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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回營
出了竹林居所,葉歡又去了一趟沈篤禮的書房,老爹很忙,沒在家,親兒子打電話過去還得他的機要秘書轉接,就跟安排訪問活動,聆聽領導指示似的,每次弄得葉歡很掃興。
轉念想到自己發了一筆橫財,葉歡不由心花怒放,當即便掏出手機,給猴子打過去。
“猴子,最近有什麼特別想吃又舍不得吃的東西嗎?”葉歡壓抑快樂的聲音很低沉。
電話那頭猴子明顯楞了一下,道:“……這個問題很有深度,小時候不懂事,有幾回想試試吃屎是啥味道,長大以后才發現這玩意兒不能吃……”
葉歡嘆氣:“我在問你想吃什麼特別貴的東西,龍肝鳳膽什麼的,至于吃屎,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帶你找家公廁,不但管飽,而且免費。”
猴子笑道:“歡哥,你今兒怎麼這麼大方?發財了?”
葉歡笑道:“你小子猜得真準,老子確實發財了。”
“你開的會所賺了好幾個億也沒見你這麼高興過,如今多少錢在你眼里才稱得上‘發財’二字?”
“錢對我來說已經只是一堆毫無意義的數字了……”葉歡深沉的模樣很裝逼:“……以后咱哥們兒只看福布斯排行榜的名次。”
猴子吃了一驚:“看來你真是發橫財了,難怪打電話的語氣囂張得跟王八蛋似的,特欠抽……”
葉歡哈哈大笑:“說,想吃什麼歡哥請客!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用錢買得到的都沒問題!”
猴子自然不會跟他客氣,聞言張嘴便道:“聽說京城飯店不便宜,我要吃譚家菜,還有阿一鮑魚,再開兩瓶82年的拉菲裝裝逼……”
葉歡為難道:“譚家菜,鮑魚沒問題,不過82年的拉菲有點難度,真正的82年拉菲據說都被富豪們珍藏著。市面上那些沒準都是兌了紅糖水的,……給你開兩瓶82年的青島啤酒怎樣?”
讓猴子叫上張三,約了晚上京城飯店吃飯,葉歡收起手機便樂滋滋的往外走。
想想以前在寧海的時候。三兄弟連頓大排擋都吃不起,今日坐擁幾十億身家,這日子可真叫突飛猛進啊。
高興之余。葉歡的神色忽然有些黯淡。
如果喬木不曾離開,一直還在他身邊,一切就完美了。他真的很想給她買很多漂亮的衣服,昂貴的珠寶首飾,別墅,名車……他想把自己擁有的一切給她,然后看著她美麗的笑容。那種讓心愛的人綻放笑容的感覺,比擁有全世界的財富更讓他有成就感。
出了沈家老宅,葉歡剛走到狀元牌坊下,身后傳來沈睿的聲音。
“葉歡。等等。”
沈睿快步走上來,臉上的微笑依舊儒雅,這人無論在任何時候都表現得像一個極為守禮溫和的正人君子。
葉歡從不喜歡君子,因為君子這個行列里,自古以來便良莠不齊,有真君子,但更多的是偽君子,不像他。他是小人,從古到今。小人就是小人,真小人。從沒聽說過有偽小人。
世上有兩種人活得最快樂,真小人和真君子,為什麼快樂?因為他們把自己的人生角色扮演得很真實,小人就是小人,君子就是君子,小人鉆營,自私,為利益而活,君子豁達,無私,為仁義而活,無論真小人還是真君子,他們活得不累,因為他們只需要扮演一種角色。
明明是小人,卻非要扮出一副君子的模樣,內心貪婪自私,對外卻一臉與世無爭,不但要利,也要名,人前人后兩種模樣,兩種角色不停變換,時日越長,性格越扭曲,這樣的人已被無盡的所操控,怎麼快樂得起來?
葉歡一直看不懂沈睿這個人,他的氣質太恬淡了,如果給他換上一套古裝,那簡直就是從書里走出來,滿嘴之乎者也的儒雅書生,可他那恬淡儒雅的模樣究竟是真是假?或者,當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那時的他又是怎樣一副面孔?
這些並非葉歡的胡思亂想,雖然不了解沈睿這個人,但他可以從旁推證。
當年沈家內斗,兄弟鬩墻,沈睿的老爹可以說是死在老大沈篤禮手里,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換了他是沈睿,早就抄刀跟仇人拼命了,可沈睿卻仍舊一臉云淡風輕,仿佛當年的事情從未發生過,如此胸襟氣度,恐怕得道高僧也做不到吧?
因為這一點,葉歡一直對沈睿抱著相當大的戒備心理。
嚴格說來,他和沈睿並非嫡親堂兄弟,而是仇人之后。這樣一對人,怎麼可能像尋常兄弟那樣親密無間?而沈睿卻偏偏表現得親密無間。
“堂哥,回城上班嗎?”葉歡堆起了笑容。
沈睿搖搖頭,笑道:“今天不上班,葉歡,你回沈家好幾個月了,我們兄弟倆好象還一直沒怎麼打過交道吧?”
“堂哥忙嘛,你是國家干部,我只是一個窮當兵的,這不是在你面前自慚形穢嗎,所以只好繞著你走……”
沈睿失笑,親昵的用手虛指了指他,道:“早聽爺爺說過,你這張嘴能把死人說活了,今日一領教,果然名不虛傳,兄弟間搞什麼身份比較,這不見外了麼?更何況現在咱們還是生意合伙人,怎麼樣,今天咱們哥倆兒找地方坐一坐,就當是開鈾礦股東大會行不行?”
沈睿一番話透著親熱,絲毫沒有兄長架子,而且話說得滴水不漏,本來想對他避而遠之的葉歡只好答應了。
沈睿的座車是樸實低調的奧迪A4,算是比較老款的車了。相比那些在京城里住別墅,開跑車,動輒呼朋喚友,橫行跋扈的紈绔子弟來說,沈睿的做派簡直可以算是聖人了。
坐在沈睿的車上,葉歡總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
從認識沈睿到現在,沈睿的表現幾乎可以說是完美,找不出他任何一絲缺點。那種儒雅的談吐,親切的微笑,以及時刻表現出來的豁達氣度,令葉歡一度產生錯覺。自己對他的戒備是不是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堂哥,你這車可有點舊了,要不我送你一部新車?法拉利還是蘭博基尼。你盡管說,我不差錢。”葉歡咧嘴笑道。
沈睿臉上帶著微笑,目光注視前方,雙手沉穩的握著方向盤,笑道:“這可使不得,我和你不同,有錢也不能花在這種奢侈品上。我一個副處級干部如果開著蘭博基尼滿大街亂竄,紀委立馬就會派人下來查我,雖然我沒貪污,可是影響太壞了。沈家也會感到面上無光,公務員啊,最忌諱的就是出風頭。”
“照你這麼說,有錢都不能花,哪怕身家數十億,你也只能開著破奧迪,住著單位房,吃個飯都只能按國家標準吃個四菜一湯。其實當官兒也挺可憐的……”葉歡面露同情之色。
沈睿哈哈一笑,道:“確實挺可憐。不過咱們中國自古以來便是官本位,男人一生努力奮斗的終極目標。就是為了能當官兒,雖然官場諸多限制,可它有一樣最神奇最有魔力的東西,那就是權力,一言而定國運氣數,一言而定他人生死,那種操控一切,俯視眾生的感覺,實在妙不可言……”
沈睿說這番話時,不知為何臉色忽然微微發紅,目光仍舊注視前方,可眼睛里卻露出幾許狂熱的光芒。
這種目光令葉歡感到很不舒服。
內心充滿的人,看起來就像個瘋子。
葉歡忽然很想告訴沈睿,他認識一個很有名的心理醫生……
車進了城,沈睿找了家咖啡廳,和葉歡一起進去坐下。
打著領結的侍者端上咖啡,彬彬有禮的退下后,沈睿將背靠在沙發上,換了一種舒服的姿勢,然后面帶微笑注視葉歡。
“葉歡,部隊的生活習慣嗎?前些日子聽說你上戰場了,老實說,當時我還為你擔著心呢,五叔也真是,雖說軍區司令應該大公無私,可不同情況也得不同對待呀,咱們老沈家這一代就剩你和我兩個男丁,他還狠心把你往戰場上送,有點不近人情了……”
葉歡連連點頭,反正一切關于沈老五的壞話,他都很樂意聽。人家是將軍,動粗自然奈何不了他,但葉歡不介意口頭上虐他幾句,畫圈圈詛咒他雖然消極,但也解氣。
“就是,太不是東西了,如果說他是強制性給我下命令倒也罷了,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嘛,最可恨的是,這為老不尊的家伙居然連哄帶騙把我騙上了戰場,許過的諾回來便不算數了,人品如此惡劣的人他是怎麼當上將軍的?難道是靠送紅包?人民軍隊里為什麼會有這種濫竽充數之輩,好好的一鍋湯讓老鼠屎給攪和了……”
葉歡一說起沈老五的劣跡便有滔滔不絕之勢,看來對沈老五怨念頗深。
沈睿兩眼有些發直,他實在沒想到自己只不過剛起了個話頭兒,便引來葉歡滿腹的牢騷,天可憐見,剛才他真的只是起個話頭兒而已啊,就跟今天天氣不錯之類的開場白是一個性質。
“……你幫不幫忙?”葉歡滔滔不絕說了一通后,冷不丁問沈睿。
沈睿一呆,回過神來:“嗯?什麼?”
葉歡耐著性子重復道:“我是說,今晚咱們到軍區大院門口堵他,我拿麻袋,你拿棍子,找個黑燈瞎火的地方敲他悶棍……”
沈睿頓時冷汗潸潸,立馬回絕了這個無法無天的構思:“不!”
“……你拿麻袋,我拿棍子?”
“不!”
葉歡嘆了口氣。
果然,對他的戒備心不是毫無來由的,都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平時嘴上說得天花亂墜,一到關鍵時刻就慫了,這樣的兄弟能信麼?
沈睿不停的擦著汗,如沐春風般的微笑早已化作無盡的苦笑。
面對面接觸以后,沈睿才漸漸發現,他對葉歡其實了解很少,而且他很難跟上葉歡那種如天馬行空般的跳躍思維,前一秒還發著牢騷。下一秒便商量著敲長輩的悶棍,這樣的人怎麼捉摸得透?
“葉歡,咱們還是談正事吧……”沈睿深深嘆息。
“剛才那不是正事嗎?”
“不是。”沈睿很肯定的搖頭。
葉歡嘆道:“除了敲沈老五的悶棍,我現在對別的事不怎麼感興趣……”
“人生總會發現一些比敲悶棍更有意義的事吧?”沈睿的笑容越來越苦。
“比如說?”
“比如說。鈾礦……”
“鈾礦怎麼了?”葉歡楞了一下,接著道:“堂哥對老爺子的股權分配不滿意?回頭我跟老爺子說一聲,咱倆還是一人一半吧。或者我拿9,你拿11,幾十億的收益,多一點少一點對我來說沒任何影響。”
沈睿趕緊搖頭道:“不,股權是爺爺定下的,我沒有任何不滿意,我是想說。爺爺要咱們各派代表去北非駐守,我想了想,打算跟單位打個病休報告,先去北非看看。你那邊有沒有合適的代表人選?如果有的話,過幾天和我一起走吧。”
葉歡笑道:“我就一個光桿司令,哪來的代表呀,堂哥,咱們是親兄弟,我信得過你,有你在北非,我還用得著派代表嗎?”
“親兄弟……”沈睿面帶微笑。眼中的光芒很莫測:“……這詞兒挺窩心的,我從小到大都沒兄弟呢。”
“以后就有了……”葉歡笑得很開心:“兄弟。正事兒說完了吧?”
“說完了。”
“……你真不打算和我一起敲沈老五的悶棍?再考慮考慮……”
沈睿抬手看表,神情非常的日理萬機:“……晚上我還有個會。很緊急的會,下次,下次啊。”
沈睿匆匆忙忙走了,身影倉惶得跟逃命似的。
干部就是干部,覺悟比葉歡這普通人高多了,可以想象,他在單位里的形象一定非常偉岸,瞧他開會如救火般的英姿就知道,這年頭開會如此雷厲風行的領導委實不多了。
葉歡嘿嘿一笑,目注他的背影消失,臉上竟也露出莫測的笑容。
電話突然響起,葉歡接通。
豺狼刻意壓低了的聲音傳來,很神秘的樣子。
“葉歡,你在哪兒呢?”
“京城里閑逛呢。”
“葉歡,沒事的話趕緊回營地,大隊長發飆了……”
葉歡一楞:“他發飆關我什麼事?”
“你……隊長發飆啊!很恐怖的!”
“稀罕嗎?老子是神經病,發起飆來更恐怖……他吃錯藥了?沒事發什麼飆?”
“你算算日子,離開軍營幾天了?”
“我從西南回來根本就沒回過軍營,幾天……四五天了吧?”葉歡也記不大清楚了。
“兄弟,你過分了啊,明明說好只請三天的,結果請了四五天,隊長不高興了,這會兒聽說他正準備去軍區的軍事法庭,要把你逮起來,當逃兵處理呢。”
葉歡呆了一下,接著怒發沖冠:“何平個夠陰險的啊,超過假期給我打個電話說一聲不得了麼?用得著鬧上軍事法庭嗎?老子只是超過假期兩天,他就把老子往軍事法庭送……”
“得,兄弟,該說我都說了,回不回來你看著辦吧,不說了,這電話還是我偷偷給你打的呢。”豺狼說完便掛了電話。
葉歡那個氣啊,何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陰損了?難道政委犧牲以后他整個人性情大變?
回不回去?
當然得回去!
葉歡是有著正式軍籍的軍人,正兒八經的一級士官,肩膀上不混兩顆金豆豆,怎麼對得起自己這些日子來近乎自虐般的訓練和實戰?從小到大難得一次胸懷遠大志向,怎麼能讓何平把自己掃地出門?
出了咖啡廳,葉歡攔下一部出租車,風馳電掣般朝藍劍大隊駐地趕去。
氣急敗壞進了軍營,葉歡軍裝還來不及換便沖進了何平的辦公室。
“何平,你……”
話剛出口,葉歡楞住了。
滿滿一辦公室的人啊,全都是認識的戰友,一個個穿著簡易的背心短褲,圍在何平辦公室里的幾臺電腦前大呼小叫,熱鬧得跟趕集似的,仔細一看,這伙人都在玩CS呢。
葉歡滿腔的怒火和斗志瞬間消逝于無形。
很顯然,自己目前的憤怒狀態跟現場的歡樂氣氛很不合拍,讓葉歡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雙手環臂站在人群外觀戰的何平回過頭來,有些詫異的看了葉歡一眼,然后挑挑眉。
“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要多休息幾天呢。”
葉歡頓時有些搞不清楚狀態。
戰友們這時也看到他了,一個嘻嘻哈哈上前跟他打招呼,這個捏他一下,那個踹他一腳,很親昵。
豺狼摟著葉歡的肩賊眉鼠眼的笑:“不好意思啊,剛才電話里是忽悠你的……主要是你這幾天不回來,弟兄們都想你了,這才把你騙回來。”
葉歡:“…………”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這幫缺德貨整天混在一起,看來以往的純真歲月真的一去不復返了……
“都閃開!讓老子玩!”葉歡擼著袖子便將占著電腦的戰友擠開。
戰友也不介意,嘻嘻哈哈的讓出了位置。
葉歡一肚子悶氣不敢找別人發,因為理論上來說,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可以很輕易的把他揍趴下。
于是他打算在CS里面狠狠發泄一把。
輸入帳號,密碼,登陸游戲……
還沒開始正式開打,一直站在葉歡身后笑吟吟觀戰的何平臉色忽然一變,接著便伸出大手把葉歡從位置上拎了出來,直接拎到操場上,狠狠揍了他一頓。
這頓打挨得一點兒也不冤,滿腹怨氣的葉歡當時忘記自己游戲里的ID名不怎麼上得了臺面,——尤其在何平眼里,更上不了臺面。
——“賣身葬何隊長”,這是葉歡的游戲I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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