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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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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23:15: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72章 寧把往昔換一醉

  篤、篤、篤的敲門聲,正斜靠著沙發自斟自飲的宋思瑩異樣了,她這個家裡除了收物業費修管道的來拜訪,難得有人上門,放下杯子,門孔上瞄了瞄,異樣了,似乎很奇怪這位訪客,不過她還是開門了,開門後叉手而立,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

  是鄭錦嬋,宋思瑩可沒想到她能摸自己家裡,看了看表,已經晚上十時了,她逐客也似地道著:「鄭總,對不起,我要休息了,有事明天咱們談吧。」

  「滿嘴酒氣的,我就不信你睡得著。」鄭錦嬋一拔拉宋思瑩,不請自進,一進門宋思瑩不悅了,直道著:「喂,我還沒請你進來呢?」

  「你不請,我都自來了,反正你也休息不了,何必拒絕有位能談心說話的呢,要不,一塊喝兩杯。」鄭錦嬋笑了笑,揚了揚了揚手裡,居然也帶了一瓶酒,三十年陳釀老汾酒,宋思瑩一看鄭錦嬋這樣子,她倒忍不住撲哧聲笑了,關上了門。

  肯定休息不了,而且宋思瑩知道來人恐怕比她更難過幾分,驀然間發現事情遠不是想像的那樣,那種失落是什麼滋味,兩人此時是心有戚戚焉。

  進屋的鄭錦嬋可是頭回這麼近距離地接觸宋思瑩,偌大了房子,有一百五十六平,空蕩蕩的,沒怎麼裝修,空曠了顯得更大了,看樣子像是獨居。她異樣地問著:「思瑩,怎麼從來沒有聽人說起過的家世?你的情況我一點都不瞭解?」

  「有興趣嗎?那我現在告訴你也不晚,我媽媽當年是老郵電系統有名的交際花,現在不在潞州,至於我爸爸,我媽沒告訴過我,我現在都不知道他是誰?」宋思瑩幾分醉意,落寂地說道。一句把鄭錦嬋聽愣了,私生子?這個異樣的字眼浮現到腦海裡,怨不得那些哥們對款姐的身世都諱莫如深,誰也不說。她趕緊地歉意地道了句:「對不起,我不該問。」

  「你不問也瞞不住,這是件不怎麼光彩的事,我媽媽一輩子跟了四個男人,結了四次婚,她是靠男人活的,每結一次婚家境都跟著上個檔次,說實話,我其實不恨她,最起碼她給了我比別人更優厚的生活條件,這幢房子和車就是她留給我的,現在她也挺幸福,好幾年都沒回來過了。」宋思瑩道著,坐到沙發上,找了個杯子,斟了一大杯酒,一飲而盡,喘著氣,看著發愣的鄭錦嬋,她突然笑著道:「鄭總,我以前有點懼你,因為你財大勢大,我真把響馬寨這個舢板經不起你折騰;後來呢,我又有點恨你,你長得比我漂亮,家底比我好,學歷比我高,眼光也比我高,我恨不得把你有的全搶過來……再後來呢,我覺得你也不過如此,呵呵,我也能做到這些。」

  「那現在是什麼感覺呢?」鄭錦嬋平靜地問。

  「現在嘛,我有點可憐你。就像你覺得我也很可憐一樣。做為商人咱們平等了,做為女人,咱們也一樣了。」宋思瑩又黯黯地道,和鄭錦嬋相處不短了,思想地變化是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的,幾乎處到了同一個位置,都覺得普通而又普通,不過是女人而已。

  而且都是很失意的女人,這一點還真的很平等,否則不會坐在一起了。

  「那我們兩個可憐人,現在應該有共同語言了。」鄭錦嬋不請自坐,宋思瑩一把攬著,倒杯酒,鄭錦嬋一飲而盡,辣得直呼爽,她又親自斟上,敬了宋思瑩一杯,直道著:「其實我也恨你,比我豪爽、比我有魄力,潞州這幫匪哥們,他們是打心眼裡服你,可根本不會服我,來,敬款姐一杯。」

  「哈哈……幹。」宋思瑩一飲而盡,大笑著,攬著鄭錦嬋道著:「別鬱悶,那是因為他們把你當女人,而把我當哥們了。這幫王八蛋,沒一個好貨色,吃喝嫖賭一樣都沒缺,上回在維特,幾個貨居然組團去找小姐,全被員警提留走了,還得我他媽出面通知他們家裡。」

  「哈哈……是不是?單勇也去了?」鄭錦嬋笑著問,絲毫不介意宋思瑩的粗口。

  「沒有他,不過他也不是個什麼好貨色,他要辦壞事,一般人逮不住他。你是不是喜歡這傢伙啊,哈哈。」宋思瑩道。

  「哎,你說我怎麼能喜歡上這麼個貨色呢……」鄭錦嬋歎了口氣,宋思瑩笑了笑道:「已經喜歡上了,有什麼辦法?不過你別傷心,還是有機會的,那邊那個病秧子他連在哪兒也不知道,就找著又能怎麼樣?人家壓根就看不起他,也看不上他,他就是一賤貨。」

  宋思瑩說得惡狠狠的,紅著眼睛,恨不得殺人也似的,鄭錦嬋有點被感染了,大笑了幾聲攬著宋思瑩道著:「哈哈……對,賤貨,男人賤起來比女人還賤。說得好,幹一杯。」

  「賤貨,呸。老娘好像一個人不會過似的。」

  「對,賤貨,呸!賤貨加臭男人,誰稀罕似的。」

  宋思瑩和鄭錦嬋幾大杯下去,酒到興處了,罵了單勇一會兒賤貨,兩人卻是有惺惺之意了,一個說著學校時的往事,說那時候走馬燈似地換男友,怎麼就沒碰上這麼喜歡自己的賤貨,說著說著眼圈紅了。鄭錦嬋安慰著,卻是在嘮叨著男人沒他媽一個好東西,和你上床時候沒准想的都是另一個女人。

  兩個人一會大笑、一會兒抱頭痛哭,一會兒又豪氣干雲的對瓶吹,不多時,斜斜地躺在沙發上一對,在不忿的夢囈中沉沉睡去了※※※

  ……

  飛機騰空而起,司慕賢和劉翠雲送走了宋普,相視卻是心事重重,默然無聲地出了機場,上車裡司慕賢安排著:「你接支書吧,總不能沒人去接。」

  「那你呢?」劉翠雲問。

  「我回去陪陪蛋哥。」司慕賢道。

  「嗯。」劉翠雲不置可否地應了聲,發動著車,開得是渡假村配的接送車,劉翠雲反倒比司慕賢學這個更快了,出了機場,路過市區司慕賢下了車買了兩瓶酒,上車坐定時,劉翠雲卻是哭笑不得了,問著道:「怎麼?你準備把他灌醉?」

  「那樣倒好了,一糊塗什麼都不想了。」司慕賢道,沒辦法的辦法了。

  「你算了吧啊,咱們結婚前,我聽人說你把自己灌醫院了?」劉翠雲笑著問。

  「嘿嘿,我這胃口不行,一不小心就過了,蛋哥應該沒事,喝多點,哭一場、睡一覺,趕明兒起來,也就那樣……那我那時候要真搶不回你來,大不了也這樣,難受一陣子,也就過去了。」司慕賢道,為今之計,只能想辦法麻醉一下蛋哥的清醒了。

  不料這話聽得劉翠雲不高興了,她忿忿地道:「敢情要死要活就是裝的啊?難受一陣子還就過去了,我就只值你想一陣子?早知道不嫁你了,讓你喝過去得了。」

  「你看你這人,咱們都幸福美滿了,你倒憧憬悲劇的結局了?」司慕賢道,笑著哄起老婆起來。

  兩人嘮叨著,不一會兒上了響馬寨,劉翠雲生怕節外生枝,千叮萬囑了一番,這才放老公去單勇家,自己卻是就在山上的木屋管理處湊合幾個小時,還等著接王華婷呢。

  可這事呀,讓人怎麼說。支書懵然無知,離開兩年,蛋哥的心上人有人、紅顏知己有了,指不定在外頭還拈花惹草多少呢?再讓支書趟這趟渾水,讓劉翠雲有點不忍了,他想了想決定了:直說。

  進單勇家的司慕賢也想了好大一會兒,和單勇爸媽聊了會,沒辦法,兒子中魔症了一般,不吃不喝,淨躺在床上發愣,老單是個三棍揍不出個屁來的蔫性子,直說讓孩子自己想想就想過來了,可滕紅玉受不了,央著司慕賢多勸勸單勇,就是嘛,以前多難的境地都趟過來了,不能現在日子好過了,才給自己難受吧?再說又不缺姑娘不是,小酸妮、小宋、還有渡假村那葉子,一個比一個可人,那個嫁我兒子,她還不樂得合上嘴。

  咦喲,這話把老單聽得直打牙。司慕賢笑著答應了,端了兩份涼菜,提著酒,上了閣樓,敲了好一會兒門,才見得單勇有氣無力地開門了,蔫蔫地看著司慕賢道著:「怎麼了?我媽又讓你來的?」

  「你媽的中心意思是潞州處處是芳草,酸妮葉子小宋一個比一個好。呵呵,不過我呢,想找你喝兩杯。」司慕賢笑著道,直說很有效,單勇黯黯地笑了笑,招手讓司慕賢進來,拉開了小桌子,席地而坐,兩瓶一杵,開蓋一倒,筷子一蹭,奇怪的是單勇好像餓了似的,大杯一倒,挾著幾塊醬肉嚼著,蠻有勁的。

  「喲,哥您這是想開啦,那我就什麼也不勸了。」司慕賢笑著道。

  「這還需要想嗎?其實一直以來就是如此,沒有怎麼變過,我一直不明白師姐心裡是怎麼想的,不過在看到信的一剎那,我明白了,其實她想的和我一樣,就是那種簡簡單單,兩情相悅的感覺而已,之所以我們沒有走到一起,原因在我身上,是一直覺得兩人差異太大,一直在憋著勁撈錢,一直想謀一個讓別人眼紅的身份和讓別人仰望的位置。」單勇道著,又浮一大白,心情看樣頗好,筷子一指又道:「可熙穎不同,她根本不稀罕那些,她想要的是這個。」

  單勇轉身,拿出來了那副簡筆劃,溫馨的意境、呢喃的一對,在海闊天迥的星空下,喁喁著情話。

  司慕賢臉上苦了,敢情沒想開,想得更擰住了,而且看單勇興奮地講這個,他知道要壞事了,使勁地咽了口小心翼翼道著:「蛋哥,兄弟有句話,你聽不聽得進去,我都得說出來。」

  「你一定會像幾年前告訴我的一樣,我們不可能,對嗎?」單勇道。

  「對。」司慕賢點點頭。

  「那我也告訴你,結果還是一樣,你說服不了我。」單勇不屑地道,又浮一大白。

  「哥哎,情況不同了。」司慕賢哭笑不得地道著:「要沒見過師姐以前,我是不相信這種人能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也就左老這種優越家庭能養出這麼個根本不通時務的姑娘來……可你想啊,蛋哥,不知道錢是什麼東西,不會家務、不懂人情世故也就罷了,再加上抑鬱,自閉,就差成植物人了。別覺得我說話難聽啊,事實就是如此,現實生活,會想盡一切辦法淘汰不適應它的人。你看我,不也越來越變得現實了嗎?」

  「對呀,那是因為沒人給她一個環境去適應,也沒人給她這個機會而已。」單勇反其道而行,把司慕賢說愣了,他又道著:「就像我找紫團參一樣,你知道它為什麼絕跡了,是因為人性的貪婪、環境的齷齪讓它無法生存,當我在棠梨鄉發現那兒的赤腳醫生手裡居然有幾塊時,我就判斷它沒有絕跡,結果我在海拔四千多米的山巔上發現了它,仍然好好地、頑強地生長在哪兒。」

  「可師姐不是紫團參呀。你上哪兒找?找到了又能怎麼樣?帶著她去求醫問藥?賠上下半輩子?」司慕賢道,很尖銳地提了個問題。

  單勇一下子噎住了,不吭聲了,瞪了司慕賢一眼,司慕賢噤若寒蟬,剛要道歉,卻不料單勇反問著:「慕賢,你狗日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是吧?翠雲要嫁給別人,你差點喝過去。要是有一天翠雲成了這樣子,你怎麼辦?你把她扔到醫院不管,還是把她扔回娘家,自己再娶一個。」

  司慕賢眼神一凜,不好意思地笑了,幾杯下肚,話閘開了,司慕賢也不管這些忌諱了,直道著:「蛋哥,那不一樣,我總覺得你和師姐的感情還沒到那一步,能剎得了車。而且你不缺紅顏知己,我呢,苦哈哈一個,除了翠雲,我沒想頭了。」

  「呵呵,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我現在才覺得,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單勇仰頭一杯,眼神變得緩和了,長舒了一口氣,語氣中帶著溫馨回憶著:「沒有經歷過你不會理解的,在學校那時候咱品行不端、兜裡也窮,沒人瞧得起,咱哥倆差不多,都在變態似地維護著自己僅剩的那點可憐的自尊……不是不想泡個妞啊,是根本不敢,累死累活掙得錢勉強夠自己開支,碰到師姐的時候啊,我那時候就衝動呀,衝動的自己都控制不了,上課和她坐一塊,下課追著她要電話,呵呵,她往我手上寫了缺了四位的電話號碼,她那時候很討厭我,可還是給我留了幾分面子。」

  伸展了一下身子,單勇頭靠著床,幸福地想著:「我沒有動腦筋想,而是把號碼騙出來了,其實沒抱太大希望,就那麼愣頭愣腦去約她了,穿著咱們那傻校服,騎著破電單車,我想她一定會嗤笑我一番,那樣的話我死心了……不過沒想到的是,我居然約到她,載著她一路轉到了城隍廟,請她吃了一碗三塊錢的肚肺湯,本來我是覺得像她這樣高傲的女人,這樣捉弄說不定會很好玩……沒想到她根本沒覺得是捉弄,根本就沒見過肚肺湯是什麼東西,糊裡糊塗就吃了,吃完了我一說是什麼,差點讓她吐了……那段舞呀,跳得真好,後來我沒人時候就悄悄練,一直想有機會再和她跳一曲,跳到音樂酣處,會把什麼不快都忘記的……你不知道啊,那是我大學四年最幸福的一晚上,比現在任何時候都覺得幸福和滿足。」

  絮絮了良久,司慕賢還真沒聽懂這之中的情誼能深到什麼水準,他斟著酒勸著單勇道著:「哥,你的想法我理解,師姐那樣的女人,不是你一個人的夢想,是所有的男人的夢想,可夢想就是夢想,人還得活到實際中,到現在這個樣子,那不是你的原因,你不必這樣念念難忘吧,她也未必非你不嫁呀。」

  「我也想,可做不到啊,上次去她家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家裡的事她從來都不提及,不過那樣的家庭怕是環境好不了,左老離了前妻,可還認前妻帶的女兒,後妻又是女兒的朋友,她又是女兒的朋友的女兒,再加上左老又聚了這麼多浮財,沒問題才見鬼呢……你猜我想成什麼了?我以為她對我冷淡是因為覺得我覬覦她家世的緣故,現在才知道,她不想讓我和她一起站到那種難堪的境地。」單勇道,歎著氣,有那麼幾分深深的愧意。

  「你想這些還有什麼用?」司慕賢道。

  「是啊,我他媽真後悔。」單勇自斟著,喝著,眼神還是有點癡,像在自言自語地道著:「悔死我了,在鼓浪嶼的時候就該告訴她,我很愛她,可我沒有,我擔心她懷疑我的居心,其實我真不稀罕謀老丈人的遺產,可我又擔心她養尊處優慣了,怕跟我受苦……真他媽鬱悶啊,第二回她回來,我被關看守所裡,見都沒見著,嘖,我想那時候她動搖了,再去時候她都不理我,你說我為什麼要牛逼哄哄轉身就走呢?那個女人能沒點小性子,我這臉才值多少錢,低聲下氣說上幾句好聽話會死呀?……我真他媽該死。」

  單勇恨恨地扇了自己一耳光,直接拿著瓶子灌了口,得啵地道著:「沒法說啊,宋教授病了她回來,我他媽和醋娘子滾在一塊呢……嘖,多少機會能挽回呀,全給錯過了,其實她一直在等著我說那句話,可我為什麼不敢說出來呢……其實她不稀罕我能掙多少錢,能有多高的位置,能成就多大的事業,她稀罕的只是一個普通女人的希望,找一個愛她的人,陪著她過那種平靜和浪漫的日子……你說我怎麼就這麼笨,非要把簡單的事搞得那麼複雜……不行,我得去找她。否則我得後悔一輩子。」

  單勇終於決定了,他扔了酒瓶,晃悠悠站起來了,頭腦卻是無比清醒,他自言自語著:「對,我得去找她,她一個人肯定承受不來,左老現在在京城,她一個孤零零地呆在廈門,肯定會受不了的……賢弟,別人不瞭解我,你應該瞭解我吧?賢弟、慕賢……」

  單勇異樣推了推司慕賢,這傢伙喝得過了,歪著頭倒先在桌上夢周公去了,他張嘴哈哈笑了幾聲,抱著司慕賢扔到床上,自己卻提著另一個酒瓶,坐到了露臺上,看著皎潔的月光,感覺著帶著涼意的風,酒意雖濃,可人卻很清醒※※※

  ……

  淩晨四時,沒有睡覺的雷大鵬趕到機場,打著哈欠進了候機廳,剛進去就驚得一個瞪眼,奔上前去,一把揪著劉翠雲嚷著:「你怎麼來啦?」

  劉翠雲被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雷大鵬,咦了聲,同樣的話:「那你怎麼來啦?」

  「廢話,我接黨花妞呢。」雷大鵬道。

  「那光你能接呀,我就不能接了。」劉翠雲笑了。

  「你老公呢?」雷大鵬問,四下瞅瞅。

  「陪單勇去了,沒來,估計要喝多了。」劉翠雲道。

  「那……那你也回去吧,看你老公去吧,我接就行了。」雷大鵬揮手趕著人,那點小心思可逃不過劉翠雲的眼睛,她笑了笑,揶揄地笑了笑道著:「喲?大鵬,不是吧,都快結婚了,還念念不忘咱們支書?」

  「那不一樣,老婆那是我床上的人。支書是我心上的人,互不相干。」雷大鵬道,得意地笑了。

  「你去死吧你,看我告訴不告訴章芸。」劉翠雲嗆了句。

  「真沒良心,你結婚我還當過姦夫,被人揍得遍體是傷呢。敢告訴我和你斷交。」雷大鵬歪著脖子,威脅道。這可把劉翠雲逗笑了,一笑一扯,雷哥倒忘了其他了。其實本來準備一個人來接接王華婷,不過看到了王洗然市長輕車簡從來了,這倒不介意再多個人了。兩人和王市長說不上話,也不認識,指指點點說小話的功夫,王華婷已經從通道裡出來了,隔著老遠喊著爸,和王洗然抱在了一起。

  牽著手說了幾句,她四下打量著,看著劉翠雲和雷大鵬遠遠的招手,幾人走到一塊,翠雲和雷哥往市長面前一站,可尷尬啦,王華婷倒知意,直推父親道著:「爸,你們先回去吧,您這官威太盛了,把我同學看得局促的。」

  「呵呵,好好,那你們一路吧,我把行李給你拉回去。早點回家,你媽媽明天回來看你。」王洗然笑道,女兒把行李交給了秘書,一手攬一位,一邊說話去了,王市長四下看看,沒看到他擔心的那個人,這才上車讓司機先回去。

  是啊,連王華婷也沒發現,出了機場,一看這麼冷清,異樣地看看雷大鵬,突然問著:「你傳到話了沒有?」

  「呵呵,我沒告訴他。有我一個接你就夠了,誰知道翠花也來了。」雷大鵬的小心思,已經被他自己說出來了,王華婷一撅嘴,呲笑了,回頭問著劉翠雲道:「翠雲,怎麼,有人不想見我。」

  「他失戀了,正憂鬱著,翠雲老公陪著喝著呢。」雷大鵬嘴快,把這事倒說了,瞞不住了,王華婷眼一滯,劉翠雲踹了雷哥一腳,回頭拉著王華婷道著:「走,車上說。」

  「哎,坐我的車。」雷大鵬喊著,追出來了,可不料兩位女生有話要說,劉翠雲嚷著:「屁股後跟著,想護花讓你護個夠啊。」

  這把雷哥給鬱悶的,白起了個大早借董偉那輛車了,他緩緩地跟在車後,車走了不遠拐了個彎,卻是向響馬寨的方向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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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23:15: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73章 舍卻此生不言悔

  車在山腳下停下了,黑暗中幾聲唏噓,從機場到這兒了,故事的梗概已經說完了,是一個賤窮出賊胚、富貴養情種的老套模式,可不料卻活生生地發生身邊了。劉翠雲擰亮了車燈,看到了風塵僕僕的王華婷臉上的興喜成了失落,滿懷的希望在回歸的第一夜就化作泡影,讓她忍不住替支書不值了。直道著:「華婷姐,都離開兩年了,變化夠大的,你還念念不忘他?」

  「他不是還沒有忘了左熙穎嗎?其實沒有什麼變化,他還是那麼拗,而我,繞了多半個地球,還是個局外人。」王華婷自嘲地道著,也許有過美好的幻想和憧憬,不過在這一刻,剩下的只有冷靜,就像用兩年的時間來冷靜的審視自己、審視單勇,審視自己想要的生活一樣。

  而現實一點的是,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即便對她這個在旁人看來不錯的官宦之家。

  「他這個人真夠嗆,不但和師姐拉拉扯扯,和宋思瑩也有那麼點意思,今天我才知道,還有藏得更深的,和源源醋業那位女掌門人也有一腿……你為了他,真不值得。」劉翠雲道,極力地想把單勇說得多麼不堪,不過還是有些不忍,蛋哥辦得好多事,雖然你不齒其人,可也感謝頗深。

  這人吶,怎麼可能用好或者壞一個字概括,王華婷笑了笑道著:「呵呵,有些事可不能用值得來衡量,我根本沒有什麼付出,從來就沒有期望過什麼回報。可你擔心什麼?下飛機就把他的好事都告訴我?」

  「我擔心……我能擔心什麼?」劉翠雲不好意思地道了句,不敢正視王華婷的眼光,仿佛自己的小心眼似的。兩人剛說了幾句,篤篤篤敲車窗了,喲,把個好人給忘了,雷哥敲了好大一會兒了。王華婷一摁下車窗,他嘿嘿笑著湊臉問著:「怎麼啦二位?在商量去安慰蛋哥去?」

  「啊,你真聰明。」王華婷道。

  「不用安慰,蛋哥那神經相當於鋼筋外頭糊了層混凝土,結實著呢。」雷大鵬道。

  劉翠雲和王華婷俱是笑了,這傻雷說得倒也有三分道理,混跡了這麼些年,真要擔心他,那是杞人憂天了,王華婷笑著道:「那咱們不安慰他,去關心關心他怎麼樣?大鵬這胸懷一向比單勇博大的多啊。總不能看著他傷心吧。」

  「那是,甭看他現在發財了多牛逼,可說起兄弟來,就咱一個,其他人,不算。」雷大鵬道。

  「帶路,上看看去,別喝多了耍酒瘋。」王華婷道。

  「好嘞。」雷大鵬得令,顛兒顛兒小步奔著,開著車前頭帶路了。

  劉翠雲異樣地看了眼支書,看來人的變化也挺大的,以前看到傻雷發花癡支書就發愁,現在倒坦然待之了,其實她發現博大了的不是傻雷,而是支書的胸懷,他笑著道:「華婷姐,你也變了。最起碼在對待傻雷上,變了好多。」

  「他雖然有點討厭,那喜歡可就是喜歡,一點水分都沒摻,呵呵,這是我接受過的最純真的感情。」王華婷笑道,惹得劉翠雲也跟著樂了。樂著的劉翠雲倒是覺得王華婷在處事的方式上,有點像單勇了。

  兩輛車上了響馬寨,敲單勇家門時,根本沒關,閣樓的燈亮著,雷大鵬嚷了一嗓子,抬頭就看到了蛋哥數星星,奔著上樓,王華婷停了下,想了想也跟著上去了。

  「蛋哥,給你找個美女,寬寬心,不許有非分之想啊……當當當,看誰來了?」雷大鵬得意揚揚地站在樓口,給王華婷亮相唱了句,卻不料單勇笑著道:「傻逼,我早看見了。」

  「你這人真沒情趣,裝沒看見,驚喜一下不行呀。」雷大鵬得瑟著,埋怨著單勇,劉翠雲卻是擔心司慕賢了,一問,趕緊奔向閣樓房間,一看老公早呼呼大睡了,這倒啞然失笑了,想來灌醉人家,倒等先把自己放倒了,門外的雷大鵬搬著椅子,和蛋哥坐到了一起,側頭發現黨花沒座位,馬上把位置讓給她了,自己乾脆席地而坐。

  似乎又是一次尷尬的重逢,不過王華婷卻落落大方地坐在椅子上,謝了傻雷個,回頭看著醉朦朧的單勇,那種似醉非醉的眼神,也正在異樣地看著她。

  「對不起啊,都沒顧得上去接你。」單勇淡淡一句,責任全攬身上了,王華婷笑著沒介意,直問著:「要說對不起應該往前數吧,電話號碼換了也不通知我。」

  「忘了,對不起啊。」單勇道。倒了一杯酒,遞給雷大鵬,雷哥望著黨花妞流口水呢,那有心思喝,讓開了,單勇往自己嘴裡灌時,又被王華婷攔住了,他奪走了酒杯,搶走了酒瓶,遠遠地一扔,聽得當聲一響,雷大鵬樂了,張著大嘴笑著:「對,給他扔了,這傻逼,泡不著妞,就知道浪費酒。那你喝,能把妞喝回來呀?」

  「對呀,你比雷大鵬還傻,能喝回來呀?」王華婷道,很不客氣地質問。

  「那你說,怎麼就能回來?」單勇笑著問。

  「找回來呀,自歎自艾可不是你的風格,曾經你說吃貨帝國我覺得是個笑話,可現在看,這笑話要成為潞州的佳話了,那麼虛無的理想你都抓得住,一個喜歡的人你都抓不住嗎?」王華婷道,單勇驀地看著她,那炯炯的眼神中,火一般的熱情,像是鼓勵,他驚到了,他異樣了,從來沒有想到過王華婷會給他這種鼓勵,一剎那間,讓他的心裡泛起著微微的感動,點點頭道著:「謝謝,我終於遇到支持我的人了。」

  「喂喂喂喂……想好再去啊。」雷大鵬倒急了,一骨碌支身嚴肅地道著:「師姐可是個病秧子,抑鬱、自閉,而且都逑不知道左老把她藏那兒去了,抓什麼抓?弄回來說不定生活都快不能自理,……咦,這,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雷大鵬話打結了,王華婷和單勇都不悅地看著他,他驚聲問,兩人一側頭都不理會了,讓雷哥好不鬱悶,咧咧道著:「好心給當成驢肝肺,切?」

  「你就沒心沒肺,和你說也白說。」背後劉翠雲斥了他一句,這兩人抬起杠來了,王華婷和單勇回頭看了眼,都笑了,以前這麼大燈泡夾在兩人中間老覺得尷尬彆扭,這當會,倒覺得他有點可愛了,半晌王華婷突然問:「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天亮出發。」單勇道。

  「我送送你?」王華婷問。

  「你剛回來,不用,我想悄悄走,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也不知道找到已經成了個什麼樣子。」單勇黯然地道。

  「一定能找到,如果他知道你心裡有她,她一定會在某個地方等著你,一直等著你,師姐是個很感性的女人,我想她不會輕易喜歡上誰,不過如果真喜歡上了,也不會和某些人一樣,輕易改變。」王華婷道,背後劉翠雲撲哧聲笑了,不知道單勇臉紅不紅。而雷大鵬卻是聽得異樣了,支著脖子問:「這都準備走了?」

  「啊,他走了,我可不走,正好你陪我玩兩天?行不行啊大鵬?」王華婷道。

  「行,那走吧,多呆段時間再回來。」雷大鵬高興地道,把單勇也給說笑了。何止是他,雷哥對黨花的傾慕不是也沒變嗎?

  幾人說話著,王洗然的電話已然來了,電話裡王華婷說和同學在一起,不知道是父親擔心過甚還是夜太深了,王華婷在電話裡跟父親嚷了兩句,放下電話時,她突然發現了單勇用那麼一種很異樣的眼光在看著她,她笑著解釋著:「我爸的電話,他好像不樂意知道我和你在一塊,你們……」

  「那你應該多聽聽父親的意見,他是為你好。」單勇道,打斷了王華婷的疑問句。

  「這個不用你說教……今天有點太晚了,我真的該回去了,你一路保重,有消息一定別忘了告訴我,需要幫忙也別忘了告訴我。」王華婷說著,看單勇神情有點萎頓,什麼勸慰在這個時候的功效都不大。

  告辭的時候,單勇把幾人往樓下送,雷哥早樂呵地奔著去開車了,劉翠雲也快走了幾步,像故意留給王華婷和單勇空間,黑暗中王華婷有意地停了下來,慢了兩步,和單勇並肩走著,她輕輕地說著:「左老的事我聽說了,那事恐怕不是誰幫得上忙的,左熙蓉和梁昆驍犯的事已經曝出來,事情牽涉很廣,我想最快也得一年半載才能出來結果,就最好的結果,也得在監獄裡蹲上幾年。左老雖然是個名人,可他畢竟是個局外人,恐怕對此也無能為力。」

  「我從來沒關心過那倆,他們是自作自受。」單勇道。

  「那就好,別牽涉到這些事裡,對你不好。還有,就是左熙蓉再說也是左老女兒,他不可能不受到點影響,特別是涉及到非法收入一類,很可能波及到他,兩人之所以杳無音信我想就是這種原因。」王華婷輕聲說著,那裡面的潛臺詞沒有說出來,她想單勇聽得懂,這個敏感的事裡,又是敏感的家庭,最好多加注意,單勇點點頭,輕聲說了聲謝謝,雷大鵬早把車開到她身邊了,坐到雷大鵬車上,雷哥倒是得意揚揚地走了,剩下單勇佇立在門口,直看著車影消失在山路拐彎處。

  他站了很久,想了很多,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愛耍小脾氣小性子的支書妹也長大了,身上那點濃濃的政治敏感味道越來越像她的父親,單勇笑了笑,獨自回到了閣樓上,挨著賢弟,靜靜地躺下了。

  各人都有各人的生活,各人的生活都有各自的精彩,身邊的人都漸漸有了自己固定的小圈子,有了自己追求的事,而他呢。卻越來越覺得迷茫。那封信來的也是時候,最起碼讓他看到了目標,讓他知道了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他想了好久,默默地起身,收拾著行囊,在東方的天空濛濛透亮的時候,已經打好了行裝。

  賢弟還在熟睡著,他背起了行囊,只有幾件換洗的衣服,輕手輕腳地下了樓,不知道是動靜太大了,還是父母根本沒睡,剛出門的時候,背後有人喊了句:「勇。」

  「媽!?你怎麼起來了。」單勇回頭,看到了爸媽,老爸歎著氣,老媽卻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上前拉著兒子,給兒子整整衣領,埋怨地道著:「這就走?不準備跟爸媽打個招呼?」

  「媽,我就是去看看,左老幫過我不少忙。」單勇找了個牽強的理由,老媽不屑地道著:「啊,還有左熙穎是吧?就來過一次,把你的魂都勾走了。」

  「媽,你準備干涉我的生活?」單勇笑著道。

  「干涉得了嗎?媽現在就破嘴你也聽不進去一句。」滕紅玉歎氣道著,自己這兒子從綴學開始,就比同齡的孩子有主見,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兒子拿主意,這一次也是,看樣攔不住了,也不準備攔了,只是說了這句,眼睛一酸,鼻子一抽,抹上了淚,單勇緊張地幫媽抹著淚安慰著:「媽,你看你怎麼這樣,我就看看去,問候問候去,又不是進看守所見不到你們了。」

  「烏鴉嘴,說什麼呢?」滕紅玉擂了兒子一拳,單長慶也上來了,撫著兒子肩膀道著:「做人不忘本是好事,不過有些事得學會認命,去就去吧,要不去,你這輩子怕是都不死心了,家裡的事別操心,有我和你媽媽呢,早去早回,人家姑娘要能看上你,咱家也不嫌棄;要看不上你,你就老老實實回來做咱的小生意。」

  「哎,爸,我知道了。」單勇點頭道著。看來爸媽也是斟酌著可能性不高才放寬了政策,夫妻倆送著兒子,乘了輛早起送貨的車下得山,每每離家的時候總讓單勇多一份感慨,而這個時候,卻是更多了,看著爸媽漸漸地老去,他異樣在想著,其實爸媽最幸福的生活不是在以前,而是在搬到響馬寨之後這些年,那艱難的相濡以沫才是值得兒子去品味良久的精彩。

  他在想著,有一天他也像爸媽這麼老了,也像爸媽這麼站在門口送兒女,身邊陪著的,會是誰?

  到機場用了一個小時,不是旺季,趕上了上午的航班。等宿醉醒來的鄭錦嬋回到了響馬寨接父親時,她算著時間,已經到廈門了。

  老鄭對於女兒的失態卻是多有不解,在去棠梨村看生態園的路不止一次問女兒,前一天晚上她去勸單勇到底怎麼說著,怎麼反而把人給勸走了。鄭錦嬋抿著嘴,氣咻咻、忿意十足地告訴父親:

  「勸什麼勸,我根本沒勸。我罵了他幾句,扇了他一耳光。」

  看樣氣還沒消,老鄭眼睛瞪了好久,這個時候才確定了,女兒不是對潞州特別有感情才常來,而是對潞州這個人有那麼點感情了。不幸言中的是,那人真的志不在生意,扔下了一大攤子事,就這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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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74章 千里萬里人憔悴

  鳳凰花最美的時節已經過去了,單勇記得上次來時,火紅的鳳凰花,像一團一團的火鳳凰的羽毛。花瓣開得又紅又大,遠看像一簇一簇的烈焰,即便花落色也不褪;花開花落時,枝頭地上火紅一片,那是一種淒美得讓人愛憐的顏色。

  左老家的院子裡就有一株,疏於管理的瓣落一地,大門緊鎖著,鎖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那是許久已經沒有人來過了,單勇看著那朵重開的鳳凰花,顏色黯淡了許多,曾經聽左老說過這種花寓意著別離和思念,現在似乎理解了,那黯淡的光澤,多麼讓人懷念它紅顏烈焰的怒放之季。

  走了兩個多月了,問過了鄰居得到了這麼個答案,還有個意外的收穫,東西給搬走不少,也不知道是誰搬的,至於那位廈大上學的女兒,有病,走得比左老還早。

  盲目地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遊蕩了一天,晚上聯繫到了幾家報社,發了個大幅的尋人啟事,中心一句「知其下落者,必有重謝。」

  第二天,單勇租了一輛車,開始了馬不停蹄的尋找,醫院,一家一家挨著找,拿著師姐的照片讓人看,看有沒有住進來過這樣一個病人,尋人啟事發出去了,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接到一個電話。在幾家醫院找過,所過之處都是搖搖頭。

  過了三天,接了三個電話,貌似知情人,不過他興沖沖奔去時,卻發現都不是。意外的是有個知情報料的把他領到了精神病醫院,雖然那位披頭散髮的女人不是師姐,可像在他心裡種了個陰影似的,讓他在夜裡大喊著,驚醒後就是一身冷汗……

  過了五天,又接到了五個電話,全部不是,而尋人啟事的效力在消失,電話漸漸沒有了……

  過了一周,不死心的單勇走進了一家私家偵探社,那專幹偷拍老公出軌,發掘老婆劈腿的偵探們收了訂金,熱情地接待了他,只不過意外的是,單勇此時才發現,除了左熙穎、左南下兩個名字,他幾乎一無所知,好在左老是名人,那些偵探放出去幾個,第二天便給他找了一堆資料,資料裡把左熙穎和左熙蓉搞混了,他們以為單勇要找的是左熙蓉。

  這些人在單勇看來有點業餘了,那些資料收羅得沒有什麼價值。估計是從管理不嚴的學校淘來的。

  第十天,單勇又一次走進解放軍174醫院,整個廈門大大小小七十多家醫院,就這裡有一個抑鬱症的專科,塞過紅包的醫生還認識他,估計是紅包拿得不好意思了,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勸著單勇道:

  「北哥,要是重度抑鬱的話,一般都在我們這兒,不過你光知道名字沒法查呀,我們這兒一千多患者有長住的,有偶爾來的、有臨床觀察的,還有轉院走的。人太多了,你只能提供個名字怎麼找,還有些家屬根本不願意向外透露病人的姓名。」

  「不不,醫生,我去病房看看,我看看就走。」單勇央著道,陪醫生泡了半天蘑菇,那醫生終於還是被這份執著感動了,把單勇悄悄送進了管理很嚴的抑鬱症住院部。

  於是也像個抑鬱病人的單勇在一所四面圍欄兩人高的住院部來回尋找。沒見過不知道,見過了嚇一跳,那千奇百怪的抑鬱病人要超出單勇的認知了,有對著太陽保持著一個姿勢永遠不動的,像思考者的雕塑。有在院子裡念念有詞,來回巡梭的神人,像神棍。坐在走廊裡的更多,但凡有人,他們都是一種敵意而且警惕的目光盯著,讓單勇一下子想起生化危機裡那些中了TH病毒的人。

  這裡除了腳步幾乎就是一個無聲的世界,偶爾有的是不知道什麼人的鬼哭狼嚎,樓道被鐵柵封著,估計是防止這些特立獨行的病人興趣來了嘗試往樓下跳。他一個一個人看過,一間一間病房看過,那些陌生的,已經失去生命光華的臉龐,讓他從初先的恐懼慢慢地變成了憐憫,生命到了沒有自主意識的境地,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不過他想,是不是應該已經失去了它原本的意義。

  沒有看到左熙穎,不過他一想到師姐也曾經孤寂來過這裡,他忍不住鼻子酸酸的,不知道心裡那個地方泛起的悲慟讓他悄悄地抹抹眼睛,往樓下走了,樓道的甬口,正對著一叢鳳凰花開敗的地方,他驀地停下了腳步,看到了一位很小很小的姑娘,蹲著在看著殘落在地上的花瓣,他停下了,蹲下來,看著這位小姑娘,很清麗的面龐,很嬌小的身材,他輕聲問:「你在看什麼?」

  半晌無語,單勇又問著:「你叫什麼?」

  那小姑娘頭側向一邊,待單勇再問時,她起身,旁若無人地走了。單勇的心又被刺了一下下,默視了良久,失望地離開了這家醫院。

  沒有人,終於死心了。他像失魂落魄一樣走出醫院的,剛出醫院突然聽到了嘎聲一聲剎車聲,驚省後才發現自己糊裡糊塗走到路中央了,剎車後的小夥卸著墨鏡罵了句髒話,客家話,沒聽懂,不過那花襯衫,摟著妞開車的得性讓單勇靈光一現,一下子想起了一個人來了。

  梁鈺洲。別人找不著,這傢伙應該知道點消息吧。

  一下子的靈光突現讓他精神來了,站在路邊攔車,半晌才想起,自己是租車來的,又奔回停車的地方,開著車一溜煙往廈大去了。

  ※※※

  這個人不難找,第二天就有下落了。

  廈大裡就有學籍,學籍裡就有住址,而且單勇憑著記憶找到了海邊大道梁鈺洲隨手一指的別墅區,到了地方,那森嚴的安保愣是沒攔住他,他叫了一保安耳語了幾句,耳語時候手塞了幾張鈔票,那保安於是裝著沒看見,把他放進去了。

  守,足足在那兒守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下午才見那輛車,像打了雞血的單勇從別墅房後冷不丁躥出來,擋在梁鈺洲的車前,那哥們嚇了一跳,咕嘟了一句什麼話,等看清單勇,驚得兩眼直凸,單勇靠著車問著:「大侄,不認識我了?」

  「認識。你怎麼來了?」梁鈺洲異樣道。

  「找你小姨唄。知道在哪兒嗎?」單勇道。

  「我憑什麼告訴你呀?」梁鈺洲很不友好地道了句。單勇一瞪眼,他不屑地說著:「嗨,搞清楚這是什麼啊。」

  「我當然清楚。」單勇笑了,一亮手裡的東西,一串珠子,他看梁鈺洲的眼睛一直,戲謔地一把收起來了,又問著:「認識嗎?」

  「認識。」梁鈺洲道,那串小姨的珠子他見過戴在單勇的手腕上,而且他知道珠子的價值。

  「我知道你出了點事,手裡一定缺錢,對嗎?告訴我你小姨在哪兒,這個給你……」單勇誘著,那表情,純粹坑死人不償命的那種,可眼饞的梁鈺洲有點智商下降了,看了看單勇,難為地道著:「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你要問其他我告訴你。我姥爺雖然沒立遺囑,不過他已經把他的大部分財產給我了,你就娶我小姨,也沒想了。」

  「我要娶了你小姨,我把那剩下的一小部分財產,也給你。」單勇道,眯著眼,討好的笑容。這下子梁鈺洲樂了,下了車,拉著單勇,到了別墅後,小聲道著:「別讓我姥姥看見,她管得老死了,不讓我和陌生人來往……哎,你剛才說的真的。」

  「真的,不就點財產嗎?全給你,畢竟你是左老的親外孫,就應該給你,那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和她有什麼關係,對吧?」單勇道。

  「對,應該這樣的。」梁鈺洲高興了,手指著單勇手裡的珠子道:「……這串天珠。」

  看來人家不傻,直要眼前利益,不要空頭支票。

  「這更簡單了,你告訴我,我馬上給你。」單勇不敢馬上給,生怕那地攤貨被發現,手捏得緊緊得,不過捏緊了,卻更誘惑梁小侄了,那小侄想了想道著:「我真不知道我小姨被我姥爺藏哪兒了,你不能問別的。」

  「那你姥爺呢?怎麼聯繫不上。」單勇問。

  「他在京城啊,找關係撈我爸媽……再怎麼說也是他親女兒嘛……不過他很恨我姥姥,也不愛見我,換了手機號就再沒聯繫上,還沒回來,也許過幾天就回來了。」梁鈺洲道,又是一個難題。

  看這樣,是真不知道,不是假的,單勇眼珠一轉悠又問著:「那你小姨家那個小保姆叫什麼?」

  「叫玉姐。」梁鈺洲道。

  「大名。」

  「我怎麼知道大名?」

  「你小姨家的保姆,你不知道大名?」

  「一個下人,我問她大名幹什麼?」

  「嗨,你可真可以,不問了。」

  單勇給氣著了,一扭身作勢要走,小侄一把拽著不迭地道著:「等等,我想想,對對,我好像知道她籍貫來著……莆田鄉下來的,我姥爺下鄉時候認識的一家人。」

  「具體什麼地方?」單勇停下來了,又燃起了一點希望之火。

  「那我不知道,不過你去也沒用,刮颱風把她家刮沒了,她是聽她爺爺說過才投奔來的,都來十年了。」梁鈺洲又曝一個猛料,驚得單勇目瞪口呆,直道著:「我操,辦事真絕呀,一點線索都不給,那我上哪兒找去?」

  「嘖,哎呀,醫院唄,肯定放那所醫院了。」梁鈺洲道。

  「廢話,我不知道在醫院呀,問題是那家醫院?光一個市就七十多家,一個省有多少,全國有多少?那家醫院也是關得人滿滿的,你讓我上哪找去?」單勇火大地道。

  「抑鬱症專科醫院全省也沒幾家,前些年我姥爺老往三明跑,說不定又送那兒去了。」梁鈺洲隨意道了句,一聽這話,單勇猛地省悟了,未必就是廈門,那根子還有左老身上。看這貨也說不出一二三來,扭頭要走,小侄不願了,攔著單勇,伸著手。

  「給你。就你這智商還去賭博,怪不得輸得當褲子呢。」單勇把東西往他手裡一扔,斥了句,快步走了。

  梁鈺洲雖有不忿,不過得了這麼貴重個東西倒是沒駁斥什麼,他手一掂,瞬間發現不對了,好輕的手感,再一細看,氣得臉變形了,塑膠的,他氣憤地嚷著單勇道著:「嗨,這是假的。」

  「傻逼,誰告訴你是真的。」單勇罵了句,一溜煙跑得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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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23:16: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75章 遍尋不見苦與累

  又過了兩天,福州、三明歸來,到傍晚時分了,風塵僕僕的幾千公里一無所獲,不管是私家偵探還是梁鈺洲提供的可能在的城市都沒有找到,或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找過的地方錯過了,單勇的信心和耐心,正在被越來越迷茫的前路一點一點地磨盡。

  回到了廈門,找了家私房菜,要了包間,邊吃邊想著,現在他相信解放軍174醫院那位醫生所說的話了,真要是家屬刻意瞞著姓名,那去找的人可要兩眼一抹黑,他斟酌著,如果左老是刻意找一個安靜的環境把女兒先安頓在那裡的話,肯定不容易找,最起碼他應該讓梁家的都找不到。

  可現在這障礙,成了他面前的攔路虎了。

  「不對,不能沒頭蒼蠅似的亂找,應該是個只有左老知道的地方,那就應該從左老的生活軌跡裡找。」單勇皺著眉頭,放下筷子時,想到了此處。不過下樓時又鬱悶了,那老頭一生走過的地方估計踏遍神州了,而且這老頭朋友遍天下的,不會託付給別人吧?

  也不會,單勇又想,這些家醜恐怕他未必想外揚。而根本不通時務的師姐,怕是和普通人也未必相處得來,更何況還帶著病。

  會在什麼地方?單勇想不會太遠,應該沒有出省。但也不會太近,最起碼要瞞親戚那些人的認知。可就這不太遠、不太近的地方,讓找過的單勇傷腦筋,不管那怎麼找,都有可能疏漏,有可能錯過。

  對了,有個地方得去看看。單勇想到了一種可能,快步走著,出了飯店,想得癡迷了,剛到租的車前,不經意後面追來服務員一群,個個虎視眈眈看著他。

  哎喲,他一下子省悟了,趕緊地掏口袋、道歉,付飯錢,越來越變得丟三落四了。

  新的目標又回到了原地,車停在廈大不遠的那幢住宅,那幢左老的舊居,單勇做賊一般,把車停在門口,趁著四下無人的一個瞬間,黑影從門上翻過牆,跳進院子裡了。

  情急了,什麼也不顧了。不過業餘水準,當賊還是差了點,他費了好大勁,挪著花架爬上露臺,那兒的門鎖小,好開,還真像以前呆在這兒時候見過,很小的一把小鎖,一擰就開了。鑽進左老家裡了。黑漆漆的房間目不視物,單勇也不敢開燈,借著微弱的電筒看著這個熟悉的地方,死氣沉沉的,讓人有點心寒。

  家起家慢,可敗得快,就超凡脫俗的左老也沒有逃過世俗之累,家裡東西少了不少,起碼露臺上那台價值不菲的茶盤就不見了,左老的房門開著,四壁空空,曾經這裡掛了好多字畫,一向是左老頭吹噓和顯擺的玩意,還有一面牆的收藏架也空了,原來那兒是幾層奇石印章,也是老頭得意的收藏,不知道是收起來了,還是被外孫給私吞了,屋子裡已經變得空蕩蕩的了。

  從繁華到頹廢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這個時候,單勇無法想像那位豁達的老人是不是還在發著人生如幻夢的感慨,他輕輕地拭了拭書櫃門上的灰塵,細細地看過,找了許久,只拿走了書架上不起眼的一本像冊。

  那裡面有左老在幾個地方的照片,也許這能成為指引他的路標。

  輕輕地掩上門,他準備走了,再好的房子少了人氣,沒顯得沒有靈氣。出門時,他看到左熙穎的房間,這才想起,來師姐家裡,可還沒有進過她的房間,一直以為單勇都沒把她當成紅塵裡的女人,而這個時候,賊都當了,倒不必顧及其他,有種好奇驅使著他信手推了推門。

  一擰即開,估計是沒有值錢東西了,也不需要防範了。在這裡,單勇拉亮了檯燈。古撲的老式檯燈放射著柔和的光線,一下子把空間變得溫馨無比,空蕩蕩的房間除了書架書桌和床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好像也沒有放過值錢的東西,完全不像一個大富之家的裝飾,甚至不像一個現代的家居,連電器都沒有,如果非要找出不同來,也許是擺放得很得體,感覺沒有一絲礙眼的東西。

  哦,有,書桌邊上的牆上,掛著一隻金黃色的女包,笑容一下子綻開了單勇臉上,他起身拿到了手裡,細細看著,那是初識時,忙了一夜密密匝匝給師姐編的,僅僅是一個裝飾,沒有什麼實用的價值,保存得這麼好,怕是根本沒用了。他又找了找,看到了枕上放著那頂蒙塵的,卻沒有褪色的涼帽,也是金黃色的,也是完好無損地保存下來了。

  他的心裡泛著微微感動,輕輕地放回了原處,靜靜地坐在師姐的位置上,在這個冷清的空間裡,在這個遠離喧囂的環境裡,他感受著,是不是也像他曾經在響馬寨的閣樓那麼的孤寂和冷清,是不是也會在失眠的深夜時看到同一片星空,也許她看到的更多,這個親手編織的草編就掛在床對面的牆上。

  單勇輕輕拭了下眼角,不知道什麼時候,沁出來一滴涼涼的水跡,他記不起,有多久,眼睛沒有濕過了。像重新找到絕跡已久的紫團參一剎那,像重回驢肉香的一剎那,他心裡升騰著一種肅穆的聖潔,那是一種久違了的感覺,也是他丟失了,在尋找很久的感覺。

  他輕輕走了,不再擔心師姐會成為什麼樣子,他在想,兩顆心的相通哪怕廝守一天也是幸福的。

  ※※※

  循著相冊又去了幾個城市,又回到了廈門。單勇乾脆在廈大左近租了間房子,做起了長遠打算。

  於是廈大又多了一位怪人,拿著一本相冊,自稱是左老的學生,專找那些離退休賦閑的老頭老太太搭訕。問問左老以前在那兒下鄉、在哪兒關牛棚、在哪兒勞動、又最喜歡去哪兒,這些塵封的舊事在那些缺牙癟嘴的老頭老太太嘴裡不值錢地說了出來,說得很多,多到單勇沒辦法分辨方向,從莆田到平海、惠安、龍海、東山直到潮州一路,呆過的地方單勇聽都沒聽說過,那本像冊管大用了,老頭老太太們認識這些地方,說起那個地方來也是津津有味。

  不過單勇的嘴裡就剩下苦味了,每每覺得有所獲,便馬上驅車去找,不過過不久又敗興而歸。廈大偌大的校園裡轉悠了若干天,仍然沒有找到他認為正確的方向感,也根本無計可施,地圖上看著就巴掌大一塊,可要找起來,那可是幾百幾千公里,那茫茫人海的,想找到一個人太難了。

  他試著去過左老走過的地方,療養院、醫院,細細查訪,甚至於不得已還求助於當地的員警,每每興沖沖地發現一個地名與左老有關,他就奔著去了,不過,過不了多久,又會失魂落魄地出現在廈大的校園,繼續在這裡尋找自己疏漏的線索。

  第二十一天了,帶的錢花了多少他自己心裡也沒數,這一天下午又問了若干老頭,都成熟人了,這其中的隱情老頭也多少知道了點,勸慰著單勇想開點,像他們這把年紀看得可多了,這些年光從樓上跳下來的女大學生都不知道多少呢,像左老頭閨女那病,大學裡還真不稀罕,指不定在那所醫院接受治療呢。

  單勇卻是無心聽了,告辭了這些無所事事的老頭,孤獨而懊喪地走在大學的校園裡,每每有電話來時,不是潞州的哥們就是家裡詢問情況,他也只能強裝歡顏地說上幾句,說沒找到,在外面散散心,過段時間就回去。期間和宋普通過話,宋普也勸著單勇先回潞州,等等左老回廈門再說。

  可就是有那麼一股不服氣一直充斥在胸前,他不死心,他仍然沒有死心,即便是眼前的路已經一片黑了,他仍然不死心。

  放了電話枯坐在校園林蔭下的長椅上。電話是老媽打來的,問著近況,催著他回去,他胡亂地應了聲,眼前想著的卻還是醫院的所見,抑鬱症的醫院對於普通是個恐怖的存在,即便再超出認識單勇也已經習慣了,他在這想,這個時候,那個曾經讓他心動的人,就像醫院裡那些失去靈魂的軀殼一樣,在無聲的世界,在冰涼的病床上,一點一點消逝著她生命的光華,而他卻無能為力。

  「師姐,你在哪兒?難道你真的是不想讓我找到你,遠遠地躲起來了!」

  單勇哀歎著,那份越來越濃懊悔和無助襲來,讓他使勁地抓著頭髮。

  時間是消磨意志的利器,單勇第一次有快被無助憋哭了的感覺。很多天了,頭髮長了,胡茬也長了,形容越來越憔悴的他蜷身在長椅上,只靠著所剩不多的精力在支撐著。

  這一天,又在一無所獲中接近了尾聲……

  夕陽漸漸西下,給廈大的樓群灑上了一片金黃的餘暉,說說笑笑從樓裡走出來的學子,沒有人注意到長椅邊這位匆匆的過客,偶爾也只是驚訝地一瞥,校園廣播響起來了,柔美的聲音在背景音樂中傳遍開來。

  驀地,一種聲音引起了單勇的注意,他一下子直起腰來了,恍惚中似乎抓到了什麼。

  是音樂,是伴著廣播妹甜美的聲音,背景音樂是淒婉的梁祝,他想到了什麼似的,愣了一會兒。站起身來,這個聲音響徹在校園的每個角落,每一個角落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怕失去那驚鴻一現的靈感,瘋也似的往校外奔去,對了,即便站在校園的門口,也能聽到廣播的聲音和那淒婉的小提琴曲子,一瞬間他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奔向租來的車,風馳電掣地開著往市區駛去。

  他知道怎麼去找師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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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23:16: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76章 一曲花轎喚心歸(大結局)

  十月七日,天氣,睛,15號病床,F-YD生物技術診療效果明顯,患者有意識地在看報,詢問病情,可以清楚地表達……

  主治醫師王厚恩是位五旬開外的老太,她認真地詢問後簽上了名字,背後帶著兩位白大褂的實習生,一男一女,臨床觀察是走向執醫的第一步,特別是這種精神類疾病的治療,15號病床是位抑鬱數次自殺的高中生,實習生憐憫地看了一眼,閉上了病房門。

  「這孩子的自殺傾向來源於家庭的不幸,父母離異,這個獨子一直跟著奶奶,他的潛意識裡認為自己是被遺棄的廢人……思想擰到了一塊,久而久之,過渡的焦慮引發抑鬱,抑鬱加重又導致自殺,這是他第三次復發住進來了。」王醫師道著,言語裡也是好不惋惜,本來不是廢人,這麼折騰來折騰去,真成廢人了。

  「王主任,F-YD腦細胞啟動療法還是挺有效的。」女實習生問。

  「體病好醫,心病難治呀,人的精神是一個比肉體更複雜的世界,我們醫生在很多時候也是回天無力呀。」王醫師道,慣用的醫生式冷靜,近乎於冷漠。

  「主任,我們診療基地每年治癒的病例有四百多例,我就是沖這個來這兒實習的,怎麼感覺您對精神類疾病的防控一直持不樂觀的態度。」男實習道,是位初生之犢,名牌醫科大學臨床實習來的。王醫師笑了笑反問著:「小夥子,你相信奇跡嗎?」

  「不相信,我相信科學。」男實習道,不知道醫師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那科學就是,能治癒的和患者比例是一比十,只占百分之十,而治癒不再復發的不到百分之一,你覺得這個數字很樂觀嗎?醫學就再進步一百年,也未必能把人體的全部奧秘探索清楚,而我都快退休了,你讓我怎麼樂觀。」王醫師道著,態度,顯然很科學。

  這位主任醫師坦然贏得兩位實習的尊敬,雖然每每對著病人和家屬都是安慰的語氣,不過你想樂觀,恐怕是不可能的,每天例行一圈的臨床觀察,會把你的一天的好心情破壞無虞,精神類的藥物多有依賴性,不能大量使用,而有些患者又非藥物而不能控制,這個最契合的平衡點,用藥本身就很難掌握。

  病情基本控制的、病情反復的、引發其他併發症的,一間一間走過,實習生按部就班的記錄著,到了三層38號病房,這是一個獨間,有一位家屬陪伺,在這裡得到這種款待的多是富貴之家,每天不菲的醫療、住院以及其他花銷就公費醫療的也負擔不起。進門的時候陪伺的正拉著窗簾,把視窗幾盆已經開敗的鳳凰花擺好,黯黯地看了醫生一眼。

  床上,一位削瘦的病人,一位漂亮的姑娘,住進來三個月沒人見她說過一句話,偶爾只是陪伺的攙著到院子裡走兩圈曬曬太陽,實習的兩位見過她不止一次了,那麼漂亮的一位姑娘,聽說是廈大的碩士生,經歷中有什麼故事導致她成了這個樣子,實在是惹人猜想無邊了。

  「脈搏正常,血壓正常,營養狀況,差……反應性抑鬱症,引起輕度貧血……自閉。」

  王醫師檢查著病人的身體狀況,機械地說了幾句臨床觀察記錄,實習生記著,不過另一位看到了王醫師皺著眉頭,那是碰上疑難雜症時才有的這種表情,她輕聲問著:「王主任,這位病人就用YFD生物療法也不見效果,為什麼?」

  「反應性抑鬱大多是軀體疾病引發的無助感、甚至絕望感導致其他併發症狀,這位病人有抑鬱病史,這一次的復發病因我搞不准,可能不是來自軀體,而是來自精神上。精神打擊有時候比肉體傷害更致命。」王醫師看了陪伺的姑娘一眼,下面的話沒說,這是院長交待重點看護的病人,連名字都沒有留下,肯定是一位重要人物,或者是那家不願意透露給外界的情況。

  什麼情況她倒沒興趣,醫生的眼中只有病人,只是她奇怪地道著:「單純抑鬱引發自閉的病例不多,你們可以把她的化驗報告和病史研究一下,她是治癒三年多後才復發的。」

  醫師例行著檢查,還有意識地和病人說了兩句話,不過病人那發滯的眼睛,根本沒看她,仿佛身邊沒有什麼人存在一樣,檢查完了,醫師歎了口氣問著陪伺地道:「病人的家屬什麼時候來?」

  陪伺地搖搖頭,不知道。實習生問著:「那你是她什麼人?怎麼家裡人都不管了?」

  陪伺的不說話,抽泣著,捂著臉哭上了,這隱情估計大了,實習的不敢問了,醫師拍拍肩膀安慰著,側頭看了眼病人,惋惜地撇撇嘴,女實習生輕聲問著:「主任,她真美。怎麼會患這種病。」

  主任一看,實習生滿眼憐惜,她苦笑了笑道:「美和病沒有因果關聯,醫生比誰都期待藥到病除,可醫生不是救世主,人的精神是一個奇妙的世界,如果絕望佔據著主動,那不是什麼藥石能救得回她的。」

  「那她這種情況,還有可能治癒嗎?」男實習生也憐憫地看著。

  「有。」王醫師給了個振奮的答案,不過實習生看她時,她卻很不樂觀地道:「除非發生你們不相信的奇跡。」

  嘩!奇跡來了,病人毫無徵兆地驀地坐起來了,嚇得兩位實習生直往後退,那滯滯的眼神,像一下子注入了某種強刺激藥物一樣,靈動起來了,她癡癡地盯著,而看著的方向卻是雪白牆壁,王醫師乍遇變故,驚問著陪伺,陪伺一抹臉上淚,附到了病人身邊輕聲問著:「怎麼,熙穎,你想去散步。」

  沒有說話,她還那樣坐著,靈動的眼睛在轉動著,女實習生心思跟著動了,那不是抑鬱症病人應有的眼神,肯定發生了什麼變故,她耳朵一傾聽,猛地喊了聲:「聽!那來的聲音?」

  聲音,對,是聲音喚醒著病人,王醫師異樣了側耳聽了聽,很微很弱的聲音,陪伺的乾脆上前,打開了窗戶,一剎那間,聲音像天籟湧進了病房,那病人兩隻眼睛撲簌簌的動著,兩行淚像決堤的水流了下來,嘴唇翕合著,像要說話。慌張的醫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王醫師卻是攔著兩人,輕聲警告:「別動,你們別動,看她幹什麼……能哭出來能說話,病就好了一半。」

  沒有說話,病人猛地下了床,赤著腳,撞開了醫生,拉開門,瘋也似地朝樓下奔去,醫師帶著幾人背後追著,可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病人能起到如此的精神波動。

  是音樂,病人站到了院門不遠的花圃前時,她看到音樂的來源,緊閉的大門外,那個熟悉的、憔悴的面龐,正支一管長長的嗩吶,鼓著腮幫子吹著,聲音像裂帛一樣,撕心裂肺地往上提,往上提……提到了最高處宛轉地打著繞,繼續上揚,直到嗩吶聲吹出了破音。

  像悲傷欲絕的吶喊,吶喊著的單勇看到了,他看到奔著鎖吶聲而來的師姐,單勇喜極而泣了,他放下了嗩吶,看到了陽光下削瘦的左熙穎,穿著病服,正一把一把抹著淚,那是蔭城鎮聽到了百鳥朝鳳,歡快的樂曲吹得是如此的高揚、如此的悲愴,就像鐵花綻放後的無盡的歎息。

  她聽懂了。她知道這音節只有他吹得出來。

  她聽懂了,是專為她而奏,也只有她能聽得懂那走調的高音。

  抹了淚,單勇笑了,他看到師姐怯生生地看著他,仿佛是初識,仿佛是陌生,這一剎那的相見讓他不再悲傷,不再落魄,一剎那的喜悅掃空了連日尋找的疲憊,他看著師姐,淚眼裡帶著笑,把嗩吶放在嘴邊。

  然後,輕輕地,悠揚的、戲謔的聲音吹起來了。

  那一波三折的低音、重音節總是戲謔地既短而促,像晃悠悠地故意把聲音往高、往低、往尖、往銳、往鈍處走,和著吹嗩吶的人搖頭晃腦擺腰的動作,吸引了大院裡越來越多的病人,哈哈大笑著樂著看著。有人鼓掌了,有人喜笑顏開了,左熙穎的淚眼裡帶上了幾分笑意,邊抹淚邊笑著。

  醫師此時也聽懂了,那是一曲《抬花轎》,回頭看著,女實習生正抹著眼角的淚,喃喃地說著:「奇跡,看,王主任,總有奇跡出現的,你看她哭了,又笑了。要上花轎了。」

  「是奇跡,國外有用音樂治療精神類疾病的成功案例,我一直都認為是偽科學。」主治醫師驚訝而狂喜地道,看了一例活生生的例子。

  「快去呀,熙穎。」陪伺的是小保姆,她抹了把淚,輕輕拉了拉熙穎,這一剎那再不需要什麼矜持,赤著腳的左熙穎飛快的奔著,隔著緊鎖的鐵柵,伸著手拉著單勇的衣襟,嘴唇翕動著,沒有說話,只剩下眼睛裡撲簌簌往下流的淚花。

  「別哭,師姐,我不是來了嗎?」單勇陪著鐵藝柵門,撫著師姐臉上的淚,那淚流也不止,沒有言語,只是那只手,緊緊地抓著單勇,生怕他再一次消失也似的,單勇抹了把淚道著:「師姐,我不走了,再也不離開你了,其實我根本放不下你,我很想你。」

  左熙穎抽泣著,這麼哭下去可不成了,單勇替她抹著淚,小聲問著:「你想我嗎?」

  左熙穎重重點點頭,淚花飛濺,咬著嘴唇,很想。單勇看著她的嘴型,鼓勵著:「沒聽到,說出來,說……想……」

  左熙穎嘴唇動了動,不過似乎沒有發出聲音,像急於說,而喉舌卻不聽使喚一般,單勇捧著她的臉,輕輕地吻了吻,鼓勵著道:「我聽到了……還想聽,說,再說一遍,想……想……想。」

  「想……」微弱到幾不可聞的聲音,笑著的單勇鼻子一酸,淚如泉湧,一個想字說得那麼艱難,他一抹淚道:「大聲點,讓他們都聽聽,我想你,你也想我。」

  「想!」

  「再大點。」

  「想!」

  「再大點。」

  「想……」

  左熙穎淚流著,終於喊出來了,艱難相見的兩人,慟哭著相捅在一起,都聽到了,保姆抹著淚喊著:「醫生,她會說話了,她會說話了……她真的會說話了。」

  一群曬太陽的病人不知道誰帶頭鼓掌著,然後掌聲和笑聲和呼聲嚷成一片。

  「看來有時候也得相信奇跡啊。這一例要不治自愈了。」王醫師拭了拭酸酸的眼睛,一手攬一個實習生,三個人和一群病人看著隔著柵門的一對,那喜極而泣的重逢,讓觀者也忍不住掉淚了。

  門口,隔著柵門被單勇捧著的臉的左熙疑好久才發現這是一個好尷尬的場面,門外是單勇,門裡有一群醫生和一群病人,都看她,她不知道該不該再回去,單勇一下子揣到了師姐的心思,他兩眼亮著,教唆著:「爬上來,爬上來……」

  示意的卻是鐵柵門,左熙穎一瞬間做了一個決定,手腳並用著,往門頭上爬,門口的保安急了,呼聲攔著,被小保姆一使勁,給推了個趔趄,她在幫著左熙穎逃走,此時左熙穎已經爬到了門頭上,好高的高度讓她畏難了,單勇扔了嗩吶,張著臂喊著:「跳下來,我接住你……」

  左熙穎沒有多考慮,一閉眼,嘩聲離開了門頭,飄飄衣袂在風中展開,如墨的長髮在風中飛揚,像嫡落塵埃的仙子,不過她如願以償,落到了愛人的懷抱裡,她緊緊地攬著,頭埋在單勇肩上,這位凡夫俗子抱緊了她,連小保姆也不管了,一溜煙跑了。

  後面的群情噪動了,使勁鼓掌的,跳腳歡呼的,還有往門口準備如法炮製爬門逃跑的,一直以來死氣沉沉的病人群體波動了,搞得醫院一陣嘈亂,把保安和醫生都調到門口才把精神失控的病人控制住。

  門外的牌子上,標著這個讓單勇尋找了一個多月的地名:XX省精神疾病診療基地。

  ※※※

  一周後,廈大單勇租住的房子。

  左熙穎輕輕地伸著僵硬的手臂,活動著秀碩的長腿,視線的正向是從海平面升起來了日出,每一次重病都像人生的一次大悲大喜,這一次尤盛,她沒想到自己還能挺過來,更沒想到自己能恢復的這麼快,就像做了一場短短的夢,醒來之後,發現一切都變得美好。

  是啊,很美好,他抱著我上了車,逃命也似的回來,帶著我去醫院,衣不解帶地看著我,變著花樣搞好吃的,兩人醒著時就不停的說、說、說,好像要把幾年憋在心裡的話都說出來一般,她現在覺得自己不是自閉,有點話癆了。

  一刻鐘沒有看到單勇,她有點心焦了,剛要出外間去看,單勇喜滋滋地進門了,嘴裡喊著:「來來來,嘗嘗。」左熙穎坐下來,掀著小餐盒的蓋子,冒著氤氳的香氣,那是一種撲鼻的異香,讓人的食欲猛增,左熙穎嗅著,忍不住肚子咕咕做響,饑餓感上來了。

  「紫參地花湯?」左熙穎異樣地道,這名聞瑕邇的名宴可沒想到在這個陋室能見到。

  「拽吧?你爸說絕跡了,呵呵,這玩意現在我多著呢。」單勇笑了笑,看著他嘗咽,這東西著實補人,幾口下去,催得額頭細細見汗,左熙穎贊道:「真好喝。」

  「以後想喝多少有多少,我在潞州找到了紫團參,人工培養成功了。」單勇喜滋滋地道,此時安生了,左熙穎才發現單勇留著不倫不類的頭髮,滿臉胡楂了,這些天光顧著陪著她去醫院,她噗聲笑了,指著他道:「你……你怎麼就這樣子來了。」

  「嘿嘿,來時候挺帥的,找了你一個月,就成這樣了。」單勇道,拿著小碗又盛一碗,左熙穎接住時,才異樣地,伸著手撫著單勇的臉憐惜地問著:「我還沒問呢,你怎麼知道我在診療基地?只有我爸知道,他誰也不會告訴的,他不願意別人看到我成了這個樣子。」

  「不告訴就沒辦法了呀?我就挨著廈門、福清、福州、潮州一個一個地方跑,我就想,聽到嗩吶音,只要你在,就一定會出現……那,你出現了。吹壞好幾個葦哨子了。」單勇笑著道,卻不料這一句惹得左熙穎眼睫撲簌簌地動著,又要流淚了,一下單勇又趕緊改口道:「沒有沒有,我沒去幾個地方,一下子就來這兒來了,巧合成了吧?這叫心有靈犀一線牽行了吧?」

  左熙穎又是那副淚中含笑的樣子,不知是生氣還是嗔怪,輕輕地擂了單勇兩拳,嘗了嘗味道,吃了早飯,看著單勇忙著收拾碗筷,她歉意地道著:「對不起,我什麼也不會。」

  「那,把碗端上,我教你洗……不會是你爸有問題,不會也不學那就是你的問題了,甭指望我遷就你啊,我準備把你調教成一個標準的家庭主婦。」單勇開著玩笑,這個玩笑左熙穎聽得懂什麼意思,沒有介意,也沒有嘴上同意,不過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拿著碗跟在單勇背後,開始慢條斯理地洗碗了。

  是啊,誰讓她喜歡的是個凡夫俗子呢?

  早飯吃過,收拾妥當,左熙穎擦乾淨手時,她看到了單勇在翻著行李找東西,問了句,單勇卻是一揚找到了東西道著:「你的信我收到了。我的信呢?」

  左熙穎笑了,也像找著貼心寶貝一樣,展開了裝在口袋裡的信,兩副,展開了,一模一樣的意境,不過單勇畫得像漫畫,很難分清性別,此時再看卻是感觸變了,單勇笑著問:「哎,你不是抄襲我的吧,怎麼知道我畫這個?」

  「你畫得真醜,一點也不像我。」左熙穎軟軟地道著。

  「呵呵,你畫得是理想中的咱們倆,一個美一個帥;而我畫的是現實中的咱們倆,看現在,你不美我也不帥,哈哈。」單勇笑著,要收起畫時,卻被左熙穎搶走了,她小心翼翼地疊著,收起來,放在貼身的位置。

  兩人坐在臨窗的小桌邊,相視著,心結解開了,而眼中卻有著化不開的濃情,單勇湊過來,輕輕地,愛憐地吻了吻她,輕聲道著:「今天不去醫院了,醫生說你身體狀況挺好,主要是精神要保持愉悅……我想到個地方。」

  左熙穎眉睫動動,好奇地問著:「去哪兒?」

  「你猜。」單勇沒有回答,不過表情是愉悅的。

  「不用猜,我也知道。畫上。」左熙穎道,嫣然一笑,她能窺到單勇的心似的。

  不難猜,兩人的心裡,只有一個地方。這一天單勇帶著左熙穎重上鼓浪嶼,在那家郵寄幸福的小店裡,貼上了一張兩人的合影。兩人留戀在天風海島,好久都捨不得離開。

  三個月後,在這裡有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百架鋼琴齊奏婚禮進行曲,婚禮現場擺在一艘潔白遊艇上,反季培植的鳳凰花灑了一地火紅,半個島嶼染遍了喜慶,絡繹的遊客像來自全國各地祝賀一般熱鬧非凡。主婚人正是那位郵寄幸福的小老闆,參加單勇婚宴的潞州來賓不少,女賓們豔羨這場浪漫到骨子裡的婚禮,而男賓以雷大鵬為首,一肚子海鮮不服水土,又被齊齊放倒成了婚宴後的笑柄。

  兩人大幅的婚照掛到了郵寄幸福的小店,那一臉幸福的笑容給店面增光不少,小老闆逢人便說這個一曲《抬花轎》喚回病中新娘的故事,又羨煞了不知道多少懵懂的少男少女。

  婚後不久,當地又有一場拍賣會,據傳是當地文化名人左南下高調出場,把畢生收藏全部拿出來義賣,這些收藏被親戚外孫已經謀走不少,不過所余還豐,賣出了五千多萬的價格,一半被左老捐給了老友宋教授的扶貧助學基金,另一半他捐出來辦了一個基金,專事救助那些受抑鬱症困擾的病人,新女婿評價老丈人說,老頭這回真是狠得超凡脫俗了,直接把自己變成窮光蛋了,窮得鬼都不上門了……

  大結局 香色滿園說奇味

  三年後,夏末秋初……

  剛剛竣工不久的潞太高速路上,自南而北,一輛輕快的富豪轎車駛過石城鎮段,在這個出口排隊下高速,鋥亮的車身染了幾處泥跡,像經過了長途跋涉風塵僕僕的回來,在路口迎接的人不少,棠梨鄉的婦女主任,負責生態農業園的候大妹,還有此時已經躋身雜糧廠當廠長的武子,出口不遠就是源源醋業的集運站,一行人小憩之後,又分別上車,向潞州駛來了。

  是專為迎接單勇而來的,不少看到了單總和他傳說中那位很漂亮的夫人,雖然響馬寨品牌下的生意不少,也各有其主,但這個創始人卻是誰也埋沒不了,更何況,三年間兩地來回,不少生意已經拓展到了南方。

  嫺熟地駕著車,上了路,此時的單勇多了份莊重,少了份浮誇。不過依然是很隨意的打扮,軍綠色的T恤配著超野式的轎車,顯得很有活力,他看了眼副駕上了左熙穎,笑了笑道著:「再有一個多少小時就到家了。」

  「這裡真美,怪不得你老喜歡來這裡。」左熙穎輕聲道,看著青山綠水,忍不住感慨了句。

  「沒有你美。」單勇順口接道。

  「你這話,應該從正面,還是反面來理解?」左熙穎警惕地看了丈夫一眼,又一次拿著包裡的小鏡子耀耀自己,胖了,圓潤的臉蛋線條柔和了,她有點懊惱,嗔怪似地道著:「我知道了,應該從反面理解。」

  「呵呵,那叫幸福肥,也是很美滴。」單勇笑道。

  「還說,討厭。」左熙穎貌似生氣地道,不過似乎也是一種幸福的生氣,跟著吃貨好是好,就是有個副作用,擋不住長膘。單勇卻是安慰道:「哎呀,你煩不煩呢,長了十幾斤就受不了,你回去看看雷大鵬,比咱們倆綁一塊都粗。」

  一提雷哥,左熙穎忍不住笑了,這傢伙的諢勁一點沒減,單勇長住廈門,他可有地方去了,隔三差五領著老婆抱著兒子去蹭吃去,那兒子跟他一模一樣,誰給好吃的就喊誰爸,體重嚴重超重,到一歲半都不會走路,後來抱著兒子求醫問藥都不頂事,乾脆扔到響馬寨和鄉下娃亂跑亂玩一段時間,居然會走了。那倒好了,乾爸媽可有事幹了,替雷大鵬看上兒子了。

  兩人說笑著,這一笑,把後躺著一位驚醒了,不對,左熙穎回頭時,早醒了,正舞著小手蹬著小腿,咿咿呀呀地在說,左熙穎趕快道著:「停車,靠邊上……寶寶醒了,肯定又餓了。」

  車緩緩地停下時,左熙穎起身,抱起了車裡繈褓裡的女兒,八個月了,白嘟嘟的煞是可愛,兩隻大眼睛忽靈靈地閃著,呵呵地流著口水笑了,左熙穎一拎女兒,卻是苦著臉道:「哦喲,什麼時候尿一褲子。」

  「這閨女可真沒脾氣,也不吭聲。」單勇下車,翻著紙褲,兩人一個拎人,一個換褲,那小傢伙卻是呵呵傻笑著,在左熙穎的臉上蹭著,再上車時,左熙穎已經抱起了女兒,摟起了衣服,哦哦搖著,單勇看著女兒咂摸著吃奶,逗了逗,女兒像是條件反射一般,嘴裡吮一個,小手揪一個,單勇一看樂了,小聲道著:「看,熙穎,她會預防了,怕我搶她的奶吃。」

  左熙穎撲哧一笑,輕拍了丈夫一巴掌,幃中之樂莫過於此,緩緩地駕車起步,開得很慢,寶寶吃飽了在左熙穎懷裡玩著,單勇看了眼,這是當年十一標的地方,他腦海裡浮現的場景,已經和此時的溫馨格格不入了,一剎那的記起,又在一剎那,被他忘記了。

  「你在想什麼?」左熙穎似乎感覺到了丈夫的臉色變化。

  單勇笑著道:「我在想我當年起家的事。」

  「肯定沒幹什麼好事。」左熙穎笑道。

  「這個很正常,現在全國富豪有近三成移民,都是擔心秋後算帳,呵呵,其實我也心虛啊,最好的解決辦法,是像咱爸那樣,把自己變成窮光蛋,可惜我還沒那種魄力。」單勇笑著道,這個事經常成為取笑老丈人的理由,不過現在恐怕他做不到了,光棍一條成了拖家帶口了,左熙穎笑了笑道著:「你不要老把我們母女當成藉口好不好?我又沒攔著你。」

  「你不攔,我自己也捨不得呀。」單勇笑道,豁達裡還有那麼點君子愛財的意思,左熙穎卻是安慰道著:「咱們沒有這份擔心吧?響馬寨系列裡農產品居多,都是原生態的,既不涉及壟斷,更不可能造假……我怎麼覺得你說些,好像在彰顯你的成就感似的。」

  「錯了,我畢生的成就不在於此。」單勇笑著道,含情脈脈地回頭看了母女倆一眼,笑著道:「而在於把一位仙子美女變成家庭婦女,哈哈。」

  左熙穎笑啐了沒正形的丈夫一句,兩人的笑話似乎感染到了女兒,她伊呀著,舞著小手,那是高興了,在輕快行駛的車道上,留下了一路笑聲※※※

  ……

  「請請請,歡迎光臨,哦,行者戶外俱樂部的,保證您不虛此行。」

  「請請請,歡迎光臨。」

  栗小力和白曙光一左一右,和門迎佇立在五穀飄香大酒店的門口,頭頂上潞州美食節的大副廣告畫占了半面樓宇的面積,兩人看來還沒有從跑腿的角色晉升上來,不一會兒迎賓迎得滿頭大汗,大胖問著:「美食節主站怎麼放這兒啦?」

  「蛋嫂喜歡素食,所以就放這兒啦唄。」二胖道。

  「哎,你見過蛋嫂沒有?我就照片上看過一回,也沒看出什麼來呀?」大胖栗小力泛著疑,二胖理解,直道著:「哥,你就看五花肉的水準,看人肉一準不行,咱倆就別談欣賞女人了啊……嗨,看誰來了。」

  白曙光一乍咚,登時把栗小力的不悅忘了,陶芊鶴和寧佳來了,身上跟著鶯鶯燕燕一群抱著衣服的模特們,甯佳一看門口佇立的倆人,直笑彎腰了,拉著陶芊鶴笑著道:「看,陶陶姐,美食好不好,看他們倆反正是胃口就好。」

  陶芊鶴也忍俊不禁地笑了,這哥們和以前沒有什麼變化,癡癡地瞅著進去了模特妹妹們吧嗒吧嗒流口水呢,寧佳喊了聲,這倆屁顛屁顛奔上來了,陪著漢奸笑,躬身問著:「甯姐,嘛指示?」

  「今天來的女賓可不少啊,你倆別把眼睛湊人家臉上瞅啊。」寧佳笑著斥道。

  「不能不能,少婦大媽級別的,我們絕對不看。」栗小力道,惹得陶芊鶴哈哈笑了,笑著問老闆到了沒有,邀請函收回了多少,白曙光數著數字,報了個數,離預期目標差不離了,閒聊了幾句兩位女士相攜進去準備演出去了,同來的人裡面有位男士,貌似和寧佳很親昵,白二胖發現玄機一般小聲問大胖:「喂,你看,甯妞有相好的了。」

  「木耳黑了也輪不到你,操那閒心。」栗小力斥了句。

  這哥倆你貶我損,一直就沒停過,不過每逢來賓,那可是笑吟吟地迎著,不多會五穀飄香大酒店的經理也親自下來了,等了會兒,要迎接的卻是左南下一行,單勇爸媽加上源源的老掌門,再加上陶成章一行,幾人圍著左南下相攜來了,被經理迎進了酒店,之後那群辦事報到沒譜的哥們才陸續來了,張衛華和董偉、小蓋一塊來的,圍著倆胖弟捏了幾把腮幫子上的肥肉,宋思瑩載著司慕賢一家來的,多了一位梳羊角辮的小姑娘,叫司雨晨,已經會蹦蹦跳跳走路了,相隔不遠來的是鄭錦嬋,專程從省城趕來了,下車和宋思瑩打著招呼,兩人像關係頗好的樣子。

  司慕賢抱著女兒要進去的時候又停下來了,讓翠雲先進去了,他問著大胖道著:「雷哥涅?怎麼他沒到場。」

  「你怎麼知道雷哥沒來?」白曙光異樣地問。

  「他要來了,裡面早亂起來了。」司慕賢笑道。

  「呵呵,那倒是,我估計睡過頭了。」栗小力道著。

  「有可能,除了這個沒別的原因了。」司慕賢笑了笑。抬頭看那大副的廣告時,登時也有一種濃濃的成就感,潞州十大官宴、八大名宴,歷時三年時間全部被挖掘出來了,絕跡的菜種在左老和蛋哥那倆吃貨的手下,還真絕不了了,這個即將舉行為期兩周的美食節囊括了潞州十九家三星級以上的酒店,那些辛辛苦苦挖掘出來的菜種、配方、做法都無償展示出來了,開幕式選在以文化路線為主的五穀飄香大酒店也是煞費苦心了的,這兒和漳澤木屋渡假村是互相參股的聯營夥伴,一場盛大的美食節後,恐怕經營又要上一個檔次。

  不經意間,單勇已經走了讓人仰望的位置,他想曾經那壘灶火和那具石鍋,誰可能想到吃貨也能做到今天的成就。

  「喲,二胖,快去快去,蛋哥來了。」栗小力嚷了句,遠遠地看到了外地牌照的車,一嚷白曙光捧腹奔著,到廳裡通知去了,這邊車剛停,那邊就出來一群,先下來的卻是順路去接的雷大鵬,這貨懷裡抱一下,下車一放,一個胖乎乎的小傢伙蹦蹦跳跳嚷著向飯店來了,這個時候,卻不是雷哥最受歡迎了,張衛華一蹲一伸手:「來來,二雷,爸抱抱。」

  「過來,讓親爸抱抱。」董偉也湊熱鬧。

  這傢伙叫雷一鳴,一鳴驚人的一鳴,左老起的名字。一干人圍著這小傢伙,你拔拉一下,我拽一下,胖鼓鼓的臉蛋幾乎繼續了雷大鵬的所有基因特徵,抱起來的董偉又是感慨地道:「哥幾個,你看雷哥的遺傳基因相當強悍啊,瞧小雷,根本一點變異都沒有。」

  可不沒有,高額大嘴高低腮,扔大街上都能和雷大鵬對得上號,一群人哈哈笑了,有人唆著:「二雷,他罵你呢,揍他、揍他。」

  小屁孩被嚷火了,啊呸呸了張衛華一口,董偉卻是抱著下臺階來了,一個愕然,驚喜又來,嚷著道:「喂喂,來觀摩觀摩,造人又有新發展啦,響馬寨後繼有人了。」

  所說卻是左熙穎下車懷裡抱的,她交到了單勇手裡,單勇得意揚揚地抱著女兒站在眾人面前,先警告著:「不許湊上臉來啊,別把我家姑娘嚇壞了。」

  嬌柔柔的小嬰,白嘟嘟的一身,正奇怪地看著一圈腦袋,咬著手指,小蓋興致來了,問著雷大鵬那傻兒子道:「二雷,讓這個小公主給你當媳婦,好不好。」

  「咦……不好。」二雷一呲嘴,一指單勇的女兒道著:「難看死了,頭髮都沒長。」

  一句惹得眾人大笑,雷大鵬伸手接回兒子,問著道:「告訴爸,看上誰家姑娘了,將來搶回來給你當媳婦。」

  「她!」小雷一指司慕賢抱著的女兒,眾人又是一笑。雷大鵬乾脆放下兒子,小雷奔著到了司慕賢面前,司慕賢放下女兒,兩個小人手牽手,蹣跚地進了大廳,後面說說笑笑地跟著進來,許是認生了,單勇懷裡的女兒哇聲哭上了,他交回到左熙穎手中,和眾人說笑的時候,左熙穎抱著女兒,恬靜地陪在身邊,就這一樣,可也看得羨煞眾人了。

  有兒子的就是拽,雷哥已經開始跟那幫沒結婚的,和結了婚沒下仔的交流上經驗了,直道著生男還是生女,關鍵在於胯下那神槍插得深、射得准,你看蛋哥和賢弟他就不行,深度不夠,準星差了點,得,生了倆沒帶把的。

  那幹狐朋狗友笑得捧腹了,單勇和司慕賢第一次辦了件錯事一般有點臉紅,這個時候,左熙穎已經悄悄躲開了,找到了先一步乘飛機來的保姆和父親,回頭看了眼大廳裡捧腹笑的眾人,她也笑了,她知道單勇的樂子很多時候還在低俗故事上,那一點,恐怕這輩子也改不了了。

  說笑間,單勇無意中看到了陶芊鶴,他笑了笑,和甯佳和陶芊鶴笑了笑,那兩位像是祝福一般,也笑了笑,爾後他看到了有位帥帥的大男孩攬著甯佳,心裡也是某種欣慰的感覺,不過下一眼看到宋思瑩和鄭錦嬋相攜而來時,他有點惶恐了,宋思瑩的愛憎向來就寫在臉上,翻了一眼,不屑地道著:「有什麼稀罕的,又不是沒見過?」

  一句把眾人的話都壓下去了,再走近時,鄭錦嬋卻是大氣地喝斥了句:「別玩起來不分場合,今天省城也來不少家觀摩的同行。」

  兩位一人一句,像故意攪局也似地,斥了眾哥們一句,聘聘婷婷地到門口迎接那家觀摩貴賓了。

  眾人面面相覷著,雷哥小聲說著:「蛋哥,我強烈建議你長住潞州啊,現在我們說起來都是跟著款姐混得,成他媽集體吃軟飯的了。」

  眾人一笑,小蓋卻是說著款姐和醋娘子也不錯,最起碼在生意上不感情用事,他一開口成了眾人的標靶了,不過就即便有幾分不忿大家也很認可宋思瑩的能力,鼓噪了片刻,正掩飾著的單勇不經意被人撞了撞胳膊,回頭時是司慕賢,他悄悄指了指門外,哦,又有來人。單勇拉著司慕賢,辭著眾人,快步向門外走來。

  是王華婷,他和父親一起來的,已經到省裡任職的王洗然無疑是位重量級人物,他一到場,引得不少來賓都湊上來迎接來了,和單勇握了握手,客套了幾句,單勇陪著這位領導身後,不經意悄悄瞥了眼身著肅穆職裝的王華婷,她最選擇留在了國內,在省城一家要害部門當了公務員,那眉宇間的大氣和莊重,已經不復曾經那位愛耍小性子的團支書了。

  一直到進門廳王洗然和眾人來賓說話時,單勇才找到了機會,輕聲道了句:「謝謝來捧場啊。」

  「我的身份不夠,你是不是謝錯了。」王華婷取笑道。

  「那不一樣,大人物是看上你的面子上來的。」單勇小聲道。

  王華婷眼睫動動,依然是取笑的口吻道:「你真虛偽,就不通過我,你也能請到。你欠我的人情可夠多了,看你怎麼還?」

  單勇笑了笑,不置可否,王華婷和父親相攜而走,和潞州一干來賓握手言歡的時候,司慕賢悄悄撞了撞單勇的胳膊,小聲問著:「蛋哥,現在是不是很後悔?」

  「後悔?」單勇異樣了。

  「是啊,錯過了一朵根正苗紅的黨花,放棄了兩朵會淘金的商界奇葩,我就不信你不後悔。」司慕賢酸酸地道。單勇回頭剜著他,突然來一問:「那你說心裡話,你後悔嗎?」

  「後悔,我就談了一次戀愛就談成老婆了,比你還不如。」司慕賢笑道,不知道是真心還是玩笑。

  「那我問你,你跟著我嘗過不少奇味了,你覺得那一道美食數天下第一?」單勇又問。

  「這個沒法說了,各有各的愛好,眾口難調,美食裡可數不出第一來。」司慕賢道。

  「這就對了,沒有最好,只有更好,所以你就娶了誰,也會有後悔的。」單勇笑道,一笑看到了二層準備下來的左熙穎,他拍拍賢弟的肩膀安慰著,笑著迎上去了,接過了保姆手裡的女兒。

  司慕賢笑了笑,他看到一手拉一個小兒的劉翠雲,正看著自己女兒和雷哥那搗蛋兒子,瑣碎的家務生活和忙碌的木屋生意已經把劉翠雲變成了一位嘮叨婦人,再沒有了曾經搶親搶回洞房的激情了,不過再看之下,他覺得就後悔,也捨不得放棄了。

  因為只有那位願意一起和你變老的女人,才能叫老婆。

  開慕式在一陣管弦民樂中正式拉開幃幕了,邀請的單位不少,省城和潞州的政界要人、商界主要是飲食行業的代表,三星以上的酒店十九家以及名廚一一報來,費了主持人好多口水,不過這樣吃客齊聚,共品名宴的機會可不多,據主持人介紹,這是響馬寨綠色食品開發公司挖掘出來的潞州文化名宴,前後耗時數年,包括名聞天下的世龍驢肉宴、太后十三花,已經有數個生態食材基地云云,惹得大廳數百賓客隊伍掌聲不斷。

  給開幕式祝詞的王洗然,這位已經上了副省級的領導出面,那是一個風向標,寥寥幾句,既有祝福,又有在潞州為官的桑梓之情,自然又贏得一片掌聲,主持介紹兩周美食節分別興辦的酒店名稱,不知道是突然心血來潮,還是有人故意了,大聲來了句:「各位來賓,下面我們有請響馬寨商標的創始人,此次美食節的策劃人,著名美食家、潞州著名民營企業家,單勇先生致詞。」

  嘩嘩的掌聲響起,一下子把單勇給搞懵了,他異樣地看著左熙穎小聲問:「策劃裡沒有我發言。」

  「你問我,我能知道呀?」左熙穎笑著接回了女兒,鼓勵著單勇上臺。

  不過單勇可有點緊張了,煽風點火是長項,公開發言可不是,這些年一直隱居幕後,很多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他稍點局促地往臺上走,人群裡有兩位女人笑著,宋思瑩對醋娘子這個篡改很得意,她小聲地對鄭錦嬋道:「打賭,他頂多半分鐘就得下來。」鄭錦嬋笑著道:「他要出醜了,咱們把他轟下來。」

  兩人頗為得意了,眉開眼笑了,甚至於還有不忿的眼光看了人群中的左熙穎一眼,即便是已經為人母,那與生俱來的臃容之態依然讓兩位女人妒嫉得緊,不讓他出個醜,實在不好慰籍自己受傷的小心肝。

  局促地上了台,面對下面的數百聽眾,單勇確實有點緊張了,他乾笑了兩聲,惹得下面一陣哄,甚至有人在竊竊私語問這是誰呀?不過知情者寥寥介紹時,總能引得好一陣驚訝。

  「咳……我其實不太會說話,今天沒策劃我自己上臺的。」單勇乾笑著,勉強道了句,下麵善意的笑聲響起時,他定了定心神道著:「美食節十大官宴、八大名宴,我就不多說了,其實在我個人看來,它的文化價值比實用價值要高,畢竟那一桌幾千的宴不是誰也嘗得起的……」

  又是一陣笑聲,他看到王華婷時,那眼神也像在鼓勵。

  他心神又定了定,突然想起了一個話題,笑著開口了:「既然是美食節嘛,那就從吃上來說幾句,作為一位不太資深的美食家,我給大家說說天下四大奇味,這四大奇味美奐絕侖,放眼四海皆准,別說咱們的今天的官宴,就滿漢全席在它面前也相形見絀。」

  很拽地一揮手,響馬寨創始人的霸氣出來了,一下子抓住了與會賓客的心,不少人竊竊私語著,那倆胖弟吃貨眼睛亮了,拽著雷哥小聲問著:「還真有咱們不知道的奇味?」

  「你聽蛋哥說,忽悠不死你。」雷大鵬不屑道,惹得身邊一干人笑了。

  主席臺上的單勇賣了個關子,豎了根頭,嚴肅地道:「第一大絕味……是小時候爸媽做的飯菜,那時候玩累了、肚子餓了,什麼時候吃,都是那麼了的香甜,哪怕是青菜豆腐,哪怕是隔夜熱飯,也是一種無法替代的美味,那是一種親情的味道,能讓人回味一輩子。」

  一說而笑,原來如此,台下響起了善意的笑聲,這樣論美食倒也新鮮。臺上的單勇看效果不錯,即興來了,又豎一指道:「第二大絕味……是長大後,不管偶爾出行還是離鄉背井,再好的山珍海味也覺得吃得不盡興,就我們潞州人,出門就想找家做麵食的店,端碗就問老闆有沒有醋……這一道絕味叫家鄉菜,裡面有故鄉的味道,也是無法替代的。」

  笑聲更大了,對於臺上那位黑黑的小夥,台下不少人的興趣更甚了,竊竊私語中,贊同者居多,宋思瑩臉色有點不好了,想讓他出醜,反而給了這傢伙一個罷擺的機會,她看鄭錦嬋時,出餿主意的鄭錦嬋攤攤手,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兩人都有怨念,自打單勇婚後對他從來不假辭色,喝斥居多。而且都掉進了一個相同的坑裡,對身邊的傾慕者和追求者一概不屑一顧,一直獨身。也許,獨身的原因也一樣。

  不過此時才發現,不管你詛咒的、還是祝福的,都已經無法改變。

  臺上,稍停頓片刻,單勇放大了聲音道著:「第三道絕味……是成家後,愛人做的飯菜,不管是缺醋少鹽,不管是飯糊菜老,都是一種讓人嘗著津津有味的味道,不瞞大家說,我老婆就經常逼著我吃她做的飯菜,她說這裡面有愛的味道,儘管這愛的味道對於我的味覺是一種痛苦,我仍然吃得津津有味,因為,這也是無法替代的。」

  誇張的表情,引起了更大的笑聲,單勇看到了師姐有一分羞怯地笑著,看到了父母一干老人開懷地笑著,聽到了台下哄聲中更多的人在笑著,他也笑了。陶芊鶴此時和父親在一起,她很好奇地看著人群中那位高個,抱著女兒左熙穎,更好奇的是什麼樣的女人,能攬住了單勇野性。

  答案似乎就在她的臉上寫著,那是一種寬容、恬靜、豁達的笑容,此時的她,甚至暗暗升起著一絲嫉妒,似乎被人搶走了心愛之物一般。

  「大家還想不想聽最後一道絕味?」臺上的單勇興致來了,在鼓動。

  「想。」不少人脫口而出。

  單勇臉色寬和了,笑著看了一群老人,又來一句道:「第四種絕味是我老丈人告訴我的,我覺得他說得比我好……他說呀,一輩子走遍東南西北,嘗遍了天下美味,但最好的味道不是那一道名菜,而是在你漸漸老去,行將就木之時,能嘗到兒孫親手為你做的飯菜,那同樣是無可替代的,因為,那是幸福的味道……我和在座的諸位一樣,都在期待這種幸福,而且我相信,這種幸福味道,會一代一代延續下去。」

  一瞬間空氣仿佛凝固一般,這個異樣的轉折有點突兀,不過很和諧,與會的賓客臉上都鬱著微微的笑容,在咂摸著最後一句,旋即,有掌聲響起來了,更多的掌聲響起來了,然後是滿廳熱烈的掌聲,歡送著這位微笑的小夥下臺。

  大宴,開了,很多人看到了那幸福的一對。沒人懷疑,他們正在品嘗著幸福的味道。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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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23:17:08 |只看該作者
完本後的照例來幾句

  完本了。

  不好意思說這仨字,總有一種愧對大家的感覺,每回都是寫完了才發現很多欠缺,這樣或者那樣安排會更好一點,也在每次完本了,總有一種誠惶誠恐的感覺,總覺得在很多地方愧對大家的期待。

  我得找個理由給自己開脫開脫,現實點的,不忽悠,老常這苦逼中年男,實在是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有個河東獅吼,煩事瑣事眾多,精力也極其有限,確實也沒有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個上麵來,沒辦法,有很多想法,如果時間充足的話也許可以慢慢發酵出來,不過實在沒那時間。這不,要陪老婆去做個小手術,回來又得過年,過完年走走七姑八姨親戚,走完親戚還得去減減肥,看看頸椎,寫了兩三年,把脖子給寫歪了,得矯正過來,實在是忙呀。

  所以,就完本了,書評區野獸刑警居然一下子猜到我有氣管嚴症狀了,實在汗顏。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韓劇那種傻逼棒子的幸福生活倒也是個不錯的結局,要不怎麼會把那麼傻妞小媳婦看哭了涅?咱也文藝小清新一回,將來說起來,怎麼說,咱也清純過不是?

  接下來,得感謝一下諸位不離不棄跟隨著的書友了,其實我這人有點賤,你要罵我,我不一定在乎,可這麼支持,實在感覺壓力和責任重大,一句話,謝謝了,兄弟們。其實是你們讓一無是處的老常找到了生活的方向,我呢,一定沿著這個方向往下走,直到走不動為止。

  再次感謝大家,我歇會啊,我歇口氣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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