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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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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10:55:3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12章 啼笑因緣皆因緣(3)

  喜事圖的就是個熱鬧,今天即便是結婚的兩位也沒想到能熱鬧到這種程度,女方家同來的是翠雲同輩的幾個親戚,本來想著倉促搶親,肯定是個冷冷清清,淒淒惶惶景象,誰可能想到,從進響馬寨的頭一刻起,這熱鬧就未見絲毫停歇,是他們從未領教過的熱鬧。

  先得拜見父母吧,司慕賢可是孤兒,這好辦,乾爹乾媽也算,一進村單勇就叫著爸媽,一群乾兒子把老倆口推到院中桌上,客串了一回公婆,司慕賢和劉翠雲被同學和一干朋友摁著按老習俗磕了幾個響頭,可把滕紅玉給樂壞了。

  典禮的主持是王恒斌主任和任群老師,這兩位昔日的老師看著一對學生成了一對新人,自然是聲情並茂來了一番,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任群攬著小翠雲好一陣安慰,惹得她又是哭啼了一番。

  儀式完了,按理說應該開始賓客入席,年輕一輩的朋友鬧騰著進洞房,可不少左看右瞧,愣是沒發現洞房何在,這時候,單勇拿著擴音喇叭上場了,對著一干熙攘的人群大吼著:「典禮現在正式開始,今要來個史上頭一遭婚慶典禮……是什麼?」

  一大吼,有串通好損友喊著答案:搶親!

  「搶……親……嘍!」

  單勇興奮地扯著嗓子大喊,別說賓客了,就連新人也懵頭懵腦,冷不丁聽到了通、通、通不絕於耳的炮聲,是禮炮,一百響禮炮吸引了大多數的人注意力,再看卻是村口向舊村往上的路口,整齊地排了十數個鋥亮的禮炮,四五位紅衣司儀正接著液化氣罐,通通放得起勁。

  此時有很多未來過的人才發現,二十多幢像房子一樣的建築蒙著紅帳子,人群中的鄭錦嬋異樣地看著,回頭問殷淑榮道:「還有花樣?不都已經搶回來了嗎?」

  「不知道。這結婚玩得真熱鬧啊……哎,思瑩,這是幹什麼?」殷淑榮看到了宋思瑩。

  「搶親,以前潞州的老風俗了。」宋思瑩抱著堆紅綢,不知道幹什麼用,樂滋滋地奔著走了,頭還向房頂示意著,鄭錦嬋下意識地去看,哦喲,好幾架槍筒似的攝錄機藏在暗處,敢情這陣勢佈置的著實不少,再朝停車場裡看時,除了零散的客人,尚有一輛標著大河影視的車,鄭錦嬋眉頭一皺,想到什麼,直往山上瞧,也許,玄機都在哪兒。

  猛然間一聲炮響在空中,玄機出來了,紅帳齊刷刷全部扯掉時,一二百賓客齊齊「哦」了一聲,氣氛更熱烈了。

  只見得錯落而建的木屋或白、或藍、或米黃、居中的一座大木屋白牆紅窗,大紅的喜字隱約可見,淹沒在花團錦簇中,紅色的地毯拉了一公里,自下而上仰望,像憑空出現的一座宮殿一般,年紀大的,讚歎不已;年紀不大了,眼熱不已,這要做婚房,可爽歪歪了。

  「哦喲,太浪漫了……太幸福了。」殷淑榮受不了了,搓著手,激動地喊著,鄭錦嬋眼睛越來越亮,突然間發現,這個搶親,或許不僅僅是搶親那麼簡單。

  不過實實在在就是搶親,還得搶一回,單勇提著拉著司慕賢往山上跑,邊走邊說著:「你研究民俗的,這習慣你知道吧?一會兒帶人下山,捆上新娘,拉回來當你壓寨夫人啊,好不好玩?咱不那麼麻煩了,新娘給你摁好了,你放馬前馱回來,能辦到吧?」

  「嗯。」司慕賢重重點點頭,看到新房了,愣了,這還沒顧上驚訝的,更驚訝的事來了,史寶英姐弟倆牽了七八匹馬兒,除了當頭一騎白馬,敢情後面還有藏了幾頭,正和主持這裡的老柴和李玫蓮說笑著什麼,單勇喊著村裡裝扮搶親人的,清一色白毛巾綁頭、紅綢子系腰、百納底手工靴,據傳是潞州響馬的標準裝扮。先牽馬的,教著司慕賢怎麼玩,為保安全起見,還派了幾個步卒看護。

  小寶貴卻是拉著單勇拉過一邊小聲咬著耳朵,指指馬群,有貓膩,現在能騎的熟馬不多,敢情裡頭有倆騾子湊數,單勇一緊張,鬼鬼祟祟地教著:別吭聲啊,騾子就騾子,馬樣就成。

  這哥倆嗤笑得,惹得柴占山也湊上來了,一聽笑噴了。再好看也驢糞蛋外面光,不到位的地方多了。

  山下,宋思瑩正纏著紅綢,給劉翠雲來個五花大捆,麻稈瞧著可樂,要上來綁手,被宋思瑩趕跑了,任群老師卻是聽過這等習俗,對於一干學生這麼個組織,真個有點啞然失笑了。屋裡滕紅玉看這熱鬧勁道,回頭斥著笑呵呵的史保全道著:「老史,這都啥年代了,還玩搶親……有些年沒見過了。」

  「結婚嘛,還不圖個熱鬧喜慶。咱村的傢伙什會乎,哈哈……」史保全樂呵呵地一點也不介意。

  通通通又三聲,山上一呼哨,噠噠噠馬蹄聲起,當先的一馬呼哨著向下沖上,七八個彪騎猛漢看上去頗有衝擊力,待近了幾分,才瞧見是單勇當頭,扮著馬匪進村,直奔婚場,伴著嘯聲長喝:「搶……親……嘍……」

  嗨……喲……後面的馬匪圍著新郎同喝幾聲,婚場裡扮守衛的村人,同樣回喝幾聲,然後是棍捧嘭嘭叭叭一陣交響,意為拼死不從;還有騎術好的,圍著婚場一圈,摘走喜綢,意是非我莫屬;抵擋不多會,親家漸漸敗退,婚場裡就剩新娘了,單勇在馬上喊著:「快,慕賢,拉到你馬上,這小娘們歸你了。」

  「我……我拉不動。」司慕賢拽了拽細綢,人瘦個低,勁道不足,實在幹不了土匪這營生,惹得觀者一陣好笑。單勇看著急了,跳下馬,抱著摁著劉翠雲往鞍前一放,催促著:「快,回寨,你別不動呀翠雲,你得扮個哭喊著不要的樣子。」

  一說倒把劉翠雲聽得反而笑了。打鬧一番,七八匹馬載著搶婚隊響著鳴鑼直往山上奔去,後面的一群賓客,嗷聲,都奔上來看熱鬧來了……

  「哈哈……好玩,這婚結得有霸氣。」鄭錦嬋撫掌大笑,跟著眾人往不遠處的山上跑,吸引她的恐怕不僅是婚場,還有新房。

  樓頂,大鬍子導演有點興奮地哆嗦,不住地喊著:「好好好……太精彩了,這幾百人的場面要咱們組織組織,怕不得幾十萬。」

  ※※※

  走近再看,美輪美奐的新房裝飾得溫馨有加,爐膛裡燃著熊熊的柴火,夕陽下,環圃一片鮮花綻放,像桃花源地的春天,扮總管身份的小蓋,按著來賓親戚、朋友、同學,相熟識的十個八人一小聚,分配間小木屋,雖然比婚房稍差了點,不過進去桌椅俱全,暖和和地也如同回了家裡。

  再往下,村裡各家齊開灶火,流水介的筵席開始往山上送了,就為送餐,老柴還專請了趟餐車。

  鄭錦嬋被小蓋分配到了快到山巔的一所小木屋,她沒什麼熟人,只有老父和單家夫婦陪著,多了位虯須威猛的老人,一介紹居然是史家村的帶頭人史保全,讓她頓時起敬,客氣寒喧了幾句。

  老人坐在屋子裡聊著,她和殷淑榮卻是好不愜意地出了房子,在舉著手機,取著景,嚓嚓拍個不停,殷淑榮卻是也被這兒的景色吸引了,直歎著道:「我將來也要在這麼個地方結婚……這是冬天,要是春夏的話,都不用這些人工花卉了,肯定是百花盛開,美不勝收啊。」

  「嗯,再找幾個大漢,搶親?」鄭總潑句涼水。

  「那有什麼,我覺得挺好玩。」殷淑榮笑道。

  「是挺好玩。怪不得咱們幾次來都沒見到單勇,都說修房子,敢情是建木屋……恐怕今天不光是搶親,這麼大開銷,也不光是為了朋友結個婚。」鄭錦嬋笑道,殷淑榮不解時,異樣地看了看還在哄鬧的現場,新娘和新郎被眾人拽著,要在門口陽臺來個吃蘋果遊戲,偶爾還有扛著專業相機的,在抓拍瞬間,似乎來的不少,再看到這一群木屋錯落而建的山勢時,她恍然大悟了,驚訝地道:「這要是傳出去,馬上就是個活廣告啊……搞個什麼蜜月小屋、渡假村,肯定都不是問題,何況還有這麼熱鬧的搶親儀式……而且這兒的水電暖和交通、飲食都不是問題,簡直就是現在的渡假村嘛。」

  「怪不得咱們幾次來,他都愛理不理,也許釀醋和水場生意,僅僅是他玩票的一部分。」鄭錦嬋笑著道。難得地和殷淑榮朋友式地對話,她說做生意有幾種情況,一種是純為賺錢,像大多數生意人;一種是純把生意當成事業做,在盈利的時候同時擔負企業的社會責任。這種生意人不多,她以為父親那一代就是;而還有一種是純粹的玩票的性質,做生意僅為尋找存在的價值和生活的樂趣,在她看來,單勇就是。

  恰恰這種人,是最難得的。

  殷淑榮又看了幾眼錯落而建的木屋,此時深以為然了,兩人沿著小路踱步了不遠,又被熱鬧的洞房吸引著,圍著洞房她們看了一周,眼中的讚賞卻是越來越足,殷淑榮看來,似乎鄭總一直在尋找機會和單勇說話,可不料洞房裡鬧騰年輕人一會兒哄笑,一會大嚷,樂得談笑風生的單勇,那得旁顧這個外人。

  咦,還有個外人,她看到了柴占山偌大而威猛的個子,身邊俏立了一位風姿綽約的女人,看打扮很入時,不像村裡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女人,也在笑著向她示好。

  咦?又來一拔,一輛警車和一輛商務車,一看車,是自己的車鄭錦嬋有點哭笑不得了,此番前來,連她的車也徵用了,可不知這拔,怎麼現在才回來。車到婚房左近剛停,他一看張衛華,剛舉手打招呼,手勢僵了,表情愣了。

  下來了個揉著腰走路不利索的大胖子,那個城管;又下了個腦袋纏著白紗的,另外一個城管,最後下來的卻是雷大鵬,不但腦袋上纏著白紗布,臉上幾處貼著膠貼,鄭錦嬋關切地問:「衛華,這……這怎麼了?」

  「搶親被人打了唄,還能怎麼著?」張衛華笑著道,臉上樂開花了。

  三個胖子好不幽怨的眼神,一瞬間惹得鄭錦嬋、李玫蓮和老柴幾人,笑著直後仰前彎腰,等洞房裡熱鬧的一干人都奔出來時,齊刷刷雷倒一片,笑得東倒西歪,雷大鵬怒從中來,扯著嗓子罵著:「笑、笑、笑個毛呀,真不把我們當兄弟啊,我們被提留走了,你們全逑跑了。」

  「喂喂……功臣回來了,兄弟們,給三位功臣敬酒。」單勇分開眾人,奔上前來,一看這樣,有點出乎意料了,這仨惡胖子正愁氣沒地兒出呢,圍著單勇,雷大鵬指著自己傷痕累累的腦袋問:「蛋哥,這賬怎麼算吧?你不說沒事嘛,頂多踹兩下,整個一騙子,媽的把我們摁住打牲口似的,往死裡揍。」

  「就是,進派出所不認識人,又被片警踹了一頓。」白曙光幽怨地道。

  「就是,還不讓我們找事,這口氣不順,兄弟們可沒法混了啊,打成這樣。」栗小力附合道。

  攪人婚場,沒打成生活不能自理就不錯了,不過可把兄弟們給看樂歪了。

  眾人笑著,三個胖子一擠,結結實實圍住了單勇了,單勇一下子語結,可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幾位甘於獻身的兄弟了,偏偏那幫哥們都被這仨胖子逗得笑得歡實,誰也不上來幫忙,單勇掰指頭了,醫藥費、誤工費、搶親補助、精神損失,兄弟們開口。

  不行,三個商量好了,一起搖頭,咱們哥們講義氣,不差錢。

  「要不哥改天找幾個妞給兄弟們下下火?」單勇放低了聲,知道這幾貨的所好。

  不行,三人也商量好了,哥幾個現都國家幹部,不差妞。

  「那你說要怎麼辦?」單勇大跌眼鏡了,這哥仨挨揍一回,都變性了?

  「這傷,不跟你算了,算我幫賢弟的。不過你欺騙利用我們的善良,這賬不能不算。」白曙光得啵著,一看他和栗小力使眼色,單勇知道沒安好心,還沒問究竟幹什麼,雷大鵬扯著嗓子喊著:「大家看到了啊,昨天他無緣無故踹了我一頓,今兒我們兄弟新仇舊恨一起算,大家說,該不該踹。」

  一群損友哄笑著大呼,該!

  有群眾基礎了,雷大鵬帶著倆信徒,對著單勇嚷著,轉身,撅屁股,露菊花……損友們一起哄,單勇乾脆落了個大方,一轉身:「來吧,讓你踹個夠。」

  「蒙頭,蒙上頭,別他看見回頭報復。」雷大鵬喊著,早有張衛華拽了那個女士一條圍巾,頭一捂,跟著嘭嘭嘭不知道多少腳踹上來了,單勇吧唧向前一撲,背上、臀部早添了十數個腳印,圍觀的賓客早笑成一團了。

  「怎麼這麼多人踹我?」單勇拽著圍巾,氣不自勝地喊著,一拽下來,一看虎視眈眈圍了一圈損友,他見勢不對就要鑽人縫跑,潞州的婚慶習俗,一玩起來根本沒大沒小,看這架勢,蒙眼時早嘀咕上整誰了,要不整這個出餿主意,還真找不出別人來。

  晚了,沒鑽出來,被張衛華拽住了,跟著是三胖子呼哨,眾兄弟力挺,拽胳膊的、抱腿的,拉腰帶的,雷大鵬喊著號子一、二……一忽悠,把嚷著單勇晃起來,一聲「扔起來」。眾人齊齊使勁,嘩聲把單勇扔了老高,然後下面的人一哄而散,撲通聲把單勇摔了結實,半天揉著腰起不來了。

  這叫墩屁股,能起來都不算墩到了,一圈人看著他笑,誰也不幫忙,雷大鵬一呼哨,賢弟吶,把弟媳婦領出來,翠花,給哥笑一個……一呼哨一聲,都跑進新房了,繼續折騰賢弟一對了。

  唯余單勇哭笑不得地慢慢爬起來,看到身邊來人時,抬頭看是老柴,老柴笑著伸手攙了他一把,幸災樂禍地道:「墩得越狠,關係越深,看來關係和你深的人很不少啊。」

  「媽的,這幫害蟲,終於找著機會整我了。」單勇哭笑不得地道,被摔得著實不輕,老柴回看了一眼鬧騰的新房,歎著道:「我說咱們別搶吧,你非搶,搶來搶去,還是給人做嫁衣裳了。」

  「難道你不高興?成全一樁好姻緣,賽過十年香火錢。」單勇笑著道,看到李玫蓮和鄭錦嬋搭上訕了,想起這位來了,小聲問著柴占山道:「李總是不是給你幹得不賴?」

  「相當不錯,我本來是順手做件好事,可沒想到卻是我做的最對的一件事,一個會所她召的會員都快上百了……你算算,光會費收入多少。厲害,厲害。」柴占山小聲讚歎道,一個會員六萬多,一百個就是六百萬,算算這筆賬,卻是比什麼生意來得也划算,單勇看著兩位各有千秋的女人,笑著道:「恭喜你啊,柴哥,撿了棵搖錢樹。」

  「也未必呀,這女人心高,恐怕不是咱們這小地方留得住的,在潞州也是個權宜之計,她要想走,那個會所不得出到十幾萬年薪,這都算少的……咱們的根子在潞州,恐怕離了這塊地兒,都玩不轉嘍。」柴占山輕聲感歎著,又一次看過親手而建的木屋,他似有所想,想到什麼時,一吸涼氣要回頭找單勇商量,卻不料單勇眉色鬼祟地笑著,一下子他釋然了,也許他想到的,單勇已經做了。

  「說,你幹什麼了?婚慶公司請了三家,把人家禮炮全搬來了,婚紗攝影的也來了四家,還請了個現場策劃,又巴巴從史家村運來幾匹馬,不至於兄弟之情就深到這份上吧?」柴占山笑著道。

  「你說呢?要是給婚妙攝影的提供一個免費的外景基地,代價是把這個婚慶現場放到他們的櫥窗裡,你說他們會同意嗎?還有這些搞婚慶的,如果咱們願意給他們分成點利潤,你們他們會不會可了勁推廣這裡做結婚現場,畢竟現在年輕人獵新獵奇的心理很甚,你不是正發愁廣告推廣的效果和冬季可能沒有什麼生意嗎?這樣的話,好歹也能賺點外快吧?」單勇笑著道。

  「要是能在電視上來一下,那就更好了。」柴占山笑著道。

  「當然,這個重頭戲可不能誤了,看,來了。」單勇指著山下道。

  果真來了,是大河影視公司的幾位,帶頭的那位正是當學生時候就認識的導演秦望川,大老遠嚷著單勇,上來就是熱情的握手,直感謝單勇給了這個拍攝機會,這玩意,真要拿著民俗館裡那是活教材,單勇和眾人介紹著這位秦導演,那導演不但答應剪輯好後給留存一份,而且一聽說要上電視,拍著胸脯答應給單勇找市台、省台,費用呢,絕對壓到最低,要是這段片子能賣倆錢,廣告費不說了,他們承擔。

  老柴這回才真樂了,敢情一好成兩好,兩全其美了。兩人隨行下山,送著這位導演,一路說說笑笑,把後面準備找個機會的鄭錦嬋給鬱悶的,等了好久,他還是走了……

  「鄭總,有時間一定光臨我們的會所啊,盛世和省城龍城會所是聯營夥伴,生意有什麼事,盡可找我們幫忙。」李玫蓮遞著名片,從不放棄任何一個推銷的機會,她也有點奇怪,在這山圪窩裡,居然能碰到省城源源醋業的掌門人。善於觀察的李玫蓮看到了鄭錦嬋的眼神,她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竅,笑著加了句道:「鄭總,此次前來恐怕你不光是遊玩吧?是不是準備和響馬寨醋廠合作?」

  嗯,鄭錦嬋微訝了,不過一想這關聯明眼人早瞧出了,她乾脆大方道:「有這層意思吧?那麼李總,既然幫忙,不知道會所外能不能請教一句?」

  「您是想問這位單總的為人?」李玫蓮道,正中鄭錦嬋的心思,不過她卻掩飾道:「對他我興趣不大,不過對合作我的期望還是挺高的,您覺得他是個好夥伴嗎?我是說,在生意上。」

  既然出現在這地方,鄭錦嬋想應該認識單勇,說不定還有更深的關係,故此出言非常謹慎,卻不料李玫蓮笑了,笑著道:「勉強算吧,不過他的便宜可不好沾,你如果覺得你占了大便宜了,那事後你一定會發現,吃大虧的是你。」

  鄭錦嬋異樣地笑了,也許這個提醒都不必要了,敢幫哥們搶媳婦回來的人,你還指望沾他什麼便宜?

  兩人說笑著,倒是相見恨晚了,相邀著一起吃過飯,此時卻是連鄭錦嬋也乏力了,眼看著天都快黑了,新房那邊,還在鬧,這搶親好玩確實好玩,不過恐怕一般人受不了,有這麼一幫損友,真不知道那倆新人得被折騰成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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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10:55: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13章 相見莫如不相見

  喜宴的熱鬧隨著夜幕的降臨漸漸降溫,這個清冷的冬夜因為人們的熱情也多了幾分溫馨,一輪明月,繁星滿天,伴著青松蒼柏,聽著風聲如濤就宴,讓很多人流連忘返了。

  相聚永遠是短暫的,宴散之後,單勇、小蓋再加上老柴的司機,三輛大商務輪番送著賓客,單位的同事,生意上的朋友,還有各家的親戚,至於那幫哥們兄弟倒不用送,吆五喝六喝著,今夜怕是要近水樓臺先得月,全往木屋住了。

  單勇送了四車人,最後一車送的卻是任群老師、張恒斌主任和大學的幾位同學,分別時殷殷切切,一日大悲大喜的劉翠雲讓眾人唏噓不已,去掉這個已塵埃落定的話題,大家車上所談,無非是昔日同學的歸宿,說起來,同校同班,學生時代的戀人最終走上紅地毯的,司慕賢和劉翠雲倒是大家所知絕無僅有的一對。

  單勇此時才發現,即便離校,師生之情也沒有斷了。王恒斌主任每年都到各縣市,消息最廣,記憶力也好,很多同學都能說清去處。大家最關心的班長和支書那一對,班長丁一志去西部支教去了,據說是去了最窮最僻的西藏,斷消息很久;曾經的那位美女支書卻是比班長走得還遠,遠在大洋彼岸的美國,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可能再見到。至於最慘的一位,離校不到兩月便出了車禍,說到名字,以單勇在學校不太參加集體活動的風格,連名字和人都不太對得上號了。至於誰誰分到鄉下了哪裡了,誰誰讀研去了,還有誰轉行了,一班人各奔東西,四零五散,卻是讓人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先送了王主任,喝得有點多了,老婆去年也出國了,可憐的主任獨守空房,還養著個上高中的兒子。後送的李報春、趙輝和幾位同學,即便在學校不怎麼近,再見也很親切,有人開玩笑說結婚時也要來這麼一拔搶親,把同學都請來,惹得任老師一陣好笑,單勇仿佛奸計得逞一般,打心眼裡高興。看來不光他喜歡那地方。

  任老師家最近,在北石坊,毗鄰開發區不遠,駛到社區裡單元門口緩緩停車時,單勇回過頭來道:「任老師,是這兒吧?新社區啊,房價不低吧?」

  「沒法比,看見山上的環境和木房子,我都想把這兒扔了住山上去。」任群笑著道,準備下車,單勇順口道著:「那環境能擊中現代人心理最脆弱的地方。」

  「對,沒錯,喧囂裡處得太久了,誰也嚮往寧靜,更嚮往那種田園牧歌,與清風明月相伴的氛圍。」任群笑著道,她教出來滿腹經綸的學生不少,不過敢想敢幹的不多,她停了下,問著單勇道:「這是你開發的?」

  「不不不,我可沒那麼大能力,投資商另有其人,我就一跑腿打雜的。」單勇道,不過掩飾不住得意,任老師下車了,嘴裡說著:「什麼口氣嘛,急於否認什麼,好像我真要搶你房子似的。」

  「喲,您要想長住山上,那我還真當得了家,呵呵。」單勇道。

  下車關好門,站在車窗門口的任老師笑著,卻是轉著話題道著:「我呢,你就不必考慮了,不過你一定不介意幫幫其他人吧?」

  任老師說話向來是一種不容拒絕的口吻,單勇領教過,笑著問:「任老師,我們可是出了名的差生,千萬別提高標準、嚴要求啊。幫誰呀?」

  「沒有特定物件,不過如果需要的話,我會找你去的……而且不能拒絕,我和你王老師有個設想,這幾年的就業形勢很不樂觀,新老一屆裡有很多根本就不了業,有些幾年還宅在家裡的,我們就想聯繫一下咱們系裡面畢業後出類拔萃一些人,幫幫後進的拓寬就業門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當老師的,力量實在太有限了。」任群道,看著單勇,似乎在等著答案,似乎她認為,以單勇個性,應該拍著胸脯答案。

  卻不料這貨忸忸捏捏,很難為地道:「這倒沒什麼問題,不過有些人是扶不起來的阿斗,我的意見是,他自己就要不爭氣,根本不值得幫。況且我現在就一個體戶,有這麼大能力嘛?」

  「有,都敢帶人搶別人老婆,你能力大著呢。說定了,真要有效果,老師一定給你發個獎狀,當學生四年,你沒得過獎吧?怎麼著也彌補一下缺憾吧?好了,就這樣。」

  任群老師笑著道,站到了單元樓裡,示意著單勇駕車走,這不容分說的,讓單勇也一陣好笑,倒著車,和任老師再見了。

  回去的路很輕快,今兒把他忙得,連喜酒也沒顧喝一口,心裡卻是一直縈繞著同學和老師們這些話題,許是自私心理作祟的緣因吧,他倒覺得任老師話裡有話,說不定哪天就上門出難題來了……要是到那時候,單勇在想,對於這位並不是為自己謀利的老師,還真不好交待。

  因為在他的生活經歷中,從來都不怕陰險小人,怕得就是這些正人君子。對了,他又想到班長,那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居然真紮身教育去了,還跑到最遠最荒的地方,智商實在不比雷大鵬高多少。還有黨花妞,想起這妞單勇心裡有個疙瘩,總覺得黨花妞出國,有把鮮花插到外國牛糞上的嫌疑,不想也罷,鬧心。

  隨著車漸漸駛上響馬寨,那顆心卻異樣平靜下來了,他把車停下,在淙淙流過的泉水中洗了把臉,涼意砭骨,讓人清醒了不少,這股水養了響馬寨一村人,早些年山上的村落早搬完了,也就響馬寨留下來,多是這裡水電無虞的緣故,誰可能想到,當年誰也不願意留的山上,到了今天,卻成了城裡人趨之若鷙的地方。

  環伺四周,錯落而建的木屋透著溫暖的燈光,房頂在隱約的月光和滿天星斗下,變成了一種異樣而肅穆的深黛色,遠眺潞州,是一片燈火海洋,而近觀身處之地,卻是松柏如蓋,山色如墨,如果到了月明之夜,那種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意境會盡攬無餘。

  好地方,甚至更甚他在南方城郊所見,畢竟在再大點的城市,想找這麼一塊毗鄰森林公園的淨土沒那麼容易了。這個地方,恐怕要比自己做的任何一單生意都有意義,說不定會提供個一世的飯碗。

  他邊走邊想著,回到了半山上的一幢木屋,這是給自己的留的,今晚估計得熱鬧熱鬧了,那幫害蟲難得一聚,不通宵達旦都不算義氣深重,推門而入時,咦,居然沒人,走時候還安排雷大鵬那三個胖功臣和他一塊歇著,這才多大會,溜得倒沒影了。

  木屋裡的壁爐還燒著,他扔了兩根柴火,這種柴火也頗有講究,多用的是果木枝幹作柴,燒火時屋子裡彌漫著一種自然的清香,如果如松枝或者柏枝,那一般人受不了,油性大,煙裡有股臭味,剛坐下,他聽到了趿趿踏踏的腳步聲,一聽那超重的聲響,知道是那仨貨回來了,果真如此,咚聲撞開門,三個笑得嘻嘻哈哈,其奸無比,到了屋裡,捂著肚子就滾地板上了,繼續笑,後面跟來的董偉也在齜牙咧嘴笑,像又有了什麼樂子一樣。

  「怎麼啦?」單勇問。

  「嘎嘎,我們聽窗去了。」雷大鵬奸笑道。

  「聽也聽不出什麼來,你們把他倆折騰得,那還有精力給你們表演,讓你們聽窗。」單勇笑了,聽新房窗戶也是老一套了,不過自然單元房越來越高,已經少有這個習俗了,木屋肯定能聽,不過怕是那倆幹不動了。

  「比聽到那還有意思。你知道他們幹什麼?」雷大鵬笑著道。

  一說有意思,有意思的就來了,大胖捏著嗓子學著翠雲道:「慕賢,你會一輩子像今天這樣愛我嗎?」

  「會,我會一生一世愛你的,要有下輩子,我也不會變。」二胖嚴肅地、動情地道,應該是酸賢弟的口吻。

  「有這輩子我就滿足了,有你愛我,我就滿足了。」大胖壓著嗓子道,手撫著胸,一副淫蕩表情。

  「我不滿足,我要多生幾個兒子。」

  「為什麼?」

  「免得他們將來沒兄弟,受人欺負。」

  話說不下去了,三個肥貨笑成了三堆,單勇笑得打顛上了,許是這事對賢弟真有觸動,卻不料觸動得要違反計劃生育了。幾個笑的時候,窗外又有來人,是宋思瑩,推門看看,眼睛亮了亮,似乎發現單勇回來了,這仨貨傷疤沒好早忘痛了,開著款姐的玩笑,要不把房間讓給款姐和蛋哥,宋思瑩的臉皮可厚,一指門外:「那你們滾啊。」

  不能滾,俺們是觀眾,不讓看不給讓,三胖子異口同聲,不走。

  「真不走,寶英姐和張衛華那兒開了四桌麻將、五桌紮金花的,真不想玩?」宋思瑩問。

  這下來勁了,董偉一跑,雷大鵬跟著跑,雷大鵬一跑,那倆胖弟也追著去了,幾個人賭性一個賽一個重,人一走,宋思瑩坐到了單勇身邊,對著壁爐火光,看著單勇,忙了一天,終於歇下來了,單勇正倒著曲酒,自斟自飲著,笑著問:「你不會把他們支走,真想和我住一屋吧?」

  「想啊,不過你得睡地板,哼。」宋思瑩不屑了,撥著電話,沒通,不過聽到了屋外的鈴聲,然後宋思瑩摁了電話直接喊著:「鄭姐,進來吧。」

  一喊人,又是小聲對單勇說著:「人家來兩天了,你不招待都不接待是不是?」

  「不是,光顧著搶媳婦呢,誰顧得上她。」單勇小聲道,惹得宋思瑩笑了,門響時,兩人都站起來了,宋思瑩讓著座,坐定時,卻推說陪寶英姐玩會去,和鄭錦嬋使著眼色,笑著掩門走了。

  看來有意給鄭總一個簽約前的談判空間,單勇可想不出這究竟是思瑩,還是這位鄭總用心良苦,不過此時心情大好,也顧不上再想這麼多細節,而且對於和源源的合作已經成定局,雙方的互補性確實很強,理論上,要是響馬寨醋廠三番五次找人家合作才對。

  此時的單勇格外熱情了,倒了杯水,把小矮幾放到沙發前,擺了幾樣炒貨零食,連聲道歉道:「對不起鄭總,您看到了,實在是忙。」

  「呵呵,我接受你的道歉,儘管聽起了好假。」鄭錦嬋笑著道,沒想到自己說出這麼一句開場白了。

  這種朋友式的談話對於雙方都沒有什麼壓力,看來說對了,單勇覥著臉笑了笑,不作解釋了,反而單刀直入說著:「上次來是假忙,這次是真忙,不過我覺得這事就沒我,你們也能搞定,醋廠當家的是我老爸,他要願意,白給你我都不眨眼。」

  「是嗎?有這麼好的事?」鄭錦嬋故作驚訝道。

  「嗯,還就是,我家老爺子情況估計你們瞭解了,一輩子什麼也沒幹成,現在釀醋有這麼多人賞識,那是對他的肯定,瞧把他樂得,現在這情況,我不得不佩服鄭總你了,恐怕就我說不願意,都不可能了。」單勇也在惺惺作態,明明是討了便宜,仿佛受了多大委曲一般。

  鄭錦嬋覺得有點意思了,看來在識人的眼光上,自己比父親還是差了點,要不是先從老人入手,恐怕還真得南轅北轍了,不過她笑著道:「你這個態度讓我高興不起來,有人告訴我,和你合作要提防著點,當我認為討了大便宜的時候,一定是吃了大虧了。」

  「誰呀?這麼評價我?」單勇愣了下。

  「怎麼如此驚訝,評價有誤?」鄭錦嬋笑問著。

  「沒誤,我是驚訝於,評價的太准了。」單勇笑了,這話反倒把鄭錦嬋說愣了,沒想到這貨家底不厚,臉皮倒厚,不過馬上問題來了,單勇一飲而盡杯中酒反問著:「既然鄭總知道,那為什麼還要合作?難道就不怕吃虧?」

  「怕,不過生意上,有時候吃虧也是必要的,捨得嘛,不舍何得?我學做生意這麼多年,什麼策劃、什麼行銷、什麼包裝都是表面功夫,飲食業好喝好吃才是硬道理,如果往長遠看,品質的提升,要比短期利益更重要。」鄭錦嬋正色道,這話對單勇有所觸動了,他挪了挪位置,正襟危坐,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位眼光不亞於他的人。

  不過人雖然正經了,表情卻不正經,笑著問:「好,說得好,那可以談談,你準備給我什麼好處了?」

  「我剛和思瑩談了談,這種禮盒包裝的炒貨很有賣點,我準備包銷你們一半的出貨,全進省城如何?」鄭錦嬋笑著道,把玩著矮幾上的一個三層禮盒,作工很精緻,也很自然,圓盒提兜式的,很方便,她甚至提著試試分量和手感,在這個動作的過程中,她根本沒瞧單勇,而單勇卻仔細地盯著她,思維飛快地轉著,他在想,這醋娘子怕是想法越來越多了。

  「畢竟你們是靠著地方關係推銷,這個長久不了,如果有家後臺更硬的,是不是得把你們的生意頂了,打開市場才是硬道理。」鄭錦嬋笑著又補充了一句。

  單勇笑了,這也是他在想著事,單純依靠黨政非正當關係以福利形式推銷,那肯定走不了多遠,否則也不會有後來的真空包裝的小件批發了,不過現在階段,關係還是主要的,他笑著道:「思瑩的事,你和她解決就成了。」

  「那我們的事,也以這種方法解決如何?」鄭錦嬋繞回來了。

  「你包銷醋?」單勇道,馬上反應過來了,眼一愣又補充著:「貼你們的牌?」

  「既然單總說了,看來可行嘍?」鄭錦嬋笑道,沒想到單勇反應這麼快,反應快也有好處,掉話裡了。

  單勇一欠身子,有點不太舒服了,這等於撅著屁股給人家幹活了,響馬寨的品質如果打進省城的市場,那對於源源整體的銷售將會起一個什麼樣的帶動作用,都無法計算了,而她所做的,不過是把潞州的醋買回去再賣而已,就一毛錢不賺都划算。

  「看來,單總不太樂意。」鄭錦嬋笑道。

  現在單勇才發現醋娘子的過人之處了,也是到你不上不下的時候才圖窮匕見,單勇苦笑著道:「何必呢?就不貼你們的牌,我們也能賣了,至於巴巴大老遠運到省城麼?」

  「呵呵,源源在全省十七地市都有直接代理商,省外雖然對醋的需求不像省內這麼旺盛,不過我們也有三十多名長年客戶,你們的產量和銷量,現在僅相當於我們一個地市代理商的出貨量……我承認你能賣了,不過你能賣多少?我承認你也許將來會做到源源這麼大,可那需要多少時間?一輩子……我們可是三代人做到今天這麼大。有了優質醋醅,你的產量馬上會加大,可你的管道跟不上,你怎麼出手?」鄭錦嬋笑道,不無得意。

  而且這話直擊單勇的軟肋,缺資金、缺人才、缺管道,其實是離開潞州什麼都缺,和源源相比,頂多就比個小作坊稍強點,而鄭錦嬋給的是空間換時間的方式,這種方式別說單勇,換一個做實業的,根本無法拒絕,誰不想迅速發展壯大。

  「給這個合作定個期限,兩年,我可以給你貼牌生產。」單勇道,臉上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樣。

  鄭錦嬋笑了,對於圈住這匹野馬很有成就感,不過她當仁不讓提了條件:「太短,十年。」

  「太長,有十年,響馬寨都響不了了,再加一年。」

  「不行,八年。」

  「八年也太長,砍一半,四年。」

  「好,各讓一步,五年,就這麼定了。其實差別不大,如果我們包銷,你們貼牌,不用發愁銷售上的事,會很快積蓄實力的。我在幫你。」

  「好吧,就五年。」

  單勇歎了氣,技不如人得歎氣,財不如人,照樣得歎氣,要讓響馬寨的醋廠做到源源這麼大、這麼精、這麼專,怕是真得一輩子的精力。

  答應得這麼爽快,反倒讓鄭錦嬋成就感消退了不少,原來以為,他會提很多附加條件的,看來和預計有出入,一答應,她的警惕心起,瞥眼仔細地看著單勇。

  卻不料一如既往地沒有看出什麼變化,單勇在自斟自飲,黝黑充滿野性的臉龐那麼愜意的表情,似乎讓觀者也覺得享受,此時她第一次發現,濃眉大眼,臉型如刀削斧鑿很有質感的單勇,這群狐朋狗友裡,好像也就這一位算得上實打實的帥哥,她有點好奇,怎麼看單勇也是位粗線條的男人,可不知道這些生意上的細節怎麼樣打理得有條有理,互不衝突。

  單勇也在看著鄭錦嬋,瓜子臉型,恍惚間總和心裡的那位能扯上點關聯,不過不像師姐那麼清醇,而是散發著一種成熟和獨特的魅力,獨特在什麼地方呢?單勇細細揣摩著,應該是性格,那種很入世,很知情達意的性格,那種很功利、很市儈的言行,有時候甚至讓他稍有不屑。

  不過你不得不承認,這種人和普通人相比要更適合生活在當今的時代。

  兩人相視間,異樣地漸漸地趨於凝視,拋卻生意的因素不談,單勇也發現,在功利和市儈之後,醋娘子的風姿也頗有可圈可點之處,坐著的樣子看著無比端莊,凝視的樣子又是出奇地秀麗,甚至連她的手勢都像嚴格地訓練過,很淑女地放在腰際,而那張秀麗的臉蛋上精緻的五官,那一樣都不格外出奇,可放一起卻有著一種整體的美感,像雕塑似的美感,美到讓人忍不住生出想觸摸那白膩肌膚的感覺。

  凝視間,仿佛是久別重見般,生怕這一個瞬間結束,都沒有說話;鄭錦嬋甚至在喟歎,如果不是生意夥伴,如果不是在那種情況下見到他,如果不是一眼就忽視過了,也許她能瞭解更多……對了,她在好奇,這幹人裡就數單勇文明,粗口也不多見,可為什麼偏偏就他的惡名最甚,據說,尋恤滋事還捅人致傷,還和人血拼過,對她來說,那是一個多麼恐怖的事。

  她的眉眼在動,她的雙唇微啟,她似乎想問什麼,又在斟酌該不該說出來……而這一副畫面落到咫尺之遙的單勇眼中,酒意微醺的眼中,他仿佛覺得是那眉眼笑意盈然是訴求,仿佛那雙紅唇是挑逗,仿佛面前坐著是師姐,一剎那的心旌飄搖讓單勇做了一個很下流的動作,呶著嘴,很近地湊上去,「啵」聲輕輕吻了吻那白膩得誘人的臉蛋。

  「啊?」正想得出神的鄭錦嬋一捂臉蛋,傻眼了,她一喊,樂滋滋的單勇也傻眼了,捂著嘴巴,為自己的情不自禁傻眼了。

  兩人尷尬地瞪著,鄭錦嬋本來甩手要來個耳光的,不過異樣的是手停在空中了,這個非禮好像並不讓人十分反感,只是徒剩的那點矜持讓她臉上掛不住而已,要是真甩單勇一耳光,她還真下不了手。

  兩人僵著,在一種怪異的氛圍裡,很親近又很遙遠,似嗔怒又帶著竊喜,也許在這下意識的一個動作裡,鄭錦嬋突然發現他所有的不屑都是裝出來的,為此,她甚至有一種異樣的得意。

  「對……對不起,我想到了另一個人,我……把你當成她了。」單勇囁喃地說道,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有點想女人想迷糊了。

  「啪!」一個耳光,鄭錦嬋終於惱了,甩耳光了,一瞬間得意不復存在,只剩怒火中燒。

  爾後怒氣衝衝地轉身就走,出門時怒氣衝衝回頭手戳著單勇道著:「你以後一定不會把我想成另外一個人了。」

  啪聲摔門,拂袖而去,那怒氣衝衝的樣子,似乎因為認錯讓她生氣更甚。

  「嗯,很香。」

  單勇嘖吧著嘴唇,不知道說酒還是說那嘴唇上的餘香,他自斟自飲著,自嘲地笑著,對著熊熊的爐火癡癡地看著,發呆著,一杯接一杯飲著,直到漸漸失去意識,歪頭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很理解賢弟那種心情,他在有意識地把自己喝到無意識的狀態,那樣的睡眠,連夢都不會做。

  不過這一夜,卻要有人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了,鄭錦嬋本待回酒店休息的,不過走到半路,又鬼使神差地繞回來了,等他繞回來,帶著殷淑榮敲門去看時,單勇早醉得呼嚕作響,那沒心沒肺的樣子,好讓她生氣不已。

  這一夜,當宋思瑩和眾害蟲玩得興高采烈,玩到中途她才想單勇和鄭錦嬋,等急匆匆來看時,她看到了,歪頭倒在沙發上和衣而睡的單勇,熊熊地火光映他那張黝黑而有型的臉,沙發邊上,扔著酒瓶小碗,那絕對不是盡興而醉,否則,怎麼眼角中還留著一顆晶瑩的淚滴。

  宋思瑩輕輕幫他拭了,找了條被子輕輕地給他蓋上,她知道,今夜,最寂寞的是他,一直以來,最寂寞的是他,再多的朋友也填補不了他的孤獨,做完這一切,她輕輕地掩上門,心事重重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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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10:56:1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14章 從來好事難兩全

  婚假司慕賢過了十五天,一周時間在蜜月小屋裡過得,翠雲回門又是雷大鵬和張衛華開車陪著回去了趟,連老丈人對他的態度也來了個好大轉彎,據說高家自認倒楣,除要回了彩禮錢再無尋恤上門,不過縣裡卻瘋傳翠雲找了幾個胖姦夫的事,後來從張衛華處得知了三胖上門攪婚場的事,把賢弟和翠雲兩人氣了個哭笑不得,就這,雷哥還喊冤呢,直說單勇逼著他去幹的。

  不過,又能怎樣呢?畢竟天遂人願了,連雷大鵬瞧著小倆口如漆似膠的樣子,甚至也萌生了娶媳婦的想法,拉著兄弟商量時,自然又是被眾人嗤笑了一回。

  婚假結束了,司慕賢第一天上班,進大門時不常說話的傳達室大爺笑著給他打個招呼,沿路碰見幾位同事,都是笑吟吟地打招呼,本來以為喜事人家給同賀幾句,卻不料他發現不對了,好像都以一種羨慕甚至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就像來了個不速之客一般。等辦公室坐定,他把路上的事和同間的一位畢業生說了,那同志瞬間樂歪嘴了,直說著:「你不會真不知道吧?省台二頻道民俗采風節目播了搶親,你是主角噯……沒白研究民俗啊,婚結得這麼有聲有色,把咱單位沒結婚的小年青可都羨慕壞了啊……哎,慕賢,這一場婚宴得花費多少,你還真捨得啊。」

  啊?司慕賢愣了,花多少錢他可不知道,不過猝來這事,把他給聽懵了,那天婚結得昏頭昏腦,什麼時候就錄上了他都不知道,等再一問,同事翻著舊報紙,找了好幾張來,一看,翻白眼了。

  《潞州搶親風俗的溯源》、《「搶親」風俗再現響馬寨,擬申報非物質文化遺產》、《從「搶親」來看潞州俠義文化的發展》

  他翻了翻,若干種報紙,都有類似的文章,配圖就是那天的場景,這年代找個搶親場所還真不容易了,他皺著眉頭,總覺得這事不會自己就成了新聞,猛然間看到了一件婚慶策劃的廣告,提供馬匹、步卒、搶親隊、禮炮、喜宴,總費用若干……一下子他明白了,這是軟硬廣告,咬著嘴唇又一次哭笑不得了,老大這個奸商把他賣了個好價錢,怪不得住了七天老大就又給找了個地方,說是給安置個新房,敢情是要騰出來繼續搶親呢。

  不過又能如何?要不是這個奸商策劃,恐怕他也老婆都娶不回來,老大向來如此,辦事從來先斬後奏不和你商量,他就把你折騰得恨他入骨,照樣對他無計可施。這倒好了,一上午,淨是單位男女同事間流水介地來恭喜司慕賢新婚快樂,捎帶著問個最關心的:慕賢,搶親婚宴得花多少錢?

  「你最好去現場看一看,看過之後,絕對不會問這個問題,因為花多少錢都值得。」

  司慕賢得意了,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說這麼一句,不過感覺,應該是最適合的一句,也許自己能為朋友做的,僅剩這些了。

  快到下班時間時,這事一直縈繞在他心頭,他拔著雷大鵬的電話,一問,這貨顧不上,陪領導吃去了;又找小蓋,不行,在省城,帶隊去參觀蘋果醋的生產工藝了。源源和響馬寨的合作已經敲定了,拿了個五年貼牌的定單,正在考察進一步合作的可能。本來想找個陪同的一塊請單勇吃頓飯的,卻不料實在找不上人,只有和翠雲聯繫了下,兩人商量了一番,他這才聯繫單勇。

  果不其然,單勇又在電話上搪塞起來了,恐怕是擔心司慕賢回頭和他紅臉,這些天一直躲著。司慕賢心裡暗笑著,換了個口吻,直道著:「老大,你真顧不上?我們文化館結集的《美食尋香》和《物產尋寶》草稿可出來了,草稿加資料可比將來的定稿龐大十幾倍,這可是搜集了快兩年的資料……顧不上就算了。」

  「哎,別別……我接你去……」

  電話裡,單勇被擊中軟肋了,迫不及待地道。

  ※※※

  家安在常青街上,一個老式社區,二手房,五六十平的小戶型,單勇駕車駛到單元門口時,小倆口從樓門裡出來了,司幕賢吃力地把一米多厚的打捆資料給單勇放在車後,上車時,早把單勇看傻了,指指那玩意問著:「這得看到驢年馬月呀?」

  「這才多少,你去圖書館看看,地下室三層,沒進條目的資料都快堆滿了。上千年的積澱,就那也是殘缺的。」司慕賢道,對專業很熟悉了,畢業後大部分時間一直泡在那裡。單勇發動著車,順便看了後座的倆口一眼,小翠雲紅光滿面的,已經有少婦的模型了,他笑了。

  一笑劉翠雲剜道:「笑什麼?我還沒找你算帳呢啊?怪不得你躲著不見我們,敢情找了幾個姦夫去鬧事去了,把人家大鵬打成那樣。」

  「打住,舊賬一概不提,咱們現在不是開始新生活了嘛。呵呵。」單勇呲笑著開著車,劉翠雲也紅著臉笑了,司慕賢卻是笑著問:「老大,你辦什麼事,總該提前跟我們說一句吧。」

  「這事我跟你說,你能願意?」單勇笑著道。

  「我不說這事。」司慕賢道。

  「什麼事?」單勇問。

  「這個……」司慕賢把幾張報紙給遞過來了,單勇又笑了,沒接,掩飾地道著,咱不是文化人,從來不看報,劉翠雲卻是搶著去看,一看,覺得蠻有意思,越看越有意思,等翻了幾張,司慕賢指點著一張婚慶策劃廣告上,沒意思了,兩人愣了一對。

  戛然單勇剎停車了,停在路邊,回頭嬉皮笑臉道著:「你們要真的在意這事,我現在鄭重道歉,你們有仇報仇,有冤伸冤,我絕無二話……你也知道我這人辦事,不喜歡唧唧歪歪,不管過程有多繁複,不過它的結果是美好的,對我來說,滿意了。你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說吧,準備怎麼著?」

  司慕賢側眼看了劉翠雲一眼,劉翠雲笑笑道著:「你說吧。」

  「那我就說了啊。」司慕賢整整衣領,正襟坐好,一副質問的表情,單勇雖然不在乎,可也有點擔心賢弟的性子,卻不料司慕賢臉色一緩,聲如蚊蚋地道著:「謝謝你,老大。」

  「你大聲點。」劉翠雲擰了把。

  「謝謝你啊,老大,給我搶回個媳婦來,別說你拿我打廣告去,你就拿我當球踢我也不在乎。」司慕賢終於感染點單勇的性子,痛快地道著,劉翠雲一笑,單勇跟著張嘴哈哈大笑。

  過程都不重要,結果才重要。這個結果,是讓賢弟學會不要臉了。

  可你別指望順心著,車又上路不遠,一看是往漳澤水庫的方向開,聽單勇解釋,敢情是和柴占山在漳澤水庫周邊做勘察,準備把休閒的會所的風格全部改成木屋建築,司慕賢剛讚歎了句,單勇問上了:「賢弟,你怨我有事不找你商量,那現在我給你商量個事,你不能拒絕啊。」

  「除了要我老婆,其他事我都答應。」司慕賢道,惹得偎著他的劉翠雲,狠狠掐了一把。不料單勇哈哈一笑道:「你猜得真准,我還就借你老婆。」

  「啊?老大,翠雲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吧?」司慕賢笑著道。劉翠雲也開著玩笑問著:「是不是老大,你借我幹什麼?我飯都沒你做得好。」

  「當壓寨夫人怎麼樣?響馬寨山上可缺一位。」單勇笑著道,劉翠雲還沒反應過來,司慕賢倒聽出來了,直問著:「你是說,木屋管理。」

  「啊,不光那兒,明年漳澤水庫周邊還要有一個渡假村,二期除了擴大響馬寨的木屋建築,其餘的都要放到水庫景區,不瞞你說啊,我缺人。這可不是照顧你,活很累,經常性的清運垃圾、木屋保養、聯絡客戶,還有和婚慶的、婚紗攝影的,還有旅行社的打交道,非常麻煩的,這得個細緻的人才能做好……翠雲,你不會還巴巴等著掙國家那兩千塊工資吧?」單勇道。

  劉翠雲沒有立即回答,瞥眼看看司慕賢,在徵詢他的意見,話說司慕賢也沒治了,給老婆找份工作恐怕沒那本事,除了到管得嚴巴巴的私立學校代課再無出路,他知道這又是單勇的有意照顧,歎了口氣道:「你要不怕她給你辦砸了,那就去唄。」

  「沖你這句話,翠雲也能幹好,是不是翠雲?」單勇問。

  「就是。」劉翠雲撅起小嘴了,對於司慕賢頗不滿意了。

  「看,是了吧,翠雲這村姑氣質,正適合幹這個。」單勇取笑道。

  劉翠雲可不客氣,背後擂了單勇兩拳,直揭單勇在捉馬鄉的短。

  說說笑笑,卻是詳和無比,等到了漳澤賓館,卻是那位高個柴總在,本來沒什麼交情,可老柴對於響馬寨木屋那組百獸圖案格外感興趣,還說二期工程要搞一些,這說到司慕賢的心坎上了,從雕工、紋理、淵源,掰扯得一清二楚。說是請客,最後反倒是老柴掏的錢,不但邀請二期建設時司慕賢來給繪圖,還專派了司機把兩人送回市區,一個送家,一個送到班上,那份學有所用的得意,讓司慕賢著實興奮了一陣子。

  不過在漳澤水庫卻是另一番景象。柴占山和單勇和步行著往湖畔的半山上走著,一條三公里的路正在施工,用的不是水泥,全是青石打邊鋪的石子路,老柴邊走邊笑著問道:「我說你至於嘛,八字還沒一撇,怎麼還專門安排我在飯桌上說這些……不過小司看來確實研究得很透徹。」

  「他快沒自信了,多給他點自信和尊重,以後你不給錢,他都屁顛屁顛來幹活。」單勇笑道。

  「呵呵,你可真會用啊,連雷大鵬都被你派上用場了。」柴占山啞然失笑,他知道單勇的心思,說笑了句,隨意問著:「源源的合作怎麼樣?忙得過來嗎?」

  「湊合吧,就那樣,這個月底開始出醋,灌裝還需要幾天,元旦前能上市,他們正準備著呢,那個不用我操心。」單勇道。

  「這次有點虧了啊,雖然你們賺了點錢,可卻替人家打響牌子,短期看還湊合,要往長裡說,源源受益更大……哎我說,你挺精明的嘛,怎麼連這條款都答應,還五年,頂多兩年。」柴占山豎著兩根指頭,很有眼光。

  「醋娘子刁鑽得很,她能看不出來?技術、設備、人員、管道,咱們要想出潞州,是那樣都跟不上,現在還真需要抱根粗腿。」單勇笑著道,有點無奈。

  「呵呵,我看你是想抱那雙美腿了,你要真能抱上,我以後給你當小弟啊。」柴占山開著玩笑,單勇卻是搖搖頭,想起了那晚的事,有點臉紅。

  兩人步行著上了半山,視線裡湖面如鏡,閃著熠熠的光芒,不經意被耀到了,晃眼得很,柴占山卻是一副臨高憑欄的樣子,直舒胸臆,大手一揮道著:「將來這兒渡假村建成,湖面遊覽、垂釣、飲食,可是機會多了啊,究竟能做到多大,我都不敢想像。對了,響馬寨的預訂有多少?」

  「沒多少,就訂了幾家結婚的,還有偶爾去那兒玩,試著住一兩晚上的。一天平均不到一千收入。」單勇笑著道。

  「不錯了,我都沒想到,漆還沒幹呢,都能賺錢了,到了明年,肯定火一把。哈哈。」柴占山哈哈笑著道。直說恐怕咱們當時準備自己住的想法要成泡影,那座房子,可有新人搶著住呢。

  「還有個更賺錢的路子,你想不想賺?」單勇神神秘秘笑著道。

  「什麼錢?」柴占山異樣了。

  「這個消息是你提供的。」單勇道。

  「什麼消息?」柴占山不解了。

  「醋娘子的信息呀。」單勇道。

  「嘖,到底什麼嘛,你直接說。」柴占山不耐煩了。

  單勇卻是一屁股坐下來,兩人挨著一坐,單勇數著:「醋娘子鄭錦嬋是以眼光獨到著稱的,接手源源屢屢斬獲不菲,收購了兩個蘋果醋廠,一個作為他們的生產基地,另一個卻沒有生產,而是作價出售給了一家電場,這期間他們只屯了一年,價格翻了兩番……她來潞州,其實就是一個信號。」

  「什麼信號?」柴占山問。

  「你想啊,她第一次繞了好大一個彎子,要買下淨水廠;沒得逞。後來,又繞了老大一個彎子,在醋上合作。我承認,她絕對能看上咱們產的笨醋,這玩意味道好得很,你嘗過。可是你想想,咱們全場產量不如人家一個小車間,就即便想提升品質,也不至於這麼新老掌門人都上門示好吧……再說這個場子,能給他們貢獻多少利潤?」單勇在動用著自己的陰暗心理思維。

  「你是說,別有目的。」柴占山明白了。

  「對,現在她又開始拉攏小蓋了,要擴大淨水廠的產能,試著做瓶裝水生意。不出意外的話,得把小蓋樂瘋了。我想她給的條件一定很優厚。」單勇又道。

  「她在逐步實現控股,吞併你們?」柴占山道。

  「那無所謂,小屁廠子,她愛吞吞唄,不過我覺得她的眼光應該更長遠。不僅僅在雁落坪這場子上。」單勇道。

  「什麼意思?」柴占山道。

  「還記得我剛回來嘛,他們要賣,我忽悠了一番,其實裡面也有我當時的不少想法,雁落坪那地方三省交界,出省路最短不到七十公里,萬一那兒建一條高速路、或者國道,一下子可就百業俱興了。」單勇道,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想了想,看老柴發愣,他又補充著:「源源是個省內知名品牌,這種大型的家族企業上下都有人,他們不可能不把握政策和城市建設資訊,既然現在死乞白賴往潞州跑,我想呀……說不定這兒還真要有什麼變故了,沒准是條路,沒准是個大廠大企業,反正應該是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了,否則他們不至於這麼自貶身價,那些人眼高於頂的厲害。」

  「哦……那生意就好做了,建個集運站、倉儲轉運,要不想辦法搞個服務區,向西到潞州,向北通省城,向東出三省,要比現在的潞太高速近一百多公里。再不行,賣砂和石子都掙錢,建築上來錢,可比第三產業還要快。」

  「對,到時候,就是各大企業和廠商雲集了。建築原材瘋漲、副食日雜供應緊缺、甚至於住房都可能出現緊缺。現在的小城鎮建設在國家規劃裡,速度是驚人的。」

  「所以,先下手的,一定斬獲頗豐。」

  「不過也有困難,萬一擱淺,咱可要幹啥賠啥。」

  「值得一試,那咱們幹什麼?」

  「奸商無罪,投機有理,萬一消息確認,咱們幹點輕鬆的,撈把就走,還能幹什麼?」

  「呵呵,這個我不反對。」

  兩人的談話和諧無比,曬著午後的陽光,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關於投機倒把,密謀了一個下午。

  回程的時候,單勇手機接到了小蓋傳來的一個電子文檔,是他在省城和源源談的淨水廠灌裝設備以及瓶裝水生產的合作意向書,雖然一切都看似雙贏,但單勇覺得,這裡面總是還有著很多不為他所知的秘辛。同來的還有源源公司的正式邀請,要請單勇到源源總廠參觀。

  這個邀請,單勇答應了。

  車駛進市區的時候已經天擦黑了,冬天夜長晝短,看看時間,卻是不到十八時,他在想是迴響馬寨,還是回雁落坪時,像很多年養成的習慣一樣,下意識地打著方向,等他發現自己的身處時,卻是一個讓他直嘖嘴歎氣的表情。

  驢肉香火鍋城,這個地處繁華路段的酒店已經關門歇業小半年了,官司還在繼續,委託律師最近的一次消息還是半個月前,仍然在庭審調查階段,歸屬尚未確定,別說廉捷手中的有爭議股份,就是方萬龍手裡那股份,娘倆和親戚到現在掰扯不清,究竟是屬於方萬龍個人的還是屬於世龍公司的,究竟該怎麼劃分,又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官司。

  廉捷據傳出獄了,不過廉建國腦梗塞導致偏癱已經生活不能自理了,單勇知道,這樣的家庭,在天朝這種環境,應該劃上句號了。

  他在樓前停了良久,摸著電話,拔通了:「甯佳,我單勇,幫我辦個事……就還是上次那事。好嘞,我等你消息。」

  什麼事?這事也就寧佳知道,單勇約了陶芊鶴很多次,不過約了多少次就被拒絕了多少次,似乎每拒絕一回,就讓他的歉疚更深了幾分似的,原來活在仇恨中的時候,他不止一次想過那些血淋淋的場面,也不止一次想過,要把那些人搞到家破人亡,當這一切真正在他手中實現的時候,他才覺得一個人的心理承受是那麼的有限,有限到報復的快意壓不過愧疚的陰影,這個陰影,單勇都不知道還要跟著自己多長時間※※※

  ……

  篤……篤……篤,輕輕地敲門聲,驚省了正聚精會神做一副女裝設計花色的陶芊鶴,她喊了聲請進,寧佳伸著腦袋,笑吟吟叫著陶陶姐進來了。

  陶芊鶴笑了笑,似乎回復了昔日的容光,她邊做著電腦繪圖,邊喊著甯佳來參謀參謀。女人天生愛美,因為喜歡做上了這一行,不過現在不經意間維多利亞模特公司反正成了事業,陶芊鶴這數月更經心了,也學會和客戶討價還價了,渾然不像原來那麼大大咧咧。

  許是家庭變故的原因吧,寧佳胡亂提了個建議,被陶陶斥為腦殘,不高興了,撅著嘴道:「喂,我好歹也是總策劃,不採納就罷了,咱不帶人身攻擊的啊。」

  「你根本就心不在焉,說吧,想幹什麼?別讓我請你啊,現在我就靠公司養家糊口呢。」陶芊鶴開著玩笑。

  「不用你請,有人請,怎麼樣?赴約嗎?」寧佳笑著問,那笑容一看陶芊鶴就知道是誰,自從出了那事,懵然無知的寧佳一直想做兩人之間的說客,可那些說不清的糾葛,又怎麼能讓人放得下,陶芊鶴的臉色是一種無奈和淡然,問了句:「又是他?」

  「對,陶陶姐,我覺得他是誠心的,肯定心理有愧,要不不會這麼巴巴一直約你了。」寧佳道,逼得陶陶自殘,連她也罵了單勇兩次,不過看單勇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她又心軟了,聽到這兩家的糾葛後,他心更軟了,總想著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不用了,你回絕他吧。」陶芊鶴收拾著電腦,準備走,一下子把寧佳又像往常一樣扔在當地了。

  「陶陶姐,你還恨他。」寧佳追問著。

  「恨!?我從來就沒恨過他,我父親和他的那些合夥人有錯在先,如果換個位置,我是單勇的話,我的報復會更激烈,怎麼說吧,我很欣賞他,誰也沒想到,他會是笑到最後的人。」陶芊鶴正色說道,確實是很讚歎的表情,曾經看似巋然不動的酒店,曾經讓她景仰的父輩,眨眼間都成了笑柄,豈能不讓她喟歎多矣。

  「那你……為什麼不見他?」寧佳不解了。

  「我要讓愧疚纏住他一輩子,讓他一輩子覺得欠我的。懂嗎?」陶芊鶴笑著道,這話她估計寧佳聽不懂。果真不太懂,不過寧佳不傻,在陶芊鶴甩包上肩時,她突來了一句道著:「你喜歡他。」

  陶芊鶴愣了下,看著這位單勇的前女友,她明白甯佳把單勇評價成毒藥了,那是因為,即便你喝了也是心甘情願,即便明知會痛不欲生,依然會無怨無悔。她笑著撫過寧佳的肩頭道著:「那又如何?就像你還喜歡他一樣,可你永遠不會瞭解他,他也許還喜歡著你,可他心裡的那位,絕對不會是你。」

  笑了笑,澀澀地,像在說甯佳,其實何嘗不是自己,陶芊鶴轉身而走,似乎手抹了抹眼睛,寧佳看著那背影,沒來由地好一陣傷感。

  甯佳回絕了單勇的邀請,而且很不客氣地告訴他,別再來打擾陶陶姐,也包括別再打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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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15章 前恭後倨何來怨

  「這是給你叔的啊,看看你嬸去。」

  「這是給寶英家啊,見了人史老頭喊伯伯呢啊,別直來直去說話,沒大沒小的。」

  「這是給寨上胖嬸家的,她就喜歡你爸釀的醋……哎我說你聽見沒有。」

  滕紅玉說著,生怕兒子記不住也似的,回手吧唧就是一巴掌,單勇拿著導航設定呢,這下給氣得,不耐煩地說著:「聽見了,胖嬸還喜歡我爸呢,再磨嘰天黑可到不了啊,還有兩大車醋要卸呢。」

  「那那,快走吧,順便都去看看,省城離咱們這兒有多遠?」滕紅玉手在圍裙上的抹抹,順手又給兒整衣領,單勇卻是不迭地鑽進車裡,回頭道著:「可遠了,你都好意思問?英美帝國主義國家都去過了,不知道省城離咱們這兒有多遠。」

  「拉倒吧,什麼外國?男的長得像大牲口,女的生得像大母牛,看著都嚇人。」滕紅玉評價著那次出國旅行,敢情非常不滿意,單勇被逗笑了,估計老娘這輩也就這種欣賞水準了,聽著老娘嘮叨著,他發動著車,囑咐廠裡人幾句,終於上路了。

  十二月份了,離邀請卻是已經過了兩周多,單勇是等著第一批醋出廠和運貨車一起走,上路他電話安排貨車先走,自己卻是先回市區轉悠了幾地,要把老娘給安排的任務一一辦完。

  市區,中心水站,看了看意氣風發歸來的小蓋,這傢伙正野心勃勃地惡補灌裝機械知道,各水站的運營和調度交給老柴那位入行的司機武子辦理,絕對是當過兵的人好使,不但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而且一忙乎了,不論司機還是送水工,那兒急那兒幫忙,說起來可是找了把好手。

  聊了會,瞎扯了會,給武子留下箱醋,上響馬寨家裡了。

  胖嬸在家,搬兩箱醋,又是熱情的要留吃中午飯,單勇這哪顧得上,笑著婉拒了,木屋興建之後著實給村裡農家樂添了不少生意,等於變相地擴大這個載客量了,連單勇的身價也水漲船高了,見面都呼單老闆呢,喚得單勇老大個不好意思了。

  告辭胖嬸家,又向山上駛了兩公里,路邊的一幢木屋,見到了已經在這裡上班的翠雲,桌椅小床矮幾加上電腦電視電話,一個小聯絡站建成了,見了單勇,她饒有興致地彙報了番預訂了幾家婚宴、幾家婚紗攝影,幾家婚慶公司又上門來了,要說冬天戶外攝影,還就這兒方便,最起碼更衣和休息方便,而且花卉也容易保存,這些天,只要天氣暖和不刮大風,每天總有三五成群湊合著來農家樂吃飯,或者到木屋找個曬太陽的地方聊聊、喝喝茶,打打麻將,收入嘛,還湊合。

  勉勵一番,他踱出來,大上午了還有懶洋洋剛起床的遊客,哥幾個的有,成雙成對的也有,大清早起來一開木屋,絕對是一個擴胸,舒服至極的表情,就這表情,單勇知道肯定又多一個回頭客。

  「翠雲,瞅空去學學駕照啊,光兩條腿可不夠使喚。」

  單勇上車時,安排道,劉翠雲笑著應了聲,她看著下山的車影,那心裡不曾淡去的感激,又升了老高。

  這是一輩子的事業嗎?她回頭看看清晨的響馬寨,青山作伴,松柏迎客,泉水淙淙,她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地方。

  貨車走得肯定慢,單勇算算時間,還夠得上去史家村一趟,路過朝陽鎮再給叔家留兩箱醋,此時上路才想起,有些日子沒去史家村那地方玩玩去了,那個曾經成就自己的地方,自己有點疏遠他了,說起來那地方卻是最熟悉的,性情暴烈的爺們、長相彪悍的娘們、大塊的撕驢肉和大碗的蒙倒驢,擱那地方生活幾年,就是個窩囊廢也能發出幾分脾氣來。

  車駛到鄉里,走上村路時,他沒有在醬肉廠停,那兒忙乎得緊,現在史家村在市區設了兩個驢肉批發點,每天生宰的淨肉清晨運往市區,上午出的是熟肉,隔著老遠就能聽到蒸機的隆隆聲音,又走了很遠才看到了恢復的村貌,今年放養量減少,不過效果看得不是很明顯,有點光禿禿的地方還沒有歇過來。

  到了村裡,直駛村長史保全家裡,還沒進家門,就聽著院子裡劈里啪啦的打聲夾雜著小寶貴的喊疼求饒聲,得了,老爺子又在打兒子呢,單勇搬著醋,進了院子,果真是史老頭怒髮衝冠光著一隻腳,鞋握在手裡,啪啪啪甩在兒子屁股上,史寶貴趴在凳子上,跑也不敢跑。

  「咋拉,老爺子,生這麼大氣?」單勇問了句。

  「這他媽驢日貨,蹺課,今兒才知道,天天到了學校翻牆就走了……說,幹啥去了?」史保全眉發皆立,啪啪又是幾下,千層底地大布鞋夠重夠硬,揍得兒子又是一陣叫嚷,那能有什麼承認的,除了玩,還是玩去了。

  「喂喂,老爺子,您歇會兒……寶貴,起來,去把哥車上醋再給搬回兩箱來。」單勇扶著史老頭,一吭聲,史寶貴如逢大赦,吱溜聲連滾帶爬跑了,出去搬了兩箱醋,放院子臺階上,可憐巴巴不敢走,問著虎著臉的老爸道著:「爸,你還打不?」

  單勇撲哧聲笑了,史老頭翻著白眼:「滾,去圈子出驢糞去,出不乾淨,別划算吃晌午飯。」

  出驢糞可是養驢最重最髒的活,就這活,把史寶貴高興了,掉頭就跑,兒子是這個樣子,把史保全激得是長歎幾口,擺擺手道著:「讓你看笑話了啊,我看也成逑不了材,胡湊合上完初中,送他當兵去,你說咋樣?」

  「成。」單勇點頭道。

  「可是有點小了啊。」史保全又有點捨不得了。

  「扔出去摔打摔打,怎麼說也比窩在家裡強。還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單勇道。

  「唉……哎?你咋來了?」史保全唉了聲,又咦聲問著單勇,單勇卻說是到省城送醋,路過來看看嬸,當然,還準備去看看獸醫,那傢伙被強制送到了精神病醫院,又是個沒家屬沒人付醫資的爛事,呆了兩個月,史一刀天天在精神病院狀如鬼哭狼嚎的半夜吼叫,愣是快把值班醫生給逼瘋了,於是也就只呆了兩個月,醫院的車專程把他送回村裡,理由是:已經治癒,可以出院靜養。

  說起這茬,史保全可是氣不自勝了,手指戳著單勇罵著:「你個驢日貨啊,我說你跟獸醫咋個那樣熱乎,敢情你是借刀殺人去了……真你媽是個孬種,偷驢找人拔橛子,殺人找人捅刀子,我咋就認識你這麼個貨啊?警告你啊,以後不許在我村裡胡來。」

  「你看你說的,我現在還需要胡來嗎?」單勇攤手了,笑了,當然不需要了。

  「你也滾,看著人生氣。」史保全想起這茬就來氣,何況兒子的氣還沒消呢,一擺手,趿拉著鞋上樓曬太陽了,老婆在屋裡也不敢出來,隔著簾子和單勇打招呼,單勇笑了笑,又朝上樓的史老頭喊著:「老爺子,有單生意,從省城回來我再給你說啊。」

  「少跟我說,你個驢日貨沒准又想坑誰呢。」史保全摔上門,以他樸素的認知,直接把單勇拒之門外了。

  和史大娘坐了片刻,又回頭去村裡獸醫家瞧瞧,這裡送的東西最豐,可不是醋了,而是兩箱好酒,十條煙,進院子喊史叔時屋裡有人應聲,不料掀簾而進,卻是嚇了一跳,屋子裡血淋淋的,一細看,哦喲,獸醫叔正喂著一頭剛接生的小駒兒,剛剛站穩,渾身還帶著血色,他摸著駒兒的頭,喂著新熬的米湯。

  「叔,他媽呢?」單勇問。

  「歇著了。」史一刀頭也不回地問。

  「這娃個頭不錯啊,就是有點弱了,咋拉這是?」單勇又問。

  「沒足月。」史一刀道。

  這就是和獸醫的談話方式,單勇揣摩了好多年才和這位即便在匪村也算另類的老頭說上話,牲口在他眼裡就是兒女,他把對人的感情和對牲口的感情恰好顛倒了,此時你看,他目光裡閃著慈祥而柔和的光芒,初生的駒兒像依戀母親般地在他身上、臉上蹭蹭,喝兩口湯,又怯生生地看著單勇。

  「你把我娃嚇住啦。」史一刀回頭不悅地看了單勇一眼。

  「那我走啦,有點酒你喝著……明年村裡蓋房子,我回頭跟村長說說,給你留一份啊。」單勇悄悄地退了出來,史一刀卻是連送也沒送。

  那是筆交易,捅一刀換筆棺材本,要進去出不來了,國家管。不過現在進去出來了,就得單勇管著了。好在獸醫只喜歡病人和牲口,對物質生活根本沒甚要求。

  也許那件事是他應該最得意的事,不過這裡面的荒唐恐怕得需要幾倍的精力去彌補了。

  出村的時候,他有意地四下看看,卻是沒有看到史寶英的影子,有點失望,這裡的規劃正如和他和寶英當年的策劃,放養量減少了近一半,富餘的勞動力全部放到了淨肉加工、醬肉製作、開店、醋廠和炒貨場上,在單勇看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史保全之後,恐怕匪村將要出現一位歷史上首位女村長,因為長年奔波的緣故,現在寶英離他爹的威信已經相差不遠了。

  沒有碰到,直接出村上路,朝陽鎮敘了會,款姐那懶婆娘現在有一搭沒一搭地來這兒,其實收購和加工,差不多全交給單長根了,不過這活也不錯,從捉馬鄉又招來不少勞動力,說起來,可比當那破代校長時候的威信又高不少。

  作禮的醋送完了,該上路去省城了※※※

  ……

  省城南郊,小店區,離市中心二十分鐘車程。

  源源醋業的辦公主樓就坐落於此,在高新區的邊上,儘管也算個知名企業,不過在大企業如過江之鯽的省城,還真顯不出點崢嶸來,就即便是食醋企業雲集的省城,源源也排不到頭三甲的位置,之所以近兩年名聲日盛,一是因為醋業掌門換上了鄭錦嬋,鄭錦嬋又上過省台一期公開徵婚的節目,成了省城白富美的標準,據說不少鑽石王老五對這位醋娘子趨之若鷙。二是據說這位醋娘子出手不凡,在收購晉中、交縣的蘋果醋廠時大賺一筆,又成了許多夢想一夜暴富同志的偶像。

  不管怎麼說,實力雖然排不到頭三甲,名聲絕對排在榜首。

  不過千萬別輕信啊,如果告訴你省台的鵲橋欄目她贊助二十萬,你一定不會認為她是找不上物件到省台徵婚的吧?

  對,是廣告。

  此時鄭錦嬋正坐在頂樓,靠著董事長的寶座,手支著下巴,看著電腦上的廣告,源源的新廣告,老一套了,原來的LOGO是一個醋擔子的描像,在省城老一輩的記憶裡,這種擔兩桶沿街賣醋的景象很熟悉,沿用了多年,廣告詞是:源源醋業、源遠流長。

  她左看右看不舒服,撥著電話,把廣告部經理招來了,廣告部的經理是位二十出頭的小夥,文案做得中規中矩,人長得也中規中矩,敲門進來,老老實實站在董事長桌前輕聲道著:「鄭董,您找我。」

  「嗯。」鄭錦嬋嗯了聲,以示回復,她盯著動畫製作的草稿,又翻著廣告文案,還瞥眼看了看這帥帥的白淨小夥,冷不丁火上來了,啪聲一扔道:「你不要把你的偽娘氣質帶到工作來行不行?女人可以靠臉蛋吃飯,別人怎麼可以……看你做的文案,軟綿綿的沒有一點衝擊力,不管是視覺上還是心理上,一點衝擊力都沒有知道意味著什麼?意味著這幾十萬廣告費,根本不會產生什麼效果……重做!」

  又要加班加點了,廣告部這位苦著臉,拿起被扔的文案,悄然退出去了,那唯唯諾諾的表情,實在讓鄭錦嬋看著來氣,她喜歡訓人罵人,其實更喜歡頂撞她的,在她看來,連頂撞上司的勇氣都沒有,別指望能成什麼事。如果成不了事,就領著工資挨駡唄。

  心煩意亂,她沿著辦公室走了兩圈,又站到了臨窗的玻璃前,不過省城鉛灰色的天空只能讓人看得更鬱悶,重新坐下來時,她翻查著電腦上的圖片,開始欣賞自己私存的一些旅遊照片,海島的、沙漠的、高山的、國外的……可惜事與願違,你生活的地方和你理想中生活的地方,永遠是兩個概念。

  嗯,有一張雁落坪的,她多看了幾眼,乾脆又把存著電視臺錄影找出來,是那次搶親的,回過頭來重看卻是有意思的多了,這馬隊匪眾搶著新娘上山,怎麼看怎麼霸氣,男地看了羨慕、女人看了嚮往,其實對於中規中矩生活的都市人,比任何一個人都期待打破條條框框,而搶親,正是顛覆一種觀念的模式。

  「這真會玩啊!?不知道放省城,有沒有推廣價值。」鄭錦嬋看到新郎拉不新娘,單勇抱著新娘幫搶的畫面,仰頭直笑了。不過這東西也能在潞州,離開那片匪性十足的土壤,恐怕就難讓人接受了。

  咦?對了,今天應該是第一批貨到,也是單勇來參觀的日子,上午就問過秘書了,下午這都上班幾個小時,還沒有回復,她撥著電話,又把秘書叫來。過一會兒敲門進來時,卻是秘書和公關部的同來了,一問,秘書說在路上,還得一個多小時,秘書剛走,公關部殷淑榮把修改後的合作協定遞給鄭總過目,是瓶裝水加工的協定,這個專案投資不大,五十萬元。不過對於雁落坪那個小廠,差不得算得上一筆鉅資了,協定擬定設備投資雙方對開,對方負責加工,源源負責銷售,基建時限半年,鄭錦嬋看著皺皺眉頭,她隨意問著:

  「淑榮,你覺得小蓋這人怎麼樣?」

  「還可以,挺熱情,小地方的,不像咱們這裡人那麼複雜,挺單純的,在做生意以前,是個宅男,糊裡糊塗跟上單勇幹起來的。」殷淑榮介紹道,看來公關做得很到位。

  「那就好,有什麼動向隨時告訴我,這個協議嘛,我見面單勇後咱們再定吧,我拿捏不准這個人。」鄭錦嬋把協議遞過去,猶豫不定,徵詢著這位屬下道:「你跟我說說,你覺得這個人如何?如果要加深合作的話,以你的眼光,有沒有可能存在什麼風險?」

  看合作當做得先看人,每每有合作,公關部的總被派出最前沿,從經歷到生活細節,這位鄭總總是不厭其煩的收集,殷淑榮雖然和鄭總一起沿街賣過醋,不過她知道鄭總的性子,外面的時候能稱姐妹,不過坐回公司的時候,那是森嚴的上下級關係,她斟酌著,突然發現,她居然對那位即將合作的人一無所知。就有點印像,也是小蓋的介紹。

  「我覺得還有風險的。」殷淑榮直接道。

  「說下去。」鄭錦嬋面無表情問著。

  「第一,這個人有過前科,嚴格地說我覺得不像個生意人,太膽大妄為了,商場這些慣用的遊戲規則,未必能約束得住他。第二,潞州這個地域特點誰都知道,匪性十足,萬一他們覺得合作吃虧了,他們絕對敢單方撕毀協議,咱們到時候鞭長莫及,我知道的消息是單勇一直就陷地官司裡,到現在還沒有瞭解……第三嘛,我覺得在幫他們做大之後,對我們也許是養虎為患的結果。」

  「就這些?」

  「嗯,暫時就這些。」

  鄭錦嬋被下屬的話觸動了不少,思忖片刻,她緩緩道著:「很好,考慮得很全面,潞州之行咱們沒有白去……你忙去吧,告訴秘書,一會兒貨車來直卸到總部後院,對了,你去迎迎單勇,他頭回來,還沒准認識不認識門呢。」

  殷淑榮有點異樣地聽到了老闆的讚揚,這可不多見,已經惡言相加習慣了,反而不習慣老闆這麼和聲音悅色地說話,悄聲掩門而去時,她看到了,老闆在冥思苦想。

  是啊,不得不想,這是個關鍵棋子,她不知道自己驅不驅得動,生意場即名利場,驅人無非名利色,投其所好而已,可這個人,她有看不出,弱點究竟是何處。

  又一次焦慮地在辦公室來回踱步,看看時間過得越來越慢,她甚至忍不住心裡暗罵這傢伙不是路上出車禍了吧,現在都沒來,電話問了兩次聽殷淑榮說,早來了,在後院呢。

  她這才急匆匆下樓,親自去迎接單總,可下樓到了後院,愣了下,時光仿佛倒流了,又回了初見的時候,單勇正和貨車司機、公司的裝卸工、保安,一起卸著貨,成箱的源源標識香醋、椒味醋、辣醋分門別類地放著,這才多大會,單勇倒和源源公司的倉保人員混熟了,夾根煙,邊幹活邊吹牛,那像個老闆的樣子。

  她笑了,沒來由地喜歡這種毫不張揚的性子。不過她笑時,看到單勇回過頭來,也朝她燦爛一笑。鄭錦嬋一下子不笑了,不知道那來的氣,喚著倉保道:

  「王師傅,卸完貨把那個裝卸叫我辦公室……對,就他,快點啊。」

  說得自然是單勇,倉庫保管應了聲,鄭錦嬋瞥眼看到了單勇愕然的表情,仿佛有種報復的快意般,讓她得意揚揚地上樓了。

  過了好久,其實沒多久,只是鄭錦嬋覺得時間很久似的,之所以心裡有氣,肯定是那晚被猝然非禮的緣故了,第二天那傢伙居然像個沒事人一樣,不提不掛。當然,這事就連鄭錦嬋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出來,只能忍著,不過對於她已經見慣了身邊異性的俯首貼耳,有時候又實在忍不住,要是情不自禁唐突也罷了,居然還找個那種很傷人自尊的藉口,想起來,鄭錦嬋就有再扇他一耳光的衝動。

  又等了好久,這傢伙像故意似的,還沒有上辦公室來,她忍著打電話詢問的衝動,終於等到敲門聲了,她慌亂地坐定,整整衣領,喊了聲請進,倉庫保管很敬業,把單勇直請進來,進來的單勇掩上門,笑了笑,喊了句鄭總,隨意地坐到了沙發上,像回到了自己家裡一樣。

  他倒不拘束啊。鄭錦嬋有點惱意地想著,像冤家路窄,不見也罷,看著就生氣,沒好氣地問著:「早晨就出發了,怎麼現在才到?」

  「走了幾家親戚,又沒誤交貨日期。」單勇隨意地道。

  鄭錦嬋氣結了下下,挑著刺道著:「你好歹也是個小老闆了,至於和裝卸工一起幹活麼?我們雙方是合作商,你這樣,搞得連我們源源都掉身價了。」

  「哦,搬搬東西不掉價吧,等沒東西搬了,那才叫掉價了。」單勇笑著不以忤了。鄭錦嬋再要斥句什麼,卻不料遇上那雙一切都無所謂的眼神,她忍住了,公事公辦,喊著秘書和殷淑榮,等二位進來,直接說著:「我們給你定的酒店在市里,離這兒有十五分鐘車程。日程劉秘書會告訴你,參觀殷經理會陪同你,有什麼問題你可以直接告訴他們……我還有個商務會談,這兩天顧不上,單總,招待不周,千萬別介意啊。」

  鄭錦嬋在坐在搖椅上說著這些的,很有董事長的派頭,兩位曾經在街頭賣醋的屬下請著單勇,這倒就送客了,單勇起身告辭,跟著兩人下樓,連秘書也覺得鄭總有點不對勁了,就像故意一般讓給來客難堪,她很奇怪,明明巴不得人家來,可合作商來了,卻又讓下屬陪同招待,這有點不對等了,小看對方了。

  殷淑榮也看出來了,小心翼翼地告訴單勇道:「單總,我們鄭總脾氣不好,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您千萬別介意。」

  「介意?我跟她介什麼意?」單勇笑著道,無所謂地表情,補充了句:「女人漂亮了,又有點本事,不牛逼哄哄才不正常,我比較同情你們啊,在她手下幹活是不是不好受,呵呵,一看這表情,應該是很不好受吧。」

  電梯裡,那兩位試圖勸單總一句,反倒被單勇說得尷尬不己,不同情單勇了,改同情自己了。

  不客氣的還在後頭,半路才接到定酒店的電話,是鄭總親自訂的,定的房間居然是間快捷酒店,打折後標價不到二百萬的標間,連小蓋來都是訂的五星級酒店,實在是抹單總的面子,兩位有點尷尬地把單勇送到如家快捷,卻不料單勇狀似沒事人一樣,自提著不多的隨身行李,直上房間了,此時,天色已晚。

  不過事情還沒有結束,兩位送人又被鄭總叫回公司了,鄭總挨個細細問了細節,包括表情,包括說什麼話了,包括她辦公室走後的一舉一動,那句話秘書漏嘴了,就是那句不牛逼哄哄不正常的話,聽得鄭錦嬋臉如覆霜,剛把秘書打發出門,就聽到了辦公室摔東西的聲音,估計是真生氣了。

  秘書悄悄溜了,乘著殷經理的私車走的,上車如逢大赦般喘了口氣,不解地道著:「這是怎麼了?下午還好好的,不能和人家前腳剛簽約,後腳就給人難看吧?」

  「找回點面子來唄,鄭總在潞州可是處處碰壁,不得已把老董事長請出來才勉強簽了個代工協議,現在他們仰仗咱們銷售,自然地給他們點臉色了。」殷淑榮識得了其中的關竅,管道為王、終端制勝,把握銷售的才是老大。

  「唉,現在我有點同情單勇了啊,就那麼個小廠子,遲早得掛上源源牌子。」秘書有先見之明地道了句,殷淑榮笑了笑,沒吭聲,在她看來,也許鄭總的野心,不止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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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16章 下車伊始出狂言

  鄭錦嬋第二天偷了個懶,這是她從業以來好像為數不多的偷懶次數之一,很早就睜開眼了,故意拖延著起床;很早就準備好了,拖延著沒有去公司。畢竟她是老闆,這個上面很隨意。一直到秘書倉儲轉運已經通過物流配貨完畢,第一批貨已經到了各分銷和經銷商手裡,在九時前就可以上大型超市的貨架,按照預計,在今天天黑之前市區大部分的商店、副食批發櫃檯以及超市,都要出現源源的新產品:餐餐醋。

  對於這個她可不能不揪心了,安排公司非值班人員全員出動,到各熟悉的超市、商店以及經銷那兒,實地考察,聽取一手意見。她本人,到九時多才珊珊出門,駕車直駛市中心區的家樂超市,這兒的超市經營者是她的一個朋友。

  女性朋友,超市的店長,因為業務上的關係來往頻繁,那風風火火的性格和她頗談得來,她像往常一樣,進了超市,並沒有找這位朋友,而是先行在貨架中逛悠著。等到了副食貨架的左近時,她笑了笑,果真是人熟好辦事,家樂超市專辟了一個顯眼的櫃檯空間,全上的是源源的新醋。

  她輕輕走過,走馬觀花地看著,仿佛在感受一個普通顧客的心理,是不是會隨機提起那模樣俊俏的餐餐醋,說起來這是個剽竊的創意,新產品的設計既借鑒了響馬寨醋容器的實用,又借鑒了省內同行的時尚元素,整個設計是個流線型,像半個橄欖球形狀的容器,比原來的傻大粗的桶裝模型要強出不少,當然,她也想過直接使用響馬寨的產品,不過她擔心那玩意能不能在異地嫁接成功,最關鍵的是,那個專利號卡住她了,她實在拉不下臉去求響馬寨的創始人。

  走過,又走回來,她的感覺並不是很好,當有數位顧客隨手取走的醋是上水井或者清徐老陳醋時,她的心裡有點不爽了,不是非是顧客取走感覺才好,而是顧客的眼光掃過時,根本沒有注意,那說明,這玩意還是缺少吸引人眼球的東西。更別提你能左右大家的購買習慣了。

  有點倉促了,這個項目後期凸顯出來的問題越來越多,她這樣想,乾脆站在這個貨架的左近,等待上午的第一拔顧客,幹這種事她不是第一次了,起步也是從這兒開始了,兩個小時,共有十二位顧客選醋,有三位選的是源源的醋種,而新貨的銷售是:零。

  這個時候,多日的擔心終於成為現實了,如果連起碼的吸引顧客注意都達不到,將來即便再大幅投入廣告費用的風險無疑會加大,她什麼也沒買,糊裡糊塗出了收銀台,卻恰恰碰到了店長,那位朋友,驚訝地問著怎麼鄭董也來我們超市購物來了,再一看什麼也沒買,奇怪了,總不能這大上午,還有心勁逛超市吧?

  「我可不是來逛的,雪兒,我問你個事,今天上市的新醋你看到了?」鄭錦嬋邊走邊道著,店長送著朋友,點點頭:「看到了,還給你們預留了最好的空間了,專門安排的啊。」

  「感覺怎麼樣?」

  「我還沒嘗呢。」

  「嘗不用了,品質沒有能超過這種醋的了。我是問第一印象。」

  「第一印象。」

  店長迷糊了下,一迷糊就說明問題了,應該是沒什麼印象,鄭錦嬋不樂意了,直問著:「你到底看了沒有。」

  「我看了,不過真沒什麼印象,上百種醋呢,全超市上萬種貨呢,我那能一一看清……不過也沒什麼特點吧,不就瓶醋麼?搞市摸底調查,我問問店員,回頭給你回饋個消息。」店長笑著維護道。

  「不用了,我走了,你這態度都還用回饋呀。」鄭錦嬋笑了笑告辭,直出了店門,上車走了。

  其實這個態度已經說明一切了,不過剛走不遠,滴滴的手機聲音喚醒了她,車停到路邊時,是秘書在電腦上已經把幾條回饋消息發過來了,設計新穎、反映良好、時尚元素很搶眼,種種之類員工回饋的消息讓鄭錦嬋心裡暗暗喟歎了聲,怕是在她這個位置,你別指望能聽到真正的聲音。

  電話回拔過去了,她終於問著響馬寨來人的行程了,卻不料得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上午沒接著人,日程全給打亂了。這一說讓她好不著急,直回公司,蹬蹬蹬上樓時,秘書早等在那兒了,語速飛快的彙報著:「……殷經理去了敲門沒人,後來電話也聯繫不上,問過總台,也不清楚,直到您回來的時候才又聯繫上了,他去找省城的朋友玩,說好容易來一趟,工作可先擱著,玩好再說,哦,我們和他說好了,午飯後,一起到總廠……中午他和朋友一塊吃飯,我們請了,他回絕了。」

  說著就進了辦公室,一屁股坐下,鄭錦嬋暫且把逍遙玩去的單勇扔進一邊了,問著消息回饋的事,秘書說都是公司裡各位親自到現場或者打電話詢問的,反應相當不錯,檢測報告也出來了,酸度、甜度、懸浮物符合一類標準,口感方面,自然還有待進一步試驗,不過肯定差不了。鄭錦嬋不耐煩地打斷了秘書地話道著:「這真是人云亦云、欺神瞞鬼啊……小劉,你覺得真有那麼好?要是過半個月銷售業績不佳,該怎麼說?是不是又像往常一樣,找一大堆顧客認知、消費習慣的理由搪塞?」

  這……秘書納言了,往往都是如此,老闆說好,大家就都說好,萬一不好,大家就會找市場的不好,反正不會是老闆不好;當然,萬一好了就皆大歡喜了。

  「把殷淑榮叫來……先讓廣告策劃部的張經理來。」鄭錦嬋搬開了電腦,又在看廣告的策劃和設計,是一個像歐美中產生活的一家三口,有意地彰顯下廚場景,當然,調味凸顯的自然是源源醋了,標準的美女帥哥加上小康家庭造型,不知道為什麼,這玩意讓她上火,今天火尤其大,又把廣告策劃部的那位偽娘經理痛斥了一番,要求全部推翻重來,等訓完這位,殷淑榮進來時,她火氣稍平,示意著坐下。

  在老闆辦公室要讓你坐下,那就不是訓你,殷淑榮好歹松了口氣,解釋著:「單勇也太自由散漫了,說話沒個準譜,我一大早就去了,誰知道他早玩去了……估計昨晚就沒回去。」

  「別提他……淑榮,咱們純粹談談業務,雖然你不是業務上的,可你的眼光比業務上的強多了,還記得在潞州賣醋嗎?你看那場面多火爆,雖然有咱們的因素,可我覺得就即便不是咱們靠美女效應在銷售,同樣也能賣出不少?我記得史文武和麻三洋對吧,一個是十幾歲就出來做生意的半文盲,一個是剛畢業的大學生,你們他們,為什麼就能賣那麼火爆?」鄭錦嬋奇也怪哉了,現在市場都已經很規範了,除非你捨得掏血本砸錢,否則別指望消費者買單,不過潞州的奇特之處在於,這個小廠根本砸不起錢,反而把眾多知名品牌的空間擠壓走了。

  當然,口味是一個因素,不過也不至於好到人人認可吧,畢竟都是醋,就售價幾十元一瓶的保健醋和幾塊錢的大路貨,一般人也嘗不出太大的差別來。

  「鄭總,這幫人野著呢,我聽小蓋說,搶飯店供應時,那幫送副食送食材和調味的,根本不敢惹他們,只能進人他們的醋,還有幾個大的醋批發站,送貨員都被他們拉走了,他們就是一群地頭蛇,不能從銷售角度來看吧。」殷淑榮給了個哭笑不得的理由,或許真有此事,最起碼大家認識的響馬寨旗下一干人,沒一個善茬。

  「你得分開看問題,我相信這其中他們做的手腳不少,不過醋是貨真價實的,否則大家不會買帳;最關鍵的是,這個品牌認知度,為什麼會提升的這麼快……」

  「根本不用提升,那是一個系列呀,潞州人能不知道啊響馬寨呀?」

  「對……對,我糊塗了……」

  鄭錦嬋一拍前額,出了燈下黑的毛病了,響馬寨純水、響馬寨醬驢肉、響馬寨調味,還一個名聞瑕邇的響馬寨農家樂,再加上之後的木屋、搶親,就沖這仨字都值錢,一下子她發現自己犯了個很蠢的毛病,要把南方的桔子往北方種了。這個品牌的認識度地域性極強,恐怕你無法嫁接到大都市。

  也就是說,即便拿到了好的醋種,也得從頭吆喝了。

  可她的難處在於,想吃現成的,實在不想從頭吆喝,誰也知道做一個新品推廣的難度。

  看著鄭總頹廢不已,殷淑榮關心地問著:「鄭總,您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沒事,我可能犯了個細節上的問題,這個醋種要是真推廣開,怕是廣告投入得不少了,我在想,這樣做有沒有價值?如果有,價值能有多大?是不是會對我們現有產業的增長形成衝擊或者造成負面影響,如果維持現狀不動的話,就咱們分銷網路一年消化掉雁落坪的產量也不是問題……你覺得呢?是穩妥為上,還是做個大膽嘗試?省城這可是個砸錢的地方,萬一砸進去收不回來,那可就成笑話了。如果穩妥的話,保守銷售,甚至可以做其他醋種的搭銷,有幾年功夫,知名度也能提上來。」鄭錦嬋狐疑地道,到需要砸錢時,不得不慎重了。

  「這個,我……我說不準,不過以醋的品質來講,確實不錯,但究竟能不能打開市場,以什麼樣的包裝打開,我就說不準了。」殷淑榮含混其詞地道。

  「這樣,你和熟悉的潞州幾位打個招呼,問問他們對這個包裝的看法……還有,中午你一定要接到單勇,下午陪同他去參觀時,徵詢一下他對這個新品種上市的意見,話委婉點,白手起家的人,路子都比較野,有的想法裡不缺真知灼見……」

  鄭錦嬋意外地和緩的安排這些事宜,殷淑榮已經習慣看到老闆出現這麼焦慮表情,她喏喏應聲,心裡免不了在想,真是吃飽了撐得,到潞州找了這麼一大堆不自在回來了※※※

  ……

  昨晚就聯繫上了秦導演,上午去逛了逛,中午的時候請了秦導演和一位電視臺的主任吃飯,飯局花費著實不少,畢竟是省城,比潞州宰得還狠,三個人一頓飯,吃了小一萬,還真對得起明珠海鮮大酒樓的名子,比吃明珠還貴。

  「小單,在省城呆幾天?瞅空到我們攝影棚玩玩,這段時間正拍一部室外劇呢,我給你植個廣告。」大鬍子秦導演笑道,一把攬著單勇,電視臺那位卻是說起了民俗搶親一事,感覺很有新意,單勇卻是對二人的鼎力相助又是多謝了幾番,秦導演雖然是沖著他的面子,可電視臺這位,卻是李玫蓮找的關係,三個喝得紅光滿面,說說笑笑剛下臺階,就看到了殷淑榮從車裡下來,單勇一指道:「對不起二位啊,下午您忙,我去醋廠學習學習,回頭再找二位聊。說不定回頭還得麻煩您二位。」

  看著殷淑榮,秦導演免不了混個臉熟,遞了張名片才走,單勇要開自己的車時,卻被殷淑榮攔下來,一想也對,別在省城查著酒駕又給拘起來可划不來了,車就扔在酒店門口,直接坐上源源公司的車了,後座上一倒,敢情是喝得爽快、聊得舒坦,單勇即便被宰,那興奮勁看來很足。

  司機看了經理一眼,這樣,能去總廠參觀麼,帶著酒鬼去?

  殷淑榮卻是擺擺手,示意著走,從副駕上回頭問著單勇:「單總,您喝成這樣,要不咱們改天再參觀?」

  「沒事沒事,遛一圈去,不就看看嗎?搞那麼正式幹什麼,做醋還不就那兩下,又不是搞飛機導彈。」單勇一骨碌坐起,精神稍顯亢奮,笑著道。

  殷淑榮笑了笑道:「那好,我們廠裡早期待單總光臨了,一定給我提點建設性意見啊。」

  「拉倒吧,甭給我捏高帽,就我們那小攤在你們眼裡,還不土老帽。」單勇笑了。

  「您這是自貶身價呀,您可是我們董事長親自請來的。」殷淑榮笑道。

  「是啊,她估計恨不得親自趕走我呢。呵呵,我在潞州可把她的市場啃了個乾淨,連馬炳忠都開始賣響馬寨醋了,哈哈。」單勇哈哈大笑著道,既然聯營成了一家,原代理自然沒有什麼顧忌了,那個專賣店,反倒成了響馬寨的專營產品了,那地方,源源根本賣不動,就像響馬寨你來省城一樣,照樣沒人光顧。

  這話說得,殷淑榮氣結了一下下,不過有了董事長的囑託,她也不敢拂逆這位喝多了的傢伙,聽著不常說話的人今天話多,倒也是個機會,她直接問著:「對了,單總,我們這次的設計和包裝,您看還有什麼欠缺的地方?」

  「挺好。」單勇壓著嗓子道,明顯不是那麼回事。

  「您應該坦誠相待啊,我們畢竟是合作方,如果銷量擴大,對您也不無裨益嘛。」殷淑榮笑道。

  「你的意思是想聽真話?」單勇醉眼蒙矓地問。

  「對呀,這個上面還需要藏著掖著嗎?」殷淑榮很誠懇地道。

  「真話就不好聽了,實在夠嗆,好歹你們也是個大公司,怎麼跟做賊似的,東抄一場、西挖一片,挖挖補補,整出這麼個玩意來,拿手裡,手感沒手感,美感沒美感,看著都讓人嗝應,有人買才怪……有人看上那是瞎了眼了。」單勇不知是醉話還是真話,評價得一塌糊塗。

  殷淑榮鬱悶了,這話要傳董事長耳朵,還真得把他趕走,那可是公司裡數位設計和策劃花了一個月時間包裝起來了,容器確實借鑒了數家設計的優點,不過不能算剽竊,在這個同質化市場競爭已經非常激烈的環境裡,想標新立異,哪有那麼容易。

  「都說了,不好聽,你非要問……回去別照實說啊,就說設計新穎,包裝靚麗,符合流行潮流,很能吸引大眾眼球……唉,這就對了。賣得不好,你們回頭就說,市場疲軟,同質競爭激烈,顧客的消費習慣使然,對不對……」單勇裝模作樣說著,果有幾分董事長的架子,聽得司機也哈哈笑上了,那話倒經常聽說到,殷淑榮可不知道此時單勇是酒後失言還是酒後吐真言,乾脆單刀直入地道著:「我們董事長早看出不對來了,她正在尋求一個廣告覆蓋的方法,現在糾結的是,這個包裝值不值得大量花費廣告投入。是不是能對其他醋種起到提升作用?單總您看呢?」

  「你們準備投入多少錢廣告費?」單勇問。

  「正常每年有一百多萬,如果新品上市,單項投入最少也要有五六十萬,假如前景看好,也許能再高點。」殷淑榮道。

  「給我一百萬,我給你想辦法,你要給二百萬,我把你們庫存全賣了。」單勇酒氣噴人說道。

  「切。」殷淑榮一揚頭,不屑了,現在也忘了尊重了。

  這牛吹得大了,不過單勇笑著道:「你看你不相信,以為我看不出來,鄭總的心思根本不是兩家合作的醋上,她另有所圖……其實何必呢,把醋一樣做好,就夠她一家發的了。這麼大市場呢,還怕沒錢可賺?」

  「不會吧,我都沒發現鄭總的心思,你倒發現了?什麼另有所圖?」殷淑榮不信了。

  「你別光問我呀,你問她去……得,跟你白費嘴皮,你都當不了家,說這些幹嘛。」單勇看氣氛不好了,興致大減了,靠著後座小寐。殷淑榮再問什麼,他卻是嗯啊著說不成一句話了。

  總廠在離市區三十餘公里的清徐縣左源村,等到了目的地,讓司機和陪同的殷淑榮氣結的是,來參觀的單總,早在車後座上打著呼嚕,帶著朦朧醉意先和周公約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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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10:57: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17章 一擲百萬談笑間

  「兄弟們,靜一靜……聽我說。」

  蓋庭甲好容易把一群狐朋狗友聚全,一聚全才發現自己的領導才能實在夠嗆,根本沒人聽他的,董偉和張衛華交流,主要問題估計是那兒的妞靚;大胖二胖湊一塊,掰著指頭流著哈喇子,估計在想今天吃什麼,宰多少。宋思瑩正對著個小鏡子補妝,國家幹部雷大鵬還沒來,要不是請客,估計都把人招不開,就一個外人,源源在潞州的代理經銷商馬炳忠,看著把自己生意攪黃的響馬寨來人,實在是覺得自己輸得太冤。

  「我說小蓋,你是不是準備篡位當老大?蛋哥不在,你都敢私自招集人馬,想幹嘛呢這是?」張衛華雖是員警,可說話從來就帶幾分匪氣,董偉恬著笑道著:「也不是就不行啊,小蓋,你要把兄弟伺候舒服了,也不是就不能擁護,吃完飯項目想好啊。」

  「我也去,我也去。」大胖二胖湊上熱鬧了,身上傷剛好,被張衛華斥了頓好了傷疤忘了痛,把這兩胖城管惹火了,你一句我一句,厚嘴唇吧唧著,愣是把張衛華噴得捂臉告饒。宋思瑩剛看著咯咯直笑。

  這把小蓋給氣得呀,剛要拍桌子嚷,門嘭聲開了,更雷的來了,雷哥攬著司慕賢,扮著首長光臨的樣子擺手道著:「同志們辛苦啦,趕緊點菜,領導餓了……來來,賢弟,坐這兒,喲,這位是誰。」

  介紹了幾句,敢情是源源的人,因為受殷淑榮的和蓋庭甲的雙重之邀,今出席這個私人小聚了,菜嘛,一人點一個,老規矩了,雷大鵬這吃貨又加了仨了,要了酒,正要和哥幾個開吹時,小蓋壓住了,直說道:「蛋哥現在是孤身入敵營,後援我們得做好啊。」

  「少來了,那敵營裡都是娘子軍,他巴不得被人俘虜來了皮鞭重型涅。」張衛華接道。

  眾人一哄笑,老馬臉上掛不住了,好在宋思瑩訓了兩句,安撫著老馬,小蓋這才扔下開場白,不敢說再扯了,直接把源源的新醋樣本放到桌上,得,這就是今天的主旨,味道自不必說,看看造型、說說賣點、談談優劣,馬炳忠倒是個實誠性子,直說自己身上的蝨子不知癢,毛病得別人才能看出來,以前但凡新品都有類似的徵詢活動。

  對,就是個徵詢,還特意把司慕賢請來了,又有宋思瑩撐場,於是這群歪瓜裂棗支著頭,看著小蓋放到餐桌中央的一個流線型的瓶子,為了對比強烈,還把響馬寨的雙口小紅帽放到桌上,讓大家飯前評判優劣。

  說起來也蠻不錯的,馬炳忠心裡想著,LOGO是源源的標識的,老醋擔子;瓶身的設計一返傳統四方造型,流線型的造型很有美感,在他看來,和響馬寨醋容器相比,最起碼也是各有千秋。

  「誰先來?」小蓋問道。

  沒人接茬了,這群兄弟,動手打、動嘴吃能力都相當地強,可真要動腦筋,可就夠嗆了,他有意地沒的打擾司慕賢,先問上宋思瑩了,宋思瑩皺皺眉頭道著:「我看都可以呀,響馬寨的造型簡約一點,看著也精緻,源源的新容器,看著俏皮一點。」

  「大胖,你說。」

  「差不多吧,這玩意有意思麼?喝醋呢又不是喝醋瓶子。」

  「二胖。」

  「我同意大胖的意見。」

  倆胖弟根本扯不出什麼來,雷大鵬根本沒看明白,再問張衛華,張衛華這個穿警服的,覺得兩樣都不咋地,董偉呢,說兩瓶放一塊看著彆扭,反正就是不舒服。最後小蓋才把目光放到了司慕賢身上,輕聲問時,司慕賢笑笑道著:「這是個缺陷產品,馬經理,您要是不介意,我就明說了。」

  「怎麼會,我們巴不得提意見呢。」馬炳忠反而很高興了。

  「大家看,這樣的話,是不是不彆扭了。」司慕賢直接拿走了響馬寨的瓶子,咦,果真看著很舒服。一眨眼,他又換了個方式,留下源源的容器,拿走了響馬寨的瓶子,對了,彆扭來了,那流線玲瓏的瓶子,看著就是彆扭,如果兩個放一塊彆扭樣子更大了。演示了兩下,司慕賢道著:「首先是視線觀感上的和諧,我在研究民俗雕刻的時候發現,古人很重視這種觀感和諧,所以他們即便雕出來的是猙獰造型,也不會讓人看著反感……而這個設計大家看,瓶身很有美感,但有點流於俗套了,現在化妝品、酒類、飲料水甚至文具裡的膠水都沿用這種設計,沒有什麼新意,恰恰在沒有新意的情況下,源源又植入了他們的商標,看……這個醋擔子流行於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是個很古樸的東西,大家說,把傳統和現代拼湊到一塊能出現什麼……當然是不倫不類了,所以就彆扭。」

  哦,這下子大家恍然大悟了,甚至於小蓋試了試,乾脆把商標紙摳了,這下看真切了,光個瓶子,倒比貼個商標似乎還和諧,原來的癥結在這兒了,馬炳忠來了個醍醐灌頂,對司慕賢稱謝不迭了,眾人討論著,卻是把雷哥冷落了,瞅了個空,雷大鵬一把把瓶子握在手裡,試試手感,大言不慚地道著:「什麼玩意嘛,握在手裡像根莖,一點都不舒服。」

  眾人一愕,都看雷哥了,雷大鵬一齜牙笑道:「陰莖的莖……這粗不夠粗、長不夠長,擱誰誰不鬱悶。趕緊吃,吃完還玩呢,淨扯些沒用的事。」

  一下子幹得大夥跺腳拍桌子個個笑得掉眼淚,宋思瑩隔著桌子揪打這貨,雷大鵬卻是把倆胖弟推到前面當肉盾,熱菜還沒上,這倒熱鬧上了。

  小蓋呀,牙疼加胃疼,連他也擔心,兄弟們組成的這個操蛋團隊,還能走多遠※※※

  ……

  殷淑榮接到蓋庭甲和馬炳忠的電話已經是午後四時了,這是打了個空間差,趁單勇不在,摸摸那邊的底,雖然評價不好,可達到預期效果了,而且這回她又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司慕賢。沒想到,那天搶親的瘦個子,居然是這幫響馬隊裡的秀才,說得這番話很讓她折服。再一細問,居然是研究民俗文化的,更讓她刮目相看了。

  收起手機時,他看到單勇和老董事長相隨著進了車間,想了想,她沒進去,找了個僻靜地,給老闆彙報上了。

  車間裡,酒醉方醒,道歉了一番,不過鄭老頭倒很和氣,直說年輕人,那能沒個喝得醉三倒四的時候,陪同單勇進車間裡,廠裡的生產廠長、車間主任,還有負責工藝流程的,上來一介紹,把單勇看了個傻眼,清一色的五十開外,差不多都是父輩那麼大的老頭了,這場合,還真讓人有點拘束了。

  「這位元,就是我在潞州認識的醋廠小老闆單勇。大家歡迎。」

  鄭之源一介紹,挨個握手時,讓單勇好不恭謹,可以不敬任何人,可是對這些像父親那樣的與世無爭的手藝人,單勇不自然地報之以心裡最尊敬的態度了。

  「單老闆,我們的工藝嘛,沒有什麼挑剔的,不過全清徐縣的工藝,都沒有什麼挑剔了,所差就是水源了,全縣一百多家大小作坊、醋廠,我們只是其中的一份子而已……」

  介紹工藝的師傅領著單勇在薰蒸車間踱步著,冬天是淡季,自然發酵氣溫和環境條件都不足,不過產能的過剩並不需要冬天也加班加點,醋廠院子的醋罐,怕是有存了幾千噸庫存,就即便沒有庫存,有存下的醋醅,用不了幾天就能釀出成品醋來。

  「水源,是我們的一塊心病呀,三十年前,我們河裡直接抽回來的水就可以飲用;前二十年,河水污染了,自來水還湊合……再往後就不成了,水質年年下降,縣裡醋廠又多,那家也是用水大戶,連地下水位都在沉降……你看……」

  老師傅一指,單勇看過濾的後的醋酵,皺眉頭了,報廢的不少,再一指,院子裡堆得更多,他驚訝地問:「損耗這麼大?」

  「嗯,有時候比這還大,不得已現在我們做酵全用純淨水,口味可就趕不上了……我們老一代作醋的手藝都快荒廢完了,現在都是機械加工,溫控制酸,要不是親眼見到,我都快把手工醅長什麼樣忘了,謝謝你啊,代我回去謝謝老爺子,在雁落坪,我看到這輩子最好的醋醅。」

  老頭歎息時,似乎眼光尚餘一線亮光,手工製作的沒落,就像他的年齡一樣,似乎是從聲譽巔峰沒落到日薄西山,單勇沒怎麼參觀,倒是聽了老人一路歎息。

  這時候,沒來由地讓單勇有一絲微微的感動,理論上,招待同行,無非是展示實力,洽談合作,商討雙方贏利的機會,可沒料到,這家子,把家醜全給抖摟出來了。話說幹那行傷那行,而做醋的行當,最傷的也是這行,幾位老手藝人都是鄭之源當年醋坊的夥計,幾十年的積澱在慢慢消失,慢慢被機械加工取代,餘下更多的,不過是怨念尤盛了。

  醋廠很大,車間、醋坊、倉庫、灌裝整個系列都能在這裡完成,足有幾十畝地大小,一圈參觀下來,倒用了一個多小時,等重回鄭之源的辦公室時,已經是下午五時多了,老頭興致勃勃地帶著單勇,乾脆就在醋廠的食堂報飯,像一家人那麼親切,要請單勇就餐了。

  「老爺子,把那幾位叔伯也叫上?」單勇提了個建議。

  「呵呵,他們不會來的,過去東家和夥計,尊卑有別,已經根深蒂固了。」老頭笑道,即便他願放下身架,怕是這班老夥計也放不下習慣,反而拘束。

  「哦。」單勇訝異了下,能留著這麼純樸的階級感情,還真不容易,笑了笑,陪著鄭老頭下樓,背後看老頭時,腰有點佝僂,滿頭頭髮快白完了,不過身體還算健康,背著手下樓,喊著廠裡的去食堂報上飯,多炒幾個菜,他像有意在徵詢單勇的意見地問著:「怎麼樣,小單,有什麼感覺?」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呀?鄭老,您把這危機都告訴我,我也幫不了您,我擱這兒,也給你造不出水來,就你們這地方,有多少水也不夠啊。」單勇指了指,由身處之地,觸目所見,都是十數米高的存罐,全國百分八十的醋、百分之七十醋酸,差不多都從這裡出去的,再怎麼看,也頗是壯觀。

  「現在幫不了,說不定將來有一天能幫得了;我們這一代靠手藝吃飯的已經沒落了,將來能成什麼樣子,誰知道呢?下一代獨領風騷的是誰?說不定就在潞州啊。」鄭之源笑著道。

  「那老爺子,您這是什麼意思?巴巴大老遠,就讓我來看看問題?我覺得不是問題,現在大家都靠機械加工,像我爸那樣的,才是異類,如果你純手工製作,那費時費力多耽誤功夫,就效益上也划不來呀。」單勇道。

  「你有眼光應該不至於這麼淺吧?純糧純手工釀造的,你敢說沒有市場?要是嫌純手工落後,你投資幾十萬讓你父親去釀醋?你媽可老說你是個壞小子,心眼多,特別能哄像我這號誠實老頭。」鄭之源道,一副玩味表情,這聽得單勇咧開嘴笑了,似乎揣摩到了老鄭的心態。

  他在尋求一個平衡,或者在為純手工加工製作尋找一個新的出路,而出路,絕對不會在已經被機械和現代化統治的食醋集散地。

  是開發高端產品?還是開發純天然釀造的醋種?

  單勇心裡泛過幾個念頭,掩飾著道:「老爺子,您的苦心我瞭解點,不過未必誰也能理解您的苦心,人心不足得拿錢填,可不是拿職業道德來填。」

  「對,說得好。」鄭之源點點頭道:「不過總不能都把節操扔地上,奔錢去吧?比如你父親就不是,你如何解釋?」

  「呵呵,您老說得更好。」單勇笑了,現在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和這類飽經風霜的老頭之類的人談話了,只有這類勘破世情的和人心的老人,才能觸到你心中最軟的地方,他笑著點點頭道:「您老不用拐彎抹角,想幹什麼,我父親一定會鼎力支持您的,你們倆是哥們,談得來……我就不用考慮,我屬於把節操扔地上,奔錢去的那號人。」

  「哈哈……不要自責,我年輕時候也是……哈哈……有意思,說起來你比你老爸那悶葫蘆有意思多了,來來來,本來還不到給你看的時候,不過我覺得呀,你值得我露露寶了。」老頭興致來了,興致一來可了不得了,拉著單勇直叫著廠裡的車往家裡去了。

  酸妮家?

  單勇泛著個怪怪的念頭,現在連他也有點鬱悶,沒美女青睞也就罷了,淨是美女他爹這號糟老頭青睞得不得了。

  廠裡距家裡不遠,不過十公里,單勇可以想像得到,把一個小小的醋坊做到今天這個知名品牌需要多少精力,不獨是源源,他還看到了不少知名醋廠,上水井的、老陳醋的、雙塔的,醋業帶動了一方的繁榮,聚居地差不多都快成小洋樓大觀了,兩層三層甚至四五層的小洋樓比比皆是,鄭家在其中一憧有點哥特式風格的小樓裡,不過也沒有逃出富人心理上的通病,高牆、防護網、院子裡沒養多少花,倒養了條狼狗,進門就把單勇嚇了一跳。

  「臥著……唉,酸妮養的,從小就喜歡養這些狗啊貓啊。」老頭不悅地了句,直上四層,整個是玻璃隔著的陽光房,一進門一股酸味沖來,他深深一嗅,笑了。

  這老頭,對醋癡迷到,在家裡都建酵室了,沿著窗臺的置物架,四層三排,全是玻璃和陶罐器皿,鄭之源看看了溫濕度,這才得意地對單勇說著:「這是我走遍咱們十幾個地市收集的各地醋醅,源源能屹立到現在不倒,秘密就在這兒,老陳醋的味道他是一直不變,而源源的口味,是一直在變,晉中的風格是喜歡酸度在45以上的老醋、往南,比如你們潞州,喜歡甜度在26左右的清醋;往北,口味更怪,他們吃的是光有酸沒有甜度的澀醋,沒法說,人的口味真怪,雁北一帶,澀醋老酸菜,只要上了年紀得病,一準是胃酸導致的,甚至患惡性腫瘤都的人都不少,可人人還樂此不疲……呵呵,出省的就不一樣了,咱們的醋根本不合他們口味,適當地減低酸度,增加甜度,有些地方根本就是白醋,他們吃不了薰蒸後的味道……而我這兒,樣本都有。」

  最後一句,才是最值得驕傲的,老頭說得意氣風發,躊躕滿志。

  噝……單勇倒吸涼氣,這老頭快成醋精了,他細細看過,水源、甜度、酸度、發酵時間,個個標得清清楚楚,看得讓人肅然起敬,能把一件小事做事業,不管做什麼,都讓人有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老爺子,您想在雁落坪建一個天然醋廠?然後有針對性地開發適銷各地的醋種?以純手工和純糧釀為基礎,開發中高端市場?」單勇狐疑地道,這幾乎已經快水到渠成了,所差不過是時間而已,只要有合適的地方和人工,可以很快上馬,他回頭時,看到了鄭之源笑眯眯地眼神,他問道:「我說得對嗎?」

  「那你覺得可行嗎?」鄭之源沒有正面回答,也在反問。

  「不行。」單勇搖搖頭,回絕了。

  「為什麼?你擔心不能盈利,還是被我們吞併,就即便被吞併,對你們也是一個非常好的出路,所差不過是商標而已,我可以給你一個心動的價格。」鄭之源此時才亮底了,已經在試探吞併了。

  「呵呵,我從來沒擔心過被你們吞併,如果能做成一個享譽全省乃至全國的醋品牌,我相信那應該是我父親和您的夢想,為了這個夢想,我做晚輩的,除了支持,沒有二話。這不是錢的問題。」單勇很誠懇而尊敬地說道。

  「那為什麼又說不行呢?」鄭之源不解了,現在沒來由很欣賞面前這位小夥。

  「我擔心。」單勇斟酌著,還是直接說出來了:「您女兒志不在於此。」

  這一句很嚴肅,仿佛重錘敲擊到了老人的心坎上似的,讓他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了,輕輕地喟歎著,再無贅言,單勇知道,家家一本難念的經,就大富之家,也沒有脫出這個魔咒。

  ※※※

  「她真去我家了?」

  鄭錦嬋忽匆匆從市里趕回來時,到廠門口劈門就問殷淑榮,是質問,似乎對此很生氣。有意疏遠吧,這倒拉得更近了。殷淑榮一點頭,她訓了句,殷淑榮難為道:「是老董事長請去的,我……沒法攔呀。」

  「現在哪兒?」鄭錦嬋火冒地問。

  「在……廠裡食堂吃飯。」殷淑榮指指廠裡。

  鄭總倒不進去了,在廠門口來回巡梭著,像熱鍋上的螞蟻,沒錯,鄭總一生氣,就這得性,不找個人出出氣,怕是消不下去。

  其實鄭錦嬋想消也難消啊,專門囑附司機如實彙報,再加上殷淑榮把潞州那幾位的回饋一彙報,和她所知是大相徑庭,最難堪的是,被人家貶得一文不值,這不上火都不可能。走了幾圈,猛然間剎住了,嚇了殷淑榮一跳,就聽鄭總沉聲問著:「她說一百萬成本,能把新產品推出去?」

  「嗯,要二百萬,把咱們的庫存全銷了。」殷淑榮指指廠裡,鄭錦嬋撲哧聲笑了,兩人都笑了,這種庫存罐裝,足有三千多噸,而全縣已經形成了一個龐大的醋產業,每天銷往全國各地醋種最少也有幾十噸,大中小型企業都是擠破了腦袋往外銷,要短時間把幾千噸的存貨銷完,那無異於癡人說夢了。

  「他喝多了。」殷淑榮給單勇找了個理由。

  「喝多了也不能我們貶得一文不值呀,什麼人啊……氣死我了。」鄭錦嬋火冒三丈地道,恨不得現在揪出單勇來痛斥一番。不就是那麼個小廠合作嘛,扔掉又怎麼樣?可現在倒好,連家裡老的也和人家黏乎上了,好像離了他地球還不轉了似的。

  兩人就在這種焦慮和不忿中轉悠了好幾圈,等到聽到人聲,殷淑榮到廠門口瞧了瞧,小聲道著,出來了。一瞬間鄭錦嬋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眉開眼笑,一換表情,她恭敬地站到門口,親親熱熱地喊了聲:「爸,你們吃完了。」

  「啊,這兒條件差了點,還是讓單勇回市里住吧……小單,多玩幾天,要是業務有什麼問題,一定不許藏私啊。」鄭之源笑著和單勇握手道別,單勇喏喏稱是,又喝了點,滿面紅光的,不過好像並沒有醉,鄭錦嬋卻是湊上來,直請著單勇,回頭安排著:「爸,您別操心了,我負責招待單總……單總,對我們款待還滿意吧?」

  「滿意,太滿意了……老爺子,那我們走了啊,改天我來玩。」單勇受寵若驚地道,惹得鄭錦嬋好一陣得意地笑著,她故意似的,把單勇往自己車上請,好像彰顯禮賢下士一般,看得老董事長那叫一個頻頻點頭。

  上車,走人,走了不到兩公里,笑容消失了;又走了一公里,臉上掛霜了,再走不到一公里,鄭錦嬋嘎聲一剎車,停下了,怒目而禮著單勇,像要爆發了,單勇故意刺激一般道:「你脾氣不好,大家都知道,我不跟你計較。」

  「誰說我脾氣不好?」鄭錦嬋生氣地問。

  「呵呵,你爸說的。」單勇呲笑道。

  一下子鄭錦嬋沒脾氣了,靈機一動,笑容又來,笑著問單勇道:「我們殷經理對您可崇拜得很啊,聽說你準備一百萬把我們的新品推出去?」

  「啊,一百萬,足夠了。」單勇道。

  「二百萬,把庫存售出去?」鄭錦嬋又客氣地道。

  「啊,差不多。」單勇道。

  「吹牛都不打草稿,三千噸,兩年賣完,我這董事長都得讓給你了。」鄭錦嬋不屑地道,抓著單勇的小辮了。

  「我要錢,我要你那董事長幹嘛。你別搞混啊,我的意思是,如果給我一百萬的報酬,這事我才能辦了,開支還算你們的。其實新品推銷沒那麼難,對我來說,小菜一碟,我估計你也就是對新品推出心裡沒底,所以邀我來了是不是?」單勇不客氣地道。

  這倒正中靶心,鄭錦嬋還真有這層意思,看單勇說得舉重若輕,把她給驚住了,不過想了想,問題又來了,直道著:「我給你一百萬,然後推廣再花接近一百萬……我問你,醋才值多少錢?能掙多少?」

  「你這不故意嗎?新品賠錢都划算……庫存的那才是大頭,新品要帶動庫存銷售,對你可就不是一百萬的事了。」單勇淡淡地說道。

  這話又擊在鄭錦嬋的心坎上了,推出新品也正是出於這種想法,可往往你標新立異的結果都是糟得一塌糊塗,敢不敢把寶押在這一單上,正是讓她猶豫不定的地方。

  兩人就這麼僵著,單勇像成竹在胸,而鄭錦嬋卻猶豫不定。過了好大一會兒,她口氣緩和了,輕聲問著:「你真有辦法?要不,咱們探討一下?」

  「拉倒吧,你去了趟潞州,把我們的設計剽竊走了,把我們拉到你們陣營裡了,再跟你探討,你把我的東西全學會了,我靠什麼混去?」單勇嗤鼻道。

  鄭錦嬋氣得胸前起伏,咬得嘴唇發白,不過憋出來個笑臉道著:「好,給你一百萬,報酬……別說三千噸,你能銷出一千噸,就這清徐縣,那家也要百萬年薪請你……可要推不出去怎麼辦?」

  刺激上了,不過單勇不怕刺激,甚至於他有點驚訝鄭錦嬋咬鉤這麼快,笑著湊上來道:「你不是覬覦我的醋廠很久了……如果推不成,一百萬退給你,響馬寨以後收歸你源源旗下,不管你控股、參股還是出售,我概不參與,如何?」

  鄭錦嬋心跳加速著,沒想到不經意的時候來了這麼個機會,不過越到這個時候,她顯得越平淡,似乎很慎重地想了想,想了好久,發動著車,瞥眼看了單勇一眼,很大氣地道了句:

  「好,沖單總這麼有魄力,我們也不小家子氣,簽個借款協議如何,把剛才的條件加進去,如果新品夭折,你生產的10噸新貨積壓,或者對庫存沒有拉動作用,一百萬不用退了,直接購回你們的醋廠如何?敢不敢簽字?」

  「正合我意,簽。」單勇醉意朦朧地晃著腦袋,志得意滿了。

  兩人都志得意滿,高高興興地回市區,趁熱打鐵,果真就把這個看似有點荒唐的協議給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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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10:57: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18章 因怨成恨多隙嫌

  「注意,音響降噪……」

  「劇務,劇務在哪兒,把下一個情節馬上排出來了。」

  「場地,換佈景……各就位,準備,一分鐘後開始……」

  攝影棚裡亂哄哄人來人往,大鬍子秦導手揮著一卷A4紙張,指揮著大河影視攝影棚的新一期拍攝,一個省內知名的室內劇,名字叫《辦公室的白領們》,其實就是三對男女之間的扯淡事,愣是扯了百八十集,還沒完。

  單勇費了老大周折才找到這個坐落在北郊店莊的攝影棚,要不是報著秦導的名頭,怕是連這兒的門也進不來,但進來了秦導也顧不上和他說話,忙乎著指揮著拍攝,單勇靜靜地坐在角落裡,倒在有機會一睹電視劇的拍攝真容了。

  感覺呢,就那樣,實在折磨人,大冬天的,非讓三位女演員穿著裙子,還得扮著夏天熱得要命的樣子,直扇扇子;明明是工作場景,偏偏得拍得你和她有曖昧眼神;另一個她又和下一個他有曖昧故事,沒准另一他和前一個她又擦出火花,基本上相當於男主都有和所有女性不得不說的故事。

  怨不得這破劇還有人追看,很符合現實啊。

  看了幾眼,他又低下頭,開始看那個秦導根據他的意思準備的廣告策劃了,準確地說不是他的意思,而是司慕賢揉和了清徐一帶地方風俗的廣告策劃,十幾秒鐘,三個場景,可這十幾秒要讓大家形成對新品的認識以及形成記憶,難度可想而知,修修改改,本來在省城沒想著呆多長時間的,不過這麼一樣,反倒窩在這兒,走不了了。

  資金倒不愁,源源公司的錢,夠折騰了。但拍攝地、演員以及出來的效果,就有點發愁,這玩意要打不響,他相信,鄭錦嬋真敢追著去買下醋廠,或許這妞對於制醋的興趣真不怎麼大,她的人生價值是以掙多少錢來衡量的,而醋廠那點收入,明顯對她來說太少了。

  又看了N遍,邊看邊琢磨,直到中場休息,秦望川才抽身出來,請著單勇到導演的臨時休息室,這兒也很簡陋,頂多就是多了個熱風扇而已,坐下來時,秦導還不迭地陪著罪,直說這兒條件太差,另一個攝影棚要好一點,收工後一定請單勇喝兩盅賠罪,現在他知道單老闆也是個潛在投資商,這客氣勁道自不用說了,連剛才拍攝兩位女演員也湊上來套個近乎。一聽說他是投資商,都給飛上媚眼了。誰也知道,要是廣告扮回女主,那報酬自然不菲嘍。

  「秦導,我給您提點建議成不成?」單勇笑著打斷了他的話,摒退了兩位女演員,秦導演笑著道:「可以,有意見大膽提,改到你滿意為止。」

  「不是不是……我是說,你正拍的室內劇。」單勇笑道。

  「啊?這個你有建議?」秦導演不解了,有人置疑他的專業了。

  「嗯,我覺得你們這拍來拍去淨是曖昧,沒搞一點真槍實蛋東西,看多了讓人煩吶,一百多集了,總得讓其中兩人這個……搞成一塊吧?」單勇笑著,雙手做了個下流動作,這些天和秦導聊得不少,很近乎了,男人的談話方式,秦望川卻是呲笑著嘴笑了,小聲道:「兄弟,不是我不想啊,肉戲多刺激……可你審不過去呀,拍了回來也得喀嚓給剪了,白乾。」

  「不是非要肉戲,您理解錯了……這樣,您把場景換換,換一個風景秀麗、桃花源似的環境,讓兩人成就好事,不需要直接拍,有那麼個意思就行……比如某男約著某女到一處遠離辦公室的休假勝地,兩人做了一回露水夫妻,在遠離城市的環境裡流連忘返……對不對,新一代的廊橋夢遺涅……現在白領被壓抑成這樣,誰不嚮往那種無拘無束的生活。純藝術片,不帶色的。」單勇大驚失色道,秦望川哭笑不得地糾正著:「兄弟,你不看電影吧,是廊橋遺夢……你的辦法倒是好,可誰投資?這麼大個班子人馬,一天開銷得好幾萬,還有場地,我上哪兒選去,在家百日好,出門一時難啊,那兒都得花錢……要不為啥拍室內劇,省錢吶。」

  「呵呵……資金我給你解決怎麼樣?你只要想拍,困難都不是問題。」

  單勇笑誘道,一剎那,秦望川愣了下,突然想起那個木屋,他笑了,面前這個人,還真有那能力,也有那地方,說不定籍此想做個廣告,他在斟酌著此事的可行性,單勇繼續誘著:「就幾個場景不是,一個故事情節而已,一兩天功夫就夠了吧?你們去車,我們給你準備群眾演員,油錢、飯錢、住宿費、所有開支全算我的,很簡單嗎,片尾字幕給多一行字就行了……就您本人,需要多少,我們也能滿足一下嘛。」

  單勇呲笑著,有點厚顏無恥了,不過卻讓秦導看到了一個新的契機,要這樣的話,直接降低了拍攝成本,而且增加了室內劇的可觀性,根本不用請示,公司肯定是大力支持,不過他轉悠著小眼珠,打量著單勇,似乎在斟酌價格,單勇趕緊地擺手道:「不要想著猛宰啊,給你公司贊助還不如給你個人呢……當然,這個廣告,一起做,你一勞多得,成不成?」

  「成!」

  秦導巴不得了道了句,扯著嗓子喊劇務,馬上安排編劇加情節,幾乎是隨口而來,一指某男,再指某女,寫……寫他倆人週末出去幽會,碰出火花來了,又整出不少糗事來,怎麼著樂呵怎麼來,觀眾喜歡怎麼來,就讓他們怎麼來。

  劇務屁顛屁顛跑了,秦導回頭又指著單勇手裡的廣告問著:「哎,單兄弟,這文本您瞅,咋樣?一起幹了。」

  「不錯。」單勇點點頭,不過馬上話鋒一轉道:「預算有點高了,這下來十幾秒拍攝成本就得四十多萬,太貴了。」

  「哎喲,我說兄弟啊,你到底是小氣還是大方,這四十多萬還貴,專業影視公司,稍動動,馬上就得幾十萬,回頭你到電視臺播播,那是按秒算的……一秒好幾萬都算低的,央禮一秒幾十萬上百萬都不稀罕。」

  「別別,這樣,這個女主要是我們選人,是不是能便宜點。」

  「嗯,那肯定的……我可是準備給你請個二線明星,稍有過氣,不過身價便宜不是。」

  「不用,咱這就醋,土玩意,越土越好,你找明星演村姑,她沒那氣質……」

  「不過拍砸了可不能賴我,費用得先付一半。」

  「只要你給換,一半就一半,馬上付都成。」

  「那成,按你說的來……不過到潞州拍我們這個室內短劇的費用,你得全包。」

  「成交。你明兒走,我今兒就給你準備好。保你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痛快……就這麼說定了啊。」

  兩人有點臭味相投了,來來回回討價還價,終於把這個醞釀數日的廣告拍攝談下來了,捎帶著還加了個室內劇的拍攝,秦導覺得討了個大便宜,而單勇何嘗也不是討了大便宜,這木屋要在省台的室內劇裡出現,好歹總比直接播廣告要省下不少。

  離開攝影棚的時候,秦導還在忙得焦頭爛額,連送都沒送,不過半路上電話又來了,說是讓單勇儘快準備,一兩天瞅空就要成行,這類情節都不用編劇,演員們經常玩這野鴛鴦配對,熟悉著呢,幾句話就搞定了※※※

  ……

  日曆,翻過了七天,難熬的一周。

  這一天鄭錦嬋又把日曆往回翻了翻,事實印證了她的擔憂,省內各地市批發商回饋回來的負面消息越來越多,多是集中在這個包裝的認知度上,連經銷商都在奇怪,為什麼會莫名其妙推出這麼一個不倫不類的品種,味道好是好,可是沒有前期的推廣,你就說得天花亂墜也未必有人相信你,更何況,這包裝實在不招人待見。

  日曆上,寫著她當天隨手記著的銷量,就主攻的市區也不樂觀,各超市僅有零星的出貨,隨機的選擇沒有達到配貨量的一成,按照通常的試銷標準,這類新品,根本達不到大幅推廣的要求,要不撤貨,要不更換包裝,這也是通例。

  不過現在,她已經不擔心這些了,這個風險已經轉嫁給了潞州來的那個草包,不管售出與否,源源盈利已成定局。她合上的日曆,算算時間,足足七天了,聽屬於和他聯繫地說,他還在省城逛悠,除了約朋友玩玩就是和大河影視的攪混在一起,想幹什麼,鄭錦嬋不想也猜得出,肯定是想做了個廣告推廣,可那難度有多大鄭錦嬋比他清楚,不砸錢砸到你自己肉疼根本沒效果,就有效果,也不是很快能見到的。

  可就有效果,也要體現在對源源醋業的拉動上,他為什麼想幹這吃力不討好的事呢?

  鄭錦嬋以策安全,又一次把那天簽的借款協議拿出來,細細看了遍,確認無誤,兩個月時間,已經過去一周了,什麼動靜也沒有。這傢伙不會誆走我一百萬賴帳吧?她又想了這麼一種很極端的可能,對比對單勇的認知,她覺得非常有可能。

  也不對,兩個廠、晌馬寨醬肉、調味再加上木屋渡假村的投資,他不可能因為這一百萬都丟下了,對了,這麼大的投資,他從哪兒找來的?背後有人支持著他。驢肉生意鄭錦嬋可是稍有瞭解,那種本大利微的生意,一般小戶根本做不動。

  就在這種不確定的思來想去中,又是一個上午快過去了,快下班的時候她召來了殷淑榮,問著有什麼新情況,沒有,即便殷淑榮每天都和單勇聯繫,也偶爾和潞州認識的小蓋、張衛華聯繫,都沒有發現什麼新動靜,仿佛就是那傢伙誆了源源一百萬,在省城大吃二喝消費上了,所知就是他挨著個請人吃飯,從大河影視的到美食協會的,甚至還請人到龍城會所哈皮了一番,那兒的消費可是天價。

  「他想幹什麼?」鄭錦嬋把這個鬱結已久的問題終於問出來了。

  「是不是想做個廣告推廣。」殷淑榮道。

  「這是肯定的,不推廣根本出不去……我是說,除了廣告推廣,這辦法誰不會?太沒新意了。」鄭錦嬋異樣地問。

  「這個……」殷淑榮稍遲疑了一下,不敢妄加猜測了,不料人不經想,一想就來,秘書的電話來了,說是單總親自來公司了,這一驚非同小可,鄭錦嬋忘了剛才的問話了,起身和殷淑榮一起出門,親自迎接著這位。

  不過僅限在電梯門口,像是倉促而來的單勇被秘書帶上辦公樓出電梯時,乍看笑吟吟的鄭總,嚇了他一跳:「咦喲,還勞煩鄭總您親自迎接啊,呵呵,不敢不敢。」

  「看單總春風得意的樣子,一定是準備好廣告了吧,請。」鄭錦嬋不無嘲諷地來了句。

  「喲,連我幹什麼您都知道了,還正準備給鄭總彙報一下呢,請。」單勇大大方方隨著兩人進辦公室,殷淑榮很客氣地給單勇斟了杯熱茶,坐下來時,單勇單刀直入道:「沒錯,近期我準備和大河影視公司合作,把他們拉到潞州,做一個拍攝,文本剛做好,鄭總想不想過目?」

  「隨便。」鄭錦嬋給了個無所謂的態度。

  「那就這麼定了啊,源源的新品名稱,策劃,全部由我定。」單勇大言不慚道。

  「我還沒看什麼呢,你就定了?拿來我看看。」鄭錦嬋瞪著眼,對這位越俎代庖的很不滿意,單勇遞上去,文本很短,她剛掃一眼,馬上這眼睛狀如蓄了怒火,剜著、瞪著、恨不得把單勇剝皮抽筋似的。

  殷淑榮緊張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鄭總如此氣憤,這比在公司發得任何一次火都要大,她噤若寒蟬地看著,單勇咬著下嘴唇,像在憋著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就是你做的策劃?」鄭錦嬋舉著那幾張紙,聲音冷得快結冰了。

  「我賢弟做的,就那個搶親的,不過是我的意思。」單勇得意地道。

  啪唧給他扔地上了,鄭錦嬋不容分說地吐了兩個字:「不行,潞州有多遠,你就給我滾多遠。」

  壞了,終於幹上了,殷淑榮悄悄退了兩步,生怕遭了池魚之殃了,現在連她也覺得鄭總有點過分了,就策劃再不好,也不能當面把人訓成這樣,人家又不是下屬,她尷尬地站著,看著單勇,單勇也是一副好不懊喪地表情,他緩緩地起身撿起來,什麼也沒做,又看看策劃,自言自語道:「挺好的啊,新品名稱定成『醋娘子』多好,大家都知道你是醋娘子,這麼現成的認知度,為什麼不用呢?」

  撲哧聲,殷淑榮憋不住了,笑出來了,敢情新品是鄭總的綽號,她一笑,鄭錦嬋一指門道:「出去!」

  殷淑榮如逢大赦,掩上門快步跑了,跑到樓梯拐角,捂著肚子,使勁地笑著,鄭總小名叫酸妮,綽號醋娘子,平時大家背後都這麼悄悄地喊,她最反感這個,現在倒好,單勇要新品定成這名字,可不得惹得鄭總勃然大怒了。

  屋裡,單勇好像沒有準備走,鄭錦嬋一副氣無可泄的樣子,氣得手直發抖,偏偏單勇還像故意似地說著:「協議可簽了啊,策劃我做,你不干涉;推廣我負責,你的人員和車輛要予以配合;你要違反協議,一百萬我裝走不退了啊。」

  「你……真無恥。」鄭錦嬋咬牙切齒地道,感覺受了莫大的侮辱一般,對,侮辱。她恨恨道:「你這是在侮辱我和我的公司。」

  「呵呵,你覺得川妹子,老乾媽,傻子瓜子,這都叫侮辱?我只是在尋找一個你們源源和別家與眾不同的特點而已。」單勇道,很嚴肅。不象故意無恥,拿別人的綽號說事,這下子臉色倒緩和了幾分,氣不自勝地道著:「我們源源難道就沒特點了,非要拿別人背後嚼的這個綽號說事?」

  「這是個最鮮明的特點,幾十家醋坊和醋業,女掌門人就你一個,這特點多鮮明……我建議你再細看了下文本,這是司慕賢根據清徐一帶的民俗做的,您想,大缸、大甕,碗口粗的大椿、再加上一溜彪形大漢,胳膊上滾著亮晶晶的汗珠在酵醋,那得多有衝擊力……在這種情況下,猝來一位紮著大辮子,穿著碎花布衣裳的村妮,視覺上馬上成了強烈的反差……醋娘子,既是醋,也是人,看過的,不記住都不可能。」單勇手舞足蹈地說著,一周的成果,就這玩意了。

  鄭錦嬋臉色泛苦,就覺得湊合,也一下子接受不了這麼另類的策劃,顛覆認知的廣告不是沒有,但這個純粹以土得掉渣的傳統為範本,實在讓人懷疑它的可行性。更何況,犯了她的忌諱。

  沒發言,單勇又反其道而行了,點評著源源的廣告策劃道:「……比比你們的策劃,啊,你搞一個小康之家,一看就假的,現在人仇富心態多重呢,越這麼搞越讓人反感;請一線明星吧,源源又請不起,弄幾個不倫不類的,算怎麼回事?還有,你們背景,你整那麼大個別墅房,不瞎扯淡麼?現在老百姓,住房是塊心病,最好別提……還有,幸福也是塊心病,也別提,這年頭你表現得越幸福,那是沒事出來找罵呢。」

  「好像你做的這個多好似的。」鄭錦嬋氣得終於反駁了句。

  「對,就是好……原始、自然、古樸,為什麼這些玩意有市場了,那正是因為城裡人在這種壓抑中久了,他需要一種釋放,當然,最關鍵的還是這個廣告表達的潛意識。」

  「什麼?廣告裡有潛意識。你懂不懂廣告?」

  「當然懂啊,看啊,彪形大漢,一種征服欲望,那是男人的夢想,誰不期待有那麼彪悍的體格……這男人愛看,女人也愛看。還有這種自然純樸的村姑,同樣能滿足觀眾的一種幻想,因為她很少存在,所以就顯得格外耀眼……我可以告訴你啊,這本來曾經是我給響馬寨準備的廣告,白給你了。光這個策劃都不止一百萬。」

  鄭錦嬋被單勇忽悠得暈頭轉向,現在有點找不著北了,不過還是一種哭笑不得的表情,一個破廣告扯了這麼多,扯得她心煩意亂了,啪聲把策劃扔了回去,氣咻咻地道著:「你走吧,你愛幹嘛幹嘛,甭跟我說了,反正我只看結果。」

  「哦,看這樣的同意了啊。」單勇樂滋滋地拿著文本,站到了鄭錦嬋的辦公桌前,眯著眼,看著鄭錦嬋,似乎不準備走。

  鄭錦嬋不自然了挪了挪位置,單勇又換了個角度,繼續看看……鄭錦嬋正被看得心裡發毛時,單勇再換個角度,還那麼笑眯眯地看著,像淫賊準備下手,把鄭錦嬋給氣得剛要發作,單勇一個停的手勢,猝不及防地叫著:「別發火,我突然又有一全新的創意,不知道你支持不支持?」

  「什麼創意?」鄭錦嬋警剔地問,生怕被非禮也似的。

  「你來演廣告的女主怎麼樣?」單勇鬼祟地道著,這個省錢的創意,肯定不是突然發現的。

  鄭錦嬋被氣得出離憤怒了,鼻子長舒著氣,不善地盯著單勇,憤怒即將發作的時候,單勇同樣惡狠狠地道著:「我賭你肯定不敢。就你這樣上電視,肯定丟人現眼。」

  「啪」聲一拍桌子,「鄭錦嬋,我我……」氣結地道著,猛噴了句:「我有什麼不敢?我偏敢,你以為我沒上過?」

  「你敢就好,說定了啊,你演主角,後天我來接你……」單勇臉莞爾一笑,轉身就溜,鄭錦嬋這才省得失言了,要喊單勇,單勇早關上門,跑了。

  這一通把鄭總給氣得,過了好久兀自胸前起伏,這口氣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氣得甚至抓起單勇留下的策劃文本,揉著就要撕,不過在撕的一剎那,她又有點不舍了,這個策劃雖然另類,可不乏新意,說起來還真值得商榷一下,就即便是公司裡誰做出這種策劃,她肯定不會破口大駡一通。

  看著,漸漸地覺得有點意思了,植入了源源的品牌標識,去掉了工業時代的印記,準備用一種古樸的方式把釀醋再現,大罐、古甕、木椿,再加上彪悍的鄉民、俏麗的村姑,在嫣然一笑中傾倒做醋的漢子……這個場景,像那兒契合著鄭錦嬋的心理一般,讓她在癔想中微微地笑了。對了,廣告詞叫「醋娘子、有味道」,好像別有用意。

  是醋的味道?還是娘子的味道?這個廣告拍攝出來,會留給觀者這樣一個疑問。

  「這個流氓胚子,加的是性暗示……」

  鄭錦嬋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啞然失笑了,這是很多廣告用的手法,不過能不能成功,難度就很大了,弄巧成拙的可比取巧成功的多得多。

  要這樣的話,最起碼這個策劃不象她看到那麼一錢不值了,她在細細地揣摩著,沉思著,綜合多種因素考慮著,在考慮的越多的時候,反而覺得這個策劃的用心良苦,不管能不能成功,倒還真值得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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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10:58: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19章 誆來哄去好夢圓

  「嗨,小劉……早啊。」

  前臺秘書,猝不及防地被打招呼的單勇嚇了一跳,隨即嫣然一笑,不過看單勇往樓上闖,又是緊張兮兮地追著:「喂喂,單老闆,您怎麼直接就往樓上闖,有預約嗎?」

  「當然有了,剛打完電話。」單勇道。

  「和我們鄭總?」秘書問,不太相信,鄭總交待過了,有他來一定先通知。

  「啊。」單勇點頭道。

  「可我們鄭總還沒來呢?」秘書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單勇稍一愣,剛進來時已經看到了鄭錦嬋的車,這小丫頭,又在誆人,他嗤聲一笑道:「呵呵……小樣,騙我是不是?……哎喲,你早飯吃什麼,都漏領子上了。」

  單勇先笑後驚,大驚失色一說,秘書妹一聽急了趕緊低頭看儀容儀錶,不料整整齊齊什麼也沒見,再抬頭時,單勇呲笑著道:「騙人挺好玩的啊,再說一遍沒來?」

  這下,小秘書不敢說了,悻悻然笑了,不過看著單勇進電梯,馬上拿起了電話,鄭總的電話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知道了!」

  知道了,鄭錦嬋當然知道了,翻過日曆,今天是12月11日,這傢伙兩天沒來,算著時間也該著手廣告的拍攝了,不過儘管她對這個創意頗有興趣,可真要讓她放下身架以這種形式露臉,還是稍有躊躕地,這要是成了個牌子還湊合,可要弄巧成拙,那可得給行內添個老大的笑話了。

  篤篤篤敲門聲起,鄭錦嬋下意識地挺胸、直腰,坐直嘍,喊了聲請進,單勇應聲進來,笑吟吟地,不知道為什麼,鄭錦嬋很討厭他這種春風得意的樣子,故作不理地看了眼,又埋下頭,一副日理萬機的樣子,隨意地問著:「哦,單總,有何貴幹。」

  「今天回去拍廣告。」單勇道,站到鄭錦嬋桌前。

  「哦,知道了。」鄭錦嬋應了聲,沒下文了,隔了片刻,瞥眼看單勇傻站在她辦公桌前,她心裡暗笑著,故意問著:「怎麼了?」

  「你……還有興趣當女主嗎?」單勇眉色微笑著徵詢問。

  「哼……」鄭錦嬋的心結正在這個上頭呢,一後仰靠著椅背,雙手一叉胸前,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不屑地道著:「本來我是不準備去的,給你十分鐘說服我改變意見,或許我可以考慮一下。」

  很得意,或者就想去,也得找個臺階,好歹對方也得求上幾句吧,卻不料單勇一搖頭道:「不用不用,我是來通知你,不用去了。」

  「什麼意思?」鄭錦嬋身形一動,有點被氣著了。

  「來窗口看。」單勇一指,鄭錦嬋機械地跟著,看到了公司外的路上,停了六輛車,四輛都是載人的攝製車輛,聲勢頗大,再訝異地回頭時,單勇得意地道著:「不但廣告今天要拍,看過省台的室內劇沒有,今天也要到潞州響馬寨取景,就那白領們的故事,要在響馬寨發生情節……我估計你心虛未必敢上鏡,所以就讓潞州的哥們這兩天海選村妮,已經選了十幾個了……我就來通知一聲,產品包裝我們也做好了,和廣告同期發佈,您就等著瞧吧啊……那我走了。」

  「站住。」鄭錦嬋被撩得無名火起,簡直視她為無物了,她蹬蹬直攔到單勇面前,纖指一指訓斥上了:「你什麼人啊,不都說好了,又變卦?不行,我得去看看,再怎麼說也關係到我們公司的形象,必須通過我審核。」

  霸道了,不講理了,氣勢頗盛,似乎一下子把單勇鎮住了,單勇服了個軟,戰戰兢兢道著:「那……您親自去審核審核。」

  「當然要去,你開車。」鄭錦嬋趾高氣揚地一說,挎上包,單勇趕緊地開門,屁顛屁顛跟在背後,有點小得意地把鄭錦嬋迎上他那輛五菱車,上車得意揚揚走時,鄭錦嬋才反應過來不對了,回頭看,又瞅瞅單勇,突然迸了句:「喂,什麼海選村妮?是不是騙人的?」

  「不騙人,你……你就是種子選手之一。」單勇呲笑了笑,一踩油門,加速了。此時鄭錦嬋省得自己又有被誆上車的成分,不過這也算一個臺階,最起碼沒有讓她更反感。

  一行車,向著潞州急馳而來。

  ※※※

  「哦哦……乾媽、乾爸,在哪兒呢?來給你拍電視來了,趕快出來……」

  雷大鵬扯著嗓子喊,一喊哥幾個都笑了,滕紅玉從住的簡易房子出來,一下子看到了一群乾兒子,笑吟吟地上來了,手裡還拿著做好的方口布鞋,雷大鵬要搶著看,沒給,順手吧唧給了雷大鵬一鞋底。

  這是道具,不能玩滴。

  車上還有呢,司慕賢和大夥一塊往下搬,叫著廠裡的夥計,這廣告畫面準備若干天了,挑得是清一水的一米八整的小夥,今兒可是都洗臉刮胡收拾得利利索索,不過拿到道具時都傻眼了,有人喊著了:「哎,怎麼光有褲,沒衣裳。」

  「給你們拍床戲呢,不用穿。上身光著。」雷大鵬張著大嘴笑著,把夥計們逗樂了。

  司慕賢把這貨趕過一邊,把上鏡的十個人聚到一塊,給大家細細說上了,雷大鵬、小蓋、張衛華,董偉這幾個貨可閑著了,紛紛討論著拍這廣告能起多大作用,一致認為不起多大作用,那麼多看得人蛋疼的廣告,有逑意思呀。不過小蓋說劇組還要在響馬寨拍室內劇,一下子群情激憤了,董偉說了:「我們辦公室那幾個監控妞,都看這部戲,我要能露露臉就好了。」

  「就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董偉整整西裝,YY上了,小蓋卻道著,來了商量商量,說不定還真有可能,雷大鵬急了,拽著哥幾個:「喂喂,算我一個……我活這麼大光看電視,還沒上過電視呢。」

  「你那能演白領?」董偉不屑了。

  「就是,演白癡還差不多。」張衛華嗤笑上了。

  雷哥火了,捋著袖子,老拳追打著,三個人滿場跑。

  正亂著,宋思瑩駕著車來了,下車很霸氣地一喊:「嗨,兄弟們,都過來,讓你們開開眼界。」

  她在喊,沒人搭理,不過再進來一輛依維柯時,隱隱約約一車七八個小妞,這下管用,全奔上來了,圍在款姐左右興奮地問著:「喲,款姐,今兒不白幹活啊,不發盒飯,發妞啦?」

  「水靈不?」雷大鵬緊張地看著。

  「絕對水靈,精挑細揀出來的。」宋思瑩得意地道。

  不過車門一開,先伸出來腦袋來的,卻是栗小力那豬頭,一下子讓哥幾個大倒胃口,緊跟著白曙光也下來了,來了個進行曲的口音,當當當嘴裡響著命運交響曲,手一指:「有請村姑模特隊。」

  下來了,一溜鶯鶯燕燕、花枝招展的姑娘從車裡迤麗而下,大辮子盤著,紅底碎花布上衣,中式褲,方口布鞋,衣服裁剪得恰恰合身,襯得個頂個婀娜多姿,往車前一排一站,對於見慣了搔首弄姿的妞,這村姑打扮,衝擊力立時來了。

  宋思瑩得意回眼瞧著,小蓋愣了下了,董偉直挺胸,凜然了,張衛華眼睛亮了,又扭頭看雷大鵬。她撲哧聲笑了,雷哥反應最強烈,耷拉著下嘴唇,聚了幾滴亮晶晶的口水。

  款姐一笑,哥幾個發現了,董偉取笑道:「喲,雷哥,你已經流啦?」

  「不對呀,雷哥你的G點不能長在嘴上吧?」張衛華也取笑道。

  兩人一取笑,宋思瑩笑得更歡了,雷大鵬翻著白眼,左瞧右瞧,猛然間一指自己的嘴雷道:「誰敢說這不是性器官,這事還需要給你們掃盲?」

  噗噗幾聲,把哥幾人笑翻了,宋思瑩卻是面紅耳赤,跑了,不和這幫流氓一塊說話了。

  看來今天的拍攝都得到消息了,又過了一會兒,連翠雲和正忙著木屋項目的老柴也來了,攝製組還沒到,一干人都亂嚷起來了,此次準備的道具都是定做的,這種紅底白碎花的小衣裳還真不好找,像那種上世紀的方口女式布鞋更難找了,虧得宋思瑩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淘來的,小蓋問時,她卻小聲說著,這是陶芊鶴的手筆,不但給做了道具了,還讓她在維多利亞模特公司挑了這七八位模特,不過她壓著聲音告訴小蓋,千萬別把這事告訴單勇。

  其實倒不用說,雷大鵬倒認出來了,有一位是和大胖栗小力吃過飯的姑娘,叫晶晶,雷大鵬背地裡叫人家「三日」,此時倒湊到那一群嘰嘰喳喳的姑娘跟前流哈喇子了,哥幾個一個比一個下作,連張衛華和董偉也湊熱鬧去了,淫笑著小聲喊著:「嗨,村妞,叫什麼名?」

  那姑娘時常是報之以一笑,笑得哥幾個心裡好是癢癢,看到宋思瑩直掉下巴,直罵這群貨沒出息。

  快到中午光景,車隊進門了,又是一陣鼓噪,除了長槍短炮似的攝影器材,攝製組連升降架也拉來了,秦導看了看準備的制醋現場,得,非常滿意,叫著演員來試鏡,一看清一水的光膀小夥,倒嚇了他一跳,這體格,連聲叫好。眾人鬧鬧哄哄著,都圍著省台室內劇那幾位女演員看,還是雷哥聰明,找了支破筆,湊到一名女主跟前一拉上衣,恬笑著:「給簽個名,我天天捂心口上。」

  又是一陣好笑,反倒沒人搭理下車的單勇和鄭錦嬋了,先是試鏡,那廠裡的夥計多來自史家村,彪悍了樣子不用說了,非常合適,副導正和他們講著整齊劃一的動作要領,另一邊,村妞模特隊挨個從鏡頭裡走過,披著黃大衣的秦導捂著眼睛對著鏡頭,一個一個試看,單勇和鄭錦嬋進了醋車間,站到他身後時,導演正支著脖子喊:再來一次。

  隔了一會兒,又喊:再來一次。

  模特們已經習慣這種試鏡動作,擺胯,甩辮子,扭著腰肢走路,那樣子搖曳無比,鄭錦嬋瞥眼看單勇時,單勇眼光裡透著欣賞,似乎在欣賞每一個細微的小節,不過看樣子,有那麼點不太滿意,不僅是他不滿意。導演把讓模特停下時,回頭招手對單勇小聲說著:「一般化。跟我們找的人差不多。」

  「氣質差了點吧?」單勇道,秦導演點點頭,對於閱女無數的導演們,再靚的,他一眼也能挑出毛病來,鄭錦嬋卻是笑著道:「我看挺不錯的呀?」

  她是以旁觀者身份來的,不過看這樣子,倒也挺滿意,沒想到陣勢搞得這麼大,蠻像回事的,卻不料秦望川導演搖頭了,直指摘著:「一般化,太職業性了,模特吧?按這個文稿設計,是要那種青澀、羞怯和那種欲說還休、欲言又止的那種感覺……這些模特身上的風塵味道太濃了。」

  「風塵味道都能看出來?」鄭錦嬋不信了。

  「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不是一回事……哎,你誰呀?」秦導不悅了,回頭看是位女人,愣了下,鄭錦嬋剛要亮明身份,卻不料單勇攔著道:「秦導,看這妞怎麼樣?」

  「嗯……」秦望川上上下下打量著,看到鄭錦嬋好大不自在,不料半晌秦導噴了句:「湊合……試試鏡。」

  「對,快去換衣服。」單勇催著,不料鄭總是個催著不走,訓著倒退的性子,單勇一說,她翻著白眼斥著:「咦?你讓我換我就換?你誰呀你?」

  估計是對秦望川的話不滿意了,單勇顧不上和她爭執,扯著嗓子喊:「思瑩……快來。」

  一嗓子,把宋思瑩和小蓋都招來了,兩人一樣,單勇不容分說把鄭錦嬋往前一推道著:「鄭姐想試試,趕緊把準備好的衣服換上,試鏡……好的話,直接開拍。」

  「走走……鄭姐你穿上,一定漂亮。」宋思瑩道,使著眼色,招著翠雲,兩位女生加上小蓋,把鄭錦嬋直往車上推,小蓋也在使著眼色,一干認識鄭總的都哄上來了,直說鄭總換上村姑衣服,絕對豔驚四座,等送上換衣車,都呲著嘴呵呵笑,這是單勇安排的,要不同意,直接霸王硬上弓。這也是策劃的一部分。

  「拍砸了可別怨我啊。」秦導在那邊和單勇打預防針了。

  「錢照給,怨照怨,兩碼事。」單勇笑著道,兩人正要噴幾句,卻不料單勇眼一直,愣了,連秦望川也湊上來了,眼亮了亮。

  換衣車裡,紮了假辮子,換了身花布衣的鄭錦嬋被宋思瑩推下車了,乍見亭亭玉立的鄭總一下子成了村姑,哥幾個笑翻了,鄭錦嬋卻有點不好意思地捂著臉,又往車上鑽,那羞樣讓秦望川眼睛亮著大喊著:「就她……就這樣子。」

  「快,拉過來,試鏡。」單勇吼著。

  這倒好,一群女人推著鄭錦嬋,老大不好意思地走過鏡頭,害怕似的夾著胸並著腿,單勇卻是樂歪了,哈哈笑著,笑得鄭錦嬋面紅耳赤地,這個場合畢竟是頭回接觸,又是這麼另類的打扮,一下子還適應不了。

  不過越是生澀,越有那種村妞含羞怯生生的感覺,咦喲,把秦導看得給笑得:「就她,就她……沒上過鏡的,沒有故意的感覺,最好……來來,靜一靜……把燈光架起來,試一遍鏡……那女的,過來,給你說說……」

  不知道鄭總叫什麼,直接喊上了,有宋思瑩和翠雲這幹女生陪著,都說鄭總穿上這身格外好看,說得鄭錦嬋也不好意思發火了,到了導演跟前,導演直說了翻動作要領,很簡單,做醋的一干漢子勞累完,吃飯的時候,村妮端著食盤,上擱著一瓶醋,她很關心地給幹活的爺們倒上,在爺們巴巴看她時,來了個帶著羞澀的嫣然一笑。

  似乎也不難,鄭錦嬋和一干女模特在一位女演員的帶領下試著開始找角色的感覺了,時不時地哄笑一陣,讓鄭錦嬋覺得蠻好玩的,至於那群搭不上手的哥們,只能在圍觀人群之外,吧嗒吧嗒流口水了,紛紛評價那個妞最勾人,評來說去,或許是鄭錦嬋身份的緣故,都說鄭總最饞人。

  十幾秒的鏡頭要分割出來,得有四個場景,架了六台攝像機,拍攝和忙碌的人,倒比正經八百演員多了兩倍,先拍的是幹活場景,十人同抬大椿,光脊樑做個特定,沒汗,不怕,灑點水;動作不整齊,不怕,再來;這個沒難度,平時就這麼幹活的。等到下一塊場景,卻是單勇指揮著一干人擺著餐桌,大碗大盤大鍋,粗瓷的,這玩意還真不好找,千叮萬囑,別摔了啊,就這一個道具,都沒替補的。

  這個也簡單,夥計們端著碗,不動,場務估計是講錯了,導演剛一喊開始,這端碗裡頭就有個愣頭青,滋吧滋吧吃上了,把拍攝的也笑翻了……再來,抹把嘴終於重開始了,為了保險起見,先用的就是鄭錦嬋,到喊上場的時候,場下談笑風生的鄭錦嬋一看一圈人圍著眼巴巴看,沒來由地緊張了,一緊張,步幅大了。

  不過單勇看得去了有點目眩神離,那一漾一漾的胸前,衣服上的碎花在微微顫著,像有了動感一樣,烏油油的大辮子,襯著白皙的臉蛋,走起路來婀娜的風姿,讓看得人心裡跟著一漾一漾的,鄭錦嬋已經上場了,幾步之後不經意和單勇的目光對視了一下子,更緊張了,到了人前,還沒倒醋,一緊張,吧唧,把醋瓶給摔了。觀眾先笑翻了。

  再來一回,這回倒沒摔醋瓶,就是笑不出來,一擠眼,笑比哭還難看。把下麵的人快笑哭了。

  順風順水的拍攝,終究還是卡住了,如此來了三四回,那端碗的爺們喊著:你快笑一個,我的手都端麻了。

  越催越笑不出來了。秦望川坐不住了,急了,直把鄭錦嬋喊過來,訓了幾句,就笑一下,很難嗎?怎麼笑得比哭還難看。

  「喂喂……我跟她說。」單勇攔著,生怕兩人嗆上,把有點羞急的鄭錦嬋拉過一邊,鄭錦嬋拿著盤子,氣不自勝地就要砸單勇,單勇嘻笑著擋著道:「你聽我說,這個很簡單……你調整一下心態,就當是玩,咱們大老遠從省城玩來了……再試一次,我和思瑩他們站在鏡頭外,到時候,你看我們,別看幹活的啊……我比幹活的帥。」

  鄭錦嬋算是理解單勇的臉皮有多厚了,被逗笑了,好說歹說,終於答應再試一次了。

  這是最簡單,也是最關鍵的一個,醋娘子的品牌的訴求都在這一秒鐘了,單勇奔過去,把眾兄弟召到一塊,小聲嘀咕著,向鄭錦嬋使著眼色,導演再喊一、二、三,上場……婷婷娉娉的鄭總端著醋,大辮子忽悠在胸前,那起伏的身材襯托得花布衫兒像活的一樣,身材絕對牛掰,否則不至於單勇巴巴大老遠要把她誆來。這一次,鄭村妮走到發愣的吃飯爺們跟前,輕盈地,倒了一股醋……接下來,要嫣然一笑了。

  單勇一干人早準備好了,他看著動作進程,輕聲喊著:「等等……準備……準備……一、二……喊。」

  一低叱,一干歪瓜裂棗哥們,表情各異地扯著嗓子喊著:「小酸妮,笑一個!」

  鄭錦嬋知道是那夥人故意搞怪,撲哧聲笑了,一掩嘴,羞答答地掉頭跑了。觀眾又笑翻了。

  「OK……就是這效果。」秦導樂了,把這片子保存好,又喊著其他人配背景,再讓那一隊村姑上鏡,估計是想多作幾份,挑最好的。

  說起來繁複,其實也簡單,配音和後期製作根本體現不出來。

  鄭錦嬋剛從攝影場景裡下來,單勇卻是攔著:「等等……來來,兄弟們,拍個全家福。」

  他一提議,一幫哥們又圍攏上來了,把鄭錦嬋捧在中間,一位攝製組的喀嚓聲,留了一個村姑扮相的合影,一照完,一哄而散,搶飯的、去看熱鬧的,宋思瑩卻是被模特隊的兩位叫走了,劉翠雲要問候一句,一看鄭錦嬋表情不對,馬上溜了,單勇省悟的遲了一下下,剛要跑,被鄭錦嬋揪著了,他趕緊地嬉皮笑臉道著:「拍得不錯,怎麼啦?」

  「你故意整我是不是?」鄭錦嬋生氣了,純屬故意,鬧這麼多人,都不算太熟悉,生氣都不好意思,只能硬著頭皮往下演,一看單勇嘻笑著,她忿忿咬牙切齒道:「還喊我的小名。」

  質問著單勇,卻不料單勇充耳未聞一般,一支脖子高喊著:「媽,中午吃什麼?」

  鄭錦嬋下意識一回頭,沒看著滕紅玉,不悅地問著:「你喊誰媽?」

  不料回頭時,喊媽的趁她一扭頭早溜了,氣得她直跺腳,回頭到人群裡找單勇,卻不知那貨鑽哪兒去了。

  事多,人亂,中午飯大師傅不夠,連雷大鵬也充數去了,一直忙到天擦黑,拍了十多個樣本才收工,來人響馬寨安排了一部分,盛世會所安排了一部分,卻是準備隔日的室內劇拍攝了。鄭錦嬋幾次看到了單勇忙前跑後,給劇組的、給演員們送水送飯,那番火氣卻又是不好意思發作出來了,下午一直是宋思瑩陪著,收工時她和宋思瑩一塊回市區,已經換下了村妞服裝的鄭錦嬋明顯比同車的女人顯得氣質要不凡的多,不過她看到那身異類的村服,脫下來的時候再看,似乎感覺也不錯,她還專門存了一份。

  回到市區時,公司的車已經來了,是殷淑榮和秘書同來的,送人上車時,宋思瑩輕輕說了句:「對不起啊,鄭總。」

  「嗯?你是不是搞錯了,應該說再見。」鄭錦嬋笑了,在潞州,對這位姑娘的印像不錯。

  「先說對不起,再說再見。」宋思瑩道,看鄭錦嬋微笑著,她乾脆和盤托出了:「別怨單勇啊,他說她一定不會同意,不過要想辦法騙過來……然後讓我們一塊起哄,不過,我覺得今天還是挺成功的,鄭總您本人做本公司的廣告,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賣點。」

  「呵呵……我看出來了,你們都是故意的是吧?」鄭錦嬋笑道,不過話鋒一轉補充著:「沒關係,如果我不喜歡這個策劃的話,他未必騙得來我。」

  「那就好。」宋思瑩高興了。

  「先別說好,單勇一定沒告訴你吧,他拿醋廠押了我一百萬,賭兩個月給我們賣一千噸存貨,這可過了十天了,他連一千斤都沒賣夠……」鄭錦嬋說著,她看到宋思瑩的眼凸了,明顯不知道了,她笑著拍拍宋思瑩的肩膀道著:「你最好期待這個廣告賣一千噸醋,否則下回來,醋廠老闆就要換人了。」

  鄭錦嬋笑著上車了,招手駛離了,此行雖然出乎意料,不過她玩得挺高興,老在辦公室窩著,很少有這種體驗機會。

  鄭總笑著走了,宋思瑩可笑不出來了,一千噸對於響馬寨醋廠簡直是個天文數字,此前的產量一個月連十噸都不到,就有了醋醅也就十幾噸的樣子,在潞州都不算個最大的醋廠,現在要賣一千噸……還押上醋廠和人家打賭,敢情去了幾天省城,準備把家業都倒貼給醋娘子?

  她撥著電話,直問著單勇,卻不料幾句通話,生氣地在電話上和單勇嚷起來了,嚷的結果是單勇直接扣了電話,氣哼哼的宋思瑩,沒來由地有股酸酸的味道,正像下午的廣告,她好像也成醋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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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11:00: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20章 相邀成行何故怯

  「娘子……我要!」

  「哎,來啦。」

  飯店裡,俊男靚女,惺惺作態,像久別重逢,不過在即將膩歪的一剎那,轉折來了,俊男的聲音低沉了,解釋道:「我是說醋娘子。」

  靚女一下子鬱悶了,好不懊喪的表情,眨眼轉折又來了,鏡頭切換,兩個正在吃的巨肥胖子看著美女,心猿意馬,甕聲甕氣說著:「醋……娘子,我們也要!」

  電腦螢幕上這一段播放得,暫態把鄭錦嬋逗笑了,笑得花枝亂顫,眉開眼綻,那倆吃著的巨肥胖子頗有喜感,恐怕無人知道是兩位城管,這是除拍了創意草案,秦導瞅著現場那倆胖子靈機一動,又拍了這麼一段,因省城市台、省台播出後,風頭直趕上她的嫣然一笑,而在網上瘋傳的這倆超級胖子,卻是比她的風頭勁道得多。

  點擊量,二十七萬多,看得鄭錦嬋心裡竊喜,各式版本的娘子不少,可醋娘子,就一種,源源產。現在醋娘子的大名,可比老陳醋還要響了。

  她起身,又一次站到辦公室的展列櫃前,新包裝直接就是她的素顏照,手持著一瓶醋在訴說,正合策劃的初衷,既是娘子,也是醋,造型的變化大了,觀音壺狀的、傳統小葫蘆狀的、玉淨瓶狀的,甚至還有沿用響馬寨小紅帽兩頭出口的,隨著廣告一下子向市場鋪了六種花樣。

  沒錯,這是蓄謀已久的,鄭錦嬋一直在懷疑單勇是怎麼組織起來的,廣告和新醋的發佈幾乎是同時進行的,這些容器的生產用了不到五天就上市了,響馬寨的產能不足,生產轉移到清徐老家後,又用了不到兩天,空瓶包裝直接運到了,對他來說,好像時間根本不顯得倉促一般,可前後有多倉促鄭錦嬋最清楚,從拍攝到現在不過二十天,一個新品已經火得是一塌糊塗。前幾日還能供上貨,現在連貨源都緊張了,甚至遠在雁北的經銷商都致電到公司要進新品。

  他是怎麼做到的,鄭錦嬋心裡還是這個疑問,她問過單勇,不過單勇嬉皮笑臉沒正經話,告訴她:是鄭總那一笑傾城吶,嘴裡喝著醋,心裡想著你,那得多愜意噯。

  這是數日前在家樂超市促銷時聽到的一句話,直接後果是鄭錦嬋趁沒人注意,狠狠擰了單勇一把,然後得意揚揚地走了。對了,他把潞州的一干班底往省城拉來了不少,史文武的第二家調味批發開到省城了,一項重要的工作就是推銷這種新品:醋娘子。

  篤……篤敲門聲起,她從癔想中驚省過來,直接手拉開了門,是屬下,行銷上的張經理、秘書和殷淑榮同來了,一個簽字報單,一個送營業日報,一個拿著廣告費的單據,也是簽字,鄭錦嬋一起接到手裡,這些天心情格外地爽,連發火的事也少見了,招呼著眾人坐下,她抽著筆,簽著字,廣告費,不低,前後花去上百萬了,還不到頭,估計還得再翻一番。不過這錢花得值了,她笑著問張經理道著:「張經理,您覺得他們比你們行銷如何?」

  「沒法比,厲害,真厲害。」張經理凜然道著:「一來就是一窩蜂,又在省城人才市場招了一幫年輕人,他和美食協會那民間組織有關係,飯店的只要認個門,知道老闆是誰,一群人就去了,調味送得比別家便宜,第一桶醋都是白送,這傢伙,把賣散醋的生意都搶了。現在市區的飯店,只要他們經過的地方,不管是後廚還是前臺,清一色的醋娘子。」

  凜然的張經理逗得幾位女士直笑,估計那是一千噸的銷量給逗得,醋娘子還給飯店推出了五十升的大包裝,還是送桶換醋的方式,加上調味店生意的拓展,現在大部分飯店已經是清一色的醋娘子了,那些花樣各異的小包裝就是應運而生的,擺在飯店的餐桌上任客人調配,這個不花什麼錢的廣告是最讓張經理讚賞的。

  簽了字,她看看秘書送來的報表,愣了下,一揚報表訝異的問著:「你核實過數字?」

  「啊,哪一個?」秘書一緊張,起身湊上來了,一看是原醋統計,她道著:「沒錯啊,場裡給的數字,不會錯吧?」

  「不可能吧?一天走了八十噸,這得幾輛灌車拉運。」鄭總狐疑地拿著電話,這段時間連單長慶也來清徐廠裡了,總不能小的異類,老的也異類吧,這麼往外銷還了得,剛拿電話,張經理卻是道:「這事我知道,是咱們汾西和晉南分廠開張了吧,他們不生產,直接灌裝。」

  「誰的主意,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鄭錦嬋火上來了。

  張經理稍稍一驚,輕聲道:「是老董事長安排的,我……我們以為您知道。」

  「是誰負責這個項目?」鄭錦嬋問,看看眾人的眼神,她知道了,問著道:「是單勇?」

  沒人吭聲,等於默認,現在都學會了,有挨駡的事,都推單勇身上,不過這會沒冤枉他,張經理解釋著,因為潞州的業務萎縮,原經銷商不知道怎麼被單勇說動了,在汾西、翼城、夏縣收購了三家小醋廠,直接做源源的灌裝,就在當地出售,而口味,是老董事長和單長慶勾兌出來的,也就是說,醋娘子在不同的地方,根本就是不同的味道,不但在省南邊,現在都考慮往北走了,也是這種擇地建廠,總廠勾兌口味,銷地灌裝的方式。

  鄭錦嬋聽得,沒來由地有點心潮往喉間湧,清徐有的是原醋,如果這種方式可行,那源源,將要成了整個醋業的代理了,等於是賣紅蓍的改賣蓍條了,比直接釀醋利潤要高出數倍不止,她聽著張經理的介紹,看著自己的部下也是一副崇拜的表情,她知道,恐怕也被潞州的這幫響馬折服了。

  「知道了,幹得不錯,如果經銷商裡有這種能力的,可以考慮根據地方口味專為他們提供包裝和原醋,如果能當地解決容器生產,我們只做原醋的話,那樣更好。」鄭錦嬋遞著幾張報單,張經理起身接著,很正色地道了句:「您放心鄭總,已經在做了,這個品牌已經叫響了,清徐有的是醋,就即便我不釀醋,也有錢可賺。」

  鄭錦嬋擺擺手,各人拿著報單輕輕蹙出了辦公室,殷淑榮要走時鄭錦嬋喊了聲,她回頭,生怕鄭總把氣泄她身上,卻不料鄭錦嬋問了個奇怪的問題:「你知道單勇在哪兒?這段時間跑得上躥下跳,敢情是我和爸私底下搞小動作,現在跑那個城市去了?」

  「就在省城。」殷淑榮道。

  「就在省城?那怎麼沒來?」鄭錦嬋異樣了句,不過馬上省悟了:「哦,對,不用來了,我的一百萬算是要不回來了。」

  殷淑榮想笑,卻不敢笑,知道鄭總和單勇的借款協定,看來這回真是肉包子打狗了,不但肉包子賠了,怕是人家在散醋的出貨上也要掙上不少,等於是拿著源源的產品和資源,自己穩賺了一大筆,可不得讓鄭總好大個鬱悶了,殷淑榮轉悠著話題道著:「他和小蓋在省城五一路盤了個店面,好像準備把潞州的醬驢肉帶到省城,這兩天正裝修呢。」

  「哦,在我這兒賺走個飯店,他就不怕我帶上員工白吃去。」鄭錦嬋不怒反笑,哭笑不得的笑,打發走了殷淑榮,她卻是坐不住了,合上電腦,下樓,在躊躇是回家看看,還是到飯店看看時,最終的選擇還是駕車往五一路駛來了※※※

  ……

  要開飯店,除了潞州的特色驢肉,估計不會有其他,現在仿佛鄭錦嬋所知在潞州的事要重演了,撈一桶金,撒上一把產業,等著坐收漁利,是單勇的慣用手法,只不過她有點奇怪,總不能他自己去經營飯店去吧?似乎在她對潞州這幫人的認知裡,沒有那一位是這之中的行家裡手。

  她有點好奇,路上打了個電話回家,終於輸得心服口服了,這一個月銷了不到五十噸成醋,可灌裝一建,昨天一天就走了八十噸,要再發展幾個灌裝廠,別說一千噸,怕是總廠的三千噸存貨都不夠,就同行的醋坊都要指望源源出貨了。

  她很激動,激動之處在地,在她眼中看來是夕陽產業的老醋,還能這麼個做法,要是作成整體產業銷售的旗艦,那其他生意,都不用做了。

  五一路是省城的繁華路段,她走了一遍,沒找到,估計是沒掛牌的緣故,不過這裡看到了大幅的醋娘子廣告,讓她的心情好了不少,就偶爾路過街邊個小吃攤,一眼看過去,簡易桌上放著的都是新設計的容器,單勇這種無孔不入的人海行銷方式,還真是源源學不來的,先前聽到他從潞州拉了兩車人來省城,說是旅遊,其實是往所過之處的小飯店小攤硬送醋,這小容器,精緻到愛貪小便宜的攤主們根本捨不得扔,毫不費力地成了醋娘子的活廣告。

  本來有所不信,不過現在她不懷疑了。

  想見一面的心思卻是更甚了,電話裡問了殷淑榮,這才找到了離商廈不遠的一幢飯店,原來是做臺北糙飯的,估計是直接盤下店面了,連招牌還沒來得及換,不過門口放上了正在裝修的牌子。

  她拾階而進,下意識地計算著盤下這麼個店得多少錢,估計轉讓費得二十萬,四層,年租金得三十萬往上,再裝修,又得二三十萬,不過不管怎麼算,都算得是自己白送了單勇一個偌大的飯店似的,讓她心裡總有點憤憤不平,即便是知道存醋銷完源源的受益匪淺,那股不平,還是下不去。

  其實她先前想,哪怕沒賣夠一千噸,只要這個品牌打響,就付單勇一百萬報酬也能接受,不過那樣的話肯定是她以恩惠的形式給的,和現在的感受就完全不同了,總覺得低了人一頭。

  剛上二層,在聽到單勇熟悉的說話聲音時,她避了避,身形掩到了一個剛裝修好的包間門後,側眼瞅著,看到了單勇和蓋庭甲悠閒地從樓上下來了,估計是來監督裝修進程的,越走越近,她側耳聽著,眉頭皺了皺,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是單勇在說話。

  「……我看殷淑榮那妞不賴,大方,豁達,從底層一步一步幹上來的,性格也不錯,能容忍,比她們老闆醋娘子都強,反過來說了啊,能在醋娘子手底下混出來的,都不容易,經常性挨駡,最起碼性格都磨出來了……」

  鄭錦嬋氣得咬牙切齒,有沖上去猛踹他的衝動,她壓抑住了,聽著近在身側的聲音,又異樣了。

  「綜上以上因素,我覺得你倆挺般配,你有點內向,她傾向於外向,將來你主內,她主外,婦唱夫隨,也不錯嘛。」

  「得了吧,單哥,八字還沒一撇呢……對了,我正打算諮詢你呢,你說約上她,我說什麼呀?」

  「婚前女人使勁哄,婚後女人別太寵,大道理很簡單,瞎哄唄,她高興聽什麼,你就跟她說什麼?對了,千萬別跟網聊時瞎扯啊,特別是別扯你那什麼破網游,殷淑榮是個實用主義性格的,說白了就是很現實,這也不是什麼缺點。」

  「那我試試,不過我有點心虛呀。」

  「心虛個屁呀?前幾次叫約會,再過幾天,就成約炮了,趕緊努力,咱響馬寨山上木屋,現在大家都評價是約炮佳地了,你不去實在白瞎那地方了……」

  「哈哈……」

  鄭錦嬋聽得面紅耳赤,這男人間的對話實在不入耳的緊,實際倒是這麼個情況,據說室內劇響馬寨取景後,那地方也跟著火起來了,一到週六週末,農家樂和木屋的房間都得提前預計,雖然是年輕情侶多吧,不過話說成單勇那樣,也實在齷齪得緊,這倒好,準備對源源公司的公關經理下手了。

  她有點生氣,不過旋即一想,又免不了替殷淑榮高興,早知道小蓋在那幫人裡面是個純情小宅男,家境也不錯,要是倆人真能成雙成對,倒也不是件壞事,聽那口吻,似乎很認真的,她聽到腳步聲遠,輕輕地往樓下走著,看到了單勇站在臺階上送小蓋去泡妞,半晌無語,那傢伙準備抬腿走時,她下意識地咳了一聲以引起注意。

  太注意了,單勇脊背後一動,像是緊張了,回頭一瞄,不但緊張,而且驚訝了,幾日未見如隔三秋,大紫風衣的鄭總俏麗在剛裝修的店裡,著實增輝不少,他笑吟吟地,好不喜出望外地道著:「喲,娘子,你什麼時候來了?」

  鄭錦嬋抿著嘴有點無語了,那個成功的策劃也有負作用,就是讓很多不知道她綽號的也開始叫這個綽號了,她站著沒動,看著單勇笑吟吟迎上來,仿佛氣不自勝地盯著,讓單勇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兩人相視,單勇的笑容漸漸消失了,不過口吻還是痞痞地道:「娘子……哦不對,鄭總,有何貴幹?」

  嚴肅之後,反而不自然了,鄭錦嬋半晌才吐了兩個字,恨恨地道:「騙子!」

  這表情,八成是事情全部兜底了,銷量一猛漲,單勇知道鄭錦嬋會馬上通觀到他隱藏著的全域,全域就是把潞州以及周邊幾家經銷商忽悠得變身成灌裝廠長,直接灌裝成品醋,減少中間運輸環節,批發比原來的零售要掙錢更多,而源源廠家也解決了多年積貨的難題,加之醋娘子廣告的投入不斷加大,這個品牌已經漸有壓過老陳醋、上水井、雙塔等老牌醋業的優勢。

  「不能這樣吧?我這麼親切叫娘子,你居然叫我騙子?我們什麼時間騙娘子啦?」單勇笑道,對著鄭錦嬋的脾氣毫不介意,擱誰也要有生氣。

  「就是騙子。」鄭錦嬋強調道,話裡不無幽怨,不過像女人的小脾氣,不管聽著還是看著,都不會覺得生氣。

  單勇笑了,笑得其淫無比,其奸無比,當然也得意無比,鄭錦嬋看不眼了,纖指一指道:「你作弊,不能算。」

  「我什麼時候作弊了?」

  「協議讓你銷出去,你可把一部分送出去了,這不算銷吧?灌裝廠拉走了,可不算賣出去了啊。」

  「喂,你有沒有搞錯,灌裝廠可是先付原醋貨款的,怎麼不能算賣了。」

  「就不算。」

  「好好,你說不算就不算,那別一千噸了,再加兩千噸如何?我把你們存醋處理乾淨。」

  單勇一攤手,笑著道,似乎贏了還落個大方。不過此時,鄭錦嬋知道這事難不住他了,頓了頓說道:「賭場上贏了錢,還得給個打車費吧?……這樣吧,我準備在潞州建建一個大型淨水和飲料加工廠,帶集運功能,投資我辦,不過地方上的事宜,由你辦。」

  「這個……」單勇眼珠轉悠開了。

  「喂,你兩個肩膀扛張嘴來省城,一個月就賺走我一百萬,不能幫我辦點事啊?這對你有什麼為難的。」鄭錦嬋有點吃虧地道。

  「好吧,抽空給你辦辦。我掙的也不容易啊,我就替清徐那個廠銷售幾千噸醋,他也得給了百八十萬報酬吧?其實沒掙多少,光動用人就幾百號人。」單勇無所謂的應承下來了,心裡卻在打鼓,大生意要開始了。

  「少來了,有些人工費用,你找張經理報銷去了是不是?」

  「呵呵,替你們辦事嘛,不能總讓我掏錢吧。」

  「得了,你贏了,帶我參觀參觀你贏的店怎麼樣?」

  「請。」

  鄭錦嬋可表現得大氣,對於這扔的一百萬倒一點也不心疼,畢竟培養出來了一個眼看著就要火的品牌,最終受益的還是源源。本來路上憋著火氣的,可每每在見到單勇時,那股火總是發不出來。兩人聊了幾句裝修,單勇帶著她參觀了一圈四層店面,裝修已經接近尾聲了,再從樓上下來時,鄭錦嬋有點詫異地問著:「單勇,你怎麼什麼錢也想掙,忙得過來嗎?」

  「你看我很忙嗎?」單勇反問。

  對了,倒也不算忙,史文武進省城了,還有兩個剛崛起的經銷商一個叫包鐵鋼、一個叫趙向陽,有這三位,招了一批剛畢業的學生,愣壓過了老經銷商一頭,說起來單勇還真不忙,活都讓別人幹了。

  「對了,我忘了你一堆狐朋狗友呢,不過你好意思從人家掙的錢裡抽成呀?」鄭錦嬋反問道。

  「我沒抽,他們掙多少是他們的,我一分不要。將來他們都仰仗你混呢,當然,還有我們的業務。」單勇道。

  「那你做的這生意圖什麼?」鄭錦嬋不解了。

  「你給錢呀,這不賺了個店。」單勇笑道。

  鄭錦嬋一咬嘴唇,氣著了,終究還是沒躲過擠對,她稍微調整了下,歎著氣道:「你說我該祝賀你,還是該詛咒你,賺了也賺了吧,還把店開在省城,成心是不是?」

  「錯了,賺不賺,這個店都要開,有沒有源源,我們都要來,不但要來省城,還要去更多的地方。難道你們的眼光就僅限於省城這麼大的小地方,那還去潞州幹嘛?」單勇反問道。

  「呵呵,我就不用你給我上課了……怎麼,就這麼送我走?賺了一個店,也不準備請我吃頓飯?」鄭錦嬋到門口,突來了一句索邀,不知道為什麼,她有點喜歡和單勇這種你來我往猜測的談話方式,有點喜歡從來不把她當回事也根本不懼她的單勇,她笑吟吟地回頭時,在想著,這個主動的邀約,一定會讓他欣喜若狂吧?

  錯了,單勇一臉為難,難為地沒答應,鄭錦嬋的臉色不好看了,生氣了。

  單勇趕緊地解釋道:「不是不請,你爸今天請我,你說讓我拒絕他呢,還是拒絕你,太兩難了吧?」

  鄭錦嬋沒料到是這種情況,噗聲一笑道:「那非讓你選其一呢?」

  「這還用說,當然是舍老頭而陪美女啊……不過有個中庸的辦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什麼辦法?」

  「回你清徐老家,我爸、你爸、你、我,一塊吃飯,多好。吃完飯,我還得回潞州呢,大過年的,把我媽一個扔家裡,早電話裡罵了我幾回了。」

  「好,看來我也得多回回家了,一不小心,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你把我爸都忽悠住了。」

  鄭錦嬋笑了笑,兩人離了店裡,各駕著車,朝著清徐老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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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0 11:00: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苦逼們的甜蜜愛情 第21章 醉吻香唇分外甜

  生意人年節比平時忙,手藝人年節卻是比平時累,在左源這個制醋聞名的地方,外人無法想像的是,整個行業還保持著一種類似過去行會的規矩,比如學徒三年、幫工三年,要真正開坊獨立門面,得行內公認的元老首肯,否則在這裡都是醋精的地方,你怕是站不住腳。雖然行會沒落了,可入行的也懂,要想釀出真正源自天然,餘韻悠長的醋,還得這些老式手藝,那是再精密的機械也調配不出來的。

  過小年行內聚一聚在這裡已成通例,往常都是各制醋坊招回外地的夥計、掌櫃,結算一個紅利,這個規矩因為時代的變遷也演變了不少,久而久之成為同行一個默認的聚會,畢竟有人幹得好,有人幹得差,時不時,相互間總有個幫襯。而今年的行會,毫無例外地醋娘子成了席上的熱門話題,老鄭家從潞州淘回來的單家這爺倆,不但釀得醋讓人口味一新,而且據說還鋪開了灌裝生意,著實讓人眼熱,就敬酒挾菜的功夫,已經有同行和老鄭套近乎,想湊巴著,把自己的存貨也出上點。

  這讓在省城也奪目的真正醋娘子有點鬱悶了,要在老家這塊地方,她是典型的小輩,席上一溜過去,年紀沒她大的也得喊叔伯甚至大爺,這也是讓她最反感的地方,不過長幼有別、尊卑有序,總不能壞了規矩,按著往常慣例給自家醋坊的叔伯敬了杯酒,又給同行裡的叔伯拜了個早年,不過今天最耀眼的不是她,而是單長慶,老單被一眾釀醋的行業人士圍著,十句裡倒有七八句是和制醋有關的事,就連單勇也沒放過,被村裡認識和不認識的大小夥圍著,猜拳行酒,喝了個不亦樂乎。

  席面鬧騰了兩個多小時,年前還要有一拔,不勝酒力的鄭之源是被女兒攙回去的,不過今兒喝得高興,邊走還邊哼哼左源小調,安排著廠裡閨女給單家爺倆派個司機,那倆喝得也不少,別開車路上出了事,扶著父親回家,看父親心情尚好,坐到床前倒杯水時,鄭錦嬋不無埋怨地道著:「爸……建灌裝廠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又沒調公司的錢,都是經銷商自己墊本,咱們提供原醋就成,告訴你幹什麼?」鄭之源得意地道,似乎辦了一件平生快事一般,躺在床上手一揮道著:「我老鄭活這麼大也要放衛星了啊,兩個月我要賣上三千噸,非把同行看紅眼了啊……呵呵,三千噸啊,我看明年,能出上萬噸,左源得以咱們鄭氏醋坊為龍頭了。」

  「爸……你能什麼呀?又不是你想的主意?」鄭錦嬋端著水,放到床前,故意刺激了句,卻不料鄭之源酒後興起,不服氣地一骨碌坐起道:「你知道什麼呀?這是我和老單琢磨出來的,一個醋坊他出來的醋,就品質再好也不可能適合所有地方的口味,你爸這些年收集的醋醅就派上用場了……呵呵,還是小單的度量大啊,他說為什麼不放開手讓別人去幹呢?除了醋醅難,浸醋、灌裝、貼標都是些體力活,誰幹不了?我說你要能解決異地灌裝問題,我就能給你配出地方醋來,嘿喲,這小傢伙,一撒手就上馬了三個廠……還說明年要鋪遍全省。呵呵……厲害,後生可畏。比你強,你不都說夕陽產業嗎?沒奔頭啦?現在還這樣認為嗎?」

  「喝吧,什麼後生可畏。」鄭錦嬋遞著水,不悅地道,就不喜歡父親把他誇成朵花似的。

  老鄭喝了口,明顯餘興未盡,又得啵著道:「閨女,明年咱們醋都不用釀了,專心做醋醅,把浸泡和灌裝這個耗時費力的活往外一托,得,比醋廠還要掙得多,只要這個手藝還在咱們手裡,這就是幾代人的飯碗啊……哦,你不愛聽呀,也是,你個閨女家家的,我要是有個兒多好啊……」

  又來了,每每想起偌大家業無人繼承就讓老鄭有一種說不出悲哀,氣得鄭錦嬋起身撒著脾氣道著:「想要兒子你不再生一個……你不賴我媽,賴上我啦?」

  這氣生得,老鄭的脾氣也上來了,哼了哼,又開始數落著女兒快忘本了,父女倆的眼光不同,在經營上多有分歧,也是鄭錦嬋多不願回老家的原因之一。聽了幾句醉話,聽得鄭錦嬋掩門而逃,這家裡,原本就不太想回,每每回來總是這麼一堆煩心事,今天也如此,出了門卻不料自己該往那兒去,自從接手源源醋業的生意,和母親一起住在市區,很少回這個處處飄著酸味的村裡了,連個知心人說話也沒有。

  有,剛出門,汪汪了幾聲,狗兒看主人回來了,興喜了。

  鄭錦嬋看到了拴在門廊口的愛犬,是條雜交的黑貝,很威武,好長時間沒回家了,鄭錦嬋彎下身時,黑貝愛昵地蹭蹭她的褲腳,讓她好不哀傷地摸著狗頭道著:「貝貝,咱家就你待見我,走,帶你改善改善伙食去,想我了吧,市里不讓養狗,要不真想把你帶走。」

  解了狗繩,狗兒歡快地汪汪了幾聲,偶爾興奮地跳起來,都快夠得著鄭錦嬋的肩膀了,從家裡到廠裡這段路很熟悉了,你不用牽它就知道往那兒跑,一路歡快地逗著狗兒,倒是暫時了忘了煩憂,到了廠裡食堂,鄭錦嬋問著留守的夥計要了幾塊凍肉,扔著逗著狗兒,冷不丁看到單勇的車還停在這裡,而人卻不見時,她想起了安排司機的事,撥著電話讓公司的司機來人,再看到啃著肉的貝貝時,她的眼睛一亮,壞心眼出來。

  對了,她想起來了,剛下車回家時,看到單勇緊張地,貼著牆根悄悄走,聽到狗聲就跑,很害怕。

  「過來,貝貝……」鄭錦嬋招著狗兒,到了單勇車跟前,開了車門,牽著往座位上趴了一圈,然後一放手,壞笑著唆著:「去找這個壞蛋。」

  黑貝養得很聽話,明白主人的意思了,一路嗅著,出了廠門,如離弦之箭,快跑上了。鄭錦嬋在後面跟著,遠遠地看著,這傢伙剛才還在席上,這會兒不知道還在不在。

  喲,好像在,聚會地方在上水井老醋坊的食堂,那兒地方大,新修的廠區,黑貝找到那兒時,沒有進場門,卻是圍著場門口嗅著,似乎找到目標了,鄭錦嬋正訝導著,那狗像聞到了,嗖聲鑽進廠區後的小樹林了。

  「不會吧,這傢伙在樹林裡?」

  鄭錦嬋快跑著,有點奇怪,剛跑幾步就聽到了狗聲大吠,她趕緊往路邊樹後一靠,然後她的眼一直,笑噴了,看到個少兒不宜的場景,單勇提著褲子,從樹林裡奔出來了,黑貝在後面追著,繞了一圈,單勇大喊著救命,吧唧地栽了個跟頭,胡亂地提著褲子,連滾帶爬地、慌不擇路地往樹林裡的逃,那速度真叫快,一眨眼就沒影了,黑貝吠著又追進去了。

  鄭錦嬋笑得前附後仰,奸計得逞,扶著樹乾笑得花枝亂顫,這回可要把他整慘了,她正要召開黑貝時,冷不丁聽到了狗聲叫得淒慘了,變音了,不過躊躕滿志地去追人,而像被人打了,這下把她嚇了一跳,快跑著奔到廠後,看到了一個讓她震怒的事,黑貝不知道怎麼被單勇套到樹上了,細看卻是單勇的皮帶,套著狗脖子拴在樹上,單勇正惱羞成怒地拿著一根樹枝抽著,邊抽邊罵著:「再叫……媽的老實點,再喊……」

  吧吧吧抽著,狗兒哀鳴著,鄭錦嬋怒火中燒,喊著:「幹什麼,打我家狗。」說著,就沖上來,上來一把奪了單勇手裡的樹枝,氣哼哼推了單勇一把質問著:「你不認識是我們家狗啊,什麼人啊,你跟狗較什麼勁?」

  「嗨……這怎麼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剛說來這兒方便一下,這傢伙,嗖就沖出來了,嚇死我了……」單勇喝得有點臉紅,憤憤不平地說道,虧是不是只惡犬,要是上來就咬,今兒得掛花了,鄭錦嬋卻是為狗辨護著:「那你也別打呀?」

  「它追著我不放,你讓我怎麼辦?」單勇火大道著,指指狗脖子:「別牽,我的褲帶。」

  鄭錦嬋哧聲一笑,從狗身上解下來,狠狠地扔到單勇懷裡,單勇剛拿著,估計是那狗受委屈了,主人一來,狗仗人勢了,冷不丁掙脫鄭錦嬋撲上來,正在迎面,單勇嚇壞了,仰面一倒,雙手高舉喊著:「哎喲,媽呀,狗哥,別咬啊。」

  「貝貝,回來。」鄭錦嬋可沒料到這個變故,喊了聲,咬是沒咬,不過早嚇得單勇瘌驢打滾躲開了,這一滾,躲開了撲上來的黑貝,卻撞上了奔上來的鄭錦嬋,一個不小心,哎喲聲,鄭錦嬋猝不及防僕倒,慌亂間重重壓了狗兒一下,那狗兒吃痛聲,躲開了。

  咦,不疼……鄭錦嬋趴著一回頭,前面壓住狗了,上面壓住單勇了,膝蓋重重頂了單勇一下子,她噗聲一笑,坐著拍拍褲腿,單勇這逃得腰酸腿疼,又被鄭錦嬋重重絆了一下,揉著腰,惡狠狠地指著鄭錦嬋道著:「你……你故意的是不是?至於麼?有多大仇,放狗來咬我。」

  「胡說不是,我家貝貝是看誰不順眼才咬他,你肯定那兒招它了。」鄭錦嬋嗤笑著,把單勇嚇成這樣,也足以慰籍咱心裡的氣了。

  「等著啊,回頭把它燉成紅燒狗肉。」單勇惡狠狠地說著,找著皮帶。

  「是不是,看你有那本事沒有?貝貝,過來。」鄭錦嬋一叱喝,那狗兒如離弦之箭,從樹後躥出來,吊著大舌頭盯著,單勇嚇得張惶失措,連滾帶爬直往鄭錦嬋背後躲,邊躲邊哀求著:「別叫它,我從小就怕這玩意……啊?別過來……狗哥,別老跟我過不去呀。」

  緊張,張惶,單勇圍著鄭錦嬋轉了一圈,那狗追著不放,單勇慌亂間亂抓亂躲,把鄭錦嬋拖著堵在身前當擋狗牌,鄭錦嬋此時才發現自己整得過火了,手力奇大的單勇抓著她的雙肩,甩也甩不開,躲也躲不掉,她用力掙扎時,卻是一個趔趄,向前撲倒了,哎喲了聲,單勇伸手去拉,連著單勇一併拉倒了。

  一剎那間,喊叫聲停,兩人一狗,成了一個奇怪的姿勢,鄭錦嬋在下,單勇在上,臉對臉,兩人的臉旁邊,還有張狗臉,正訝異地看單勇。

  一呲,森森的白牙露著,離單勇好近,近得能感覺到熱度,嚇得他不敢稍動。

  「放開我。」下麵的鄭錦嬋掙扎著,羞紅臉了。

  「別動,他咬我怎麼辦?」

  「它不咬人,嚇你的。」

  「它不咬你,要咬我,我找誰說理去?」

  「快放開我……它真不會咬人。」

  鄭錦嬋羞惱地掙扎著,單勇盯著狗眼神看,果真這狗貌似兇悍,根本沒有咬人的意思,話說會叫的狗不咬人,看來是真的……一念至此,他突然發現了比虎視眈眈的狗兒更值得他注意的事,身下的鄭錦嬋,臉上羞了一朵紅雲,一如那日拍廣告時的嬌羞不勝的樣子,看著人心咋就這麼動涅。

  他一個激靈,臉朝前,直勾勾地盯著,這個飛來的豔福真不淺啊,什麼時候就把這妞被騎著了,要這麼說,得感謝這狗兄弟涅?

  一剎那,鄭錦嬋後悔了,現在倒希望貝貝會咬人了,可偏偏這狗兒從小就不會咬。

  「放開。」鄭錦嬋眼睛冒火,羞憤交加,一隻手試圖遮住眼,另一隻手要推開單勇。

  「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保持這個姿勢,萬一我一動,狗兒咬我怎麼辦?」單勇輕聲說著,不過眼睛卻盯著鄭錦嬋,白皙的臉蛋吹彈得破,紅潤的雙唇微微輕啟,酒壯色膽,他湊上前深深一嗅,好香,卻不料鄭錦嬋早有防備,一把推著她的臉,咬牙切齒地道:「你敢,我喊人了啊。」

  「廠裡人一多半喝高了,沒人來。」單勇竊喜道。

  「那我喊狗咬你。」鄭錦嬋威脅道。

  「你家狗和你一樣,都是色厲內荏,它不會咬人吧。」單勇笑了。

  「你放開。」鄭錦嬋無計可施了,手打腳蹬,像頭發怒的母豹子,力量蠻大。單勇不知道那來的火力,捉手、纏臂、抱人、臉湊上去,捉住了那來回躲著嚶唇,鄭錦嬋一隊羞急,嗯嗯啊啊,掙扎著,猛地在單勇的嘴上狠狠咬了一口,她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味和濃烈的雄性氣息,像能催發一種原始的欲望一般,她生怕自己淪陷似地……狠狠地,咬了單勇一口。

  單勇一疼,稍稍一頓,他看到鄭錦嬋羞惱的眼神,像要殺了他一樣,她的十指緊蹙,又似要扣進他的手裡一般,她也在惡狠狠地說著:「它不會咬,我會咬,再敢,我咬你一塊肉。」

  「你咬吧,總比被狗咬了強。」單勇不容分說,很粗暴的吻上來,鄭錦嬋嚶嚀一聲,在唇齒相接時,卻覺得他一點也不粗暴,是很溫柔地舌吻在挑逗著,帶著酒意的芬芳,她閉著眼睛,想要躲,卻仿佛不願也沒有力量躲開一般,輕動著唇舌,迎合著,一剎那的接觸,單勇打開緊閉的心扉,緊緊地抱著,深深地吻上了。

  防線,在頃刻間全線崩潰,鄭錦嬋痙攣似的十指扣著單勇,一霎那放鬆了,緊緊地攬著。

  狗兒鬱悶了,歪著頭,嘴裡嗯著怪異的聲音,對於它,似乎欣賞不了這種另類的情感,鄭錦嬋抬腳一踢,生怕愛犬看到一般,把它趕過一邊了。

  枯樹、敗葉,並無遮掩的樹林,遮不住猝來的濃情,那吻像酵了幾年的醇酒,讓鄭錦嬋在貪婪地吮吸中感受著它的芬芳,在緊閉的心門打開時,她發現,原來自己一直渴望的是這樣,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已經被他深深的吸引,曾經的焦慮和忿意,在甜蜜的吻間消失得無蹤無影。

  單勇抱著柔軟的嬌軀,即便是厚重的冬衣,似乎也能撫摸到她光滑的肌膚,在他真切地感覺到鄭錦嬋的回吻是那般的強烈時,他知道自己封鎖的太久了,已經快忘了情愛的滋味,他吻著,亦是徜徉在酒意微醺的愜意之中,他的手,像有點僵硬一般,在身下悄悄伸展著關節,然後有點生澀地,伸進了紫得靚麗的外衣,在薄薄的內衣間,愛撫著那婀娜的胸前。

  一定熟透了,渾圓而飽滿,散著微醺的體香,他忍不住揉捏著,恨不得放在手裡把玩。

  啪……手被抽出來了,鄭錦嬋硬抽出來的,狠狠地在他的手背後打了一巴掌,單勇縮回了鹹手,羞赧地笑了,操之過急了,引起反感了。

  「說,把我當成誰了?」鄭錦嬋整著衣服,看著四下無人,咬著嘴唇,在中斷吻後,看來還念念不忘那茬事。

  「當成……娘子啦唄。醋娘子,有味道嘛。」單勇笑著輕聲附耳道。

  「一股酒味,臭死了。」鄭錦嬋羞也似的,臉蛋紅撲撲地格外誘人,她推了單勇一把,站起身來,單勇慢騰騰地起身,卻是戀戀不捨,意猶未盡,卻是奸笑著道著:「再讓我嘗嘗,醋娘子的味道千變萬化,我還沒嘗到甜度……」

  鄭錦嬋撲哧一笑,擋過單勇的豬頭,一扭身姿道著:「討厭,有人來了。」

  一轉身跑了,讓單勇好不失落,那狗兒也跟著主人跑,不過單勇瞬間看到狗嘴裡叼著的東西時,緊張地追上來了:「嗨,放下……貝貝,我的褲帶。」

  「不給他,貝貝,快跑。」鄭錦嬋催著黑貝,一人一狗,快步跑了,只餘下了一陣鄭錦嬋得意地大笑,對了,還有在樹林,提著褲,靠著樹幹的單勇,舌頭舔著咬疼的嘴,看著人影漸杳,此時還真覺得那句廣告詞名至實歸:

  醋娘子,就是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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