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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常書欣] 余罪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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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2 16:08: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0章有過非錯


    結果即將呼之慾出了,安嘉璐從解冰那裡得到了個小道消息,據她和同室的密友說,這次的選拔規格相當高,是由省廳一次廳長辦公會議上決定的,消息的來源是武建寧,他爸就在省廳秘書處,這個並沒有列入保密機要的事省廳不少人都知道,據說已經有人在幕後使勁了。

    原因嘛,對於官宦之家的子女都清楚其中的流程,只要進入到這個行列,用不了三年五年稍稍出頭,之後的仕途便會一帆風順。省廳這類管理機關可不像縣市公安局、派出所,入籍是片警,到退休時還是片警。

    這股風在射擊結束後就颳起來了,不少家在省城的學員往家裡打著電話,報著測試成績,用不著開口,家裡人知道怎麼使勁。此事的後果是王嵐校長不得已直接關機、訓導處的江主任也不堪其擾,不過不敢關機,全把話頭引到許平秋身上了。畢竟最終的決定權還是這位欽差大員手裡。

    「我都接了三十四個電話了,全是打聽招聘的事,我說省廳這洩密也太嚴重了,直接打我老婆手機上了。」

    許平秋午後從招待所出來,氣不自勝地對同行的史科長道,史科長笑了笑,表示愛莫能助了。他勸道:「所以呀,得盡快不盡慢,結果不出來,這種情況就不會消失。」

    「不急。」許平秋整整衣服,意外地道了句:「讓他們急急吧,都把大少爺、姑奶奶往警隊送,也不考慮考慮我的難處,有地方供著嗎?」

    「那許處,您覺得能擋得住嗎?」史科長輕飄飄地問了句,這下子讓許平秋皺了皺眉頭,知道他保密手機號的,能打進電話來的,戰友、同事、親戚都有,而且不缺上級領導,省廳光在職在正副廳一級領導就四五位,像他這號小處長,也就唬唬學員,真放那個環境,可就顯不出來了。

    「擋不住。咱這個禮儀之邦,最厲害的就是關係、人情,我要真給身邊人都拉一張黑臉,以後甭想混了。」許平秋無奈地道。

    「那就有難度了。」史科長道。

    「什麼難度?」許平秋問。

    「不得不空出一些位置,不得不把些好苗子扔到市縣下面,等過上幾年,棱角磨圓了,就泯然眾人矣了。這個取捨之間的難度很大。」史科長笑道。

    「這對我沒有難度。」許平秋道,像是胸成成竹一般,直擺手道著:「一期名單你來定。」

    「啊?怎麼是我?」史科長嚇了一跳。

    「我頂多看個人,你能看到人心,你不定誰定?盡快定一下,陳副廳長等著結果呢……我找老江聊聊。」許平秋拍拍史科長的肩膀,把挑子輕飄飄地扔給他了,果真是有難度,驚得史科長原地愣著,不知道這又是那一出。

    走了不遠回頭瞥了眼,許平秋做了個趕緊辦的氣勢,不過再回頭時候,他臉上掛上了戲謔的笑容。

    名單在心裡已經定了,只是還需要一個小小的求證而已,他拔著電話找著訓導處的江曉原,敢情他這位老同學還在學校,信步進了辦公樓,敲響主任室門時,江曉原親自開得門,好不熱情地把許平秋請進了辦公室。落坐倒茶的功夫,江主任的第一句也在問著:「許處,結果什麼時候出來?」

    「你也關心結果?」許平秋笑著問。

    「廢話不是,我的學生我能不關心嗎?有不少家長都問到我這兒來了。」江曉原沏好茶,給許平秋放在身前,他不抽菸,不過辦公室有備,給許平秋遞了支,這位老同學可不客氣,一看是軟中華,直接全部塞兜裡了,江曉原啞然失笑了,許平秋卻是解釋著廳長才抽這玩意,在單位,級別不到,都不好意思抽。

    這一扯,又把中心給繞走了,江主任再要開口,又發現老同學眼光閃爍著,像有什麼事,他異樣地問著:「許處?你好像有什麼事啊?」

    「對,有事,還不就是招聘的事,這不找你商量來了嗎?」

    「找我商量?不對吧?」

    「甭給我打花槍,我呆這幾天,你一直旁敲側擊問著警種什麼的,是不是想塞個人什麼的?」

    「那個,那有的事,我就問問……」

    「真沒有?」

    「真沒有。」

    「那我秉公辦事了啊,別說我不給你面子。」

    許平秋臉一拉,一副按章辦事的表情,拉著手包拉鏈的時候,江曉原一下子急了,趕緊地湊上來道著:「別別,老同學……你聽我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小尹家裡托我打聽,老尹在廳財務上,免不了要打交道不是?還有就是小武家裡,他父親是王副廳的秘書。」

    「哦……那你不早說。」許平秋瞪了眼,好不生氣地道。

    「沒有他們倆?」江曉原驚了下。

    「沒有。」許平秋一搖頭,詐道。一詐把江曉原聽得好不失落,這可要壞事了,卻不料許平秋又是謔謔一笑續道:「那你求我兩句,我把他們兩人名填上不就行了。」

    江曉原一愣,一點頭,突然發現了許平秋表情中的怪異,他氣結地指著許平秋道著:「我說老同學,你不能把我也當嫌疑人調戲吧?說好了,這兩個名字無論如何得在名單上,要不我回頭不認你這個同學了。」

    「呵呵……好,沒問題。」許平秋拍拍手包道著,條件對條件了,直道著:「我幫你,你幫我……有件事你得給我說清楚。」

    「審我?那你問吧。」江曉原看許平秋這麼嚴肅,笑著道。

    「這幾個人的情況給我說說……不是我說你啊,你給我提供的履歷太蒼白了,是不是快畢業了,把他們平時的毛病都抹了?」許平秋說著,從手包裡扔了一摞名單來,江曉原翻了翻,臉有點綠了,都是些耳熟能詳的名字,余罪、嚴德標、豆曉波、張猛、熊劍飛……幾乎不用看完,他就能推理到後面那幾位,那是一個小團體。

    不過作為他們的領路人,江曉原幾乎是下意識地搪塞上了:「許處,至於追究這麼清嘛,也就點喝酒滋事,有時候打打鬧鬧,他們相互間還打過呢……再說了,孩子在這兒上學也不容易,總不能臨了了,給人檔案裝個處分回去吧?咱們學校一般就是能過去,只要不是涉嫌違法犯罪的事,都過去就得了……」

    這位老同學當年是學校時候就是個老好人,這麼多年也沒什麼變化,頂多是位置高了點,心性坦了點,說不定好處也多了點,許平秋審視著他這位同學,他笑了笑,又掏出個微型攝像機來,刑偵的裝備,遞上來說道:「那你看看,這個算不算違法犯罪。」

    江主任狐疑地接到手裡,摁著播放,畫面一出來,驚動得眼睛往外凸,過程一出來,嚇得他手哆嗦了幾下子,沒看完就摁了暫停,然後直勾勾地瞪著許平秋,半晌才憋了句:「什麼意思?」

    他知道厲害,這種事說小就小,就是些小屁事胡鬧;可說大也大,真是冠上一個「警校學員群毆體工大學生」,那追責恐怕就不是小問題了。

    許平秋看把老同學一下子嚇成了這樣,他笑了,笑著伸手要dv,江曉原不給,許平秋笑了笑道著:「不給就送給你了啊,看樣你態度實在惡劣,我就不和你談了。」

    「等等……」江曉原攔住作勢起身的許平秋,硬摁到了沙發上,此時不管他是不是許處長了,火急火燎地問著:「你給我說清楚啊,這裡好歹也是你的母校,不能變著法給你的母校抹黑吧?這錄像要是傳出去還了得?你還嫌現在警察的名聲不夠臭啊,怎麼著?自毀長城?」

    「哎喲,這話就不對了,你的學生打群架,怎麼成我給母校抹黑了?」許平秋反問道,這一問把江曉原將住了,他一語結,馬上苦著臉又換口吻了,哀求著道:「許處長,老許呀,你就不看老同學面子,可你總得唸著老校長的面子吧?王嵐校長當時沒少照顧你吧?你當年帶頭和太鋼的打架,帶頭偷老鄉的玉米被人追到學校,那回不是老校長保下你了,要沒他,能有你今天呀?」

    「喲喲喲……那年的陳穀子爛芝麻又給刨出來了,咱就事說事啊。」許平秋瞪著眼,有點糗相了。江主任勸道著:「就事說事也算什麼事嘛,那屆能沒幾個打打鬧鬧的,一群大後生,紀律這麼嚴、訓練這麼苦,能沒個發洩的途徑嘛,別說我們學員,就你手下的刑警,打人能少了嗎?」

    「差別在於,你說這話是空口無憑,我說呢,就是證據確鑿了。」許平秋淡淡地擋回去了。這時候真把江主任給刺激壞了,一梗脖子,dv往茶几上重重一放:「好,既然你非捅,隨便,大不多把這一群查出來,全部記大過,帶頭的開除。想捅捅唄,就說你省廳這位大處長,閒得手癢了,抓了一群警校的學員以正警容警紀……請吧,自便啊。」

    態度這回才是真惡劣了,這倒把許平秋將住了,許平秋又笑了笑道:「你看你這人,護短都護到這份上了,這是你不念同學這情啊,我可是念舊情了,要不就不會只拿給你觀摩觀摩了。」

    咦?這話好像也對,看許平秋嘻皮笑臉沒個正形,江主任又是異樣地看著,不過沒給他好臉色,欠了欠身子,許平秋指指dv道:「多少案子懸著呢,你真以為我對這些打架鬥毆的爛事真有興趣?」

    「那你這是?」江主任道,不解了。

    「瞭解瞭解真實情況嘛,你們給的學生資料啊,實在反映不出真實情況來。這樣吧,這事你們自己嚴肅處理,我不參與,不過我有件事,得你幫個忙,別擔心,我不訛你,幫我個忙,等於也是幫你自己。」許平秋笑著道,那神秘的樣子讓江曉原處長更異樣了,毫無意外,為了全校的榮譽江主任馬上妥協了,湊在許平秋身邊聽著具體這個「幫忙」的經過。

    聽完了,臉上好一陣不自然的表情,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看來這個忙,不怎麼好幫……

    ……………………………

    ……………………………

    結果出來不出來,對於很多不抱此幻想的人沒有什麼影響,余罪就屬於這一類,快天黑的時候,他出現在離警校不遠的一家天賜福米線的飯店門,到了門口就有人迎出來了,是周文涓,兩人相視一笑,一前一後進了飯店。

    中午射擊考核完後約的余罪,約余罪的時候期期艾艾好半天才把話說出來,坐到一起的時候,那份不自然又來了,周文涓嘴唇翕合,不知道怎麼問題,半天蹦了句:「你…你吃了麼?」

    余罪噗聲笑噴了,搖搖頭:「沒吃,就等著你請呢?」

    周文涓立時省得說錯了,不好意思了,余罪乾脆當家了,喊著服務員,要了兩份米線,兩個滷蛋,再加一碟小涼菜,點好了再看周文涓,她像進考場一樣,正襟危坐著,就差雙手背在背後了,不用說,這位農村來的同學,一學期都下不得幾回街,天天窩在學校裡,除了大食堂怕是還沒怎麼進過飯店,最起碼沒有和男生一起進過,余罪不忍逗她,小聲道著:「來飯店吃飯要顯得自然點,不能跟上專業課一樣,盯梢一樣看人啊。」

    周文涓笑了笑,點點頭,不過還是咬著嘴唇不好意思說話,或者不知道該說什麼,出於感謝邀了余罪,其實還生怕他嫌這地方不夠檔次。看余罪這麼自然,她倒慢慢放下拘束了。

    大店的排場,小店的味道,這地方的味道著實不錯,大碗的米線漂著綠油油的青菜,清亮的湯色一挹一勺又辣又鮮,半碗下去已經是額頭見汗,吃著的時候余罪看默然不語的周文涓,隨意問著:「文涓,不是以前都克服這個毛病了?怎麼今天上午又犯了。」

    「我……我也不知道。」周文涓困惑地搖搖頭。有點糗。

    雖然不說,不過余罪心裡能揣摩個七七八八,許是對這事太過重視了,一重視就緊張,一緊張就昏厥,以前都笑話周文涓穿得老土,除了學員裝就是上個世紀的碎花布衣服,不過後來大家知道這位女學員假期不回家打工賺學費的事後,沒人笑話她了。可這一次,處處要強的周文涓要栽在天生的缺陷上了,余罪斟酌著,都不知道怎麼安慰一句,隨意地找著話題道:

    「你想留在省城?」

    「嗯,想,我們老家在平陸,那兒也沒什麼出路,要是回老家肯定分配不了……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周文涓道著,眼睛裡閃過一絲迷茫,又埋頭吃著米線,半晌她想起來了,說了句謝謝,抬頭時,卻發現余罪直勾勾看著她,一下子讓她心裡一緊張,臉蛋一下子紅了個通透。

    「別客氣啊,我最怕人跟我客氣……你也別灰心,說不定有機會的。」余罪道著,這話連他也覺得太假,總不能指望省廳選精英,選走個暈槍的女生吧?

    周文涓自己心裡也知道,她勉強笑了笑,搖了搖頭,知道可能性太小,不過卻是異樣地問著:「那你……為什麼沒有參加?有地方去了?」

    「我屬於歷史不太清白的,萬一審查的太嚴格,別去不了還惹一身笑話,再說我覺得也不是什麼好事,咱們這沒關係沒背景,就被選走,還不是沖在一線?」余罪誠實地道著,惹得周文涓笑了笑,她耳聞過余罪這幫子刑偵班裡的劣跡,不過對於後半句她倒不認可了,直道著:「危險我覺得不可怕,可怕的是,連從事危險的工作機會都沒有,我真不知道畢業後該怎麼辦?」

    這話聽得余罪愣了下,深有同感,兩人絮絮叨叨說著,都不是什麼樂觀的話題,本來余罪覺得自己活得就夠悲催了,不過聽過周文涓老家年收入只夠口糧的情況,著實嚇了他一跳,再聽她病休不是真病,而是逼不得已出門打了一年工才又回來上學,直驚得余罪大呼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回學校的路上,周文涓話匣子開了,直說她們那兒不但學校老師的工資拖欠,就連派出所民警工資也正常領不了,他們鄉派出所大部分出警還是騎著自行車辦案,聽得余罪那叫一個五味俱來。

    是嘛,就那鬼地方,誰願意回去?

    「文涓,我覺得呀,咱們得樂觀點。」

    走到校寢室不遠快到分手時,余罪總結著道著:「省廳來的那位史科長說的那句話就挺好,每個人總會有展示自己的舞台的,你就暈槍一個小毛病,我們這些渾身毛病都不怕呢,你擔心什麼?再說全省那個地方都缺女警,畢業後你們機會比我們相對要多得多……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謝謝,真羨慕你們,我要是個男生多好。」周文涓笑了笑,和余罪輕輕握手作別了。

    那默然而去的樣子讓余罪呆立了好久,其實他心裡又何嘗不是一片茫然,勸別人可以,其實他又何曾找到了自己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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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2 16:08: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1章 暗箱操作


    等了漫長的一天終於來了,行裝已經備好,這一天學員們像往常一樣穿戴整齊,對著宿舍裡的鏡子把最青春的一面展示出來。

    整著整著就整出事來了,問題出在鄭忠亮身上,這伙計也是個另類,四年同學表現得就和人不一樣,別人看a.片,他看周易;別人玩遊戲,他玩羅盤,經常擺乎說警校哪兒哪兒風水不好,這風水一不好,就出不了好貨色,這屆刑偵班賤人齊聚就是一個無懈可擊的證明。

    平時沒人相信他的鬼扯,不過今天他一說自己天人感應有突破,預感到自己要三花聚頂、五鳳朝陽,要渡劫了,估計要被選拔走跡像。他一扯,把那些心裡本就蠢蠢欲動的哥們撩得心癢癢了,先是鼠標湊上來問自己行不行了,許是經常吃鼠標請客不好意思了,鄭忠亮八字一掐興奮地道著:「哇,鼠標,今天是臘月初三,黃道吉日,和你的八字合六個,大吉呀,有戲……絕對有戲。」

    得,把鼠標給瞎樂的。他一樂,豆包湊上來了,請教鄭陰陽,鄭忠亮閉著眼,摸了摸豆曉波的腦後,豆包正不解時,他開說了:「不行不行,你腦袋後有反骨,從軍就是逃兵,從警就是叛徒,大凶之兆。」

    眾人一嗤笑,把豆包給氣壞了,踹了鄭忠亮兩腳,鄭忠亮嘻皮笑臉根本不乎。趁著等待集合的時間,大馬金刀一坐,要免費開課了,早飯吃完陸續回來的一干兄弟聽得207這個宿舍鬧嚷,來了不少,先是孫羿,鄭陰陽算了算,不行,犯小人,要不你長這麼尖嘴猴腮的沒有待見?張猛跟著湊熱鬧來了,鄭陰陽一算,你也不行,眉宇間帶煞氣,大凶之兆,趕緊去公廁牆上蹭蹭,那玩意避邪。

    這傢伙平時就奇譚怪論多一點,大夥兒權當樂子了,聽著他評價,漢奸汪慎修臉色太白,礙了運氣,不行;李二冬嘴太凸,這是相面上是奸詐之相,絕對不行;至於董韶軍,不行,掃帚眉,倒運鬼,也不行。好容易有個國字臉,長相沒缺陷的駱家龍,他卻又評價著,駱駝也不行,為啥呢,命裡犯水,又天天往水房跟著那個201宿捨去,光那尿騷味都把運氣沖沒了。

    一干哥們被指摘著缺陷,不以為恥,反以為樂,頂多是揪著鄭忠亮扇兩巴掌,踹兩腳,正瞎樂呵著,熊劍飛提著褲子從201奔過來看熱鬧來了,這哥們長得矮粗矮粗的,一張豬腰子臉,兩眼凶光外露,進門才提褲子,瞪著眼問:「說啥呢?說啥呢?這麼高興,誰選上了。」

    「沒選呢,這不鄭陰陽算卦呢,讓陰陽給你瞅瞅,看你行不行。」鼠標鼓噪著,鄭忠亮眼光剛一盯上熊劍飛,那貨一掰手指,喀嚓嚓指節直響,嚇了鄭忠亮一跳,就聽熊劍飛威脅著:「陰陽,你今天要說老子長得像山豬、狗熊,別怪老子閹了你啊。」

    這凶勁把鄭忠亮嚇了一跳,不過其他人可樂呵了,掇著鄭忠亮點評,鄭忠亮無奈之下,仔仔細細看過熊劍飛,豎著大拇指道:「熊哥,您這長相是咱們班最威武的,這個誰也不否認,不過要選拔走,我覺得還是夠嗆。」

    「把你拽的,好像他媽你選拔似的。」熊劍飛不屑地道。

    「是不是我選拔還不一樣?熊哥您老差在那兒您知道不……」鄭忠亮放緩了語氣,突來一笑道著:「您這張臉長得反動色彩太濃了,不但影響市容而且有礙和諧,誰敢選您吶……哦喲。」

    熊劍飛二話不說,拳頭招呼了,把鄭忠亮摁在床上,朝著肉多膘厚的部位咚咚直擂,擂得鄭忠亮一陣慘叫。其他再看狗熊那臉,直覺得鄭忠亮的評價倒也不無中肯之處,俱是笑得直打顛,勸也沒人勸。

    集合哨響了,班長歐陽擎天在樓下嚷著,這干人呼拉聲從桌上跳下來,床上蹦下來、二樓三樓的腳步聲趿趿踏踏,眨眼朝著教學樓下的集地飛奔著。那裡已經停了一輛標著「police」字樣的中巴,來招聘的許平秋處長和史科長站在隊列前,都穿著鋥亮的警服,不少學員看著兩人肩上的警銜,好一陣羨慕。

    「同學們,感謝大家對我們工作的支持,我代表省廳預祝大家新年快樂,提前給大家拜個早年。」

    許平秋敬了個警禮,此時卻是說不出來的嚴肅表情,話音直入正題鏗鏘道著:「經過四天的體能、心理測試,以及對比平時你們的表現,我們最終確定選拔的學員為17人……在此,我首先要向沒有被選拔走的學員祝賀,因為他們走向一線的,將站在最危險的崗位,成為整個社會治安的第一道屏障,我希望沒有被選走的同學不要自嘆自艾,因為在你們走出校門之後,還會有很多機會等著你們……同時我也希望被選出的學員不要產生驕傲和自滿的情緒,這是一個淘汰選拔,今天才剛剛開始。下面,由史科長宣佈名單,點到名字的同學出列,省廳的同學將帶著你們進行實習前的注意事項學習。」

    隊伍未動,個個站得筆直,史科長上前一步,拿著名單,揭曉最後的結果了。

    「解冰。」

    「到!」

    「安嘉璐!」

    「到!」

    「武建寧。」

    「到。」

    「尹波。」

    「到!」

    「李正宏。」

    「到。」

    「歐陽擎天。」

    「到!」

    「…………」

    一個個出列的喜氣洋洋,有人挺直了胸膛,有人得意地向後一瞥,名額越來越少,走出去的人越來越多,站在隊伍裡的人不少翻白眼了,選走的多數是本身就是省城戶口,又是公安子弟,甚至還有本身就是官二代的,也就是平時活躍的那些班系和學生幹部,這個選拔的公正性隨著類似學員的一個個出列,已經蕩然無存了,隊伍裡不少學員敢怒不敢言,不過響起了若乾聲忿意十足的單音節詞:

    「呸!」

    「列隊上車,今天是參觀學習,解冰,由你帶隊。」史科長道。

    「是。」解冰敬禮,喊著隊伍,陸續上了那輛鮮亮的警車。車身發動緩緩開走,載走了大家抱了期望的史科長和許處,孤零零地剩下了一個四零五散的分隊。不少人的精氣神一下子洩了,鄭忠亮旁邊的鼠標好不鬱悶地道著:「大仙,你不是說五鳳朝陽嘛,等著回去兄弟們揍你個四腳朝天吧。」

    「兄弟,這都是命,你不能否認,我算的大部分是准的。」鄭忠亮自嘲地笑了笑。

    「保持隊列,聽我口令,以左排第一人為基準,集合。」

    江主任陰著臉喊著隊伍,後面來了風紀隊幾個,都戴著執勤的紅袖箍,看得隊伍裡一干人心裡犯嘀咕了,這陣勢,一般是誰犯錯被揪著了才出現的。

    怕什麼,什麼還就非來,江曉原掃視了一圈,沉聲道著:「下面我宣佈一件事,我們學校有十餘名學員在前天干了件很不光彩的事,追到體工大對該校兩名學生大打出手,性質極為惡劣,不要等我點名,自動站出來。」

    完了,鼠標一陣眩暈,差點一頭栽倒,豆包腿有點軟,這事被揪住,少也得個處分扣腦袋上了。

    「怎麼,想讓我一個一個點名?真以為自己幹得天衣無縫?」江曉原刺激道,訓了學員二十年了,表面上那股威風和煞氣很重,不瞭解,還真會被嚇住。

    血氣方剛的小夥們呢,剛被落選刺激了一回,又被江主任這麼一訓,有逆反的爆發了,第一個,熊劍飛大咧咧站出來了,張猛緊跟其後,兩人睥睨地站在隊列之前,揚著腦袋,就不瞅江主任的方向。

    「好,敢做就別不敢當,還有誰?熊劍飛,誰帶的頭?」江曉原厲聲問。

    「我帶的頭。」熊劍飛和張猛幾乎同時道。

    後面的學員一笑,有人暗豎大拇指了,這是要和訓導主任叫板了,就狗熊和牲口那倆智商,怕是誰也看得出頂多是打手,絕對當不了黑手。

    江曉原有點氣急敗壞地道著:「打架還有理了,知道後果有多嚴重嗎?校黨委已經作出決定,帶頭打架鬥毆的,要予以開除學籍的處分。」

    「啊?」張猛給嚇住了,熊劍飛沒想到這麼嚴重,也給嚇住了。

    江曉原不屑道著:「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還有誰,把他們都指出來。」

    「開除就開除。憑什麼選拔就都班系幹部,不服!」張猛愣勁上來了,飈上了,旁邊的熊劍飛也附合著,更不服。

    這下子氣得江曉原差點伸手扇過去,這樣學員有時候橫起來,根本不尿老師那一套。兩人說了幾句不服,後面跟著嚷了若干句不服,不服,看樣今天是難以孚眾了,江主任氣急敗壞了吼著:「就憑你們現在目無組織、無視紀律,也會被取消選拔資格,風紀隊,把他們帶走。」

    這一吼把眾人聲音摁下去了,風紀隊是校工裡抽調的人手,要帶走人了,熊劍飛和張猛這倆愣頭青,恨恨地看著訓導一眼,義無反顧地走了,此時被兄弟赴難感動得無比復加的鼠標再也按捺不住了,大吼了句:「還有我。」

    他奔出來了,一下子擊潰了眾人自保私心,一剎那許多聲音喊著:「還有我!」

    「還有我!」

    「還有我!」

    眨眼間,十幾個人和張猛、熊劍飛站到了一起,接受著江曉原審視的眼光和後面同學們同情的眼光。一個個顯然是打了架了,可顯得凜然不已,就像要從容就義一般。

    這一刻,連江曉原也愣了,從來沒發現,自己的學生裡能有這麼多血性和義氣。可惜的是,用得不是正途,他擺擺手道著:「都帶走,到風紀處每人寫一封詳細的事情經過和檢查……其他人,今天可以離校了。」

    乾巴巴地說了一句,一百多名學習走了三分之一,那可憐兮兮、所剩不多的隊伍,看得是如此地蕭瑟,沒人走,都目送著被風紀隊帶走的同學,好一陣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悲涼感覺。

    奇怪的是,這個肇事隊伍裡居然沒有發現余罪,江曉原暗道著這小子還是機靈,只要有事,肯定有他,可只要犯事,一定沒他。

    悲催的是,除了余罪,把參與打架的一網全兜住了,鄭忠亮邊走邊看著一干難兄難弟,喃喃地道了句:

    「我算的真準,今天果真要渡劫……這一劫怕是過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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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2 16:09: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2章精英出爐


    風紀處就設在警校器材倉庫後面,專為犯錯的學員準備,一行人進了雙扇合開的大門,一層器材室,二層三層是干淨得連桌椅也沒有的房間,據說這裡曾經是禁閉犯錯學警的地方,最長的關過一個禁閉,不過自從警校教育體制改革,不訴諸類似體罰教育方式之後,這裡就荒廢了,偌大的兩層樓,空落落地,頂多有幾個房間有乒乓球檯,平時用於業餘娛樂,用時方便學員爬在上面寫檢查。

    這一隊參與打架的被風紀隊扔進了一個帶乒乓球檯的大房間,老規矩,面壁站了一排,不許交頭結耳,風紀隊扔下他們,嘭聲鎖上門就走了。風紀的一走,隊伍一下子嘩聲散了,倚牆的、一屁股坐地上的、靠著牆頹然而坐的,個個如遭雷擊,蔫到極致了。

    「不對呀,兄弟們……咱們都久經考驗了,就進派出所也不至於被人兜了老底,可今天怎麼了?都這麼老實就進來啦?」董韶軍最先發現不對了,不是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但凡這類事,就抓住也死不認賬,何況根本就沒抓住。

    他一說,都愣了,有人反應過來了,李二冬一指張猛和熊劍飛生氣地道著:「還不是這倆傻逼,人剛詐了一句,他們就站出來了。」

    「我們傻逼,你跟著傻逼走,你是什麼東西呀?」熊劍飛反問著。

    問得大夥噗聲一笑,李二冬好不糗的樣子,不說了,駱家龍卻是笑道:「也不是什麼壞事,十幾個人扛,總比他們倆扛要輕點。」

    都是未來的警察,對於法不責眾有比較透徹的理解,再嚴重,也不至於把十幾個都開了吧,何況在他們看來,打得不算很重,鼠標擔心地道著:「哎我說兄弟們,不會是打得那人中獎了吧?」

    這意思是打到官富子弟身上了,一說這個,都有點心虛,汪慎修緊張地道著:「怕是要中獎,解冰找的人,肯定也差不到那兒?」

    「不會是解冰那狗日的吧?」張猛惡狠狠地道。

    「要是他,出去老子非閹了他。」狗熊附合道。

    討論得漸漸熱烈了,也漸漸接近最佳的合理結果了,今天發生的這個意外恐怕都是因為落選有點氣,一氣之下全部自投羅網了,在討論到究竟會榮膺一個什麼樣的處分時,吳光宇發現不對了,小聲道著:「余兒呢?媽的他帶頭的,怎麼沒他。」

    「回家了,他說今天一聽選拔,肯定鬱悶得回家過不好年,還不如不聽呢。」豆包道。

    余罪不在,可把兄弟們給搞得更鬱悶了,半晌頂缸的熊劍飛才憋了句:

    「這個賤人……哪一回出事也能溜了,不能放過他啊。」

    「對,有錢一塊花,有處分一塊背。」眾人附合道。

    …………………………………

    …………………………………

    樓上的不知道樓下開來了一輛別克警車,車裡許平秋正繞有興致地聽著這干學員的對話,江曉原卻是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許平秋此舉何意,雖然不準備追究,但卻把自己推到台前唱白臉了,那群即便打了架的學員,在他看來,其中也不乏好苗子,真要背個處分,回到原籍怕是派出所都不收。

    「許處,你不會誆我吧?我可按你說的做了,現在全系的學員,怕是要恨死我了。」江曉原難堪地道著。

    警校這個特殊的氛圍裡,過於強調團隊和協作精神久而久之有了併發症,老師護短、同學間同樣護短,在這個特殊集體看來,只要沒有打傷打殘,打架根本不是個問題,現在小題大作一下子滯留了這麼多學員,豈能不犯眾怒。

    「我幫你,怎麼叫誆你,不按你的要求定名單了。」許平秋笑著道,掏著副駕上了備箱,看江曉原坐不住了,他笑著問:「你是怕我洩密,把他們打架的事捅出去?」

    「那還用說,道理你比我明白,要真沒點脾氣,沒點血性,我都看著他們沒勁,可要是因為這麼點把他們都毀了,你讓我怎麼心安……年輕人嘛,誰能不犯點錯。」江主任道著,不時緊張地看著許平秋。

    「呵呵,附議,說得好……不過你怕我洩密,我也怕你洩密,簽字!」許平秋遞過兩張紙來,一看是保密協議,把江曉原給嚇了一跳,看著許平秋時,就見他嚴肅了,沉聲道著:「別看我,以下我做的事都屬於省廳機密,要是從你這兒洩了密,別怪我砍掉警校的招聘名額啊……此事到現在為止僅限於你和我,還有另一個人知道,連王校長都不知道。」

    「真招這麼多特勤?」江曉原嚇了一跳。

    「不一定都招走,半年實習期,淘汰一部分。」許平秋道著,示意著江曉原簽字,江主任此時倒拿不定主意了,手抖索著,又不確定地看著許平秋一眼,還是那句話:「老許,你確定?這群壞小子是我見過最難管的一拔,比你們那時候還難管……而且,要是特勤的話,得都經過他們家人的同意啊。」

    「沒聽明白嗎,要淘汰一部分的,其他事你別管,管好你的嘴就行了……怎麼,我開他們你死活要保,我招他們,你又不放心了?」許平秋反問道,這一刺激,江曉原就在車廂裡,簽上了名字,遞給了許平秋,如釋負重地道:「這下好了,我輕鬆了。」

    包袱扔出去了,當然輕鬆了。簡直是輕鬆無比,江曉原甚至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終於把燙手的熱山芋扔出去了,還是一窩。

    許平秋倒不怎麼介意,收起了第一份協議,挾著公文包,叫著江主任一起上樓,看看那群被關的貨色。他邊走邊拿著房間裡竊聽傳來的聲音,此時話題已變,正討論著過年吃什麼,到誰家玩,比較有吸引力一個提議是,兄弟們組團去余罪家吃去,非把他吃得哭臉才成,要不兄弟這口氣實在出不來。

    嘭聲門開,房間裡已經恢復原樣了,一個個面壁而立,顯得老實乖巧,而且個個低著頭,那樣子像是已經認識到了錯誤的嚴重性。

    「聽我口令,向後轉。別耷拉著腦袋,聽說你們對選拔有意見,我就回來了,誰不服氣,站出來。」

    許平秋道,虎著臉,眾人一看那鋥亮的警銜,那威武的姿態,卻是已經沒有叫板的心勁了。

    這是學生慣用的,無聲的抵抗,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反正我就是不服。

    許平秋看了幾眼,知道這群刺頭沒那麼好捋,他示意了江曉原一眼,江曉原迎著學員們責難的眼光咳了聲道著:「別以為我冤枉好人了,你們打架被人錄下來了,證據確鑿,賴是賴不掉了;也別以為我是老好人,你們都有脾氣,還不興我有點脾氣是不是?像你們這種情況,最輕也得背個記大過處分,嚴重者,要予以開除。」

    這話狠了點,把學員刺激咬牙切齒了,不料江曉原話一轉,笑了,笑道:「不過可惜的是我現在沒有權力處分你們了……我現在宣佈一件事,所有人,立正。」

    幾乎是下意識地整隊列,一個變故讓學員們的心跟著跳起來了,江曉原揭開謎底了,直道著:「**屆一十三名學員,現在開始,劃歸省刑偵處直屬指揮,面前這位就是你們新領導,不用懷疑,你們才是這次選拔勝出者,我代表全校向你們表示祝賀。」

    哦喲,幸福來得太突然了,把哥幾個嚇壞了,嚇得鼠標直吸涼氣,驚得豆包直撫小心肝,其他各位呢,喘著粗氣,一副根本不信的樣子,都異樣地看著江主任和許處長。

    沒處分,反倒比有處分更讓受慣處分的人心驚膽顫。

    「離合格還有差距啊,這麼興奮。」許平秋和靄地笑道,他看上駱家龍時,駱家龍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道著:「是不太合格啊,也不能我們都合格吧?」

    「那不一定,你叫駱家龍,中學時你在單片機上玩得不錯,在電子愛好者中小有名氣,對不對?」許平秋道了一句,說得駱家龍差點熱淚盈眶,因為喜歡那玩意,沒少挨父母訓,此時看來,是自己最大的優勢了。

    許平秋笑了笑,拍拍這哥們的肩膀,看上了他身邊的熊劍飛,這哥們自知長相實在在礙和諧,緊張了,不料許平秋卻是很有興趣似地問著:「你參加過北七省武林風散打錦標賽。」

    「啊,對呀,沒進決賽就被人打趴下了。」熊劍飛老實地道著,惹得眾人一陣笑聲。

    「學了幾天警體拳就敢叫板專業散打的,有種。」許平秋讚了個,看著他身邊傻呵呵笑著張猛,同樣一豎大拇指道:「你更有種,聽說只要學校打架,那回都少不了你湊熱鬧參與?」

    張猛臉一糗,低頭笑了,到了李二冬身邊時,李二冬明白了,自報著家門道著:「我參加過暴風電子競技隊,我們隊打cs在華東區排名第9位。」

    「嗯,知道了,不過你的射擊成績夠嗆,什麼時候真槍也玩好了,再跟我吹。」許平秋略過了這位,李二冬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到了一臉迷糊、有點嬰兒肥的鼠標和豆包跟前,這兩人卻是無比緊張,這兩位是打槍脫靶、打架吃虧的主,實在找不出被選拔出的優勢來,許平秋笑著打量一翻,異樣地問道:「聽說二位開盤,在我身上狠賺了一筆。」

    鼠標呃聲一噎,豆包一指他道著:「是他,不是我,我押您老贏的。」

    「不錯,賭起來贏多輸少,應該有兩把刷子,現在網賭比網購還凶,你們會有用武之地的。」許平秋又給了個振奮的評價,鼠標和豆包一下子興奮了,可沒想到毛病成了優勢。

    吳光宇有個長處在機械上,原因是他爹就是修車出身,從小在機油堆里長大的。而孫羿參加過卡丁車聯賽,本身就有a本駕照,那是因為他爸就是客車司機的緣故,放假時常頂他爸班去開車去,每個人的優勢和長處都被許平秋一句道破,讓眾人覺得好不訝然,到了董韶軍面前時,這位痕跡檢驗專業的學員可不像先前幾位那麼拽了,不過許平秋也道出來了:「董韶軍,你在交心得體會的時候,主題是嫌疑人的人權問題,你是痕跡檢驗的,怎麼對罪犯的人權格外感興趣。」

    董韶軍沒想到自己的不和諧論調也被上級重視了,他立正,朗聲道著:「我認為人在權利是平等的,即便是犯罪分子也應該享有他的人權,事實上,犯罪的滋生在很大程度上就來源人格和權利上的不平等,如果我們不能把心態和嫌疑人放到一個平等的位置,當不好警察。」

    「很好,希望十年後,還能看到你的堅持。」許平秋淡淡一句,聽不出褒貶,信步到了最後一個人面前,是汪慎修,這傢伙是全系出名的小白臉,特別白,不過他可沒有優勢可言,許平秋盯著時,汪慎修緊張地道著:「許處,我沒什麼優勢。」

    「誰說的,長得這麼帥,優勢大了,風騷無罪就是你吧?你們風騷終於驚動省廳了。」許平秋笑著,眾兄弟跟著嗤笑,把臉皮老厚的漢奸,搞了個大紅臉。

    「好,同學們,我佈置第一個任務是保密條例。你們將接受的任務和訓練被列為省廳a級機要,規則是,誰要洩密,全體出局;第二個任務是,年後到五原機場集合,憑身份證領機票,時間、目的地和訓練暫且保密……第三個任務嘛,就是回去過年,這是你們在正式穿上警服前的最後一個春節了,要強調的就是保密條例,江主任,給他們講講保密條例的重要性。」

    許平秋道著,在學員們興奮的眼光裡,講了一通,很嚴格,家人親戚朋友,包括和你在一塊睡的妞都不能洩露,對於未知的事,這干血氣方剛的小夥總是充滿著好奇,個個聽得熱血沸騰。

    就是啊,多像諜中諜那個牛逼團隊,回頭就能結夥去整誰去。

    「最後還有件小事。」許平秋接著說完的江曉原問上了,異樣地問著:「同學們不覺得這個團隊應該有個靈魂人物嗎?是不是缺了誰?」

    「余罪。」不少人噴出來了。

    「對呀?少了余兒沒意思了。」有人嚷著。

    「回家了呀,要不把他召來。」又有人道著。

    許平秋看著眾人的反應,到此時都搞不太明白,那個貌不其揚的余罪,何德何能,居然周邊圍著這麼一干性格各異的同道,他笑著道:「有點遺憾啊。看來聰明不是好處,錯過了機會。」

    眾人背了一會兒保密條例,許是心情興奮,腎上腺分秘過多的原因,就腦瓜不好使張猛和熊劍飛也很快倒背如流了,許平秋剛要走的時候,有兩位賊頭賊腦跟著出來。

    「什麼事?」許平秋一回頭,看到是嚴德標和豆曉波。

    「許處,我可能知道他在哪兒,他八點走的,這時候應該還在省城。」鼠標道著,不過有人問具體地址時,他卻說不清了,只說可能能找到。現在是一個團體了,好商量,不一會兒,許平秋帶著鼠標和豆包下樓,上了那輛警車,直追余罪去了。

    精英就是精英,果真待遇不同,剩下的一干學員,一直被隔離著,直到學員幾乎全部離校後才回宿舍收拾東西,連上火車上長途汽車,都是警車接送的,把哥幾個給興奮得,恨不得這個年不過了,直接去接受集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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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2 16:09: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3章賤人賤路


    警車疾馳在濱河南路上,許平秋親自駕的車,載的是豆曉波的嚴德標兩人,快到高峰期了,路開始堵了,每過紅綠燈,他都是下意識地看著表,從警校出來行駛了四十分鐘,愣是沒有走完二十公里的行駛。

    他心裡有點焦急,對於那位姓餘名罪的小傢伙,他的興趣是如此之大,就像某件大案發現了一個直指要害的線索一樣,讓他感覺到興奮,他不時地揣度著,要是給這一群從不循規蹈矩的學員創造一個舞台,能放出多大的異彩還真值得他期待。

    「曉波。」

    「哎,許處,什麼事?」

    「你們這幾個人相互都有外號,是不是?」

    「呵呵,都同學瞎叫著玩呢。」

    「那為什麼叫你豆包呢?還有德標,怎麼會稱呼你鼠標?風馬牛不相及嘛。」

    等綠燈的功夫,許平秋開著玩笑問,豆曉波卻是解釋著,原先他愛吃包子,余罪就叫他包子,後來不知道誰把姓氏冠上了,稱呼成豆包了。至於嚴德標,豆曉波從車後座湊上來,一捏嚴德標的臉蛋示意著:「瞧,大餅臉、腮邊鼓,兩頭尖,多像個鼠標?」

    許平秋一笑,嚴德標回頭掐這貨,兩人面對一位大處長多少還有點拘束,沒有太過,再說起其他人來,熊劍飛叫狗熊、駱家龍叫駱駝、張猛叫牲口、鄭忠亮叫陰陽、汪慎修叫漢奸、董韶軍叫燒餅,個個都有那麼點讓人啞然失笑的來歷,不是根據姓氏胡編,就是根據愛好瞎叫,惹得許平秋好一陣捧腹。

    這時問題來了,許平秋問道:「哪余罪叫什麼?」

    「他沒外號,都叫他余兒。」豆曉波道。

    「怎麼都有,就他沒有?」許平秋不解了。

    「沒找到很形象,很有代表性的。」豆曉波道。

    「不對。」鼠標說了:「是沒有一個很確切的詞彙形容這個賤人。」

    「有道理,以前都叫他賤人,後來才發現,叫賤人都是表揚他,就沒人叫了。」豆曉波推翻先前的評價了。

    「哦喲,這個好難理解啊。」許平秋看著紅綠燈,學著學生們的口吻道著:「你們說人賤到什麼程度,才能讓你們對他能有這麼高的評價?」

    「他上學沒花過自己的錢,您信不?」鼠標神神秘秘道,不細解釋。老許今天的表現,已經被大多數學員引為知己了。只不過許平秋還是理解不了這些人的行徑,愣了下。豆曉波又加著料道:「不光不花自己的錢,還賺錢,您信不?」

    又是愣了,幾乎要超出許平秋的認知能力了,鼠標唯恐不信似的又道著:「剛上學時候,他告訴我們,他爸是汾西市的黑澀會的,那時候剛來,我們都被鎮住了。」

    「真是黑社會的?」許平秋故作驚訝道,此時連他也有點懷疑,要什麼樣的家庭才能培養出這類奇葩來,他一問,豆包樂了,笑著道:「三年級我們去他家玩才知道,這狗日的蒙我們呢,他爹是汾西街上賣水果的,一奸商。」

    許平秋噗聲噴笑了,身邊這倆這麼精明,能矇住這號人,怕是水平也不會低了。三人笑時,豆曉波又爆著料道:「許處您信不?他坐車回家從來不花錢。」

    「有這事?」許平秋越來越驚訝,看向了嚴德標,嚴德標道著:「我們也不信,不過後來發現這真是這樣,不是騙人的。」

    「哦,那你們的意思是,他在等不花錢的車走,所以還有時間把他追到?」許平秋放著離合,到綠燈了,這樣一理解,豆包和鼠標點頭稱是,但這其中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哥倆卻是有難言之隱一般,不吭聲了。

    反正就快到目的地了,許平秋也不問了,只是擔心追不到人了,不過鼠標看看不到午時,居然說肯定還沒走,等到了濱河南路,鼠標叫著放緩車速,兩人像作賊似的透過車窗看著街道兩旁,在找余罪。

    不過這地方可把許平秋看傻眼了,隔著不到一百米就是省政府的大招牌,還有國家審計署駐本市的辦事處,一條街差不多就都是政府機關部門,也就這條路是十車道,不怎麼擁擠,可說要回家的余罪能跑這兒,怎麼讓許平秋相信呢?

    「沒找錯地方吧?能在這兒?」許平秋越來越覺得這倆小屁孩不靠譜了。

    「錯不了,就擱這兒上車呢。」鼠標指了指不遠處,是省府外的一個公交站。

    「快十二點了,差不多就是這點了。」豆包看看時間,很確定的判斷道。

    「哪人呢?」許平秋異樣了。

    「說不定在哪兒個貓著呢。」鼠標道。

    又往前行駛了一段路,鼠標回頭看著豆包,兩人都覺出許處的不相信的口吻來了,使著眼色,豆包道著:「許處,要不您往那兒停停,他要出來,就擱那門口出現……千萬別說我說的啊。」

    這話裡有話了,省府的來來往往的專車大員多少呢,總不成自己找的還是那種人物吧?許平秋雖然一千個一萬個不相信,可還是把車泊到了省府大門外三十米開外的側路上,好在這種車沒有交警找麻煩,停到這兒,視線很開闊,一扭頭整個省府大院一覽無餘。

    「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倆就不能一次把話說完。」許平秋泊好車時,回頭問著,鼠標一臉迷糊、豆包五官往一湊,比迷糊還糊,要不是知道這倆的事蹟,怕是他不敢相信這是一對逢賭必贏的。他一問話,兩人愣了,誰也不說了,許平秋再回頭一瞧省府大院,別說余罪,就他這類特權車沒有通行證也進不了這個大院,此時快到下班時分了,大院裡進進出出的都是a牌照的高檔政務車,宛如一個獨立的小世界,出門都是武警敬禮呢,你說這種地方,天上掉林妹妹都不可能,怎麼可能掉下余罪來?

    「來了。」鼠標這個賭棍眼睛格外尖,他一喊,許平秋以老刑偵的眼光遲了幾秒鐘才發現從公交停車處奔向省府大門的余罪,一剎那間,他心一沉,暗道著要壞事,這傢伙還沒準卻闖什麼禍呢。

    一扭車鑰匙,不料有手更快了,車嗚了一聲就熄火了,許平秋一瞅,居然是鼠標把鑰匙扭了,他一瞪眼,鼠標趕緊道著:「您看……別急呀,這地方的治安根本不需要警察。」

    一看卻是更急了,余罪拿著一捲紙,奔向從省府出來的公車,許平秋馬上明白了,這是跨級上訪標準的動作,都知道在省政府門前攔住幾個零打頭的車告狀,他一千個不解地問:「怎麼?他還是個上訪戶。」

    「不是,不過經常來上訪。」豆包道,強忍著沒笑。

    笑不出來了,剛走到離省府大門還有不到十米的光景,從門口泊著的車裡裡毫無徵兆地奔出來幾個人,圍著余罪,搶走他手裡東西的、堵著前後去路的,一下子把他釘在原地來,擠著人,等著一輛奧迪專車駛離,那些人高馬大的才散開了,不過沒放過余罪,一招手,車來了,幾人簇擁著余罪,上車了……然後是呼嘯而去。

    門口站崗的武警面無表情,像是對這種光天化日綁架上車的事已經司空見慣了一般。

    許平秋幾十年的刑偵經驗此時愣是沒明白怎麼回事,聽得豆包和鼠標笑著道:「好咧,余兒坐上專車回家了。」

    這一句點醒許平秋了,他一回頭,愣著眼問:「哦,我明白了,到這兒攔車上訪,然後就被截訪的抓住,發回原籍……正好回家。」

    「對呀,這不免費車就坐上了。」鼠標笑著揭底了。

    「至於嗎?不就幾十塊錢車費嗎?就為省點錢,來這兒上訪?」許平秋哭笑不得了。

    「那不一樣,現在火車和公共汽車擠死了,春運呀,都跟發春了似的,上車就往死裡擠。」鼠標道。許平秋一笑,豆包也趁著道:「這免費車我聽余說是包的依維柯,一天一發,揪著人就往原籍送,專車專人開著,直給你送家門口。」

    「不怕挨揍呀?截訪的可不是吃素的。」許平秋笑著問。

    「沒事,余兒說待遇相當好,那截訪的還給你說好話,中心意思就是:年後再來成不。再怎麼地,截訪的也想過個安生年呀。」豆包道。

    許平秋笑僵了,強自忍著,拉起了臉,這種邪風可不想讓學員的沾著,他剛一拉臉,鼠標生怕解釋不到位地說道:「對了,余兒說坐截訪車還管飯,所以他每次回家都是花十幾塊錢把行李到物流上一託運,然後就坐這號專車回去了。」

    剛整好表情的許平秋噗聲又笑出來了,這一次笑得兩肩直聳,渾身直顫了,伏在方向盤上半晌起不來,能想出這種方法白吃白坐車回家的學生,還真像豆曉波說的,稱賤人還真是表揚他。

    笑了好長時間才調整好情緒,剛支起身來,許平秋突然發現,豆曉波和嚴德標眼睛瞪得好大,痴痴地看著他,好像覺得這事根本不可笑似的,看許平秋笑罷了,嚴德標才小心翼翼地問著:「許處,您不說追他回來嗎?現在肯定在市裡設在省城的辦事處。」

    許平秋一遲疑,下了個決心,直道著:「算了,這麼賤的人招進革命隊伍,實在影響隊伍的純潔度……他的事隨後再說吧,我先把你們倆打發回家。德標,你每次回家也是坐截訪車?」

    「哦不不不,我家在天鎮那貧困縣,窮得連上訪的都沒有。」嚴德標道著。

    「那你呢,曉波?」許平秋側了側頭問,發動著了車。

    「我在壺關,也是貧困縣。」豆曉波道。

    兩人好像深為坐不上免費車還有點挽惜似的,對於余罪好不羨慕。許平秋本待給兩位上幾句思想課的,不過反過來一想,心裡卻是一股酸酸的味道泛起,讓他欲說無語,直到親自把最後這兩位送上火車,握手作別,那種感覺還是揮之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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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2 16:10: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4章都不合格


    叮鈴鈴電話響了,正看著檔案的許平秋隨手拿起了,一聽又是治安上王支隊長要求協調一部分警力,登時拉下臉了,電話裡軟硬不吃的耍著賴道著:「王支啊,就一幫偷雞摸狗的你至於調我們刑偵上的警力麼?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處長純粹個空架子,平時人家照顧面子給調倆人,一到年節,那兒不缺警力,除了我的司機,調其他人我說話不管用……嗨嗨,不帶這麼說難聽話的啊,要不,我和司機,聽你調遣……」

    擋回去了,扣下電話時,許平秋臉上有點苦笑,電話裡王隊長是大倒苦水,臨近年節全市盜竊案件井噴了,特別是機場、車站一帶,每天四個反扒隊上百名便衣出勤,抓回來的毛賊那天也有幾十人,愣是扼制不住此類案子上升苗頭。

    不是不幫忙,實在是刑偵也是焦頭爛額,光元旦後的十幾天裡,全市發生了七起兇殺案,四例是搶劫殺人;兩例是情殺,其中一例是二奶殺了原配,另一例是原配有了相好,和相好一起殺了丈夫;七例中有最頭疼的一例是兩位娛樂城的小姐被殺,屍體被肢解後扔在鍋爐廠的一處廢棄窨井裡,案發後負面影響很大,許平秋正在考慮著是不是該給接手這起兇殺案的二隊施加點壓力了。

    拉開了抽屜,在一堆藥瓶子裡找了一個,擰開蓋,倒了兩粒,就著溫水吞服了下去,揉了揉了額頭,下意識的動作是伸手,拿著煙盒,空了,他看了眼桌上菸灰缸裡成堆的煙屁股,又想起了老婆的忠告,於是強忍著,沒有打電話讓司機去買菸,實在憋不住了,從菸灰缸裡找了個長點煙屁股,點著,抽了兩口。

    這座偌大的城市,繁榮的背後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罪惡,坐在他這個位置看得最清楚,省廳直屬的刑事偵查指揮處,前身是省刑事案件偵查總隊,建制的初衷是為瞭解決各地警力協調不暢,以及各地刑事偵查水平差異和能力不足的問題,不過事實上這裡的擔負的責任更重,從建制初就被看作全省刑事偵查的中心和權威,坐到這個位置上時許平秋才發現,別說日新月異的犯罪手段和千奇百怪的案例,就是各地尚未解決的積案和懸案,都夠他喝一壺的了。

    大同古城的偷牛案,這伙賊兩年時間在周邊三縣偷了一百多頭牛,案子現在沒有解決,驚動省廳了……

    靈丘的盜墓案,十幾座漢代古墓被刨,贓物從買主手裡追回來一部分,賊卻沒抓到……

    偏關的拐賣婦女案,山裡幾個村,有一半新娘全是從人販子手裡買來的,當地警方去解救的時候,有些被拐婦女生的娃娃都會打醬油了,愣是不回原籍,倒把警察看成仇人了。此事被媒體曝出來了,影響很壞。

    陽城縣的拐賣兒童案,廣.西警方來人和當地警力查了四個月了,被拐賣的女嬰已經查到有三十多名,還沒查完。最早被拐賣到當地的,已經上初中了。犯罪延續了近十年,現在省廳宣傳部的正在全程追蹤報導,許平秋估計自己又得在黨內會議上做個自我批評……

    還有未歸案的通緝人員,去年列入網上追逃的有327人,抓回來45人,不過新增的通緝人員,又有87人,這個數字比gdp還強硬,保持連年增長的勢頭………

    許平秋看著自己寫的摘要,有些案子需要催一催,有些需要協調專業人士去參案,有些需要和同行溝通一下,而有些,像沒有線索的偷牛案,就得先放一放。他掐了菸頭,看了日曆,今天的日程安排是要去汾西市一趟,他在想著,順便到二隊,過問一下那樁兩人被殺的兇殺案,然後去汾西,天黑前還能趕回來。

    尋思剛定準備電話叫司機時,他的辦公室門響了,以為是下屬匯報什麼,喊了聲請進,卻不料一下子進來了四個人,而且讓許平秋微微驚訝一下。

    「許處長好!」一身警裝的安嘉璐敬禮,幾人同時問好,後面的是解冰、尹波、李正宏,個個精神面貌看得格外神氣。

    「同志們好!怎麼?找我有事?」許平秋笑了,那批被他招來實習的精英,屈指算來進省廳和市局已經十幾天了,被分配在不同的地方實習,像安嘉璐,到了出入境管理處;解冰在督查處、尹波和李正宏在市局的辦公室和網警指揮中心。

    這四位相約前來,看樣真有事了,相互看了眼,還是安嘉璐先開口了,接著話頭道:「對,有事。」

    「我猜猜看……是想到我們刑偵上?」許平秋笑著道。

    「許處,您知道,故意不讓我們到刑偵上?」安嘉璐好不鬱悶地道。

    「就是啊,許處,我在督察上多沒有意思。」解冰也發牢騷了。

    「我也是,我閒得都快全身癢癢了。」尹波笑道。

    「我們就想專業對口不是?」李正宏也跟著發了句牢騷,這四位在省廳和市局說起熟悉來,怕是就和這位說話和氣的許處最熟悉了。

    許平秋挨個看過,盯到安嘉璐時,他笑著問:「怎麼了小安?出入境管理處不好,窗明几淨,四季空調,最多就是往護照和通行證是蓋個戳,很累?」

    「沒意思,我是刑警,刑警要接受血與火考驗,出入境管理有什麼意思?一群女人,淨是傳別人的閒話。」安嘉璐很不屑地道著,表明自己是有如此剽悍理想的女生,那小樣看得許平秋好一陣瞪眼,他目光移向解冰,直道著:「不是因為她來,你也跟著來了吧?」

    幾人一笑,解冰有點不好意思地道著:「報告許處,有這種成份,不過我的理想就是做一名刑警,而不是成為一名無所事所的督察。」

    「呵呵,你這話讓督察處老高聽到,得先把你查查……尹波,你就不用來了吧,你爸就在這幢樓裡呢?還需要我給你開後門?」許平秋笑著又看上尹波了,這位還像位大男孩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著:「我爸不讓我去刑偵上……這不就得找你開個後門嗎?您老手下管著全省幾千刑警,不多我們幾個吧?」

    「對呀,許處,我們要求不高,把我們調那個刑警隊就成……讓我熟悉熟悉,沒準將來還真能當個刑事警察。」李正宏也趁勢勸著。

    「哦……看來我忽視大家的理想了。」許平秋一仰頭,明白了,學員們的熱情可嘉,他起身,瞟了眼桌上的案卷,笑著道:「那成,我正好要去二隊,讓他們隊長過過目,要是能看上而且你們願意留下,我可以想想辦法……正好那兒有個案子,沒準你們可以小試牛刀啊,走。」

    「是!」

    四個人興奮了,鏗鏘地來了個警禮,跟在出門的許平秋背後,下了省廳大樓,許平秋招來司機,正想著車裡坐不下時,卻不料解冰早把他的車開來了,那輛牧馬人可比他這處長的專車要高級不少,老許給了個尷尬的笑容,上車了。

    安嘉璐照顧老頭的情緒似的,沒坐解冰的車,和許平秋同乘一輛,向二隊駛來了。

    二隊在勁松路,不算太遠,不過位置很偏,勁松賓館後拐老遠的胡同才到目的地,下車的時候二隊的隊長邵萬戈已經等在哪兒迎接了,下車握手,異樣地問著怎麼多來了幾位,許平秋沒有接腔,直問著案子的情況,命案必破是部裡鐵規,用不了多久,限期破案的傳真電報就要下來,這類案子,省廳和市局的壓力都會很大。

    後面下來的幾位老老實實跟在許平秋的背後,各自小聲地討論著他身邊這位大個子,樣子比同班的牲口張猛還凶,走路都看著背後鼓鼓囊囊的,幾人討論肯定是攜著武器,這樣子,總是讓學警們有那麼種另類的狂熱崇拜,更何況邵萬戈也是警察裡的名人,幾年前轟動一時銀行劫案就是二隊偵破的。

    「屍檢報告出來了沒有?」

    「正在準備,中午以前能出來評細報告。」

    「身份確定無誤了嗎?」

    「嗯,已經確定,家屬剛認完。」

    「初步判斷是個什麼情況?」

    「應該是謀財害命,兩人的隨身財物以及銀行卡的存款全部丟失,屍體留下多處被虐待的痕跡,鍋爐廠是拋屍點,根據被害人被肢解這個情況,我們懷疑嫌疑人應該不是初次作案,所以重點追查方向是有過此類犯罪前科的嫌疑人……」

    「那這個案子應該難不住你們了,我強調的是速度啊,快過年了,發生這樣的案子,省廳和市局壓力都很大,別讓我過年還上門催你啊……別拉臉啊,不是我給你壓力,而是上面給我們壓力……」

    許平秋問了幾句,如果是謀財這個動機,那難度就應該不算很大,銀行卡取錢、第一案發現場、拋屍現場,留下的痕跡會很多。他看了眼鎖著眉的邵萬戈,給了壓力,又給了點鼓勵,說著進了大院,快進樓門的時候,邵萬戈看了眼背後跟屁蟲似的四個人,小聲問許處道:「許處,這四位是?」

    「哦,警校的應屆生,你想不想要人?」許平秋笑道。

    一看還有位漂亮女生,邵萬戈一笑為難地道:「許處,您要真想給我隊員,我到各派出所挑幾個怎麼樣?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工作性質,一般人他受不了。」

    許平秋笑而不答,後面那四位可忍受不了了,安嘉璐不服氣地在背後埋怨著:「邵隊長,不能當刑警也有性別歧視啊。」

    許平秋一笑,解冰接茬道:「就是啊,都是人幹的,為什麼我們不行?不行也能鍛練嗎,誰天生就是刑警?」

    「我們就是刑事偵查專業,怎麼就不行了?」尹波也加入了。李正宏說得更好聽,直追著邵萬戈道著:「邵隊,您是我們的偶像啊,您那事蹟比《銀行大劫案》還牛x,我準備跟您幾年,回頭我也投資做個劇本去。」

    學員們的熱情可把邵萬戈聽懵了,他異樣地看著這幾位,美女加帥哥?自詡刑偵專業的,還有投資商?真把這幾位放一線,可比面對一位持槍歹徒還凶險,他緊張地看著許平秋,可不知道今天是那一出,許平秋解圍了,笑著安慰著學員們道著:「大家別激動嘛,邵隊是第一次見你們,他不瞭解不是?這樣……有個案子,你們可以選擇加入其中……說不定能一展所長啊。」

    「啊?這……」

    邵萬戈嚇壞了,張口結舌地看著許平秋,那幾位可樂歪了,摩拳擦掌,向許處和邵隊敬了個禮。許平秋笑道:「作為刑警,第一件事,要瞭解案子的每一個細節,所以,我給你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現在法醫室,根據兩位被害人的屍檢報告,回溯一下此次兇案的實施過程……這對於找到第一案發現場,以及判斷犯罪嫌疑人行為模式是非常有價值的……二十分鐘後召開案情分析會,如果你們選擇加入,給你們一個機會。法醫姓張,你們去找他,就說我說的,問他報告出來的沒有。」

    「是!」解冰敬禮,領命了,法醫室一問,就在地下一層,這裡有全市罪案屍檢的最大的一個實驗室,解冰一走,那幾位估計感覺到了許平秋話裡小覷的意思,不服氣的也跟著走了。就是嘛,屍檢現場,嚇唬誰呢!?

    人一起,邵萬戈瞅著似笑非笑的許平秋,小心翼翼地問著:「許處,您真讓他們幾個來我們隊?」

    「怎麼?看不上?」許平秋笑著問。回頭看邵萬戈的樣子,知道他是看不上,不過不好意思說。他替人說了,直道著:「我也看不上,不是公子哥就是大小姐,出路早被家裡被鋪好了,這地方可留不住他們。」

    「那您這意思是……」邵萬戈不懂了。

    許平秋回頭了,臉上的笑意很濃,很謔,猛然間,邵隊長也笑了,知道什麼意思了。

    結果立即揭曉,一聲尖厲的女聲尖叫傳出來了,跟著聽到了高跟鞋的聲音,安嘉璐跑出來了,驚魂未定的看著許平秋和邵隊長,她喘著粗氣,半晌說不出話來,像喉嚨被卡住了一樣。解冰也跑出來了,捂著嘴,在嘔,直奔出門廳外到垃圾箱跟前嘔了,他剛出去,尹波也飛快地奔出去了,兩人在搶一個垃圾桶嘔吐……最後出來的李正宏眼睛發滯,失魂落魄地出來了,已經在法醫室門口嘔吐過了,此時擦著嘴,兩腿哆嗦地走著,邊走嘴唇邊哆嗦道:「許處,不帶這麼玩人的,肢解的,還被焚燒過……嚇死人了。」

    一說看著解冰和尹波在嘔,條件反射,他一捂嘴,又嘔著奔出去了,門廳樓梯下,只餘安嘉璐還在瞪著大眼,驚魂未定地喘息著,警校出來的學員膽子都比一般人大,最起碼見屍體不會害怕,不過剛才的所見出乎她的想像了,那幾乎是所有能想像以恐怖景像活生生地展現在眼前了,被肢解和化學藥品焚燒過的屍體,法醫正在解剖………她此時眼前還浮動著那黑的、紅的、白的,和不知道是什麼顏色的人體器官,越想越讓她緊張,想挪步子,就是挪不動。

    「冷靜一下,深呼吸……有手機嗎?打開手機音樂,到外面對著陽光……什麼也別想,轉移你的注意力。」許平秋拍拍嚇愣了的安嘉璐,好容易緩過來了,會挪步走了,他補充了句:「都外面等著,麻煩通知你的同學一下,都不合格,邵隊長拒收你們。」

    安嘉璐如逢大赦地走了,邵萬戈此時才笑出來,輕聲問著許平秋道:「許處,別把新人嚇出心理陰影來啊。」

    「呵呵,誰天生膽大啊,還不都是嚇出來的,不嚇嚇他們,他們還以為當刑警除了威風就是光榮……走,和你們偵破組見見面,小邵,老規矩啊,你可以給我提困難,不過我得朝你要結果,年節這樣的案子,我估計限期最多給你一個月………」

    兩人說著,踱步著上樓,要來一個慣常的戰前動員了。

    過不久,一組人把許平秋送下樓,許平秋看到了那幾位坐在解冰車裡的學警,個個像霜打的茄子,一個比一個蔫,他又打著官腔關切了問了幾句,這回簡單,隻字不提要到一線的事,尹波和李正宏催著解冰走,幾個人同乘一車落荒而逃。

    許平秋笑了,上車和二隊的刑警作別,車出了市區,直向兩百多公里外的汾西市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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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5章奸詐父子


    汾西市,公安局大院座落在市區毗鄰南郊的東關街上,午後時分,行駛了兩百多公里的省廳專車已經泊在這裡了。

    許平秋婉拒了當地劉生明局長的午飯邀請,已經坐到了局長辦的位置上,劉生明局長從秘書手裡接了一摞資料,回頭放到了許處面前,自己拉了把椅子,和省廳來人坐到了一起,看著這位省廳來人細細過目著他準備的東西,免了要猜測上級領導的來意了。

    不過他沒敢多問,這個行當裡該知道的,一定會告訴你;不該知道的,千萬別亂問。要查的人畢竟出自於他的轄區,要真出了什麼事,那是要負領導責任滴。只是他有點奇怪,查的是警校學生,理論上,好不應該有什麼大事。

    看了許久,許平秋似乎對資料不大滿意,直問著:「就這麼多?」

    「嗯,基本就這些,余滿塘是天津的知青,下鄉知青時候才十**歲,後來就沒走,家安這兒了,招工到搪瓷廠當工人了,後來廠子倒閉,就一直做著小生意,直系親屬裡沒什麼人。」劉局長道,心裡暗自慶幸虧是親自瞭解了一番。

    「家屬也沒有?光棍漢,那兒子那來的?」許平秋異樣地問,這堆資料裡,只反映出了余滿塘和余罪,沒有其他人。

    問及此事,劉局長笑了,笑著解釋著這個情況他也瞭解過了,是通過轄區派出所一位老所長瞭解的,據說余滿塘當年還真有個漂亮老婆,同是搪瓷廠的工人,不過結婚後沒多久,那老婆就消失,一消失這都多少年了肯定不是警務裡能查到結果,於是劉局根據經驗判斷到:「當年改革一開放,工人一下崗,像他這種老婆跟人跑的情況還真不少。」

    「沒有再婚?」許平秋問。

    「沒有,最起碼辦證的情況的沒有。」劉局長道,至於沒辦證的同居情況,也是無法反映出來的了。許平秋笑了笑,隨意地翻著資料,他的感覺有點異樣,一個光棍漢拉扯個兒子,倒也確實不易,隱隱地對余罪的身世有點同情,他數了數,學籍,從小學到中學的;銀行資料、醫療資料、派出所的戶籍資料,沒有反映出什麼東西,他皺了皺眉頭。

    很善於揣摩上級領導意圖的劉局長趕緊表現了,很中肯地說道:「許處長,你前兩天跟我通電話,我就專程到轄區派出所瞭解一下,還秘密派人走訪了當時他上學的學校,結果我發現呀,這個小東西從小就不是個好玩意,在九中上學,居然到隔壁不遠的十一中收保護費,學校的教導處和保衛科一提起這個余罪來,都是直撇嘴巴。」

    咦,這情況讓許平秋上心,他有點愕然地看著劉局長,這個情況可比資料上反映的真實多了。

    劉局呢,以為自己揣到領導的意圖了,又是表功地道著:「至於平時打架淘氣什麼的,那肯定就沒跑,對了,這小傢伙還老上訪,就因為他爸下崗沒拿到安置費的事,多少年的陳穀子爛芝麻了,還拿出來說事………您放心,許處,他的情況我們已經摸得很清了,不管他犯什麼事了,我們是不偏不袒,這種人能上了省警校,那說明我們當年的政審工作做得很不過關,雖然不是我這一任的,不過我還是有責任的……」

    「哦,別誤會,不是抓捕,要是犯了事,來的就不是我了,我抓人還需要你們動手啊。」許平秋訝然失笑了,看來劉局領會錯了,以為那個壞小子犯什麼事了。

    不料一解釋,劉局長一瞪眼,「啊」了聲,驚著了。

    「怎麼了?」許平秋不解了。

    「我……我已經派人去控制他了。」劉局長緊張地道,感覺還是想岔了。

    「你這不是胡鬧嗎?我什麼時候讓你控制人了?」許平秋生氣了。

    「不是,許處長,這個……您這麼重視,我以為這傢伙在省城犯什麼大案了,於是就……哎喲,那我趕緊通知他們……」劉局長焦急地摸著手機。電話是打給城關刑警隊的,通話時許平秋照顧著劉局的面子,說了句嚴密監視,劉局又焦急地補充了一句:

    「別亂抓人啊。」

    許平秋驀地笑了,哭笑不得地笑。到現在為止,基層的刑事偵查基本等同於一個字眼:抓人!

    …………………………………………

    …………………………………………

    「下車了,到賓館送水果了。」

    「這小子挺悠閒的啊。」

    「這是警校出來的,還是咱們同行?不像啊。」

    「隊長說了啊,不許抓人,監視著。」

    一輛民用牌照的面包車裡,窩著幾個寸頭裹大衣的男子,正看著街口一輛小貨廂上下來的人討論著,他們的真實身份是汾西市城關刑警隊隊員,從接受這個莫名其妙的任務已經一天一夜了,目標已經很明確了,不過剛剛又接到了放棄抓捕的命令,讓幾個人好難理解了。

    「你們說,這小子犯什麼案了?還讓局長親自督導?」司機問。

    「不一定是犯案吧?不還是警校生嗎?」副駕上的道。

    「警校生怎麼了?沒聽說過嗎?警察不犯案,治安好一半,警察要作案,匪惡靠邊站,真正會作案的,那絕對輪不到犯罪分子。」後座的呲笑道。

    「有本事跟隊長說去,小心抽你。」駕駛座上的道。

    三人扯了幾句,副駕的警示著人已經出來了,這輛面包,又不急不緩地追上前面那輛貨廂車,跟了一天多了,目標除了送貨就一直在水果店,連跟蹤的都知道,這一車送完了,該回南街口的店裡了。

    臨近年關了,大街小巷喜氣洋洋的氣氛已經出來了,街上一溜賣對聯的、隔著不遠又是菜市場,進進出出提著大包小捆肉菜禽魚的,人民的生活水平眼看著就提高了不少,不過感覺最強烈的還是滿街的私家車,堵得車行的已經步行還慢,跟梢的車在成堆的自行車、行人、摩托車中間擠出來了一條路,咬著那輛前行的貨廂車不放。

    「咦?他沒有停在店門口,繼續走。」副駕上的隊員看到貨廂繼續前行的,出聲道了句,面包車緩緩駛過標著「香果園」的水果店面,不料前面目標車輛驀地停下了,司機馬上踩下了剎車,扮做來賣東西的樣子,停在了店門不遠的台階下。

    「媽的,這小子神經病了,差點露餡。」司機咧咧牢騷了句,可不料立時眼直了,那輛貨廂,嗚嗚開著往後倒上了,他剛要動,副駕上那位警示著:「別理他,都別吭聲,一會兒咱們直接開走,下個人盯著就成了。」

    盯梢就是這樣,反正就讓目標看著像阿貓阿狗無關的人員一樣,可不料他們不動,前面的貨廂車一直在,眼看著就要倒撞上面包車了,面包車的駕駛員驚訝地插上鑰匙,一擰鑰匙,看快撞上來了,急得頭伸出車窗後喊著:「嗨,撞上了,會不會開車…」

    說話著,通聲撞上來了,輕輕地撞了下,貨廂的後燈部位擦到了面包車的前臉上,碎了。

    這是很會開車,輕輕一撞,立時剎車。跟著前面車裡的人跳下來了,那小夥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嚷著:「嗨,會不會開車,說撞上就真撞上來了。」

    咦喲,把幾位刑警隊員給氣得,嘭嘭拍門下車,看著車前被撞的部位,個個虎視眈眈盯著目標人物,可不為那人物同樣瞪著眼:「看什麼看?賠錢。」

    「啊?你撞我們的車,讓我們賠錢?」駕駛員火了,捋著袖子,叫囂上了。

    「耍賴是不是?追了尾還有理了?我這車可沒全保,你不賠誰賠?」余罪針鋒相對嚷上了。另一位拍著車前蓋喊著:「小子,想訛人是不是?這兒可不止一個看見了啊?」

    「是嗎?」余罪一支脖子,莞爾一笑,扯著嗓子吼了聲:「爸,有人把你車撞了。」

    那三位愕然地回頭,香果園裡奔出來一位中年男,拿著夾核桃的夾子,怒氣衝衝地吼著:「誰呀?誰呀?大過年的找刺激的來了。」

    「就是他們……一直跟著我?」余罪一指那三人,援兵來了,膽氣壯了,又問那三位愣眼的道:「哎,你們那兒的?不會是過不了年了,瞅著想弄我倆錢吧?」

    「我們……」一位隊員要表身份,被同伴拉住了,他一看,也不吭聲了,不好辦了,老余一嚷,這一溜鋪面奔出來的買賣人不少,嘩聲圍上來了,指指點點瞅瞅看看,毫不意外的這是同盟了,老余看看被撞的地方,和兒子一個模子樣喊著:「看把我車撞成什麼樣了?賠錢啊……別他媽瞪眼,嚇唬誰呢?不服氣到這條街上打聽打聽,居然還敢撞老子的車。」

    「就是,賠錢,少說得三千。」

    「不賠把他們車扣下。」

    「報警,報警你也得賠呀,警察還替你賠呀?」

    一干做買賣的奸商把三個隊員圍著,你一句我一句,又引來的不少圍觀的群眾,三位小刑警臉可綠了,更不敢亮身份了,只有一人打電話通知著隊裡,不過看樣是走不了了,那個目標人物余罪,早把面包車的車鑰匙也給拔了,把對方的車扣了,那爺倆站一塊分外得意,估計是商量著準備訛上多少才合算。

    磨蹭了十來分鐘的功夫,三輛警車來了,兩前一後,余罪看看那三位被自己撞了車的,有點心虛了,而且那三位好像根本不害怕的樣子,讓他更虛了,他拉拉老爸附耳道著:「爸,看樣這仨不好訛呀。」

    「什麼訛?撞了誰家車不用賠錢呀?」老余道。

    「爸。」余罪附耳輕聲道:「是我倒車把他們的車撞了。」

    「啊?你個小兔崽子。放假回個家,你替你爸上訪,讓居委會找上門罵我……干兩天活吧,還蹭人家車,怎麼你一回家事就多。」老余眼一瞪,小聲罵著,吧唧就是一巴掌,余罪不迭地捂著腦袋,不過那表情是閉著眼在奸笑,一剎那看到警車時,老余又拽著兒子叮囑著:「知道該怎麼說吧?」

    「哎,我知道。」余罪笑應道。

    這一對奸詐父子,相視間俱是謔笑一臉,心意相通。

    就是嘛,訛也得讓他們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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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2 16:11: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6章牆頭草根


      警車停下來時,被圍著的三名小警都不吭聲了,來的不是隊長,居然是市局的局長劉生明,就他們的身份,除了開大會,等閒見這樣的領導怕是也難。三個人一低頭,小樣特別乖,老余一看,膽子可就大了,手指戳著三人訓著:

    「看見沒,警察來咧……報警咋的?公安局是你家開的好像,現在知道害怕了?告訴你,我兒子就是警察,敢在我門口撞我車,活膩歪了你……警察家屬你都敢惹。」

    越訓三位的腦袋低下的幅度越大,南街口這群賣水果的奸商,平時缺斤短兩,遇上個敢爭辨的顧客都是群起攻之,何況今天是佔著理了,一幫子歪嘴禿腦、裹著大襖、叼著煙屁股的老爺們,自然是無條件地支持老余父子倆,你一句我一句,把那三位撞車不吭聲的,說得好像快要找地縫鑽進去了。

    可也沒想到自己的部下的戰鬥如此之弱,劉生明局長帶著幾名110的警員分開人群,站定時,一揮手示意安靜,領導畢竟是領導,方略肚子裡有的是,順著眾人喊著「賠錢」的要求,他斬釘截鐵來了句:「對,賠錢……一定得賠,瞧把群眾的車撞成什麼樣子了,今天的我處理,一定讓老余同志滿意……先散了啊,你們仨,先進店裡等著,不處理不准走。」

    把三個耷拉腦袋的打發進老余的店裡,劉局又是一攬余滿塘,格外親切地安撫:「老余啊,這事好處理,可這哄一堆人,咱就不說影響多壞了,多影響生意不是?」

    「哎…對呀?這三個倒霉貨,影響的咱少賣多少錢呢。」余滿塘一下子接受了,好不心疼地道著,劉局趁勢嚷著:「散了,老少爺們都散了啊……做生意的做生意,置年貨的界置年貨,一點小誤會,別圍觀了……來來,老余,商量個賠錢方案。」

    余滿塘看著人家這麼客氣,以他的眼力能看準秤星,可看不準對方肩上的星星,跟著嚷著讓左鄰右室老夥計先行散了,不過此時余罪發現不對勁的,來的是個警督銜,起碼也是個處級領導。他心裡一驚,想溜時,不料被懵然無知的老爹一把揪住道:「跑什麼?走,找他們算賬去。」

    氣勢洶洶一說,回頭又對這位和靄的老警察道著:「我兒子,瞧,長得精神吧?省警校上學的,今年就回來了,回來跟您是同事。」

    哎喲,把劉局長說了個哭笑不得,余罪一陣胃疼,自己就真當了警察,怕是一輩子肩上也掛不上那幾顆星星,同事倒是同事,級別可就差姥姥家了。

    三位警察加上余家父子進了店裡,兩位停在門口,店裡那三位便裝的一字排開,耷拉著腦袋,不好意思面對局裡領導了,劉生明很不中意地瞅了眼,面無表情地道著:「把你們工作證給余師傅亮亮。」

    三人掏著口袋,都亮到了余滿塘的眼前,老余正盤算著能訛多少錢呢,一看那警徽,喉嚨一呃,眼睛直凸,好不失望地側頭對余罪道著:「兒啊,今兒咱家車被白撞了,賠錢估計沒指望了。」

    這老闆見機得可真快,門口那兩位110警員一笑,連黑著臉的仨刑警也被奸商余給逗樂了。劉生明局長抹了把臉,忍著笑,旋即客氣道著:「余師傅,這事怨我安排的不好,這三位是咱們城關刑警隊的同志,您兒子不是省警校的學員,警校給我們有通知,要您兒子到地方實習,他們三位本來是通知您兒子到單位接洽,誰可知道,出了這事……主要問題還在我們身上,沒有事先說清楚。」

    「啊!?」老余眼一瞪,咬著嘴唇,沒進警察門,先把警察惹了,這還成,再一看兒子,猛然想起剛才是故意撞人家了,老余那叫一個火冒三丈,揪著兒子吧唧吧唧就是兩巴掌帶三腳,邊踹邊罵著:「你個小兔崽子,讓你去送貨,你出門就闖禍……跟誰不能撞,你撞人家警察呀?將來畢業人家還要不要你?回實習怎麼也不告訴我……瞪,再瞪,我抽你個小王八蛋。」

    余罪胳膊擋著,斜眼那叫一副仇視眼神,劉生明局長在兩人中間拉著,余罪是咧咧著不服氣地道著:「我那知道他們是警察,從大早上就跟著我,我還以為誰盯著想搶我貨款涅。」

    「再說……抽你個小王八蛋。」老餘怒氣沖沖,又踹了兒子兩腳,對著護著余罪的劉局長道著:「老同志,你們都是警察,千萬別介意,我這個倒霉兒子呀,從小就是個闖禍婁子,你們千萬別介意……那個,這幾位同志,你們車給留下,我給你修,重噴漆……不管誰撞的誰,全部是我負責啊。」

    說話著,生怕幾位警察介意似的,老余拿著塑料袋裝香蕉、橘子,胡亂一大兜,要給在場的幾位警察抱著,這光景怕是沒人收,劉生明局長謙讓了,讓三人先歸隊,那三人出去一眨眼又奔回來了,老餘生怕招待不周,又給提水果,不料那小夥是衝著余罪要車鑰匙,剛剛被余罪扣了,余罪扔了過去,那小夥給了個很不友好的笑容,轉身出去了。

    在余罪眼中,總是看不慣父親這種人前唯唯喏喏的奴才樣子,不過在劉局眼中看來是最正常不過了,市面是討生活的小商販也就這樣了,軟的坑、硬的怕、張口一嘴都是瞎話,此時看貌不揚的余滿塘,偏矮的身材,裹著一身灰不拉嘰的棉衣,兩撇八字鬍配著凍著發紅的兩腮,跟著小丑樣讓人瞅著就樂呵,就這樣的爹,怕是養不出什麼像樣的兒子來。

    可偏偏這個兒子,還讓省廳一位處長專程來了,他壓抑著心裡的意外,寒暄片刻,這事已經說開了,即便他堅持要給余師傅修車,余師傅也不敢接了,只盼著把人送走,留個好印像,甚至老余還旁敲側擊,問問這位是誰。一得到是市局劉生明局長的消息,驚得老余一陣眩暈,原地打轉,差點就地栽倒。

    「劉局,您瞅瞅,初次上門就碰上這事了,搞得我這老臉都沒地方擱了……過來,余兒……快給這位大局長鞠個躬……不不,敬個禮,這是咱們家貴人……」老余揪著兒子,又摁腦袋,又是拽兒子胳膊,就差替兒子敬禮了,反而把劉生明局長看得不好意思了,笑勸道:「余師傅,這樣吧,這兒說話也不方便,還耽誤您做生意……我現在回局裡,直接讓小余到我辦公室談談實習的事,今年的警力各地都要擴容,我聽說呀,省城都要選拔一批,說不定小余能趁著機會啊。留省城都說不定啊。」

    「啊?是嗎?」余滿塘一聽,被天下掉下來的好事驚得喜色僵在臉上,怎麼著也下不去。

    發愁兒子分配的事一下子來了這麼大的曙光,一下子又幸福地快暈倒了,看著劉局走人,老余不迭地跟在身後,小聲問著:「劉局,您家在哪兒……改天我帶兒子登門拜訪您去。」

    什麼意思,肯定是意思意思嘍,劉生明回頭一看奸詐一臉的余滿塘,他笑了笑逗著老余道:「我家不在汾西,不過余師傅我提醒你啊,我家只有個防盜門,沒後門。」

    「不不是,不是,咱不是那意思,我是說應該去拜訪拜訪您,好容易見著您這位大貴人了,不上門拜訪怎麼可以呀。」余滿塘恬著臉纏著,直跟到了車前,劉局回頭提醒著:「真不用,就看你兒子是不是塊料,要是的話,一分錢不用花照樣穿上警服……讓他來的辦公室一趟啊,給他安排個實習地方。」

    「哎,好嘞,我讓他馬上去。」余滿塘點頭哈腰,把這位貴人送走了。

    一回頭,有賣水果的老哥們好奇地問著:「老余,賠了多少錢,請客啊。」

    「一分錢沒要,看見那走的警察了嗎?市局的劉局長,哎喲,就沒發現,他居然跟我個遠房親戚認識,說起來還是同輩,他得管我叫大哥,這裡外不都是自己人,談啥錢涅。」

    老余趾高氣揚,昂頭挺胸,得瑟得攀上警察局長的親戚了。這麼一說可把那些老哥們羨慕了,追著老余問詳細情況,老余得意洋洋地胡扯著,那有什麼詳細情況。瞎扯幾句才想起劉局安排的任務來,趕緊地奔出去,看著兒子坐在門後發呆,他火急火燎地踢了一腳嚷著:「你犯什麼傻,人家劉局不是讓你去辦公室了嗎?這多好的事,說不定將來出來有門路可走了……快去,愣著幹什麼?」

    「我……不想去。」余罪擰著腦袋說著,很生氣地樣子。

    老余一下子理解錯了,以為兒子生他的氣,吧唧嘴巴一響,語氣變了,攬著兒子道著:「爸不是真打你,不打你兩下讓人家消消氣,回頭人家記仇怎麼辦?知道爸為什麼花老了錢把你往警校送麼?就巴著你出來當個警察,那出門多虎氣,誰敢惹啊……剛才沒看見嗎?撞人家一下,一下子來了一拔警察,還都是一夥的,你要不是警察,今天咱爺倆得被倒過來訛…………彆氣了,將來你要當了警察,這道街誰敢惹咱爺倆,那好攤位還不是盡你爸挑?」

    挑個好攤位,不受和城管、稅務和工商的氣,就是老爸此生最大的理想了,余罪拉不住臉了,哧聲笑了,一笑老余也樂了,拉了條毛巾給兒子擦擦臉,又關切地讓兒子回家把過年衣裳的穿上,穿乾淨點,精神點去見人家劉局,余罪在這不勝其煩的牢叨中逃也似地出了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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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7章遠來何故



     從南街口到市公安局用了三十分鐘,開得家裡那輛拉水果的車,沒有換衣服,還是平時在店裡穿得那身老式的勞動呢服,藍色已經褪得快看不出來了。


    像是還有的緊張地進了公安局大院,即便是警校生,對這種有可能是下半生工作的環境還是有點陌生,莊嚴的國徽、林立的警車,進出表情肅穆的警察,都會讓來到這裡的觀者肅然而生一種嚴肅,門房看得很嚴,和余罪差不多年齡大小的一位警察,余罪注意到了他臂章上是協警的標識,這種崗位,倒也不需要正經八百的警察坐陣。


    登記了名字,余罪不由地對那個小夥子多看了兩眼,多少帶上了點同情的眼光,他在懷疑,是不是自己畢業後,也是這副得性,無所事事的氛圍和按部就班的工作,幹得久了,臉上總是那副惹人生厭的樣子。


    也許就是這樣,他想,現在的就業是畢業生的一塊心病,一畢業就要經歷這種陣痛,而這個行業,除了國辦的警官大學、警務專業學院是對口分配外,像省裡這種專科類警校,已經有冗員了,一大部分熬上若干年也進不了編,只有以合同制或者協警的身份領一份連做小買賣都不如的工資。


    雞肋,這個高不高低不低的學歷,之於余罪他感覺就像雞肋,讓你沒有機會去謀求更好的前途,但也放不下身架去做其他事。走到二樓時,他突然在想,如果面前放著一個機會,是不是該抓住。而那個機會,他知道是來自什麼地方。因為他看到了省城來的一輛車。


    篤篤敲門聲起,門開了,劉局親自開的門,把余罪請進了辦公室,讓他先坐著,寒暄了兩句什麼也沒說就出去了,等的時間不長,余罪剛看清這個一桌一書櫃一套沙發的辦公室,門開時,許平秋夾著一摞資料就進來了,余罪抬眼看了看,安安靜靜地坐著,比在教室的時候乖多了。


    「呵呵……看你一點也沒有意外的表情啊,能告訴我為什麼嗎?」許平秋笑著坐到了局長辦的位置,開口道。余罪笑著反問:「非要意外嗎?」


    「不應該嗎?我是從二百公里外的省城來的,除了發生大案要案,一般情況下還不用我親自出馬。」許平秋道,話有點拽,不過也是事實,余罪笑了笑道:「我猜到您來了。」


    「是嗎?」許平秋倒意外了,這可是臨時的決定,除了劉局和司機沒人知道,反倒他很意外了,卻不料余罪又是笑笑道:「我在院子裡看到了您的車,您說我還猜不到嗎?」


    「哦……呵呵,我燈下黑了啊。正好路過,想到你的籍貫就在這兒來,順路來瞧瞧。」許平秋笑了笑,異樣地看了余罪一眼,對這份鎮定的細心很讓他滿意似的,多看幾眼,剛才的事也知道了,用劉局的話說就是,這對奸商爺倆,故意撞了便衣的車,圍著人還準備訛倆賠償呢。不獨此事,在許平秋的眼中,對這個學員的印像很深,非常之深,看的時候,他冷不丁冒出一句來:「那你知道我的來意嗎?」


    「您來了,這來意不就明顯了?」余罪道。


    「說說看。」許平秋不置可否地道。


    自然很明顯,一個招警員的處長,不遠幾百公里到另一座城市,余罪知道來意,可他想不出原因,就同學評價他都是混進革命隊伍的賤人,總不至於組織上來人要交付重任吧,他難為地撇撇嘴道著:「許處長,我知道您要找人去幹什麼活……可我不知道為什麼找上我?」


    「你不覺得你有優勢嗎?」許平秋奇怪地口吻問。


    這下余罪懵了,真緊張了,訝色問著:「有嗎?」


    「有,最起碼體能過人,跑個幾公里沒問題,對吧?」許平秋問。


    「全校大部分男生體能都可以呀?」余罪道。


    「業務素質也是一個重要部分,最起碼你能打倒我,我可在全省刑事偵查總隊當過總教官。」許平秋笑著道。


    余罪愣了下,想起了匕首攻防那檔子事,眼斜斜地看著,似乎有點懷疑,這位領導會不會是專程上門報一匕之仇了,不過不太像啊,余罪覺得老頭場上認輸那樣子,很有幾分光棍氣質的,絕對不會下陰手。


    「還有,你們學校江主任向我介紹過你,他說你年年參加學校的公益和義務勞動,這說明,你的思想政治素質還是很好的。」許平秋咧著嘴說著這話,使勁著找著余罪的優勢,他似乎生怕這個逆反心態很強的孩子走不進這個圈子。


    哎喲,這話聽得余罪好一陣牙疼,他誠懇地道著:「不是那麼回事,加學分呢,不夠學分不是就讓留級就是讓反省,加得少,扣得快,逮著一次夜不歸宿,一扣就是五分,當志願者,幹一星期活才加一分,我也是沒辦法。」


    許平秋咳了一聲,低了下頭,忍著笑,好容易平靜下心態來,再怎麼說這孩子也可愛的成份,看現在如坐針氈的樣子,好像生怕別人認為他太優秀了,他清了清嗓子道著:「你為什麼做,我不看重,不過你做了而且做得好,這是結果,很多人都看到了……我今天來呢,咱們就不打啞謎了,開門見山地說,沒錯,你猜得很對,從精英選拔開始就是個幌子,我確實在找人……用你的話說就是:找能幹活的人!」


    「幹什麼活呀?」余罪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許平秋嚴肅地道,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就知道也不會直接告訴你,只能告訴你選拔後將經過數月的訓練,訓練中還要淘汰一大批人,不是誰都能進到這個規劃裡的。」


    服從命令是警察的天職,就即便警校生也已經習慣這種神神秘秘的行事方式,不該問的不會多問,不該知道的,余罪知道人家也不會告訴你,一切只能憑感覺了,他想了想,沒吭聲。


    這種沉默對於許平秋來說是最棘手的,他無從判斷這位學員真實想法究竟為何,余罪比他的同齡少了幾分熱血和莽撞,多了幾分不該有的成熟和憂慮,那種防備感很強,許平秋寧願把這些用「沒娘的孩子早當家」來解釋,絲毫不用懷疑,再過幾年,這傢伙將是位城府很深的人。


    沉默了片刻,許平秋正正身子,在這一瞬間,他看到了余罪臉上掠過了一絲不屑,似乎已經揣摩到了,邀請和說教即將開始。確實也是如此,許平秋張口嚴肅地問著:「你入警校已經三年了,警察的榮譽和責任、忠誠和使命,你有自己的理解了嗎?」


    這個問題好難,余罪低了低頭,明顯離那個要求相差甚遠,許平秋心裡暗暗一笑,沉聲道著:「抬起頭來。」


    余罪一抬頭,卻不料許平秋驀地一笑道:「你一定以為我會用這些理由來要求你對嗎?如果我猜測正確的話,那麼你就錯了,剛才所說的這些東西,連我也不太相信,大部分的警察都是為一份工資和一個職位活著,現在是一個忠誠和榮譽都已經貶值的年代,它的價值遠沒有利益和**帶給人的刺激更大……你同意我說的話嗎?」


    余罪這次真的意外了,這口吻,就像宿舍裡那干狐朋狗友發牢騷,沒來由的覺得有幾分親切,他笑了笑,沒敢附議,不過許平秋知道自己已經觸摸到余罪的心理了,沒有那麼複雜,對於這位商販家庭出身的,談忠誠倒不如談談待遇問題。


    「好,那我們來點實際的,此次被省廳選拔走的學員,將來的工作會安排在省城,最差的待遇也會在市局直屬的各刑偵大隊工作,不是合同制的,而是直接入警籍,沒有工作實習期。生活上的問題省廳會優先解決。當然,從事的也將是最艱苦和最危險的一線工作。」許平秋道,放出這麼多待遇,看著余罪好像根本不動心的樣子,他接著續道:「即便在選拔中被淘汰,你們也會優於普通學員,最低程度,到原籍也可以進入地方刑警隊和派出所工作,合同制警察,省廳也會優先協調地方給你們解決。」


    余罪笑了,似乎動心了,似乎在揣摩著這單生意劃不划算,蝕不蝕本。許平秋也笑了笑,不動聲色地加著砝碼道:「小余,咱們其實是一類人,相同的地方在於我們都現實,不同之處在於,我呢,屬於混出來的;你呢,屬於才開始混的,現在混可比我們那時候條件差了……簡單地說,非公安類院校考公務員入警籍,省城的報名和錄取比例是300:1;就在地方,百里挑一也不稀罕。暗箱操作就不用說了,退伍回來就地方公安接收,幹得還是一線髒活累活,人情上花銷都少不了吧?而且花錢能辦事的,都算不錯的………咱們省這個高等專科警校,每年招收近一千名新生,真正能走上警察崗位的,也就七成左右,大部分也是合同制的。你們這一屆少一點,684人,今年能上崗的,我估計三分之一都不到。」


    現實擺清了,意思很明確了,那就是你小子根本沒機會,就即便有,也得花n萬才能解決就業問題。許平秋對自己這一番現實的分析很滿意,他看到余罪蹙了蹙,明顯也在作難。


    「怎麼樣?你有興趣嗎?」許平秋停了半晌又問。


    「有。」余罪欠了欠身子,開口了,小心翼翼地道著:「我對您說的,被淘汰以後的待遇感興趣。」


    哦,許平秋皺眉了,敢情這小子理想不高,就想在地方混碗飯吃。對此他倒不怎麼介意,笑著道:「那麼你的意思是,願意加入了。」


    「能給我點考慮時間,我想想。」余罪小心翼翼道,抬眼看著這位老警,他想起了在學校的初見,步步是坑,萬一跳下去要出不來可鬱悶了。


    「好,沒問題,你一定在揣摩將會什麼樣的訓練,對嗎?」許平秋神神秘秘道著:「我向你保證,不同於你已知的任何訓練,不難,而且很好玩,你不參加的話,永遠也猜不到謎底,我能告訴你的是,你們同一屆,有很多人參加了………我這裡有一份保密協議,裡面有我的聯繫方式。你抽時間詳細看一看,啟程的時間2月8日,大年初二,在此之前我如果沒有接到你寄回來的簽名協議,就當什麼也沒發生……如果加入,你會很快收到行程安排。」


    說話著,許平秋遞著一份保密協議,余罪起身接到了手裡,粗粗一覽,等他抬起頭時,許平秋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就像眼前是一位無關緊要的人一般,輕描淡寫的來了句:「你可以走了。」


    余罪稍稍有點失落,也許並沒有那麼重視,只是很多種子選手中的一員而已,他其實想問一句,你說話算不算數的?可又不太敢問,畢竟位置懸殊太多,這不像學校裡的老師敢開玩笑似地說話,轉身走了兩步,這樣的機會他卻捨不得錯過了,因為他想起了一個人,一個臉上帶著小雀斑,看上去永遠是那麼愁苦的女生。


    他鼓了鼓勇氣,回頭看著許平秋,輕聲問了句:「許處長,我能提個要求嗎?」


    「要求?」許平秋一愣,啞然失笑了,他道著:「你倒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啊,好啊,說來聽聽,看我能不能滿足你。」


    「我推薦一個人。」余罪道,正了正身子。


    「誰?」


    「周文涓。」


    「周文涓?就是那個暈槍的女生?」


    「對?」


    「她!?」


    許平秋異樣了,不但對於余罪提要求異樣,而且對他推薦的這個人更異樣,就那暈槍的女生,要素質沒素質,要長相沒長相,恐怕就地方派出所都不會招收這樣的女警,女警在警隊大部分是平衡性別來用的,總不能招這麼位當花瓶都不合格的吧。


    不過許平秋沒有直接擋回去了,他笑著問:「能告訴我原因嗎?」


    「她家裡很困難,和我差不多,從小也是個單親家庭,而且是個很窮的家,她上學都是自己打工,學費都是貸的款。」余罪道。


    「你要搞清楚,公安機關不是慈善機關,我也就個小處長,不是人事局長,全國需要幫扶的貧困家庭,少說也有幾千萬吧?」許平秋側面說著這些,他很煩這種走後門的作風,可沒想到這種環境裡,有這樣人的人走他的後門了。


    「她不需要您去扶貧,她只是需要一個機會而已。」余罪也有點不悅地道。


    「你覺得她行?刑偵上幾乎沒有外勤女警,工作性質你也瞭解。」許平秋道。


    「我覺得她行。」余罪道,很肯定。


    「原因呢?」許平秋直接問。


    「她根本沒有出路,如果有人給她個機會的話,我想她會拚命幹好的。」余罪道,這個原因似乎不足以說服許處長,畢竟條件有點差了,余罪看著許平秋不太相信的表情,又補充道:「您這次選拔不就是挑能去一線拚命的人?選的不也就是像我們這號根本沒什麼出路的人?要有點奈何有點辦法,誰給您去那些苦活累活呀?都有解冰、李正宏家那種條件,還用您忙乎,人家自己爹媽不就把路鋪好了。」


    許平秋眼睛一愣,瞪著余罪,余罪怕自己說錯說了,趕緊告辭,趨步出了局長辦,許平秋想起這其中的不對時,已經從窗上看到了余罪離開了,坐下來時,他喃喃地自言自語著:


    「這小子,怎麼知道我是挑去一線拚命的人!?」


    剛回過神來,手機響了,短信的聲音,他翻看時又愣了下,是余罪發回來的,短信的內容是:


    我是余罪,周文涓在鼓樓街老郝家羊雜店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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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2 16:12: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8章種瓜得豆

  「去鼓樓街那塊吃飯吧……老郝家羊雜店。」

    車裡許平秋看到收費站時,和司機說了句,司機有點異樣,許處很少吃那些腸腸肚肚的玩意,不過沒多問,駛著下了高速,進了城區,忙碌了一天,在天黑時分,趕回省城了。

    懸在心裡好多天的事情今天全辦了,不過讓許平秋心裡放不下的是,這小傢伙居然跟他玩深沉,沒給個准信,像他這種身份,到了那個市的公安局,就局長招待都是誠惶誠恐,偏偏這個還沒當警察的,倒讓他有點琢磨不透了。

    他會來嗎?

    許平秋在揣度著,小商販的家庭、特招進的警校,以現時通行的潛規則判斷,許平秋估計老余為小余的上學沒少花錢。出來分配像他這種家庭甭想了,錢能砸出個工作崗位就不錯了。理論上許平秋就從經濟利益上考慮,他覺得不管是余罪還是他家裡,應該接受。

    可也不確定,這孩子的敏感和洞察力異乎常人,許平秋習慣性地以揣摩嫌疑人的思維在想著余罪的點點滴滴了,單親,缺少母愛,調皮搗蛋,性格肯定很野,也正因為缺乏關愛,造成了這種遇事敏感的性子,這種人的防範意識應該很強;每個人的成長都與環境息息相關,許平秋在汾西找到了余罪性格里尖刻、摳門、奸詐、錙銖必較、有仇必報的成因,恐怕是他當奸商的父親傳給他的。

    這樣的人要是個罪犯的話,所有屬性可都是優勢品質;不過要當警察,實在讓許平秋找不出那怕一個閃光點來。

    想到此處時,許平秋笑了,其實在他的心裡,最符合這次精英選拔的目標就是余罪,幾乎不用訓練就完全合格。他真想不出,要是給這樣的人一個適合的環境,可把他培養成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時間已經過了堵路的高峰期了,不多會到了羊雜店,這是省城一個名吃,生意爆滿,許平秋和司機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了座位,點了兩份羊雜加燒餅,一個小菜,許平秋問著披白毛巾的夥計道:「小夥,我打聽個人。好像在你們店裡。」

    「誰?」夥計對客人還算客氣。

    「周文涓。平陸人。」許平秋道。

    「哦,有,怎麼了?」夥計打量著這兩位便裝的,一看門外的車,驚了驚。許平秋趕緊道著:「別誤會,是我個老鄉,想見見她。」

    「可忙不開呀,她在後廚洗碗呢。」夥計難為地道。

    「那我找她去吧,說句話就走。」許平秋道,突然間他覺得自己應該去看一看,一個警校生,大過年的窩在這兒涮盤子洗碗,實在讓他感覺心裡有點堵。

    看著老許也不像壞人,店裡的幾個夥計指著方向,從餐廳順著甬道直往後走了十幾米,僅容一人通過的甬道,這裡可不是美味了,動物肚腸和糞便味道很濃,讓許平秋有點眩暈,能聯想到法醫室那種場面,這也是他從來不吃動物內臟的原因。

    好容易出了門,呼了口氣,卻嚇了一跳,後院地上都是油膩膩的,露天的院子裡,兩個女人正在刷著堆積如山的碗碟,邊刷邊順著窗口往廚房裡遞,順手把收回來的碗碟放在地上,就小龍頭刷刷沖洗,許平秋看了良久,那位中年婦女異樣地問了句,周文涓回頭時,驚得一下子站起身來了,緊張地道著:「許……許處長,您怎麼在這兒。」

    「哦,路過,進來看看。」許平秋順口一扯謊,假的連他也不相信。剛站了片刻就被窗裡的廚師發現了,有人在窗後嚷著:「快你媽b點,兩人洗都供上不用,幹不了滾蛋。說你呢,什麼個逼樣?花錢雇你站著呀?」

    周文涓一下子尷尬地站著,不知道該干還是不該干,那侷促、惶恐的樣子,看得許平秋格外有氣,幾步上前,提了兩個髒碗,順著窗口吧唧給砸進廚房裡了,砸了土話罵著:「外面這麼冷,讓人幹活都不能客氣點,什麼玩意?」

    一摔碗裡頭的大師傅火了,抄著水勺伸著腦袋出來對罵,許平秋一亮證件,指著那大師傅的傢伙什惡言惡聲道著:「你想襲警是吧?信不信我現在把你拘走。」

    警察天生惡相,就沒有後天也培養出來了,老許一發飈,大師傅嚇跑了,嚷著老闆出來,許平秋此時才回過頭來,看著緊張侷促站著的周文涓,他拉著周文涓那雙帶著塑料手套的手,一拉手套,周文涓緊張地縮回了手,許平秋拉過來一瞧,手心手背凍了一片凍傷,這萬惡的奸商,零下十幾度的氣溫,愣是不肯用熱水。

    老闆來了,堆著笑,遞著煙,許平秋不廢話了,一指周文涓道:「我不找你麻煩,給她結算工資,人我帶走。」

    「哎,好嘞好嘞。飯錢不用出了,算我請客。」老闆生怕穿官衣的找麻煩,不迭地應著,出了後廚,不多會老闆領著周文涓出來了,一問工資結算了,許平秋卻是連飯也吃不下了,扔下飯錢,叫著司機和周文涓上車走人了。

    許平秋不知道自己那來的這麼大的氣,每每遇到不爭氣的下屬或者令人髮指的罪犯,他都很生氣,可他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見到一個未入警籍的女學員會有這麼大的氣,直到上車好久才緩過這口氣來,他幾次回頭看車後的周文涓,和學校裡見的一個樣子,老是低著頭,不說話,問她住在哪兒,好容易才囁喃出了一個地址,是警校不遠的居民區。許平秋安排先到住地送人,再想問句什麼,不過看周文涓這樣子,連他自己想問什麼也忘了。

    哀其不幸?不幸的人多了,哀的過來嗎?

    許平秋從來不認為自己有悲天憫人的性格。不過看著這樣一位警校生在別人的辱罵中掙著辛苦錢,他有點想揍人的衝動,可那種衝動,卻沒有發洩的目標。

    怒其不爭?可對於農村來的女孩子,在這個偌大的城市,除了在別人喝斥中艱難的討個生活,又能如何?

    車行一段路程,感覺路途不近,許平秋緩和著口氣問著:「文涓,你怎麼到這麼遠的地方找活幹?」

    「這活工資高點。」周文涓輕聲道著。

    「每天怎麼去?坐公交?那店關門可沒車。」許平秋又問。

    「跑步回去。」周文涓給了一個簡短而意外的回答,連司機也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足足十幾公里遠,要天天跑,那強度比軍事訓練還大。

    「也不是沒有好處,怪不得你體能比大部分男生還突出。」許平秋道。

    這一句周文涓沒有聽出褒貶來,不過突然間讓認識的人發現了她在從事的這份工作,似乎很傷她的自尊一般,低著頭一直沒有抬起來。

    到地方了,她默默地下車,許平秋拍門追了下來,喊住了人,卻不料這位默不作聲的姑娘此時說話了,很不客氣地道著:「許處長,您已經把我飯碗砸了,要是看我可憐,想給我點錢,就不必了,我沒要過救濟。」

    許平秋一愣,他此時才發現,這個卑微的身上,有一種倔強的氣質,對了,那氣質來自那雙清澈的眼睛,在夜色中顯得分外亮,就像越深的黑夜,總有更明亮的星光。他突然覺得,自己對於這屆學員的瞭解,遠沒有他自以為的那麼深刻,一瞬間的詫異許平秋反應過來了,同樣不客氣地道:「你要找的不是飯碗,而是活著的自信和尊嚴,我不相信,你願意永遠呆在那個地方。」

    「可我沒有選擇的機會,而且我不認為憑自己雙手掙錢,有什麼可恥的地方。」周文涓說著,鼻子有點酸,她強忍著,頭側開了,眼睛看向了一個夜色深沉的方向。

    「不可恥,但可悲。現在有一個選擇的機會,你願意去嗎?」許平秋問,他下定決心了。

    周文涓頭回過來了,異樣地看著許平秋,眼神裡同樣是警惕,似乎她生怕又是一種憐憫。

    「有人向我推薦了你,但你的自身條件很差,不過推薦你的人相信你能行,我想試一試,把這個機會給你。」許平秋道著,掏了一張名片,找著筆寫了幾行字,遞給周文涓說道:「明天到勁松路的刑警二大隊報導,剩下了半年不用打工了,就到隊裡實習,那兒對單身隊員有生活補貼,隊長叫邵萬戈,我會讓他給你參案的機會。」

    周文涓沒有說話,似乎在揣度這個機會對她是不是一個改變,或者仍然是懷疑這個機會來自於一個大處長的憐憫。許平秋嘆了口氣道著:「不要對任何人都保持著這麼警惕的情緒,太過封閉自己,恐怕你無法融入這個團隊……這也不是施捨,需要向你說明的是,二大隊是接受市局和省廳雙重指揮的重案大隊,全市的兇殺、搶劫、槍案、販毒等等惡性案件,有一多半是由他們處理的,全隊現在除了辦公室的一位內勤接線員,再沒有其他女性,你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照顧你,如果有照顧,也是讓你到屍檢、追逃和案發現場,你將看到人性最醜惡的地方,看到這座城市最恐怖的場景,那兒的減員率最高,很多人都需要心理治療,還有很多根本受不了,被嚇跑了。你行嗎?」

    周文涓鼻子抽抽,幾乎是咬著牙嘣了兩個字:「我…行!」

    「如果邵隊願意留下你,畢業後可以直接進二隊。如果你不行的話,繼續回去刷碗吧。」許平秋道了句,凝視了一眼,轉身拍門上車,看也沒看站著發呆的周文涓一眼。

    在這個胡同口枯立了良久,周文涓才省過神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腮上已經流了兩行淚,她抹了把淚,快步奔著回住處,她挺著胸,昂著頭,似乎生活中從來沒有這麼驕傲過,那種驕傲讓她淚眼模糊,有想痛痛快快哭一場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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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2 16:12: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菜鳥總動員  第29章簡單理想


    吱啞聲推開了家裡大門,鏽跡斑斑的鐵門,撲面而來的一股香味,水果的香味,這個兩層獨家院就是靠販水果掙回來的,余罪輕輕走到了一層窗前,老爸還在忙乎著,水果這生意不好幹,特別是反季節水果,邊賣邊爛,老爸蹲在房間裡,小心翼翼地撿拾著成箱進回來的水果,大個的、賣相好的零售高價;小個的裝袋,邊袋上放幾個大個,湊一塊整賣。至於有傷有疤有爛處也有辦法,剜掉傷處,賣給大酒店、ktv、歌城之類的高消費地方,去皮一切塊,就是那些有錢的傻逼最喜歡的果盤了。

    沒辦法,幹得不好了得賠錢,不過幹得好了,就得接受群眾送的一個光榮稱號了:奸商。

    他看著老爸,比他還矮,南街上都叫老爸余銼子,小時候因為這事他砸過別人家玻璃,不過替父親出頭的後果是會被揍一頓,回頭還得老爸給人家賠玻璃錢。他一直覺得老爸很沒出息,見個人就點頭哈腰,一臉諂笑。有時候怒髮衝冠發威了,也是跟那些挑挑揀揀爭幾毛零頭的老娘們拌嘴,老爸賣水果半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不讓兒子也跟著他成為水果販子。

    最好的自然是當警察,欺負別人去。別爺倆老受人欺負,連居委會大娘也惹不過。

    余罪其實也想當警察,不過理想停留在派出所那片警的形象上,比如抓抓中學那些打架的小屁孩,回頭說情的家長就找上門了;比如查查暫住人口,房東立馬就把你拉到僻靜處說話了;至於汾西街上的這些小旅館、洗頭房,那更是把片警當大爺供著,一個月遛達一圈,比工資卡上的進項還多,要不為什麼那些掙千把塊的協警還幹得甭有勁,還不就衝著那點灰色收入去的。

    理想呀,多麼美好的理想吶,多麼讓人神往的生活吶。

    難道要拋棄這些有可能成為現實的東西,去跟著許平秋參加什麼神秘訓練?

    他想不會有什麼好事,肯定是體能、槍械、抓捕一類的魔鬼訓練,出來就把你訓練成抓人工具要不殺人機器,刑警這個神秘的職業餘罪已經多少有點瞭解,特別是那些奔波在抓捕和偵破一線的刑警,比人家犯罪分子作案可累多了,累就累吧,關鍵是肯定只有點乾巴巴的工資和津貼,餬口還湊合,想成家娶媳婦過得舒坦點,沒門。

    不過可以考慮是,關於許處長說淘汰以後的待遇,那麼大個處長要是給汾西這邊打個招呼,似乎讓自己和老爸發愁的事就有門路了,就去找關係也臉熟了好辦事了呀,要是真給機會進派出所或者汾西這兒的治安隊,那豈不是要省好多銀子!?

    余罪看著撿拾著一筐蘋果的老爸,有點心疼那一毛一塊摳回來的錢,愛屋及烏,肯定也心疼老爸了,小時候太過調皮搗蛋了,年紀越大越覺得老爸這個家長當得不容易,這不又忙著給兒子攢媳婦本,連自己的媳婦也耽誤了。其實余罪動心的地方在於,要真是參加被淘汰後那種發生,真能在汾西當個威風入面的片警,那父子倆的理想可都實現了。

    「老余……老余,在不在。」

    女聲,在門外喊,余罪驚省了,回了句:「在呢,賀阿姨,您怎麼來啦。」

    說著到門口開門,門外站著位中年婦人,端著碗,和靄地拍著余罪道著:「做了份紅燒肉,鄉下親戚自己殺的豬,不是飼料喂的,味道可好了……你們爺倆嘗嘗。」

    「哎呀呀呀,你客氣啥麼……等等,進來坐會呀,我給你裝點水果。」余滿塘門口一瞅,熱情地邀著,余罪知趣地閃過一邊了,這位賀敏芝阿姨是父親的崇拜者,自從被父親領進販水果這一行,就一直把余滿塘當恩人對待,至於兩人發展到什麼程度,余罪就不敢妄加猜測了,反正賀阿姨丈夫早故,好多同行已經把賀阿姨當成余罪的後媽叫了。

    沒拿水果,客氣啥麼,咱也是販水果的,還缺那玩意。賀敏芝客氣了句,直道著你們爺倆吃吧,而且這麼大的兒子在,說話肯定不方便,遞給碗就走了,老余慇勤地送了好遠,等走回來,看門洞裡兒子吃吃笑著,他擺著家長的架子訓著:「笑什麼笑?笑個屁呀?」

    「爸,你別拽成這樣啊,後媽進門得經過我同意,否則我給她臉色看啊。」余罪刺激了老爸一句,余滿塘有點糗,一擺手道著:「什麼跟什麼呀?聽他們亂嚼舌根,我告訴你啊,我跟你賀阿姨那是清清白白。」

    「是不是啊,爸,您真一點都不動心,我覺得賀阿姨不錯呀。」余罪道,這句說得中肯了,余罪印像中確實不錯,是個標準的賢妻良母,要不是丈夫車禍去世,那家境不會比余家差。可不料老余一搖頭,撇著嘴,好難為地道著:「我也沒說不好不是,可就是……」

    「就是什麼?」余罪老想解決老爸的終身大事了,就是不知道心結何在。

    「嘖,她家丫丫不上高中嘛,那丫頭可好吃懶作離她媽差遠了,學習也不咋地,還不如你呢,你說現在都擠著花錢上大學,我想真娶你賀阿姨,不得讓我負擔這教育費麼?」老余心疼地道著,實在難以取捨。余罪噗哧一笑,奸詐父子算計都很精,他攬著老爸道:「有道理……不過爸您想過沒有,將來她要嫁人,那財禮費也低不了,二丫長得那麼水靈,真要找個大款,您不發財啦?」

    「那……不合適,投資風險太大。」余滿塘搖搖頭,猛然發現兒子和哥們一樣攬著他商量婚事,氣得老余一巴掌把兒子的手打掉,直訓著:「大人的事,別亂插嘴……你個小屁孩,懂什麼呀?」

    余罪笑了笑,一直嘿嘿奸笑,惹得老爸踹了兩腳,嚷著他做飯去。一個做飯一個收拾水果,不一會上桌時,老余特地開了瓶酒,興奮地問兒子:「怎麼樣?說說,劉局長是不是看上你了?」

    「爸。」余罪眼一瞪,不耐煩地道著:「您看您把我造成這樣,要個子沒個子,要長相沒長相,要送禮您也不是大戶,您覺得人家能看上嗎?」

    「那怎麼現在才回來?個子和長相就不用埋怨爸了,爸還不如你呢。」老余異樣了,去了一下午,晚上才回來,還以為兒子和公安局長相談甚歡呢。余罪邊吃邊道著:「機會倒是有,我考慮了好久,不過覺得有點不合適。」

    「怎麼不合適,有機會就上嘛,怎麼,你還跟上你爸回來賣水果呀?」老余不樂意了,於是余罪把大致情況一說,不過警務上的事對於老余來說,遠沒有缺斤短兩來得熟悉,聽得是一頭霧水,不過他明白是,兒子是擔心從事一線刑警有危險,老余想了想,搖搖頭道著:「不至於吧。」

    「怎麼不至於?一線刑警危險著呢。」余罪凜然道。

    「你不是個膽小的啊,再說,電視上放的警察抓壞蛋,抓一個壞蛋一去就是一拔人,你傻呀,就往最前頭沖?」老余立馬斥著兒子,感覺這機會放過有點可惜了,余罪一聽,給了個崇拜的恍然大悟表情道:「老爸你真聰明,不過你想過沒有,那可是拍電視,哪個壞蛋也不會傻到等著你警察大隊包圍抓人家,真正的抓捕是小組制的,比如我們訓練就是三個或五個人一組,否則沒有機動性,這個情況下真遇上個敢動刀開槍的悍匪,那就不好說了。再厲害也怕不要命的啊。」

    「那倒也是啊。」老余嘖吧了杯酒,撓著唇邊小鬍子,半信半疑地道,看看酒意微熏,已經能獨立思考的兒子,他點點頭道:「那成,要危險,咱就不去了。反正現在沒工作的多呢。」

    余罪笑了,老爸的好處就在於,很容易被說服,雖然經常拳打腳踢教育兒子,但從來也都是沒原則地支持兒子。說不去還真有點可惜,余罪把這事一剖為二看了,又湊上來和父親商量著:「我覺得還是去合適,你看我想的對不對啊爸,要選拔走,肯定留在省城那個刑警隊衝鋒陷陣,可要選拔不走被淘汰下來了,面子上雖說不好看,可實惠呀,最起碼咱也是參加過集訓了,省廳要上看不上,肯定打回原籍,這時候好日子就來了,省城雖然是牛屁股,回汾西,咱們就是雞頭了,比一般人肯定要強……這就是先做牛後、再當雞頭。萬一真進了咱這兒那個派出所、刑警隊,不但省好倆錢,還早掙好幾年前,真畢業回來,光實習轉合同制都等一兩年,還沒準汾西公安局能不能進去。」

    敢情是打著這餿主意,不過很對老余的胃口,老余哈哈大笑著道:「有道理,就你這得性,我倒不擔心你被選拔走,就怕你在省城是牛屁股,回到汾西也當不了雞頭,還是雞屁股。」

    這話把余罪說得面紅耳赤,打下就在一干同學的屁股後排著,不管是學習還是品德,實在走不到人前,唯一一次特招被警校選拔走,還是老爸咬著牙出了幾萬塊,從招辦販子手裡買的指標,學了幾年就現在這當不當、正不正的樣,就余罪自己覺得也實在堪虞。

    兒子一糗,老爸呲笑了,他給兒子斟了杯酒,勸慰著道:「別想那麼多,人還不就跟著奈何走,爸下崗時候你才一歲,一下子沒工資了,老爸覺得天都塌了,這不也過來了,過得還不賴呢,爸無所謂啊,你想留省城,爸就給你攢點房錢,要年景好,沒準還能給你攢點老婆本……你要回汾西,那更好,你想住這兒,咱們就把房子翻修一下,要不想跟爸住,爸給你在市區買個房,大不了再受個十年八年,就要退休抱孫子了。」

    「爸,都二十年了老婆都抱不上,都想抱孫子啦?」余罪笑著和老爸開了句玩笑,余滿塘老臉掛不住了,吧唧給了兒子一巴掌,吹鬍子瞪眼叫囂,要不是為了養你這個小兔崽子,怕後媽虐待你,老子娶倆仨媳婦都夠了。余罪給老爸斟著酒,恬笑著安慰著:「爸,您別老想我的媳婦……其實當務之急,是給您娶個媳婦,給我找個後媽,要不將來我媳婦不待見您,您一個人過我能放心嗎?」

    「這還算句人話……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老余釋然了,和兒子碰了杯,僅僅是安慰了一下下,立馬就緊張了,自言自語著,像在心算著一筆賬,旋即又懊喪地道著:「兒呀,不行呀,現在娶媳婦和房價樣,行情見漲,爸這幾年攢的錢,湊合著能給你成個家,我總不能顧著自己成家,讓我兒子打光棍吧,再說二茬進門的,不是親生不是一條心呀……算了,爸就胡亂找個相好竄門去吧,花不了幾個錢。」

    余罪吃得一口菜,噗地全吐出來了,「竄門」是老一輩的說法,新一代叫泡妞,不過老爸泡的應該是大嬸級別的了,估計是賀阿姨的多。無意中把心事吐露出來了,老余這老臉可是掛不住了,敲了兒子幾筷子,義正言辭地擺著家長架子訓著:「以後不許和你爸討論這問題啊……越來越沒大沒小了,以後得訂個規矩啊,我的事你不能管,你的事,我能管。咱家就兩口,不能你當家長吧?」

    「爸,我沒給您搶啊,我就說說……不說了,喝酒,那說定了,正月初二我就得走,集訓差不多半年時間,管得肯定很嚴,保密協議上說了,未經許可,連電話都不能打。」余罪道,似乎對這個奸商老爸有點不放心的意思。

    「走吧,走遠點……知道你在警察圈子我好歹也放心,放我跟前我是看不住你,不是惹事就是闖禍,今兒還把人家警察車撞了,出去老實點啊,千萬別闖禍。爸給你多帶著生活費,到新環境給管事的塞點,讓他照顧著你……對了,我還沒問你呢,上學期走時候給你拿八千,怎麼今天我看卡里的錢,沒少居然多了七千多?不是又在外頭偷誰訛誰了吧?」

    老余安撫著,不料又想起了這事,以他對劣跡斑斑兒子的瞭解,還真怕他在外頭手腳不乾淨。余罪稍稍遲疑下了,那錢有五千是解冰給的,還有一千五是貧困補助,至於平時警校本就不多的吃喝花銷,有和鼠標和豆包開盤聚賭的本事,零花錢根本不用花家裡的。他本來不想說的,老爸追得急了,他不耐煩地道著:「爸,這是貧困補助,學校給發的。」

    「貧困?補助?」老余愣了下,家裡早脫貧了,至於嗎?

    「這您就不懂了,國家現在對各大院校都有貧困生的補助,您是下崗工人,無業對吧,我又是單親家庭,符合申領貧困補助的所有條件,反正是國家的錢,我總不能怕人笑話不去領吧?還別說啊,爸,你這身份現在很值錢,我每回上訪被截住,把你的情況一說,下崗連安置費都沒給,就說我們爺倆生活得多麼水深火熱………哎喲,截訪的很客氣,每回都把我送家門口……就是他媽的不給解決問題。」余罪笑著道,從小跟著奸商爸,世界觀和普通人確實有點差異。時間久了,他倒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這不,老余一聽樂歪了,直摸著兒子腦袋道:「哎喲,我兒子真聰明,對,臉可以不要,這錢可不能不要。我這輩子總結的經驗就是啊,上不能靠國家,下不能爹媽,人得靠自己。」

    對於老爸,余罪從來不吝讚美之詞,把個水果攤發展成小果店,這人生得多大的成就感吶。

    爺倆杯來盞來,吃了個飽嗝連連,喝了個醉眼朦朧,即便醉了老爸也沒忘記明兒一早還得補貨,要早點睡,三四點鐘就得起床呢,余罪把父親扶進了臥室,蓋上了被子,老爸的酒量可沒有肚量大,三二兩就灌暈乎了。

    開了電暖器,定好時,看了眼這間零亂的臥室,心裡的感觸好多,這家裡沒個人收拾亂得呀,還跟十幾年前一樣,不像個家。床上呼嚕聲起的老爸鼻子一翕一合,閉著眼臉上還蘊著那麼幸福的笑容。

    「喲,老爸這是做夢賀阿姨涅。」

    余罪心裡暗道著,關了燈,輕輕地掩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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