這湯清得能洗澡,丸子白得像藥,細看……明白了,剝皮的蠶豆,無限接近於圓,像怪胎。三個人都愣了,似乎感覺這交情變化的實在太快,大魚大肉一眨眼,成了清湯待客了。

  武子豪爽,無所謂了,直端著碗抿了口,不過被嗆得,喉嚨一梗、眼一凸,噗聲一口全吐了,放下碗咧著嘴道:「單勇,你不想招待明說嘛,這苦得……什麼東西?」

  「不能你這樣喝,小湯勺,慢慢抿……味道得慢慢回味,否則你嘗不出這道絕味的喻意,要不敢喝就算了……」單勇坐下來,眯著眼,又是一小湯勺,喝了口,吧唧著嘴,武子可不夠動手了,凜然看著,李玫蓮不信邪了,抿了口,然後馬上皺眉,一捂嘴,側過臉吐了,單勇笑了,和他剛接觸這湯一樣,一氣之下,把一鍋都給倒了。

  他在笑,柴占山沒有表情,直勾勾地看著他,單勇又抿一口時,笑著道:「老柴,你應該知道我不會騙你的,我可從早上熬到現在了,品嘗不了,那不是湯的問題,是你心裡認知的問題,這湯的名字就叫『苦海無邊』,不嘗苦海的滋味,就不會有回頭是岸的感覺。」

  這一句,仿佛觸動了柴占山那根神經一般,他慢條斯理地,拿著湯勺,抿了口,細咂了咂,道了句:「不就是苦瓜熬的湯麼?」

  饒是如此,也被這苦味激得皺了皺眉頭,然後他停了片刻,似乎在品味著這種覆蓋味蕾的苦澀味。武子卻是唾著道:「太苦了,這能當湯喝嘛,藥還差不多。」李玫蓮奇怪地又湊在碗邊嗅嗅,她倒是見多識廣,異樣地問著單勇道:「『苦海無邊』是菜名?」

  「絕對是,仙堂素齋宴的壓軸名湯,這是佛門仙丹……還有佛光普照、佛珠迦魚、佛馨瓜盅,十幾道,都是直接從佛門用語中化來的。失傳已久了,從知道到現在我摸著邊,有好幾年了。」單勇指著一盤蠶豆道,武子撲哧一笑道:「瞎掰吧,這不蠶豆麼?」

  「素齋,食材還不是都五穀雜糧。」單勇道。

  「既然失傳了,誰傳給你的?」李玫蓮挑著刺問,不敢嘗去。

  「做了個夢,夢見個老和尚傳給我的。」單勇笑道。

  「那老和尚是大師傅對不對?」武子取笑道。

  「吆,這麼聰明,哈哈……好像是。」單勇笑著道,惹得李玫蓮和武子都笑了,平時玩笑居多,都不大相信單勇這半瓶醋的水準,不過再問時,單勇做了停了姿勢,一指老柴,耶,兩人愣了,老柴享受也似地品著湯味,半晌沒說話,兩人一愣,單勇又問著:「你們現在還覺得苦嗎?」

  像是下意識地咂吧著嘴巴,試圖咂吧出剛才的苦味,奇怪的是,沒了,反而有一種異樣的食香在唇齒間,李玫蓮眼睛一亮,喃喃地道:「哦,有意思,這就叫回頭是岸?」

  「咦?響馬寨的東西是邪門啊。」武子也奇怪了,那股奇妙的感覺揮之不去時,他咂吧著嘴,拿起了筷子,挾了顆仙丹,放在嘴裡嘎蹦一咬,又鮮又嫩,一下子嚼得滿口生香,樂滋滋地點著盤子道:「李姐,嘗嘗這個……這味道比蘑菇還鮮。樣子像蠶豆,味道不像。」

  李玫蓮剛嘗了一口湯,又挾著仙丹放在紅唇貝齒間,輕咬時,這回卻不是蹙眉了,一下子眉開眼笑了,又挾一個放進柴占山的湯勺裡,勸著他嘗嘗。這個細微的動作把單勇看笑了。這麼威猛的老柴和這麼俏麗的李玫蓮,差不多能當成個美女和野獸的現實版了,看這樣,兩人的關係肯定進了好幾層。

  「笑什麼笑?」李玫蓮故意似地,質問著單勇。

  「這不叫笑,這叫高興。」單勇也隱隱晦晦道著,李玫蓮倒是很落落大方,又似故意一般,和柴占山往近靠了靠,那樣子,黏得有點膩了,而柴占山卻是一點也不介意似的,放下湯勺時,他長舒一口氣,笑著問單勇道:「像,像傳說中的仙堂素齋宴,我早年在淮海廠,有幾個上年紀的老師傅說起過,說以前紅白喜事,信佛的都要請人做這種素齋宴,名氣大得很,破四舊以後,這東西就慢慢絕跡了。」

  「因為難度很大,苦瓜和苦蕎兩味主料,配料份額得准,先要把苦蕎浸軟,濾去渣子,然後上火熬制,水必須用無污染的泉水或者純淨水,熬到鍋邊起沫,濾出殘渣,再加香菇、鮮筍,文火慢燉,最後起鍋裡灑香椿葉芽子……這樣熬出來他的表味很苦,把苦蕎的糧香、香菇和筍的鮮香全部壓下去了,等你習慣了苦瓜烹出的苦味,那被壓抑的香味才能感覺出來,而一感覺到,就會特別強烈。」單勇道,幾次他都險險錯過的美味,現在倒被他說得頭頭是道,再一指佛門仙丹道:

  「這是石城鎮的特產,那裡的蠶豆沒有雜交過,幾乎還是原種,個個飽滿甚至渾圓,用料水發三天,剝去外皮,裡面的仁吸料水鼓脹後,味道就已經進去了,把它再和味道最重的山蘑一塊小火慢煨,撈出來看雖然清清白白,可其中已經是五味俱全了。」

  武子有點不以為然,對於習慣大快朵頤的,之於美食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而李玫蓮卻是識貨,輕輕咦了聲,有點讚歎了,柴占山嘗了幾顆所謂的仙丹,笑了,味道著實不錯,這些對於素食主義者,可算是無上的美味了,他看單勇這麼享受於其中,突然問著:「咱們就不要講苦海無邊了,我來是想聽聽回頭是岸的路子。」

  單勇愣了下,然後明白了,笑了笑,似乎還沒有想好,還沒有從昨天從王市長那裡出來的打擊中回復過來。柴占山知道這傢伙心思不容易摸到,他看了眼李玫蓮,兩人的雙簧戲開始了,李玫蓮很客氣地道著:「對不起了啊,單勇。」

  「對不起?」

  「啊,那天你已經說出了幾小時後的事……如果提前準備一下,也許損失不會有現在這麼重。」

  「那有什麼對不起的,我又沒損失。」

  這話把李玫蓮噎得,差點臉色變了,她瞪著眼道著:「你……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們損失這麼大,你就在旁邊看笑話是吧?」

  「你讓我賠,我也賠不起呀。那你說怎麼著?」單勇嚼著蠶豆,無所謂地道著。這下,連武子也給氣著了,本來說說笑笑上門好說商量著,誰可知道一句話就嗆住了,他凜然看著,生怕柴占山勃然大怒,成了一個無法收拾的局面,李玫蓮再要叫囂,被柴占山攔住了,柴占山沒發怒,反而笑著道:「那你說,是不是咱們該找個賠得起的?」

  或許他理解和單勇說話的方式,歉意是沒有用的,這個對路,單勇點點頭道:「這還像句話,其實到這份上了,我還真想打退堂鼓,不瞞你們說,這兩天我也心思不寧的,找了不少人,也瞭解點情況……大致是這樣……」

  單勇邊吃邊說著,把從幾地得來的消息細細和這三位說著,包括棠梨、清河、石城的工程準備情況,還有涉及的幾家單位,再加上王市長排出的那幾層關係,聽得武子有點傻眼,李玫蓮和官場打交道不少,有點皺眉了,柴占山的表情也很明顯,臉上的橫肉,不時地顫著。

  「基本就這些,這個項目說起來是個特事特辦的專案,市裡面急於拉這個投資專案,工程方面急於上馬,下面的人是兩眼一抹黑,不過涉及的這幾個單位都不是小魚小蝦,來頭一個比一個大,梁昆驍你們知道什麼身份,段炎國吧,到現在咱們都不知道長什麼樣……還有國土資源局的,沒打過交道,就王局長這個老婆也了不得,聽小蓋打聽到的消息說,這娘們是個奇葩,九十年代鐵礦值錢,她就做鐵生意;之後煤炭值錢,他就發煤;之後房地產市場好了,就又做房地產生意……最奇葩的是,明明一奸商,人不知道怎麼鼓搗得,現在是個副縣級領導,掛職在武鄉縣當副縣長……」

  單勇道,他說著,看了聽傻了的哥們姐們兩眼,笑著道:「奸商、官僚,和人家鬥起來才叫苦海無邊呢,現在回頭是岸倒也不是個壞辦法……柴哥你的問題不大,高調點投案自首,再找找五洲那些做工程的,高調把國家標準的賠償領了……這事就結了,服個輸,認個軟,上位者不會和咱們這些草根計較的。他們看到的大局和大利益。」

  「你真是這樣想的?」李玫蓮話裡帶刺地問道,很不悅了,這話把她也聽喪氣了。

  「那你說我怎麼想?我一二道販子,連奸商都沒資格當,還能怎麼樣?」單勇笑著道。李玫蓮卻是不知道怎麼問,實在是兩方懸殊過大,有一種老虎吃天的感覺,就胃口好也怕是無處下口。兩人無計可施時,都看著柴占山,柴占山揮揮手,示意著李玫蓮和武子離開,兩人默默地起身,李玫蓮雖然有所不悅,還是輕輕地出院門了。

  人一走,柴占山這才笑著道:「小子,這不是你的真實想法。」

  「不會吧,還就是真實想法。」單勇駁道。

  「錯,你想什麼,絕對不會說出來;既然說出來了,絕對不是你想的。」柴占山道,一言聽得單勇笑了,單勇也反問道:「那你也把你的底子拿出來,我看你能幹多大的事,而且我想聽聽,你準備怎麼幹?」

  「我聽你的,怎麼樣?」柴占山笑道,很客氣。

  「少扯淡,你窩了一周,我就不信你光摟著剛才那娘們快活了。」單勇道。

  柴占山又笑了,看來兩人雖然缺了點默契,可是理解上還是很深的,他想了想,一拉單勇道:「上露臺。」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露臺,可以附瞰山外的地方,柴占山摸著個小望遠鏡遞給單勇,指著方向,得,單勇看到了,山口子上,路拐,還在響馬寨停車場外,三輛車,不用說,肯定是老柴應急的班底了,這傢伙在潞州廝混了十幾年走到這個位置,要沒點抗事的班底,誰也不信,單勇卻是不屑了,架著望遠鏡笑著道:「不夠使啊,老柴,你這人手太少了……我操,你怎麼拿這玩意?」

  回頭時嚇了單勇一跳,老柴的手裡拿著一把鋥亮的槍,嚇得單勇一哆嗦,差點把望遠鏡給扔了,柴占山卻是挽了槍花道著:「加上武子,我有五六個賣命的兄弟,人不在多,而在精……來,再給你看點東西。」

  坐到了露臺的桌邊,老柴拿著手機,翻著收到照片,車,摸到了;人,抓拍到了;住所,抓拍到了;連見過的那一對,許中行的薛亦晨也照下來了。看看收集的照片,地址,再看看老柴手裡的傢伙,單勇大眼瞪小眼道著:「哇哇哇……老柴,你還真是黑澀會呀?我以為你就一耍西瓜刀舞大棍的,什麼時候升級到持槍歹徒了?」

  「淮海前身就是兵工廠,我告訴過你,我是個一級車工加銑工,仿製個這玩意,技術含量還真不高,給你一把?」老柴逗弄單勇一般,生怕他走火,退了彈夾,遞給單勇,單勇拿到手裡,好沉鐵傢伙,對這東西他可沒什麼概念,把玩著了片刻,又遞回去了,直道著:「得,我還想多混兩年呢。」

  「問題不大,仿製和制式是兩個概念,現在這個管道多得是,幾千塊搞到並不難。」柴占山笑道,今天怕是真露班底了。

  「那你的意思是……」單勇想了想,對比老柴這號人的行事風格,他狐疑地道著:「開上幾槍威懾威懾對吧?比如,砰砰砰,把他車幹花了;再來的砰砰砰,給他家留幾個彈洞。」

  「對呀,恐怖是最好的威脅辦法,否則世界上就沒有恐怖主義的市場了……實在不行,在他身上留個洞長長記性也是不個不錯的選擇嘛。」柴占山道,臉上橫肉抽了抽,這才是柴哥本色,要魚死網破了。

  單勇被突兀而來的事驚得愣了愣,哭笑不得地道:「那你找我幹什麼?趕緊去幹呀?」

  柴占山笑了,笑得有點猙獰,他低聲道著:「怎麼,你不準備入夥?小子,可是你把我唆到石城鎮的……別以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等著我倒了,你小子在石城那兒搞上幾個牧場,又是山貨,又是特產,將來還是蓄牧業基地,你賺大發了啊。」

  「呵呵,沒錯,我也告訴過你,你一毛錢不給我,我也不賠,不過我出發點不是坑你,而是想讓你賺點我沾點光而已,我一向如此……老柴,你威脅我沒用,這玩意對我真不起作用,不信你頂我腦門上試試。」單勇笑道,確實不懼,不知道為什麼,這架勢,讓他看著有一種很可笑的感覺。

  說到此處,柴占山一收所有表情,正色了,直道著:「這就是我的底子,你不用解釋我也知道你是窮棍一根,威脅你沒有什麼價值,朋友一場,給指條明路,我不是不敢幹,也不是沒辦法,而是心裡沒底。」

  「當然沒底了,對方知道你是個什麼貨色,難道對這種事能沒有防備,別說段炎國出點事,就他們手下人被車撞下,被人揍了,要不挨了槍子,你都是第一懷疑對象……牧場的賠償無果,轉而實施犯罪,沒有比這個更好的動機了,不知道你信不信,今兒就我去朝許中行開一槍,明天滿城照樣抓得還是你。」單勇道。這是個很容易想明白的問題,柴占山也明白,否則不至於躲躲藏藏的,而且拿不定主意。

  很難為,這個兩難的選擇看樣困撓柴占山不少時間了,他又一次撫著下巴,猶豫著,不時地看著單勇,放低了聲音,輕聲道著:「這筆賠償雖然不少,可我也不是非要不可……假如是你,在我這個位置上混了十幾年,就這樣銷聲匿跡,你不會心甘的,我早就準備抽身退出了,不過不是這樣被人趕下來。沒有你,我會以自己的方式處理……今天來沒別的意思,告個別,混這麼多年沒交幾個朋友,你算一個。」

  柴占山默默地起身了,收起了武器,他再看了單勇一眼,單勇的眼睛還在游離著,還是無法琢磨到他的真實想法,抬步要走時,單勇伸手突然一攔,抬頭看著柴占山,起身了,上上下下打量著柴占山,然後一伸手,把武器從他腰裡拔走,柴占山沒動,單勇看了看這陌生的傢伙,對柴占山道著:「我不會聽你的,不過你要聽我的話,可以商量。」

  柴占山看著單勇,不服氣地道:「那要看什麼辦法了。」

  「很簡單,班底交給我,你去自首,否則你就拿著傢伙,自個幹自個的。」單勇道,把槍舉在面前,等著柴占山拿走,柴占山一聽自首,皺了皺眉頭,氣笑了,直道著:「就這麼個辦法?」

  「對呀,你現在是明目標,你一伏法,他們就沒目標了。否則不管發生什麼事,甚至就即便我做什麼事,你還是目標,倒楣的還是你……可你一自首就不一樣了,在那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他們就埋進土裡,都不知道誰挖的坑,你到裡頭當老大,我在外面給你當小弟怎麼樣?」單勇抬著眼皮勸人,那樣子顯得有點猥瑣而且像心懷鬼胎,一點也不光明正大。

  不過柴占山想了想這個怪異的招數,絕對沒有害他的意思,因為現在如果在員警手裡,比任何一個地方都安全,而一旦他進去了,所有的人都放下警惕了,也正方便在這個時候來個猝不及防,他慢慢的笑意浮現在臉上。

  單勇也笑了,他催著:「考慮時間不多,後天大隊施工人員就要到棠梨村了。我不保證結果,但在結果出來之前,我得保證大家站在安全的地方。我也不會輕易退出來,即便你沒來,該發生的事,還是要發生的。」

  「我聽武子說,村長好些天沒露面了,你知道去哪兒了嗎?」柴占山突然問了句不相干的問題。

  「村長、會計、婦女主任,治保主任,凡村裡說話當家的,都去南方學習先進小康村經驗了,史家村的會計帶著,學習要有一個多月,當然,主要是旅遊……村裡人一半聽史保全的,一半聽我的。」單勇壞壞地笑著道。

  「好,我自首。」柴占山再無懷疑,應下了。他看了單勇,這一次,把後背全交給他了。

  於是刑警隊經常出現的一幕又重現了,西裝革履不過有點失魂落魄的柴占山像以前被員警揪著把柄了一般,畏畏縮縮進了刑警大隊,市局直屬的刑警大隊,隊員驗明身份,把這事通知隊長趙家成時,趙家成不耐煩地安排著:「直接送看守所,羈押審查,案子在環東分局,讓他們查去吧。」

  走著進去的,坐著囚車走的,據說看守所聞訊柴占山入住,專門增加了兩個崗哨,實在是因為看守所關的人裡,有不少老柴認識和更多認識老柴,實在是鼓噪得不行。這個消息傳得很快,讓很多在柴占山手裡拿過薪水的人心提起來了,不過也讓很多關注著事態發展的人,心,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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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11:07: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45章 翻手成雲覆手雨

  隆隆的車聲,嘈雜的人聲,響徹在靜謐的山間谷地,棠梨鄉熱鬧起來了,從山頂放眼望去,車輛與機械組成的鋼鐵洪流煞是壯觀,緩緩地向距棠梨村不到三公里的施工工地彙集,靜臥在平板載重車上的挖掘機,牽引前進的攪拌機,揚著大鬥的裝載機,像成群的怪獸駛過,驚得樹枝上鳥兒亂飛,草叢裡野兔亂躥。

  「施工人員一共247人,包括後勤保障的24人,挖掘、裝載、工程配套設備全部到位,就是食宿問題稍有點困難,這兒離鎮上有點遠了,唐隊長定了兩家採購點,運輸費用可能要高點,本來可以考慮在村裡解決,不過考慮到關係這麼緊張,村幹部到現在聯繫不上,所以……薛經理,你在看什麼?」

  後隊的車上,許中行異樣地問,說情況的時候感覺到了薛亦晨走神了,兩眼癡癡地看著窗外,聽得此言才回過頭了,她笑了笑道:「我在看,這麼好的山裡風光,很快就要看不到了。」

  對呀,快成絕景了,水泥廠要建成,恐怕要影響到方圓數公里的生態環境,到時候,這些樹恐怕就沒有這麼青綠了,這些山就沒這麼蒼翠,會蒙上一層灰濛濛的顏色,其實大型水泥廠現在的建設項目也就在這個欠發達的地區行得通,到發達城市周邊,光城建和環保那一關就走不通。

  「對了,薛經理,這不會有什麼問題吧。」許中行志不在此,他換著話題問。

  「你指什麼?」薛亦晨道。

  「說不上來,就覺得……」許中行想了想,凜然的眼神道著:「太安靜了,前段時間工地上還有小偷小摸,這幾天快成共產主義社會了,夜不閉戶,什麼也沒丟……還有,這麼大的水泥廠建設,擱那兒都是罵聲一片,這兒也邪了,乾脆就沒動靜。特別是棠梨村那村裡,人都沒見幾個了。」

  「呵呵,這個唐隊長他們不是調查過了嗎?牧場拉走了一部分勞力,又有省城來集中收山貨的,老百姓嘛,還不幾個小錢都看在眼裡。」薛亦晨欠了欠身子,甚至於心裡稍有愧疚的道著:「說起來該給村裡一些補償啊,最好能把這個村遷出十公里以外,否則以後這個賴以生存的土地、水源、還有山上這物產,可都要沒了。」

  「對,就是這個問題,我在想,這麼大事,不至於村裡人蠢到一點反應也沒有,訛補償也得訛倆呀。」許中行道,正常情況下,應該是一個漫長的談判,這一次問題在於,實施得太過順利了,順利得心裡都沒底了。

  「你往後看……」薛亦晨道了句,隊伍的後面,數輛政府的專車,從奧迪到桑塔那七八輛,還有一輛四個零車號的本田中巴,這一車載的是縣、鎮、鄉三級領導,加上五洲和山嶽兩個大廠的代表,除了參觀五洲工地,還要對即將舉行的奠基儀式進行安排部署,這個專案實打實是領導高度重視,三級領導班子一、二把手幾乎全到了。薛亦晨看許中行稍有不解,她笑著解釋道:

  「這是大勢所趨,誰能擋得住?就棠梨村那幾百人?縣裡就這事進行了那叫什麼,對,周密部署,嚴防死守,動員了駐地民兵以及公安幹警,誰要破壞招商引資,馬上抓起來勞教……別奇怪啊,這是法盲地帶,標語都寫著『偷盜工地物資是違法行為』,不用這種人治辦法,還真是寸步難行。」

  一直負責官方關係協調的薛經理對此深諳不已,不過解釋聽得許中行卻是直耷拉下嘴唇,似乎在訝異:這樣也行。可返過來一想,也只有這樣才行,要不是把當地這個釘拔了,怕是沒有現在清平的環境。

  工地裡忙碌上了,到地方的工人開始打鋪蓋卷,新修的活動板宿舍,一舍要放幾十人,這人多膽壯,看這聲勢倒是讓許中行安心了不少,三級領導班子在薛亦晨的帶領下草草看了幾眼工地,對於這些先進的大型設備自然是贊口不絕,縣領導班子裡一把是位戴眼鏡的中年男,老是有意無意和薛亦晨套著近乎,那得性看得許中行也有點噁心,在他這個位置,接觸的貪官哥太多,今天來的這一群,沒一個沒拿過好處的。

  時間指向十時三十分,負責領路的鄉長請示著到奠基工地看看,算著時間,回程到縣城正好中午,這一行草草看過已經汲水下米開始做飯的工地,又向幾公里外的水泥廠工地駛來了,而中巴車上的中心卻不是縣委這幾位領導,而是一位元女人,此次工程承包方,姓席名韻鳳,就被縣裡捧得老高的水泥廠的代表對這位女人也尊敬有加,她在看著一張施工圖紙,偶爾和助手小聲說句什麼,快到地方,眾人指指點點說時,她回頭看了眼破敗的棠梨村,笑著問縣委來道著:「張書記,我可是把財神爺請來的啊,地方的上事,全得仰仗你們了。」

  「吆,席縣長您說那兒的話,份內事。」張書記笑道,像諂媚一位上級的口吻,儘管他的級別要比她高,不過他知道,這位是市國土局的內人,又掛著副縣職,能量可不光她身上的光環那麼多,本縣的縣長也附合道著:「對,這就是份內事,造福一方嘛,席縣長您放心,需要我們配合的地方,我們是責無旁貸。」

  一車溶恰,氣氛是官場慣有的一團和氣,下車伊始,看到了河對岸已經有兩台小型挖掘機在施工了,旁邊還停了輛警車,這場面準備得要很大,薛亦晨給來人介紹著,用俄羅斯的松子木搭一座長二十米,寬五米的主席臺,屆時將請市里各位領導來場助興,沿著灘地將平整一個足球場大小的場地,現在領導都喜歡這種陣勢。當然,參加儀式的人員如果不夠,就得鎮裡和鄉里解決了,這沒問題,在場的鄉長和鎮長拍著胸脯應下來了。

  她介紹快結束的時候,有意識地給許中行使了眼色,許中行和有過幾面之緣的張書記指點了下,哦,對了,還有個礙眼的東西,在奠基點向上看兩公里外的坡地上,豎著一座不和諧的臨時建築,牧場。連牌子都被砸了,不過看得裡面隱隱約約還有牲口和人跡。

  張書記知道什麼意思,又是下面的人辦事不力了,到現在沒清場,拉著臉叫著鄉黨委和鄉長一干人,一指那地方問著:「怎麼搞得嘛,怎麼到快開工的時間了,還沒有把場清完?這個牧場不是早就讓遷走了嗎?」

  「不頂用,張書記,我們派鄉辦的去說了,您還不瞭解這些老百姓,人根本不搭理。」鄉黨委的苦著臉道。也不知道說了沒有。

  「那你們得多做做思想工作嘛,要以大局為重,要以經濟建設中心為重,是不是補償沒到位,這個已經拔到你們鄉了……王鎮長,到了嗎?」張書記過問了,領導一過問,更小的領導屁顛屁顛湊上了,說某月某日已經到鄉里了,這把鄉長給別住了,他一攤手道:「到是到了,沒人領啊,承包人好像被抓了。」

  「嗯,有這回事……席縣長,這到底是……」張書記還真不知道上面的這個博弈,異樣了,薛亦晨和許中行暗笑了,席韻鳳卻是一副不太瞭解的表情,點頭道著:「好像是,因為涉黑涉黃被市刑警隊抓走了,前天的事……張書記,其實您也應該看得出來,這就是個投機商,準備趁著修路在這兒撈一筆呢,您看那牧場,能占到兩千畝?二十畝都富餘。」

  「哦。」張書記哦了聲,一挺將軍肚子,看了看,反正也不太懂這玩意,不過他讀得懂五洲力主來個奠基前考察的用意,沉聲安排著:「王鎮廠,候鄉長,再給你三天時間啊,奠基儀式開始之前,務必把這兒遷乾淨,不要給我講困難,我到時候要看結果,這次招商引資可是市里各位領導也高度關注的事情,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掉了鏈子,對你們的政績考評可是一票否決啊……三天,把這兒遷乾淨,承包人都不在,擱這山清水秀地方杵這麼個玩意,算什麼呀?」

  張書記豎著三根肥指頭,把一旁點頭哈腰賠笑臉的鎮長、鄉長也唬得頻頻應聲,薛亦晨看了席韻鳳一眼,心裡有點感激,這辦法還是她出的,看這樣子,用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方式,比私下拉關係更好一點,熟諳其中的規則在加以利用,真可算是事半功倍的效果,這個限期,怕是鄉長再不敢拖了。

  要學的東西,真的很多。薛亦晨瞥眼看著席韻鳳那位半老徐娘,本是商人出身,不但傍了個處長而且還為自己買了個官職,真算是人中奇葩,看她在一干滿腦肥腸的官員間揮灑自如,那情形,真個是要讓薛亦晨把她當成畢生楷模了※※※

  ……

  車隊走的時候十一時多,十幾位奠基場的工人和鄉派出所拉出來應場的民警送的,緩緩駛過棠梨村,這個三二百戶的村在行政上建制幾乎可以忽略,連讓領導過問一句的資格都沒有,都很忙,誰有時候過問這些一輩子都不出山的農民。

  一車人說說笑笑,席韻鳳卻是提議直接到市里和廠方來個專案意見徵集會,那眉飛色舞的解釋與座領導豈能不知,說是開個會,還沒准是個什麼讓人意外的驚喜呢。

  是一個價值不菲的紀念品?還是一張價值高昂的會員卡。其實這些潛規則對誰來說也不意外。聽說這位又掛職副縣長,又是個商貿公司幕後董事長的席韻鳳開發了一個高爾夫球場,那裡經常彙集一些省裡的領導,縣裡這幾位,早巴不得攀上這層關係了,自然是滿口應承。

  車,慢慢地駛遠了。

  單勇站在村高頭坡上一座舊式土木結構的樓前,從這裡能看到遠去的車和熱火朝天的工地,他回過身來時,同來的那位卻側了側眼,有點不服,甚至有點不屑的意思。單勇笑了笑,沒吭聲,站到院子中央,拔拉了幾下柴火,看看鍋裡烹的整羊,也快熟了。

  候村長妻弟家這座老房子,暫借給單勇用了,老柴進去兩天了,一干人被單勇壓在這兒,實在是窩火得很,特別是看到工地已經開工,而且奠基場地也快建完了仍然沒有什麼動靜,這哥幾個,快有點坐不住了。

  蓋上了鍋的單勇,回身找著地方,坐到了院子中央的石凳上,看了眼老柴交給自己的班底,除了武子還顯得憨厚之外,剩下這四位可不怎麼樣了,他身座不遠,左手缺了四根指頭的徐少忠,三十多歲,眼睛看人有點陰騖;院門口,一臉絡腮鬍子的田軍,那長相能把村裡的小孩嚇哭;還有和李玫蓮坐一塊聊天的楊向兵,乾瘦個子,就數他其貌不揚,不過宰羊時候看這傢伙手撕羊皮,片刀下肉的水準,單勇不敢小看了,刀能玩到那水準,快趕上專業屠戶了。還有一個坐在矮牆上曬太陽的韓黔,醒著睡著都是眯著眼,少言寡語,不過只要說話,那幾位似乎都顯得有點怕,相形之下,反倒是武子是個最正常的人了。

  這隊伍,恐怕也就老柴能帶得了。單勇暗暗有點泛苦,他在街頭廝混的時候也不短了,要是碰到叫囂得耀武揚威的傢伙,那未必厲害,不用怕。怕的就是這號不聲不響,根本不像正常人的人,自從老柴進去,單勇親手把幾個人身上傢伙都沒收之後,這些人看單勇就是一副不屑的眼神,根本沒把他當成一條道上的兄弟。

  不過又能如何?幾百工人入駐,又是縣鎮鄉三級領導同來,蹲在一邊拿了根樹枝在地上畫的徐少忠唉聲歎氣,單勇小心翼翼地湊上去,問了句:「徐哥,你畫什麼?」

  「瞎畫,沒用。和這些人我們就一群土鼈,知道段炎國有多少近身保鏢嗎?他住在東明酒店時候我看過,車裡,門廳、樓道,隔壁,四層防衛,像我們這樣的,根本近不了身……田雞,這事你說怎麼整?」徐少忠揚頭,像在自言自語,不過詢問卻是靠在門框上的田軍,那絡腮鬍子笑了笑一指單勇道:「代理大哥在那兒,你問我幹什麼?」

  徐少忠笑了笑,回頭問單勇道:「你……行嘛?別說段炎國了,就他手底下你們見過的許中行和薛亦晨,這一對男女配的司機和隨從,一共四個人,這四個人都不簡單,在市里住地我們試過,剛進門就被盯上了。你行嗎?」

  「呵呵,我不行。」單勇訕笑了笑,很誠懇地道。能做了異地工地承包生意的商人,都有那麼三下兩下,要是連個敢拼刀出血的刺頭都沒豢養,他混不了這麼開。

  自認不行,倒是讓徐少忠多了幾分得意,把手裡的樹枝一扔,喊著牆上的韓黔,稱呼卻是綽號,叫鉗子,那人頭也不抬,一伸手,堪堪捏住了樹枝,又原封不動扔回來,沒搭理。

  這幾個細微動作看得單勇那叫一個目瞪口呆,敢情傳說中還真有江湖奇人,那兩根指頭讓單勇想起了小時候看過了武打小說,一招天外飛仙,被陸小鳳的兩根指頭挾住了。真難為老柴能收羅這麼多奇貨了,再看和李玫蓮說話的那位,身單面薄,臉如刀削,在安慰著睡了兩天鄉下渾身不自在的李玫蓮,看到單勇時,李玫蓮翻了個白眼,又和那小個子說上話了。

  沒人搭理單勇,他一招手喊著武子,正洗著碗筷的武子抹著手,蹲到身邊時,一看單勇的眼光,他笑了,輕聲解釋著:「沒事,這哥幾個人都不錯,就是旁人看稀裡古怪了點。」

  「我是說誰指揮誰呀?這打水掃地我都指揮不動人,還得我親自幹。」單勇異樣地問,武子又笑了,直笑道:「別介意,大不我多幹點,這哥幾個不是幹這些的料,就柴哥對他們都客客氣氣。」

  「那這樣也不行呀,往人前一站,本來沒防備都防備上了。」單勇又看幾眼,這哥幾個另類的樣子,不用打扮就是壞分子,就牧場那鄉警都立馬提防著。

  呸!有人吐了一口,是牆上的韓黔,一躍而下,下來直跑鍋跟前,拿了鍋蓋,手伸在熱鍋裡直接撈了根帶肉的骨頭,細嚼啃著,單勇哭笑不得地道:「還沒熟呢。」

  「沒事沒事,韓哥喜歡吃生點的。」武子圓著場,安撫下單勇,又回頭蓋好鍋蓋,向著眯眼的韓大個子笑了笑,李玫蓮坐不住了,走到單勇跟前,踢了踢蹲著單勇,直問著:「喂,你不說今天動手嗎?我怎麼一個人也沒看到?」

  「我只能指揮了我一個人,你還指望看到誰呀?我不在這兒嗎?」單勇沒好氣地道著。

  李玫蓮又踢了一腳,生氣地道著:「你吹牛我不管,你也別把老柴吹進去啊?啊,你跟他說什麼了?怎麼失心瘋樣,老老實實就去蹲大獄了。」

  「你真不知道?」單勇起身,拍著屁股問。

  「我哪能知道?」李玫蓮生氣地道,這樣沒結果的爭辯已經N回了。

  「嫌你煩唄,看你這樣麻煩,老柴都不想跟你過,去看守所住了。哼。」單勇噎了李玫蓮一句,旁觀幾個噗噗笑了,氣得李玫蓮直跺腳,要追單勇,單勇卻是一閃身,出院子了。

  他一走,剩下的就不是外人了,有人安慰著李玫蓮,有人出著餿主意,乾脆把那五洲那挑頭的胖子修理一頓。還有人出得更餿,趁他們搞奠基,放一炮幹兩槍,嚇死狗日的,看來老柴的出事讓大夥群情激憤了,偏偏渾身力無處可使,偏偏又讓單勇這麼個比大媽還囉嗦的傢伙帶著,除了吃就是睡,快把人都憋壞了。

  「喂喂,兄弟們……安生點,柴哥走時候可交待了,一切聽指揮,總不能柴哥都進去了,大家再跟著進去吧。」武子圓場來了,不過一句出口,有人抬腿往他臀部來了一腳,回頭看時,是小個子的楊向兵,他笑著道:「毛賊,連你也跟我叫板,真動手你練不過我啊。」

  「那也不能老窩在這兒啊,武子,你和柴哥最近,怎麼你小子和別人穿一條褲子,他給你的好處不少是吧?」那小個子問,這一問,都知道武子從良後開了水站,過得還真比以前滋潤,矛頭一下子指向他了,武子那叫一個百口莫辯,想向李玫蓮求援時,李玫蓮卻也是心事重重,枯坐在一旁生悶氣,幹不幹什麼事她倒不在乎,只是老柴一進去,她覺得前路全成黑的了。

  好在有人解圍來了,單勇興沖沖端著兩碗東西進來了,他一進門,滿場都不吭聲了,再看這傢伙,端了一碗辣椒和鹽,招呼著武子收拾石桌,然後是大塊的肉撈在盤裡,喚著這個哥,那個哥,都來吃,湯再熬會,一會兒就是鮮美的羊湯。

  這麼殷勤,倒是讓大傢伙不好意思質問了,各坐下來,武子親自給李玫蓮撈了塊,她小口嚼著,倒也香甜。哪吃著的絡腮鬍子看了幾位兄弟一眼,問著單勇道:「單勇,你不說今天有動作嗎?你的人什麼時候到。」

  「是啊,吃完飯就有。」單勇道。

  聽得這話,各人興趣來了,徐少忠追問著:「怎麼幹?你把我們身上傢伙都藏哪兒了。」

  「要那玩意幹什麼?那頭二百多號人呢,你就機槍也得掃好大一會兒呢?」單勇嚼著滿嘴沾油,大言不慚地道著:「用手用腿腳,那是一人敵、十人敵……用腦子,那才叫百人敵,千人敵,以寡敵眾,智慧才是最強有力的武器。」

  呸,又有人吐了,少言寡語的韓黔吐了口,其他人笑了,李玫蓮刺激著道:「你算了吧你?你也就是哄著匪村那幫人給你撐腰。」

  「錯了,這回我一個人,就把那頭二百人搞定,你們都不用動,吃吃喝喝曬曬太陽,回頭有大事再麻煩幾位大哥,這小事,包我身上了。」單勇嚼著,依然在大言不慚地說道。

  這聽得那幾位心裡起疑了,李玫蓮示意著韓黔道著:「老韓,看看山上、路下、林裡,有出來的人沒有?」

  大傢伙都知道單勇的背後是匪村,要來個群毆肯定是招的都是匪村的人,韓黔聞言,放下碗直奔出院子,往高處走了走,不過只看到了人頭攢動的工地和空曠的山野,一會兒垂頭喪氣地回來了,對期待的幾人搖搖頭,這下子眾人看胡吹大氣的單勇眼光可不好了,武子趕緊圓場道著:「吃著,哥幾個……大白天的打起來不方便,肯定安排到晚上了。」

  「晚上黑燈瞎火的不好幹活,就白天幹……等我吃完,大吼一聲,把他們嚇得屁滾尿流,你們到時候千萬別崇拜我啊,兄弟勉強也算混過兩天黑澀會,不過資歷肯定不如各位。」單勇吃著,又舀了碗湯,連吃帶喝,甭起勁,喝得使勁吹牛、額頭見汗,不過就是沒實質性動作,氣得那幾位胃口都不怎麼好了。

  飯到中途,不經意地聽到了警報的聲音,徐少忠耳朵一顫,愣了,一警示大夥道:「聽!」

  警報聲,越來越近,大鬍子田軍眼睛一亮,看著單勇道:「你的人來了?」

  韓黔終於說話了,一洩氣道:「一群傻逼,這是救護車警報。」

  「這地方要什麼救護車?」李玫蓮異樣的問,她看著單勇,單勇不說話了,眼睛裡閃著狡黠,臉上含著奸笑,她一驚,知道有蹊蹺了,急忙喊道:「快,去看看,怎麼回事。」

  越來越近,越來越響,越來越多,足有四五輛救護車駛到了,遠遠看到下來了一群白大褂的醫生,看樣是鄉衛生所的全部出去了,出門看的兄弟幾個互瞪著,工地上,出事了,再回頭看奸笑著的單勇,一下明白這貨這麼篤定的原因了,肯定是做了手腳了。

  幾個人快步奔著,兩人往工地上奔,另外三位帶著李玫蓮往高處奔,剛過午飯功夫,場裡蹲著不少人,醫生在樓裡來回穿梭,不多久又有救護車風馳電掣地趕來了,武子和徐少忠剛奔到工地周邊,猛然間停下了,路後駛來了四輛警車,霎時間進進出出的人,有員警把回村看熱鬧的村民擋在外面,亂得不知所謂,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快快……這個,這個有輕微脫水跡像。」

  「張醫生,瀉痢停止不住……」

  「趕快向鎮醫院、縣衛生局求救,人太多了,我們根本忙不過來。」

  「有多少人出現症狀了?」

  「全部出現症狀,我們懷疑是食物中毒……」

  醫生在忙碌著,把症狀重的往救護車上抬,有民警追著問,醫生根據現場情況給了個大致判斷,那幾位民警接了上級的通知,第一刻,首先封鎖了現場,幾輛警車圍著場門的臨時大門,也加入到施救隊伍中了。

  沒走太近,看到現場時,武子和徐少忠混在收工回家的老百姓隊伍裡,扭頭就往回走,這事嚇得兩人卻是心跳加速,走路腿都打戰,就哥幾個見過黑的,沒見過這麼黑的,對二百多人敢下手。到了村裡,和到山上高處回來的匯合,幾個人小聲咬著耳朵一說,都嚇得心跳加速,臉色發白,相隨著到了院子門口,往裡看時,單勇還在細嚼慢嚥著啃著羊肉,就著羊湯,根本像沒事人一樣。

  幾人魚貫而入,單勇看大家時,笑了,笑著道:「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興許是水土不服……過來都坐下,這拔人不用考慮了,商量一下接下來的事……」

  這一臉微笑,卻是像有某種魔力一般,不再有人敢置疑了,戰戰兢兢坐下,誰也沒敢碰碗,似乎生怕那裡面做手腳了一般,不用說也想像得出,下車伊始就全被放倒了,除了中午這飯,都不會有其他原因,而幹這事的人,除了面前這位,也不會有其他人。

  饒有幾位槍口刀尖上滾過的人,此時看單勇也有幾分凜然了,此時明白為什麼柴哥要把刀把交到他手裡了,估計真正的原因是,他比老柴,還要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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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46章 有人憂時有人喜

  五洲工地炸鍋了,而且影響到了從鄉到鎮到縣裡,甚至市區也聞訊了,正在天聖華酒店遍邀一干領導的薛亦晨慌了,聯繫了一個醫療組,帶著十幾輛救護車直赴石城鎮。就連幾十公里內外各標段都驚動了,二百多工人齊齊躺下,放那兒也是件恐怖事件,市局的刑偵支隊、市公安局直屬法醫鑒證中心,也在第一時間接到了趕赴現場的命令。

  出現症狀的第一批人被送鄉衛生所,無法檢測中毒原因,轉院。之後工地陸續都出現了症狀,也不知道是真有症狀,還是被這麼大陣勢嚇出症狀來了,反正是救護車、警車駛來駛去不停地運人,縣刑警大隊急急奔赴第一現場,按照上級的指示封鎖第一現場,採集物證,慣常的思路,應該是食物,偌大的廚房裡,糧食、油、調味、鹽,一樣一樣的採集,還有病人的排泄物,這個好採集,二百工人齊解褲,工地上快成大廁所了,遍地都有。

  樣品往縣裡送,這個檢測還需要時間的,市刑偵支隊來了幾位毒物鑒證的技術骨幹,到這兒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了,案情大致瞭解了一下,接觸過農村的投毒類案件,無非是毒鼠強、磷類化學農藥之類,不過都不是,症狀不符合,詢問了若干工人,中午就一頓飯,這頓飯沒人嘗出有異味來。

  檢測,在開始後就被卡住了,市刑偵支隊的楊副隊長電話裡接到這個消息的,接了電話,陰著臉,把縣隊的、鎮派出所的,還是事主,這裡的工程隊長唐向榮叫到了隊辦,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們的油、豆瓣醬、面,哪兒採購的?」

  「鎮裡呀?就那放心糧油店,東街上。」唐隊長嚇壞了,還以為是採購的問題。縣刑警大隊長問著:「哪一樣有問題。」

  「不是哪一樣有問題,是全有問題,法醫鑒證剛開始就發現了一堆問題,鉛超標、添加超標、氯類化學物超標,全是小作坊產品……給工人吃得地溝油是不是?」楊副支隊訓著唐向榮,帶著眾人往廚房來了,一瞅,這餡是包不住了,三十公升的大桶食用油,根本無標識,一系列調味、面、甚至連花椒大料面都是一個普通的塑膠袋包裝,這玩意誰也知道,便宜。

  「隊長,領導領導……這裡面絕對無毒,所有工地都吃的這種油,大家都叫民工專用油,就這些爺們長年吃這種東西的胃口,一般毒你都毒不倒他,肯定是有人下毒了。」唐隊長凜然道著,突然間他發現氣氛不對了,一干員警,都用一種忿恨的眼神看著他,哦,這事他媽不能擱桌上談,他趕緊地閉嘴了,來了個狠的,直指著油道:「楊隊,您要說它有毒,沒事,我自個做碗油炸面吃下去。」

  沒人搭理他,也就是法醫提了這麼一句惹得大家心裡不忿而已,楊副支隊把縣裡和鎮裡兩位叫到一塊,低頭商議著,準確的檢測結果尚需時間,而偵破的最佳時間也在這浪費的時間裡,幾人對雖然根本不和工人一個灶吃飯的包工隊長有點微詞,可案子還得辦。商量著各自的發現。

  但發現的,都是疑點。採購是工程隊的專人,拉運是專車拉回來的,就即便食品不合格,事實還真像唐向榮所說,現在的工程隊給民工吃的,還就都是這些玩意,單純食品本身問題,暫且排除。

  那麼是有人投毒?好像也不對,十個大師傅,一個不漏全倒了,有個沒出廚房就拉褲子裡了,應該不是內部投毒,否則總不至於邊投邊吃吧?可要是外人,怎麼投的?這個封閉的工程居住工地,因為數次失盜,門看得很緊,從昨晚到今天,根本沒有外人進來過。

  「會不會是水源?」縣隊地道,指指院邊上一個接管子的地方道:「工程隊打了一眼機井,一部分解決工程用水,一部分用於生活用水,不過口子封得很嚴。」

  「我看過了,如果往裡面投,只需要翻過那堵一米八的圍牆,封口的水泥蓋也不是問題,可問題是,誰真要往井裡投的,那可就難找了,這人就危險了,絕對有反社會傾向。」鎮派出所地道,他也接觸過農村投毒的案件,這類案件很好偵破,無非是宅地基或者鄰里糾紛,目標性很強,可這案子目標性強到把二百人都放倒,快把員警嚇住了。

  「抽水。」楊副支道。

  剛喊了句,再看倒早有抽上了。包工隊唐向榮的司機,趁著空閒,一合閘刀,抽著水洗著車,幾位員警奔上來看,棠梨這地方是潞州為數不多無污染的地區,那水叫一個清冽,抽出的井水來還帶著溫度,別說異味了,看那樣子都想喝上兩口。

  不像啊。幾位元等消息的員警心裡嘀咕著,都圍這兒來了,唐向榮又來湊熱鬧來了,跟著道著:「絕對不會水裡有問題。」

  「你怎麼知道?」楊副支問,有點不待見這個一臉橫肉的包工頭。

  「我剛才還開了壺往車上備了杯茶水,還喝了,你看我,沒事。就剛抽的新水,這兒的水比純淨水還好。」唐向榮道,也許他心裡多少知道點是怎麼回事,小聲和員警說著:「我告訴你們啊,這要出事,絕對是有人往我們廚房裡做手腳了,肯定就是棠梨村的人。這些刁民,就想坑我們呢。」

  這回是身體力行了,而且舉報壞人。不過可把員警也難住了。也沒人搭理他的小話。各人還在冥思苦想著。

  「這就邪門了啊,那就只能從內部開始查了……可總得有動機吧?這動機從哪兒找?」楊副支鬱悶了,見過奇案,但沒見過這麼無頭的奇案,根本無從下手,縣隊的建議從幾個做飯的大師傅入手,鎮派出所的,彙報著已經把幾家採購的商販給傳喚去了,等著下一步指令。

  正說著,奇事來了,有人哎喲喲喲痛吟著,眾員警一回頭,看到了另一奇景,唐向榮捂著肚子,吃痛地喊著:「水……裡……有……毒。」

  說著就往背光的地方跑,洗車的司機嚇得把水管子扔了,生怕沾上毒似的,跑出不遠的唐向榮褲子「嘭哧噗」幾聲巨響,後面的人都笑了。

  得,拉褲子裡了。

  不過還是有效果的,現在不用檢測了,問題在水裡。

  意外一直就層出不窮,目標確定,主要針對水質檢測,一個小時後,檢測的結果是:無法確定。

  化學檢測的方法主要針對化學類成分進行微量試劑檢測,而提供的水質檢測結果居然是良好。僅僅有些懸浮物無法確認成分。

  法醫鑒證中心的兩位專程到了棠梨村的工地,現場抽水檢樣,想找到更的樣本。意外又發生了,水質比送檢的還要好。分析了好久現場駐守的才反應過來,那倆洗車的,一直在抽水,上面抽、下面出,豐富的地下水位早把有含量的水質中和了。

  究竟是什麼?成了一個無法破解的疑問,還是法醫鑒證中的見多識廣,他們根據過程推斷,有可能是使用的是某種天然植物類熬制的湯劑,懷疑是大黃、蕃瀉葉一類的中藥,這類藥物對腸胃有強刺激作用,如果往井裡傾倒液體,被中和後,根本無法檢測,當然,也別指望找到來源,畢竟這是蓄意的,而市局刑偵也傻眼了,都是侃侃推測,連個案由都算不上。

  檢測卡到了中途,送到醫院的臨床觀察也讓人啼笑皆非,除了排泄功能極大增強外沒有發現其他臨床症狀,如果非要細察的話,就是個個食欲旺盛,但吃下去不到半個小時,又齊齊往廁所跑。但到了晚上,大部分人又奇怪地恢復了正常,除了精神差了點,身體狀況一切良好。

  案情……這案情可怎麼公佈!?

  不過好在沒有出現傷亡事故,鎮縣兩級公安舒了口氣,縣裡領導攜同政法委的領導親自到醫院慰問去了,暫時找不到原因,賣假冒偽劣食品的給頂缸了,據說幾家糧油副食門面小老闆被派出所都拘回來了,高大全所長給的處理指導意見是:「罰款,罰得他肉疼,不疼他就不長記性。」

  晚八點,官方的報導出來了,潞州電視臺那位漂亮的女主播用性感地聲音又在蠱惑著市民:

  「……現在播報剛剛收到的消息,今天中午我市石城鎮棠梨鄉潞太高速九標段發生築路工人集體食物中毒事件,二百多名就餐工人在用餐到出現嘔吐、腹泄等症狀,案發後,市縣兩級領導高度重視,迅速責成相關部門趕赴現場組織施救,目前,食物中毒的工人病情已經穩定,據市公安部門和市衛生部門的聯合調查,致使工人食物中毒主要原因在於該標段採購的糧、油、調味、副食多為三無產品,市委、市政府領導已經責成相關部門對此事進行進一步深入調查……」

  「啪!」電視機摁了,驚魂剛定的許中行一甩漢奸頭,咬牙切齒地噴了兩個字:「真狠!」

  天朝無奇不有,最後這中毒的責任,就這麼給推出去了,好像你自作自受似的,怨誰也別怨政府。情況許中行瞭解了點,這麼大事,急著出結果,又是個沒法查找原因,當官的不推諉都不可能。全扣到假冒偽劣奸商腦袋上了,這個理由現今最有說服力,可這事出得,快把人肺給氣炸了。

  真狠?是說這事處理得狠?還是說辦得狠。一旁倚窗而立的薛亦晨回頭看了眼許中行,一時沒明白,她想起了許中行上午去時說過的擔心,疑惑地問著:「你說是不是老柴?他在看守所關著呀?」

  「姐姐呀,那玩黑澀會的,誰手裡沒一幫子小弟,這年頭都奔錢快瘋了,別說找個下泄藥的,就找個殺人都不難,自打碰那傢伙,我每天都眼皮跳,就怕誰背後給我一傢伙的……這倒好,還不如給我一傢伙呢。全躺醫院了,光今天一天你知道開支多少?十一萬二。」許中行凸著眼說話,凜然無比的表情,這事真把他嚇住了,可能外行看不出此事的威力,可身處其中就恐怖了,那堂而皇之的奔赴現場施救不是免費滴,要錢吶,光鎮、縣醫院伸手要的,九萬多,還得加上出診出車費,員警的辦案經費還沒給條呢。

  就這些還不是全部,明天開工,今天人全躺醫院……誰幹活去,這可是不缺了一個兩個人,二百個。

  「那怎麼辦?」薛亦晨愣了,從來沒想到會這麼個出事法,可偏偏出得她一籌莫展,情況已經彙報回去了,怕是這個時候,段老闆也是抓腦袋了,就有通天神力,對那個窮鄉僻壤也力所難及了。

  怎麼辦?許中行還想問她呢。他在房間裡來回踱步著,自從當上五洲業務經理,這幾年過得一直是「各地美食隨便嘗,哪兒都有丈母娘」好生活,可真沒想到在潞州磕磕絆絆一直不順,他和老闆「甯給貪官、不給刁民」的觀點不太相同,一直力主收買這幫山匪,可現在難了,人都送進去了,可怎麼收買?

  「要不,找柴占山談談?」許中行撓撓腦袋,想出了個笨辦法,一下子把薛亦晨氣壞了,纖指指著訓著:「你腦子進水了,維特一關門那可是損失幾百萬的事,連人都在裡面,還怎麼談?」

  「可咱們這個工程是兩個億呀。」許中行道,好幽怨的眼神。

  「不可能。」薛亦晨雙手叉在胸前,走了兩步,搖了搖頭:「老闆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瞭解,到了一地,就市里領導都得巴結著,你讓他出面和一個開桑拿洗浴的談?你覺得可能嗎?」

  「那現在怎麼辦?連唐隊長都中招了,有人給咱們井水下藥了,那藥他媽下得還邪門,員警都檢測不出來,回頭抓了一幫賣假冒偽劣的。這事,我估計公安都不把真相往外公佈。」許中行攤手道,確實不能公佈,一公佈,還有人敢上工地麼?

  薛亦晨正要說話時,她手裡的電話響了,這個時候,肯定是老闆的遠端指揮,她恭謹地放在耳邊,聽著,好的好地說著,不一會兒扣了電話,神色篤定了幾分,對同伴道:

  「河北工地上明天調拔到八十人,明早就到,先開樁基工程,醫院的病情基本穩定,明後天就能出院,老闆交待,他們這是不想讓咱們開工,只要讓工程動起來,咱們就是贏家。」

  這勁鼓得,而且沒有埋怨,兩人的自信,還真回來了幾分※※※

  ……

  時間回溯四個小時,救護車嘶吼著從棠梨村駛出來,著實把鄉里的人嚇了一跳,衛生院圍觀的人裡三層外三層,其中有個棠梨村的村民,在人群中看笑話,他接了電話,然後找目標似的在人群中搜尋著本村的人,找到一位,包著花頭巾的老娘們,剛賣柳絮回來,他拽著這娘們喊著:「水生家的,你婆婆的棺材做好了沒有?」

  「你要死呀,先給你做一口。」娘們看本村的閑漢,沒搭理,那閑漢追著附耳道:「有備無患,村西牧場頭上,上好的松料,我們晚上搬去,你要不……要讓你家老漢晚上跟我們一起去。」

  那娘們翻了翻白眼,瞬間眼裡又是喜色外露,驚喜地問:「真的?派出所地看著呢。」

  「今天沒人。」閑漢奸笑著給了個消息,鑽在人群中,溜了,又在找下一個目標。把這個村裡人看是絕對好的消息透露給更多的人。

  時間回溯三個小時,清河牧場,史寶英給棠梨村的村民,全放假了,她不知道單勇在幹什麼,不過她也沒懷疑什麼,在電話裡邀單勇去史家村看看,看啥?看看人家唄……這個潛臺詞她想單勇的機靈腦袋一定能聽出來,沉浸在那種異樣的幸福中,她絲毫沒有發現,那群村漢在路上已經咬著耳朵了。

  「二腦袋說,工地上今天沒人。」

  「那大機器你又扛不走。」

  「有鋼管,一根賣好幾十涅。」

  「胡說,我上次去就沒有。」

  「嘖,今天才來的,民工吃壞了,拉稀全住院了,二腦袋說,鋼管,夾板、還有小鐵傢伙,拉了好幾車……還說好像鄉里現在就有人收。」

  這消息聽得,一干閑漢眼睛炯炯有神,腦海裡迅速出現了一個場景,花花綠綠的,那可都是錢吶,化肥錢、種子錢、老婆的零花錢,可就在眼前了。一車人,都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中。

  時間回溯兩個小時,韓黔和楊向兵兩人在鎮上晃悠著,沿著舊橋往東的胡同,髒兮兮的胡同能進一輛三輛車,不過走進去卻是別有洞天,幾家都是大院子,院子裡堆積如山的廢紙、書報、瓦愣紙皮……對,收破爛的,不起眼的地方,堆著一堆腳手架用的鋼構件,混凝地成型的範本,公路開了,走什麼財路的也有,當然也不缺這些手腳不乾淨的當地居民,收點工人偷出來的鐵件鋼件,賺個差價。

  韓黔不多說話,不過瞄了幾眼,他卻笑著,笑著小聲道:「這單勇真他媽地老鼠,這地方他都知道。」

  「甭小看這地方,這收破爛的,那是邊收邊偷,一個月掙萬把塊吧,比混黑澀會還有前途。」楊向兵道,兩人自嘲著,敲響了大鐵門,出來了鬍子拉碴,衣服髒兮兮的中年人,人也像破爛,看進來的兩位穿著工地制服,不客氣道著:「俺們這兒沒有你們工地的東西,走吧走吧。」

  「抽煙。」

  「看這兒。」

  一個遞煙,一個一拉口袋裡的一疊錢,把破爛哥看傻眼了,表情立馬換了,疑惑地問著:「你們要賣啥,還是要買啥?」

  「鋼構件、鋼管,範本,有多少,我要多少,不過好歹得夠半車。」楊向兵道,又拿著本證件:「看,別誤會,俄就是鋼筋工,四級工,你們手裡不值錢,俄可能賣大價錢,當然收購價也高。」

  「沒多少啊,工地天天用著呢,那得下鄉收呢。」破爛哥難為地道,這種生意可遇不可求,手裡缺貨,錢就不好掙了。

  「不能吧,棠梨那邊工程隊的,可剛開。」韓黔道,這潛臺詞他估計收破爛的能聽懂,那一帶,應該能收到贓物了。果真如此,破爛哥眼睛亮了亮。楊向兵又道:「老闆,俄們這身份去不方便,今天你跑一趟咋樣?」

  破爛哥剛要搖頭,卻不料錢已經遞上來了,兩張百元大鈔,路費。又有兩張百元大鈔撕了,給破爛哥遞了兩個一順半張,楊向兵一拍人的肩膀道:「定金,不管收多少,我全要。虧不著你,租個車去也就二百塊。」

  兩人不多言了,扭頭走了,示好地笑笑關上了門,等兩人走到下一家門口,已經聽到了三輪車突突突發動的聲音。下一家,敲門而入時,又是慣常的話,不過微微訝異的是,是個破爛嬸,臉上汙得你都分不清性別了,不過人家認得清錢,這生意,著實是天上掉餡餅的事。又一輛車風馳電掣向棠梨鄉駛去。

  天擦黑時,在路邊數收破爛專車的徐少忠笑得牙疼了,足足過去了七八輛柴油汽油三輪,接下來要發生什麼,想起來肚子就有點疼※※※

  ……

  時間,指向整八時,從棠梨牧場裡出了兩個黑影,窩在草叢裡,有個嫌髒不願意躲,被單勇一把拉著藏進來了,被拉的小聲埋怨著:「看什麼看什麼?怎麼幹什麼也鬼鬼祟祟的。」

  「一會兒就來,耐心點。」單勇小聲道。

  伏在一起,李玫蓮看了看黑暗中那雙賊兮兮的眼珠,小聲問:「哎,不會整出事吧,那些人……」

  「沒事,給段總下毒還差不多,我怎麼可能藥翻那些不相干的工人。」單勇道。

  「你到底用的什麼?」李玫蓮問,這個問題N遍了,單勇每次都是笑笑不答,她按捺不住了,又問著:「你得告訴我,讓我心裡有底,這不是小事。」

  「我告訴你,還就不是大事,使勁拉幾個小時就沒事了……這玩意學名叫大薊什麼來著,鄉下叫白毛草,特別是經霜三年的草根厲害,牲口就是啃樹皮吃鋸末渣子,灌點這玩意都能拉下來,功能是強刺激,增加胃蠕動速度,簡單地說,叫拉稀,對身體無害……」

  「獸藥!?」

  「呵呵……」

  「被員警查出來,少說也得關你幾年。」

  「呵呵,現代科學解決不了的問題多了,這東西用科學儀器可檢測不出來,沒證沒據的,憑什麼懷疑我?我還說是你幹的呢,你和老柴有不正當男女關係,正好有做案動機……哎喲。」

  李玫蓮重重捅了單勇一拳,這傢伙說個沒正形,能把人聽得哭笑不得,不過聽到人沒事,這倒放心幾分了,一下午把人撒出去,那些莫名其妙的任務讓她琢磨不透,剛吃過晚飯,卻又拉著她出來瞧,她要打電話問問,又被單勇摁住了,他一指道:「好戲上演,就咱們能看見。他們也在看好戲,別打擾。」

  來了,李玫蓮定睛看時,卻是像熒火蟲一樣的手電筒光線,又近了點,卻是不少鬼鬼祟祟的人影,下午工地出事,都紛傳瘟疫,把這邊兩個外地施工的嚇跑了,警車也被調走了,她想到此處時,驚訝地道:「拆主席臺?」

  拆了奠基儀式的主席臺,雖然蠢了點,可不外乎也算一個辦法。最起碼這儀式開不了了。

  「不對。」單勇糾正道:「偷木材,俄羅斯松木板,一塊好幾百呢,可值錢了。」

  李玫蓮驀地被逗笑了,一下子明白單勇下午來回打電話散佈這兒沒人的消息是什麼用意,招賊呢。

  說話時,下麵的開幹了,咚咚咚起釘,光光光搬楔子,不一會兒就看得上了膀子,吭哧哧哧扛著走了,一次成功,再來人就多了,群眾成了群賊了,嘩嘩來了一片,起釘的、拔鉚的、扛活的,七手八腳,一會兒功夫,那建了數日的主席臺,風捲殘雲不見了,成了群眾肩的一塊一塊優質棺材板……

  李玫蓮看得目瞪口呆,她想起了單勇下午得啵的一句話:一切要依靠群眾。

  不過沒想到,是依靠群眾偷東西。

  李玫蓮被眼前所見看得先驚後訝,然後伏在草叢裡笑得花枝亂顫,這事出得詭異得出乎她的想像,一群老實巴交的老百姓,可不知道怎麼被單勇教唆成賊了,她問時,單勇仰面躺在草叢笑道:「別笑話咱鄉下人,溫飽才知廉恥,沒溫飽,不知道廉恥,那可不是群眾的原因,沒有聚群成匪就不錯了……教唆?這還用教唆,只要沒人,別說修個路橋,搞導彈基地都有人敢去偷。」

  李玫蓮笑壞了,笑得肚子快疼了。

  不過她還沒有看到更精彩的,工地封了,排泄物那麼多,員警早走了,看門的倒有兩個,不過黑天半夜聽著狼嚎狗吠害怕,到鄉衛生所和工友住一塊了,到了九時許,不少黑影不吼著狼嚎了,摸進工地了,剛卸的鋼範本、成箱的鋼構件、幾米長的鋼管,肩挑手扛,趁著夜色來了個大挪移。

  膽小的,扛回家,先埋地窖裡,藏窩棚後;膽大的,直接扛著走一段山路,鄉公路邊上,不知道哪兒聽說消息,就有收破爛的車等著呢,顧不上稱重了,一根多少錢,一個多少錢、一塊多少錢,眨眼間,這建築用材在群眾手裡,全變成零花錢了。

  從鎮上返回的哥幾個把車泊在收購的不遠,捂嘴的、捂肚子的,個個笑得渾身直顫,聽說過單勇聚眾鬧事是個高手,可沒想到,聚眾當賊,也當得這麼順溜,敢情把人放倒還有更深的用意,就為把人家工地上的東西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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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11:09: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47章 壯士斷腕皆因急

  「高所長……高所長……」

  許中行喊著從樓上下來的高大全所長,所長一瞅見這人,本來逍遙的表情沒啦,直接是一副有事在身的樣子,說要參加個會,許中行卻是不放人了,連拽帶拉加哀求:「那我們的事怎麼辦?失盜價值好幾萬的鋼構件範本,都停工兩天了,讓我們怎麼辦?」

  「那你讓我怎麼辦?辦案也是需要時間的嘛,已經督促鄉派出所嚴查了,你得找屬地的公安機關。」高所長勸道。

  要是一個兩個毛賊,那查查無所謂,可眼擺著群賊,卻是落到了法不治眾的俗套,連鄉派出所也投鼠忌器,明擺著就是村裡老百姓幹得,可總不能全抓回來吧,那樣不是找著發動群體事件麼?鄉派出所費了好大周折,抓了個收破爛的,戰果是找回十幾根鋼管來,沒他們辦案經費價值高,還無法確定是不是五洲工地的。許中行也是急了,一天往派出所三趟跑,追著往下查。

  又走幾步,看著所長真要走,許中行急了,伸手一攔道著:「高所,這可是張書記親自指示的,咱們現在退一步講,盜竊的追不回也罷,可以後怎麼辦?總不能我們工地提前奔共產主義,東西隨便拿吧?」

  「這個……」高所長一停,看這做工程的也實在難為,一攬許胖子的肩膀,到了大門避靜處,換了副口吻小聲道:「我問你句話,你得照實給我說。」

  「我有什麼不實說的?」

  「那我問你,是不是那兒把村裡人惹了?」

  「這個……」

  「一看就是,趕緊補救,潞州民風剽悍是出了名的,你別拿一個張書記壓我,你打聽打聽去,前幾年就一中學老師被員警誤抓打死了,你知道什麼結果?上千人砸了一個分局,往北京告狀,從市長到公安局長,一路往下捋,甭小看這屁民,結夥了就是刁民;也甭小看草根,一把火起來,那是要燎原的。你到各標段打聽打聽,那家給地方上辦的實事少了,出的錢少了,你們這麼大單位,和這些老百姓置氣,至於嗎?他們能要多少,還沒你們扔得多……」

  「我這……這,這村長都不在,我們找誰去……」

  「你心裡明白,甭問我……我真有個會,我得先走了,我們只能照章辦事,畢竟來修路的不是你一家,這段時間光盜竊案有七十多起,縣裡的都急了……我們也沒治。」

  高所長說著,叫著所裡的車,匆匆乘上車走人了,把個許中行鬱悶地扔在當地了。

  停工兩天了,停得窩火,後調來的工人聽說前邊的事,有一多半嚷著開小差,還是唐隊長許諾休息期間照領工資才把人留下的,那工地的宿舍誰也不敢去,只怕再中招,許中行無奈之下,和唐向榮隊長聯繫著鄉里,把後來的和出院的暫時安排在鄉里,距離工地有七公里多,如果開工,無形中把成本又拉升了。

  丟失的鋼件和範本沒指望找回來,公司緊急從各調運,說是今天能到,但老闆也下死命令,再出類似的事,連他這個經理帶隊長,全部滾蛋,無奈之下又來這裡尋援,卻是這麼個結果,真是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呀。此時真個是讓許中行有種呼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感覺。

  叮鈴鈴電話響時,他剛坐到車上,一接,是薛亦晨的,讓他到市區高速路接應來送貨的車輛,千叮萬囑,再不能出差錯了。

  他放下電話,都有點麻木了,潛意識裡甚至覺得,今天一定要出事※※※

  ……

  「亦晨,你說今天還會出事嗎?」

  席韻鳳放下了電話,狐疑地問,這個問題超出了薛亦晨的思維範疇了,如果說看一個男人在想什麼,想幹什麼?她讀得懂,可要讀懂棠梨鄉那幫刁民,怕是有難度了,他囁喃地道:「應該不會吧,要再出事,那是不讓我們活了。」

  「張書記聯繫武裝部的,調派了五十名民兵預備役應急分隊的,如果能抓個現行的,也許能起到點震懾作用,現在當官的都不關注民生,可都也怕民變,尤其在潞州,你們的前期工作做得實在太差了。」席韻鳳在搖椅上動著,手托著腮,思考著,又指摘道:「對了,我就不理解了,為什麼有這麼高的敵對情緒?那個牧場應該能談下來。他無非是想要點錢。」

  說到此處卻是薛亦晨的心病,她於是把初來潞州,和柴占山接洽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怎麼談的,怎麼漫天要價的,怎麼談崩的,又怎麼和段總結怨的,而談到最終把維特搞倒閉時,席韻鳳皺皺眉頭,知道這事情怕是難以挽回了,現在就出高價買,也抵不過人家維特的損失,詳細地知道了這些經過,而且薛亦晨又分析,很可能還有柴占山的人在幕後作梗,否則就偷鋼構件之類的東西可能,總不能不聲不響,把奠基儀式的主席臺也偷了個乾淨吧?明擺著就是給你難受,只要人家不離那片灘地,兩處工地,都將成為無源之水。

  「那你們段總現在什麼意思?」席韻鳳問。

  「鞭長莫及呀,這要是再開不了工,他也交待不了了,我們夾在中間更難受。」薛亦晨道,歎了口氣,現在倒覺得,當時咬咬牙買下該多好。到現在已經不是錢能解決了的問題了。

  但解決問題的根源最終還要落實在錢上,席韻鳳估算了一下,摁著辦公室上的電腦,片刻抬頭道著:「事情不能這樣處理,走黑路的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亂,他不怕鬧事,這個柴占山我有所耳聞,是從一個下崗工人混到今天的,沒橫屍街頭就說明還是有一定能耐的,你們上面的人可能不太明白下面的事,維特不光是柴占山的,你們這下子捅得,可是有不少人損失很大,損害這麼多人的利益,你們在潞州的有些事就難辦了。」

  薛亦晨眼神一凜,明白其中的潛規則了,維特矗立不倒,幕後肯定不淺,而段總自上而下空降隊伍查封了人家,等於是四面樹敵了,怨不得工地出了那麼大的盜竊案,派出所推諉扯皮不敢接案,報到縣裡、市局,幾天也給你說出不了二五六,一追問就是這段時間盜竊案頻發,正在全力追繳,而偷東西的那些村民還在村裡逍遙道,也許有些利益被損失的人,巴不得你在這兒賠個傾家蕩產呢。

  這也是大勢,五洲快被困到網中央了,薛亦晨隱隱地觸摸到了危機,凜然求教著:「那怎麼辦?」

  「想辦法撈人,這個不難,你如果確認是他,他出面就能叫停……當然,那塊地的價格,要翻幾番了。」席韻鳳道,看來還是飽經風霜的女人懂事,不過這提議讓薛亦晨為難了,她想了想,撥著電話請示著段總,現在五洲四個工地,就數棠梨村的糟糕,生氣的事不止一回了,她小心翼翼地彙報著,把席韻鳳的意見委婉地轉告給了段總,卻不料隔一會兒放下電話,她黯黯地道了句:「段總不同意,他說明後天專程來潞州。」

  「呵呵,年少得志,財傾一方,都是賠錢不賠臉面的性子。也罷,那我們靜候段總大駕……走,小薛,今天陪我去見見王市長,這奠基也毀了,延期到什麼時候,我心裡也沒譜了……」席韻鳳起身道著,攬著薛亦晨,薛亦晨卻是心揪著工地調運來的鋼件和設備,有點擔心,把這個告訴席韻鳳時,席韻鳳笑了笑道:「還不至於大白天搶劫,有民兵跟著……不過你也別太樂觀,如果真是柴占山這號人,你就設備運齊全,也未必開得了工,他們出牌的規則,誰也摸不到。」

  這話說得,卻是讓薛亦晨的心更懸了,兩人下了八一大廈,這是潞州一家房地產公司租賃的辦公地點,碰上相熟的人稱呼都叫「席董」,卻不像和官場那幫在一塊稱呼「席縣長」的口吻,對於這位腳踩商政兩頭船的席韻鳳,此時薛亦晨卻是下意識地把她當成主心骨了。

  兩人都身份不菲,都有專車和司機,駛離了,誰也沒注意,喀喀嚓嚓的輕響,兩人的風韻全攝進了相機裡。

  「這他媽一對妖精呀,多大了都看不出來?」武子翻查著照片,輕聲道著,席韻鳳半老徐娘,勝在風韻迷人,薛亦晨卻是比較年輕一點,那花裙花枝招展的,比維特的頭牌還要妖冶幾分。

  「管逑多大呢。咱們玩槍的,跟著這一對娘們什麼意思?」開車的徐少忠不屑了。

  武子一聽牢騷又來了,瞪了眼斥道:「人家摸過的槍,那杆說出來都嚇死你。」

  徐少忠一下子沒明白了,等想明白了,噗一下子噴笑了。這一跟,直跟到市政府,那兩輛車都有通行證,直駛而入,武子這車可不行了,遠遠地停下來了,徐少忠看這架勢,有點難色地問武子道:「看這樣,又要去借槍去了……你說這事,我怎麼覺得整得有點不對路啊,柴哥還蹲著呢,咱們擱鄉下折騰算怎麼回事?」

  「我也正想這事,這事辦得怎麼感覺前路是黑的。」武子道,開始動腦筋,不過不但看不懂跟蹤的這人在幹什麼,同樣也看不懂又一直躲在暗處的單勇想幹什麼。

  等待的時間了,另一拔韓黔回電了,跟著許中行發現了五洲的三輛重卡,估計是調運的物資到位了,仍然是要強行開工,讓兩人擔心的是,居然有應急預備役的隊伍去了※※※

  ……

  「……噢,對,今天就正式開始了。」單勇看了一眼時間,指向整十時,他繼續說道:「兩個小時之內必須布好,放炮開炸,村裡有多少人就上多少人,注意安全啊,爆炸點按民爆公司給你們點的眼,安全距離五十米以外……對,先從丫口那一段開始,他們開不了工,好處就有了,要讓人家開了工,你哭去吧啊。就這樣,我聽著呢啊。」

  扣了電話,單勇把車熄了火,停在鄉公路至二級路中段,高坡上,拉起了手剎,像在等什麼。

  本來今天去十一標談另一個牧場的占地賠償的,因為老柴入獄的關係,十一段也耍起賴來了,那錢估計準備拖著賴著不給付了,一旁閑坐的李玫蓮瞥眼看了眼像在苦思冥想的單勇,她笑著問:「你又準備幹什麼?」

  「媽的,這幫人能量真大,這才兩天把設備都調到位了,還跟著一幫民兵應急分隊的,不給他們來點狠的,他們就不知道單王爺幾隻眼。老子早埋好炸藥了。」單勇狠狠地道。這一雙眼光讓李玫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湊上來。細細地端詳著單勇,猛地問道:「我剛來潞州,那車是不是你炸的?」

  「啊?」單勇一愣,差點失口,不過馬上笑了,奸笑著,當然不予回答了。當年李美人帶著大隊人馬四處索要賠償,與今天何其相似的,兩次爆炸,愣是把李美人給折騰進去吃了幾個月牢飯,看來李美人還在耿耿於懷呢,她白了眼,知道所料不錯了,纖指一指斥著:「我到現在都沒弄明白,怎麼著那麼多員警就沖我去了……肯定是你搗的鬼。」

  「胡說不是,你看我幹什麼了?就這兩天,我什麼都沒幹吧?最起碼違法的事,一件都沒幹,對不對?以前也是這樣的,我這人最遵紀守法了……別想不開呀,裡頭我也住過幾天,挺逍遙的,最起碼沒有思想負擔。」單勇笑道。

  「哼,奸人。」李玫蓮詢問無果,恨恨地道了句。她坐定了,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半晌單勇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輕聲問著:「怎麼了?李姐,還對以前的事耿耿於懷?其實像我這號人,就幹些事也是逼不得已自保……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您多擔待啊。」

  「不擔待又能怎麼著,都一條船上,我就想不明白了,老柴怎麼把我託付給你,他也不擔心你這麼奸,回頭把我作個好價錢賣了,他出來人財兩空。」李玫蓮有點忿意地道著,不過看樣心裡已經放下了,畢竟在一條船上了。

  「怎麼不擔心,要不派好幾個人防賊似地盯著。個個還揣著傢伙。」單勇笑道,李玫蓮也笑了,這幾個人剛開始還真對單勇有所防備,不過現在指揮順溜了,怕是老柴要出來晚上,班底都得換人了,不過對此她似乎也不太擔心,身邊坐著的這個人,奸了點,壞了點,可能給人一種信任和安全的感覺,她側頭瞥時,卻恰恰看到了單勇癡癡的眼神在看她,她一驚,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歡場混跡的女人,豈能看不懂男人的那種眼神。

  那種眼神叫傾慕,也可以理解成不懷好意。

  「李總,介意咱們討論個小問題嗎?」單勇輕聲問。

  「什麼問題?」李玫蓮道,心思轉得很快,故作著矜持。

  「男女問題。」單勇道。

  「你指什麼?」李玫蓮回過頭來,直視著單勇,她甚至有點慌亂,不知道這傢伙是不是開始有點不懷好意了。

  「我是說啊,我喜歡一個美女,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我試圖放下,可有時候總也放不下,你說我該怎麼辦?」單勇道,眼眸如水,深情款款,李玫蓮被那雙眼睛電了下,愣了會,輕聲道著:「我怎麼知道?」

  「很簡單嘛,你說我去追呢,還是放手。我拿不定主意。」單勇道,眼神好難為的樣子。不經意間,想起了心事。

  李玫蓮心跳又加速了幾下,她瞪著忽靈靈地大眼看著單勇,突然道著:「那你應該早告訴她,你有多喜歡她。」

  「我就不說,她應該能看出來?」

  「看出來,也不如你親自對她說出來強。」

  「可現在晚了,我該怎麼辦?」

  單勇觸景生情,稍有懊喪地道著,也許是對於李玫蓮這位不太熟悉的女人才敢吐露這樣的心聲,他落寂地道著,半晌無語,等回頭看李玫蓮,李玫蓮卻是愣愣地表情,反倒把單勇看傻了,驚聲問:「你怎麼了?」

  「沒怎麼,挺高興,我以為你一直對我這樣出身的不屑一顧,沒想到是這樣……」李玫蓮笑了,一挑媚眼道:「不過現在確實晚了,現實點說,要是老柴出不來了,我可能考慮你。你也不錯,應該是一支潛力股。」

  那媚眼飛得,風韻萬千,風塵味濃,噎得單勇「呃」了一傢伙,瞪著眼,說岔了,趕緊地轉移話題道:「噢,沒想李姐對柴哥這麼忠貞不渝,實在令小弟欽佩……咱換個話題,討論一下,您見多識廣,以李姐您的眼光看,那個地方出產的美女最有味道。」

  「哼,臭男人,都是一個得性。」李玫蓮給了個白眼,不過並沒有介意這種讓人臉紅的話題,遠遠看去,似乎在掰著指頭,給單勇上課,兩人在這個課談得,好像還挺投機※※※

  ……

  許中行車在前面帶路,不時地看著時間,看著路前,看著車後的運載車隊,十時接到,十一時三十分到石城鎮,午時在鎮上吃的飯,到了鄉里午後一時了,這個時候,他知道該打起一倍精神來了,車向棠梨村駛著,不斷地給後面一輛護衛的運兵車打招呼,那是縣武裝部看在張書記的面子上給調拔的人員,清一色的剽悍小夥,說好了,駐地看一天,一萬塊。

  現在上下一般黑,都是沖錢說話,當兵的學壞了,這民兵也沒學好。不過人多總是給了點安全感。

  「許總……快看……」司機驚魂地道著,怕出事,又出事了,剛出鄉中心村,通往棠梨村的路上,被村長樹了根碗口粗的木杆,樹杆人的胳膊上裹了條不知道那找的紅箍,擱那個扮執法人員呢,車駛到近前,那人一揮手裡的小紅旗:停車。

  許中行急了,一看認識,是棠梨村村長的小舅子,尖嘴猴腮的,不像猴子,像黃鼠狼,村裡人都叫他二腦袋,許總遞著煙直稱呼:「二哥,這又咋拉?」

  「修路,禁止通行。」二腦袋一夾煙,點上,得意地道,好容易行駛一回村長職權了,實在得瑟得不像樣了。後面的車上下來幾位迷彩的服的,當地口音,民兵打扮,可沒那麼客氣了,直吼著:「讓逑開,我們武裝部的啊,阻撓工地施工,信不信直接把你一繩捆逑走。」

  刁兵對刁民,幹上了,許中行心裡竊喜,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那幾位虎氣洶洶的當地人也不是善茬,捋胳膊叫囂著,呼拉拉下來一群,二腦袋一瞅陣勢不對,賠著笑臉道:「不是阻撓,我們村準備把這條路修好,支援高速路建設。」

  「少JB廢話,讓開,讓運載車上,聽好了啊,回頭給你們村傳個信,偷過東西的、作過怪的,揪著有你們好看的。」帶頭的兵痞估計是得了命令,話很硬,一揮手,手下一群迷彩哥七手八腳,拉杆就扔。二腦袋急了,攔著道:「別別,上頭打炮,攔著路是安全著想。」

  「打炮?」帶頭的兵哥一愣,一看眾人,一群人哈哈大笑了,那帶頭一揪二腦袋道:「不要到上頭打,你就在這兒打一炮讓我們瞧瞧?」

  一說,又是哄堂全笑,刁對刁,更刁的要占上風了,許中行暗笑著,這回以刁制刁,總算見成效了。那二腦袋和村裡人一位被迷彩兵哥圍著,敢強嘴,怕是要挨老拳了。

  沒強嘴,二腦袋笑了,站在路中央不走,那迷彩哥要上來拖人時,他摸著口袋裡的二踢腳,就著煙屁股一點,笑著道:「給你們打一炮啊。」

  嘭……一飛上天,響了聲,眾民兵正笑話這傻吊的時候,卻不料「轟」地一聲,地動山搖,土石亂飛,驚得路上幾位民兵直往車底鑽。那帶頭的也嚇趴下了,等再站起來,準備揪二腦袋時,「轟」又是一聲,地動山搖,土石濺到車身上,砸得砰砰亂響,沒起來,繼續趴下。

  這時候,可把工隊和民兵都嚇懵了,那二腦袋帶著村人,晃悠悠地在爆炸後的路上往回走著,一干人等,愣是沒有敢再追,誰可敢保證沒有第三炮。

  好大一會兒,煙去塵散,許中行跑了幾十米看了看,暗叫了一聲苦也,山坳處拐彎處被炸了兩處,積石和土方的路面覆蓋了足有一公里,有些大石頭有一車高,唯一的一條土路被村裡人自己炸了。這回,怕不是兩天能解決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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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11:09: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48章 推諉搪塞好扯皮

  轟聲地動山搖的聲響傳來時,驚得李玫蓮牙一磕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又一聲轟響,她全身顫了顫,看到棠梨村方向冒起來的煙塵,半晌才回頭看著單勇,凜然問著:「你把……人家什麼炸了?」

  「不是人家的……是村裡的路,炸了。」單勇發動著車,準備走。

  這一招狠,李玫蓮瞬間想到了,這等於畫地為牢了,把工地和外界隔開,就一條路,你什麼也運不上去,別說工程施工了,就人員生活都成問題了,還怎麼幹?這條路非修不可,而村裡只要拖延時間,五洲怕是會親自動手,一動手,好了,給村裡修了條路,最起碼預期的目的達到了。

  她明白單勇的用意,好是好。不過,這麼幹的,終究還是把李玫蓮嚇得思想一下子轉不過這個彎來。

  「主動權和節奏現在把握在我們手裡,他們如果無計可施的話,我就太失望了。如果他們想辦法,現在這個僵局就會打破,當然,老柴就有希望了,難道你不期待那個出獄後浪漫的重逢?」單勇笑著,駕車慢慢起步了,走得很緩慢,似乎身後的一切都已經與他無關。

  「不會有什麼負作用吧?」李玫蓮道,凜然的表情,顯得眼睛格外大,根本不期待浪漫,只覺得越來越有胡作非為的傾向。

  「村長安排的,炸藥是正當管道批下來的,合理合法,操作員都是民爆公司的專人。你說會有什麼問題?」單勇道。

  李玫蓮喃喃了不知道一句什麼,沒說全,不過她想得更多的是此事可能招致的不利因素,想到了五洲這個大公司,想到了他們身後的背景,她理解,這是逼著五洲出來對話,而對話,就得找柴占山了。但這樣的話,她一緊張,扭頭拉著單勇問著一閃而過的念頭道:「難道不怕他們在看守所下黑手?那幫人的能量可大得很。如果那樣,你可把老柴害了。」

  「不會,老柴那百八十斤可沒這個工程的造價大,惱羞成怒是肯定的,不過他們不敢殺人滅口,老柴那樣,破罐摔過幾回了,輸得起,可他們,輸不起。」單勇道,很輕鬆的口吻,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判斷,總投資八十億的高速缺了那一段也通不了,這個責任就五洲也擔不起。

  「那接下來會怎麼樣?」李玫蓮又問著,實在想不通這個趨勢越來越激烈的情況。

  「這是個警告,既然我們有炸路的能力,那他就應該考慮一下了,難道不擔心他們一邊修,我們一邊炸?更何況他根本開不了工……現在這情況,讓他們出一千萬馬上開工,我估計都有得談了。別擔心了,整整十一標段去,這些人一看老柴進去了,媽的,想賴帳了。」單勇笑著,這舉重若輕的神情落在李玫蓮眼中,沒有給她哪怕一點嘉許,反而得了個白眼。

  雖說富貴險中求,可真正經歷的時候,還是覺得有點險了,即便拿到錢,恐怕也要拿得心驚肉跳。此時李玫蓮突然發現,這種事之于單勇,似乎是一種享受似的,越險,看他的表情似乎越篤定,那是一種職業冒險家或者賭徒才有的氣質,只不過這種氣質沒有傾倒她,而且有點讓她覺得恐懼了※※※

  ……

  一個小時後,爆炸後的路基,叮叮噹當錘鑿開石的聲音,用得是最原始和最落後的方式,村裡來了三十多人,還有三分之一粗胳膊壯腿的老娘們,幹得甭起勁,看那樣都是裝的。

  遠遠地唐向榮、許中行,帶著鄉長和武裝部一群十幾人步行到此,鄉長吼著罵著:「二腦袋,你他媽不想活了,玩上炸藥了。」

  「我不想活幹你屁事。」夾著煙監工的二腦袋呸了口,不屑道,村民眼裡,除了村長以外沒有長,何況村長又是姐夫,根本不搭理鄉長這一套,走到近前,鄉長給氣得臉色紅成了豬肝色,手指點點戳著盤腿坐石頭上的二腦袋,一看這兩處炸點覆蓋的路面,大機械開不上來,沒個十天八天根本清不出路面,這下算是把五洲給坑苦了,想罵句什麼,愣是給氣得一句話也噴不出來。

  「炸藥哪兒來的?私自使用爆炸物,比你玩土槍還嚴重啊。」武裝部地抓著小辮了,沉聲訓著,這一下子提醒鄉長了,直吼著:「對,那兒弄的炸藥?說不上來今兒把你弄到派出所裡,別以為鄉政府就拿你們沒辦法。」

  「公安局批的,民爆公司買回來的。」二腦袋道。

  「胡說。」幾個人異口同聲,那眼神要把二腦袋吞下去似的。人煤礦開始封停之後,現在的爆品管理可越來越嚴。二腦袋早有準備,慢條斯理掏著口袋,一摞批復,鄉長一下,臉上的豬肝色更重了,武裝部帶隊的搶著看,一看,也傻眼了。都不說話了。

  癥結還在這條路上,前一任的前一任給批復的:鄉里財政緊張,建議村裡自籌資金解決……前一任又有批復,村通款暫不拔付,建議棠梨村自行解決。這事同來的鄉黨委秘書隱隱知道點,候致富村長跑這事跑了好幾年,鄉里、鎮裡和縣裡都糊弄這老頭,一毛錢沒給,最後鎮政府實在沒辦法了,給村裡批了八百斤快過期的硝胺炸藥只當支援修路了。誰可能想到,這炸藥愣是用到節骨眼上了。

  「大大前年就說村通要修路,鄉里把我們村路款挪了是吧?讓我們自籌資金解決,我們現在解決了,還不讓修了咋地?哎對了,鄉長,你把我們村的修路款挪哪兒了?別糊弄我們啊,當時縣裡給拔了。」二腦袋問。

  「這是上一任的事,那怎麼會知道?」鄉長不認帳了。

  「那上一任的事,也是事啊,你就不解決了。」更多村長發難了。

  「解決,誰說不解決,這不正在解決中嗎。」鄉長耍起賴來了。

  「啥時間解決……你要解決,我們就暫且不修了,等著你解決。」村民慢慢圍上來了。

  「這個……討論以後再決定,你們幹著,先幹著……鄉里一定想辦法解決。」鄉長見勢不對了,退縮著,最後乾脆領著隨從,先行溜了。

  武裝部民兵帶隊的一看這陣勢,怕是駐守工地無望了,回頭難為地看著許中行一眼,又撥著電話請示了一番。回頭對許中行道著:「許總,現在這情況我們也沒法駐守,只能暫時撤走了,要不,五十多人的食宿問題在這地方都沒法解決……」

  這尊神好歹沒找麻煩,許中行親自陪同送走的,唐向榮隊長招了一幫工人守著車,現在成驚弓之鳥了,只怕這幾車構件又長著翅膀飛嘍,他和許總兩人一籌莫展地坐在車裡,只能不斷打電話,多方動用現有的關係了。

  炸了……這消息傳得快,要是平時,村裡自籌資金修路,縣鄉巴不得不管呢,可今天炸得這個節點不得不管,鎮領導一二把手來了,縣裡派得縣委辦的一位主任到現場協調來了,鄉長又一次被叫到了現場,不過問題集中在鄉里截留的「村通」路款上,幾個前任的糊塗賬把現任鄉長難住了,面紅耳赤,就是解釋不上來。誰可知道村裡還有更厲害的,拿了一摞白條,追著鎮領導告狀,敢情拔付的扶貧款,鄉里給挪用的兌現不了,全給村裡打得白條,一摞白條,把鎮書記看得哭笑不得。連鄉里飯店的也來湊熱鬧了,拿一堆欠條,兩三任鄉長的吃喝,鄉長換了,愣是沒人給結帳了。把鎮長也給噎得說不上話來了。

  本來想著三級領導到場,把群眾聚一塊搞個協調,實在不行就加快施工,先清出路面再說,誰可知道變味了,棠梨村包括棠梨鄉的村民像私下串通過一般,拿著一堆檔複印版追問上頭下來的領導,扶貧款就不說了,還有白條;中央某某號檔規定的,耕地補償款;省裡某某號檔明文規定的,農業人口補償,還有某某補償……怎麼就從來沒人給過涅?

  鄉長、鄉政府和、鎮政府和,被越來越多的老百姓圍著,都趁著人多要個說法,現在中央對三農的補貼很多了,還就棠梨這個邊遠鄉村沒落實,平時積累的問題集中爆發了,連摘柳絮的老娘們聽說補錢,也回來了一群,圍著鄉長嚷嚷。

  這個問題縣委辦來人保持著緘默,那錢還真有,不過被縣委大樓裝修挪用的不少,要是真捅出來,他這個主任怕是不用當了。於是滿頭大汗地躲開人群往回打電話,不知道得了什麼指令,過了一會兒,這人居然不告而別,溜了。

  「鬧吧……挪用的又不是咱們一個縣,市里還有挪用的。」

  縣委領導電話上如是說,解決不了的事,都是這麼解決的,鬧吧,別理他們,鬧幾回要不上錢就沒勁了。

  在這個上面領導還是英明的。鬧了兩個多小時,把鄉長憋得快哭臉了,趁著上廁所時間溜了,鄉政府就剩下看門的和秘書了,鬧得氣氛就下來了,都罵罵咧咧的,這群貨拿錢還成,你想從他們手裡領點錢,那可比登天還難。兩個小時後,鄉、鎮、縣來人,齊齊消失了。

  「哦喲,官僚主義害死人吶。」

  許中行欲哭無淚,拍著大腿一屁股坐路面上了。唐向榮隊長無意中發現了個情況,緊張地蹲下來捅捅許總道:「許總,您看您看……這傢伙不會又瞄上咱們的車了吧?」

  這一驚,嚇了許中行一跳,再一看,嚇了第二跳,高土堆上,二腦袋正看笑話,不過那眼神,兩人都覺得這貨是瞅上了五洲的三輛運載車。

  這嚇得唐隊和許總趕緊起來,追著上路上來了,跑過了車,喊著掉頭走的二腦袋,兩人氣喘吁吁地追上,不迭地發煙,許中行現在是無計可施了,苦著臉說著:「二哥……不不,二爺,您說我們下這車上,不會又被偷了吧?」

  「不是偷……拿。」唐向榮說著好話,趕緊糾正。

  「那誰知道?」二腦袋挾著煙,得意揚揚地道了句,不過馬上省得不對了,直問著:「哎我說你們這什麼意思?偷不偷,拿不拿,關我屁事,好像我拿了似的。」

  這當賊當得可沒一點臉紅,反而比失主還理直氣壯,唐向榮可憐兮兮地道著:「沒那意思,我是說……不能緊著我們一家拿吧。」

  這話可憐得,把二腦袋也逗樂了,其實剛才就考慮著呢,不過實在有點不好意思了。要不想想武裝那幾位還準備收拾他的事,他還真不沒準備再拿,這回呢,可就不好說了,許中行看著二腦袋,突然間靈光一現,拔拉過唐向榮賠著笑臉道:「我們的意思是啊,我們請您看車怎麼樣?一天五百。」

  一巴掌亮出來了,這下管用,而且二腦袋笑了,笑著也沒讓步,直接道著:「五百太少,給一千,保證不丟,天黑前給錢啊,要不我們不管。」

  撂了句,大搖大擺地回路面上了,那群裝模作樣敲石頭修路的傢伙都在嗤笑,幹一下午,看樣根本沒幹什麼活,從這裡遠遠就看到了工地了,可就不到兩公里的直線距離成了天塹一般無法跨越,唐向榮和許中行此時鬱悶得呀,簡直有往崖下跳下去一了百了的衝動※※※

  ……

  炸路的消息傳得很快,從薛亦晨和席韻鳳這兩位女人慌亂的表情中,跟蹤的兩位就感覺到了效果。

  兩個女人,在去國土資源局的路上電話打個不停,把這個消息傳給圈內的人,諮詢著最好的處理方式,而且在時時關注著處理結果,不過實在不如人意,那路炸得居然讓鄉、鎮、縣三級齊齊失聲,鬧騰了兩個小時,反而誰也不過問了。

  此事還牽出了更多的事,據說棠梨村那位叫候致富的村長跑這條路已經數年了,手續、批復、設計都有了,就是沒錢,村通工程裡村裡自籌了一部分,可縣裡拔付的到鄉里就沒影了,又給擱住了。那車炸藥細究起來也是個笑話,確實是鎮裡批的,民爆公司出來的,合理合法,不過鎮長都快把這事給忘了。

  不僅如此,那堆補償、扶貧陳年的爛穀子事更沒有願意提起,再怎麼說五洲是外來的,而村民可是本鄉本土的,真要是鬧起來,麻煩地肯定還是上面。於是席韻鳳平時的神通也失效了,到那一級也遇到了是官場慣象:推諉加扯皮。

  這扯來扯去可把五洲扯住了,席韻鳳就找老公出面也沒奏效,縣裡的張書記電話上誠懇地道著:

  「王局呀,這事我知道了,不過村裡修路人家也沒錯嘛……要不這樣,讓他們趕著修,五洲工程要急用,他們也能幫幫忙嘛,反正到哪兒也是造福一方嘛……」

  扣電話時,王一民局長直接把話筒摔了,摔得一肚子氣,官場上,上面扯蛋,下面操蛋,歷來如此。甭指望這幫人能給你辦點什麼正事。席韻鳳看這效果,知道碰壁了,這一炸不但斷了五洲的路,可也斷了她的財路,她氣憤地道著:「一民,這事總得有人管吧,我就不信了,這明擺著是聚眾鬧事,故意炸路,阻撓施工,還沒人管了。報回市里,我跑關係去,下回我帶上執法部門的下。」

  「你一層一層報報試試,就現在的效率,一個月能有個音訊就不錯了。」王一民道。

  「絕對不行。」薛亦晨神經質地插進來了,她道著:「我們這類大工程的設計、工期都是嚴格核算過的,還要去掉雨季、冬季無法施工的天氣,十三個月工期很勉強了……別說一個月,再誤一周,指揮部敢把我們的施工給封了。」

  也是,恐怕時間不等人了。一下子給王一民夫妻更增難色。兩人相視間,一個靠著椅,一個倚窗,無計可施。薛亦晨看了這兩位一眼,濃眉大眼國字臉很有官相的王局,和席韻鳳那風流佳人的樣子有點不太搭配,這一對呼風喚雨的人物現在也難住了,薛亦晨心裡哀歎著,怕是潞州要成她職場的滑鐵盧了。

  「小薛啊,不是我們不幫忙,我們這職權呀,也僅限於停留在批文和印章上,所有戴官帽的,也就這個水準,到了一胳膊一腿使喚的條件下,官就不管用了。」王一民局長道,對官道一途,有他自己的理解,他看了眼夫人,斟酌著語句又補充道:「我也不責怪你們,不過你們在處理問題上肯定有疏漏,否則對抗不會這麼激烈,最起碼應該有站出來叫囂要錢要補償的,對吧。所以這個事呢,我覺得還是慎重處理……現在群眾情緒就是個火藥桶啊,問題太多,那樣都可能成了導火索,棠梨可不但是個火藥桶,還有炸藥,誰敢保證他們不再胡來……」

  這話說得,薛亦晨心裡更沒底了,今天把武裝部的預備役民兵都用上了,本來以為萬無一失,誰可想到比偷東西更激烈的事出來了,她咬了咬嘴唇,沒開口時,電話響了,一接,再放下時,她像又找回點主心骨來似地說道:「段總要來……快到潞州了。」

  「哦,那好,走走,一塊接去。」王一民起身了,叫著夫人,這一行三輛車駛出國土資源局,直驅高速路出口,沒有等多長時間就看到了那輛昂貴的阿斯頓馬丁風塵僕僕從河北趕來了。

  喀喀嚓嚓攝下了幾人握手的影像,武子不愧是偵察兵出身,在圍欄之下偷拍下來了,奔回來上車時,徐少忠問著:「武子,那車得多少錢?」

  「甭問了,下輩子都開不起的車,你問不是找鬱悶麼。」武子笑道。亮了相機上一張照片,徐少忠笑道:「就是他,正主憋出來了。」

  「那說明揍到他疼處了。」武子笑道。

  「未必好辦,保鏢加上司機,隨從六個人,這號富豪手下,我估計都應該有制式武器,咱們那經常卡殼的玩意,和人家不在一個檔次上啊。」徐少忠憂慮地道。

  「傻X,有玩腦子的,那可比槍子好使多了,這幾件事,你還看不出來?」

  武子道。想想這幾天的事,還真讓徐少忠有點佩服,跟了不遠,那一行人進了東明國際酒店,閒暇下來了,徐少忠靠著駕駛座隨意地道著:「武子,給講講單勇,怎麼著捅了個人沒死,嚇死人嘛,還沒罪……我得好好學學,不能老跟以前樣,瞅著員警兩腿就哆嗦……咱得升升級,從業餘升級到專業水準,哎對了,我聽說國外有『職業犯罪』這個叫法,單勇不會去進修過吧……」

  武子笑了,笑著糾正道:「你錯了,他從來不幹違法犯罪的事。他只負責教唆別人幹。」

  兩人都笑了,這教唆的隊伍,眼看著越來越壯大了。

  ※※※

  車磕磕絆絆行駛在村路上,望山跑死馬沒錯,這望見地方跑壞車也沒假,從棠梨鄉到十一標段所在的下窯鄉定陽峪不過三十多公里,愣是跑了三個多小時,翻了幾座山才看到了十一標段剛入駐的工地。

  李玫蓮沒來過,單勇和柴占山可來過不止一回了,工地往後數公里都是牧場的範圍,這占地賠償兩方談了數次俱是無果,要的想高點,給的想低點,那個兩方都同意的滿意點還沒談成柴占山就出事了,之後就沒談了,電話上標段隊長支支吾吾,估計是看到了可以拖、可以賴的機會了。

  給是肯定要給的,不過強弱勢分清時,這價位就不好說了。

  「你行嗎,非要跟上我來。」下車時,單勇看李玫蓮那麼高的高跟鞋,有點替他擔心。李玫蓮白了眼道著:「牧場裡那幫人,那雙眼睛都能把女人衣服給扒光了,我留在那兒害怕。」

  說得是史家村那幫爺們,單勇笑了,那幫光棍漢也就那得性了。兩人並肩走著,單勇大致介紹著,這是另一家工程公司的承包工程,工段隊長姓陳,川人,滿口土話,很精明,不怎麼好打交道,出門在外都奉行誰也不惹的原則,不過你想惹人家也沒那麼容易,手下也要有幾百號民工,嚴格地說,也屬於領導流氓無產者的行列。

  問著工地上的人,這地方的特色頗濃,川人好吃,那大鍋的燴菜聞著都有麻辣味道,細看是麻辣魚,忍不住讓單勇贊了個,撈了塊嘗了嘗。到隊長辦推門而入時,那陳隊一看單勇,拉臉了,直道著:「哦喲,怎麼又上門來了……電話上不說了,剛開工,資金還沒有到位,再說了,這個事我也全當不了家,得報總公司批……我們老總出國了,還沒回來。」

  「我沒說要錢呀?我說了嗎?」單勇訝異道,故意問李玫蓮,李玫蓮嫣然一笑:「是沒有啊,不是說來幫幫陳隊長嘛。要什麼錢呀?」

  「唉,這不就對了,老談什麼錢,多傷感情。對不對,陳隊長。」單勇故意道。那隊長樂了,只要不要錢,啥都好說,殷勤地讓著座,把二人請進來,沏上茶,不料剛坐下,單勇的話又變了,笑著道:「陳隊,您別嫌我煩,這最終解決,還得出錢,您說對不?遲早總得解決……別拉臉,今兒咱們不談錢行不行?」

  「行,咱們不還沒談成麼?對吧,我們確實資金緊張,上一個工程到現在還沒有決算,這不公司都緊張,一開春,那兒的工程都要上馬,全是錢吶。」陳隊濃重的川味口音訴著苦,做工程的不易這倒也不假,幾句倒說了一堆難處,反正就一個中心意思:資金緊張,緩緩再說。

  「我都說不談錢了,打住。」單勇的話又來回變了,笑著道:「我今天來呀,準備給隊長您幫個大忙,您要領情,我就幫;您要不領情,那就算,我這人好說話……您也別覺得我們老闆進去了,這事就能擱下不是?有時候打起來、鬧起來不好對不對?五洲不天天丟東西,還開不了工,這要延誤工期,那損失可不是一點半點,對吧?」

  這話聽得川隊長臉上的肉直顫了,地頭蛇難惹,面前這位肯定是一條。不過他賠著笑臉道著:「那是那是……我們這兒都些粗人,也沒什麼需要幫忙的,而且我們這個工地比較偏,和當地也沒有什麼來往。」

  「錯了,從你這個住處到施工點兩公里,你的路面延伸要占我們牧場二點七公里,那除了灘地就是荒坡,運料、砂石、將來施工都很麻煩,你不能不用當地人,對吧?」單勇道。

  這是一個實際問題,肯定要靠當地解決一部分附屬作業,比如運沙、運石,整座路橋的用料全部要靠當地解決。陳隊長看著這一對男女,卻是有點琢磨不清來意了,他狐疑地道著:「那……單老弟,您啥個意思?想給我們推銷沙、石子?要價格合適,倒也可能考慮。」

  「那小兒科……」單勇大氣了,一拍大腿道:「我給你修條簡易公路,讓工程車直接駛到牧場的工地。不談錢,免費的。」

  那陳隊長呃聲被噎了一傢伙,這牛吹得大了,這地方最缺的就是人工和機械,整座路橋附屬工程考慮到這條簡易公路,核算過五十萬的投資,這是工程下一步的安排,卻不料單勇要搶著幹了。他還沒算清這來一來能省多少錢,單勇一豎指頭道:「三天給你通車,你要痛快,我就痛快,沙和石子,我給你全部供應,絕對不宰你,成本價。」

  「三……三天?」陳隊好像給嚇住了,完全應該被嚇住,就專業築路隊,也得一周多的時間,別說業餘水準了。

  「對,三天。我雖然是個門外漢,可是我也瞭解點你們工期的重要性,要是件件順當,別說提前竣工個把月,就是十來天,你們都賺不少吧?省得開支也是一大筆呀?怎麼樣?信不信我這一回吧,要幹不成,我以後都不上門煩你了。」單勇道。

  吧唧那陳隊長迫不及待地拍大腿了,直道著:「要得,三天你要修成簡易路,賠償我想辦法,儘快給你申請下來,不過咱們說好,要修不成,你就別來煩我了,等工地開進你們牧場再說。」

  「要得,我就喜歡和痛快人打交道。」單勇起身,和陳隊長握手作別,這是得最簡單的一次,而且都覺得沾便宜了,陳隊長笑吟吟、喜滋滋把兩人送上車,走了好遠,李玫蓮回頭那川佬那得意勁,回頭不相信地問:「你會修路?」

  「鋪平就成,是人都會幹。」單勇道,似乎根本不當回事。

  李玫蓮再看還是一片荒蕪灘地和坡地的地方,有點難色了,說是鋪平,荒灘石頭窩哪有那麼容易的事,說是來談賠償的,卻接了個包袱活,此時李玫蓮又覺得單勇缺心眼了也似的,一分錢還沒要,倒先給人家幹活去了,單勇似乎覺察到了李玫蓮的心思,笑著道:「不要覺得咱們吃虧,有時候吃虧就是沾便宜,雖然投資都是國家的錢,可說起咱們要的賠償也忒黑了點,你不給人家行點方便,他能那麼舒心地給咱嗎……與人方便,咱們也方便,總不能都打著要吧?這家得哄著要。」

  「可……要修不成怎麼辦?你不給自己上了個套嗎?」李玫蓮懷疑地道。

  「相信我,一定行。」單勇信心百倍地道,李玫蓮對此倒不多問了,看時間快天黑了,她問著去什麼地方,路都炸了,棠梨鄉牧場算是回不去了,下一站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單勇卻是笑道:「找修路的人去。光吹出去了,幹活的人還沒著落呢,可別吹塌鍋了回頭讓人笑話。」

  這說得,李玫蓮倒先笑上了,敢情這傢伙心裡也沒底,先吹牛呢,不過上了二級路,看看行駛向省城的方向,她一下子明白了,這是去史家村,想及此處時,她倒覺得這個牛吹得不算大,最起碼那地方,不缺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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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11:09: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49章 勢不均衡難力敵

  氣氛很沉悶,踏進東明國際酒店的許中行感覺到了這個沉悶的氣氛,不獨老闆,就老闆的那幾位司機隨從也眼高於頂,對他這個外包的工隊長許總不屑一顧,事實上段總手下像他這樣跑腿的小頭目有十來個,還真提不到桌面上,踏進門廳時,他有一種世界末日提前來臨的感覺,踏進電梯時,他的腦子裡想得是墜梯事件,等走了老闆房間門口時,他的腦子裡又在想某個恐怖片中的版本。

  對了,主要的擔心的還在於,潞州的事情糟糕成這樣了,他不知道會不會被老闆一腳踢出五洲。

  房間裡裡人不少,段炎國居中坐著,旁邊是薛亦晨,沙發上坐著王一民夫婦,還有兩個人不認識,不過人長得虎背熊腰的,讓許中行納悶,不像潞州那個單位的領導。偌大的商務包間空位還有不少,不過許中行進門沒敢坐,段炎國問著經過,許中行上下牙齒打戰,羅囉嗦嗦,用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把情況說完,當然,包括今天路被炸,連武裝部民兵也被堵回去的事,據他實地勘察,碎石和土方覆了路面一公里多,就即便用五洲的大機械開路,也需要至少三天的時間,要讓村裡手工人力作業,怕是半個月能清出來就不錯了,何況,這些人估計根本沒有準備清理出來。

  相比而言,二百工人齊解褲的事倒在次要了,各工地都已經開工了,而五洲現在連備料都運不上去,這才是最重要的,許中行來之前段總也和在場的通過氣了,高速路指揮部對各標段的工程進度是一天一報,再這麼下去,怕是真會給封了工程換隊伍上。聽罷許中行磕磕巴巴的介紹,段炎國回頭看了那兩位陌生人一眼,一個高個子,壯碩身材的道著:「蓄意鬧事是肯定的,但你得找到主使人啊,否則這事你沒法解決。」

  「對,這些偷東西堵路的老百姓不是緊要的,你抓一個,他們能來十人,關鍵是找到幕後主使的人。段總,那人不是……」另一位道,眉毛特別濃,臉色特別黯,長相很有威懾力,許中行聽口吻,一下子明白了,這是公安上的人,雖然穿著便裝,不過看這處變不驚的氣質,位置應該不低。

  「這個事我雖然有所懷疑是他,不過看來又覺得不像。」段炎國搖搖頭道。

  王一民夫婦互視了一眼,在談的事出乎他們的思維範疇了,所謂「他」,指的是柴占山,席韻鳳輕咳了聲,插了句話道:「可除了他,還會有誰呀?這就是赤裸裸的報復,就不是,他都應該是這件事的關鍵。」

  「嗯,這點我同意。跑不了他。」段炎國點點頭,給了嘉許的一個眼光。

  這個眼光讓席韻鳳頗是得意了片刻,自己雖然事業有成,但相比段總這類含著金勺出生的天朝貴胄,還是有差別的,對於未來的合作前景,她已經憧憬了不止一次了。

  「可也不對呀,這個人現在關押在潞城看守所,我相信,他有傳遞消息的管道,但是時效和準確性達不到這個水準。大家注意了沒有,工人剛上工地,就中招了;當天現場稍一亂,東西就失盜了;爾後補充的器材設備剛到位,路被炸了……這可不是一個關在籠子裡的人能指揮得了的。」高個子道,從細節把握到全域,很準確,也很有說服力,段炎國眉色動動道:「您是說,另有其人?如果有的話,是他的手下?」

  「不應該是個單純的手下,柴占山的案底我看過,最早的是盜竊、之後是傷害、再之後是非法經營,段總您注意到了沒有,棠梨村發生的事,一點也不像老柴的風格。」另一臉色晦黯的人道著,看眾人有所不解,他又把語言捋細地道著:「井水裡投毒,或者說不能叫毒,僅僅是致瀉的藥物,連成分都分析不出來,把地方警方都難住了,最後連案由都沒法立;驅使別人盜竊,一夜偷走幾車東西,這得多少人幹?誰要查,肯定是個法不治眾。還有今天的炸路,居然炸得合理合法,這個事不像光幹點非法經營和傷害罪的人能辦得出來的……要準確地講,這是個高人,懂得規避法律的人幹的,最起碼比柴占山要高一個層次。」

  「還有人?」薛亦晨驚得失聲了,一出口才發現這個場合有點失態。

  「哪會是誰呢?」段炎國兩眼迷茫地在思考,不經意看到還站在當地的許中行,他擺了擺手道著:「你坐下。」

  許中行緊張地坐下了,沒來由地心虛的感覺很重,沒想到是這種氛圍,不過總比勃然大怒訓一頓強。看段總這麼傷腦筋可算是頭一遭了,而且他知道段總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這次親自來了,肯定是搞出個模樣來。

  果不其然,那位高個子的從包裡拿了一摞資料,遞給段炎國道著:「維特清掃的時候,所有有前科、有軍警背景,年齡在二十至四十之間的男性,都在這兒了,有十幾個我作了標識,如果不出所料的話,應該就在其中。柴占山可用的人,一定就隱藏在別人的眼皮下。」

  這種人就藏起來,也和普通人有不同之處。一頁一頁翻過,這可算是個人渣匯萃的檔案,有傷害前科的、有退役出身的、有服刑記錄的,除了沒個好人正常人,什麼爛人都有,在看到一個韓黔名字時,讓段炎國的眼皮跳了跳,罪名是非法持有槍支罪,被判四年零六個月。他這個細微的動作被那兩位捕捉到了,高個子地笑道:「不排除他們有武器的可能,潞州淮海廠原來就是個大兵工廠,武器製作對於他們不是什麼難事,雖然有過幾次緝槍緝爆,可流失在民間的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話題漸漸走遠了,似乎在考慮柴占山這幫餘孽的戰鬥力,王一民局長可吃不住勁了,擺擺手道著:「這個,段總,我說一句啊……這個事最好和平解決,我覺得呀,不管是誰,無非是想籍此訛點賠償,沒必要非把事情搞到不可收拾的程度,因小失大就划不來了。」

  這話很中肯,段炎國笑著應了聲,對於這位鼎力相助的地方領導還是蠻給面子的,不過也僅限於面子而已,看樣並沒有怎麼聽進去,幾個人的談話還是圍繞著對方勢力能達到什麼水準,事情可能做到什麼程度展開的,這其中也有其他幾個標段的事做範本了,十七標、十三、中鐵十X局下屬的一個路橋公司,開工之前都有大大小小的惡仗,據說打得最凶的中鐵下屬的路橋公司,重傷了七個工人,不過當地鬧事的代價也不少,被公安拘了十幾人,夠得著刑事犯罪的數人,血淋淋的代價換來了順利開工,在賠償上肯定也會贏得一定話語權。總體說還是划算的。

  地方上的工程向來如此,拳頭比嘴皮子說話管用,否則地方上的刁民會認為修路的是唐僧,恨不得把你剔骨卸肉全吞下去,這也是個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聽幾人討論,席韻鳳也感覺出來了,好像大部分工程隊的都是這麼幹的。而這一次,段總權衡的,無外乎是不是有發動這麼一場旨在立威威懾動作的必要,如果以雷霆之勢壓住棠梨村,以後工程上的事就好辦多了,無外乎兩種辦法,哄不住,只能打怕。當然,最讓他不放心的還是這些可能藏在暗處的人,這些人,要比那些懵懂無知的村民更難對付。

  幾人的討論漸漸明瞭了,連許中行和薛亦晨此時也有點佩服了,確實和老總的差距,身在潞州一直摸不清頭腦,而被幾人這麼一說,除了幕後驅使村民偷東西鬧事,爾後再轉向索賠,還真沒有其他可能。席韻鳳一直擔心自己的工程落空,提了個找柴占山談的建議,當然,她知道人被關著不是問題,問題是段總想不想和他談。

  「老佟,你看……我們席總的建議如何?和柴占山談?」段總在討論漸進明朗時,側身問著那位高個的神秘人物,那人思忖了片刻,搖搖頭道:「意義不大,這是個老炮,不論你想摟底還是想探口風都可能性不大,除非是想握手言和,不過那樣的話,反倒成全他了。」

  這倒也是,正和段炎國的思路吻合,真要找上門去談,那等著對方坐地起價吧,更何況這筆賬怎麼算,是不是把維特的賬也算上,就更難說了。但如果不談,問題依然存在,那就是,自己在明處,而對方這些人都在暗處,你根本不知道人家會如何出手。

  似乎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段炎國輕噓一聲時,那位臉色陰黯的人莫名地笑了笑道:「段總別太擔憂了,什麼事也不可能做到天衣無縫,柴占山肯定談不下來,不過這個人,應該很容易談得下來……」

  此時看得更清,段總此次潞州之行,怕是倚重的就是這兩位神秘人物,這一位從手包裡撚出一張紙質的文檔來,遞到段炎國手裡,段炎國驀地一笑,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老佟,這事得麻煩您跑一趟了,幫我疏通一下,我親自和他談……席總、王局,看來得麻煩二位了,幫我約見一下你們市公安局的劉局長,晚上咱們請他出來敘敘……你通知唐向榮回來,等我電話。亦晨,把我帶來的人都安排一下,不要住到東明酒店,另外給老佟開兩個房間……各位,感謝大家的支援啊,等工程開了,我再親自坐東敬大家幾杯啊,呵呵……」

  似乎找了一把打開僵局的鑰匙,讓段總恢復了昔日談笑風生,或客氣,或大氣地安排著要幹的事,先送走了那兩位神秘人物,王一民和席韻鳳卻是他親自送走的,這一席散了,好歹總讓許中行松了一口氣,好歹飯碗還在,這可得操心了,起身摸著電話,通知唐向榮隊長趕緊回來※※※

  ……

  從二級路拐到國道路上,方向更明確,就是去史家村。

  李玫蓮的印像中單勇是個沉默寡言的形象,不過相處之下才發現大錯特錯,這傢伙說起來比個女人還嘮叨,不過長路漫漫,好在有這麼個嘴碎的也不怕寂寞,兩人談得是理想和愛情的現實,叫掙錢和女人,許是沒把李玫蓮當成女人的緣故,這問題問得很有深度,比如:如何說服一位元剛剛認識的女人對你放下戒備;比如,如何觀察一位女人是否對你有那層意思。再比如,如何維持兩人之間的不正當關係……都是些從男人角度無法準確測知的事,而李玫蓮給的真知灼見多是來源於經驗和實踐,著實讓單勇有受益匪淺的感覺。

  「那李姐,我再問你,你說什麼樣的男人,會讓女人念念不忘呢?」單勇又問,言而總之地一句。

  「這個很簡單嘛,事上要大氣,錢上別小氣。」李玫蓮欠欠身子道,笑著說的:「當然,還得加上床上要霸氣,這也關鍵。」

  單勇哈哈一笑,覺得指到正題了,不過他心裡的打算恐怕沒人瞭解,他斟酌著道:「可問題是,我喜歡的那位,我還沒和她床上霸氣一回呢?你說她會不會很快忘了我。」

  「那還用說。當她找到發生關係的人,你就靠邊站了。女人比男人更容易感覺到幸福,所以女人遺忘速度有時候會更快,其實這個世界很簡單嘛,都在享受良宵苦短,誰還相信海誓山盟?」李玫蓮笑著道。

  「不對不對,太悲觀了,我就不是這樣。」單勇道。

  「那你是什麼樣?」李玫蓮不屑地問。

  「我是身體是享受良宵苦短,但我在精神上,還是相信海誓山盟。」單勇笑道,為自己心理開脫的真心話,不過卻惹得李玫蓮笑得花枝亂顫,直歎男人都這得性,所謂的君子多情好逑,恰恰是最大的薄幸負心,恰恰天下婚姻不幸福的根源所在。

  完了,兩人就責任問題,你歸咎在男人身上,他歸咎在女人身上,成了一個雞生蛋、蛋生雞沒有結果的討論。好在雖然相互攻訐,卻都是玩笑的口吻,快到史家村的半途,單勇又接了個電話,接完時嘎聲一停車,臉上的戲謔一下子全消失了,李玫蓮驚聲問時,他淡淡地道著:「段炎國召集那幫人在東明開了個會,武子說這次陣容不少,帶來了六七個隨從,他們都有點手忙腳亂了,不知道該跟著那一拔……這回動作應該有了。」

  「那怎麼辦?」李玫蓮問。

  「這不正在想嗎?」單勇道。

  「現在才想?可把你牛得,能想到別人怎麼辦來,切。」李玫蓮損著道。

  「那也不難,無非就是幾個關鍵點,從找破綻入手……就像男人伸手去調戲一個美女一樣,摸得都是關鍵部位,總不至於去摸腳丫子吧?」單勇笑道。

  李玫蓮噗聲笑了,然後啐了口,直指道著:「你說正事你就正經點,別這麼流氓啊。」

  「這回呀,咱們還只能耍流氓了,除了死皮賴臉加死纏爛打沒有別的辦法,而且還不能讓人擊中要害。我想想,他們會怎麼辦……一定會想辦法摸咱們的底,然後和老柴關聯,問題也恰恰在這兒,老柴那黑底子,員警那兒都有,武子和韓黔他們,肯定逃不過人家的眼睛,不過這些人他們一時找不著,老柴肯定不漏口風……那他們會,壞了,還有一大窟窿沒補上,要是找上他,可就完了……」單勇道,一下子懊喪無比,看著李玫蓮,想到了一個巨大的疏漏似的。

  「看我幹什麼?你說的誰呀?」李玫蓮道。

  「你哥,還被關著呢。就你哥那得性,根本不用刑訊逼供,小小利誘一下,肯定是馬上招供。」單勇道。

  「你積點口德成不成?他只管經營,私下的事他一無所知。」李玫蓮道。

  「就韓黔那幾個人的得性,還用知道嗎?一問就出來了,再問老柴的狐朋狗友,我還有跑嗎?一查案底,我想躲都沒機會了。」單勇道。

  李玫蓮巴巴看著單勇,也愣了,如果真找上李鵬宇的話,這種可能性就非常大了,既不瞭解利害,又知道這幫人的底子,從那兒肯定能找到正確方向。

  「不至於這麼快吧?」李玫蓮半晌才難為地道著,好歹也是兄妹,不願意說句喪氣的話。

  「都慢不了,急著開工,兩個多億的工程,殺人的事都能幹了。」單勇道。

  「那怎麼辦?」李玫蓮道,好一副楚楚可憐地樣子,手不自然地拉上了單勇的胳膊。

  「我得把你藏起來,說不定你就是下一個目標,凡和老柴走得近的人,都有可能成為目標,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摸到我……給你找個地方,窩著,不許出來,不許和外界聯繫。別跟我強嘴,無條件服從啊。」單勇道著,發動著了車。

  「那……占山會不會有危險。」李玫蓮沒有反駁,反而問了句她最關心的事。

  這一句卻是讓單勇頗有感觸地看著李玫蓮一眼,現在倒有點羨慕老柴,他笑了笑道:

  「能威脅到老柴的事情不多,你算一個……你安全,他就安全。」

  李玫蓮歎了口氣,無語了,走到這一步也許有點始料未及,但已經到這兒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她知道藏匿地可能就是單勇依賴的史家村,可她忍不住有點擔心,史家村這個片法外樂土,能不能庇護住勢單力薄了幾個人※※※

  ……

  「李鵬宇,怎麼樣?願意合作嗎?」

  「你想清楚,容留賣淫、非法經營、提供吸販毒品場所,那一樣都不輕,你曾經也是成功商人,不至於想把自己一輩子毀在這兒吧?」

  兩位肩窩裡挾著手包的男子在問,比所有遇到的提審都犀利,找到了突破點就在李鵬宇這兒,高學歷、經濟犯罪前科,這種人怕死怕關,好對付,不像那些暴力犯罪的土鼈,槍頂著腦袋他都敢喊操你大爺。

  事實也正如所料,李鵬宇掙錢不含糊,可交待起來也不含糊,關起來幾天,早把維特的大致經營交待了個通透,只不過僅限於非法經營,更深一層的事,比如保護傘是誰?比如柴占山隱藏的黑勢力在哪兒?他可就說不清了。

  不是不說,是真不知道。老闆不會把底子交給任何人。

  坐在被審椅上李鵬宇一副頹喪的表情,牢飯可沒有軟飯養人,看來李總這趟罪受得不輕,已經向政府坦白交待了,特別是對方給了個減輕處罰、考慮監外的誘惑,實在抵不住了。他凜然著:「我進來一直就很配合啊。」

  「這倒是……再配合一次,指認一下這些人。」高個子的便衣招招手,讓李鵬宇上前來,李鵬宇上前一瞅,都認識。韓黔,混在原保安裡,吊兒郎當的,不過工資最高;徐少忠,電工。田軍,那樣不適合在前臺,經常是有人鬧事時候才出面……指認若干人後,李鵬宇也突然發現了,這些一直隱藏在維特裡的人現在看來行蹤確實很詭異,怪不得柴占山放放心心把維特交給他手裡,那是有恃無恐了。

  人見過,可武器沒見過。這些人的下落也成了問題,李鵬宇對此卻是不甚瞭解,那位高個子的便衣問著:「柴占山平時和誰的來往最密切?除了頤龍灣那位,好像是你妹妹,對吧?」

  「對。和誰……我不太瞭解,他經常就不來維特……」

  「想想,一個也沒有,你不覺得也說不過去嘛,和他來往最近的,比較有信任基礎的……」

  「好像有……不對,就是,肯定有。」

  「叫什麼?哪兒人?」

  「叫……單勇!這是個名人,一打聽就知道,對了,他就在這個看守所住過。」

  兩位便衣和同來的地方刑警交換了一個眼色,由著李鵬宇往下說了一番,再問時,李鵬宇卻也再提供不出新的人選來了,老柴實在也沒什麼朋友。法警帶走了人,幾個趁著看守所昏暗的燈光離開,出了獄門,兩位外地員警和本地這位握手道別,說了一番感謝合作的話,上車時,一位駕車,一位已經開始調著一個人的電子檔案了。

  半個小時後,這份電子檔案到了段總的手機上,他藉故上衛生間,告辭出去了一下,等回來時,已經是春風滿面,那股談笑間揮斥方遒的氣質,把席韻鳳請來的幾位地方領導折服得一個不漏,觥籌交錯間,依然談得是工程建設後水泥廠投資後續的事,似乎除了這事,根本沒有其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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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50章 勢不均衡難力敵(2)

  「小蓋……小蓋……死哪兒去了,也不出來接大爺,再打電話騷擾,跟你們沒完啊。」

  雷大鵬當聲把電單車停好,在中心水站門口吼著,一上午一群狐朋狗友挨個騷擾,實在不勝其煩了,只得半路翹班出來碰頭來了,自打在維特出了事,雷哥收斂了好多,不賭了,不嫖了,叫他喝酒他也不來了,據說潛心修煉,快達到好男人的標準了。

  咚聲踢開門,愣了一下,一屋子人呢,不過有人讓雷哥看得分外眼紅,誰呢?董偉,那晚上就他把哥幾個唆去喝酒洗桑拿出事的,雷大鵬二話不說,上前一把揪著瘦了吧嘰的董偉,卡脖子拽耳朵罵著:「娘滴,差點把老子這國家幹部給捋了,我說不去不去,你們非他媽拉上我去,說,這賬怎麼算?」

  「哦喲,雷哥,我也是交了五千罰款才出來的,你以為我討便宜了。」董偉難為地道著,直解釋兩人是難兄難弟,得一致對外,雷大鵬一想也是,松了鬆手,又有新目標了,那倆胖弟,他一招手:「過來。」

  這哥倆有點膽怯,怯生生站過來時,雷大鵬吧唧吧唧一個一巴掌訓著:「讓你嫖你不嫖,兄弟們都進去了,你們擱外頭逍遙是不是?居然還告訴我爸,我靠,我把你們兩頭豬……我我我……」

  「喂喂,雷哥,消消氣,他們也沒辦法不是。」

  「對對,這主要是蛋哥交待的,光他們倆不敢。」

  「喂,雷大鵬,你發什麼神經。」

  蓋庭甲和董偉勸著,宋思瑩卻是拍著桌子訓了句,加上那兩胖弟的哀求,雷大鵬卻是也下不了手了,氣哼哼地坐下來了,拍桌子拍大腿直喊命苦,眾兄弟問怎麼命苦,雷哥一拔拉手指道著:「工資收入全部給沒收,不讓抽煙、不讓喝酒,甚至不讓出門……哥都過上當學生時的生活了,一到晚上自個擼擼,自個睡,誰比我苦?」

  這苦大仇深得,把眾哥們逗樂了,連武子也不禁莞爾,要說這幫小夥裡,還就雷大鵬最好玩,除了吃喝嫖賭,其他的一概不考慮,眾人笑著又逗雷大鵬說,不章芸警花姐還在麼,得,更讓雷大鵬落寂了,翻著白眼看著說話的張衛華,不用說,肯定聽到點風聲鬧矛盾了,於是春風得意的蓋庭甲又勸著道:「雷哥,想開點,女人都是禍水,還是不沾好。」

  「就是,自個擼擼自個睡的生活挺好。」白曙光道。雷大鵬一翻白眼更正著:「不對,女人不是禍水……不過是水貨,都他媽假的,平時說多喜歡咱呢,就犯了這麼點小錯誤,居然不理我了。」

  就這還算小錯誤!?眾哥們又是一陣哄笑,說起來,也就雷大鵬實誠,據說章芸關心地問他腦袋上的傷怎麼回事,這傢伙居然一五一十都告訴章芸了,結果可想而知,又在慘不忍睹的臉上添了一個巴掌印。

  這傷還沒好利索,不知道忘了疼沒有,幾個聚著又討論上當晚的事了,宋思瑩可聽不下去了,拍著桌子示意安靜,今兒是她召集的人,一示意安靜,她指著武子道:「別亂了,單勇有話帶回來,可能要出事,讓大家防備著點。你說吧,武子。」

  「對了,那王八蛋呢,還沒找他算帳呢。」雷大鵬氣咻咻地道。

  「什麼事,譜越來越大了啊,還讓人帶口信。」張衛華也不高興了。

  「跟我們沒關係吧?」栗小力緊張了,看著架勢,像要組織群毆了。

  「大家別埋怨,是有人把柴哥整進去了,牽連到各位了,我代表柴哥給大家抱個歉,不但柴哥進去了,接下來怕是單勇也逃不過去,要有興趣的話,我就把事情原委跟大家說一說……」武子道,來了個很謙虛的開場白。不過這消息不啻於一個重磅炸彈,一下子把眾人驚得面面相覷,平時打打鬧鬧吃喝玩樂都不放心上,那這種時候,卻是異樣地感覺到了一種同仇敵愾的憤意。

  「不會吧,有人找蛋哥麻煩,男的讓他蛋疼,女的讓她蚌癢。不男不女的,讓他又疼又癢。」雷大鵬奸笑道,惹得一干人又是轟然大笑,宋思瑩拎著包就甩過去了,不過沒砸著抱頭呲笑和的雷哥,那哥幾個卻是不信了,特別是張衛華拍手道著:「喂喂,聽我一句啊,蛋哥現在在潞州也算一方人物了啊,就把方萬龍折騰背過氣去,他沒事人一樣出來,這一件事,足夠揚名立萬了,這事蹟貼看守所裡,那都是人渣的楷模吶。哈哈。」

  「別亂別亂……聽武子說。」蓋庭甲好歹鄭重點,一手拉一個,把這乾貨拉座位上了。

  「事情是這樣,其實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東躲西藏……」

  武子開始了,從牧場圈地開始說的,說到維特出事,說到柴占山自首,說到棠梨村的反擊,一直說到今天,等快說完了,那哥幾個張著大嘴,早也合不攏了,這才多長時間不見面,蛋哥又找了個更大的婁子去捅了※※※

  ……

  「哦喲,老爺子,快走,接鄉長和市委辦的人去……別抽了,咳成這樣,還抽?」

  單勇在小二層樓裡,拽著史保全,老頭抽著手卷的毛煙,正咳得厲害,咳了半天瞪著道著:「你咋還沒走?不把人都給你了嗎?」

  「我事辦完就走,老緊著呢。」單勇道著,給老頭踢著鞋,一看不對,又扯著嗓子喊寶英,讓拿上雙皮鞋了,這個老財主摳得厲害,在家都捨不得穿皮鞋。坐等著史保全一揪單勇道著:「勇娃。我昨晚又想了想,就覺得不對呀?憑啥讓我們修路呢?」

  「咋不對了,高速路是懸空過去的,占不了多少地,修條簡易路,那兒將來放養也方便不是?白給你個牧場呀,修條路至於這唧唧歪歪嗎?」

  「我倒不嘰歪,我就覺得你憑啥替人幹這好事?不是又偷驢,找老子替你拔橛吧?」

  「嘿嘿,不是不是,修條路,我頂多向標段要點賠償。」

  「那你要賠償,幹嘛修路我掏錢?」

  「不白給你個牧場了嗎?你還要怎麼著,老頭別太貪了啊。」

  「也不對呀,你就不給我,也沒人要啊。」

  兩人梗著脖子,你質疑,我釋疑,繞來繞去,這文盲可不傻,還真不好不繞,好在史寶英上來了,給老爸拿著行頭,換上時,史保全又心疼出工修路的出資了,再問著,單勇卻是馬上打住話頭道:「定了事,不再提了啊,今兒鄉長和市委辦公廳的來……寶英姐,你負責招待一下,還有電視臺記者,要把咱們的屠宰場和醬肉加工廠,養殖場來個系列報導,老爺子,以後您就是全市的致富帶頭人了。」

  「不對呀,那鄉長和市什麼委地,來幹逑?不是又要錢吧?」史保全警惕地問。

  「不是,您老榮幸地當選今年的人大代表了。」單勇道,看了史寶英一眼,史寶英也替老爸高興,史保全卻是拉下臉了,直斥著單勇道:「你驢日貨,啥時候老子又被代表了?這選代表就沒好事,上回鄉里叫老子開會,結果是想讓老子捐錢修學校。還他媽不好意思不給點。」

  吹鬍子瞪眼的史老頭每每警惕的總是自己的錢袋,史寶英看不下去了,嗔怪地道著:「爸……這是好事,當人大代多光榮的事,咱們鄉里就你一個人,他們不選你選誰呀,每年上繳的稅費,就咱們史家村一家都超過鄉里全年的任務了,現在周邊有多少勞力指著咱們史家村幹活呢,這叫……解決農村富餘勞動力。」

  女兒一說,史保全態度緩和了點,不過還是有點鬱悶地道:「就沒選,咋就當上代表啦?」

  「你太落伍了,現在的選舉都是指定,誰還搞民主呀。」單勇道,惹得史寶英也撲哧笑了,下麵有人喊時,單勇和史寶英一左一右跟著,單勇可有點不放心,告誡著有點緊張的史老頭道著:「老爺子,說話一定注意啊,千萬別說驢日貨,千萬別自稱老子,也不能帶他媽的啊……」

  這可把老頭給難為地,已經說慣了,還真不好改口。一出門時,鄉長帶著市里的領導和攝製組陣勢頗大,四五輛車,鄉長一介紹,那市里來人依次上前和這位傳說中的養驢大戶握手,個個恭維不已,畢竟你錢多到一定程度,還是能贏得足夠尊重的。

  「史村長,我們是潞州電視臺的,據我們得到官方消息,十年前這裡還是一片荒蕪之地,而現在每年上繳的利稅已經有六百多萬元,單純依靠農副養殖業達到這個水準,史家村是咱們市的頭一家,您對此有何感想?」

  電視臺的美女采播一問,登時把史保全的雄心壯志問出來了,他一掃圍觀的老少爺們,得瑟地一揮手道著:「這不是我的功勞,是全村老少爺們流血流汗幹出來的。」

  好,有人帶頭喊好,有人吼著鼓掌,這村裡人氣氛真個是熱鬧上了,市委辦的來人也沒想到群眾熱情這麼高,還以為走個過場的事。那采播的情緒也被調動了,又問著:「看來史家村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是不容置疑的,史村長,你們在下一個五年,是不是還有更高的目標。」

  「有!」史保全道,一說有,卻不知道該說啥,一看圍觀的眾爺們,想到現實問題了,大聲道著:「我們村是驢多光棍多,下個目標是,給老少爺們,全娶上個水靈婆娘……用三到五年時間,消滅光棍。」

  哄聲來採訪的笑翻了,不過村裡老少爺們的鼓掌卻是更熱烈了。沒什麼目標比這個最實際了。

  遠遠地單勇帶著一隊人開拔了,他知道肯定要出笑話的,不過他可沒時間欣賞了,回頭看時,那群人採訪的氣氛好不熱烈,再往人群的上方看,在寶英的房間裡,窗戶邊,有一位憑欄的佳人,是李玫蓮,遠遠地向單勇招手。

  生活的際遇就是如此魔幻般地變化著,飛速發展的史家村現在被周邊冠以億元村、明星村的稱號,誰還會在乎他們曾經是不是匪村?而剛剛殞落的維特和頤龍灣,又有誰還能想到它曾經的璀璨。時間的更迭會把不同的際遇賦予不同的地點和不同的幸運或不幸者,於是就演繹出了生活的悲歡離合。

  可這一次是一個機會還是一個危機,單勇此時卻仍然難下定論※※※

  ……

  隔了一夜,好像並未見名聲如雷貫耳的五洲有什麼特別的動作,只是韓黔發現許中行學乖了,上午跑得縣政府、縣公安局,縣武裝部,快到中午回了石城鎮,這邊是唐隊長坐東,又請了一干人,鎮政府的、鎮中心派出所的,還有幾個相關部門的,喝得醉熏熏出來時,手裡都提了好大一個袋子。

  不用說,這次的破費不少,就連韓黔也揣摩到了,五洲一貫於走上層路線,現在開始彌補漏洞了,畢竟閻王吃好,小鬼也得吃飽,否則你出點事,人家就敢裝沒看見。

  也不用說,現在的好處肯定是從縣到鄉一路送下去了,山上的路沒開,人情上的路得先鋪好。越是這樣,越讓韓黔感覺到了一絲憂慮,像這種家大業大的大公司,只要稍費點勁,稍出點血,那可馬上就能收買一片人心,而棠梨村那幾百戶只會慢慢地被孤立,直至處於無援的位置。

  他們要幹什麼?

  一直從市區跟到鄉下的韓黔一直沒看明白,半下午又見許中行和唐向榮從鄉里的駐地出來,直駛二級路,他遠遠的跟了一段,路長車少,怕暴露,沒有跟太近。不過走了十幾公里後,他看到了一個讓他恐懼的景象,迅速地把車拐下的路面,開進了草叢樹後。

  來了,他最擔心的事還是來了,唐向榮和許中行的駛車帶路,後面跟了兩輛省際大巴,車上人頭攢動,擠滿了人,這兩車人運到鄉里幹什麼,很容易能想得出來。

  車卷著塵土剛一過,他不敢再跟了,拿起了電話,通知了不知道窩在那兒的單勇※※※

  ……

  單勇和十一標段還是挺講信用的,不到中午,兩百多人的修路隊伍到位了,兩輛拖拉機,一輛挖土機,這是清理牧場購置機械,史家村的,還來了十輛騾車,來了沒二話,一嗓子吆喝,熱火朝天的幹上了。

  這活幹得,可把標段的人給笑掉牙了,鍬鎬挖、蘿筐運,把這段兩公里的路鋪完得累死,別說三天了,給他半個月能搞出來就不錯了,陳隊長笑吟吟地到工地慰問,單勇也笑呵呵地,兩人攀談的片刻,俱有心思,不過想要錢要得這麼下作,實在讓陳隊長心裡暗笑了。

  下午,就有點笑不出來了,第二拔人來了,足有三二百人,是周邊牧場抽調出來的人,清一色的剽悍莊稼漢,櫞粗的胳膊樹粗的腿,幾百人綿延,還真修出了五百多米的路面,這活幹得,中間休息都沒有,有點讓工人們咋舌了。這麼賣死力氣幹活的爺們,還真少見。

  快天黑時,該讓工段的人驚訝了,又來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直接把前一拔人替換下來,發電機一拉,栽著杆拉了二百米照明,看樣是連夜幹。陳隊長這驚訝之下,又找到了幹了一天活,正在一旁喝水打電話的單勇,喝得就是河裡的冷水,晚飯吃得幹饅頭,這艱苦得,實在讓陳隊長難以相信這年頭還有能吃這種苦的人。

  「單兄弟,這……這是,連夜幹?」陳隊長凜然問。

  「啊,連夜幹。明早再換一拔。輪開幹,誰也累不著。」單勇道。

  「明早他們來?」陳隊長驚訝地問,一指準備收工回去的道著:「要不晚上就湊合在這兒休息?」

  「不用,明天是另一拔,他們還有其他活忙。」單勇道,史村長一句話,全村勞力輪番來。

  「你……」陳隊長給驚住了,像看外星人似地看著單勇,單勇訝異地問:「怎麼了?路不合格?絕對不會,你明天把工程車開上來試試?」

  「不是不是,我是說,你有多少人?」陳隊長的訝異正在於此。

  「呵呵,有幾千人,要全調起來,別說這兩公里,就二十公里,都不是沒有可能……陳隊長,別到時候耍賴啊,這活你不用管了,準備錢吧。這幾千人的修路款,我可還欠著呢。」單勇笑著道。奸笑,笑得陳隊長有點上當的感覺,不過上當了也沒治,真能調動這麼多人,怕是那賠償誰也不敢欠,尷尬地跟著笑應了聲,要走時,單勇卻是喊住了:「抽水機你們工地有沒有?」

  「有。」

  「借我用用,明天還你。」

  「那來拿唄。」

  陳隊機械地應了聲,單勇招呼著倆小夥去工地上扛去了,陳隊一走,單勇卻又是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韓黔的電話來了,兩輛大巴載著滿車人到了棠梨鄉,天黑進駐地的,單勇看著剛收工的村人,心裡在揣度著,能不能把這幫帶出去,而從這裡到棠梨得走四個小時,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而且他說不準,動作會不會在今晚,如果在的話,那村裡就要吃虧了。

  他想了想,準備通知二腦袋。

  不過又想了想,放棄了,沒有打這個電話。

  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躲是躲不開的,那數百人聚集能幹出點什麼來,他不覺得危險,反而覺得一種異樣的興奮和衝動。他心裡也清楚,這是多年沉緬于陰暗思考養成的一個惡僻,就像吸毒成癮,知道危害,卻拒絕不了它帶來的興奮和刺激。

  甚至在潛意識裡,他期待出事,出得大點,大到沒人敢包,五洲也包不住更好。

  「我怎麼成了這樣。」單勇走時突然覺察到了自己的心理是那樣的陰暗和墮落,他沒有時間去找原因,卻沿著這條漆黑的路,帶著人往前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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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11:10: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51章 勢不均衡難力敵(3)

  「二哥,二哥……二腦袋……」

  唐向榮在車後喊著,後面有工地幾位在暗處跟著,他看了看時間,指向整九時,天色黑透了,他往路沿上走著,後面有人小聲問,這傢伙是不是回村了。話被唐向榮噓了聲壓回去了。他最清楚,要拿不到錢,這幫傢伙敢來車上拿東西,所以絕對不會走。

  又喊兩聲,手電筒亮起來了,二腦袋從坡上往下奔,一天一千,昨個的結了,今天的還沒給呢。他下來,樂滋滋地站在唐向榮面前,伸出手來了,唐向榮和把一摞錢遞給他,他又是樂滋滋地蘸著唾沫數著,數目正好,不過抬眼時發現不對了,不知道那兒冒出四五個人來,圍著他,他緊張地道:「咋啦、咋拉?想幹啥?」

  「敲詐勒索我們隊長,你活膩味了你。」

  「揍他。」

  「啊,救命……」

  四五個工人摁著二腦袋,劈里啪啦,咚咚咚一頓好揍,二腦袋抱著頭,殺豬般地慘叫著在地上耍賴打滾。把坡上窩著的村民嚇住了,掉頭就往村裡跑,這一跑,卻是正中下懷了,唐向榮臉上奸笑了笑,指揮著人把二腦袋押走,一呼嘯,黑暗中來了更多的工人。

  只見安全帽護頭,絕緣手套護手,齊刷刷地鍬把上纏破布,穿得都是清一色的安全服,次序井然埋伏在路兩旁,唐向榮這包工頭幹了不是一天兩天了,知道這群架該怎麼打,這次連工地駐守的加工外調緊急調回來了四百多人,對棠梨村絕對是壓倒性的優勢。

  前一天回去根本沒見著老闆,不過領到命令了,這一場是非打不可,否則施工隊在這個窮鄉僻壤根本站不住腳,而對於後果,唐向榮是從來不考慮的,鬧大了賠錢老闆扛著,鬧出人命來打人的扛著,現在發愁的是開不了工掙不了錢,而不是缺人。像手下這號民工,滿大街有的是。

  直押住了帶頭的二腦袋,那跑的是故意放走的,等的就是他們把村裡人帶過來,等待的時間裡,唐向榮甚至有一種異樣的興奮,這幾年在五洲順風順水,很少遇到過這種情況了,幾百人打起來,那將會是何等的壯觀?

  時間並不長,二腦袋被抓,村裡奔回報信的,立時拉出一群來,村裡人的思維沒有那麼多彎,打就打,誰怕誰。一聽是村長小舅被人打了,這傢伙平時雖然好吃懶做,可好歹也是村裡的一份子,報信的沿村一吆喝,能動的差不多抄著順手的傢伙都奔出來了,舉著火把的、打著電筒的、還有提著老式馬燈的,男女老少一大群,氣勢洶洶地從村裡出來了,遠遠地望去,像一龍蜿蜒的火龍。

  敵明我暗,優勢占盡,唐向榮拉了一褲子,現在的憤怒要發洩出來了,小聲地安排著:「下手注意點,敲胳膊敲腿,別他媽敲腦袋,老闆說了,打不死人領獎金,打死了自個自首去……你們誰要被打死,那可發財了啊,憮恤二十萬。」

  這麼另類的鼓舞,似乎很起效果,黑暗裡那些綠瑩瑩地眼睛裡不無貪婪,二十萬吶,家裡兩三代人的溫飽再不用發愁了,就是去九泉也能含著笑走啦,總比他媽天天受罪,受完罪還得討薪強。

  民工對農民,以蠻制蠻、以民治民,這一招包工隊的頭目都會用,是經過實踐證明最行之有效的辦法。

  漸漸地越來越近,五洲來人都隱藏在車後,黑暗中那個鋼鐵怪物的遮掩,從路上下來的村民根本看不到究竟,挾忿而來的村民那料到有埋伏,走過車時,叮叮咚咚朝著車一陣亂砸。

  說時遲,那時快,等隊伍過了一半,半渡而擊的時機恰到好處,唐向榮一吹哨子,轟一聲,數百人從路一側、車頂上、車底下一躍而起,數百根鍬把沒頭沒腦地幹上來了。

  一時間,哭聲一片,喊聲一片,棍棒的撞擊聲悶響一片,猝不及防被襲的村民,爺們還能吃得點打,剩下還有壯威來的老娘們和半大孩子就慘了,不少人在一個照面,一棍子被敲得直挺挺躺在地上抽搐。

  混戰,猝起。火把,亂飛。

  一位剽悍的工人連敲倒三人,再舉棍時,卻發現抱頭的是個半大孩子,一下子手沒落下去,他也許想起了自己留在家裡的孩子,愣了下,卻不料一點仁慈害了他,有村裡人撿著塊石頭,從腦後咚聲敲上來了,他翻著白眼,一骨碌滾地上了。隨即那偷襲的,又被工人敲翻在地,捂著劇痛的肩膀慘叫。

  壓倒性的優勢,一個個倒在地上同類,沒有更多的同情,倒下地越來越多。

  寒風,冽冽,夜色,如血。

  村民裡不乏悍勇爺們,一位武器順手,是把摟草的釘耙,受襲時反應快,連耙三個工人,傷最重的一位長釘刺進了背部,慘叫聲和火光下的血色把他也嚇怔了,稍稍遲疑間,更多的鍬把朝他身上招呼,頭上猛挨一棍,滾地上失去意識前,他也許都沒法相信自己能幹出那事來。

  底層的生活本也就是掙扎和哀嚎,掙扎和哀嚎的人總不介意去咬傷他們的同類,以獲得生存的喘息。

  凶性被逼出來的人,與野獸無異,亂飛的火把和電筒,偶爾能映出一張張猙獰的面孔。只有在聽到慘嚎後,才知道那仍然是血肉之軀,混戰中的人塞滿了路面,眨眼間,又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在剛剛升起的清冷月色下顯得恐怖無比,還有更恐怖的,是那些持著原始武器,在尋找著肆虐對像的人。

  遭遇戰很快就分曉,訓練有素的工人比村裡的烏合之眾更占上風,第二聲哨聲吹起時,工人隊放開了一條回村的路,那帶傷的、老娘們,牽孩子的,趁隙往回跑,而現場此時,工人齊齊擰亮帽上的燈,對於倒地由且不服的,試圖再行反抗,再來幾棍,慘叫聲漸弱時,大局已定。

  第三聲哨響,清點人數,工人隊背著、攙著己方傷患,開始往下走。總是姍姍來遲的員警趕不上第一事發現場,僅僅聽到了遠遠的警報聲。結夥的民工根本不懼警車,來的鄉警也沒敢攔這群打紅眼的人。

  不管是躺著的,還是站著的,都不知道為誰而戰。不管是清醒的還是昏迷的,怕也說不清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這一次,村裡參戰的要記憶深刻了,知道有比刁民更厲害的。

  械鬥,沒能規則,只有目的。

  鄉衛生所又一次齊齊出診了,就在野地裡胡亂地包紮著,一地傷者,滿地血色,觀者無不怵然。鄉派出所全員出動,發動了不少村民,擔架抬下來的有六十多人。衛生所和鄉政府大院成了傷患集中地,有受傷重度昏迷的,已經通知了縣醫院,正派救護車往這兒趕。

  械鬥,贏者為王,所過不管是村裡的還是鄉里的,望著那黑森森的施工駐地,都帶上了一份恐懼。

  兩方都沒有跑,但誰也說不清誰是誰打的,鎮中心派出所全員出動,在五洲的駐地同樣躺著十幾位剛包紮的傷患,有的受傷也很重,不過有預防,暫無性命之憂。事由卻扣在了棠梨村二腦袋的身上,據說是他敲詐工地工人錢財,未得逞轉而尋恤滋事,導致兩方發生大規模的械鬥。這個倒楣鬼,被鎮中心派出所以主要肇事者的身份抓起來了。

  縣裡,市里,奔赴出事點來了,數百人的械鬥,第一件緊要的事是,嚴密封鎖消息,做好善後處理。

  事發後兩小時,棠梨鄉幾乎成了警車和救護車的集中營,各色的警車鳴著警報疾馳而來,一長列救護車載著重傷患駛離,械鬥的雙方被分離施治,一方在鎮上,一方運到縣裡。施工隊的駐地、械鬥現場、棠梨村,分別都去了成隊的員警,在瞭解事情經過,詢問原委,查找肇事源頭。

  只是這械鬥,哪能分得清是非……

  此時此刻,在東明國際酒店頂樓的段總倚窗而立,他看著燈火輝煌的城市,實在無法想像那月黑風高地方發生的事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景象,不過有現場的人不斷發來的短信可見一斑,看到市里處理人員已經到棠梨的短信,他笑著把杯中酒一飲而盡,伸手時,薛亦晨又輕輕給老闆斟上了一杯。

  抿著酒,段炎國笑了笑道著:「傷六十四人,重傷十四人,唐向榮幹這事比干工程幹得漂亮,不知道這個打擊,分量夠不夠。咱們的也傷了十二個人,亦晨你準備一下出面處理這事,做為大公司我們對此首先要表示遺憾,而且要有表態,參與械鬥違法亂紀的工人,開除幾個做做樣子,給點安家費,實在不行,調到其他工地。村裡嘛,肯定要訛點醫院費,這個沒問題,不過得給他們算清楚盜竊鋼構件和木料的事了,這事市公安局的會介入,對了,你要注意態度,一定要誠懇,但是誠懇地譴責給我們工程帶來的負面影響,我相信,輿論一定不會同情刁民的……這是最壞的打算,或許,這種破壞和諧的事,說不定輿論根本沒機會觸及到。」

  像是安排,不過更像是自言自語,薛亦晨不知道是該應聲還是該附合幾句,不過最難的事解決了,剩下花錢能辦的事,都不叫難事了,也許就再大事,被會被老闆這只翻雲覆雨的手捂著。只是這種激烈的解決方式,讓她也感覺到渾身冷嗖嗖的,恰逢敲門時,她起身開門,回來了那兩位神秘人物,段總擺了擺手,她知趣地避開了。

  「段總,李鵬宇指認的幾個人,齊齊失蹤了,我們一個都沒有找到。」有人說,應該是那位高個子的人。

  「這麼巧?」段總在問。

  「絕對不是巧合,我相信他們就藏在暗處,您一定注意安全,防止他們狗急跳牆。」是那麼臉色陰晦的人在說。

  「哈哈……謝謝二位啊,他們要針對我的話,那事情就簡單了。」段總在笑。

  薛亦晨沒敢多聽,因為不遠處的拐角和對面的門裡都是段總帶來的人,想來這兒可比去工地難。她輕輕地離開了,即便是知道勝券在握,她也忍不住感覺到了一絲恐懼,可是和往常一樣,總也找不出,那份恐懼的來源※※※

  ……

  「哭,哭什麼哭,偷人家工地、扛人家木料,還跑下山和人打架,有理啦!?」

  高所長訓著棠梨村村民候軟花這個嚎著的娘們,可公公躺在床上病著,老公現在躺醫院了,能不哭嗎?

  安慰嗎?那院子裡就豎著兩根俄羅斯松木,奠基主席臺上拆回來的,三詐兩問,這哭哭啼啼的娘們倒說好幾個扛木料偷工地的人,唯一的指望卻是一把抱著高大全所長嚎著:「所長啊,你得給我們做主呀,他們把我男人打住院了,你讓我們孤兒寡母咋個活呀?」

  一把鼻涕一把淚,不訓還好,一訓,炕頭上那鼻涕娃也嚎上了,民警實在看不過眼了,抱著炕頭這位哄了哄,高大全所長也是沒治,市局的領導欽點他到棠梨村做善後工作,和五洲施工方接洽,對方的態度倒是尚可,醫藥費用可以管一點,但要把數次盜竊施工物資的事搞清楚,這不啻于給民警出了個天大的難題。

  窮家破戶的,唯一值錢的財產就是家裡那壯勞力,小偷小摸丟點損工地多少,可這回,要了這窮家的命了,你就查清能咋樣?高大全所長把僕跪的娘們攙起來,連訓帶勸著:「伺候好老公公,看好娃,啥也別想,政府會給你作主滴,不過偷雞摸狗和打架鬧事的事,可再不能有了……走,下一家,那木料不許動啊,贓物得上繳。」

  嚷了句,叫著同來的民警,炕上那位放下哭鬧的孩子,交給候軟花手裡,這娘們抹了把淚慟哭不已了,望著出門員警的背影又是悲從中來,嚎著道:「我男人出去打工被人打了好幾回,政府啥時候給我做過主啦……你們騙我。」

  民警落荒而逃了,實在糾纏不清這狗屁倒灶的事,如果不是發生這麼大規模的械鬥,恐怕沒有人願意來這兒辦案。當然,如果不是傷了村裡這麼多人,你也別想來這兒辦案,驚魂未定的村裡人一家一家把門鎖得老緊了,你敲半天都敲不開,就敲開了也派個拄拐的老頭,要不耳朵聾的老太太,一聽還要查偷工地扛木料的事,幹過的早翻牆溜了。

  這可以理解,日積月累的貧富分化、執法不公、上下對抗、拖延推諉和扯皮,早把雙方的信任消磨殆盡,即便你抱著憐憫的心態,換來的也只有警惕。

  從十一時忙到淩晨二時,高所長不得已只得收隊,路斷了,幾公里的路還得步行下山,而此行的目的根本沒有達到,只找到了五根被盜的木料,可那玩意,扛回去又抵什麼用?他心裡也清楚,這是五洲蓄意搞得一場壓倒性械鬥,在此之前他有點憤恨這些刁民的行徑,而此時,望著死氣沉沉的村落,卻又有點同情村民的境遇。

  無他,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而已。

  五洲既然敢悍然下手,那肯定是已經吃准了有壓住勢態的把握,這號大型的路橋公司,恐怕就死上幾個刁民人家也擺得平。

  淩晨三時,一份情況調查的簡報彙報出來了,是縣、鎮派出所和市里來的調查組協同出的,械鬥發生地距離鄉中心村三公里,距離棠梨村五點七公里,確屬棠梨村候孬孩(二腦袋)敲詐施工方財物未逞,轉而全村尋恤,與在此守候三輛運載大車的工人發生衝突,雙方各有受傷人員,已送往鎮、縣醫院救治,目前,現場已經控制,群眾情緒基本穩定……

  確實很穩定,五洲在鄉中心村東一片開闊地上的駐地,聚集著數百人和兩輛大巴、數輛工程車,根本有恃無恐,棠梨村村民吃這麼大虧是個前車之鑒,鄉中心村的,避之唯恐不及,就即便現場調查的民警一眼看過去通鋪而睡的大批民工,也是心裡發怵。

  在這個比較落後的地方,還通行著原始的規則,拳頭硬的,說話算數。這一次,話語權易手了,現場處理的民警剛撤一部分,負責施工的唐向榮便找著棠梨鄉的鄉長,說了一番要儘快組織施工清出路面的事,鄉長喏喏應聲,巴不得早點結束好回去睡覺。

  這也是唐向榮最願意看到的結果,回駐地點了三十個人,扛著十捅柴油,步行著往施工地來了,要趁著事發各方都亂的境況馬上開工,清出這一段路面,扛柴油的原因是因為,他估計停在駐地的施工機械裡的柴油,早被那些天殺的村民偷光了。

  山區裡的清晨是很冷的,早春的新鮮空氣帶著幾分寒意撲面,把三十人的先遣隊凍得瑟瑟發抖,走過那一段械鬥的路面時,地面尚餘的血色讓人看著也有點後怕,整條路只剩下了一輛駐守警車,聽得唐向榮說原委,民警迷迷糊糊擺手打發走了,打得傷了這麼多人,怕是想打也打不起來了,除了撤走的大部分員警,餘下的都臨時安置在鄉政府招待所。

  氣喘吁吁地走了幾公里,終於又看到了佇立在黑暗中的機械,唐向榮頗有感觸地摸了摸,一揮手:「幹活,天亮開到路面上,今天必須清出路面。」

  多麼來之不易的勝利吶,唐隊長坐下點了根煙,看著工人們倒柴油,虧是早有準備,機械裡的油料早被放乾淨了,還好這鐵疙瘩他們扛不走,否則連這些怕是也保不住了。

  油料加好了,車鑰匙插進去。轟轟地聲音重新響起來了,憋悶了數日終於揚眉吐氣了,唐向榮攀上了一輛履帶式挖掘機,又點了兩輛推土機,準備來個輪流作業。上車時,他看駕駛員上下瞄著,伸手就是一巴掌罵著:「天快亮了,看什麼JB毛,快走。」

  「不對呀,隊長……看,起重臂怎麼失靈了。」駕駛員道。

  「鏽了?不可能。」唐向榮又跳下來了,指揮著幾下,那挖鬥不聽指揮了,像白羊羔瘋患者,亂抽。他指揮著把挖鬥放下來,細細看時,卻是一時看不出故障何在。無獨有偶,開推土機的也扯著嗓子喊著:「隊長,液壓臂抬不動,失靈了。」

  「馬上檢修,愣你媽著幹什麼。」唐隊吼著,真他媽不順當。

  剛下這道命令,他愣著眼又想到了什麼,驚恐似的吼著工人把另外幾套機械開機試試,卻不料問題如出一轍,液壓臂失靈,這種大型液壓類機械倒是故障率也不算低,可齊齊故障把唐向榮嚇懵了,咬牙切齒又來一道命令:「拆!」

  好在工程隊有精通此類機械的人,當東方破曉,天色將明時,到工地的一干人圍著剛剛拆開的液壓臂傻眼了,拆開的技工驚訝地解釋著:「液壓管沒事,結合部的軸承全部壞了……這是,被強酸腐蝕了。隊長,是故意破壞的,從這個注油孔注進強酸,軸承就全報廢了,咱們這幾天不在有人幹的。」

  這種專用機械配件修復,怕是又得好幾天時間。唐向榮抬頭看著陰晦的天空,一時間欲哭無淚……

  消息傳回,一夜沒睡好還在關注著事態發展的段總這一次終於失態了,勃然大怒了,怒氣衝衝把豪華商務套間的擺設砸了個遍,對著帶來的手下吼著:「掘地三尺也把他們給我找出來,這兩個億的工程不要了,換他們的腦袋。」

  同來的八人,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沒有眼線卻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還是那兩位神秘人物出面,摒退了跟班,關上門心平氣和地勸著已經無法自製的段總,隔不多時,王一民和席韻鳳夫婦匆匆趕來了,帶來的卻又是一個恰如晴天霹靂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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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26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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