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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enixpy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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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天下霸唱】鬼吹燈 第一部《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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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40:07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三卷 雲南蟲谷 雲南蟲谷 第五十五章 格瑪的嘎烏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這座古墓里沒有回填原土,保留著一定體積的地下空間,從裂開的縫隙下去,立刻就看到一小團幽藍的火光,那團鬼氣逼人的藍色火焰,比指甲蓋還要小上一些,火光稍微一動,空氣中就立刻散播出一種獨有的陰森燥動之氣。

    我對這種所謂的藍色「達普」並不陌生,老朋友了,幾天前被它們逼得跳進地了湖里,才僥幸躲過烈火焚身之劫。我慢慢挪動腳步,走下墓室,根據上次的經驗,達普妖蟲不會引燃沒有生命的物體,只要是活著的東西,踫到它就會立刻燒成灰燼,它唯一的弱點就是水。

    腦後的無聲手槍沒有給我任何思考停留的時間,不斷用冰冷的槍口提醒我向前繼續走,因為外邊的狼嗥聲,已經越來越近了,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腰上的水壺,心中頓時陷入一陣絕望,軍用水壺里的水,剛離開兵站,就已經完全凍成了冰坨子,根本就潑不出去。

    徐干事也發現了這地穴原來是個古墓,室中還微微閃動著一絲鬼火,他低聲咒罵晦氣,躲在我身後,用手電筒往里面照,想看看墓室里是什麼情況,如果鬧鬼還不如趁早跑出去,另找避難所。

    我向下走的同時,也借著徐干事手中的手電筒光亮,看清了墓室內的構造,最多也就十幾平米大小,中間有一個石台,那是墓床,外形刻成一頭趴伏的巨狼,其上橫臥著一具穿著奇異的尸體。頭上罩著雪白的面具,面具上用紅色顏料,勾勒著一副近似戲謔的奇特表情,全身著鎖子爛銀網,內襯則模糊不能辨認,手足也都被獸皮裹住,所以看不到尸體有任何**出來的地方。這具奇怪的古尸,在一掃視之間,便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狼形墓床下,有一個盆形的石缽,里面端坐著一具身材短小的尸體,看身量似乎是個小孩,同樣戴著面具,身體用爛銀網裹住,與橫臥的古尸作同一裝扮。

    墓室地上有很多黑色的灰燼,看來之前那班一去不回的人,都在這被燒死了,要是不知底細,想要互相救援,只需一瞬間就能把那十幾個人全部燒死。這座古墓里,大約共有三只火蟲,其中兩只被封在連長和通訊員的尸體里了,這里剩下的一只,應該是燒死炊事員老孫的那只。

    我捏著兩手冷汗,被脅迫著走到了墓室中間。徐干事則站在墓道口猶豫不決,狼嚎聲似乎就在墓外了,現在想出去有些來不及了,但又覺得古墓是個鬼地方,不到萬不得已實在不想進去。

    我忽然發現,墓中的鬼火縮進了牆角,徐干事的手電光束也跟了過去,這才看清,原來不是蟲子發出的,而是地堪院的盧衛國,他表情十分痛苦,兩手不斷地抓撓自己的胸口,一張開嘴,口中就冒出一團陰冷的藍光,我忙問︰「老盧,你這是怎麼了?」

    盧衛國無助地看了看我,忽然跪倒在地,猛烈地咳了幾聲,每咳一下,便吐出一片暗紅色的灰燼,似乎他的內髒和呼吸道都在里面燒著了,盧衛國沒咳幾下,便蜷縮著倒在地上,被從胸腔里冒出的烈焰,由內而外燒成了一堆黑灰。

    燃燒後那堆黑色的灰燼中,只有一個藍色的亮點,突然躍上半空,急速地盤旋起來,空曠漆黑的墓室中,鳴響著一種類似瓢蟲振動翅膀飛行的噪音。

    我急忙向後退開,想要避開那達曾鬼蟲的撲擊,但徐干事也見到了剛才那一幕,用手一推我的後背,我沒加防備,收不住腳,竟然朝著那只達普鬼蟲摔了過去,雖然身體失去重心控制不住,但我心中明明白白,只要踫上一點就絕無生機。

    情急之下,我一狠心,咬破了舌頭,對著面前的達普鬼蟲,將滿口的鮮血噴了出去,這妖蟲發出的藍色鬼火,十分微弱,竟被我這一口鮮血澆滅了,黑暗中我也看不清它死沒死,拿著里面全結了冰的水壺,在身前的地面上一通亂砸。

    只听徐干事在後邊說︰「行啊胡八一,你小子身手真不錯,你快給我把這死尸下邊的石床推過來,堵住缺口,快點快點,你听狼群已經過來了。」

    我正驚魂未定,扭頭看了看後邊的徐干事,心想這王八操的,真拿我當大片刀用啊,怎麼才能找個機會干掉他,這時我突然發現在徐干事的身後黑暗處,浮現出一張白色的大臉,慘白的臉上,毛絨絨的,有一只碧綠的眼楮發著寒光,這就是使牧民們永遠睡不安穩的根源,草原上白色的魔鬼,獨眼狼王。

    自六九年開始,為了抓革命促生產,保護社會主義財產,便開始了大規模的剿殺狼群運動,在供銷社,可以用整張的狼皮當現金使用,換取各種生活必需品,只要是打狼,地方就可以申請部隊協助,要人給人,要槍給槍,狼群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也都明白了,它們的末日已經不遠了,魔月之神不再保佑讓它們驕傲的狼牙了。

    最後殘存的餓狼,都被迫躲進了它們並不熟悉的山區,這里高寒缺氧,沒有太多的野獸可供捕食,死在昆侖山,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另外藏地的狼,絕不會進寺廟,這個原因現代人誰都解釋不了。

    但這些狼已經窮途末路,嗅著迎風而來,那些死人的氣息,還是打破了千年的禁忌,闖入了大鳳凰寺的遺址,狼群的異動是我後來才知道的,當時冷不丁在古墓中,見徐干事背後冒出一只毛色蒼白的巨狼,狼眼在黑暗中泛著貪婪的綠光,我也著實吃了一驚。

    我心念一動,在原地站起身來,問徐干事道︰「老徐,听說過遇到狼搭肩的情況該怎麼辦嗎?」

    徐干事一怔,對我晃了晃手槍說︰「什麼狼搭肩?我讓你搬那狼形石床堵門,快點,再磨磨蹭蹭的我……」話未說完,他身後那只白毛狼王已經人立起來,這狼體形太大了,人立起來,竟比徐干事高出一大截。兩只前爪,都搭在了他的肩上,狼牙一呲,從嘴角流出了一絲口水。

    徐干事覺得猛然有東西扒住他的雙肩,鼻中又聞到一股腥味,出于本能,向後扭頭一看,頓時把脖頸暴露給了獨眼狼王,鋒利的狼牙立刻就扎進了血管動脈,大口大口的吸著他的鮮血。人到了這個地步,即使手中有槍,也無法使用了,只見徐干事雙腳亂蹬,槍也掉在了地上,馬上就會被餓狼飲盡了鮮血,皮肉也會吃個干淨,僅剩一堆白骨。

    我見機會來了,立刻從側面躥了出去,跑過徐干事身邊的時候對他喊道︰「狼搭肩你千萬別回頭,一量回頭,神仙也救不到你了。」

    白狼胸前的銀**毛,都被鮮血染紅了,它餓紅了眼,根本顧不上別的,我奪路從墓中跑出,一出去最先看到的就是一輪圓月高懸在天空,有兩只老狼,正圍著格瑪軍醫的尸體打轉,我見此情景,便覺得奇怪,這些狼眼楮都餓紅了,格瑪剛死不久,它們為什麼不撲上去嘶咬尸體,我知道狼生性多疑,一定是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才猶豫著沒有行動。

    這兩頭衰老的老狼,大概是狼王的參謀人員,平時與狼王寸步不離,越是這種狼疑心越重,把肉送到嘴邊,它反而不敢去吃,我心想莫不是格瑪還活著?不知道還有多少狼進入了古廟,喇嘛和大個子兩人又怎麼樣了?剛念及此,那兩頭老狼已經發現了我,低嗥著朝我沖了過來,我抬手撿起先前掉在地上的步槍,開槍打翻了當先撲過來的一只。

    但是另外一只與此同時將我撲倒,這頭狼雖然年齒老了,但畢竟是野獸,而且經驗油滑,知道這五六式半自動步槍的厲害。狼口咬住槍身,兩只爪子在我胸前亂爪,把棉衣撕破了好幾條大口子,寒冷的空氣中,狼口和鼻子里都噴出一股股白色的哈氣,鼻中所聞全是腥臭的狼燥。

    我和那老狼滾做一團,一時相持不下,這時幾聲槍響,咬住步槍的狼口緩緩松開,只見對面是格瑪在舉著手槍,槍口上還冒著硝煙。

    我又驚又喜,翻身從地上起來,問道︰「尕紅你還活著?你不是被特務打中了嗎?」

    格瑪從軍裝的領子里掏出一個掛飾說︰「從參軍之後就沒戴過嘎烏,今天出發前夢到了狼,所以就戴上了。」格瑪軍醫的頭部先前就被撞在了石頭上,剛無聲手槍的小口徑子彈恰好擊在了「嘎烏」上,「嘎烏」被打碎了,雖然沒被子彈射進身體,但是被沖擊力一撞,又暫時昏迷了過去。

    「嘎烏」是藏人的護身符,男女形式各異,女子帶的又大又圓,外邊是銀制的,里面裝著佛像,經咒,金鋼結,還有些別的僻邪之物,有的裝有舍利,格瑪的「嘎烏」里,裝著九眼石、瑪瑙,還有幾百年前留下的狼牙,傳說那是頭人才可以使用的狼王之牙,那兩頭老狼一定是聞到了它們先王的氣息,才猶豫著沒有立刻下口。

    我給半自動步槍裝填彈藥,然後帶著格瑪軍醫去找留在水塘邊的喇嘛二人,那邊一直沒有動靜,不知他們是否依然安全,四周的山脊上,星星點點的盡是綠**眼,數不清究竟有多少,剩余的餓狼,都追隨著狼王趕來了,只是明月在天,這些狼跑幾步,就忍不住要停下來對月哀嗥,每次長嗥都會在體內積蓄幾分狂性。

    我見餓狼遍布四周,只好加快腳步,格瑪走了幾步突然說她可能是被撞得腦震蕩了,總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我剛想回身去扶她,突然發現在如霜的明月下,那頭白毛巨狼,靜靜的蹲伏在我們後方三十幾米的地方,用它的獨眼,惡狠狠的盯著我們,皎潔的月色和凜冽的寒風,使它全身的白色狼毛,好象是一團隨風抖動的銀色風馬旗,我急忙舉起步槍,拉動槍栓,但再一抬頭,它已經在月光下消失無蹤了。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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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40:34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三卷 雲南蟲谷 雲南蟲谷 第五十六章 空行靜坐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神出鬼沒的狼王,像雪地里的白毛風一般,悄然消失在了月光之下,我在東北插隊的時候就听村里的獵人們說,狼身上長白毛,那就是快成精了,惡劣的生存環境,使得狼群狡猾凶殘到了極至,在藏地狼一向是不受歡迎的,人追著狼打,狗追著狼咬,在大自然的縫隙中存活下來,那需要多麼頑強堅忍的意志和筋骨。這只巨狼肯定早已知道槍械的厲害,只有在認定武器不會對它構成威脅的情況下才顯露蹤跡。

    我不知狼群會采取什麼策略來對付我們,唯今之際,只有盡快和喇嘛、大個子他們會合,以破廟的殘牆作為依托,爭取堅持到天亮,就算援兵來不了,天一亮,狼群也會逃進深山。

    我一手端著槍,不停地四處張望,戒備著隨時會來襲擊的狼群。另一只手扶著格瑪軍醫,迅速向喇嘛和大個子藏身的寺廟殘牆移動,格瑪手中握著她的手槍,這時她的頭暈似乎好了一些,我們繞過連長與通迅員死亡之處的那片荒草,終于回到了紅色的殘牆邊,這幾堵斷垣都只到人胸口般高,我把格瑪先托過了牆頭,自己也跟著翻了過去。

    鐵棒喇嘛正在照料身受重傷的大個子,見我把格瑪帶了回來,便說︰「吉祥的祥壽佛空行母保佑,普色大軍終于把格瑪拉姆救了回來。」說完抬眼望了望天上的明月,不管是噶舉派(白教),還是格魯派(黃教)、宇瑪派(紅教),都認為這種圓滿明月籠罩下的廟宇,應該是「空行靜地」。然而草深霧罩處,皆已是漆黑地獄,魔月眾法神讓這原本神聖的地方,變成了群魔亂舞的八災八難末劫濁,這究竟是在懲罰何人?

    我焦急地對喇嘛說︰「外邊狼群正在不斷聚集,咱們的子彈並不算多,必須燃起火頭,才能嚇退它們,否則到不了天亮,咱們這些人都得讓餓狼吃了。」

    喇嘛嘆道︰「都瘋了,如今的狼也敢進寺廟里來吃人了。」然後將他的老馬牽到牆邊,這馬已經被四外不斷傳來的狼嚎聲驚得體如篩糠。昆侖山下幾處牧場的狼可能都集中到廟外了。喇嘛和他的老馬這輩子也沒听過這麼多狼一起嚎月,這些被逼得走投無路的餓狼,根本不會管哪個是佛祖的有緣弟子。這時念經也沒有用了。

    喇嘛取下干牛糞和火髓木,在殘牆中燃起了火堆,我們所在的位置,是間偏殿舊屋的殘址,四面損毀程度不同的牆壁圍成一圈,其中有一面牆比較高,牆體被倒蹋的大梁壓住。另有一邊是鎮廟藏徑石碑,上面刻著「大寶法王聖旨」,巨大的殘破石碑高不下五米,狼群很難從這兩邊過來,但也要防止它們搭狼梯從高處躥進來。

    格瑪先看了看大個子的傷勢,從她的神色上看來,大個子這回是凶多吉少了,我從廢墟中撿起幾塊干木櫞,放在火堆里,使火焰燒得更旺一些,然後拿起大個子那把半自動步槍,交給格瑪,與她分別守住兩面矮牆。

    忽然狼嗥聲弱了下來,我向牆外窺探,越來越多的狼從山脊下到了破廟附近,只見荒草斷垣間,有數條狼影躥動,它們顯然是見到了牆內的火光,在狼王下令前,都不敢擅動,只是圍著破廟打轉。

    我見大約距離四十米遠的地方,有一對如綠色小燈般的狼眼,我立刻舉起步槍,三點成一線,瞄準了兩盞綠燈中間,摳動板機,隨著靜夜中的一聲槍響,兩盞綠燈同時熄滅,雖然無法確認是否擊中了目標,但這一槍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荒原上的狼,在這些日子里最畏懼的,就是五六式半自動步槍的射擊聲,都被打驚了,對它們來說,這種半自動步槍是可以粉碎它們的靈魂和自信的神器,其余的狼再也不敢在附近逗留,都隱入了黑暗之中,但那低沉的狼嗥表示著它們只是暫時退開,並不會就此罷休。

    我見狼群退開,也把緊繃的神經松弛了下來,想起剛才到廟後古墳途中遇到的事,甚覺奇怪,那半沒在土中的石人,全身生滿腐爛的綠肉,便隨口問老喇嘛,以前人畜失蹤的那些事,是否與之有關?

    沒想到喇嘛卻從沒听說這廟里,有什麼腥臭腐爛的石人像,喇嘛讓我詳細的講給他听,我心想你問我,卻讓我又去問誰,我還以為喇嘛對這破廟中的情形十分了解,原來也就是普普通通的糟老頭一個,于是就一邊望廟外狼群的動向,一邊將剛才的經過對喇嘛說了一遍。

    喇嘛听後連念了幾遍六字真言,驚道︰「以前只道是古墳中鬼母妖妃的陰魂不散,建了寺廟,大盛德金鋼像,想通過佛塔、白螺來鎮壓邪魔,然而這麼多年,歷代佛爺都束手無策,卻不料竟是墓前的石人像作孽,若非地裂湖陷,又被普色大軍撞見,可能永遠都不會有人找到它,此物再潛養百年,怕是要成大害了。」

    我沒听明白︰「喇嘛阿克,您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石頭怎麼會成精?可惜剛才身邊已經沒有手榴彈了,不然我已經順手把它端上天了。」

    喇嘛說︰「你們漢人管這片山叫昆侖埡口,但在佛經中,則叫做汝白加喀,意為龜龍所馱的八瓣蘇共,天如八福輪相,地如八瓣蓮花,這寺廟的位置,就剛好在蓮花的花蕊里,東方的切瑪山,形象羅剎女的陰部,南方的地形如魔蠍抓食,西文的岩石如水妖張望,北方未干涸前的鬼湖,如同是破碎的龍鏡,原本在這樣殊勝的地形上建廟,震懾四方妖魔,是可以功德圓滿的。」

    但是由于湖水的干涸,使這里成為了凶神游地,枯湖里生出了吞食人畜的魔蠍魚,朗峨加的天空變得狹窄,原來是「部多」(佛經里所載水中妖魔的名稱)長在了古墓石人像的身上,溺人于河,取其氣血。

    我听喇嘛所說的內容,似乎是密宗的風水論,與我看的那半本殘書,有很大的不同,也許宗旨是吻合的,但是表述的方式上存在著太多差異,當時我對風水秘術涉及未深,太復雜的風水形勢根本看不明白,所以听不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只听到他提起什麼「部多」,這個詞好像不久前再哪听過,隨後想到剛跟先遣隊到不凍泉的時候,听運輸兵們說起過,在青海湖中,有種吞人的水怪,有見過的人說外形像根圓木,也有人說像大魚,唯一相同的就是腥臭發綠,有藏區的兵告訴我們,那都是「部多」,水里的魔鬼,附在什麼物體上,開關就象什麼,如果捉住了就一定要砸碎燒掉,否則它生長的年頭久了,除了佛祖的大鵬鳥,就沒有能制得住它的東西了,當時剛言論完,就被連長听到嚴厲地批評了一通。

    藏地的忌諱和傳說太多,我無法知其詳實,心中暗想不管是什麼,等天亮之後想辦法燒掉就是,一定要為戰友們報仇雪恨。

    喇嘛說︰「這鬼湖邊上,死的人和牲口不計其數了,石人像上的部多普通人難以對付,必須請佛爺為大鹽開光,讓修行過四世的護法背上鹽罐,先用鹽把腐爛的石人埋起來,三天之後再掘出來砸毀焚燒,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我們正在低聲商議,忽然天空上飄過一團濃雲,將明月遮蔽,火光照不到的廟外,立刻變成一片漆黑,我和格瑪,喇嘛三人立刻緊張起來,我們心中明白,狼群也一定清楚,這是最佳的攻擊時機,它們一定會不惜一切地猛撲進來。

    只听高處一聲淒厲的狼嗥,嗥聲悲憤蒼涼,怨毒難言,那是白毛狼王的聲音,它終于發出攻擊的信號了,四周暗風撲動,閃爍著無數盞綠油油的小燈,我忙抓起幾根木條扔向牆外,以便照明目標射擊。

    這種情況是對身手心理素質級大的考驗,只有咬住了一只一只的打,千萬不能被亂躥的眾多餓狼分了神,但同時還要承受住夠逐漸壓縮包圍的恐懼,加上烏雲遮月,能見度太低,我接連五槍都沒擊中目標,正滿頭是汗的時候,從「大寶法王聖旨」巨碑上躥下一只巨狼,而對下邊的火堆毫不猶豫,從半空直撲藏在牆下的那匹老馬,狼口中的牙刀全豎了起來,眼看著就要咬住馬頸。

    喇嘛揮動鐵棒擊出,沉重的鐵棒剛好打在狼口中,把最堅硬的狼牙打斷了三四根,那狼被打得著地翻滾,摔進了火堆,頓時被火燎著,這時馬受了驚,嘶鳴著向我撞來,我急忙一低頭,那馬從我身後的矮牆上躍了出去,當即就被牆外沖過來的幾頭巨狼撲倒,拖進了荒草後邊。

    又有一只黑鬃瘦狼躥進了防御圈,撲到了重傷不醒的大個子身上,格瑪舉起步槍將黑狼擊斃,同時又有兩只狼躥了進來,我想開槍支援她,卻發現彈倉空了,只好挺起三楞刺刀戳了過去,格瑪的槍里也沒了子彈,扔掉步槍拽出手槍射擊,喇嘛也念著六字真言,掄起鐵棒砸向不斷躥進圍牆的餓狼,一時間呼喝聲,狼嗥聲,槍聲,骨斷筋折的人狼搏擊聲,在破廟的殘牆內,混成了一片。

    三人原本還互相救應支援,但在這混亂危急的形勢下,很快就形成了各自為戰的局面,喇嘛的武器發揮出了空前的作用,這鐵棒看這雖然笨重古舊,但是輪將起來,對準狼頭一砸一個準,說來也怪,那些狼似乎看見這鐵棒就犯怵,能躲開的往往也會慢上一步,被砸得頭骨碎裂,喇嘛獨自擋住經石牆,格瑪軍醫退到大個子身旁,用手槍射殺躥到近前的餓狼。

    我端著步槍亂刺,見格瑪的手槍子彈耗盡,正重新裝彈,便一刺刀捅進了一頭撲向她的大狼腰肋,刺刀好比石帶血槽的三稜透甲錐,把那狼著地戳至牆角,疼得它連叫都叫不出來,這時又有只臉上有道長疤的餓狼,從牆外妖了進來,張開兩排牙刀,朝我猛撲過來。

    我想拔出槍刺,將它捅死在半空,但是剛才用力過猛,刺刀插在那半死的狼身中,一時抽步出來了,我從未參加打狼運動,在東北也只見過孤狼,並不熟悉狼性,這次被狼群包圍,真有幾分亂了陣角,越急槍刺越是拔不出來。

    情況緊急,只好撒手放開步槍,就地撲倒,躲過那頭疤面狼,但還是慢了一點,羊剪絨的皮軍帽,被那狼撲掉了,狼爪在我耳朵上掛了個口子,流出來的鮮血立刻凍成了冰渣,躥過了頭的疤面狼也不停頓,棄我不顧,直接撲向了對面的喇嘛,喇嘛鐵棒橫掃,砸中了它的肩胛骨,嗚嗚叫著翻在一旁,最早摔進火堆中的那頭狼,已經被燒成了焦碳,空氣中彌漫著蕉糊的臭味。

    這些狼都是狼群里最凶悍的核心成員,其余更多的惡狼還徘徊在廟牆外邊,雖然狼王發出了命令,但它們大概仍然被剛才猛烈的步槍射擊聲驚走了魂,在緩過神來之前,還不敢蜂擁而來。否則數百頭餓狼同時撲至,我們縱然是有三頭六臂,也難以抵擋。

    我趴在地上正要爬起來,忽覺背上一沉,有只巨狼將我踩住。狼爪子搭在我肩上,我雖然看不見後邊,但憑感覺,這只大得出奇的巨狼,八成就是那只獨眼白毛的狼王,這條幾乎成了精的白狼,等槍聲稀疏下來之後,才躥進來,它對時機的把握之準確,思之令人膽寒。

    我不斷提醒自己,千萬別回頭,一旦回頭,被狼王咬住脖子,那就免不了同那狗日的徐干事一般下場,背後地巨狼,正耐心的等我回頭,一口飲盡活人的鮮血,是世間最美妙的味道。

    我腦袋里嗡嗡直響,面孔貼在冰冷的地面上,不敢有絲毫動作,心中想要反抗,但是雙手空空,沒有任何武器,在這種情況下。我這雙無產階級的鐵拳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遮住月光的大片黑雲,被高空的氣流吹散,明亮的月光又似水銀瀉地般撒將下來,照得荒煙蒿草中一片銀白。

    那邊的喇嘛處境也艱難起來,他畢竟年老氣衰,那沉重的鐵棒揮舞速度越來越慢棒身終于被一頭經驗老道的餓狼咬住,始終無法甩脫,喇嘛正和那狼爭鐵棒不下,月光中見我被一頭巨狼按在地上,想過來解救卻苦于無法脫身,抬腿將一包事物踢到我面前︰「普色大軍,快用你們漢人的五雷擊妖棍!」

    那包東西險些撞到我的肩頭,我心中納悶,什麼是我們漢人的五雷擊妖棍?但隨即用手一摸,已經明白了,這是大個子的子彈帶,當時我們每人配發有兩枚手榴彈,我的那兩枚都扔進水塘里炸臭泥了,而大個子這份卻始終沒有被使用,他受傷後喇嘛幫他解了下來,此刻若非喇嘛提醒,還真就給忘了。

    我立刻從中掏出一只手榴彈,但是被狼按住肩頭,無法做出太大的動作,否則一個破錠,就會被狼吻吸住,急中生智,把子彈帶擋在臉側,猛地回身轉頭,只見身後好象壓著個白發森森的餓鬼,果然是那狼王,眼前白影一晃,它已經咬住了子彈帶。

    這時我也拉開了導火索,手榴彈立刻帽出白煙,便想向後甩出去,只要手榴彈一炸,足可以把這些餓狼嚇退,那狼王一口咬到了帆布子彈袋,正自怒不可邂,忽然見到冒白煙的手榴彈,還有那催命般不吉祥的哧哧聲,抬起狼爪,將我手中的手榴彈掃在一旁。

    手榴彈並沒有滾出多遠,我心中大罵,這只白眼狼真他媽成精了,我想它雖然不知道手榴彈是做什麼用的,但是憑它在惡劣環境中生存下來的經驗,就已經察覺到這東西危險,離這不吉祥的短棍越遠越好,它雖然用狼爪撥開手榴彈,不過距離還是太近了,一旦爆炸,後果不堪設想,破片的殺傷力會使牆內的人和狼都受到波及。

    我仍然被狼王按著,這時候便是想舍身撲到手榴彈上,也難做到,想到所有人都被炸傷,後續的狼群沖上來撕扯著把四人吃光地場面,我全身都象掉近了冰窖,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估計爆發就在這兩秒之內了。

    就在這讓人神經快崩潰掉的最後時刻,那只咬住喇嘛鐵棒的餓狼,終于用狼口把鐵棒奪了下來,但它用力大了,收不住腳,一直退到即將爆炸的手榴彈上,「 」的一聲爆炸,白煙飛騰,大部分彈片都被這只倒霉的狼趕上個正著,狼身像個沒有重量的破口袋,被沖擊波揭起半人多高,隨即沉重的摔在地上。

    牆內包括狼王在內的三四只餓狼,都怔住了,然後紛紛躥出牆外,頭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中,外邊那些老弱狼眾,原本就被槍聲嚇得不輕,听到爆炸聲,尤其是空氣中那股手榴彈爆炸後的硝煙味,更讓它們膽寒,當即都四散拋開,這一戰狼群中凶悍的惡狼死了十幾頭,短時間內難以成氣候了。

    我翻身起來,也顧不得看自己身上有什麼傷口,撿起格瑪掉落在地上的步槍,用刺刀將牆內受傷的幾頭狼一一戳死,這才坐倒在地。像丟了魂一樣,半天緩不過勁來,這時候狼群要是殺個回馬槍,即使都是老弱餓狼,我們也得光榮了。

    正喘息間,忽听喇嘛大叫不好,我急忙強打精神起身,原來格瑪倒在了血泊中,剛才我眼楮殺藍了,這時候回過神來,趕緊同老喇嘛一起動手,將格瑪軍醫扶起,一看傷勢,我和喇嘛全傻眼了,腸子被狼掏出來一截。青呼呼的掛在軍裝外邊,上邊都結冰了。

    我急得流出淚來,話都不會說了。好在喇嘛在廟里學過醫術,為格瑪做了緊急處理,一探格瑪的呼吸,雖然氣若游絲,但畢竟還活著。

    我又看了看大個子,他的傷雖重,卻沒失血,加上體格強壯,暫無大礙。我問喇嘛︰「尕紅軍醫能不能堅持到天亮?」現在馬匹也死了,在這荒山野嶺中,只憑我和喇嘛兩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兩名重傷員帶出去,只好盼著增援部隊盡快到達。好在狼群已經逃到深山里了。

    夜空中玉兔已斜,喇嘛看了看那被山峰擋住一半的明月︰「天就快亮了,只要保持住兩天大軍身體的溫度,應該還有救,普色大軍盡管放心,我會念經求佛祖加護的。」

    我抹了抹凍得一塌糊涂得鼻涕眼淚,對念經就能保住傷員性命的方式表示懷疑,喇嘛又說︰「你只管把火堆看好,燒得越旺越好,火光會吸引吉祥得空行母前來,我即許下大願,若是佛爺開眼,讓傷者平安,我余生都去拉措拉姆轉湖,直到生命最後得解脫。」(拉措拉姆,地名,保佑病患康復得聖湖,意為懸掛在天空的仙女之湖)

    我見喇嘛說得鄭重,心中也不禁感激,便把能蓋的衣服都給大個子和格瑪蓋上,在背風的牆下生旺了火堆,又用喇嘛的秘藥涂抹在自己的傷口上,東方的雲層逐漸變成了暗紅色,曙光已經出現,我心中百感交集,呆呆的望著喇嘛手中的轉經桶,听著他念頌《大白傘蓋總持陀羅尼經》,竟然產生了一種聆听天籟的奇異感覺。

    當天上午十點左右,我們便被趕來接應的兄弟連隊找到,部隊封鎖了昆侖山埡,我和格瑪、大個子都被緊急後送,分別的時候,我問喇嘛那邊鬼湖邊的「部多」怎麼辦?是否要像他先前所講的,找佛爺用大鹽埋住它,然後再燒毀?

    喇嘛點頭稱是,還說他馬上就要去拉措拉姆轉湖,為傷者祈福去了,但是他會先回去向佛爺稟告此事,願大軍吉祥,佛祖保佑你們平安如意。

    我對胖子和Shinley楊說︰「然後我就隨部隊進昆侖山深處施工了,我的戰友大個子現在還活著,只是成了殘廢軍人,格瑪軍醫卻再也沒醒來,成了植物人,有空的時候我都會去看望他們,那座破廟和古墳的遺跡,直到今天都還保留著,我現在回想起來,其余的倒也無關緊要,關鍵是那古墳中的尸體,穿戴的那種特殊服飾和表情,與咱們在獻王墓所見的銅人與墓中的壁畫,都非常相象,當地藏族人都說那是古時魔國鬼母地墓,但這只是基于傳說,鬼母是可以轉世的,應該不止有一位,魔國那段歷史記載只存在于口頭傳誦的長詩中,誰也沒真正見到國鬼母妖妃穿什麼衣服。」

    Shinley楊听罷我講的這段往事,對我說︰「壁畫中描繪的那座城,供奉著巨大的眼球圖騰,里面的人物與鳳凰寺下古墳中的尸體相同,也許那城就是魔國的祭壇,不知道魔國與無底鬼洞之間,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聯系。」

    看來回到北京之後又有的忙了,首先是切開獻王的人頭,看看里面的塵珠是否是真的,另外還要設法找到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的前半卷,這樣才能解讀出龍骨中關于塵珠的信息,最後必須搜集一些關于魔國這個神秘王朝的資料,因為一旦拼湊不出十六字,那龍骨天書便無法解讀,關于塵珠的信息,可能要全部落在這上邊了,屆時雙管齊下,就看能在哪個環節上有所突破了,不知那位鐵棒喇嘛,是否仍然健在,也許到懸掛在天空的仙女之湖「拉措拉姆」湖畔去找他敘敘舊,或多或少可以了解一些我們想知道的事情。

    《鬼吹燈 雲南蟲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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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四卷 昆侖神宮 昆侖神宮 第一章 死亡收藏者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回到北京後,我和Shirley楊分頭行事,她負責去找設備對獻王的人頭進行掃描和剝離;分析十六枚玉環的工作,自然落到了我的頭上。這事看似簡單,實則根本沒有可以著手的地方。這一兩天之內,Shirley楊那邊就該有結果了,而我想努力也沒個方向,只好整天坐等她的消息。

    這天我正坐在院子里乘涼,大金牙風風火火地來找我,一進門見只有我一個人,便問我

    胖子哪去了。我說他今天一早把皮鞋擦得錚亮,可能是去跳大舞了。這個時間當不當正不正的,你怎麼有空過來,潘家園的生意不做了嗎?

    大金牙說︰「胡爺,這不是想找你商量商量這事嗎。今天一早剛開市,就來了一百多雷子,二百多工商,反正全是穿制服的,見東西就抄,弟兄們不得不撤到山里打游擊了。」

    我奇道︰「這是怎麼回事?上上下下的關節,你們不是都打點好了嗎?」

    大金牙說︰「甭提了,這陣子來淘東西的洋人越來越多,胡爺你也清楚,咱們那些人擺在明面上倒騰的,有幾樣真貨?有某位比較有影響力的國際友人,讓咱們那一哥們兒當洋莊給點了。點給他了一破罐子,說是當年宮里給乾隆爺腌過御用咸菜的,回去之後人家一鑒定,滿不是那麼回事兒,嚴重傷害了這位著名國際友人對咱們友好的感情,結果就鬧大了,這不就……」

    我對大金牙說︰「咱們在那無照經營,確實不是長久之計,不如找個好地點盤個店,也免得整天擔驚受怕。」

    大金牙說︰「潘家園打野攤兒,主要是信息量大,給買賣雙方提供一個大平台。誰也不指著在市面上能賺著錢,都在水底下呢,暗流涌動啊。」

    我又問大金牙瞎子怎麼樣了,怎麼自打回來就沒見過他。大金牙說瞎子現在可不是一般牛了,自稱是陳摶老祖轉世,出門都有撥了**①接送,專給那些港客算命摸骨,指點迷津什麼的。那些人還他媽真就信丫的。

    我跟大金牙邊喝茶邊侃大山,不知不覺日已近午,正商量著去哪撮飯,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我心想可能是Shirley楊回來了,打開院門,卻是個陌生人。來人油頭粉面,語氣極為客氣,自稱阿東,說是要找王凱旋王先生。

    我說你不就是找那胖子嗎?沒在家,晚上再來吧。說著就要關門,阿東卻又說找胡八一胡先生也行,我不知來者何意,便先將他請進院內。

    阿東說他是受他老板委托,請我們過去談談古玩生意。我最近沒心思做生意,但大金牙一听主顧上門了,便攛掇我過去談一道。我一看大金牙正好隨身帶著幾樣玩意兒,反正閑來無事,便答應阿東跟他過去,見見他的老板。

    阿東把車開來,載著我們過去。我心中不免有些奇怪,這個叫做阿東的人,他的老板是怎麼知道我們住址的?然而問阿東那位老板是誰之類的問題,他則一律不說。我心想他媽的,肯定又是胖子在外邊說的,不過,去談一道也沒什麼,沒準還能扎點款。

    阿東開車將我們帶到了一個幽靜的四合院前。我跟大金牙一看這院子,頓生羨意,這套宅子可真夠講究的,走到屋內,見檀木架子上陳列著許多古香古色的玩器。我和大金牙也算是識貨的人,四周一打量,就知道這的主人非同小可,屋里擺的都是真東西。

    阿東請我們落座,他到後邊去請他老板出來。我見阿東一出去,便對大金牙說︰「金爺,瞅見沒有?琺瑯彩芙蓉雉雞玉壺春瓶、描金紫砂方壺、斗彩高士杯,這可都是寶貝,隨便拿出來一樣扔到潘家園,都能震倒一大片。跟這屋里的東西比起來,咱們帶來的幾件東西,實在沒臉往外拿呀。」

    大金牙點頭道︰「是呀,這位什麼老板,看這氣派不是一般人啊,為什麼想跟咱們做生意?咱們這點東西人家肯定瞧不上眼。」

    我突然在屋中發現了一樣非常特別的東西,連忙對大金牙說︰「中間擺的那件瓷器,你看是不是有點問題?」

    大金牙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走到那瓷器近前端詳起來。那是一只肥大的瓷貓,兩只貓眼圓睜著,炯炯而有神采,但是看起來並不是什麼名窯出來的,做工上也屬平平,似乎不太符合這屋內的格調。瓷貓最顯眼的,是它的胡須,不知為什麼,這只瓷貓竟有十三根胡須,而且是可以插拔活動的,做工最精細的部分都集中在此。大金牙忽然想了什麼,扭頭對我說︰「這是背尸者家里供的那種,十三須花瓷貓。」

    在湘西等地山區,自古有趕尸背尸兩種營生。其中「背尸」是類似于盜墓的勾當,背尸的人家中,都會供這樣一只瓷貓。每次勾當之前,都要燒一炷香,對十三須花瓷貓磕上幾個頭,如果這期間,瓷貓的胡須掉落或折斷,是夜就絕對不能出門,這是發生災難的預兆。據說萬試萬靈,在民間傳得神乎其神。現在背尸的勾當早已沒人做了,我們曾在潘家園古玩市場見過一次這種東西。

    在京津地區,從明清年間開始,也有外九行的人拜瓷貓。那些小偷兒家里就都供著瓷貓,不過那些都是九須,樣式也不相同。「十三須」只有湘西背尸的人家里才有,這種習俗出自哪里,到今時今日,已不可考證了。

    我一見這只「十三須」,立刻便想到︰「此間主人,大概其祖上就是湘西巨盜,專干背尸翻窨子的勾當,否則怎麼會如此闊綽。」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我急忙對大金牙使個眼色,就當什麼都沒見到過,靜坐著等候。

    請我們來談生意的這位老板,是位香港人,五十歲出頭,又矮又胖,自稱明叔,一見到我就跟我大套近乎,說什麼以前就跟我做過生意。

    我絞盡腦汁也沒想起來以前跟他做過什麼生意,後來還是明叔說出來,我才明白,原來我和胖子那第一單蛾身螭紋雙劙璧的生意,是同天津一個開古玩店姓韓的少婦做的,她就是明叔包養的情婦。

    我想不明白他怎麼又找上我了,這里面說不定有什麼問題,還是少惹麻煩為上,打算盡快讓他看完大金牙帶的幾樣東西,然後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了。于是對明叔說︰「老爺子,不知道您怎麼這麼抬舉我們,大老遠把我們接過來。我們最近手頭上還真是沒什麼太好的玩意兒,就隨便帶了幾樣,您要是看得上眼,您就留著玩。」說完讓大金牙拿出幾樣小玩意兒讓他上眼。

    大金牙見是港農,知道有扎錢的機會,立刻滿臉堆笑,從提包里取出一個瓷瓶,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您上眼,這可是北宋龍泉窯的真東西。」

    明叔一听此言,也吃了一驚︰「有沒有搞錯啊,那可是國寶級的東西,你就這樣隨隨便便裝在這個包里面?」

    大金牙知道越是在大行家面前,就越要說大話,但是要說得跟真的一樣,你把他說蒙了,他就會信你的話,而開始懷疑他自己的眼力了。大金牙對明叔說︰「您還不知道呢吧?您看我瓖了顆金牙,我們家祖上是大金國四狼主金兀術,我就是他老人家正宗的十八代嫡孫。這都是我們家祖宗從北宋道君皇帝手里繳獲來的,在黑龍江老家壓了多少年箱子底,這不都讓我給翻騰出來了嗎……」

    明叔卻並沒上當,不理大金牙,單和我講︰「胡老弟啊,你們有沒有真正的好東西啊?如果你不缺錢,我可以用東西和你交換嘛,我這屋里的古玩你看上邊個(粵語,哪個),你就盡管拿去好了。」

    我心想他這明擺著話里有話,請我們來是有的放矢。不過我從雲南帶回來的東西,都有大用,便是給我一座金山,我也不能出手。既然這樣就別藏著掖著了,于是把話挑明了,直接告訴明叔,我們那最好的東西,就是這件龍泉窯,雖然是仿的,但是還能過得去眼,願意要就要,不要我們就拿回去,到時候你後悔了,我們可管不著。

    明叔笑了笑,拿起茶幾上的一本相冊,說是請我看看他在香港的收藏品。我翻了沒幾頁,越看越怪,但是心中已然明了,原來這位香港來的明叔,是想買一面能鎮尸的銅鏡。肯定是胖子在外邊說走了嘴,這消息不知怎麼就傳到明叔耳朵里了,他以為那面古鏡還在我們手上,並不知道其實還沒在我手里焐熱乎就沒了。

    我問明叔道︰「你收藏這麼多古代干尸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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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四卷 昆侖神宮 昆侖神宮 第二章 冰川水晶尸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明叔給我看的相冊,里面全是各種棺木,棺蓋一律敞開,露出里面的干尸,年代風格皆不相同。有的一棺一尸;也有兩尸側臥相對,是共置一棺的夫妻;更有數十具干尸集中在一口巨棺之中,外邊都罩有隔絕空氣的透明櫃子。說是私人收藏,則更像是擺在展覽館里的展品。

    我問明叔這些干尸是做什麼的。有人收藏古董,但是真正的「骨董」想不到也有人要。以前倒是听說過新疆的干尸能賣大價錢,但是收藏了這麼多還真是頭回得見,真是大開眼界。

    明叔說國外很多博物館專門購買保存完好的古尸。這些尸體是一種凝固著永恆死亡之美的文物,其中蘊涵著巨大的商業價值和文化價值。

    明叔對我說胡老弟你既然看了我的藏品,是否能讓我看看你從雲南搞到的鎮尸古鏡?價錢隨你開,或者我這里的古玩你中意哪件,拿來交換也可以。

    我心中暗想,這位明叔是個識貨的人,也許他知道那面銅鏡的來歷也未可知,不如套套瓷,先不告訴他那面古鏡早就不復存在了。于是問明叔,這鏡子的來歷有什麼講頭沒有。

    明叔笑道︰「胡老弟還和我盤起道來了,這面銅鏡對你們沒什麼用,對我卻有大用,世間闢邪之物莫過于此了。說起來歷,雖然還沒親眼看到過,但當時我一听古玩行的幾個朋友說起,就立刻想到,一定是先秦以前的古物絕不會錯。秦始皇就是法家,這個你們應該是知道的對不對?」

    我只記得「文革」時有一陣是「批儒評法」,好像提到過什麼法家學說,具體怎麼回事完全搞不清楚,只好不懂裝懂地點了點頭。大金牙在旁說︰「這我們都知道,百家爭鳴時有這麼一家,是治國施政的理論,到漢代中期尊儒後就絕根兒了。」

    明叔繼續說道︰「當著真人不說假話,那面能鎮尸闢邪的銅鏡,就是法家的象征之物,相傳造于紫陽山,能照天地禮義廉恥四維。據記載,當年黃河里有鰲尸興風作浪,覆沒船只,秦王就命人將此鏡懸于河口,並派兵看守。直至秦漢更替,這古鏡就落到漢代諸侯王手中了,最後不知怎麼又落到雲南去了。能裝在青銅槨上克制尸變的古鏡,世間絕無第二面了,你把它勻給我,我絕不會讓你吃虧。」

    我听了個大概,心里雖然覺得有些可惜,但這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價錢再合適,奈何我手里沒東西,便對明叔直言相告,我這壓根兒就沒有什麼古鏡,那都是胖子滿嘴跑火車,他在前門說的話,您就得跑八寶山听去。

    說完我就要起身告辭,但是明叔似乎不太相信,一再挽留,只好留下來吃頓飯。明叔仍然以為我舍不得割愛,便又取出一件古意盎然的玉器,舉在我面前。我一打眼就知道這不是什麼俗物,看他這意思是想跟我「打槍」(交換)。做我們這行的有規矩,雙方不過手,如果想給別人看,必須先放在桌上,等對方自己拿起來看,而不能直接交到手里,因為這東西都是價值不菲的,一旦掉地上損壞了,說不清是誰的責任。

    明叔既然握在手里,我便不好接過來,只看了兩眼,雖然只有小指粗細的一節,但絕對是件海價的行貨,在此物旁邊,便覺得外邊的炎炎暑熱全都蕩然無存了。

    大金牙最喜歡玉器,看得贊不絕口︰「古人雲,玉在山而木潤,產于水而流芳。這件玉鳳雖小巧,但一拿出來,感覺整個房間都顯得那麼滋潤,真令我等備覺舒爽。敢問這是唐代哪位娘娘戴的?」

    明叔得意地笑道︰「還是金老弟有眼力啊,邊個娘娘?《天寶遺事》雖屬演義,但其中也不乏真材實料,那里面說楊貴妃含玉咽津,以解肺渴,就是指的這塊玉嘛。這個材料是用一塊沉在海底千萬年的古玉雕琢,玉性本潤,海水中沉浸既久,更增其良性,能瀉熱潤燥,軟堅解毒,是無價之寶啊,也是我最中意的一件東西。」

    大金牙看得眼都直了︰「自古凡發冢見古尸如生,其腹口之內必定有大量美玉。從粽子里掏出來的古玉都價值連城,更何況這是貴妃娘娘日常含在口中的……」說著話就把脖子探過去,伸出舌頭想舔。

    明叔趕緊一縮手︰「有沒有搞錯啊,現在不可以,換給你們後,你願意怎麼舔就怎麼舔,你就是天天把它含在嘴里,也沒有問題的啦。」

    明叔見我不說話,以為價碼開得不夠,又取出一軸古畫,戴上手套,展開來給我們觀看。又對我說只要你點個頭,那深海潤玉,加上這卷宋代的真跡《落霞棲牛圖》,就全是你的了。

    我心想這明叔好東西還真不少,我先開開眼再說,于是不置可否,凝神去看那卷古畫。我們這伙人平日里雖然倒騰古玩,但極少接觸字畫,根本沒見過多少真跡,但這些年跟古物打交道,對這種真東西,有種直覺,加上在古墓里也看過不少壁畫,一看之下,便知道十有八九也是件貨真價實的「仙丹」(極品)。

    整幅作品結構為兩大塊斜向切入,近景以濃郁的樹木為主,一頭老牛在樹下啃草,線條簡潔流暢,筆法神妙,將那老牛溫順從容的神態勾勒得生動傳神;中景有一茅舍位于林間;遠景則用淡墨表現遠山的山形暮靄。遠中近層次餃接自然,渲染得虛實掩映,輕煙薄霧,宛如有層青紗遮蓋,使人一覽之余,產生了一種清深幽遠、空靈舒適的遠離塵世之感。

    明叔說到了晚上,光線暗淡下來,這本在樹下吃草的牛,便會回到草舍中伏臥安睡,這是不可能多得的珍品。

    我當即一怔,這畫雖好,但是畫中的牛會動,那未免也太神了。以前听說過有古玩商用兩張畫蒙人的,畫中有個背傘的旅人,一到下雨畫中的傘就會撐開,其實是兩張畫暗中調換,不明究竟的以為是神物,這張《落霞棲牛圖》怕也是如此。

    而明叔當即遮住光亮,再看那畫中的老牛,果然已臥于草舍之旁,原本吃草的地方空空如也,我大吃一驚,這張古畫果是神人所繪不成?

    明叔卻不隱瞞,以實相告,這畫中用了宮中秘藥染過,故有此奇觀。就算沒有這個環節,這幅《落霞棲牛圖》也夠買十幾套像樣的宅子了。

    明叔又拿了兩樣東西,價碼越開越高,真是豁出了血本,看來他必是久欲圖之了,見我始終不肯答應,便又要找別的東西。

    我對明叔說︰「我們今天算是真開了眼了,在您這長了不少見識,但實不相瞞,那面法家祖師古鏡,我的確拿了,但是出了意外,沒能帶出來,否則咱們真就可以做了這單打槍的生意。您下這麼大血本換那面古鏡,難道是府上的粽子有尸變之兆?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跟我們說說,我倒知道幾樣能制尸變的辦法。」

    我又對明叔說︰「我看咱們之間也沒必要有什麼顧忌了,都是同行,您那擺著的十三須花瓷貓是湘西背尸人拜的,既是如此,一定也明了此道,難道會沒有辦法對付尸變嗎?」

    明叔大概也明白,已經開出了天價,再不答應那是傻子,看來確實是沒有東西,無奈之余仍是留我們吃飯,喝了幾杯酒,明叔就說了事情的原由。

    明叔的祖上確實是湘西的背尸者,「背尸」並不是指將死人背在身後扛著走,而是一種盜墓的方式。刨個坑把棺材橫頭的擋板拆開,反著身子爬進棺內,而不敢面朝下,做的都是「反手活」。這些神秘詭異的規矩,也不知是從哪朝哪代流傳下來的,明叔家里就是靠這個發了橫財,後來他爹在走馬嶼背尸的時候,踫上了湘西尸王,送掉了命,最後一代背尸者,就在那里畫上了句號。明叔因為家財萬貫,而且沒傳下來祖上的手藝,便到南洋做起了生意,最後定居在香港。

    後來就開始倒騰干尸了,沙漠、戈壁、高山、荒原中出土的干尸,若是有點身份,保存完好的,扣上個某某國王、某某將軍、某某國公主的名號,便能坐地起價,一本萬利,比什麼可都賺錢,下家多是一些博物館展覽館私人收藏者之類的,當然都是在地下交易。

    前不久一家海外博物館來找明叔談生意,他們那里有本從藏地得到的古代經卷,里面記載著一位藏地魔國公主死亡的奇特現象。她因為一種奇怪的疾病而死,死後變成了一具冰川水晶尸,被認作是神跡,便用九層妖樓將她封埋在雪山上。經卷里甚至還提到了一些關于墓葬位置的具體線索。

    這是一單最大的生意,但據明叔收集到的情報來看,這具千年冰川水晶尸性屬極寒,陰氣極重,如果沒有藏傳供奉蓮花生大師的靈塔,普通人一旦接近就會死亡。對付那種東西,其余鎮尸的物件怕是全派不上用場了,想來想去或許用那面古鏡才有可能將她從九層妖樓里背出來。

    我和大金牙還是頭回听說這個名詞,湘西尸王的傳說倒是听聞已久了,究竟什麼是冰川水晶尸?比那湘西尸王如何?

    我听明叔所說的內容,竟是和藏地魔國有關,當即便全神貫注起來。九層妖樓我曾經見過,就是個用方木加夯土砌的墓塔,那是塔藏的雛形。魔國的什麼公主倒沒听說過,也許明叔的情報有誤,也說不定就是「鬼母」一類的人物。僵尸里最凶的莫過于湘西深山里的尸王,據說百年才出現一次,每次都是為禍不淺,冰川水晶尸是否類似?

    明叔說完全不同,雪山上的冰川水晶尸是被人膜拜的邪神,從里到外水晶化的尸體,全世界獨一無二,所以才不惜一切代價想把它搞到手。但這種遠古的邪惡之物,怎能輕易入陽宅?

    香港南洋等地的人,對此格外迷信。明叔倒騰的干尸,有不少是帶棺材成套的,每經手一個,都要在棺內放一根玉蔥,取「沖」字的諧音,以驅散陰邪不吉的晦氣。

    至于冰川水晶尸,與其說是具古尸,更不如說是邪神的神像,所以想用法家祖師鏡這種神物來鎮宅,否則即使從雪山里把尸體挖掘出來,也沒膽子運回去。西藏那種神秘的地方,很多事難以用常理揣測,誰知道會有什麼詛咒降臨到頭上。既然古鏡沒了,只好再找其他的東西,一旦有了眉目,明叔就要組隊進藏,按照經書中的線索,去挖冰川水晶尸。這單生意太大,明叔要親自督戰,盯著別讓手下把古尸弄壞了。

    至于組隊進藏的事,到現在還沒什麼合適的人選,明叔希望我能一同前往,如果能有幾位摸金校尉助陣,那一定會增加成功系數。

    我並沒答應下來,心中暗自盤算,原來明叔下這麼大的血本,還不光是圖一面古鏡,還想讓我們出手相助。目前有幾個疑問,明叔是怎麼知道我們從雲南發現了一面古鏡?他應該知道我和胖子是倒斗的,但是他並不知道我們是戴著摸金符的摸金校尉,難道這些都是胖子說出去的?

    這麼一問才知道,原來明叔根本不認識胖子,也沒跟他談過話,明叔說是有位算命的高人,真是堪稱神術,全托他的指點。最開始的時候,明叔得知潘家園傳出消息,說是有面古鏡被人在雲南發現了,四處打探下落無果,就找一個自稱陳摶①轉世的算命瞽者,請他點撥點撥,看能否知道是哪路人馬最近在雲南深山里得了古鏡。結果那瞽目老者連想都沒想,立刻就起了一卦,然後寫了個地址,說是按這地址找一位叫王凱旋的,還有一位叫胡八一的。這倆人是現今世上,手段最高明的摸金校尉,都有萬夫不擋之勇,神鬼莫測之機,兼有雲長之忠,翼德之猛,子龍之勇,孔明之智,那面古鏡一定就是他們從雲南掏出來的。

    明叔說今日得見,果驗前日卦詞。那位老先生,真是活神仙,算出來的機數,皆如燭照龜卜,毫厘不爽,不僅是陳摶老祖轉世,說不定還是周文王附體。

    我和大金牙听到此處,都強行繃住面孔,沒敢笑出來,心想要是這種算命的水平,也能稱之為「燭照龜卜」,那我們倆也能當周文王了。不過瞎子這回也算辦了件正事,沒給我們幫倒忙,淨往我們臉上貼金了。人抬人,越抬越高,于是我和大金牙也立刻裝出驚訝的表情,對明叔說想不到還有此等世外高人。以前一直不太了解「未卜先知」和「料事如神」這兩個詞什麼意思,今天算是生動切實地體會了一把。若是有緣拜會,得他老人家指點一二,那可真是終生受用無窮啊,只是我等凡夫俗子,怕是沒這種機會了。

    明叔說也不是沒有機會了,那位老神仙,就在陶然亭公園附近,一百塊就可以算一卦,只要多給錢,還可以接到家里來相相風水。不過他老人家有個習慣,不是撥了**不肯坐的了,我朋友剛好有一輛,你們想去請他的話,我可以讓阿東給你們開車。

    我謝過明叔的好意,再說下去非得笑出來露了餡兒,趕緊岔開話題,不再談那算命的瞎子。我對明叔說,去藏地挖九層妖樓里的冰川水晶尸,這個活兒按理說我能接,盡管沒有法家祖師的古鏡,我也能想辦法給您找個別的東西代替,至于具體是什麼,現在不能說。總之殺豬殺**,各有各的殺法,我們摸金的有我們自己的辦法。但目前我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在沒有結果之前,還不能應承下來,過幾天之後,我再給您個確切的答復。

    明叔顯然對我們甚為倚重,一再囑托,並答應可以先給我們一些定金。我和大金牙對那塊楊貴妃含在口中解肺渴的玉鳳,早已垂涎三尺,便問能不能把這玩意兒先給我們,我們一旦騰下手來,一定優先考慮您這單買賣。

    明叔趕緊把那玉鳳收了起來︰「別急別急,事成之後,這些全是你們的,但這件玉器做定金實在不合適,我另給你們一樣東西。」說完從檀木架子底下取出一個瓷壇。看這瓷壇十分古舊,邊口都磨損看不見青花了,我跟大金牙立刻沒了興致,心想這明叔還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老財迷,這破爛貨到潘家園都能論車皮收。

    明叔神秘兮兮地從瓷壇中掏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原來壇子里有東西,密密實實地用油紙裹了得有十來層。先把油紙外邊涂抹的蠟刮開,再將那油紙一層層揭開。我跟大金牙湊近一看,這層層包裹中封裝的,竟是兩片發黃干枯的樹葉。

    我學著明叔的口吻說︰「有沒有搞錯啊,這不就是枯樹葉子嗎?我們堂堂摸金校尉,什麼樣的明器沒見過。」我說著話捏起來一片看了看,好像比樹葉硬一些,但絕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看完又扔了回去,對大金牙使個眼色,怒氣沖沖地對明叔說︰「你要舍不得落定也就算了,拿兩片樹葉出來寒磣誰,成心跟我們大陸同胞犯膈是不是?」

    大金牙趕緊作勢攔著我,對明叔說︰「我們胡爺就這脾氣,從小就苦大仇深,看見資本家就壓不住火。他要真急了誰都攔不住,我勸您還是趕緊把楊大美人含著玩的玉鳳拿出來,免得他把你這房子拆了。」

    明叔以為我們真生氣了,生怕得罪了我們,忙解釋道︰「有沒有搞錯啊,胡老弟,這怎麼會是樹葉呢?邊個樹葉是這樣子的啊。這是我在南洋跑船的時候,從馬六甲海盜手里買到的寶貝了,是龍的鱗片,龍鱗。」

    明叔為了證明他的話,在茶杯中倒滿了清水,把那發黃的干樹葉撿出一片,輕輕放入杯中。只見那所謂的「龍鱗」,一遇清水,立刻變大了一倍,顏色也由黃轉綠,晶瑩剔透,好似在茶杯中泡了一片翡翠。

    我以前在福建也听說過「龍鱗」是很值錢的,有些地方又稱其為「潤海石」,但沒親眼見過。據說在船上放這麼一片,可以避風浪;在干旱的地方供奉幾片還可以祈雨,用來泡茶能治哮喘,至于是不是真的龍鱗就說不清楚了,也許只是某種巨大的魚鱗。此物雖好,卻不稀奇,不如那件玉鳳來得實在,于是裝做不懂,對大金牙說︰「這怎麼會是龍鱗呢?金爺你看這是不是有些像咱們做菜用的那種……叫什麼來著?」

    大金牙說︰「蝦片!一泡水就變大了,一塊錢一大包。我們家小三兒最喜歡吃這口,這兩片都不夠它塞牙縫的。」

    我們倆好說歹說,最終也沒把玉鳳蒙到手,這潤海石雖然略遜幾籌,但是不要白不要,干脆就連那瓷壇子一並收了。

    回去的路上,大金牙問我這兩塊潤海石能不能值幾萬港紙。我說夠戧,倆加起來值八千港紙就不錯了。

    大金牙又問我這回是否真的要給這老港農當槍使,收拾收拾就得奔西藏昆侖山?

    我說別看是老港農,老東西挺有錢,港農的錢也是錢,咱們不能歧視他們資本家,他們的錢不扎白不扎。另外他手中有藏地魔國陵寢的線索,雙方可以互相利用,但此事回去之後還得再商量商量。咱們現在還有件事得趕緊做了,去陶然亭公園那邊找算命的陳瞎子。他對《易經》所知甚詳,《易經》包羅萬象,然而其根源就是十六字天卦,我得找他打听一些關于這方面的事情,免得Shirley楊回來後,又要說我整天不務正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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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四卷 昆侖神宮 昆侖神宮 第三章 發丘印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于是我和大金牙直接奔了右安門,稍加打听,就在一個涼亭里找到了正給人批命的陳瞎子,涼亭里還有幾個歇腳看熱鬧的人。只見陳瞎子正給一個干部模樣的中年男子摸骨,瞎子搖頭晃腦地說道︰「面如滿月非凡相,鼻如懸膽有規模。隱隱後發之骨,堂堂梁柱之軀,三年之內必能身居要職。依老夫愚見,至少是個部級,若是不發,讓老夫出門就撞電線桿子上。」

    那中年男子聞言大喜,千恩萬謝地付了錢,我見瞎子閑了下來,正準備過去和他說話,這時卻又有一人前來請他批卦。此人是個港商,說家里人總出意外,是不是陽宅陰宅風水方面有什麼不好的地方。瞎子掐指一算,問道︰「家中可有養狗?」港客答道︰「有一洋狗,十分的乖巧,家里人都對它非常寵愛。」

    瞎子問了問狗的樣子特征,嘆道︰「何苦養此冤畜,此洋狗前世與閣下有血海之仇,不久必會報復。老夫不忍坐視不理,閣下歸家後的第三天,可假意就寢,待那狗睡熟之後,便將衣服做個假人擺到床上,然後離家遠行。轉日此狗見不到你,必定暴怒而亡,你再將它的尸體懸在深山古樹之上,使其腐爛消解,切記不可土埋火燒。」

    瞎子煞有介事地囑咐港客,待此狗皮肉盡銷,僅余毛骨之時,即為此宿怨化解之期,港客听得心服口服,忙不迭地掏出港紙孝敬瞎子。

    我看天已過午,不耐煩再等下去,和大金牙一邊一個,架住陳瞎子往外就走。瞎子大驚,忙道︰「二位壯士,不知是哪個山寨的好漢?有話好說,老夫身上真沒幾個錢……這把老骨頭經不住你們這麼捏呀。」但走出幾步,瞎子就聞出來了︰「莫不是摸金校尉胡大人?」

    我哈哈一笑,就把架著他的胳膊松開。瞎子知道不是綁票的,頓時放松下來,誰知得意忘形,向前走了兩步,一頭撞在了電線桿子上,瞎子疼得直咧嘴,捂著腦袋嘆道︰「今日泄露天機,奪造化之秘,故有此報。」

    我把瞎子帶到街邊一家包子鋪里,對瞎子說︰「陳老爺可別見怪,我找你確有急事,耽誤了你賺錢,一會兒該多少我都補給你。」

    瞎子要了碗餛飩,邊吃邊說︰「哪里哪里,老夫能有今日,全仰仗胡大人昔日提攜,否則終日窩在那窮鄉僻壤,如何能坐得上撥了**。」

    大金牙原本听我說瞎子算命就是褲襠里拉胡琴———扯淡,但剛才在涼亭中,見到瞎子神機百出,批數如神,便不由得刮目相看,也想請瞎子幫著算算財路。

    瞎子笑道,當著胡大人的面,自然不能瞎說,什麼神數,都是屁話。說著把一碗餛飩一轉圈喝個底朝天,隨便給我們說了說其中的奧妙。

    自古與人算命批相,只求察言觀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全在機變之上,而且這里邊大有技巧。就好比那港客,問他有沒有養狗,這就是兩頭走的活話兒,他要說沒養,那就說他家缺條狗鎮宅;要說養了,那就是狗的問題。港客丟下狗全家遠奔避難,短時間內一定不敢回家,那洋狗豈有不餓死之理。就算是狗餓不死,港客也會認為算得準,只是因為其中牽扯宿怨,不肯明言而已,他會再想別的辦法把狗餓死,總之說得盡量玄一些,這就看嘴皮子的功夫了。這些話就是隨口應酬,誰計日後驗與不驗,只需當面說出一二言語,令來者信服便是,說來說去在那些凡夫俗子眼中,老夫都是神術。

    最後瞎子對我和大金牙說道︰「二位明公,天下神于術者能有幾人?無非見風使舵而已,凡算命問卜皆不離此道,能此則神,舍此顧無所謂神也。」

    大金牙對瞎子說︰「陳老爺真是高人,若是不做算命的行當,而經營古玩字畫,一定能夠大發橫財。就您這套能把死人說活了的本事,我是望塵莫及啊。」

    我听了瞎子這番言論,心想在明叔家里听到瞎子給人起卦,便覺得或許他知道一些十六字天卦的奧秘,但現在看來,他算命起卦的理論依據幾乎等于零,純粹是連蒙帶唬,但既然找到了他,不妨姑且問之。

    于是出言相詢,問瞎子是否懂得《易經》,可否听說過失傳已久的「十六字」之事。瞎子捻了捻山羊胡,思索良久才道︰「易中自是萬般皆有,不過老夫當年做的營生是卸嶺拔棺,後來丟了一對招子才不得不給人算命摸骨口,對倒斗的事是熟門熟路,對陰陽八卦卻不得其道。不過老夫听說在離京不遠的白雲山,最近有個很出名的陰陽風水先生,得過真人傳授,有全卦之能,精通風水與易術。你們不妨去尋訪此人,他既然自稱全卦,必有常人及不得之處。」

    我讓瞎子把那全卦真人的名姓,以及他所住的村名說了一遍,記在紙上。所謂白雲山即是燕山山脈的一處余脈,距離北京不遠,幾個小時的車程便到。我打算稍後就去一趟,為了百分之一的希望,不得不做百分之百的努力。

    然後我又讓瞎子說說發丘印的傳說,我盤算著既然沒有古鏡,只好弄個一樣鎮邪的發丘印去唬明叔,關鍵是他能把魔國陵墓的線索透露給我們,至于他拿回去能不能鎮宅,我又哪里有空去理會。

    瞎子說起盜墓的勾當,卻是知之甚詳。這幾十年傳統的倒斗手藝和行規出現了斷層,而瞎子就可以憑當年在江湖上闖蕩的見聞,給我們填補這一塊的空白。

    自古掘古冢,便有發丘摸金之說,後來又填了外來的「搬山道人」,以及自成一派,聚眾行事的「卸嶺力士」。發丘有印,摸金有符,搬山有術,卸嶺有甲,其中行事最詭秘的當屬「搬山道人」。他們都扮成道士,正由于他們這種裝束,給他們增加了不少神秘感,好多人以為他們發掘古冢的「搬山分甲術」,是一種類似茅山道術的法術。

    「卸嶺力士」則介于綠林和盜墓兩種營生之間,有墓的時候挖墳掘墓,找不著墓的時候,首領便傳下甲牌,嘯聚山林劫取財物。他們向來人多勢眾,只要能找到地方,縱有巨冢也敢發掘。

    朝代更迭之際,倒斗之風尤盛,只說是帝王陵寢,先賢丘墓,豐碑高冢,遠近相望,群盜並起。俗語雲︰「洛陽邙嶺無臥牛之地,發丘摸金,搬山卸嶺,印符術甲,鋤入荒冢。」

    摸金的雛形始于戰國時期,精通「尋龍訣」和「分金定穴」;發丘將軍到了後漢才有,又名發丘天官或者發丘靈官。其實發丘天官和摸金校尉的手段幾乎完全一樣,只是多了一枚銅印,印上刻有「天官賜福,百無禁忌」八個字,在盜墓者手中是件不可替代的神物。此印毀于明代永樂年間,已不復存于世。

    我按瞎子的描述,將「發丘印」的特征、大小等細節一一記錄下來,然後讓大金牙想辦法找人做個仿的。最好是在仿古齋找個老師傅,以舊做舊,別在乎那點成本,回頭做的一看就是潘家園地攤上的「新加坡」,那明叔也是內行,做出來的假印一定得把他唬住了,好在他也沒親眼見過。

    我讓大金牙送瞎子回去,自己則匆匆趕回家中,準備去白雲山。到家的時候,幾乎是和Shirley楊前後腳進了門,我趕忙問那顆人頭怎麼樣了。

    Shirley楊無奈地搖了搖頭,獻王人頭的口中,的確多出一塊物體,和真人的眼球差不多大,但是與頭顱內的口腔溶為了一體,根本不可能剝離出來。整個人頭的玉化就是以口舌為中心,顱蓋與脖頸還保留著原樣,這些部分已經被切掉了,現在就剩下面部及口腔這一塊。說著取出來給我觀看。

    獻王的人頭被切掉了所有能剝離的部分,剩余的部分幾乎就是一塊有模糊人面的玉球,表面紋理也呈漩渦的形狀。Shirley楊說這顆人頭能吸引介于能量與物質之間的「尸洞」,一定不是因為玉化了,而是其中那塊物體的緣故。透視的結果發現,人頭內部的物質顏色逐漸加深,和眼球的層次相近,除了塵珠之外,哪里還會是其他的東西。

    只不過龍骨天書「鳳鳴岐山」中所隱藏的信息,咱們無從得知,也就無法理解古人對此物特性的描述。它究竟是眼球、漩渦、鳳凰,還是其余的什麼東西,又同長生不死、羽化成仙有什麼聯系。以獻王為鑒,他是做錯了某個步驟,還是理解錯了天書中的內容……當年扎格拉瑪族中的祖先佔卜的結果,只提到想消除詛咒必須找到塵珠,但找到之後怎樣做,就沒有留下記載。

    我對Shirley楊說,這些天我也沒閑著,剛打听到一個白雲山「全卦真人」的事,我想起以前我祖父的師傅,他就是在白雲山學的藝。說不定那本陰陽風水殘書,也是得自于白雲山,我這就打算立刻過去踫踫運氣。

    Shirley楊一听有機會找出十六字全卦,便要與我同行。我說你還是留在北京家里,因為還有很多事要做。一旦天書得以破解,咱們下一步可能就要前往西藏,尋找那個供奉巨大眼球圖騰的祭壇,前些天在雲南損失的裝備太多了,所以你還得讓美國盟軍給咱們空運一批過來,買不到的就讓大金牙去定做。

    我又把明叔的事對Shirley楊講了一遍,問她咱們是否可以利用明叔掌握的線索。Shirley楊問我是怎麼打的主意,我說就按中國外交部經常用到的那個詞「合作並保持距離」。

    我轉天一早,就到南站上了火車,沿途打听著找到了白雲山全卦真人馬雲嶺住的地方,但馬家人說他去山上給人看風水相地去了。我不耐煩等候,心想正好也到山上去,看看馬真人相形度地的本事如何,希望他不是算命瞎子那種蒙事的。

    這白雲山雖然比不得天下的名山大川,卻也有幾分山光水色,按在馬宅問明的路徑,沿著山路登上一處山頂,見圍著數十人,當中有一個皮包骨頭的干瘦老頭,兩眼精光四射,手搖折扇,正給眾人指點山川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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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四卷 昆侖神宮 昆侖神宮 第四章 利涉大川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我心想不用問,這位肯定就是全卦真人了。我充做看熱鬧的,擠進人群,只見馬真人正對著山下指畫方向,琢點穴道,對那些人說道︰「西北山平,東山稍凹,有屏擋遮護,有龍脈環繞,咱們莊的學校要是蓋在這里,必多出狀元。」

    這時有個背著包裹的中年山民,長得其貌不揚,看樣子是路經此地無意中听到馬真人的言論,便對眾人說道︰「看各位的舉動,難道是要在此地建房?此山乃白蟻停聚之處,萬萬不可建造陽宅,否則容易出事故傷人。」

    馬真人一向受慣了眾星捧月,相形度勢百不失一,何曾有人敢出言反駁,看那山民十分面生,不是本鄉本土的,心中不禁有氣,便問他一個外地人,怎麼會知道這山里有白蟻。

    那過路的山民說道︰「東山凹,西山平,凹伏之處為西北屏擋,復折而南,回繞此山,雖有藏風之形,卻無藏風之勢,風凝而氣結。風生蟲,所以最早的繁體字‘風’字,里面從個蟲。風與山遇,則生白蟻。此地在青烏術或《易經》中,當為山風蠱,建樓樓倒,蓋房房塌。」

    馬真人問道︰「這里山清水秀,怎麼會有蠱象?雖有山有風,但沒听說過山風蠱,你既如此說,請問蠱從何來?」

    山民指著山下說,白蟻沒有一只單獨行動的,凡白蟻出沒必成群結隊,「蠱」字上面是三個蟲,三者為眾象,眾就是多,下面的皿字,形象損器,好似蟻巢。此地表層雖然完好,奈何下邊已被蟻穴縱橫噬空。我乃過路閑人,是非得失與我毫不相干,只是不忍房屋倒塌傷及無辜,故此出言提醒,言語莽撞,如有不當之處,還望海涵,這就告辭了。

    那山民說罷轉身欲行,馬真人卻一把將他拉住︰「且慢,話沒說明白別想走。你說此山中有蟻穴,此亦未可知,但以蠱字解蟻,卻實屬杜撰,此種江湖伎倆,安能瞞得過我。」

    山民只好解釋道︰「自古風水與易數不分家,所以才有陰陽風水之說。這里地處據馬河畔,河水環西山而走,白蟻行處也必有水,所以《易經》中的蠱卦,也有利涉大川之語,山風蠱便應利涉大川。」

    馬真人听罷笑道︰「我家祖上八代都是卦師葬師,《易經》倒背如流,說起易數你可不能蒙混過關了。蠱卦的利涉大川,應該是形容蠱壞之極,亂當復治,撥亂反正之象,所以此卦為元亨而利涉大川,你竟敢如此亂解,實在可笑之極。」

    這時有幾個好事的村民,爭先恐後地跑到山坡下,用鐵鍬挖了幾鏟子,果然挖出成團的白蟻,眾人都不免對馬真人和那山民另眼相看。

    只听那山民對馬真人說︰「依你所說,利涉大川只是虛言,換個別的意思相近之詞一樣通用,這是對易數所見不深。其實利涉大川在此卦中特有所指,蠱卦艮上巽下,本屬巽宮,巽為木,艮卦內互坎卦,坎為水,以木涉水,所以才有利涉大川之言。我還有事在身,不能跟諸位久辯,如果世上真有風水寶地,又哪里還有什麼替別人相地的風水先生,勸諸位不必對此過于執著,山川而能語,葬師食無所。」說完之後,也不管馬真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表情,轉身就走。

    我在旁也听得目瞪口呆,這世上果然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自恃有半本《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就覺得好像怎麼的了似的,其實比起這位貌不驚人的過路山民,我那點雜碎真是端不上台面。這些年來我是只知風水,而不曉陰陽,我猛然間醒悟,這山民對卦數了如指掌,又通風水秘術,今天該著杠著讓我撞見,豈能擦肩而過失之交臂。

    這麼一愣神的工夫,那過路的山民已經走下了山坡。被人辯得啞口無言,自稱全卦能倒背《易經》的馬真人,估計也是個包子,我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從後三步並做兩步地追了上去。

    山路曲折,繞過山坳後,終于趕上了他,我單刀直入地說想了解一些卦數之事。那山民也沒什麼架子,與我隨口而談,原來他是來此地探親,這時是要趕路乘車回老家。我見機不可失,便也不多客套,直接請教他,可否知道《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之事。

    山民听聞此言,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干脆與我坐在山下林中,詳細攀談起來。十六字天卦自成一體,包括訣、象、形、術四門,據說創于周文王之手,然而由于其數鬼神難測,能窺其門徑者極少,漢代之後便失傳了。留下來的,只有易數八卦,後世玄學奇數,包括風水秘術無不源出于此。

    晚清年間,有名金盆洗手的摸金校尉,人稱張三鏈子、張三爺。據說他自一古冢里掘得了十六字天卦全象,並結合摸金校尉的專利產品「尋龍訣」,撰寫了一部《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但此書奪天地之秘,恐損陽壽,便毀去陰陽術的那半本,剩下的半本傳給了他的徒弟陰陽眼孫國輔,連他的親生子孫都沒得傳授。

    這位山民就是當年張三爺的後人張贏川,他所知所學,無非都是家中長輩口授,特別精研易術。我們一盤起道來,越說越近,陰陽眼孫國輔就是我祖父的恩師,這可有多巧,敢情還不是外人,從祖上一輩輩地排下來,我們倆屬于同輩,我可以稱他一聲大哥。

    張贏川問明了我找十六字的來龍去脈,說此事極難,十六字是不可能找到了,即便是某個古墓里埋著,找起來那也是大海撈針,而且事關天機,找到了也不見得是什麼幸事。

    我覺得對于「天機」可能是理解不同,我認為所謂的天機,只是一些尋求長生不死之道的秘密,是統治階級所掌握的一種機密。然而我對成仙之類痴人說夢的事毫無興趣,只是想除掉身後背負的詛咒,才不得不從龍骨天書中找使用塵珠之道。事關生死存亡,所以甘冒奇險去深山老林中挖墳掘墓,就算是死在陣前,也好過血液逐漸凝固躺著等死的日日煎熬。

    張贏川說兄弟出了事,當哥的就該出頭,但奈何自身本領低微,家中那套摸金的本領也沒傳下來,幫不上多大忙。但易含萬象,古人雲生生變化為易,古往今來之常為經,天地間禍福變化都有一定之機,愚兄略識此道,雖然僅能測個輪廓,卻有勝于無,不妨就在此為兄弟起上一課,推天道以明人事,一卜此去尋龍之路途。

    我聞言大喜,如蒙指點,那就是撥雲見日了。張贏川說起卦佔數,並不拘何物,心到處便有天機,當下隨手摘了幾片樹葉,就地扔下,待看明卦象也覺驚奇︰「奇了,機數在此,竟又是個山風蠱的蠱卦,元亨,利涉大川,先甲三日,後甲三日。」

    我對此道一竅不通,忙問道︰「這卦是什麼意思?我們背上的詛咒能解除嗎?」

    張贏川道︰「甘蠱之母得中道也,利涉大川,往有事也。風從西來,故主駁在西,西行必有所獲。然風催火,此卦以木涉水,故此火為凶,遇水化為生,如遇火往未能得,然遇水得中道,卻亦未定見其吉。先甲三日,後甲三日,終則有始,天行也,切記,切記。」

    我心中本對藏地有些發怵,多日來郁結于此,始終不能下定決心去西藏,這時見卦數使然,當即打定了主意,看來不去昆侖山走上這一趟,這場禍事終歸不能化解。于是再以塵珠究竟為何物相問,究竟是眼楮還是鳳凰?

    張贏川凝視那幾片樹葉半晌,才答道︰「既是眼楮,又是鳳凰,此物即為長生。」

    我說這可怪了,怎麼可能既是眼楮,又是鳳凰?難道是鳳凰的眼楮不成?鳳凰是神話傳說中的神獸,世上又怎麼會有鳳凰的眼楮?

    張贏川為我解讀此卦機數,先甲三日,後甲三日,終則有始,這些皆為輪轉往復是也。傳說鳳凰是不死之身,可以在灰燼中涅槃重生,此也合生生不息之象。目為二,三日為奇,日雖似目而非目,故不足為目,然而有三在前,多出其一,即又為目。我以機數觀其物,可能是一種象征長生不死之意的極其類似人目,而又非人目的東西,但究竟是什麼,神機不足,參悟不透。

    雖然未能確切指出塵珠具體是何物,但已讓我茅塞頓開,佩服得五體投地,眼前那層濃重的迷霧,終于已經揭開了一條縫隙。事先我並未對他明言塵珠的情況,但他竟以幾片樹葉以及兩句問話,就斷出了「長生」二字,結合最近經歷的事件,無不吻合,這八卦之數已精奇如斯,倘若有十六字,那真可通神了。

    張贏川說今日機數已盡,再多佔則有逆天道。剛得聚首,卻不得不又各奔東西,卦數之準與不準,皆在心思與天機相合,也許失之毫厘,就差之千里。剛才所起的一課可以作為參考,不可不信,也不可盡信,願君好自為之,日後有緣,當得再會。

    我把他所言的卦詞都一一牢記,從西藏回來後,若是還有命在,一定再去拜會。于是雙方各留了地址,我一直將他送到山下的車站,方才惜別。我站在原地,回味那些卦詞,竟又覺其中奧秘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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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四卷 昆侖神宮 昆侖神宮 第五章 古格銀眼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回到北京之後,我將遇到同門張贏川的事情對眾人講了一遍,按他所推機數,只要帶著塵珠到西邊走一趟,有些問題自然會迎刃而解。「遇水得中道」,要去有水的地方才能有進展,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懸掛在天空之上的仙女之湖。關于魔國的事,在歷史上沒有任何記載,只有藏地唱詩人口中的「制敵寶珠王武勛詩篇」,才有相關的信息。等一切準備就緒後,我打算先行進藏,去拉姆拉錯湖畔,找我的喇嘛阿克,如果喇嘛還健在,他一定可幫忙找一位天授的唱詩人。

    Shirley楊把一份進藏裝備物資的清單給我看了看,問我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這些裝備有一部分要從美國運來,其余的一些傳統工具則需要由大金牙搞來,買不到的也由他負責找人定制,最少需要十天以上的時間,才能準備齊全。

    我對Shirley楊說你來籌備物資我還能有什麼不放心的,我想不到的你也能想到,不過一定要準備大量生姜,至少照著六七百斤準備。對于生姜,咱們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全都給它榨成姜汁,帶到西藏去,到雪山去挖九層妖樓,沒姜汁根本沒辦法動手。

    Shirley楊和胖子都覺得納悶,胖子問道︰「帶這麼多姜汁熬姜湯不成?我看還不如多帶些白酒,在雪山上御寒,喝白酒才行。」

    我對胖子說,你們沒去過西藏雪山,所以不知道,以前我們部隊在昆侖山一個古冰川里施工,那千萬年的玄冰,結實得你們無法想象,掄起鎬來砸上去,就是一個白點,普通的工具根本就切不動那些冰。但這世上一物克一物,物性皆有生有伏,就如同米醋可以腐蝕夯土層,用姜汁涂抹至鑿冰的工具上,就可以迎刃而下,雖然肯定不及切豆腐來得輕快,卻能省好大力氣。咱們不知道九層妖樓在冰下多深,只有盡可能多地準備生姜汁。

    沒過幾天,大金牙那邊就已經把發丘印做好了。我見時機成熟了,就對大金牙說,金爺你現在就是中英香港事務聯絡小組的組長了,是時候把那明叔約出來談談條件了。于是大金牙立馬去和明叔通了消息,回來告訴我,明叔那邊正跟農奴盼紅軍似的等著咱們呢,當晚就要請眾人去府上詳談。

    我們全班人馬,總共四人,來到了明叔那套幽靜古樸的四合院里,明叔說他這邊已經都準備好了,隨時都能出發進藏,但還缺一樣鎮尸的東西。

    我對明叔說︰「法家祖師古鏡雖然沒了,還好我找到一枚發丘天官的銅印,縱然是湘西尸王,被這印上的‘天官賜福,百無禁忌’八個字押上,也永世不得發作了。這枚銅印不僅能克尸變,更能擋煞沖神,九層妖樓里的邪神,同樣不在話下。」

    明叔說︰「這就太好了,我祖上多少代都是背尸的,加之在南洋跑船那麼多年,風俗使然,所以對這些事非常迷信。有了這件東西,不管能不能用得上,膽子先壯了,要不然還真不敢去動冰川水晶尸。」

    明叔把那枚發丘印從盒子里取出來端詳了一番,我怕他看出破綻,趕緊對大金牙使了個眼色。大金牙立刻就此印的來歷猛侃一通,說得雲山霧罩,加上我和胖子在一旁有唱有和,總算是把明叔瞞了過去。畢竟這枚壓印也是件古物,仿古齋做舊的手段堪稱天下一絕,明叔雖然浸yin此道已久,但對發丘印一物毫不知曉,所以被暫時唬住了。

    明叔說胡老弟,听你的意思是,你們摸金校尉,這次總共出動三個人,除了金牙衰仔不去,由你帶頭,還有這位靚女和那位肥仔。既然你們肯幫手,咱們一定可以馬到成功,從雪山上把冰川水晶尸挖出來。有言在先,九層妖樓里的明器一家一半,冰川水晶尸歸我所有,然後這屋里的古董隨便挑,就算是報酬了。做成了這筆大買賣,都夠咱們吃上幾生幾世,回來之後便可以就此金盆洗手了。

    我心想藏地九層妖樓里多是骨器,沒什麼金玉,我們要不要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依靠明叔掌握的情報,找到那座封存完好的魔國陵墓,可以從中找到一些線索,使我們能夠找到供奉著眼球圖騰的那座神殿。

    我急于想知道九層妖樓的詳情,便對明叔說︰「只要裝備器械等等物資準備齊全,在這五六天之內就可以開始行動了。現在是不是能把詳細的情報資源共享一下,大伙分析分析,拿幾個方案出來研究研究。」

    明叔面露難色,表示博物館那邊給他的線索,只不過是一本解放前從西藏被盜賣過去的經書。這本書記載了古格王朝的一些傳說,其中記載「古格銀眼」就是魔國歷代陵寢的分布圖,那座埋葬著邪神的九層妖樓,還有世界制敵寶珠大王所封印著惡魔的大門,都可以從古格銀眼中找到線索。如果想去找那座妖塔,就必須先去阿里的古格遺跡,從中尋找啟示。

    我在藏青交界的地方當了五年兵,從沒听說過西藏有什麼古格王朝的遺跡,胖子和大金牙就更是不知道了,听得面面相覷,都做聲不得。

    Shirley楊似乎知道一些︰「古格王朝①的王城,在三十年代初期被意大利探險家杜奇教授發現,他曾斷言道,這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地區之一。這件事震驚了全世界,美國很多媒體都做過詳細的報道,在神秘消失的各個城市與王朝中,古格是距離我們生活的時代最近的,但它的神秘色彩絲毫不比精絕、樓蘭遜色多少。」

    西藏阿里地區是一片鮮為人知的秘境,甚至常年生活在西藏的人,對神秘的阿里都一無所知。那一地區,南臨喜馬拉雅,北依岡底斯山脈的主峰岡仁波齊,是座神山,是印度教、耆那教派、苯教,包括藏傳佛教共同的神山,是信徒們心目中最為神聖的「仰視之地」。

    就在這樣一個集各種神秘元素于一身的山峰下,有一片與世隔絕的區域,那里就是古格王朝遺跡所在的阿里地區。古格王朝是一個由吐蕃後裔建立的王國,延續五百年有余,擁有輝煌的佛教文明,但它究竟是如何在一夜之間毀滅的,歷史上沒有任何記載,遺址甚至還完好地保存著斬首屠殺的現場———無頭洞,對于它的傳奇恐怕永遠也說不完,太多的秘密等待著探險家和考古隊去破解。

    Shirley楊所知道關于古格遺跡的事情,只有這些,至于什麼古格銀眼就從來沒听說過。但一提到「眼」,我心中一動,看來離那無底鬼洞詛咒的真相,又接近了一層,目前所有的線索,都瞄準了藏地。

    明叔解釋道,古格銀眼是一幅復雜的大型浮雕,主體是一只巨大的眼球。這幅壁畫的含義,通過藏傳佛經中的記載,可能是記錄著蓮花生大師與制敵寶珠大王鏟除魔國的事跡。魔國是一個信奉輪回,供奉邪神的國家。古格銀眼雖然形似巨眼,但實際上,在懂密宗風水者的眼中,它是一個坐標指示圖,明叔手中的經卷有張魔國領地的地圖,魔國的邪山鬼湖,包括封埋冰川水晶尸的妖塔,所有這些信息,都可以在銀眼中找到。

    明叔說他已經搜集到了密宗風水的資料,密宗風水學遠遠沒有中原的青烏風水復雜,只要找個懂尋龍訣的摸金校尉,帶著經卷,到古格遺跡的廟宇里,對照古格銀眼加以印證,很容易就可以找到想找的地方。

    我听明叔說明了之後,心想這老港農,果然是有十分的心計,把線索告訴了我們,但只要經卷還在他手中,我們就不可能甩掉他自己行動,看來只有先幫他挖開妖塔,掘出那具古尸了。

    我又勸明叔,西藏高寒缺氧,好多地方鬼見了都發愁,您這麼大歲數,不一定要親自去。

    明叔固執己見︰「這麼大的買賣不親自看牢了,錢還不被別人賺走了。當然這不是對你們不放心,主要是想親力親為,血汗錢,才食得甜。當年我曾經跑過二十幾年的船,別看五十來歲了,身體狀況絕對不成問題。」

    我見說什麼都不管用,只好認了,願意去就去吧,不過出了事就得自認倒霉。這麼算來,這次去西藏就是四個人了,還要雇個向導,還有一些腳夫。

    明叔說︰「怎麼會是四個人呢?我還要帶幾個親信,除了我之外,要帶我的保鏢彼得黃,還要帶我在大陸的夫人韓淑娜,她是一位古董鑒定方面的專家,另外還有我的干女兒阿香,她是我最得力的助手。這麼算來,一、二、三……不算向導和腳夫,咱們這個隊,一共是七個人,五天後出發,先到岡仁波齊峰下的古格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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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四卷 昆侖神宮 昆侖神宮 第六章 懸掛在天空的仙女之潮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我看了看Shirley楊等人,Shirley楊無奈地聳了聳肩,胖子倒毫不在乎,覺得人多熱鬧,大金牙沖我偷著齜了齜牙,那意思是這些包袱你們算是背上了。

    我心想這他媽港農是打算全家去度假,老婆孩子保鏢都齊了,正琢磨著怎麼想個說辭,讓明叔打消這個念頭,雞多不下蛋,人多瞎搗亂,去這麼多人,非出事不可。

    這時明叔已經把此次組隊的其余成員,都帶了出來,給我們雙方一一引見。他的老婆韓淑娜,我們都認識,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難怪明叔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大金牙張口就稱她明嬸,韓淑娜趕緊說別這麼稱呼,太顯老,反正你們之間稱呼都是瞎叫,也沒什麼輩分,咱們還是單論,按以前那樣就行了。

    明叔再接下來介紹的是他的干女兒阿香,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可能還不滿二十歲,看見陌生人都不敢說話。明叔說阿香是他最得力的幫手,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她都能察覺到。

    我好奇地問這是怎麼回事,小姑娘有「陰陽眼」抑或開過「天目」不成?

    明叔得意地告訴我們,阿香的父母在阿香剛一出生的時候,就將她放置在一個與外界隔絕,帶有空氣淨化設備的玻璃罩中,直到她兩歲為止。這樣避免了她受到空氣的污染和影響,使得她的神經非常敏感,可以感應到一些正常人感知不到的東西。

    阿香後來成了孤兒,明叔就把她收養了下來。她不止一次地救過明叔的性命,被他視如掌上明珠,尤其是和干尸、棺槨這類陰氣十足的東西打交道,總是要把阿香帶在身邊。

    Shirley楊在一旁告訴我說,明叔不是亂講,美國有一個教派的人都如此行事。這個叫阿香的小姑娘也許會幫到我們,但最好不要帶她進藏,身體好的人都難以忍受高原反應,阿香的身體這麼單薄,怕是要出意外。

    明叔那邊願意帶誰去,我實在沒辦法干涉,于是低聲對Shirley楊說,看來明叔這回豁出血本去挖冰川水晶尸,是賭上了他全家的性命,一定是志在必得。勸是勸不住了,縱有良言也難勸該死鬼,咱們盡量多照顧他們,盡力而為就行了,最後是死是活,能否把冰川水晶尸帶回來,那要看他們的造化了。

    最後明叔給我們介紹的是他的保鏢彼得黃,柬埔寨華裔,越南入侵柬埔寨的時候,跟越共打了幾年游擊,後來又從金三角流落到馬六甲附近當了海匪,最後遇到海難的時候,在海上被明叔的船救了,就當起了明叔的保鏢。看樣子四十歲出頭,皮膚很黑,不苟言笑,目露凶光,一看就不是善茬兒。最突出的是他的體形,完全不同于那些長得像猴子一樣的東南亞人,非常壯實,往那一站,跟多半截鐵塔似的。

    胖子一見彼得黃就樂了,對明叔說︰「名不副實啊,怎麼不叫彼得黑呢?有我們跟著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你根本沒必要找保鏢,一根汗毛你都少不了。」

    明叔說︰「你這個肥仔就喜歡開玩笑,他姓黃,怎麼能叫彼得黑?你們可不要小看他,這個人對我忠心耿耿,是非常可靠的,而且參加過真正的戰爭,殺人不眨眼。」

    胖子對明叔說︰「讓他趕緊歇菜吧,游擊隊那套把式算什麼,我們胡八一同志,當年可是指揮過整個連的正規軍,還有我,你听說過胖爺我的事跡嗎?北愛爾蘭共和軍核心成員,當年我在……」

    我攔住胖子的話頭,不讓他再接著吹下去了,對明叔說,既然成員和路線都已經定好了,那咱們就各自回去分頭準備,你們得去醫院檢查檢查身體,如果沒什麼問題,五天之後開始行動。

    明叔說OK,路線和裝備就由胡老弟全權負責,你說幾時出發,就幾時出發,畢竟咱們這一隊人馬,只有胡老弟對藏地最為了解。

    我帶著胖子等人,告辭離開,回到了自己家里。我當即就收拾東西,準備只身一人提前進藏,到拉姆拉錯湖畔去找鐵棒喇嘛,請他幫忙找一位熟悉藏地風俗、地理環境的向導,最好還是一位天授的唱詩人,如果不能一人兼任,找兩人也行。

    我把領隊進藏的任務就交付給了Shirley楊。她雖然沒進過青藏高原,但曾經去過撒哈拉、塔克拉瑪干、亞馬遜叢林等自然環境惡劣的地區探險,心理素質和經驗都沒問題。我們商議了一下,Shirley楊將會帶隊抵達獅泉河,與我在那里匯合。盡量輕裝,裝備補給之類的東西,則暫時留在北京,由大金牙看管,一旦在岡仁波齊與森格藏布之間的古格遺跡中,找到那座塔墓的線索,便由大金牙負責將物資托運到指定地點。

    Shirley楊比從雲南回來的時候瘦了一些,眼楮上起了一些紅絲,這段時間,我們都是心力交瘁,疲于奔命,剛從雲南回來不久,便又要去西藏了,實在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我勸Shirley楊不用過于擔心,藏地的危險並不多,至少沒有雲南那麼多蚊子,趁沒出發前這幾天好好休息,時間遲早會給我們一切答案的。

    Shirley楊說︰「我不是擔心去西藏有沒有危險,這些天我一直在想,無底鬼洞這件事結束後何去何從,你要是還想接著做你的倒斗生意,我絕對不答應,這行當太危險了。老胡,你也該為以後打算打算了,咱們一起回美國好嗎?」

    我說去美國有什麼意思,語言又不通,你沖的咖啡跟中藥湯味道差不多,讓我天天喝可頂不住。不過既然你非要我去,我也沒辦法,先住個幾年看看,要是不習慣我還得搬回來,最讓我頭疼的是胖子怎麼辦,把他一個人留在北京,肯定惹出禍來。

    胖子說︰「我說老胡,怎麼說話呢,說的就好像你覺悟比我高多少似的,你惹的禍可比我多多了,對于這點你沒必要謙虛。你們要去美國,那我能不去嗎?到了楊參謀長地頭上,怎麼還不得給咱配輛汽車,我看亨特警長的那輛車就不錯,肯定是奔馳吧。我要求不高,來輛那樣的奔馳開就行,底特律,舊金山,東西海岸咱也去開開眼,和美國的無產階級結合在一起,全世界人民大團結萬歲。」

    我對胖子說︰「美國警察不開德國車,連這都不知道,就你這素質去到美國,這不是等于去給美國人民添亂嗎?」

    我們三人胡侃了一通,心情得到稍許放松。

    第二天我就獨自出發,先行前往西藏。

    在西藏中南部,喜馬拉雅與念青唐古拉之間,湖泊眾多,大大小小星羅棋布,數以千計,稍微有點規模的,都被藏民視為聖湖,如果湖畔還有雪山,那就更是神聖得無以復加。這些湖的名字里都帶個「錯」字,比較著名的像什麼昂拉仁錯、當惹庸錯、納木錯、扎日南木錯等等,不勝枚舉,每一個都有無盡的神秘傳說,我的老朋友鐵棒喇嘛還願所在的仙女之湖,就屬于這眾多的湖泊之一。

    從噶色下了車,向南不再有路,只能步行了,或花錢雇牧民的馬來騎乘。這里不是山區,但海拔也將近四千五百,我在牧民的帶領下,一直不停地向南,來到波滄藏布的分流處。「藏布」就是江河的意思。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深入西藏腹地,高原的日光讓人頭暈,天藍得像是要滴下水來。我雇的向導兼馬主,是個年輕的藏民,名叫旺堆。旺堆將我帶到一片高地,指著下面兩塊碧玉般的大湖說︰「左面大的,雍瑪桌扎錯,龍宮之湖;右邊小一點點的,拉姆拉錯,懸掛在天空的女仙之湖。」

    當時天空晴朗,湖水蔚藍,碧波倒映著雪峰白雲,湖周遠山隱約可見。《大唐西域記》中,高僧玄奘有感于此人間美景,將這兩片緊緊相臨的湖泊,稱為「西天瑤池雙璧」。

    人所飼養的牲口不能進聖地,于是我和旺堆找平緩的地方向下,徒步朝湖邊走去。旺堆告訴我這里有個傳說,湖底有「廣財龍王」的宮殿,聚集著眾多的罕見珍寶,有緣之人只要繞湖一周,撿到一條小魚,一粒石子,或是湖中水鳥的一根羽毛,就能得到「廣財龍王」的賞賜,一生財源不斷。

    但是前來繞湖的朝聖者,更喜歡去繞仙女之湖,因為傳說仙女之湖中碧透之水為女仙的眼淚,不僅能消除世人身體上的俗垢病灶,還能淨化心靈上的貪、嗔、怠、妒,使人心地純潔。兩湖對面的雪山,象征著佛法的龐大無邊。

    我對旺堆說咱們還是先去淨化心靈吧,繞仙女之湖一圈,從繞湖的信徒中找到鐵棒喇嘛。二人徒步繞湖而行,由于我們不是特意前來朝聖,所以不用一步一叩頭。走在湖畔,不時可以看到朝聖者的遺骨,他們已經與聖地融為了一體。

    遠處一個佝僂的人影,出現在了我們的視野里,從他背上那截顯眼的黑色護法鐵棒就可以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他的舉動很奇怪,顯然不是我們所見過的那種繞湖方式,就連藏民旺堆也沒見過他那種動作,好像是在進行著某種古老而又神秘的儀式。

    轉山或者繞湖,是生活在世界屋脊這個特殊地域的獨有崇拜方式,是一種萬物有靈的自然崇拜信仰,與藏族原始宗教一脈相承的表現形式。常規動作可以分成兩種,第一種最普通的,是徒步行走;還有一種更為虔誠,雙手套著木板,高舉過頭,然後收于胸前,全身撲倒,前額觸地,五體投地,用自己的身體來一點點地丈量神山聖湖的周長,每繞一周,就會消減罪孽,積累功德,如果在繞湖的路上死去,將是一種造化。

    鐵棒喇嘛的舉動不像是在繞湖,而讓我想起東北跳大神的。在內蒙插隊時,糾斗神婆和薩滿這些事都看到過,他是不是正在進行著一種驅邪的儀式?但在聖地又會有什麼邪魔呢?想到這里我快步走上前去。

    鐵棒喇嘛也認出了我,停下了動作,走過來同我相見。一別十余載,喇嘛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衣服更加破爛。我對喇嘛說起我那兩個戰友的現狀,喇嘛也感慨不已︰「沖撞了妖魔之墓的人,能活下來就已經是佛爺開恩了,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在湖邊多積累功德,為他們祈福。」

    喇嘛這些年來,從來沒離開過拉姆拉錯,每天就是念經繞湖,衣食都靠來湖畔朝拜的信徒們布施。其實那些一路膜拜過來的朝聖者們,在路上也接受布施,對聖徒的布施也是一種功德的積累。

    我問起喇嘛剛才在做什麼,鐵棒喇嘛說起經過,原來喇嘛在向藥王菩薩佔卜。因為有兩個內地來的偷獵者,在附近打獵,但這兩個人是新手,候了五天,也沒看到什麼像樣的動物,最後終于看到一只從沒見過的小獸,當即開槍將其射殺,趁著新鮮,剝皮煮著吃了。

    兩個偷獵者吃完之後,立刻肚子疼得滿地打滾,等有藏民發現他們的時候,都已經人事不醒口吐白沫了。這里根本沒有醫院和寺院,在西藏寺廟里的藥師喇嘛負責給老百姓看病,鐵棒喇嘛雖是護法,年輕時卻也做過藥師喇嘛之職,經常給湖畔的藏民與朝聖者治病消災,所以藏民們就來請鐵棒喇嘛救人。

    鐵棒喇嘛听說是偷獵的,本不想去管,但佛法莫大慈悲,死到臨頭之人不能不救,于是就答應了下來,吩咐藏民把那兩名偷獵者帶來,念誦《甘珠爾》向藥王菩薩祈求救人的方法。

    我們正說著話,六名藏民已將兩個偷獵者背了過來,喇嘛命人將他們平放在地,只見這兩人面如金紙,氣若游絲,順著嘴角往下流白沫,肚子脹得老大,以我看來這種癥狀也不算十分奇怪,照理說吃了不干淨的東西,或是惡性食物中毒都可能有這種反應,是十分危險的,必須立刻送醫院急救,不知鐵棒喇嘛憑幾粒藏藥,能否救得了他們。

    喇嘛看了看患者的癥狀,立刻皺緊了眉頭,對幾個當地的藏民說道︰「其中的一個吃得太多,已經沒救了,另外一個還有救。你們去聖湖邊找些死魚腐爛的魚鱗來。」

    藏民們按照喇嘛的吩咐,立刻分頭去湖邊尋找,兩名偷獵者之一,口中流出的白沫已經變成了紫紅色,不一會兒就停止了呼吸。喇嘛趕緊讓我和旺堆幫手,將另外一個人的牙關撬開,拿兩粒藏藥和水給他吞服了,那人神智恍惚,勉強只吃下去一半。

    這藏藥有吊命之靈效,吃下去後立刻哇哇大吐,吐了許多黑水。那名死中得活的偷獵者,雖然仍然肚疼如絞,卻已恢復了意識,喇嘛問他究竟吃了什麼。

    偷獵者說他本人和這個死去的同伴,在內地听說到西藏打獵倒賣皮子,能賺大錢,就被沖昏了頭腦,也想來發筆橫財。但兩人都沒有狩獵的經驗,無人區的動物多,又不敢貿然進去,只好在雪山下邊轉悠,想踫踫運氣,哪怕打頭藏馬熊也是好的。

    就這樣一直走了五天,什麼也沒打到,攜帶的干糧反倒先吃光了,只好準備卷上行李打道回府。不成想剛要離開,就看見一只黑色的大山貓,體形比那山羊也小不了多少,長得十分丑陋,毫不畏人,以至于開始還誤以為是頭豹子。倆人仗著火器犀利,連發數槍,把那只黑色的大山貓當場打死。正好腹中饑火難耐,也顧不得貓肉是否好吃,胡亂剝了皮,燒鍋水煮著吃了半只,那肉的縴維很粗,似乎怎麼煮都熟不了,就這麼半生不熟地吃了。

    偷獵者涕淚橫流,聲稱自己兄弟二人,雖然一時起了歹念,想偷獵賺錢,但畢竟除了這只山貓什麼也沒打到,請喇嘛藥師一定大發慈悲,救他們的性命,以後一定改過自新。他斷斷續續地說了經過,腹中劇痛又發,立時死去活來。

    我記得在昆侖山听過一個藏地傳說,那種黑色的巨大山貓,不是貓,是新死者所化之煞,當然不能吃了。我問喇嘛怎麼辦,這人還有救嗎。

    喇嘛說︰「他們吃的大概是雪山麝鼠,那種動物是可以吃的,但他們吃的時間太早了。藏人從不吃當天宰殺的動物,因為那些動物的靈魂還沒有完全脫離肉體,一旦吃下去,就不好辦了。我以前服侍佛爺,曾學過一些秘方,至于能不能管用,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去湖邊找腐爛魚鱗的藏民們先後回來,加起來找了約有一大捧。鐵棒喇嘛將魚鱗圍在病者身邊,又找來一塊驅鼠的雀木燒成炭,混合了腐爛發臭的魚鱗,給那偷獵者吃了下去。

    在這一系列古怪的舉動之後,偷獵者又開始哇哇大吐。這次嘔吐更加劇烈,把肚子里的東西全吐淨了,最後直到吐的都是清水,喇嘛才給他服了藏藥止住嘔吐。

    喇嘛看著他嘔出的穢物,說這人的命算是保住了,不過這輩子不能再吃肉,一吃肉就會嘔吐不止。我湊過去看了看,只見那大堆的嘔吐物中似乎有東西在蠕動,待一細看,像是一團團沒毛的小老鼠。

    偷獵者跪倒叩謝喇嘛的救命之恩,問喇嘛是否能把他這位死去的同伴埋在湖邊。喇嘛說絕對不行,藏人認為只有罪人才被埋在土中,埋在土里靈魂永遠也得不到解脫。白天太陽曬著,土內的靈魂會覺得像是被煮在熱鍋里煎熬;晚上月光一照,又會覺得如墜冰窟,寒顫不可忍受;如果下雨,會覺得像是萬箭穿心;刮風的時候,又會覺得如同被千把鋼刀剔骨碎割,那是苦不可言的。離這湖畔不遠的山上,有十八座天葬台,就把尸體放到那里去,讓他的靈魂得到解脫吧。

    偷獵者不太情願這麼做,畢竟和內地的差異太大了。喇嘛解釋道,在西藏本土,所有處理尸體的方法,除土葬外,悉皆流行,但因為缺乏火葬的燃料,所以一般都把尸體抬到山頂石丘的天葬台上,即行剁碎了投給鳥獸分享,如果死者是因為某種危險的接觸傳染病而死,則土葬也屬慣例。

    偷獵者終于被喇嘛說服,就算是入鄉隨俗吧。在幾位藏民的幫助下,抬上同伴的尸體準備去山頂的天葬台。我見他的行李袋比普通的略長,里面一定有武器彈藥。我們這次進藏尚未配備武器,現在有機會當然不會錯過,就將他攔住,想同他商量著買下來。

    偷獵者告訴我,這兩支槍是在青海的盜獵者手中購買的,他處理完同伴的尸體後,就回老家安分守己地過日子了,留著槍也沒有什麼用了,既然我是鐵棒喇嘛的朋友,這槍就送給我,算是答謝救命之恩的一點心意。

    我看了看包里的兩支槍,竟然是散彈槍,雷明頓,型號比較老,870型12毫米口徑,警車裝備版,五十年代的產品,但保養得不錯,怪不得麝鼠這麼靈活的動物都斃在槍下。還有七十多發子彈,分別裝在兩條單肩背的子彈袋里。這種槍械十五米以內威力驚人,不過用之打獵似乎並不合適,攻擊遠距離的目標還是用突擊步槍這一類射程比較遠的武器比較好,散彈槍可以用來防身近戰。

    最後我還是把錢塞給了他,槍和子彈包括包裝的行李袋我就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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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四卷 昆侖神宮 昆侖神宮 第七章 輪轉佛窟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等這些閑雜人等散去之後,我才對喇嘛說明了來意,想去找魔國邪神的古墓求喇嘛阿克為我們的探險隊物色一位熟悉魔國與嶺國歷史的唱詩人兼向導。

    鐵棒喇嘛說挖掘古冢,原是傷天害理的事,但挖魔國的古墓就不一樣了。魔國的墓中封印著妖魔,是對百姓的一大威脅,歷史上有很多修行高深的僧人,都想除魔護法,將魔國的古墓徹底鏟除,以絕邪神再臨人間之患,但苦于沒有任何線索,既然你們肯去,這是功德無量的善事。通曉藏地古事跡的唱詩人,都是天授,概不承認父傳子、師傳徒這種形式,都是一些人在得過一場大病或睡過一覺之後,突然就變得能唱誦幾百萬字的詩篇。我出家以前就是得過天授之人,不過已經快三十年沒說過了,世界制敵寶珠雄師大王,以及轉生玉眼寶珠的那些個詩篇,唉……都快要記不清了。

    鐵棒喇嘛當即就決定與我同行,搗毀魔君的墳墓,身為佛爺的鐵棒護法,這除魔乃是頭等大事。雖然三十多年沒吟唱過制敵寶珠大王的詩篇,但這天授非同學習而得,細加回想,還能記起不少。

    我擔心喇嘛年歲大了,畢竟是六十歲的人了,比不得從前。按經文中的線索,供奉「冰川水晶尸」的妖塔,是在雪山絕頂,他萬一出個什麼意外如何是好。

    鐵棒喇嘛說︰「我許大願在此繞湖,然而格瑪那孩子仍然沒有好轉,希望這次能做件大功德之事,把格瑪的靈魂從冥府帶回來(藏人認為人失去神智為離魂癥),事成之後,還要接著回來繞湖還願。修行之人同普通人對死亡與人生的看法完全不同,在積累功德中死去,必會往生極樂。」

    我見喇嘛執意要去,也覺得求之不得,鐵棒喇嘛精通藏俗,又明密宗醫理,有他指點幫助,定能事半功倍。于是我們收拾打點一番,仍由旺堆帶著我們,前往西藏最西部喜馬拉雅山下的阿里地區。

    在森格藏布,我們同胖子明叔等人匯合,他們也是剛到不久。我一點人數,好像多了一個人,除了我和胖子、Shirley楊、鐵棒喇嘛這四個人外,明叔那邊有彼得黃、韓淑娜、阿香,原來明叔的馬仔阿東也跟著來了。

    我問胖子怎麼阿東也跟來了,胖子告訴我說,阿東這孫子平時也就給明叔跑跑腿,這次知道明叔是去做大生意,天天求著明叔帶他一起來。後來求到大金牙那了,讓大金牙幫著說點好話,大金牙收了好處,就攛掇明叔,說西藏最低的地方海拔都四千往上,得帶個人伺候氧氣瓶啊,這不就讓阿東給他們背氧氣瓶了嗎?

    我心想這回真他媽熱鬧了,人越來越多,還沒到古格王城呢,九個人了,但也沒辦法,一旦在妖塔里找到魔國轉生之地的線索,就跟他們分開行動,不能總攪在一起。

    古格遺跡那邊當時還沒有路可通行,只好讓向導雇了幾匹犛牛,讓高原反應比較嚴重的幾個人騎著牛,好在沒什麼沉重的物資。在森格藏布一個只有百余戶人家的小鎮上歇了兩天,就動身前去王城的遺跡,尋找古格銀眼。

    一路上非常荒涼,沒有任何人煙,黃黃稀疏的荒草散落在戈壁上,沒什麼風,望向天空,滿眼的藍,襯得地面的枯土荒草有些刺目。遠方褐色的山巒,顯得崢嶸詭異,令人不敢多望。

    我們行進的速度並不快,我為喇嘛牽著犛牛,鐵棒喇嘛在牛背上給我講著他當年得天授學會的詩篇,都是些牛鬼蛇神,兵來將往的大戰。

    這時路邊出現了一些從地面突出的木樁,Shirley楊說這看上去有些像是古墓的遺址。一听說古墓,連趴在牛背上呼吸困難的明叔都來了精神,抻著脖子去看路邊。

    向導說那些古墓早就荒了,里面的東西也沒有了,你們別看這里荒涼不毛,其實大約在唐代的時候,這里堆滿了祁連圓柏。古墓的結構都是用整棵祁連圓柏鋪成,這種怪異的樹木喜旱不喜潮,只在青藏交界的山上才有,都是大唐天子賜給吐蕃王的,千里迢迢運送而來,但後來吐蕃內亂,這些墓就都被毀掉了,遺跡卻一直保留到了今天。

    走過這片荒涼墟冢的遺跡後,又走了大約一天的路程,才抵達古城。這里被發現已久,除了大量的壁畫及雕刻、造像之外就是城市的廢墟,當時並未引起自治縣政府的重視,也不像幾年後裝上鐵門派人看守。那時候根本就沒人大老遠地跋涉來看這座遺跡。

    我們從山下看上去,山坡到山頂大約有三百多米的落差,到處都是和泥土顏色一樣的建築群和洞窟。除了結構比較結實的寺廟外,其余的民房大都倒塌,有的僅剩一些土牆,外圍有城牆和碉樓的遺跡。整個王城依山而建,最高處是山頂的王宮,中層是寺廟,底下則是民居和外圍的防御性建築。

    我對明叔說︰「古格遺跡也不算大,但這幾百處房屋洞窟,咱們找起來也要花些時間,你所說的古格銀眼,具體在什麼地方,咱們按目標直接找過去就是了。」

    由于高原反應,明叔的思維已經變得十分遲鈍,想了半天才記起來,大概是在廟里,而不是在王宮里。按經書中的記載,這里應該有一座輪回廟,應該就在那里。

    王城的廢墟中,幾座寺廟鶴立雞群,一看之下便能一目了然,當然這其中分別有紅廟、白廟、輪回廟等寺廟遺跡,哪個對哪個,我們分辨不出來,只好請教鐵棒喇嘛。喇嘛當然能從外邊的結構看出哪座是輪回廟,于是指明了方向,穿過護法神殿,其後有幾根紅柱的廟址就是供奉古格銀眼的輪回廟。

    這地方早在三十年代就有探險家來過了,沒听說出過什麼危險,但是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把散彈槍給了胖子一把,自己拎著一支,帶隊繞過一層層土牆,爬上了半山腰。這里的廢墟中,屋舍基本上沒有保存完好的了,如果僅僅是干燥也就罷了,在雨季這里又暴雨如注,年復一年的風化侵蝕下來,曾經致密的土質變得松脆,一點一點地粉碎,一有外力施加,便成為一片塵埃。斷壁殘垣等一應突出的部位,皆被損磨了稜角,曾經充滿生機的城市,正無聲無息地被大自然消化殆盡。

    我們怕被倒塌的房舍牆柱砸到,盡量找空曠的地方繞行。明叔和他的老婆還能勉強支撐,但是瘦弱的阿香已經吃不消了,再往高處爬非出人命不可,明叔只好讓彼得黃留在山下照看她,其余的人繼續前進,爬到護法神殿之時,大多數人都已氣喘如牛。

    我對這稀埂的空氣本來還算適應,但靠著牆壁休息時,看到殿中的壁畫,呼吸也立刻變得粗重起來。胖子一邊喘氣一邊對我說︰「老胡,想不到這里竟然是處精神文明的衛生死角,還有這麼厲害的黃色圖片。要在北京看上一看,非他媽拘留不可。」

    這里的壁畫都是密宗的男女雙修,畫風潑辣,用色強烈,讓人看得面紅耳赤。再向里行,壁畫的內容急轉直下,全是地獄輪回之苦,一層層地描繪地獄中的酷刑,景象慘不忍睹。喇嘛說這座神殿在幾百年前都是禁地,普通百姓最多到門口,就不能再向里走了,除了神職人員,國王也不能隨便入內。

    昔日的輝煌與禁地,都已倒塌風化,我們喘勻了氣,便魚貫而入。神殿後面的輪回廟,由于凹在內部,受風雨侵蝕的程度略小,保存得還算完好。廟中最突出的是幾根紅色的大柱子,柱身上嵌著一層層燈盞,上頭的頂子已經破損了,漏了好幾個大洞,造像之類的擺設都沒了,不知是被人盜了去,還是都腐爛成泥土了。

    我看了看四周,這里四處破爛不堪,哪有什麼古格銀眼的浮雕。明叔指了指頭頂︰「大概就是指的這幅雕刻。」

    我們抬眼向上望去,當時日光正足,陽光透過屋頂的破洞射將進來,向上看有點晃眼,覺得眼楮發花,但可以看到整個屋頂都是一整塊色彩絢麗的畫面,半雕刻半彩繪,雖然有一部分脫落了,還有一部分由于建築物的倒塌損壞了,卻仍保存下來了大約百分之七十五。

    這幅頂上的壁畫,正中是一只巨大的眼球,外邊一圈是放射形圖騰,分為八彩,每一道都是一種不同的神獸,最外邊還有一圈,是數十位luo空行母,儀態萬方,無一雷同,不出所料,這就是古代密宗風水坐標古格銀眼了。

    我對明叔說,這回該把那本古老的經書拿出來讓我們看看了吧,不看個明白的話,單有這坐標,也搞不清妖塔的具體方位所在。

    明叔找了根紅色巨柱靠著坐下喘氣,阿東拿出氧氣管給他吸了幾口,這才能開口說話,伸手去到包里摸那本經書。這時突听 嚓一聲,廟中一根立柱倒了下來,眾人發一聲喊,急忙四處散開躲避,巨柱轟然倒塌,混亂中也沒看清砸沒砸到人。

    原來明叔所倚的那個柱子根基已朽,平時戳在那看起來沒什麼事,一倚之下,就轟然而倒,多虧了是向外側倒了過去,否則殿中狹窄,再撞倒別的立柱,非砸死人不可。眼看屋頂少了一根大柱,雖然還沒倒塌下來,眾人卻也不敢留在廟內,都想先出去,到了外邊安全的地方再做計較。

    向外走的時候,我們突然發現被柱子砸倒的一面土牆里,露出一個巨大陰暗的空間,似乎是間被封閉的秘室,牆壁一倒,里面腐氣直沖出來。據說意大利人在這片遺跡中找到過大量洞窟,功能各異,比較出名的一個是無頭干尸洞,還有一個存放兵器的武器洞,但都離這輪回寺較遠,這廟中的秘密洞窟,里面有些什麼?

    胖子找出手電筒,打開來往里照了照,眾人的眼楮立刻被里面的事物吸引住了。最外邊的是一尊頭戴化佛寶冠的三眼四臂銅像,跏趺于獸座蓮台,三只銀光閃閃的眼楮,在金黃色的佛像中閃閃發光。

    然而在這三目佛像的背後,還有一扇緊緊關閉著的黑色鐵門,門上貼滿了無數符咒經文,似乎里面關著某種不能被釋放出來的東西。

    眾人被這古怪神秘的洞窟吸引,都圍到近處打著手電筒往里面張望,那個黑色的鐵門里面是什麼?為什麼要貼掛如此之多的經咒?

    Shirley楊說當年意大利藏學研究家兼探險家杜奇教授,發現古格遺跡之後,做了一個保守的估計,這里保存下來的遺址規模,房屋殿堂約有五百,碉堡敵樓六十座,各類佛塔三十座,防衛牆、塔牆數道,其中數目最龐大的就是王城地下洞窟,差不多有上千眼。

    這說明古格王朝的城堡,其地下設施的面積和規模,甚至遠遠超出了建在地上的部分。眾人請教喇嘛,這個洞里擺著一尊銀眼佛像,是個藏經洞,還是個洞窟形的佛堂?

    鐵棒喇嘛不答,徑直跨過破牆,走入了那個隱秘的空間,我擔心里面有什麼危險,也拿著雷明頓緊緊跟了上去。

    秘洞里的佛像並不大,只有一尺來高,色澤金光耀眼,但並非純金或純銅所鑄,而是分別以五金合煉,而且是一體成型。只有古格人能做出這種工藝,其秘方現已失傳,銀眼金身的佛像傳世更少,這佛像價值不菲。

    鐵棒喇嘛拜過了佛像,才繼續看洞中其余的地方,銀眼佛像幾乎和後面的鐵門底座連為了一體,被人為地固定住了,黑色緊閉的鐵門上,貼的都是密宗六字真言「嘛呢叭哞」。

    這種六字真言雖然常見,我卻並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只覺得可能是跟阿彌陀佛差不多,普通的門似乎沒有必要貼這種東西。我問喇嘛這六字真言代表什麼,是否是鎮邪驅魔的,看來這鐵門不能打開。

    鐵棒喇嘛對我說︰「六字真言代表的意義實在是太多了,一般的弟子念此真言,使心與佛融合。不過密宗功力的高深,要靠日常顯法的修養積累,就如同奶茶糕點的質量,要靠對酥油不停攪拌,也不能指望念念六字真言就成正果。這六個字要是譯成你們漢話,意思大概是,!蓮中的珍寶,!」

    藏地宗教流派眾多,即便同是佛教,也有許多分支,所以鐵棒喇嘛對輪回宗的事所知有限。據他推測,這座藏在輪回殿旁邊的秘洞,可能代表了輪回宗的地獄,大罪大惡之人,死後的靈魂不能夠得到解放,要被關進這黑門之中,歷經地獄煎熬折磨,所以這道門不能打開,里面也許有地獄中的餓鬼,也許有冥間的妖魔。

    我正和喇嘛在洞中查看,忽然腳面上有個東西,「嗖」的一下躥了過去,我急忙抬腳亂踢,洞外的眾人也用手電筒向地上照,原來是只小小的黑色麝鼠,形如小貓,見到手電筒的光線亂晃,慌慌張張地鑽進了黑門下邊。

    我們這才發現,黑色鐵門下有一條很大的縫隙,我用手電筒向內照了照,太深了,什麼也看不見,我和鐵棒喇嘛不再多耽,又按原路回到洞外。這處秘洞與銀眼坐標無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至于里面有什麼東西,還是留給將來的考古隊或探險隊來發掘吧。

    胖子和明叔都對那尊銀眼佛像垂涎三尺,但有鐵棒喇嘛在場,他們也不敢胡來,都強行忍住。明叔似乎在自我安慰,只听他自言自語地說道︰「凡是能成大事者,皆不拘泥小節,咱們這次去挖冰川水晶尸,那是天大的買賣,這尊銀眼佛像雖然也值幾個錢,但相比起來,根本不值得出手。」

    鐵棒喇嘛讓大伙動手,搬些土石,重新將那道破牆遮上,然後都站在廟外。由于輪回廟的佛堂中,少了一根柱子,眾人不敢再冒險進入殿堂,在外邊試探了一番,發現這座廟堂其余的幾根巨柱都極為堅固,那根倒塌的柱子,是由于下邊是洞窟的一部分,為了布局工整而安置的一根虛柱,屬于大年三十的涼菜,有它不多,沒它不少,並不影響整座建築的安全。

    明叔取出那本得自境外博物館的古藏經卷,對照頂壁上的銀眼壁畫,參詳其中奧秘。有鐵棒喇嘛相助,加上我所掌握的風水原理,基本上沒有什麼阻礙,不費吹灰之力,便將經卷中的地圖同銀眼坐標結合在了一起。

    輪回宗對于眼球的崇拜,其最早的根源可能就是魔國。魔國滅亡之後,仍在世上留下不少遺禍,輪回宗也在後來的歷史中逐漸消亡,它所特有的銀眼遺跡,只在古格王城中保留了這麼一處,如果這里也毀壞了,那即使有古經卷中的地圖,也找不到魔國妖塔了。

    這本古代經卷,作者和出處已不可考證,只知道是某個外國探險隊在二三十年代,從西藏的某個藏經洞中挖出來的。開始並未引起重視,只是塵封在博物館的地下室中,後來一位對宗教很有研究的管理者,無意中發現了這本經卷,由于里面記載的內容十分離奇,始終難以理解。直到最近幾年,隨著資料的積累,才分析出這本經卷中,很可能記載著一座九層妖塔的信息。這座妖樓是一個墳墓,里面封存著魔國所崇拜供奉的邪神水晶尸,如果找到它,那絕對是考古界的超重大發現,西藏遠古時代那神話般不可思議的歷史,也將由此得以破解。

    經過他們反復的考證,這本古經卷極有可能是魔國的遺族所著,其可信度應該是很高的,但當時唯一的遺憾就是,雖然有魔國疆域的地圖,但這些山川河流都是用野獸,或者神靈來標注的,與人們常識中的地圖區別太大,而且年代久遠,很多山脈水系的名稱和象征意義,到今天都已發生了變化,這就更加難以確認。

    輪回廟中的大幅壁畫,就是解讀古代密宗風水的鑰匙,因為畫中的方位極為精確,每種不同的色彩、神獸,或者天神,都指向對應的地理位置。有了這個方向的坐標,再用古今地圖相對照,即便不能像分金定穴那樣精準,卻也算有了個大致的區域,強似大海撈針。

    中原流傳下來的風水學,認為天下龍脈之祖為昆侖,這和藏地密宗風水就有很大區別,但歸根結底,本質還是差不多。密宗風水中,形容昆侖山為鳳凰之地,其余的兩大山脈,分別為孔雀之地、大鵬鳥之地。

    魔國最重要的一座九層妖樓,就在鳳凰神宮。經卷中形容道,鳳凰之宮是一片山巒,由天界的金、銀、水晶、琉璃四種寶石堆積而成,山腰分有四座雪山,分別代表了魔國的四位守護神。

    鐵棒喇嘛說,如果昆侖山被形容為鳳凰,那一定是符合世界制敵寶珠大王的武勛長詩,那麼鳳凰神宮的位置,按詩中描述,是在喀拉米爾山口,青、藏、新交匯的區域,那個方向對應的是白色銀色兩位行母,白色代表雪山,銀色則是冰川。

    我對明叔和鐵棒喇嘛說了我的評估結果,四峰環繞之地,在青烏風水中稱作「殊繆」,尋龍訣中叫「龍頂」,堪為天地之脊骨,祖龍始發于其地,形勢十分罕見。只要能確認大概的區域是在喀拉米爾山口,再加上當地向導的協助,就不難找到。

    明叔見終于確認了地點,忙把我拽到一旁,掏出紙和筆來,沒等他開口,我已經知道他想要說些什麼了。我對明叔說︰「盡管放心,我們絕不會拋下你那組人馬單干,咱們雖然沒簽和約,但我已經收了兩片潤海石為定,君子的承諾用嘴,小人的承諾才用紙,君子不做承諾也不會違約,小人做了承諾照樣違約,能不能遵守約定在人,而不在于紙。」

    明叔這才放下心來,喜形于色,高原反應好像都減輕了,似乎已經將那冰川水晶尸摟在懷中了。我勸他還是先別忙著高興,這才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等到了昆侖山喀拉米爾,挖出九層妖樓再歡喜不遲,沒親眼所見之前,誰敢保證那經卷中的內容,都是真實可信的?也許那就是古代某人,吃飽了撐的攢著玩的。

    Shirley楊又拍了一些照片,作為將來的參考資料。這次來尋密宗的風水坐標,比我們預想的要順利許多,除了柱倒牆塌,讓眾人虛驚一場之外,幾乎沒有任何波折,希望以後的旅途也能這麼順遂。

    我們下山的時候,日已西斜,高原上的夜晚很冷,沒必要趕夜路回去,于是眾人在離古格王城遺跡幾里遠的一座前哨防御碉堡里歇宿。同行的向導安排晚飯和酥油茶,然後又讓幾個體質較差的人喝上一碗感冒沖劑,在這種自然環境下,最可怕的就是患上感冒,高原上的感冒,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當晚眾人都已疲憊不堪,這里沒什麼危險,狼群早就打沒了,所以也沒留人放哨,兩三人擠在一間敵樓中睡覺。Shirley楊和韓淑娜、阿香這些女人們,睡在最里邊一間,我和胖子睡在最外邊的石屋里。

    入夜後,我們先後睡著了。我這些年晚上就從沒睡實過,白天還好一些,晚上即使是做夢也睜著一只眼,Shirley楊說我這是「後戰爭精神緊張綜合征」,需要服用神經鎮靜藥物。我擔心喝了那種藥會變傻,所以一直沒喝。

    就在半睡半醒之間,忽听外邊傳來一串極細微的腳步聲,我立刻睜開雙眼,從碉樓孔隙中灑下來冷淡的星月之光,借著這些微弱的光線,只見一個黑色的人影,迅速地從門前一閃而過。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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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46:56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1 第四卷 昆侖神宮 昆侖神宮 第八章 夜探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那人影一閃而過,什麼人如此鬼鬼祟祟?我來不及多想,悄然潛至門洞邊上,偷眼觀看。外邊月明似晝,銀光匝地,有一個躡手躡腳的家伙,正沿路向古格王城的方向走去,身上還背著個袋子,非是旁人,正是明叔的馬仔阿東。

    我早就看出來阿東不是什麼好人,油頭粉面賊眉鼠眼,這大半夜的潛回古格遺跡,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盯上了那尊銀眼佛像。

    阿東的老板明叔是大賊,那點小東西是看不上眼的,應該不是明叔派他去的。白天人多眼雜,不方便下手,這才候到夜里行動。他這如意算盤打得不錯,不過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既然叫我撞見,該著你這孫子倒霉。

    想到這我立刻回去,捂住胖子的嘴,把他推醒,胖子正睡得鼾聲如雷,口鼻被堵,也不由得他不醒,我見胖子睜眼,立刻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胖子花了十秒鐘的時間,頭腦終于從睡眠狀態中清醒過來,低聲問我怎麼回事。我帶著他悄悄從屋里出去,一邊盯著前邊阿東的蹤影,一邊把經過對胖子說了一遍。

    胖子聞言大怒︰「那佛像胖爺我都沒好意思拿,這孫子竟敢捷足先登,太他媽缺少社會公德了吧。胡司令,你說怎麼辦,咱倆是不是得教育教育他,怎麼收拾這孫子,是棄尸荒野,還是大卸八塊喂禿鷲?」

    我一臉壞笑地對胖子說︰「這兩年咱們都沒機會再搞惡作劇了,今天正好拿這臭賊開練。咱倆先嚇唬嚇唬他,然後……」伸手向下一揮,我的意思是給他打暈了,扔到山上,讓這小子明天自己狼狽不堪地逃回來,但是胖子以為我的意思是把他宰了,伸手就在身上找傘鍋刀,但是出來得匆忙,除了一支隨身的手電筒之外,什麼都沒帶。胖子說沒刀也不要緊,我拿**都能把他活活坐死,不過咱們事先得給他辦辦學習班,說完也是嘿嘿嘿地一臉壞笑。

    我越想越覺得嚇唬阿東有意思,心中止不住一陣狂喜,但囑咐胖子道,還是悠著點,讓他吸取點教訓就完了,弄出人命就不好了,另外此事你知我知,絕不能向別人透露,連Shirley楊也不能告訴。

    胖子連連點頭︰「自然不能告訴她,要不然美國顧問團可又要說咱們不務正業了。不過咱們出動之前,得先容我方便方便。」

    我說現在沒時間了,等路上找機會再尿,再不快點跟上,這孫子就跑沒影了。

    我們來了興致,借著天空上大得嚇人的月亮,在後邊悄悄跟著阿東。由于怕被他發現,也沒敢跟得太緊,一路跟進,就來到了古格遺跡的那座山丘之下。

    阿東的體力不行,白天往返奔波,還得給明叔背著氧氣瓶,已經疲憊不堪,晚上偷偷摸摸的,一路沒停,加上心理壓力不小,到了山下便已喘不過氣來,于是他坐到一道土牆下休息,看他那意思,打算倒過來這口氣,就直奔輪回廟去偷銀眼佛像。

    我心想這孫子不知要歇到猴年馬月才能緩過來,還不如我們繞到前邊埋伏起來,于是便和胖子打個手勢,從廢墟的側面繞到了阿東前頭。

    走了一半我們倆就後悔了,原來這王城的遺跡,只有大道好走,其余的區域,都破敗得極為嚴重,走在房舍的廢墟中,幾乎一步一陷,又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走起來格外緩慢,好在終于找到一條街道,兩人緊趕慢趕地鑽進護法神殿。

    還沒等我們再欣賞一遍火辣的密宗雙修圖,便听後邊傳來一陣腳步聲,來者呼吸和腳步都很粗重,一听就是阿東,想不到這麼快就跟上來了,也許是我們繞過來耽擱的時間太長了。

    我和胖子急急忙忙地摸進輪回廟大殿,但這殿中空無別物,根本無地藏身,情急之中,只好踩著紅柱上的層層燈盞,分別爬上了柱子。

    這紅色巨柱除了那根倒塌的假柱之外,其余的倒也都還結實,而且高度有限,胖子這種有恐高癥的人,也能勉強爬上去。

    我們前腳剛爬上柱子,阿東便隨後摸進了廟堂。明亮勝雪的月光,從殿頂的幾處大破洞里照下來,整個殿堂都一片雪亮,看得清清楚楚。我對胖子做了個沉住氣的手勢,二人忍住了性子,先看看阿東怎麼折騰,等他忙碌一場即將搬動佛像之時,再出手嚇唬他才有意思。

    大殿里非常安靜,只听見阿東在下邊呼呼喘氣,胸口起伏得很厲害,看樣子是累得不輕。他又歇了片刻,這才動手搬開石頭,打開了原本被我們封堵的破牆,一邊干活,還一邊唱歌給自己壯膽。

    我和胖子在柱子上強忍住笑,覺得肚腸子都快笑斷了,不過看阿東的身手,也頗為靈活,搬動磚石都無聲無息。這大殿中沒有外人,他應該沒必要這麼小心,搬東西連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除非這是他的職業習慣。我估計他是個拆牆的佛爺,北京管小偷就叫「佛爺」,原來他干這個還是行家里手,而且賊不走空,大老遠地殺個回馬槍,就為了一尊銀眼佛像。

    封住秘洞的破牆,本就是被我們草草掩蓋,沒多大工夫,阿東就清出了洞口,這時月光的角度剛好直射進去,連手電筒都不用開,那里面甚至比白天看得還要清楚。

    阿東先在洞口對著佛像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頭,口中念念有詞,無非就是他們小偷的那套說辭,什麼家有老母幼兒,身單力薄,無力撫養,然後才迫不得已做此勾當,請佛祖慈悲為本,善念為懷,不要為難命苦之人……

    胖子再也忍不住了,哈的一聲笑了出來,趕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我心中大罵,這個笨蛋怎麼就不能多忍一會兒,現在被他發現了,頂多咱們抽他倆嘴巴,又有什麼意思。

    我們倆躲在柱子上,角度和阿東相反,在他的位置看不到我們,但還是清清楚楚地听見有人突然笑了一聲。這古城本就是居民被屠滅後的遺跡,中夜時分,清冷的月光下輪回廟的殿堂里突然發出一聲笑聲,那阿東如何能不害怕,直嚇得他差點沒癱到地上。

    我見阿東並未識破,暗自慶幸。手中所抱的柱身,有很多由于干燥暴開的木片,隨手從紅柱上摳下一小塊堅硬的木片,從柱後向牆角投了出去,發出一聲輕響,隨即屏住呼吸,緊緊貼在柱後,不敢稍動。

    阿東的注意力果然被從柱子附近引開,但他膽色確實不濟,硬是不敢過去看看是什麼東西發出的響聲,只是戰戰兢兢地蹲在原地,自言自語道︰「一定是小老鼠,沒什麼可怕的,沒什麼可怕的。」

    阿東嘮嘮叨叨地不敢動地方,使得我和胖子也不敢輕易從柱後窺探他,這時月光正明,從柱子後邊一探出頭去,就會暴露無遺。

    我偏過頭,看了看攀在旁邊柱子上的胖子,月光下他正沖我齜牙咧嘴,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實在憋不住尿了,趕緊嚇唬嚇唬阿東就得了,再憋下去非尿褲里不可。

    我對胖子搖了搖手,讓他再堅持幾分鐘,但這麼耗下去確實沒意思。忽听殿中一陣鐵鏈摩擦的聲音,只好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從柱後窺探,一看之下,頓覺不妙。

    阿東竟然已經壯著膽子,硬是把那尊銀眼佛搬了出來。佛座原本同後邊的黑色鐵門鎖在一起,我估計他沒有大的動作例如用鍬棍之類的器械根本不可能將佛像抬出來,但沒想到他這種「佛爺」最會擰門撬鎖,那種古老的大鎖,對他來講應該屬于小兒科,一眼沒盯住,竟然已經拆掉了鎖鏈。

    阿東把佛像從秘洞中抱了上來,但听得鐵鏈響動,原來銀眼佛像的蓮座下面,仍有一條極長的鐵鏈同黑色鐵門相連,阿東這時財迷心志,竟突然忘記了害怕,找不到鎖孔,便用力拉扯,不料也沒使多大力氣,竟將洞中的鐵門拽得洞開。

    我在柱後望下去,月光中黑色鐵門大敞四開,但是角度不佳,雖然月光如水,我也只能看到鐵門,門內有些什麼,完全見不到,而在地上的阿東剛好能看見門內。我看他的表情,似乎是由于過度驚恐,幾乎凝固住了,站住了呆呆發愣。

    我和胖子對望了一眼,心中都有寒意,阿東這家伙雖然膽小,但究竟是什麼恐怖的東西,會把他嚇得呆在當場,動都動不了,甚至連驚叫聲都發不出來?

    這時只听咕咚一聲,我們急忙往下看去,原來是阿東倒在了地上,二目圓睜,身體發僵,竟是被活活地嚇死了。天空的流雲掠過,遮擋得月光忽明忽暗,就在這明暗恍惚之間,我看見從黑門中伸出了一只慘白的手臂。

    月光照射之下,可以清楚地看到,手臂上白毛茸茸,尖利的指甲泛著微光。那只手臂剛剛伸出半截,便忽然停下,五指戢張,抓著地面的石塊,似乎也在窺探門外的動靜。

    我心想壞了,這回真踫上僵尸了,還是白凶,但是除了手電筒什麼東西都沒帶,不過僵尸的手指似乎應該不會打彎。喇嘛說這輪回廟下的黑色鐵門,代表著罪大惡極之人被投入的地獄,從里面爬出來的東西,就算不是僵尸,也不是什麼易與之輩。

    我看旁邊的胖子也牢牢貼著柱子,大氣也不敢出一口,滿頭都是汗珠,我當時不知道他那是讓尿憋的,以為他也和阿東一樣緊張過度。我輕輕對胖子打個手勢,讓他把帽子上的面罩放下來,免得暴露氣息,被那門中的東西察覺到。

    我也把登山帽的保暖面罩放下來,像是戴了個大口罩一樣,這樣即使是僵尸,也不會輕易發現我們。現在靜觀其變,等待適當的時機逃跑。

    這時天空中稀埂的流雲已過,月光更亮,只見門中爬出一個東西,好似人形,赤著身體,遍體都是細細的白色絨毛,比人的汗毛茂密且長,但又不如野獸的毛發濃密匝長,月色雖明,卻看不清那物的面目。

    我躲在柱子上,頓覺不寒而栗,開始有些緊張了,但我隨即發現,從鐵門中爬出來的這個東西,應該不是僵尸,只見它目光閃爍,炯若掣電。雖然沒見過僵尸,但口耳相傳,僵尸的眼楮是個擺設,根本看不到東西,而這東西的雙眼在黑夜中閃爍如電……它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怕被它發現,遂不敢再輕易窺視,縮身于柱後,靜听廟堂中的動靜,把耳朵貼在柱身上,只听地上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那個似人似僵尸又似動物的家伙,好像正圍著阿東的尸體打轉徘徊。

    我不知道它意欲何為,只希望這家伙快些離開,不管去哪里都好,只要它一離開這座輪回廟的遺址,我們就可以立刻脫身離開了。這時卻忽听廟中發出一陣詭異如老梟般的笑聲,比夜貓子號哭還要難听,若不是雙手要抱著柱子,真想用手堵住耳朵不去听那聲音。

    胖子在他藏身的那根柱後,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對我連皺眉頭,那意思是這聲音太刺耳,再由它叫下去,無論如何也提不住氣了,肯定會尿出來。

    我趕緊對胖子擺手,千萬別尿出來,人的尿液氣味很重,一尿出來,咱們立刻就會被那白凶般的怪物發現。這種怪異如老梟的叫聲,倒真和傳說中僵尸發出的聲音一樣,不知道那東西正在搞什麼名堂,我使自己的呼吸放慢,再次偷眼從柱後觀看堂中。

    只見那白凶般的家伙,正在俯視地上的死尸,拊掌狂笑不已,就好像得了什麼寶貝似的,然後又在殿中轉了一圈,走到屋頂的一個大破洞底下,望著天空的月亮,又嗚嗚咽咽地不知是哭是笑。

    我和胖子叫苦不迭,我們在柱子上掛了少說有半個小時了,手足俱覺酸麻,這柱身上的燈盞也不甚牢固,使得我們輕易不敢動彈,萬一踩掉些東西,立刻就會被發現,赤手空拳的怎麼對付白凶?而這家伙偏偏在殿中磨蹭起來沒個完,不知它究竟想做什麼。

    就在這堪堪僵持不下去的局面下,發生了一個突發事件。我看見一只花紋斑斕的大雪蛛,正從房頂垂著蛛絲緩緩落下,蛛絲晃晃悠悠的,剛好落在我面前,距離還不到半厘米,幾乎都要貼到我臉上了。

    雪蛛是高原上毒性最猛烈的東西,基本上都是白色,而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這只,雖然只有手指肚大小,但身體上已經長出了鮮紅色的斑紋,紅白分明,這說明它至少已經活了上百年了,它的毒性能在瞬間奪走野生犛牛的性命。

    這只雪蛛掛在蛛絲上晃了幾晃,不偏不斜地落在我額頭的帽子上。那一刻我都快要窒息了,我把眼球拼命向上翻,也只看到雪蛛滿是花紋的一條腿。它似乎不喜歡毛線帽子,徑直朝我兩眼之間爬了下來。我的頭部,只有雙眼和鼻梁暴露在外邊,眼看著雪蛛就要爬到臉上了,迫不得已,只能想辦法先對付雪蛛,但又不敢用手去彈,因為沒有手套,擔心中毒。

    緊急關頭,更顧不上會不會暴露給白凶了,抬起頭,用腦門對準柱子輕輕一撞,「 嚓」一聲蟲殼碎裂的輕響,雪蛛已經被腦門和柱身之間的壓力擠碎,我又立刻一偏頭,將還沒來得及流出毒素的蛛尸甩到一旁。

    但這輕微的響聲,還是引起了堂內那家伙的注意,一對閃著寒光的雙眼,猛地射向我藏身的那根紅漆柱子,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我心中罵了一句,今日又他媽的觸到霉頭了,我想讓胖子做好準備,我吸引住它的注意力,然後讓胖子出其不意,抄起地上的大磚給它來一下子,但另一根柱後的胖子似乎死了過去,這時候全無反應。

    我咬牙切齒地在心里不停咒罵,這時只好故技重演,把剛才對付阿東的那一招再使出來,用手摳下木柱的一塊碎片,對準阿東的尸體彈了過去,希望能以此引開那東西的注意力。

    由于擔心聲音不夠大,我特意找了片比較大的碎木,這塊碎木正好擊在阿東的臉上,在寂靜的佛堂中,發出啪的一聲響動。那個白毛的家伙,果然听到動靜,警覺地回頭觀看。

    這時最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被活活嚇死的阿東,忽然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躺在地上倒著氣。原來他還活著,只不過剛才受驚過度,加上高原缺氧,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阿東停止呼吸的時間並不長,只是在氣管里卡住了一口氣,這時仍然處于昏迷狀態。那個從門中爬出來的家伙,見阿東還活著,頓時怒不可遏,驚叫不止。

    還沒等我明白過來它想做什麼,那家伙已經搬起一塊石磚,對著阿東的腦袋狠狠砸了下去,登時砸得腦漿四濺,仍不肯罷休,直到把整個腦袋都砸扁了才算完。

    然後用爪子撥了撥阿東的死尸,確認阿東徹底死了,又由怒轉喜,連聲怪笑,然後弓起身體,抱住死尸,把那被砸得稀爛的頭顱扯掉,擼去衣衫,把嘴對準腔子,就腔飲血。

    我在柱後看得遍體發麻,這景象實在是太慘了,特別是在死一般寂靜的古城遺跡中,听著那齒牙嚼骨,軋軋之聲響個不停。我以前見過貓捉到老鼠後啃食的樣子,與眼前的情形如出一轍。

    天作孽,尤可恕;人作孽,不可活。這阿東貪圖那尊銀眼佛像,若不由此,也不會打開那道黑色的鐵門,雖然是他自作自受,卻仍然讓人覺得這報應來得太快太慘。

    我忽然想到在輪回廟前邊一進的護法神殿通道中,那一幕幕描述地獄酷刑的壁畫,其中有畫著在黑獄中,一種貓頭野獸,身體近似人形,有尾巴,正在啃噬罪人尸體的殘酷場面。記得當時喇嘛說那是輪回宗的食罪巴魯①,因為輪回宗已經在世間絕跡,所以後世也無法判斷,這食罪巴魯是虛構出來的地獄餓鬼,還是一種現實中由宗教執法機構所馴養的,懲罰犯人的野獸。

    描繪地獄中酷刑的壁畫,與我見到的何其相似,很可能從這門中爬出來的,就是輪回宗所謂的「食罪刑徒」。我們躲在柱子上,根本不是辦法,手腳漸漸麻木,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堅持不住掉下去,但一時沒有對策,只好暫且拖得一刻算一刻了。

    我正想打手勢,招呼胖子撤退,那背對我們的食罪巴魯,突然猛地扭過了頭,狂嗅鼻子,似乎聞到了什麼特殊異常的氣味,頓時變得警覺起來。

    我趕緊縮身藏匿形跡,月光從廟堂頂上漏下,斜射在胖子身上,胖子額頭上汗珠少了許多,對我不斷眨眼,似乎意有所指,我對他也眨了眨眼,我的意思是問他什麼意思,剛才裝哪門子死。

    胖子不敢發出響聲,做了個很無奈的動作,聳了聳肩,低頭看了看柱子下邊。我順著他的目光一看,紅色的木柱上,有很大一片水跡,我立刻在心中罵道︰「你他媽的果然還是尿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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