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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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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步飛煙 -【絕色傾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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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18:12: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英雄」救美

      「每一個世界都有自己的魔鬼,只要留在自己的世界,你就知道誰是魔鬼。可是,一旦你越過了邊界,你就不知道誰是天使,誰是魔鬼。不過,沒關係。倘若世界用不公正的方式審判你,你也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審判這個世界。」

      未晞在筆記本的背面,寫上了這樣一句話,然後抬起頭,繼續看著階梯教室的大屏幕。

      教授推了推眼鏡,指著屏幕上一幅色彩豔麗的壁畫,「這就是米開朗基羅,花了六年的時間,為西斯廷禮拜堂創作的傳世巨作——《最後的審判》。因為是從讚美詩《最後的審判日》和但丁的《地獄篇》中汲取的靈感,故此而得名……」

      有學生舉手提問:「教授,我聽說米開朗基羅當年創作這幅壁畫的時候,畫上的四百多人都是光溜溜的。怎麼這幅壁畫上,每個人腰上都圍了一條像『尿不濕』的兜襠布?難道這位大師是怕他們在上帝面前嚇得小便失禁,所以才加上去了?」

      集體愣了一秒,接著哄堂大笑,老教授搖頭嘆氣,「孩子,那叫腰布。你沒有知識,也該有點常識;沒有常識,也該有點見識;沒有見識,起碼該懂得掩飾。當年這幅巨作揭幕的時候,引來了不少爭議,一些人認為褻瀆了神靈。所以在米開朗基羅剛去世不久,教皇就下令給所有裸體人物畫上腰布或衣飾。而那些受命的畫家們,也因此被後人謔稱為『內褲製造商』。」

      大家恍然大悟,教授接著說:「這幅壁畫的中心主題是人生的戲劇,也就是說,人注定要不斷背離上帝,罪孽深重,但終將得到拯救……」

      下課鈴聲響了,教授佈置好作業,就抱著一沓厚厚的資料走了。

      未晞將筆記收好,正要放進背包裡,冷不防被一雙巧手抽走。抬頭一看,原來是周曉凡。

      只見她滿臉堆笑,「美女,筆記借我,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

      未晞見她眼圈紅紅的,就知道周小姐剛才又去會周公去了。於是嘆了口氣,掏出小本子寫道:「就快考試了,你還這麼混著?這個吳教授可是有名的千人斬,你就不怕被他當掉?」

      周曉凡衝她做了個鬼臉,將筆記放進自己包裡,笑道:「知道你是好學生,只顧著用功,那麼好的男朋友都曬在一邊。我可不行,我們那位一天看不到我,就渾身不自在。」

      周曉凡口中的「好男友」指的是凌落川,為了這個,未晞跟她解釋過很多次。可她就是不信,到了最後,未晞也懶得再說了。

      倒是周曉凡,最近認識了一個家境頗為富貴的少爺,據她自己說,那人品性淳厚,絕對不是膏梁紈褲之流。兩個人也很投緣,不過認識了一個月,便山盟海誓,火熱纏綿,打得難分難解了。

      未晞是在名利圈裡經歷過摔打的人,素知凡是有點身份背景的「王孫公子」,都喜歡招惹一兩個影藝名校的漂亮女學生充門面,權把自己當作秦淮煙花地的才子恩客,自命多情高雅,風流無盡。

      可她沒見過周曉凡的男朋友,不好妄下定論,也沒法深勸。於是在紙上寫道:「你心裡要有個計量,他是有家底的人,以後總有著落。你現在這麼通宵達旦地陪著他玩,他倒無所謂,你要是把學業耽誤了,就划不來了。」

      誰知,周曉凡卻是個沒成算的傻姑娘,只一味地樂天,「耽誤了又能怎麼樣?沒聽說過嗎?女人做得好,不如嫁得好。我好不容易遇見一個有房有車、有型有款的四有『新人』,還不趁機把他抓牢了?只要能嫁給他,那以後我還愁什麼,樂得當少奶奶,又清閒,又省心。」

      未晞聽後只是嘆氣,心想哪有這麼容易?現在的男人越來越狡猾了,不願多走一步,不願多說一句,算的是得失,怕的是承擔。你估算著他,他也估算著你。沒有哪個聰明的男人,願意娶一個只想當寄生蟲的女人做老婆,越是摸清了你的心思,越是從心底瞧不起你。退一步說,就算他願意讓你依附著他,可每天看著別人的眉眼高低日子,豈是那麼容易的?

      女人,越是弱勢,越要靠自己。只有自尊自重,別人才會覺得你可愛可敬。這本是極簡單的道理,可社會越進步,價值觀就越混亂。

      男人有錢就自命不凡,女人也各有其價,道德廉恥江河日下,人們見慣不怪,漸漸地約定成俗,竟認為世間的事本該如此。於是,連周曉凡這樣憨實厚道的姑娘,都惦記著嫁個有錢人,自以為一輩子高枕無憂,衣食無慮。

      兩個人走出教室,周曉凡一路唧唧喳喳,說個不停。她是一個熱心腸的人,以前就跟未晞很好,現在又心疼她半年前被人「搶劫」,雖然死裡逃生,卻落下一個口不能言的殘疾,於是越加關心她。兩個人在學校常常同進同出,幾乎是形影不離。

      走出校門的時候,正好看到周曉凡的男朋友坐在一輛轎車裡等她。

      這人未晞是第一次見,名貴西裝包裹下,長得倒還體面,只是眼神讓人生厭,尤其是他在看著你的時候。

      「曉凡,不給我介紹介紹這位美女?」男人將手搭在女友肩上,笑容滿面地說。

      「未晞,這是我朋友,薛凱……」

      還沒等周曉凡介紹完,男人就搶白說:「原來你就是陸未晞,曉凡經常提到你。說你又聰明,又漂亮,是你們系有名的才女。今天一看,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未晞面上婉轉地笑著,心裡卻在說:你地是見面不如聞名。這人一看就是輕浮浪蕩之輩,曉凡怎麼就是沒看出來呢?

      「相邀不如偶遇,今天就讓我做一次東道,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吃飯飲茶怎麼樣?」

      周曉凡自然樂不可支,未晞本不想去,可薛凱執意相邀。未晞不忍心掃了曉凡的興,也只得硬著頭皮,跟著去了。

      薛凱帶她們去了城內最豪華的「蟠龍天府」,未晞算是見識過一些場面的人,可這個地方,也是頭一次來。據說,城裡有名望的人物,最喜歡在這裡聚餐。奢侈豪華,排場氣勢,自不在話下。

      她心下不禁有些納罕,三個人吃飯而已,用得著這麼隆重嗎?

      他們進了包間,看到裡面竟熱熱鬧鬧地坐著一屋子的人,有男有女,均是二三十歲的年紀。男的西裝革履,女的風流婉轉,竟都是氣派非凡的人物。

      周曉凡疑惑地看著男友,薛凱笑了笑,摟著她安慰道:「不用怕,都是我的朋友。大家約好帶著各自的女朋友,湊在一塊兒聚聚而已。」

      既然是薛凱的朋友,那自然都是一些世家子弟,周曉凡哪裡見識過這等場面,早就嚇得軟了半邊,又聽男友在耳邊說:「看重你,才帶你來。你可以大方點,別讓我沒面子。」

      她馬上乖乖點頭,拉著未晞欣然就座。臨座一個長相可愛的女孩子熱絡地跟她們搭訕,一邊說話,一邊給她們斟上滿滿的紅酒。

      薛凱向席間的各色人物介紹過她們,大家彼此寒暄過,男士就一個接一個地向她們敬酒。

      周曉凡馬上說:「她有哮喘,不能喝的,我替她吧。」

      此話一出,所有的酒鋒都指向了她。可憐的曉凡,一個還沒出校門的女孩子,哪裡是他們的對手,推不掉,又得敢得罪人。不過幾個回合,就被這些人灌得面紅耳赤,招架不住了。

      薛凱這時卻不管了,蹺著二郎腿,跟鄰座一個身材火暴的女孩挨臉貼耳、有說有笑。其他的男男女女也是馬放南山,勾肩搭背地調笑起來。

      未晞早就覺出不對來,看這些人的聲色形跡,行事做派,不像朋友聚會,倒像是堂會。她在桌子底下狠拉周曉凡的衣角,可這個傻丫頭一門心思討好薛凱,忙於應付,就是不搭理她。

      未晞假裝要去廁所,剛站起來,就被薛凱按住了。

     「美女,衛生間這包廂裡就有,不用到外面去。」薛凱指了指包廂側邊的一個門。

      未晞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包走過去,進去後就將門外鎖。然後打開自己的包,從裡面掏出手機,想找人求救。

      可手機在這裡面,竟然沒有信號。未晞心裡有點慌,待在裡面拿著手機來回轉圈。

      咚咚咚,有人在外面敲門,聲音甜美,「陸小姐,你沒事吧,要不要我進去看看你?薛少爺的女朋友好像喝多了,正鬧著找你呢。」

      未晞擔心曉凡,朋友一場,不能把她一個人扔在外面。於是定了定神,打開水龍頭洗了一下手,就轉身打開門。

      那女孩子熱情地拉著她回到席上,她給倒了一杯果汁,笑吟吟地說:「陸小姐,不能喝酒,就喝點果汁吧。」

      未晞留意到她倒的那瓶是開了封的,心裡知道這些「二世祖」仗著老子有幾個臭錢,大多是無法無天的人物,慣玩「糖衣砲彈」,在飲料裡加料的把戲。

      又看那女孩子讓得緊,就端起來喝了一口,卻沒嚥下去,只含在嘴裡,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假裝擦嘴悄悄吐在了餐巾上。

      這邊的周曉凡已經醉得軟在椅子上,面若桃花,醉眼矇矓,只有作揖求饒的份。可那些人哪裡肯放過好,依舊往死裡灌。薛凱卻摟著一個美女坐在沙發上,看著她呵呵地樂。

      未晞心裡頓時冷了半截,什麼男女朋友,這個畜生不過是閒極無聊,就拿傻乎乎的曉凡逗弄取樂。如今純情的戲碼玩厭了,就把人騙到這裡,交給這群狐朋狗友當粉頭消遣。

       可光生氣沒用,現在的問題是,她怎麼才能帶著這個傻丫頭全身而退。正在左思右想,無計可施的時候,鄰座一雙祿山之爪,竟放在了她的肩頭。

      「美女,別這麼拘謹。來,陪我喝一杯。」男人說著就將一張酒氣衝天的臉貼了過來。

      未晞用手一擋,滿滿一杯鮮紅的果汁,有一半灑在了男人高貴的西裝褲上。這人馬上變了臉,狼狽地擦著襠上的水漬,嘴裡高聲嚷著:「灑了我一褲子,你怎麼回事啊?」

      旁邊有人打趣,「這麼凶幹什麼?別嚇壞了小妹妹。」說完遞了個眼色。

      那人馬上心領神會,涎著臉,又湊了上來,摟著未晞不依不饒,非要她將杯子裡的酒喝盡了賠罪。

      未晞推搡了幾次,對方不但不住手,竟然捏住她的下巴強灌她。就在這時候,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包間的門被人一腳踹開。

      首座上的人騰地站起來,正要發作,見到來人。卻頓時呆住了。接著,滿屋子的人都是一副張口結舌的樣子,沒有人提醒,集體齊刷刷地站了起來。

      只除了兩個人,一個醉得人事不知,一個嚇得驚惶未定。

      首座上的人早就換了另一副面孔,滿臉堆笑地說:「凌叔,原來您在這兒。」

      凌落川看了未晞一眼,身後隨行的人馬上會意,拉開了她旁邊的椅子。他翩然落座,也不說話,掏出香煙銜在嘴上,馬上有人慇勤地奉上火機,給他點好。

      一時煙霧繚繞,凌落川靠在椅子上慢慢吸著,也不理旁人,也不理未晞,也不讓眾人坐下。一屋子衣著光鮮、珠光寶氣的紅男綠女,站在那裡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聲都不敢言語。

      平時只聽說過擺譜,未晞今天才算是真正見識到了。心想,這凌落川比阮劭南還要小幾歲,不到而立之年,怎麼就給這些人做起長輩來了?

      難道真是山高高不過太陽?光有錢有勢還不行,須得有個令人望其項背的身份背景,才能處處壓人一頭?

      一根香煙燃至半截,凌落川轉過臉,看到未晞杯子裡的果汁還剩下一半,就悠悠地端起來,正要喝下去。

      有人怕出事,馬上喊:「凌叔……」

      凌落川立刻明白了,將杯子放在一邊,一又狹長的丹鳳眼,笑得越加燦爛。接著長臂一伸,就將身邊的人摟進懷裡,笑著問:「小寶貝,怎麼來這兒,也不跟我說一聲?」

      此話一出,薛凱嚇得差點坐在地上。

      未晞看著他,知道這人是面上一盆火,背後一把刀,眼裡不揉沙子的主兒,笑得越開心,整人的手段就越厲害。她不敢跟他牽扯太多,可現在,他卻是她跟曉凡唯一的救命稻草,逢場自然要作戲,她哪有不懂的道理?

      於是,對著男人莞爾一笑,已經足夠了。剛才拉著她灌酒的人,感覺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哆嗦得厲害。

      一看兩人這樣情景,首座的人馬上奉承道:「原來陸小姐是凌叔的朋友,凌叔真是好眼力,也只有陸小姐這樣標緻端莊、氣質非凡的姑娘,才配得起凌叔這等高貴的……」

      誰知道凌落川聽了這話,反倒把臉沉了,冷笑著,「我還沒問你,你倒是先給我點起鴛鴦譜來了。讓我的人陪你們喝酒,呵,好大的面子。你們底下那點骯髒事,當我不知道?」

      這些「二世祖」,平時吆五喝六,不可一世,到底也不過是些沒見大世面的「繡花枕頭」。遇到真正厲害的主兒,嘴裡竟然一句響亮話都沒有。一屋子人冷汗淋淋,立在那裡噤若寒蟬,除了周曉凡的鼾聲,竟沒半點動靜。

      隨行的人叫侍應換了新的杯子,倒上飲料。凌落川卻沒了興趣,又放在一邊,轉過臉看著懷裡的人問:「那杯子裡的飲料,你喝了嗎?」

      未晞搖了搖頭,在紙上寫道:「被我潑了。」

      凌落川這才放心,轉過臉,眯著一雙凌厲的丹鳳眼,將一干人逡巡了一遍,旋即笑道:「你們也不用怕,我只問兩件事。你們說清楚了,今天就罷了。要是說不清楚,那也就不必說了,我只跟你們老子說話!」

      站著的人一聽這話,哪有不點頭的道理?馬上乖覺地應和著,「凌叔,您問。我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瞞您。」

      凌落川一笑,捏著未晞的下巴,在她腮上一親,方才說道:「第一件,誰把她帶來的?第二件……」男人轉過臉,利刃一般的目光中,已經沒了半點笑意,「杯子裡的東西,誰放的?」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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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18:12: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才出虎穴,又入狼窩

      兩個人帶著周曉凡,被人前呼後擁地走出飯店。凌落川吩咐隨行的人,將那個傻丫頭送回家,然後把未晞塞進自己的車裡。

      未晞從包裡拿出一條手絹,在臉上擦了擦,又擦了擦。坐在旁邊的凌落川一把揪住她的手,叫道:「我說,小姑奶奶,你夠了沒有?從出門擦到現在,你不怕擦掉了皮?」

      司機很懂事地關上了黑色的隔窗,凌落川一下愣住,接著一嘆,「人家英雄救美,我也英雄救美。人家就抱得美人歸,我不過就親了一下,就被人嫌棄得連自己的司機都不忍目睹了。」長吁短嘆,說得好像真的一樣。

      未晞忍不住笑了出來,抽回被他握得生疼的手,在小本子上寫道:「我看,趁著這裡離市區近,你還是在前面把我放下好了。我可不想像上次那樣,穿著十二公分的高跟鞋,頂著大太陽,一個人從郊區走到腳都磨掉了皮,弄得血肉模糊才走回去。」

      凌落川簡直要對著長空發出無聲的哀嘯,嘆道:「你可真厲害,短短幾句話,不但推翻了我所有的功勞,還弄得我愧疚得要死。怎麼?跟我說聲『謝謝』,就那麼難嗎?」

      未晞看了看他,在本子上寫道:「謝謝!請讓我下車。」

      凌落川恨不得立刻掐死她!不對,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該掐死她!也省得現在零零碎碎地跟著受氣。

      他怒極反笑,冷笑道:「我就是不讓你下,你怎麼著吧?今天我就要看看,誰在背後給你撐腰子,讓你跟我這麼仗義?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無以回報,以身相許?不懂,我教給你。!」

      未晞先是一愣,看著凌落川那張不懷好意的臉,只當自己是剛出狼窩,又進虎穴了,死命地去拉車門,可這車門早就上了鎖,她哪裡打得開?她又急又氣,乾脆整個身子撞過去……

      凌落川哪裡想到,不過一句玩笑話就惹得她這麼拚命,趕緊將人抱住,又氣又笑,「寶貝,別鬧了!你就是把自己撞死,這門你也撞不開。」

      誰知未晞聽到這話,越加急火攻心,掙得更厲害。

      凌落川心裡一急,也忘了生氣,一疊聲:「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未晞聽到這句話,一下怔住了。倒也不鬧了,只是一門心思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凌落川向她道歉?這個眼高於頂、不可一世的凌大少爺,向她道歉?開玩笑!哪怕是天崩地裂,山洪海嘯,世界末日,地球毀滅……他也絕對不會向她認錯,她一定是聽錯了。

      凌落川見她終於老實了,嘆了口氣,幫她把臉旁的碎髮撩到一邊,搖頭輕笑,「早知道這三個字這麼好使,我早說不就完了,也省得你跟我掙命似的。」

      車停在一條小巷巷口,未晞看了看外面,用手語問身邊的人:「來這裡幹什麼?」

      凌落川打開車門,將她從車上拉下來,說:「我好好的一頓飯,都被你攪黃了,不給其他福利,總該請我吃頓飯吧。」

      未晞聽到這句話,馬上撤回手,有些尷尬地比劃著,「改天吧,我今天沒治了帶那麼多錢。」

      凌落川樂了,一邊把人往裡推,一邊說:「放心吧,花不了你多少錢。」

      兩個人走到小巷深處,才找到一家門面很小的店,黑色木門,青石台階,原木招牌上寫著四個黑漆漆的大字——渝情未了。

      凌落川這種開著上千萬跑車,崇尚享受,尊貴又挑剔的公子哥,居然會來這種小地方吃飯,未晞還真沒想到。

      走進去,只見一顆參天的梧桐樹下,零散地擺著幾張漆木圓桌。這樣的深巷小店,做的大多是熟客的生意。此時的客人不多,大家都很隨意。

      凌落川一看就是常客,對這裡門清,單子都不用看就把菜點了。未晞捏著自己的錢包,心裡還是惴惴的,生怕自己埋不起單,又被他笑話。

      凌落川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也不管她,只低頭吹著茶水,自語道:「我今兒從早上就沒吃飯,好不容易有人請客,一會兒可以敞開肚子多吃點。」

      未晞一聽,嚇得臉都白了。一抬頭,又看到樹上貼著店主用明黃宣紙寫的店規:巧取不豪奪,謀財不害命。

      未晞知道了,今天是被他騙上賊船了。她說什麼來著?寧肯相信世上有鬼,也別相信凌落川那張嘴。

      看著後悔不迭、坐立難安的未晞,凌落川悠哉悠哉地喝著冰糖菊花茶,心裡卻樂開了花,心道:死丫頭,你也有今天。

      凌落川點的是麻辣香鍋和炭火烤魚,很普通的吃食,味道卻非常出眾。未晞有哮喘,不敢吃太多,也讚不絕口。凌落川倒真是餓極了,吃得口齒留香,辣得紅光滿面,還直呼過癮。

      主食上來了,居然是未晞極愛的黑芝麻湯圓。這當然不是專門為她點的,因為每次出來吃飯,凌少爺只點自己愛吃的東西。

      未晞將湯糰咬開一個口,小心翼翼地吸著從皮裡淌出來的黑芝麻,吃得又香又甜。一轉臉,看到凌大少爺手裡端著瓷碗,急得跟什麼似的,可就是不敢下嘴。就知道,他是剛才辣椒吃多了,這會兒又熱又又黏又燙的,只怕沒法入口。

      未晞搖搖頭,不知怎麼就母愛氾濫了起來,只把他當小孩子。於是將他手裡的碗接過來,用小勺子一個一個騰到另一個空碗裡,這樣反覆了很多次,看熱氣散得差不多了,才給他。又看到男人嘴邊竟然還沾著一片辣椒,忍不住抿嘴笑起來,拿出自己的手絹讓他擦嘴。

      凌落川接過來,擦了幾下都沒擦掉。未晞看不過去,順手接過帕子,幫他擦了一下。男人先是愣了愣,接著扭頭笑起來。未晞不明白他笑什麼,忽然想起自己剛才的舉動,一時忘情,似乎隨意得有些過了頭,臉上一下就熟了起來。她沒再看他。低頭吃自己的。凌落川也變得特別安靜,卻是邊吃邊笑,忽然覺得這裡的湯圓比往常更加香甜了。

      兩人吃了不少東西,結帳的時候,竟然還不到一百元。未晞掏出錢包趕緊埋了單,這才松了口氣。

      一頓飯畢,兩個人走出巷子,秋季的夜空是如此的高遠,銀河瀉影,玉宇無塵,在那碧雲墨天之上,是一輪頂好的月亮。

      「陪我走走,好不好?」凌落川說。

      未晞低頭思忖了一下,點點頭。

      這裡是老城區,石板路,青灰牆,紫藤花架……都是時光留下的舊印記。此刻,白日的暑氣早已退去,夜風陣陣,帶著樹葉的濕氣和花草的淡香,正是風清氣爽的好時候,令人心曠神怡。

      兩個人並肩走著,司機開著車,遠遠地跟在後面。未晞用眼角的餘光,瞧著身邊的男人。這一路走來,他一直沉默不語,彷彿滿懷心事,跟以前霸道的樣子,倒是大相逕庭。

      她正暗自忖度著,忽見街道兩旁,佇立著兩顆花紅似火、交相輝映的鳳凰樹。

      夜風徐徐,吹過耳畔,風過處落紅成陣,錦重重的花瓣如同一場紅色的飛雪,在橫空的月色下,飄飄灑灑,花飛滿天。

      兩個人都看得有些痴了,忍不住停下來,看著紅色的花雨,幕天席地落下來,落得他們滿頭滿身都是。他們沐浴在落英繽紛的紅雨中,如同走在一個悽楚的夢裡。

      平時只道花開時繁盛,卻不知花落時竟是如此悲傷。

      未晞伸出手,接著那緋紅的花瓣,忽然想起池陌描述過的日本的櫻花,不知盛開時,是否也是這般「風飄萬點紅,花落卻無聲」的淒美?

      又想起小雯生前曾經說過,最想去看北京的長城和日本的櫻花,此刻看到落紅滿地,零落成泥,不由得悲從中來。

      站在一旁的凌落川,看她美景在前,眉宇間卻有輕愁,忍不住問她:「你怎麼了?」

      未晞搖搖頭,在紙上寫道:「沒什麼,忽然想起一個朋友,心裡有些難過。」

      凌落川以為她想著池陌,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於是問:「什麼樣的朋友?男的女的?」

      「好朋友,女的,半年前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凌落川有些好奇,「她去哪兒了?」

      未晞看了看他,在紙上寫了兩個字:「地獄。」

      凌落川看到那兩個黑黲黲的字,一下愣住了。未晞沒有理他,一個人向前走去。

      前面就是老城的荷塘,此時正值九月初秋,一塘的紅蓮開得正好,正是「青荷蓋綠水,芙蓉披紅鮮」的光景。一眼望去,清水泠泠,霧繞垂柳,擠擠挨挨的荷葉下面,一碧清波倒映著滿天的星斗。

      未晞有些累了,順勢坐在岸邊的石頭上,看著月光下的荷塘。

      凌落川坐在她旁邊,對剛才的談話依舊耿耿於懷,追問道:「她死了?」

      未晞點點頭,不明白凌少爺怎麼對這件事這樣感興趣。

      誰知他聽後卻笑了,說:「那她不一定是在地獄,說不定是在天上。」

      未晞不解地指了指頭頂,「天上?」

      「是,地上一個人,天上一顆星。我在一本書上看到,裡面說死去的人都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因為有人懷念,所以他們沒有死去,永遠活在了你的心裡。」

      未晞笑了笑,在紙上寫道:「你不要拿這樣的話來哄我,早就過時了。死了的人要是都跑到天上去,哪裡裝得下?」

      凌落川見她又笑了,心裡高興,也不計較旁的,只順著她的話問:「天上不住死人,那應該住什麼?」

      未晞笑著寫道:「住神仙嘍,所以,你千萬不要做壞事,抬頭三尺有神明,他們在天上看著我們呢。」

      「他們知道一切嗎?」

      「或許。」

      凌落川轉過臉,看著月光下一池臨風盛放的紅蓮,低聲說:「那他們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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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大凶之命

      未晞回到家裡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她看到桌子上放著一張字條,是池陌留給她的。大致意思是他要出門幾天,要她照顧好自己,有事多跟如非商量,還給她們留了錢和應急用的電話號碼。

      未晞放下字條,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幫魏成豹過辦事後,他都會出付出躲些日子,等風頭過了才回來。

      他每次出去,她都擔心得要命,可是她沒有辦法。池陌缺錢,整個紅燈區的人都知道。魏成豹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每每有危險的事,就交給他。

      有錢人拿錢買命,沒錢的人拿錢賣命。越是高貴的人,手上越不沾血,甚至連血腥味都沒有。世界有時就是如此的簡單,又是如此的不公。

      未晞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站在陽台上,隔著幾尺殘陽遙望。朝陽的餘暉透過樓宇間的縫隙,映在對樓的玻璃窗上,像一抹鮮紅的血跡,這是她唯一能看到的晨曦。

      都說上帝是公平的,可是住在鴿子樓裡的人,卻連享受的陽光機會也比別人少。

      有人含著金鑰匙出生,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清明河山。有人生下來就一無所有,即便把眼睛睜得再大,也是黑暗一片。

      貧窮並不可悲,可悲的是當你努力做好一切的時候,那些根本不需要努力的人,只要一句話,一個手勢,甚至動一下眉毛,就能毀掉你的一切。

      「抬頭三尺有神明」,這是她幾個小時之前對凌落川說的。未晞抬起頭,看著城市上空那線狹窄的天空,這麼小的縫隙,人就像夾在岩石裡的螞蟻苟且偷生,難怪上帝看不見。

      她將杯子裡的牛奶喝乾淨,回到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夢裡一時落紅成陣,殘芳滿地。一時荷香碧痕,月白如練。最後,滿眼都是輕舞飛揚,幕天席地的雪花,紅色的

      雪花,冰冷而淒豔,如同血管裡迸射而出的殷紅血漿。

      山川,河流,樹木,世間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一種顏色,鮮紅如血。

      三天後,如非問正在陽台畫畫的未晞:「你跟凌落川說什麼了?」

      未晞停下手裡的活計,疑惑地看著她,比劃著,「什麼意思?」

      「圈子裡的人都說,他最近迷上一個美院的女學生,已經對外宣稱,從此不再踏足任何風月場。還說什麼,任憑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飲。大有六宮粉黛盡棄,從此專寵一人的意思。我說,姑奶奶,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最好跟我解釋一下。」

      「他當時說過,我以為是開玩笑的,誰知道他當真了。」

      如非翻了她一個白眼,「姑奶奶,那你到底答應他什麼了,讓他這麼興奮加高調?」

      未晞只能又把畫筆放在一邊,解釋著,「我沒答應他什麼。他在荷塘邊對我說,他很喜歡我。可是我已經很明白地告訴他,我們不可能。他又問,那做個普通朋友行不行?我說,認識了,就已經是朋友了。就這些……」
如非一臉狐疑地看著她,問:「真的只有這些?」

      未晞想了想,回道:「還有,他問我恨不恨他。我說,不恨。他問我,為什麼不恨。我說,你跟阮劭南是患難之交,跟我只是萍水相逢。你們是合作夥伴,跟我沒有半點關係。於公於私,於情於理,你當然會站在他那邊。我不會因為自己遭受不幸,就隨便遷怒到別人頭上。冤有頭,債有主,我就算要恨,那個人也不是你。」她又仔細想了想,比劃著,「好像就這些,再沒有別的了。」

      如非看得啞口無言,足足呆了半晌,氣急敗壞地說:「你,你們……你們可真真讓我無話可說。」

      「那就不要說了,估計他凌大少爺不過是新鮮幾天,過些日子就忘脖子後面去了。」

      「我的天,他凌落川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霸道小氣,睚眥必報。乖戾無常的主兒。他忘了倒好,不忘,你怎麼辦?真跟他做朋友嗎?他擺明了是沒安好心,能規規矩矩對著你?到時候,一願不遂,難保他不會使出些卑鄙的手段來。到那時,你又怎麼辦?」

      未晞想了想,用手語站:「他說,如果我願意跟他做朋友,他可以保證兩件事:第一,他不會再騙我;第二,在任何情況下,他都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讓我受到傷害。最近一段時間相處下來,我覺得他其實沒你想的那麼壞。再說,只是做個普通朋友而已,我沒有理由拒絕他。」

      如非一看,簡直要抓狂了,恨鐵不成鋼地喊道:「未晞,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語騙了。他們這種人的虧,你還沒吃夠嗎?」

      如非是關心則亂,說者無心。未晞卻是字字在耳,聽者有意。這句話就像一把刀子,直插在她的心上。這個好姐妹的無心之舉,卻比有心為之,更讓人難受。

      未晞低著頭怔怔地看著地上亂七八糟的顏料,然後轉過身,繼續畫自己的。

      急火攻心的如非,卻全然不覺,依然喋喋不休地說:「就算他能規規矩矩的,那你呢?過去的事,你真能放得下嗎?他跟那個人的關係那麼近,碰到那個衣冠禽獸,你怎麼辦?池陌知道了,又會怎麼樣?他剛出門幾天,我就把你照看成這個樣子,等他回來,我怎麼跟他交代?老天,我簡直不敢想了。」

      如非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子裡轉來轉去。最後整個人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一籌莫展。半晌,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可是這個靈光一閃的念頭,卻像條可怕的毒蛇,纏繞在她心上。

      她抬起頭,看著逆光中背對著她畫畫的未晞,吞吞吐吐地問:「未晞……你該不會是……」

      有專家統計,氣溫每升高2度,全國的強姦發率率就上升1%。那麼夜行的女子,應該給她帶把匕首,還是保險套?聽眾朋友們,這就是我們今天討論的話題。聽到這個題目,您可能正在想,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匕首。中國幾千年的傳統觀念,難道不是把女子的貞操放在比生命還要重要的位置上嗎?介理我想告訴您的是,芝加哥有位丈夫,在自己的妻子每次出門的時候,都會在她的包裡放上一個保險套。他的解釋是,他們住的街區是暴力犯罪的高發區,有很多吸毒者感染了艾滋病。他目前沒有能力讓妻子住在更安全的地方,起碼可以讓她用最安全的方法,保護自己……

      凌落川笑了笑,他開車的時候從來不聽廣播,今天一時興起偶然打開,卻發現這個話題倒是很對他的胃口,於是又把音量調大了一些。

      不知道收音機前的丈夫和男朋友們,此刻作何感想?或許你們認為這個丈夫瘋了,可能連收音機前的女同胞們,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是,您想過沒有,帶匕首就一定能免遭傷害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那麼帶保險套,就一定是屈從迎合嗎?答案同樣是否定的。與之相反,它只是一個弱女子在無可奈何之下,愛自己,珍惜自己,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女人,在男人面前是弱勢群體。在社會面前,卻要承擔跟男人同樣的責任……

      花店到了,凌落川有些不捨地關掉收音機,決定以後這個主持人的節目要追著聽,這樣有見地又大膽的主持人,實在難得。

      走進花店,看到滿眼的姹紫嫣紅。凌落川笑了笑,這種地方他還是第一次來,一時倒有些眼花繚亂,不知道從哪裡下手。

      花店的老闆走了過來,笑著問:「先生,買花送給女朋友?」

      凌落川回頭一看,店主三十歲左右的年紀,大波浪捲發,一襲火紅的波西米亞長裙,像是個活脫脫的美人。

      「第一次送花,不知道她喜歡什麼。」

      「那就送生日花吧,沒有女人不喜歡自己的生日花。」

      「生日花?」

       「是,每個星座都有自己的生日花。不知您女朋友是什麼星座?我這裡有星座花譜,可以幫您挑選適合她的生日花。」

      凌落川低頭想了想,「星座我不懂,但我記得,她是十月二十五日出生的。」

      美女店主神秘地笑了笑,「原來是天蠍座,難怪她有您這麼出色的男朋友。天蠍座的女生都是充滿誘惑,像毒藥一般致命的女孩。紫色的風信子最適合她了,又高雅,又性感,又神秘。您看一下,那種就是。」

      她將一捧放在水晶瓶子裡的花束指給他看,羞答答的花朵攢成一串,鮮亮可愛,花瓣上還帶著露珠,配上嫩綠的葉子,煞是討喜。

      凌落川看著它在群芳中亭亭玉立的模樣,覺得跟未晞倒是挺配的,不由得笑了笑,說:「她瘦瘦的,跟這花倒是很像,就這種好了。」

      店主點點頭,一邊幫他把花包好,一邊說:「雖然她瘦瘦的,但我敢斷定,她一定是個極有魅力的女孩。天蠍座的女孩子就是有這樣的特質,不需要太豐滿,甚至不需要太漂亮,可是一顰一笑,都能勾起異性的原始慾望。有人說,天蠍座的女孩就像一劑毒品,一旦沾染了只有兩個結局,要麼戒掉,要麼死掉。」

      凌落川笑了笑,不以為然,「不會吧,這麼恐怖?」

      美女店主也笑了笑,解釋道:「這當然是聳人聽聞之說。不過先生,您可要記得,天蠍女的報復心可是很強的。一旦你得罪了她,她不會生氣,而是直接報復。最可怕的是,她們是有仇必報,復仇時往往比平常更加冷靜自制,甚至不在乎玉石俱焚。如果你對不起她,那你可以小心了。」

      凌落川聽了這話,心裡忽然有些不舒服。原來高熾的情緒,也降了七八分。

      店主包好花,又在上面噴了一些水,才交給他。凌落川掏出錢包結帳,店主見他神色不悅,馬上明白了,只怕是自己剛才的玩笑話惹得人家心裡不痛快。

      於是笑了笑,說:「先生,星座之說,只是傳言,不可全信。俗話說,沒有不適合的星座,只有不適合的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能不能把您女朋友出生的具體時辰告訴我,我幫你推算一下,說不定日後有益。」

      「這裡是花店,還給你算命占卜嗎?」

      「不瞞您說,我們家世代都是算命的。不過我祖父他們用的是《易經》八卦,我則比較喜歡星座占卜,符合年輕人的口味。我曾經是個職業的占卜師,遊歷過很多國家。幹我們這行的人,大多短命。我祖父和我父親不到五十歲就死了,我不想跟他們一樣,就回國開了這家花店。」

      凌落川聽她說得那麼玄,他本是一個百無禁忌的人,也不由得有些好奇,「是不是真的那麼準?」

      店主笑了笑,「我只能說命理學真的很神奇,當超自然現象在眼前發生的時候,就由不得你不信。沒發生之前,一切猜測都是虛妄。如果您感興趣,我就幫您算一下,聽聽總是好的,信不信由您。」

      凌落川回想自己看過的未晞病歷上的出生日期,說:「她是一九八八年出生的,具體時間我就不知道了。」

      女店主默念了一遍,低關頭沉吟片刻,笑著問:「不知道先生是否方便,將您女朋友的名字寫下來?」

      凌落川想,反正花是要送到學校去,名字總是要留的,也不必避忌,就在紙上寫了下來。

      誰知道,女店主看到那三個字,臉色瞬間變了,但她低著頭,凌落川沒有看到。

      半晌,她抬起頭,笑著說:「先生,從生辰上看,她的八字不大好,所以生來體弱多病。從星座來說,她的守護星是冥王星,但冥王星主陰,陰陰相剋,於主運不濟。所以,您女朋友是一個命運多桀的苦命人,只怕一生多勞多苦,多災多難……您先不要急,從您的面相上看,您倒是有福之人。所以只要您時時刻刻守著她,她縱然有劫數,有了您的庇蔭,也必然會遇難呈祥,逢凶化吉。」

      凌落川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又聽說自己才是未晞的守護者,那不就是天生一對嗎?於是沒再多問,留好地址,請店主幫忙送到學校去,就欣欣然離開了。

      凌落川走後,女店主吩咐送花的小弟馬上送去,還叮囑說,這個客人非富則貴,千萬不怠慢。然後坐下來,找出自己的批命本,翻到新的一頁,用朱紅色的毛筆在上面寫道:

      晞者,破曉。未晞,即誕於破曉之前。八字,戊辰,壬戌,壬子,壬演;五行水旺,缺火缺金。

      七殺入宮,抱虎成眠,家庭緣薄,六親相剋,掘井無泉,孤苦無依。克父、克母、克友、剋夫、克己,大凶之命。

      女店主合上本子,想到這個女孩是七殺命格,偏偏又命犯桃花。這樣的女子,往往對叱吒風雲的男人有著難以想像的誘惑力,卻注定一輩子要被這樣的男人欺負。又想起她是天蠍座,黃道十二宮中最喜歡記仇,又最善於報復的星座。

      於是,忍不住慨嘆,這樣的運濟,這等人物,幸虧是生在和平年代,不至於禍國殃民。若是生在亂世,只怕是要傾家、傾城、傾國、傾天下……

      凌落川從花店回到公司,一路上心緒不寧,千頭萬緒,總沒個著落。於是讓秘書推掉了幾個不大不小的會和晚上的商業應酬,一個人開車來到未晞的學校。到了之後看時間還早,就開著車,在附近的馬路上溜溜躂達地轉起圈來。

      好不容易挨到放學,他將車停在學校門口,走下來靠著車門等未晞。

      下課鈴響了之後,學生三三兩兩,成群結伴地走出來。

      百年藝術名校,就讀的學生也與別處不同,聚集了這樣多卓爾不群、鐘靈毓秀的人物。不知道是這裡博大醇厚的藝術氛圍熏染了他們,還是他們給這傳統的藝術殿堂增添了別樣的光彩。尤其是那些背著畫板的女孩子,只站在那裡看著她們,便有一種賞心悅目、如沐春風的感覺。

      大約等了一刻鐘的工夫,凌落川才看到未晞和周曉凡並肩走出來。即使在出類拔萃的美人堆裡,他也能一眼看到她。從第一次見面,他就感覺到了,這個女孩有一種超乎想像的存在感。即使站在萬人之中,也無法忽視。

      未晞今天穿了一條粉紅色的小裙子,背著書包,手裡抱著一疊書。周曉凡抱著他送的那束紫色的風信子,好像正跟她說什麼,未晞側著臉聽得很認真。

      其實比起她精緻的正面,他更喜歡她的側臉,如同第一次在「絕色傾城」的驚鴻一瞥,直勾得別人心猿意馬,她自己卻渾然不覺。

      凌落川迎上去,把剛才買的冰鎮檸檬茶塞進她手裡,然後一隻手接過她的書,另一隻手卸下她的背包掛在自己的胳膊上。所有的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看得未晞目瞪口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自己的東西已經被他放進車裡了。

      站在一邊的周曉凡笑得直不起腰來,見凌落川走回來,趕緊站直身子,一本正經地說:「凌少爺,我的呢?你不會只記得未晞,把我忘了吧。」

      誰知道他竟然變戲法似的,從身後又拿出來一罐放在曉凡手上,然後笑彎了一雙漂亮的丹鳳眼,風度翩翩地說:「我怎麼會怠慢了曉凡這麼可愛的姑娘……」話沒說完,忽然俯在曉凡耳邊,放低音量幫作曖昧地說,「找個機會我們兩個單獨出去玩,不帶著她,你說好不好?」

      把個周曉凡樂得花枝亂顫,對站在一邊的未晞說:「我說,這個男人你到底要不要?你再不好好把他藏起來,我可要搶了。」又轉過臉,對凌落川說,「凌少爺,飲料我收下了,這花可不能給你。未晞有哮喘,對花粉過敏。這風信子的花香又特別濃,放在你們車裡她聞到容易發病。我看,就便宜我吧。」

      凌落川這才想到,原來是自己大意了,卻一臉認真地說:「其實本來就是給曉凡買的,怕你不肯收,就只好藉著未晞的名義轉送給你了。你儘管收下,只要你明白我的一番苦心就好了。」

      曉凡笑得更開心了,「凌少爺,你再說我可要當真了。好了,我這個電燈泡功成身退,不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了。」

      凌落川笑著說:「先送你回去吧。」

      曉凡擺了擺手,笑道:「知道你是愛屋及烏,但我可不能這麼沒眼色。你們就不要管我了,我坐公共汽車回去,很方便的。」

      曉凡走了之後,未晞才得出空來,在紙上寫道:「不是說晚上有應酬嗎?怎麼突然來了?」

      「一下午沒看見你,心裡憋得慌。晚上有事嗎?」

      未晞想了想,寫道:「教授留的作業,我還沒做完。」

      「那陪我吃頓飯,吃完我就送你回去,不多佔你一分鐘,可以嗎?」

      未晞看著這個笑得很平常,卻讓她明顯感覺到不平常的男人,點了點頭。

      上車之後,凌落川問正在系安全帶的未晞:「去哪兒吃?」

      未晞看了看他,用手語問:「你沒什麼吧?」

      凌落川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怎麼這樣問?」

      未晞拿出本子寫道:「向來都是你說吃什麼就吃什麼,你從沒這樣問過我。從剛才就不太對勁,你怎麼了?」

      男人笑了笑,說道:「對你溫柔點,你反而說我不對勁,以後還是凶巴巴的好了。你不說,那就去吃泰國菜吧,我知道有家館子蠻不錯的。」

      未晞沒再說什麼,凌落川低頭髮動引擎,車子像一陣風,在城市的黃昏中,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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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18:12: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肉慾

      或許是以酸辣為主的泰國菜實在不合胃口,或許是這裡用泰樂、筒裙、指甲舞烘托出的異國氣氛太過矯情,又或許是今天的心情實在不佳,總之,一向胃口極好的凌落川,此刻竟失了往日的水準,只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一個人盯著舞台,一副憂心仲仲的樣子,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未晞本來就不太喜歡泰國菜的口味,看凌落川沒意思,自己也更加洲際導彈情沒緒。望著對面的男人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探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用手語問:「你怎麼了?」

      凌落川轉過臉,一雙漂亮而清澈的眼睛,就那樣赤誠而憂心地看著她。未晞這時才發現,這個男人原來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如同此刻,他明明什麼都沒說,那雙眼睛卻在顧盼之間,好像對她說了好多好多的話。那雙眼睛是如此的純粹,如此的乾淨,讓猶如驚弓之鳥的她也感覺不到一絲的惡意。

      經歷了那麼多的傷害和痛苦,幾度生死,人生的跌宕沉浮猶如滄海桑田,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會有這樣的感覺?坐在她面前的,明明就是一個隨心所欲,視世間一切規則猶如糞土的男人。可是,她就是覺得,這樣的他是一個能夠帶她走出悲劇的黑暗英雄,可以讓她將一切交付其中全心信賴。不用擔心,只要將一切交給他……
未晞移開眼睛,一顆心猶如小鹿,亂跳亂撞,在胸腔裡鬧得厲害。凌落川搖了搖頭,戲謔道:「你以後不要這樣看著我,像只羞答答的小兔子。要是讓我誤會你為我動心了,那時我把持不住一口吞了你,你可別怪我。」

      未晞撲哧笑了出來,心道:這才是凌落川,就算做出再怎麼傷天害理的事,他也有本事推得一乾二淨。

      對面的男人卻長嘆一聲,說:「這都能笑得出來,我發現,你真是越來越不怕我了。」

      聞言,未晞不由得一怔。被他這麼一說才發覺,自己真的是一點都不怕他了。為什麼會這樣?

      這種安心的感覺,她在阮劭南的身上,從來就沒有得到過。

      兩個人朝夕相對的時候,他對她信誓旦旦、唇齒纏綿的時候,哪怕是身體交疊、水乳相逼的那一刻,她知道,在心裡的某個地方,她一直都怕他。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根深蒂固的恐懼?還是第六感對災難的示警?

      可惜,那時的她被少年時的記憶迷糊了心竅,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到。

      她笑了笑,在紙上寫道:「為什麼一定要讓我怕你?是你說的,大家做朋友。朋友當然要平起平坐,難道還要分個高低貴賤不成?」

      凌落川抬眼瞧著她,「可是,我卻越來越怕你了,還怕得要死。」

      「你怕我什麼?」

      男人看著她,很認真地說:「我怕你傷心,怕你難過,怕你被人欺負,怕你被我欺負。怕你被過去的事情傷害,怕你被未來的事情傷害,怕自己空將一顆心拳拳交付,最好卻落得一個心碎神傷的下場。接觸你越多,怕得就越多。對你的迷戀越深,怕得就越厲害。但我最怕的,是我自己。」

      對上男人專注的目光,未晞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凌落川笑了笑,繼續說:「你不是男人,你不是我。所以你不會知道,此刻坐在你面前的這個男人,對你抱著怎樣貪婪而可怕的慾望,怎樣卑鄙而無恥的想法。你覺得阮劭南可怕嗎?其實,我可以比他更絕,更可怕。但是,未晞,我不能這樣做。因為我不是他,我沒法像他那樣在人性和遊戲規則面前,選擇規則,而不是人性。他放棄了所有道德和良知的底線,選了一條簡單的路走,沒有愧疚,沒有憐憫。可是,我走不了。我不能把你逼到絕路上,自己卻像個陌生人一樣,看著血肉模糊的你冷眼旁觀。因為那不是別人,那是你,是我每日牽腸掛肚、朝思暮想的你。我為此痛苦不堪,我抱著每一個像你的女人,望梅止渴,畫餅充饑。可這種隔靴搔癢的日子,我已經過怕了,那些女人開始讓我感到噁心。有時我又恨不得讓你去死,是你讓我變得軟弱。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寧。只有你化成飛灰,我才能死心。這種又愛又恨又驚又怕的感覺,你明白嗎?」

      男人姿態優雅,聲音平靜,像個真正的紳士娓娓道來,唯有眼底那抹難以言喻的瘋狂,洩露了他的情緒。

      未晞的心狂跳起來,她低下頭,用發抖的手在紙上寫道:「我相信你,你不會傷害我的,是不是?」

      凌落川揚唇一笑,「你相信我?你還不知道,我究竟想對你做什麼,你就說你相信我?」

      他在黯淡的燈光下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臉頰,輕輕地閉上眼睛。深重的呼吸,沉靜的語氣,卻蘊涵著難以估量的狂熱和肉慾。

      「我想把你關起來,鎖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讓所有的男人都看不到你。我要不分晝夜地擁抱你,就像抱著清晨的空氣。我要盡情地享用你,就像享用絕美的筵席。我要狠狠地佔有你,就像佔有一件專屬的祭品。我要活生生地生剝了你,就像剝開一條可愛又調皮的美人魚。你的頭髮,你的嘴唇,你漂亮的四肢,你柔軟的身體,你每一寸皮膚,你所有的一切……」他修長的手指忽然緊緊鉗住她的下巴,呼吸急促,「我的,都是我的。你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情感,不需要理智,甚至不需要清醒。因為只要你睜開眼睛,你就會恨我至嗜血啖肉。不要奢望會有誰來救你,擋在我面前的人,我會讓他死無葬身這地……」

      他的氣息炙熱,手指卻冷得像冰,未晞在他指下瑟瑟發抖,這恐怖的氣氛讓她寒寒顫慄。

      感覺到她敲骨吸髓般的恐懼,男人睜開眼睛,歪著頭,著迷地看著她,就像看一件私藏的藝術品,修長的手指從臉頰順勢滑到她的脖子,拇指來回撫摸著那塊曾經血肉模糊的傷疤,輕聲說:「你最好相信,我不但有這樣的能力,也有這樣的野心。但是你不用怕,我不會讓你痛到無法承受。因為你再痛苦,也不會比我痛苦。每次這樣看著你,我就像一個餓極了的人坐在餐館裡,面對美食卻不能下手,這種感覺幾乎逼瘋了我。所以,擁有你的每一天,我要讓你享受到跟我一樣的瘋狂。我會愛撫你,吞噬你,折磨你,撕裂你。我會讓你哭,讓你疼,讓你嘶喊尖叫……哦,對了,你喊不出來。但我會讓你欲生無力,欲死不能,讓你忘記世間的一切,讓你求我放過你……」

      男人說到這裡,仔細端詳了一下被他握在手心裡的女人,柔聲問:「寶貝,怎麼嚇得臉都白了?」
看到未晞直勾勾地看著他,瞪大了眼睛,氣都不敢喘,這才笑起來,前仰後合地拍著桌子,「我開玩笑的,你不會當真了吧?」

      笑了一會兒,看未晞沒反應,還是那麼怔怔地看著他,凌落川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哎,我說未晞,咱不鬧了,你別嚇我。」

      見她還是沒反應,他有些急了,站起來捏住她的肩膀,前後搖晃起來,「小姑奶奶,你應我一下好不好?」

      未晞回過神,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抽回手在紙上寫道:「如果真有那麼個時候,我只希望,那個人不是你。」

      凌落川著實驚訝了一把,「為什麼?」

      未晞看了看他,繼續寫道:「我們在荷塘的那天晚上,我就告訴過你,我寧願死,也不會讓我不愛的人吻我。我寧願死,也不會跟我不愛的人做愛。如果老天偏要讓我落到那步田地,那我只有死路一條。你剛剛說過,你不會把我逼到絕路上,因為你不忍心。半年前經歷那些事情後,我就告訴自己,上帝有眼無珠,諸神早已死去,我不再有任何信仰,只靠著自己對抗命運。可是,此時此刻,這樣的我卻願意相信你。所以,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要淪入地獄,別無他想,只希望將我置於死地的那個人,不是你。」

      凌落川看後哼笑一聲,托起她的手輕輕一吻,笑道:「狡猾的女孩,本來想借此機會獸性大發的,被你這麼一頂高帽子壓下來,也只好忍著了。」

      未晞搖頭,寫道:「我不會在你面前賣弄小聰明,因為跟你根本不是一個段位。我押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賭的是你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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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18:13: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柳暗花明

      凌落川這次倒是很守信,吃過晚飯後,八點不到,就送未晞回去了。

      「這家菜館的東西越做越難吃,下次我們換一家。」

      未晞笑了笑,用手語說:「路上小心開車。」拿起自己的東西,準備上樓。

      「對了,差點忘了。」凌落川一把拉住她,「本來今天約你出來,是有東西給你的。」

      未晞回頭看了一眼,他立刻乖乖地鬆開手,然後掏出一把鑰匙放在她手上,「這是我家裡的鑰匙,就是你上次去過的地方。以後要是沒有鑰匙回不了家,就去我那裡,別一個人穿著睡衣在街上亂逛。還有這個……」他又掏出一個小小的繡袋,從繡袋裡取出一張紙條,交給她。

      未晞低頭一看,上面寫著凌落川的公司地址、別墅地址,還有他的手機號碼、座機號碼、公司電話……所有能想到的聯繫方式,他都寫在了上面。除此之外,下面竟然還寫著一行小字:此女善忘,易走失。如有拾到者,請急速歸還,失主必有重謝。但若有絲毫損傷,失主必追究到底,望自斟酌。

      未晞笑了起來,凌落川把紙條放回繡袋裡,掛在未晞的脖子上,囑咐道:「紙條我塑封過了,不怕雨淋,以後就天天戴著。以後在街上,如果老毛病犯了,就低頭看看,就算沒人撿到你,你自己也能找到我,不至於把自己丟了。」

      未晞看著那個精巧的繡袋,用手語問:「你怎麼想到的?」
「這個倒是湊巧,前些日子看了一個電影,男主角比你還慘,只能記住十五分鐘之內發生的事,他就隨身帶了很多的小紙條,還把愛人的名字文在了身上。我又不能把這些文在你身上,又疼又難看,只好讓你戴著了。」

      未晞有些好奇,用手語問:「愛情電影?」

      凌落川沒看明白,她想起來,他能看懂的手語還不多,於是又在紙上寫了一遍。

      男人看後笑了笑,說「是復仇電影。」

      未晞搖了搖頭,在紙上寫道:「真可惜,本以主為會是個很好看的愛情故事。已經很晚了,要是沒事,我就上去了。」

      凌落川點點頭,未晞拿起自己的書和背包,正要打開車門……

      「未晞……」凌落川忽然喊住她。

      未晞回頭看了看,用一隻手比劃了一下,「還有事嗎?」

      「你剛才說,你賭的是我的良心。如果我根本沒有,你就不怕自己血本無歸嗎?」

      未晞有些驚訝地看著他,搖了搖頭,寫道:「我沒想那麼多。只是覺得,你如果想做什麼,你早就做了,不會等到今天。」

      「呵呵……」男人看著遠處的霓虹燈笑了笑,「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單純的心思,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

      他轉過臉,看著她的眼神複雜糾結,「很奇怪,某個時候,我竟然希望你是恨我入骨的,希望你對我說的都是謊話。我甚至希望你是一個居心叵測的,滿心仇恨的女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利用我,向他報復。如果那樣,我就可以輕鬆一些,就可以放開手腳,隨心所欲地對你。可惜,你不是。可愛的女孩,你連半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留給我……」

      他伸出手,彷彿想撫摸著她燈光下美麗的側臉。她並沒有動,然而那隻手在半空中就停住了,他笑了笑,「我會遵守我對你的承諾,找回我已經失掉了的良心,做個謙謙君子。所以,你不用擔心自己會賠掉一切。」

      未晞看著他,低頭寫道:「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兩條路。」

      凌落川一時未解其意,「什麼意思?」

      「再過幾天,就是中秋節。我很懷念老城區的荷塘,還有那家四川館子的香辣鍋。如果你中秋那晚有時間,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回去看看?」

      凌落川看了看紙條,又看了看未晞,轉過臉又看了看前方燈紅酒綠的街市,又低下頭,這才笑了出來,「你這是在邀請我?」

      「你盡可以發揮你的想像力,但我只當是回請你,感謝你這些日子對我的照顧。」

      未晞忽然想起了什麼,打開自己的背包,拿出一張休假表給他,然後寫道:「今年中秋國慶長假很分散,這是我自己畫的休假表,送你一張,就當是這個荷包的回禮。」

      凌落川低頭一看,竟然是滿紙的灰太狼,休息日期都畫成了傻乎乎的笑臉,上班的日期則是它被打得滿頭包的樣子。

      這是未晞第一次邀請他,送他禮物。對凌落川來說,簡直就是天上人間,古往今來頭等喜事。他面上安然,一顆心卻樂得手舞足蹈。

      未晞看他只顧一個人低著頭笑,就在紙上寫道:「如果沒事,我真要上去了。」

      男人卻一把抓住她的雙手,「未晞,告訴我,第三條路是什麼?你不說清楚,我怕自己睡不著。」

      未晞看了看自己的手,凌落川馬上放開。未晞在紙上寫了四個字,將紙條撕下來,放在他手上。

      他低頭一看,那四個字不是別的。竟是「柳暗花明」。

      柳暗花明,柳暗花明……凌落川反覆唸著這四個字,然後嘴角慢慢揚起,大大地笑起來,真歡喜得無可名狀。

      這四個字對他來說實在太重要,太重要了。他彷彿看到曙光女神在向他招手,山河清明,陽光普照,全世界的老虎都化成了黃油。

      未晞看到身邊的男人捏著那張紙條,自己笑啊笑的,沒完沒了。於是悄悄的,拿好自己的東西,打開車門溜走了。

      可還沒走出半米遠,就聽到身後有人喊:「未晞……」

      她下意識地回頭,還沒看明白,就被一雙強壯的手臂拉住,整個人撞進他溫暖的懷裡。

      熙熙攘攘的世界瞬間黑暗,所有的光亮消失不見,她垂著手站在那裡,肩上的背包掉了下來,手裡的書本也散了一地。她在他懷裡,幾乎看盡了自己半生的風景。

      過去有什麼,未來有什麼,那些曾經的痛苦、磨難、傷痕纍纍、血雨腥風……然後,所有的一切漸漸模糊,又慢慢清晰,最終在歲月的風口如同漫天飛舞的花瓣,隨風而去,再也不會回來。

      看到路人詫異的目光,懷裡的人掙紮了一下,凌落川這才不舍地放開手,俯下身撿起她的背包和書本。

      「我送你上去?」

      未晞搖搖頭,拿回自己的東西,轉向上樓。已經快到入口了,他還在她身後不死心地喊著:「喂,美女,不讓我送你上去,當心遇見色狼。」

      未晞轉過身,比劃著,「你不就是最大的色狼?」

      凌落川靠著車門,笑著搖頭,「我看不懂,但我知道,你一定在罵我。」

      未晞低頭笑了笑,然後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電話聯繫。」

      凌落川一直目送她上樓,看著樓梯口笑了一會兒,又對著路燈笑了一會兒,渾然不覺路人詫異的眼神。然後瀟灑地轉了一圈,回到車上,看到那張紙條,拿起來又看了一遍。

      看看笑笑,看看又笑笑,發現這四個字寫得真是漂亮。抬頭看看貧民區的一線夜空,又覺得今天的月色真是可愛,夜空實在美麗。

      手機響了,凌落川以為是未晞打來的,按下耳麥,聽到自己的秘書的聲音,忍不住又笑起來,用不知比平時溫和多少倍的聲音說:「什麼事?」

      電話另一端的人有些詫異,呆了半秒才說:「凌先生,呂先生的秘書說,因為《天氣預報》說近期會有颱風登陸,他們怕在這裡滯留太久,想今天晚上就跟您談一下合作計劃。我已經告訴他們,您八點之後不談公事,但是他們一再請求,所以……」

      「沒關係,那就談吧。再過幾天就是中秋了,總不能讓人家大過節的回不了家。」

      秘書又詫異了一把,有點懷疑這人是不是自己的老闆,「如果您沒問題,我就通知他們。另外,我剛才聽他們的意思,似乎希望我們再讓五個百分點。我已經按您的意思,回絕……」

      「五個百分點而已,讓就讓吧,沒關係。」凌落川一邊講電話,一邊把未晞送給他的休假表貼在車裡最顯眼的地方,越看越可愛。

      秘書有點懷疑自己沒說清楚,又重複了一遍,「凌先生,他們要求我們再讓五個百分點,這等於少了好幾百萬的收益,我們真的要讓?」

      「幾百萬而已,又不是什麼大數目。人家小公司不容易,再說過節嘛,大家高興。」
秘書幾乎懷疑他中邪了,跟了他這麼多年,一直知道凌落川在生意場上最是刁鑽,從沒見過他這麼人性化的時候。

      「好了,就這麼定了。你讓他們在酒店等著我,我現在就過去。」

      秘書放下手機,又查了一遍號碼,才敢確定,她沒有打錯電話。

      凌落川打開收音機,調到音樂頻道,利落地發動引擎,車子在城市的霓虹燈下急速飛馳。

      收音機裡正在放一首旋律悠揚的英文歌,是Alex Band 的Only one。凌落川按下車窗,讓清涼的夜風吹進來,彷彿看到滿天的星光,與耳邊的旋律共同起舞。

      One love to give

      One chance to keep from falling

      One heart to break

      One soul to take us

      Not to forsake us

      Only One

      Only One

      「聽眾朋友們,本週的主打歌,是正在美國熱播的電視劇《吸血鬼日記》的插曲Only one。繼《暮光之城》系列電影票房大熱後,以吸血鬼和人類的愛情為主題的影視劇在美國大行其道,極受年輕人的追捧。對於這種現象,或許我們可以理解為:人們對真愛的渴望已經超越了對生命的珍視。愛慾最濃之時,也是生命最危之時。朋友們,當心愛的人站在你面前,愛情下慾望,摧毀與守護,你會選擇什麼?或者你會說,無須選擇,讓一切交給命運,只因真愛如血……」

      凌落川搖頭輕笑,忽然發現自己老了,已經不習慣年輕人的玩意,又細細品味它的歌詞,猛然發現,竟然與自己此時的心情如此契合。

      一生一命,一生一予,一生一回的墜落,一生一次的心碎,一生一魂,它攫住你我,不離不棄,這是唯一……

      他轉過臉,看著城市迷離的燈光,他期待真愛如血,可是此時此刻,在他心裡洶湧而出的感情,不是佔有和慾望,而是柳暗花明的希望和無窮無盡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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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發表於 2016-4-14 18:13: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強暴

      如非又是夜班,未晞洗過澡之後,將陽台的燈點亮,擺好畫板,準備完成那幅未成形的作品。正忙著的時候,手機響了。她以為是凌落川打來的,看都沒看就接了起來。

      「是我……」

      她手裡的顏料盒掉在了地上,五顏六色地灑了一地。

      那個聲音接著說:「我在車裡等你,十分鐘之後,你下來,要不然我就上去。」

      耳邊只剩下忙音,未晞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握著電話,彷彿目不視物,眼前一片恐怖的慘白。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十分鐘,或許是一個世紀,門口傳來了腳步聲,接著是敲門聲。

      未晞驚慌地扭過頭,一臉恐懼地看著門口,整個人篩糠一樣顫抖不止。她不想見他!死也不想見他!那可怕的敲門聲卻像厲鬼索命一樣,糾纏不休。

      咚咚咚,咚咚咚,每一下都像砸在她的心上,砸得她肝膽俱裂。她狠命地摀住耳朵,只想把自己藏起來,遠遠地躲開這可怕的一切,慌亂之中卻被椅子絆倒,整個人摔倒在地板上,胳膊和膝蓋都擦破了皮。

      她顧不上擦傷和疼痛,抱著膝蓋,像只受驚的小鼴鼠縮到牆角,瑟著身子,渾身亂戰。

      敲門聲終於停了,未晞慢慢從膝間抬起頭,掉在地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一個聲音在門外說:「未晞,我知道你在裡面。開門吧,不然,我就找人把莫小姐請回來,你不想驚動她,是不是?」

      她神色一凜,睜著一雙驚怖而空洞的眼睛,無助地看著門口,無可奈何……

阮劭南站在門口,整間屋子一眼就可以看盡。

      不足十平米的空間,除了衛浴間,只有一個房間。一張雙人床,一把椅子,是屋子裡所有的家具。收拾得很乾淨,只是屋頂的牆皮受潮脫落,簡陋的程度還不如最廉價的時鐘旅館。

      他又在角落裡發現了一張折起來的彈簧床,屋子中間懸著一條掛簾子用的鐵絲,於是可以猜到,在這只有立錐之地的空間裡,他們兩女一男是怎麼安排住處的。

      「你除了剪短了頭髮,脖子上多了一塊傷疤,似乎沒怎麼變?」阮劭南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著縮在床角的未晞,又補充道:「差點忘了,你不能說話。」

      未晞聽著他說話,每一句都帶著迴響,彷彿很近,又似乎很遠。不過半年沒見,曾經耳鬢廝磨的兩個人,就如同隔了一個世界。

      她抱著膝蓋,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

      「你們怎麼會跟池陌住在一起?」阮劭南問。

      未晞呆滯地看著他,半天才反應過來,拿出筆在本子上寫道:「我住院花光了我們所有的積蓄,房東把我們的東西都扔了出來。我們沒地方去,又借了高利貸,他就收留我們住在這裡。」

      阮劭南想起來,半年前莫如非來找過他幾次,原來是這麼回事。

      未晞接著寫道:「你找我什麼事?」

      阮劭南笑了笑,「我說過,我想你。」

      想起往事,未晞不由自主地發抖。她用顫抖的手指,努力寫道:「阮先生,請直接說重點。」

      阮劭南勾唇而笑,淡得似無,未晞的心也跟著那冰冷的笑容,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那好,我也不喜歡拐彎抹角。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試圖利用一個男人來對付另一個男人,尤其是你這種不諳世事的小女孩。這種自以為聰明的行為,愚蠢得近乎可笑。」

      未晞看著他,寫道:「你以為我跟他在一起是為了向你報復?」

      「報復?」阮劭南嘴角含笑,「我很清楚落川的脾氣,若論狠心狡猾,我都要讓他三分。想在他面前玩花樣,你還沒那個道行。我只是擔心你,怕你看他現在對你,就一時忘乎所以。殺戮是狼的天性,你見過不吃肉的狼嗎?」

      他故意放慢了語速,意味深長地說:「你能留住這條命,還能繼續完成你的學業,這一切實在不易。我如果是你,就會好好珍惜。」

      阮劭南看了看手錶,又打量了一遍這間屋子,淡淡道:「今天先這樣吧,如果你需要錢,可以來找我。其實我還真有點懷念,我們以前在一起的日子。你的哮喘藥,我一直都留著。」

      他站起來,俯身貼過來,摸了摸她冰冷的側臉,笑道:「我的意思,你明白的。」

      未晞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就像看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這一刻,在她心裡翻湧而出的不是恐懼,而是悲傷。她替自己曾經的一片痴心感到悲傷;為年少的阮劭南感到悲傷;替他們逝去的,曾經讓她愛惜如命的回憶……感到悲傷。

      他愛過她嗎?他有後悔過嗎?

      答案是否定的,他沒有。

      但凡有半點愛意和悔意,他也不會以這樣的方式、這樣的姿態、這樣的表情,出現在她面前。沒有愧疚、沒有羞恥、沒有遲疑、沒有抱歉,有的只是勝者對敗者的嘲笑和冷漠,強者對弱者的輕視和傲慢。

      過去這半年來,她一直在問自己,她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她?不是都說將心比心嗎?為什麼她這樣努力,他就是不愛她?

      如今看到這樣的他,聽到這些話,她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終於有了答案。

      這個天上地下絕頂自私的男人,他的裡面是空的,除了一副漂亮的軀殼,他什麼都沒有。

      未晞凝視著男人沉不底的眼睛,雙唇翕動,無聲地說了一句話:「我愛你,你在我眼裡才那麼閃耀。我不愛你,你就什麼都不是。」

      阮劭南沒有看懂,卻被那雙宛如深潭般的眼睛牢牢地攝住。他扣住她的側臉,低頭就吻上去。未晞猛然回神,狠狠咬在他的唇上。

      這一下咬得極狠,可是男人不但沒放手,反而卡住她的脖子,將她撞在冰冷的牆壁上。

      未晞的後腦磕在牆上,被他撞得骨痛欲裂,眼前先是紅白相間,最後只剩了一片黑暗,無邊無際的黑色荒原。

      昏迷似乎只是一瞬,未晞再次睜開眼睛,看到天花板的黴斑,搖晃的掛燈,屋子裡一片漆黑,森冷的氣息四處蔓延,彷彿某個驚悚片的鏡頭。

      她以為阮劭南已經走了,側過臉才發現他沒有走,就站在床頭。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他漫不經心地解著紐扣,脫掉襯衫,露出結實的肌肉。

      兵丁!卡扣脫落的聲音,他將腰帶抽出來,扔在一邊,脫衣服的姿態是那麼冷酷無情、高高在上,看得她心驚膽顫、五內俱裂。

      她知道他要做什麼,知道他會怎麼做。他會用自己森冷的獠牙,活活撕裂了她。哪怕她流血流淚,哪怕她痛苦哀求,他也只是一味強取豪奪,半點憐惜都沒有。

      即將到來的災難讓她恐懼到了極點,不顧自己疼得散架的身體,惶惶地支起手臂,一翻身從床上滾了下去,門就在半米遠的地方,只要能爬出去……

      他笑起來,像個老練的獵人拉住獵物的足踝,將她拖了回來。未晞像只被人拖向案板的貓,十根手指死死地摳著地板,就像抓著自己的生命,薄脆的指甲劃出金屬般刺耳的摩擦聲,小拇指的指甲劈掉了一半,劃出一條細細的血線。

      他拉著她的手臂,將她粗暴地扯起來,推倒在床上,冰冷的眼睛充滿嘲笑,利落地解開褲扣,覆了上來。

      未晞像只被人炮烙的小白鼠,瘋了似的掙紮起來,手捶著他的肩膀,又腿胡亂地踢著,混亂中,竟一腳踢在男人的小腹上。

      阮劭南疼得一躬身,反手一個耳光,毫不留情地甩在她臉上。未晞的後腦磕在床板上,眼前一沉,男人壯碩的身子又壓了下來。

      她左臉都腫了起來,又疼又熱,忽略了身體的疼痛,用盡全身的力氣掙紮著,抗拒著。眼睛看著門口,破裂的嗓子發出嗚嗚的求救聲,聲音模糊破碎,幾不可聞,悽慘而絕望。

     阮劭南被她擾得不勝其煩,扯過皮帶,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貼在她耳邊冷笑道:「如果你再不老實,我不介意再綁你一次!」

      恐怖的感覺遊走全身,記起那個可怕的夜晚,未晞駭得渾身發抖。她絕望地看著他黑暗中的眼睛,淒惶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破裂在冰冷的空氣裡。

      看到她眼裡的退縮和軟弱,男人舔著她的耳垂微笑著,「未晞,乖一點,你還想繼續上學,是不是?別讓我撕裂了你!」

      他冰冷的呼吸直直地刺穿她的耳膜,她再也承受不住,似乎真的認了輸,閉上淚水矇矓的眼睛,顫抖的雙手從他肩上滑下來,指腹不經意觸到他胸前的紅點,男人一陣顫慄。

      他低喘一聲,撕裂了她的睡裙,大手扣住她的側臉,狠狠地吻下去。她脖子上的線條還是那麼柔潤安靜,微顫的乳房如同一個羞怯的邀請。他咬住她粉嫩的乳尖,啃噬著她完美的肉體,修長的手指強勁地蹂躪著她的大腿,好像一隻地獄餓鬼,面對著絕美的宴席。

      他呼吸熾熱,鼻翼翕動,粗重的喘息說明他有多享受,多快意。而他身下的人,纖細的十指緊緊揪著破舊的枕套,彷彿在忍受著一場極大的痛苦,就像一個恐懼的病人面對著醫生的手術刀,一個溺水的人揪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滿意地握住她的腰,分開她細白的腿,強悍的腰身埋在她腿間,身下的慾望如同一隻兇狠的野獸,慾火炙熱。他痛恨眼前這副鮮活的肉體,仇人女兒的身體,帶著微微孱弱,悽楚的美麗。

      他並不愛她!他無數次這樣告訴自己。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是對她無法自拔,哪怕使出這麼骯髒的手段,也要佔有她。不!他根本就是想撕裂了她,當她對著另一個男人微笑的時候,當她安靜地躲在他的臂彎裡仰望星空的時候。

      他聽到自己心底的聲音: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他猛地抓住她的頭髮,噝的一聲扯裂了她的底褲,破碎的布條可憐地掛在她青紫斑斕的大腿上。

      未晞的眼睛洶湧而出,他手上用力,她被迫含著淚水仰望著他。這是他喜歡的方式,他就是要她看著,佔有她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要她眼睜睜地看著。不准忽視!不准逃避!
可就在這一刻,她卻是如此的柔順安靜,這樣的溫柔又幾乎溺斃了他。他著迷地看著她水一樣的眼睛,那麼的清澈,那麼的美麗。

      他的手指溫柔地撫摸著她,輕輕地舒緩著她,以那原始的節奏,強行佔有了她。似乎想用這樣的方式,讓她跟他一樣投入,一樣快樂,一樣激情。即將侵入的瞬間,他吻在她唇上,用痴狂的聲音霸道地宣告著:「你是我的,未晞,你是我的……」

      未晞望著黑暗中的天花板,靜靜聽著,如此殘忍的過程,她一概默默忍受,似乎就是為了等這一刻。

      只為了這一刻!

      她用空著的手探到枕下,那裡放送著池陌留給她和如非防身的匕首。她摸到鋒利的刀刃,接著是裹著膠皮的刀把,坦實的感覺,將它握在手裡,抽出來,朝著他的脖子猛地扎過去……

      轟隆!窗外炸了一個響雷,銀白色的閃電仿若一把利劍,刺破了夜空,瓢潑大雨傾盆而下,街道上的人們猝不及防,四處奔逃。

      手裡的凶器應聲而落,接著是筋骨錯位的聲音,未晞弓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激痛的汗水瞬間模糊了視線,雙眼直而空洞地看著男人暴怒的眼睛,整個世界死一般地沉寂。

      阮劭南睜著血紅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被自己捏在手心裡的女人,她曾經那樣死心塌地地愛著他,愛得低聲下氣。可如今,刺向他脖子的手卻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勁,毫不留情。

      他簡直不敢相信,她究竟是什麼做的?她的身體軟弱可欺,任何一個壯年男子都能隨心所欲地欺侮。可是,那藏在身體裡的精神,竟然頑固到讓人心寒的地步。

      他扭著她發抖的手,像一隻受傷的野獸,貼在她耳邊泠泠地冷笑,「你喜歡這樣是不是?那今天晚上,就讓我們好好過。」

     「不……」身下的人渾身顫抖,嘴唇翕動,破碎的聲帶髮出無聲的嘶喊,悽慘的力度似能震顫黑夜。但是很快,號啕的雨聲和陣陣的響雷就淹沒了一切,什麼都沒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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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發表於 2016-4-14 18:13: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朝影

      凌落川是被自己的鬧鐘吵醒的,張開眼睛,已經早上八點。昨天晚上談完生意,跟那個台灣人多喝了兩杯。這會兒腦袋裡像塞了鉛塊,疼得厲害。

      窗外的雨從半夜下到現在,還沒有停。他揉了揉太陽穴,坐起來,掀開被子……

      「未晞?」

      看到像只小蝦子縮在他被子裡的人,凌落川真是嚇了一跳,「什麼時候來的?」

      他托起她的臉,看了看,她睡得很熟,頭髮和衣服還是濕的,很明顯是淋了雨。又看到她臉頰緋紅,摸了摸她的額頭,有些低燒。又托起她的胳膊,發現她的手肘處有擦傷,忍不住嘆了口氣。

      凌落川習慣裸睡,如今赤條條地躺在自己家裡,這小丫頭卻趁他睡著的時候爬上他的床,這究竟是誰佔了誰的便宜?

      他找了條黑色的睡褲隨便套上,下床找出藥箱,從裡面拿出治外傷的貼膏和退燒藥。喂她吃藥的時候,發現她的衣服還是濕的,這穿久了是要落下病的。

      於是對懷裡的人說:「不是我要佔你便宜,誰叫你睡得人事不知,又淋得像落湯雞一樣,委屈一下吧。」

      他幫她脫衣服,先是裙子,接著就是內衣……

      凌落川覺得自己的手有點不聽使喚,眼睛也越來越不聽話。以前只聽說過「秋水為肌,玉為骨」,這一會兒倒真是感受到了。這丫頭竟像是雪堆出來的,白皙皎潔得不可思議。

      濕衣服被人剝了下來,未晞打著寒噤,本能地向溫暖的地方貼過去。等他大功告成的時候,她已經像只光溜溜的小貓,整個窩進他懷裡。

      凌落川叫苦不迭,這簡直就像個甜蜜的陷阱。索性把心一橫,一個翻身就把人壓在自己身子底下。心道:愛誰誰吧。先舒服了再說。大不了事後道歉,任打任罵就是了。

      凌落川搖頭輕笑,他自認不是什麼善良信女,煽風點火,背信棄義,落井下石,欺男霸女的缺德事兒在商場上也沒少幹。

      可這一會兒,他抱著懷裡的人細細看著,她睡得那麼坦實,那麼香甜,那麼安心。她是帶著傷冒著雨來找自己的,說不定是遇見了難事。

      又看到她脖子上那塊傷疤,想起當初她被陸壬晞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時候,自己正跟阮劭南談笑風生,為他們的成功開懷暢飲。

      想到這裡,他就什麼都做不出來了。

      摸著那塊傷疤,他有些疑惑地自語道:「他當初怎麼忍心,把你丟給那個畜生?」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心疼地說,「我怎麼忍心,當初為什麼不救你?」

      他起身到衛生間拿了條乾毛巾,想幫她把頭髮和身子擦乾。這會兒靜下心來才發現,她的腿上有多處淤青和擦傷,連大腿上都有,右手的小拇指掉了一片指甲,露出粉紅的嫩肉。

      他不禁有些奇怪,難道她是從樓上滾下來的嗎?怎麼會傷成這樣?如果是不小心滾下了樓梯,那怎麼額頭上沒傷?

      手機卻在這時候響了,他怕吵醒她,馬上接了起來。

      他的秘書說:「凌先生,會議再有半小時就要開始了……」

      凌落川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今天還有一堆工作沒處理。他扭頭看了看床上的人,說:「我今天要休息一天,通知他們改期。」

      「改期?」秘書吃驚地重複了一遍,隨即乖覺地說,「好的,我通知他們。」

      凌落川掛斷了電話,回到床上替未晞把被子掖好。揉了揉太陽穴,頭還是疼得厲害。在藥箱找了一片止疼藥吃下去,又躺回床上,想睡個回籠覺。

      凌落川喜歡真絲的被縟,這種料子柔軟舒適,但是觸感微涼。未晞本來就低燒畏冷,現在又蓋上這個,更覺得冰冷透骨。於是本能地朝著被子裡唯一溫暖的東西——男人的胸膛,貼了貼,又貼了貼……

      見此情景,凌落川哭笑不得,低頭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嘆道:「你可真會考驗我……」又抬起她的下巴,壞笑起來,「不幹別的,親一下總可以吧?反正你這會兒安靜得像個充氣娃娃,吞了你也不知道。」

      可終究還是沒有做,而是側過身擁著她,打了個呵欠,睡著了。

      兩個人在窗簾緊閉的臥室裡,睡到日近黃昏,未晞忽然做起了噩夢。她整個人都被這個可怕的夢魘住了,鬼壓床似的,想叫叫不了,想哭又哭不出來,想醒過來,卻怎麼都睜不開眼睛,呼吸急促,汗水淋漓。

      不知怎麼,她忽地一下坐起來,一雙眼睛恐懼地看著前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人醒了,魂卻還在夢裡。

      這麼一折騰,睡在旁邊的凌落川也就醒了,赤裸著上身,看了看床頭的鬧鐘,說了句:「該死,怎麼睡到現在?」

      又看到身邊被他脫得光溜溜的人,揪著被子,一雙水盈盈的眼睛迷茫地望著他,忍不住就想欺負她。

      於是托起人家的纖纖玉指,親了一下,非常紳士地說:「寶貝兒,你說我們是先吃飯,還是先洗澡呢?我看,還是先洗澡吧,昨晚出了那麼多汗……」

      未晞觸電似的抽回手,揪著被子一直退到床角,把自個兒蜷成一個雪團,瑟瑟發抖。

      凌落川沒想到她會嚇成這樣,舉起雙手笑著說:「我開玩笑的,從昨晚到現在,我什麼都沒做,你該有感覺的,是不是?」

      可縮在床角的人,好像沒聽到他的話一樣,依舊縮得像只可憐的小刺蝟,只是沒有刺。

      凌落川覺得有些不對,強硬地連人帶被子拉過來,抓住她的肩膀緊張地問:「小祖宗,別嚇我,你不會又忘了吧?那昨晚呢?你給我寫的那些話呢?你不會都不記得了吧?」

      男人感覺自己快瘋了,如果她真說不記得了,他白高興了一場不說,還得將之前的努力全部清零,從頭再來。

      未晞整個被他拎著,小兔子似的怯生生地瞧了他一會兒,四下看了看,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凌落川馬上明白過來,給她拿來了紙和筆。未晞在紙上寫道:「昨天晚上寫給你的話,我都記得。我知道你什麼都沒做,是我自己跑來的,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凌落川這才把心放下來,「說什麼對不起,我是巴不得你天在來。倒是你,怎麼那麼晚冒著雨跑過來?身上的傷是怎麼弄的,你還記得嗎?」

      未晞怕冷似的抖了一下,抱著胳膊直直地看著自己的腿,表情呆滯,心神恍惚。

      「未晞?」凌落川擔心地看著她,她今天的反應太不尋常,不像是失憶,倒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整個人都痴痴傻傻的,昔日的靈氣消失得一乾二淨。

      「我不記得了……」未晞做了一個這樣的手勢,就不再動了。

      凌落川看著她,她在撒謊,他一眼就能看出來。可是他沒法揭穿她,她有心事卻不告訴他,這說明她並沒有全心信任他,這個認知讓他多少有些難過。

      看著未晞疏離的表情,凌落川百思不得其解,昨天明明覺得她靠近了,怎麼才過了一夜,又跑遠了呢?

      未晞看了看被他丟在地上的衣服,在紙上寫道:「你替我脫的?」

      他挑高眉毛看著她,「這屋子裡還有第二個人嗎?」

      未晞垂下頭,像個被人欺負了,又無處申訴的小女孩,抱著自己的膝蓋,沒再爭辯一個字。

      看到她這副認命的表情,男人也沒了開玩笑的心情。起身下床,拉開窗簾。

      他的臥室是隔空臨水的設計,窗外是一平如鏡的人工湖,夕陽西下,清澈的湖水倒映著霞光,好像一片燃燒的海洋。

      忽然覺得今天的黃昏特別美,霞影若紗,遠山如黛,天地間無所不在的紅色,令人心胸為之一闊。

      他打開窗子,站在窗邊望著遠方的湖面。未晞抬起頭,望著印在斜陽晚景中的他,看到他身上從左肩一直延伸至後背的花朵文身,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恐懼和害怕。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凌落川這種貴公子竟然會文身。他以前穿著衣服看不到,這會兒迎著晚霞看過去,肩上的紅花更顯妖嬈,黑色的枝藤如同妖精的觸角,將她的眼、她的心緊緊纏繞。

      這匪夷所思的圖案,與他男性充滿力度的身體和渾然天成的貴氣結合得如此完美,彷彿專屬他一人的圖騰。
她不知該如何描述眼前的景象,所有的詞彙似乎都太過淺薄而不足以形容,再好的讚美都只是穿鑿附會。

      凌落川在逆光中回過頭,看見她還裹著被子呆坐著,想到被子下面的她還是光溜溜的,忍不住問:「你冷嗎?」

      未晞搖搖頭,接著就打了一個噴嚏。凌落川關好窗子,走到衣帽間找出一件煙灰色的薄毛衣,回到臥室遞給她,說:「先穿這個吧,你的衣服被雨水淋過,要洗洗才能穿。」

      未晞接過衣服,耐不住好奇,在紙上寫道:「你怎麼會有文身?」

      凌落川這才想起來,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你說這個?在軍校的時候文的?」

      未晞有些吃驚,寫道:「軍校允許?」

      凌落川笑了笑,「就是不允許我才文的,然後順利地被趕了出來。我們家老爺知道後,打折了我一根肋骨,就在這兒……」

      他拉著她的手,貼在自己棱角分明的腹肌上,剛硬生猛的觸感,像裹著棉布的鐵板。

      未晞刷地紅了臉,趕緊收回手,在紙上寫:「你是為了惹他生氣才故意做的?」

      男人笑捏了捏她的下巴,「只要能氣得他跳腳,讓我死都願意。好了,不說這個。你餓不餓,我們叫點吃的?」

      可未晞的心思還在他的文身上,望著那妖嬈而華麗的圖案,雙唇翕動,無聲地默念了兩個字。

      凌落川看到她嘴唇在動,好奇地問:「你說什麼?」

      「朝影,這種花的名字,是大麗花中最美的一個品種。」未晞在紙上寫道。

      凌落川低頭瞅了瞅,「我都不知道它這麼有來頭,當初隨便指了一個圖案,就讓師傅下針了。你喜歡?」

      未晞點點頭,用手語說:「很漂亮。」想了想,又在紙上寫道,「能不能讓我畫你?我想把這幅畫當作畢業作品,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可以嗎?」

      凌落川馬上來了興致,笑呵呵地問她,「全祼嗎?只要是你,我無條件奉獻。」

      「不用全祼,上半身就好了。」

      凌落川壞壞地一笑,「你確定?其實我下面比上面更有看頭。」

      未晞搖了搖頭,寫道:「我只畫花,對蚯蚓沒興趣。」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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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18:13:5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狼的天性

      「你這樣牴觸我,卻又跟他走在一起,你以為他是什麼人?告訴你,凌落川喜歡的東西,從來沒有放著不碰的道理。一旦他得到了,你以為他又能新鮮多久?一個月?還是一年?你沒身份,沒地位,沒金錢,沒背景,跟一個花花公子談情說愛,你玩不玩得起?」

      「你這輩子注定逃不過,我才是你最好的選擇。我不需要你愛我,我也不會去愛你。但是我可以給你比現在優越得多的生活,人生苦短,痛痛快快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你不願意,今天我姑且放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手中的畫筆不知不覺地停了下來,未晞失神地看著自己的畫板,上面只畫了寥寥幾筆。

      那時阮劭南扭傷了她的手腕,捏著她的下巴說完這些話,就扔下疼得渾身發抖的她,自己穿好衣服就走了。而她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床上,對著一室的黑暗,駭得六神無主,哭得泣不成聲。

      她不想讓如非看到她這副樣子,穿好衣服後,又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一個人在大雨滂沱、又黑又冷的街道上,走了好久好久,凍得渾身發抖,又困又累。

      只記得自己最後終於走到一個很溫暖的地方,很乾淨,沒有下雨。她太累了,找了一個柔軟的墊子,躺在上面就睡著了。

      心裡還想著,這個城市的黑夜太漫長了,明天如果是晴天,就好了……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天真的晴了。看到身邊睡著的人,她才想起來,原來自己不知不覺走到凌落川的別墅,用他給的鑰匙開了門,迷迷糊糊地爬上了人家的床,一直睡到天光大亮。

      「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坐在椅子上當模特的凌落川看她時而神思恍惚,時而對著畫板出神,以為她昨天沒有休息好。

      未晞沒有回話,低著頭,垂著手,坐在高高的畫椅上,越發顯得人縮肩拱背,好不可憐。

      他走過去,抬起她的下巴,「別老是低著頭,脖子上容易長皺紋。」

      未晞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笑著說:「還沒那麼快,你要是害怕, 就多抬著頭。我喜歡看你昂著頭的樣子,第一次見到你,你就是那個樣子,像一隻在風中聆聽的鹿,迷得我移不開眼睛。」

      凌落川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這個傻孩子,自己明明柔弱得不堪一擊,偏偏喜歡擋在別人前面。

      「第一次見面?你說的是,你在『絕色傾城』把我按在沙發上,欺負我那次?」未晞掏出小本子,在紙上寫道。

      凌落川氣得直磨牙,「死丫頭,不是跟你道過歉了嗎?還這麼記仇。不然這樣,這裡有沙發,你也把我按上去,像我欺負你那樣欺負我一次,咱們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他說著就要把她往沙發上拉,未晞知道他是想哄她開心,可她實在笑不出來。

      她抽回了手,扯了扯嘴角,算是笑過了。

      看她這樣一副鬱鬱寡歡的表情,凌落川皺了皺眉頭,俯身看著她的眼睛問:「是不是他欺負你?」

      未晞的眼中閃過一抹驚惶,凌落川咬了咬牙,「我就知道,那個打黑拳的小子怎麼可能懂得憐香惜玉?你別的,我給你報仇。」

      未晞忍不住笑了起來,拿出本子寫道:「你不要藉故找人家麻煩,我們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個很好的人,他沒欺負我,是我欠他太多。」

      凌落川撇了撇嘴,擺弄著未晞的畫架,不屑地說:「是啊,好人都讓他當了。他就該被供在長生牌上永世流芳,我們這些壞人都該下十八層地獄。」

      未晞發現一談到池陌,他就像奓多了毛的貓似的,滿心滿懷都是敵意。

      「我又沒說你是壞人,你急什麼?滿頭是汗,筋都暴出來了。」未晞寫完這句話,拿出手絹遞給他,讓他擦擦汗。

      「當初誰說我是偽君子來著,我可記著呢。」

      凌落川不接,反把一張俊臉湊了過來,誕皮誕臉地說:「我手上不乾淨,別給你弄髒了,你幫我擦擦。」

      未晞沒理他,把手絹塞進他手裡,才在紙上寫道:「那時候我們不是在吵架嗎?吵架的時候當然沒好話,你當時說過什麼,我都忘了。你倒記得清楚?」

      凌落川看了之後,心裡又樂又暖。這句話含義太多了。第一,她當時罵他的話都不是真心的。第二,她沒記仇。第三,她沒拿他當外人,小朋友吵架而已。

      他用未晞香噴噴的手絹擦了擦汗,然後溜溜躂達繞到她身後,貼在她耳邊說:「忘了這個容易,但那個蚯蚓的典故,我一輩子都記著……」忽然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趁火打劫之後還威脅人家,「你敢擦一下試試?擦了,你的畢業作品就沒了,你可剛開個頭。」

      未晞低頭想了想,寫道:「那就不擦,我只當是被小狗咬了一下。」

      凌落川不怒反笑,「那你乾脆讓我咬個夠。」

      他一把摟住她的腰,未晞嚇得向旁邊躲,結果腳下踏空,整個人從椅子上跌了下去。凌落川混亂之中沒能拉住她,自己反倒被慣性帶倒了。

      接著,畫架、畫板、水杯、顏料盤……所有能倒的東西劈裡啪啦倒了下去,地毯上狼籍一片。

      凌落川顧不上自己沾了一身的顏料,從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里面拉起未晞,著急地問:「傷著沒有?」

      未晞搖搖頭,回頭瞧了瞧,可惜了一塊好地毯,又轉過臉瞧了瞧五顏六色的男人,幾乎絕倒在地上,笑得差點背過氣去。

      「還有力氣笑成這樣,那就是沒事。」凌落川抱起她,放在沙發上,「剛才那一下摔得不輕,如果覺得什麼地方疼,我們馬上去醫院,千萬別忍著。」

      未晞用手語對他說:「真的沒事。」

      看到他鼻尖上沾著紅色的顏料,像只紅鼻子麋鹿,滑稽透了。於是歪著小腦袋,笑著伸出手幫他揩了揩。

      凌落川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她身上還穿著他的毛衣,那上面還有他的味道。鬆鬆垮垮的男士毛衣罩住她婉轉玲瓏的身子,她是不是不知道,這個樣子的她,對他是多大的誘惑?

      男人扣住她的脖子,大拇指頂起她的下巴,迫不及待地親過去,像只餓極了的狼。

      「殺戮是狼的天性,你見過不吃肉的狼嗎?」

      阮劭南的話,像毒蛇一樣鑽進她的耳朵。未晞整個人都僵住了,抱著她的男人卻毫無所覺,把她的恐懼當成了默許。撈起她抱進臥室,哢嚓一聲,隨手將門落了鎖。

      他脫掉她的毛衣,將她按倒在白色的大床上,煩燥地脫掉自己的睡褲,俯身貼下來。未晞這時才如夢初醒,他強壯赤祼的身體,肩上妖嬈的花朵文身,如同一個恐怖的幻象,駭得她魂飛魄散。

      她像個恐懼的孩子,胡亂掙紮起來,可凌落川卻像著了魔一樣,將她的雙手扣在頭頂,強勢地掰開她的腿,將那細白撩人的肢體拉高,環在自己蓄勢待發的腰桿上。

      她的腿貼在他腰側,怕冷似的瑟瑟發抖。手腕本就有扭傷,被他這樣按著,疼得撕心裂肺。膝蓋和手肘上的擦傷全部裂開了,露出紅色的肉。他粗暴的動作讓她痛不可當,想叫他住手,破裂的聲帶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她不該對他那樣笑,這對他來說是太大的殺傷力。他什麼都不想管了,只想不顧一切地佔有她,讓她呻吟震顫,讓她支離破碎,想得發狂發瘋,卻在要挺身進入的時候,發現了她的緊繃和顫抖。

      她身上的每一塊血肉都縮在一起,像一個緊閉的河蚌,薄脆的外殼,鮮美的肉體,要佔有,就要將她連著血肉生生撬開。他不敢蠻力進入,怕自己活活撕裂了她,可箭在弦上,又被自己洶湧的慾望逼紅了眼睛。

      「未晞,未晞……」他輾轉到她耳邊,手指強硬地侵入她顫抖的身子,火熱的唇齒咬著她的耳垂,急促而煩躁地說,「老天,你乖一點,乖一點,好不好?給我,給我……」

      她的眼淚卻串地流出來,將他的臉濡濕了一片。他知道她哭了,可是他控制不住。他凝視著她流淚的眼睛,不願再看下去。甚至不顧她的疼痛,狠心地翻過她的身子,把她的臉埋在昂貴的真絲枕套上。

      他堅實的胸膛壓著她的背,將她就是不肯老實的雙手反剪在身後,粗壯有力的大腿別開她緊攏的雙腿,身下的女人就像一隻被人五花大綁的小麻雀,任人宰割,悽慘無比。

      他想就這樣把自己送進去,可是摟著她疼得顫慄的身子,怎麼都下不去手。他放開她的手,手臂橫到她胸前,寬厚的手掌緊握住她的豐盈,用力揉捏著,呻吟著,激情的熱吻烙在她肩上,氣喘吁吁地說:「我的天,你快把我逼瘋了。未晞,聽話點,讓我進去,好不好?我不想撕裂了你……」

      未晞緊抓著身下的床單,臉貼著枕套無助地飲泣,認命地閉上眼睛。這一次她是真的認了,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抵抗什麼,每一次掙扎,也只是讓自己更痛苦,第一次反抗,也只是讓自己更絕望。

      只是心裡實在不明白,他明明答應過她的。他說過,再也不騙她。他說過,會盡最大的努力,不讓她受到傷害。

      她記得,那天晚上在那個美麗的池塘邊,他就是這樣說的。

      臥室裡窗簾緊閉,黑得彷彿另一個世界,一個沒有悲憫、沒有仁慈、沒有同情的世界。

      半年前,是她死抓著過去不肯放,被人欺騙利用,她沒得怨。那半年後呢?她竟然重蹈覆轍,又被這個男人騙得徹底?

      是的,他們才是坐擁天下、為所欲為的那一個。所以她真傻,真的。

      逃到這裡又能怎麼樣?阮劭南嘲笑得對,她竟然以為他會不一樣,結果走到盡頭,不過是殊途同歸罷了。

      痛苦來臨的那一刻,她緊咬著嘴唇,無聲地抽噎著,一遍遍告訴自己:這是你的報應,報應你忠言逆耳,有眼無珠,認人不清。忍一忍,忍一忍就過去了。忍過這一次,你就可以徹底死心了……

      「唉……」

      男人在黑暗中長嘆一聲,點亮了一盞床頭燈,藉著橘紅色的燈光,迷茫地看著被自己壓在床上的女人。

      他喜歡白色,一應床上用品都是白色。此刻,羅衾似雪,錦被如浪。她皎潔的身體映在雪白的綢繆中,竟比春雪還要白。如同一朵聖潔的雪蓮花,帶著近乎悲愴的美麗。

      就是太美好了,讓人不由得想污染,想荼毒,想獵取,想在這份潔白上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如果看不到她的淚水、她的痛苦,是不是可以將這場殘忍的掠奪進行到底?

      他的吻烙在她光滑的背上,感覺自己像中了盅,她就在他手心裡,孱弱美麗,孤苦無依,似乎唾手可得,卻不能這樣得。

      深吸幾口氣,努力克制著自己,他轉過她顫巍巍的身子,吻了吻她哭紅的眼睛,嘆道:「你一定又在心裡罵我呢,是不是?對不起,是我唐突了你。是我昏了頭,把你的無言當成了默許,竟然忘了……」他的手指拂過她的嘴唇,「你不能說話,就算不想要,你也說不出來。可是未晞,你真的把我搞糊塗了。如果是別個女人,我會以為這是她玩的欲擒故縱的把戲。但我知道,你不是。未晞,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怎麼想的?有時我覺得你明明近了,可是轉瞬之間,你又遠了。我是一個急性子的人,即便我再怎麼想體諒你,心疼你,可你這樣若即若離、忽冷忽熱地待我,我真的不敢保證自己下一次,是不是還能把持得住。」

     見她低著頭,就是不答話,男人強勢地抬起她的下巴,急躁的眼神對上她的驚慌,「你對我不是沒有感覺的,是不是?未晞,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不是我自己的一廂情願?如果你說是,那麼起碼讓我治好你,讓我看到你好好的,我才能安心,我才能徹底地把你放下,繼續過我花天酒地的放縱生活。如果你說,你對我有感覺,哪怕只有一點點,我也願意繼續等你。等你把心結解開,等你愛上我,等你願意讓我碰你。在那之前,我什麼都不會做。」

      凌落川說完,親了親她的額頭,扯這旁邊的薄被,蓋在她身上,自己走進浴室沖涼。

      未晞裹著被子,坐在他的床上,聽著浴室裡嘩嘩的水聲。半個小時後,水聲停了,他走了出來,身上穿著玄色的浴袍,濕漉漉的黑頭髮還掛著水珠。

      他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她,「這是熏衣草茶,可以壓驚安神,喝了之後,你能睡個好覺。」

      未晞伸手接過來,凌落川看到她手腕上有一圈紅色的指印,有些地方已經發紫,只怕明天會更厲害。又看到她手肘擦傷的地方沁著血絲,脖子上、肩膀上……凡是露在被子外面的皮膚,到處可見紅紅紫紫的痕跡,被子下面的就不必說,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心裡就像打翻的五味瓶,又疼又悔又恨又惱。

      疼她有口難言、無助羸弱;悔自己不該肆意逞兇,形同禽獸;恨的是空將真心交付,此人卻千推萬拒;惱的是心裡明明裝的是千憐萬恤,做出來的卻偏偏南轅北轍。

      一時百感交集,又不敢一個人對著她太久,於是拉起她的雙手,在那紅印斑斑的腕上輕輕一吻,說:「今天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我去別的房間睡,等我走了,你可以把門插上,不用擔心被我騷擾。」

      凌落川替她將杯子放在一邊,小心翼翼地扶她躺好,知道她怕黑,就留了一盞壁燈給她。然後站起來,打算去書房消磨一夜。

      未晞卻在他轉身,拉住他的手。

      男人低頭看了看,「這是什麼意思?」

      未晞拉著被子坐起來,看到床頭有筆和便簽紙,就順手拿起來,寫道:「我很害怕,你能不能不要走?」

      「啊?」凌落川幾乎僵化,摸了摸她的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未晞搖了搖頭,又寫道:「只睡在我旁邊,什麼都不做,可以嗎?我很怕,很怕,你走了,我一個人不敢閉上眼睛。」

      凌落川好奇地看著她,「未晞,你不覺得這個要求太過分了,有點得寸進尺的味道嗎?」

      未晞無力地垂下頭,寫道:「對不起,我……」就再也寫不下去了。

      男人無奈看著她,摸了摸她的臉,嘆道:「真是輸給你了。不過,別說我沒提醒你,我可不是柳下惠,睡到一半要是我獸性大發,你可別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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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18:14: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她有多恨我,就有多恨你

      一夜太平無事。第二天早上,直睡到天光大亮,兩個人才起來。

      吃早餐的時候,凌落川實在忍不住了,問坐在對面一心一意喝牛奶看報紙的人,「未晞,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未晞抬起頭,瞅了瞅他,點點頭,目光又回到報紙上。

      凌落川愣住了,心道:就這樣?

      於是大步走過去,拉住未晞的手說:「小姑奶奶,你能不能說得清楚點?到底是怎麼個喜歡?喜歡到什麼程度?我說,你別再看了,牛奶也一會兒再喝!」

      凌落川一把奪過她的報紙,拿走了她的奶杯,然後霸道地把筆和紙塞進她的手裡。

      未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上的東西,用手語說:「你急什麼?」

      凌落川把她拉起來,拖到沙發上,說:「我能不急嗎?這可關係到我一輩子的幸福。」

      未晞心裡一暖,瞬間忘記了一切,也忘記了另一個男人的威脅、警告、傷害和嘲笑。低頭笑了笑,在紙上寫道:「昨天晚上,其實我很傷心……」
凌落川馬上急急地打斷她,「昨晚的事,是我不對。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嗎?你不要因為這件事就怕我,拒絕我。」

      未晞搖了搖頭,接著寫道:「我傷心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你答應我的事,你沒有做到。其實我很早就知道,我對你有感覺。這種感覺很舒服,很危險,很特別,也很強烈。如果在半年前,我會毫不猶豫地對你說,我喜歡你。可是,現在……」

      未晞一下停住了,凌落川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著急地問:「現在怎麼樣?」

      「現在,在經歷過那麼多事情後,有一個人,我始終無法正常地面對他。你該知道,我說的是誰。你們的關係那麼親近,很多事,我不想說出來。因為我不想你覺得,我是在利用你來報復他。我更不想因為在你耳邊說了幾句於他不好的話,而令你懷疑我是別有用心。你是一個眼裡不揉沙子的人,受不了半點折辱和虧待。哪怕是你最愛的人,你也不會原諒她的利用和欺騙。對於他這個人,我不想多說什麼。但我不知你是否能理解,我真的沒辦法在你跟他把酒言歡的時候,一個人等著你回家。我更不想在任何場合,再見到他。而且,就算我能和他和平共處,但倘若有一天,他慫恿你來猜忌我,傷害我,我又該怎麼辦?所以,我很害怕。越是感覺到自己或許會喜歡上你,我越是害怕。這種感覺,你明白嗎?」

      看到這裡,凌落川心裡又疼又愧,緊緊抱住她,低聲說:「對不起,是我疏忽了,沒能早一點體諒你的心情。很多事情,我早就應該想到的,是我太粗心了。你放心,我會處理好所有的事情。」

      未晞覺得他的話另有玄機,在紙上寫道:「你怎麼處理?」

      凌落川親了親她的額頭,笑道:「你就不要管了,只要上好你的課,畫好你的畫。其他的事就交給我,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阮劭南在自家別墅,將放在茶几上的解約書拿起來,仔細看了看,笑道:「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如果跟我解約,你的皇朝要賠不少錢,你考慮好了嗎?」

      凌落川聳了聳肩,「無所謂,第一,我賠得起。第二,我從來就沒把賺錢當作人生最大的樂趣。」

      阮劭南搖頭輕笑,將那沓文件扔回桌子上,「我知道,你行事一向瀟灑。但是,這件事恐怕你自己做不了主,董事會那些老傢夥同意嗎?」

      「那些都是跟過我外公的老臣子,這些年我讓他們賺了不少了。再說,個個都有把柄在我手上,你說,他們會不會同意?」

      「呵呵,我算是服了你。那就是說,完全沒有轉圜的餘地?」

      凌落川拿起桌上的藏刀,抽出來,藉著燈光看著它冷寒的刀鋒,笑了笑,「如果你沒有去找她,或許還有。但是現在,我只好跟你劃清界限。」

      阮劭南並不驚訝,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是她告訴你的?我本以為,你風月場上雖然荒唐,但絕不是那種色令智昏的男人。看來,倒是我高估你了。」

     「她什麼都沒說。那個傻丫頭就是太謹慎,太小心,所以被人欺負了,也不敢告訴我。但只要多留心,還是可以察覺得到。自從半年前那件事之後,只要遇到跟你有關的事情,她就會失常。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吧?」

      阮劭南非常驚訝地說:「是嗎?原來我給她造成這麼大的困擾。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凌落川看著他故作吃驚的表情,冷冷一笑,「前天夜裡,她半夜冒著大雨來找我。我就該猜到,是你去找過她。我不知道你跟她說了什麼,但似乎正是那些話,讓她終於肯正視對我的感情。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倒應該感謝你。不過記著,別再有下一次!」

      凌落川站起來,順手拿起桌上的藏刀,對著阮劭南晃了晃,「這個我帶走了,你不是愛刀之人,相信你不會介意。還有,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我看,我們少見面吧。你知道的,未晞不太喜歡看到你那張臉。」

      看著凌落川的背影,阮劭南搖頭冷笑,「那個女人,你真的以為自己完全瞭解她嗎?」
凌落川停下腳步,轉身問:「什麼意思?」

      「前些日子,我重新翻修了陸家老宅,他們的老管家告訴我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原來當年,他們家的二小姐,不是自己離家出走的,而是被陸子續趕出去的。」

      「你說什麼?」

      「我當時的反應,就像你現在這樣。可她被趕出家門的原因,更讓人吃驚。你應該還記得,陸家有一個癱瘓在床的女兒,叫做陸幼晞的。原來,當年她這個小妹妹,是被她從樓上推下去的。當時摔斷了頸椎,因為搶救及時,命是保住了,可是從此變成了高位截癱的廢人,一輩子都要躺在床上。」

      凌落川皺了皺眉頭,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盯著他,阮劭南笑著說:「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自己去查,你就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想想也真是恐怖,那時她不過十三四歲,就能對自己的親妹妹下這樣的毒手。而現在,她沒開口,你就為她赴湯蹈火了。她什麼都沒說,卻達到了比『說』還好的效果。這樣的女人,你敢讓她睡在你的床上嗎?」

      「天蠍女的報復心是很強的,最可怕的是,她們是有仇必報,復仇時往往比平常更加冷靜自制,甚至不在乎玉石俱焚。」

      「落川,如果我是你,就會先弄清楚,她究竟是衝著我的人來的,還是衝著其他什麼東西。我想你應該記得,當初是誰騙她回到我身邊的。別忘了,當年發生的一切,我是主犯,你就是幫兇。她有多恨我,就有多恨你。」

      阮劭南站起來,將那份解約書放進酒櫃裡,「這份解約書,我先收起來,等你把一切查清楚了,我們再簽也不遲。」

      凌落川看著這個昔日的好友,面無表情地說:「如果我是你,聽到剛才那些話,足以判她死刑。可惜我不是你,我相信她。退一步說,就算她真的利用我,那又如何?只要她願意留在我身邊,只要能讓她高興,我會遇神殺神,遇佛弒佛……」說到這裡,他笑了笑,「包括你!所以,以後別在我面前再說一句詆毀她的話。否則,別怪我不顧多年的兄弟情義。你知道的,我有這個手段,也有這個能力。」

      凌落川轉身走向門口,快出門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說:「對了,我差點忘了告訴你。政府那個填海計劃,你們易天也參與競標了是不是?真抱歉,那個計劃已經內定由我們皇朝來做。看在多年朋友的分上,給你個忠告,以後凡是皇朝參與的競標,易天還是迴避比較好。在這方面,你贏不了我的。」

      凌落川走了,谷詠凌從樓上下來,看見阮劭南一個人坐在客廳裡喝酒,走過去坐在他身邊問:「他怎麼走得這麼快?你們吵架了?」

      阮劭南轉過臉,摸著女人柔順的長發,笑道:「小朋友不聽話,是該教訓一下。」

      谷詠凌優雅地笑了笑,靠進男人懷裡柔聲說:「那我呢?如果有一天,是我得罪了你,你也要教訓我嗎?」

      阮劭南抬起她的下巴,笑道:「那怎麼一樣?你是我未來的妻子,誰能跟你比?」

      女人心滿意足地依偎著他,輕嘆著,「劭南,你對我真好。」

      阮劭南嘴角掛著迷人的微笑,人在這裡,心卻早已飛出別墅,越過街道,穿過霓虹,帶著強烈的渴望和絕對的目的性,來到貧民區那間充滿霉味的鴿籠屋。

      耳邊響起那一夜的雨聲,還有她急促而清甜的呼吸。她在黑暗中凝視他的眼睛,淚水中的絕望和痛楚,無聲的嘶喊和抗拒。

      阮劭南將自己的未婚妻抱起來,回到臥室。整間屋子窗簾緊閉,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卻沒有開燈。

      午夜時分,阮劭南點亮了壁燈,身邊的女人睡得很熟。他想抽煙,放在嘴邊又忽然想起來,她有哮喘,在密閉的臥室裡是不能吸煙的。

      他把煙拿下來,轉過臉看了看,看到谷詠凌燈光下柔美的臉,不由得愣了一下。重新把煙放回唇邊,點燃之後,深吸了幾口……可還是不滿足,怎麼樣都無法滿足,心裡就像有一個永遠無法填滿的黑洞。

      他穿上睡衣走進書房,打開電腦,點擊一個加了密的文件夾,裡面只有一個文件。那是一個配了音樂的電子影集,當初在云南拍的照片,這是她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他又想起了那棟被賣掉的別墅,他們在一起那麼久,卻她是兩手空空離開的,除了對他的愛,她什麼都沒有帶走。

      阮劭南靠在椅子上,一個人默默看著,忽然想起凌落川說的話。

      「我不是你,我相信她。退一步說,就算她真的利用我,那又如何?只要她願意留在我身邊,只要能讓她高興,我會遇神殺神,遇佛弒佛……包括你。」

      阮劭南合目而笑,對著空蕩蕩的房間,低聲說:「在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她、相信她的人……是我,不是你。所以,你不行。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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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4 18:14: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撕心裂肺

      中秋臨近,城市的節日氣氛也越來越濃。老天似乎感受到人間對良辰美景的期盼之心,一連幾天滴雨未落,都是大晴天。

      靜謐的湖水反射著金色的陽光,照得人暈暈欲睡。

      坐在竹椅上,赤著上半身的凌落川,看著正在一心一意畫畫的人,忽然發現,她拿著畫筆的樣子真是漂亮。

      斜陽夕照,清波碧水,眼前的人肌膚勝雪,髮色靛青。有風一吹,那輕靈的發梢就像一把頑皮的小刷子,在肩膀那弧誘人的曲線上飄過來,又飄去。

      誰說只有專心工作的男人才是最性感的,原來專心做事的女人,同樣誘惑。

      男人忍不住走過去,從身後黏乎乎地抱住她,就再也不想放開。未晞笑了笑,用沾著顏料的臉蹭了蹭他的臉,在紙上寫道:「模特應該坐在椅子上才對。」

      凌落川抱著她左右搖晃著,笑道:「我知道,但你總要給我充點電,我才能繼續當你的免費勞工。」

      未晞轉過臉,用手語問:「你餓了嗎?我去做點吃的?」

      男人笑得不懷好意,說:「是啊,我好餓。」

      說著就要吻過來,未晞用手一擋,他摟著她笑了笑,也就作罷。

      「對了,有東西給你看,咱們先進屋去。」他拿起襯衫隨意披上,鈕子也沒扣,就握住未晞的手,把她往屋裡拖。

      未晞拉住他,用手指了指,「我的畫怎麼辦?」

      「沒關係,這個小島只跟別墅相連,沒有別的入口,丟不了。」

      未晞被他拉進書房,看到他從書架上找出一個藏藍色的錦繡盒,擦掉上面的浮灰,放到她手上。

      未晞不明所以,男人示意她打開。她打開一看,裡面竟是一塊用上好的羊脂玉雕成的玉麒麟。

      這塊玉的質地瑩透溫潤,在燈光下帶著粉粉的霧感,半點雜色都沒有。麒麟的形貌也雕刻得相當別緻,好像活的一樣。

      未晞用手語問:「這是給我的?」

      凌落川點點頭,「這是外公留給我的,聽說是祖傳的,好像很有來頭,不過都是些老掌故了,我也記不清了。」

      說著就把盒子裡的麒麟拿了出來,要掛在未晞的脖子上。

      未晞向後退了退,看到男人奇怪的眼神,低頭在紙上寫道:「太珍貴了,我不能要。再說,你是麟子鳳雛,戴這個是相得益彰。我人小福薄,只怕壓不住它。」

      凌落川一看樂了,捏了捏她的下巴,笑道:「你這個丫頭,送你點東西就千推萬拒的,我還能向你要利息不成?知道你清高,這要是普通的珠寶玉器,我也就不送你了。但這個不一樣,麒麟是瑞獸,有闢邪驅崇的作用,你以後就好好戴著它,就算我不在你身邊,有它保護你,我也能安心了。」

      未晞低著頭笑起來,凌落川看她不再推辭,就順勢戴著她的脖子上。紅色的絲線襯在她冰雪般凜然的膚色上,猶如朝霞映雪。

      男人情不自禁,在那皓頸上親了親,笑道:「這東西與你這秋水佳人才合適,給我反倒糟蹋了。」

      未晞笑得開心,在紙上寫道:「人說,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你不是立志要做君子嗎?君子自然該有美玉來配。」

      凌落川靠近未晞,將她拘囿在自己和書櫃之間,結實的胸膛緊貼著她,聲音沙啞地說:「可我現在不想做君子,只想做乘人之危的小人,怎麼辦?」

      未晞抬起臉,看著他那張足夠迷惑人心的臉,這時才發現,他的名字果真沒有取錯。

      落川,雨落川下。他眼裡的光,像極了小時候看過的陸家老宅簷下飛落的雨珠,總能勾起她心裡的萬種悲傷,如看著高飄的風箏沒了線,聽著亙古的靈音斷了弦。

      美好的東西向來易逝,古往今來,大抵如此。

      凌落川不敢置信地看著她,「我只是嘴上說一說,你不用傷心成這樣吧?」低頭吻了吻她的眼睛,嘆道,「可憐見的,以後再也不嚇你了。瞧你,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未晞把臉貼進他赤祼的胸膛,雙手摟住他的腰,不知為什麼,這一刻,她竟然這麼怕失去他。很怕很近,怕得整個人、整顆心都縮在一起了。

      凌落川抬起她的下巴問:「怎麼了?忽然這個樣子,弄得我心裡酸酸的。」

      未晞沒有說話,只是仰起臉,踮起腳尖,在男人形狀姣好的唇上,輕輕一吻。

      這一吻太震撼了,凌落川摸著自己的嘴唇,痴痴地看著她。她臉上飛紅,轉身就走。可還沒走出半步,就被他一把拽住胳膊拖了回來。

      嘩啦一聲,桌上的書被他掃倒了一片,他有些粗魯地將她推倒在寬敞的書桌上。

      書桌很硬,並不舒服,硌得她有些疼。未晞想支起身子,又被他按住肩膀壓了回去。他雙手一拉,她的襯衫被他褪了一半,露出黑色的文胸和冰雪般的皮膚。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的手已經繞到她身後,急躁地解開她胸衣的鈕子,扯下來扔到一邊,寬厚的大手揉捏著她的白嫩飽滿,可還不滿足,一低頭,雪白的牙齒乾脆咬了上去。

      未晞感到自己如同觸電一般,從頭到腳,快樂的電流通向四肢百骸,帶著一種近乎顫慄的快感。他熾熱的激情、甜蜜的輕咬,如同在她體內燃起一把火,讓她雙眼含水,意亂情迷。

      她仰起脖子輕喘一聲,手指緊緊揪住他的襯衫,身子弓成一個漂亮的弧度,迎向他的身體,與她一樣熱情洋溢的身體。

      他在她胸前毫不顧忌地輕咬揉弄,像個貪婪的孩子,微痛感覺,充滿了柔情蜜意。她被他弄得頭昏腦漲,咬著嘴唇,溫柔地抱著他的頭。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揉亂了他的頸發,撫摸著他漂亮的文身,他強壯的肩頸,將他掛在肩頭的襯衫一點一點,拉了下去。

      這樣的動作近乎挑逗了,男人一把抬起她的下巴,血紅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老天,你在勾引我?」
是的,她在勾引他,她知道自己在勾引他。

      她從來沒有這樣大膽過,從來沒有這樣放肆過,可她聽到自己心裡的聲音:她想要他!她真的想要他!沒有威脅,沒有恐懼,沒有害怕。只是一個女人單純想要一個她愛著的男人,她就是這樣想要他!

      她呼吸急促,半裸的身子緊貼著他迷人的胸膛,微涼的嘴唇吻在他強韌的皮膚上,細白的牙齒咬著他胸前的紅點,就像他對她做的那樣,用自己粉嫩的舌尖、纖細的手指、柔美的身體,不遺餘力地……勾引他。

      男人扣住她的側頸,砰的一聲,將她按回又涼又硬的書桌上。

      老天!未晞聽到自己的脊椎在書桌上哀鳴的聲音。這個少爺,他就不能輕點嗎?

      他撐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幾乎將他折磨得體無完膚的小女人,像某種獵食的野獸,喘著暗啞的粗氣,與她迷亂的目光膠著在一起,捏著她的下巴狠狠道:「你可想清楚了,再中途叫停,我可不答應!」

      未晞略一傾身,主動吻上去,什麼都不必說了。

      凌落川隨手一揮,書桌上一片空蕩,滿地狼籍。他扯過椅子上的坐墊,墊在書桌上,將她高高抱起來,放在上面,利落地脫掉她的裙子,露出她漂亮修長的雙腿。彷彿一個飢渴的狂徒,熾熱的吻一個一個烙在她大腿內側,引得她臉頰火熱,渾身顫慄。

      兵丁!卡扣脫落的聲音,男人急不可耐地抽出皮帶,脫掉長褲,粗壯的手臂架起她的雙腿,將這副活色生香的身子拖到自己身前,腫脹的慾望摩挲著她的柔嫩,恨不得將她狠狠貫穿,揉碎,緊緊地貼在自己懷裡,嵌進自己的身體裡。

      可就在這一刻,就是這一聲金屬脆響,未晞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彷彿回到那個可怕的雨夜,回到那間發霉的小屋。

      眼前的人也變成了另外一副樣子,一副讓她看到就怕得肝膽俱裂、五內俱焚的樣子。

      她嘴唇發白,渾身冰冷,如同墜入三九天的冰窖,所有的血液、所有的激情、所有的快樂都逆流回去。

      她能感覺他粗壯的手臂,箍緊了她的身體;能感覺到自己的雙手,被他掛在脖子上;能感覺到他靈活的手指,將她的內褲撥到一邊,溫柔地探入她的下體,舒緩著她的緊繃。

      可是她動不了,哪怕抱著她的男人再怎麼柔情萬千,她都動不了。

      但是,激情澎湃的男人再也無法等下去。這樣的姿勢、這樣的動作,身體懸空的瞬間,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未晞緊張得渾身發抖、牙齒打戰,近乎悲哀地看著他。她想開口求他放過她,可是她發不出聲音。

      最最痛苦的一刻,還是會來的。

      他挺進來的時候,她的指甲幾乎嵌進他的肉裡,整個人繃得如同一塊千年化石,仰起脖子,好像一隻引吭的天鵝,對著天空發出無聲的悲鳴。

      但是這可怕的一切,這難以忍受的痛楚,被慾火遮了眼的男人卻一點都沒察覺到。

      他在她耳邊舒服地低喘一聲,蹭著她慘白的臉,咬著她的下巴,溫柔地呢喃著,「未晞,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哐啷!彷彿瀕臨破碎前最後的一擊,她像只被人按在水裡的貓,瘋了一般掙紮起來。

      剛剛還沉浸在喜悅中的男人,吃驚地看著她痛苦得幾乎扭曲的臉,她的拳頭雨點一樣打在他背上,被他架住的雙腿無助地踢打著,痙攣著。

      他不敢再動,又不能就這樣出來,將她胡亂捶打的雙手,反剪在身後,用手臂箍緊她的身子,含著她的乳尖,架高她的大腿,壓抑著猛烈衝刺的慾望,一點一點緩抽慢移。

      未晞看到自己緊繃的下體,一下一下撞到男人剛硬的小腹上,竟是刀刺一般地疼。那個與他相連的地方,就像被人生生劈開,疼得撕心裂肺。她拚命掙紮著,可是抱著她的手臂就像鋼鐵鑄就的牢籠。她痛苦無比,卻發不出聲音,痙攣似的緊咬著自己的嘴唇,前後不過幾秒,嘴角就流出了血。

      眼前的情景讓凌落川著實嚇了一跳,他趕緊退出來,手一鬆,她就像被人弄壞的木偶,毫無知覺地倒在後面的書桌上。

      他想看看她好不好,她卻彷彿不敢再看他強壯赤祼的身體,緊緊摀住自己的臉,蜷縮在書桌上,像只被人扒了皮的小動物,整個人抽成一團。

      凌落川以為是自己交合的動作太過狂野粗暴,嚇壞了她,馬上摟住她的肩膀,臉貼著臉柔聲輕撫著,「好了,好了,未晞,我們不做了,不做了,別怕……別怕……」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一點一點地緩過來,像只驚惶的小鳥,摟住他的脖子,嚶嚶哭了起來。

      凌落川嘆了口氣,親了一下她的額頭,「真讓你嚇死了,不能做就別勉強自己,你自己受苦,別人也跟著難受。」

      未晞知道是自己失態,失態得不可理喻,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哪怕面對的是他,哪怕他擁抱她的時候,她心裡滿滿的幸福、滿滿的期待,她也控制不住。阮劭南給她帶來的影響太過深刻,幾乎與她的骨血連在一起,想要脫離,就得連著皮生生撕開。

      她在他懷裡慢慢抬起頭,流著淚,用手語一遍一遍地對他說:「對不起,對不起……」

      他握住她的手,嘆道:「傻丫頭,不用跟我道歉。你忘了我對你說過,我願意等你。只要你心裡有我,多久我都等。沒關係,我們來日方長。」

      未晞摟著男人的腰,把自己整個兒投進他懷裡,感覺到自己冰冷的身體,在他懷裡一點一點變暖。她發現自己就像一株開在黑暗中的向日葵,越來越貪戀這份溫暖,貪戀他的懷抱。

      凌落川卻非常不配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有點尷尬地說:「未晞,你最好現在放開我,我覺得……我需要去沖個冷水澡。」

      未晞摟著他破涕而笑,用手語對他說:「那你慢慢洗,我做飯給你吃。」

      未晞的廚藝實在難以恭維,凌落川望著那塊煎得黑糊糊的東西,實在無法辨認,這就是他家冰箱裡那塊汁肥肉厚的牛扒。

      未晞只吃了一口,就嚥不下去了,有些抱歉地比劃著,「我看,我們還是叫外賣好了。」
凌落川優雅地喝了一口紅酒,慢悠悠地回道:「外賣的錢你給,誰讓你浪費了我一塊上好的牛扒。當然,你要是想錢債肉償,我也不反對。」

      未晞恨恨地瞥了他一眼,這個少爺,可真是一點都不吃虧。

      因為是未晞埋單,兩個人只叫了簡單的餛飩麵,配上招牌小菜。

      吃完晚餐後,兩個人窩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吃雪糕。未晞拿著小勺子,自己一勺,喂給抱著她的男人一勺。

      電視正在播一部老掉牙的台灣電影,女人抱著男人的大腿,慘兮兮地哭著,「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未晞看得渾身發麻,凌落川卻看得津津有味,摟著懷裡的小女人說:「你看看人家,你什麼時候……」

      話沒說完,未晞就用勺子裡的雪糕,堵住了他的嘴。雪糕有些化了,弄得他下巴上都是。未晞放下雪糕杯,笑著抽出紙巾,想替他擦擦。

      誰知他反手一扣,就將她按在沙發上,微微眯起眼睛,笑得狡猾極了,「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是怎麼欺負你的嗎?在那之後,我可好幾天沒睡好。現在我還真想再來一次……」

      他說著就低下頭,用自己的下巴蹭她的臉。那雪糕汁又黏又甜,未晞一邊笑,一邊忙不迭地躲著他,他卻越玩越上癮,慢慢地,遊戲就變了味道。

      可未晞的手機,卻在這時候非常煞風景地響了起來。

      她的手機號碼很少有人知道,除了凌少爺的騷擾電話,大多是急事。未晞不敢怠慢,從口袋裡掏出來,卻被他連著手腕按在沙發上。

      他低頭就要親下來,她笑著躲開,用空著的手指點住他的嘴唇,又指了指正在叫個不停的東西,意思,「讓我先接個電話。」

      男人無奈地放開她,卻不肯離開,纏綿地吻著她的脖子,弄得人又麻又癢。

      未晞忍著笑,接起電話,池陌的聲音,就清清涼涼地從話筒裡傳出來,落在兩個人的耳膜上。

      「未晞,我回來了。」

      凌落川坐在沙發上若無其事地看電視,卻根本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什麼。未晞走過去,在他面前俯下身,用手語說:「我先走了?」

      凌落川把臉和身子一起轉向另一邊,只當看不到。

      未晞故意擋在他眼前,用手語說:「你不送我?」

      男人站起來,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挪到一邊,繼續看自己的。

      未晞想了想,在紙上寫了幾個字,貼在他後背上,轉身就走了。

      凌落川看他出了門口,從後背扯下紙條一看,上面寫著:「小氣鬼,外面烏漆抹黑的,你不送我?要是遇見色狼,我恨你一輩子。」

      男人將紙條揉成一團,拿起沙發上的外套,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凌落川從倒後鏡看到未晞急切的表情,有些吃驚地說:「這麼著急幹什麼?他又不是快死了,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

      未晞瞧了瞧他陰晴不定的臉,在本子上寫道:「他走的時候很急,我只想盡快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平安無事。你生氣了?」

      被她這麼一問,他倒不好說什麼了,只說:「我沒有生氣,只是心裡不服氣。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他怎麼就這麼矜貴?」

      未晞被他逗笑了,寫道:「還說沒生氣,話都不會說了。他怎麼能跟你比?你從出生就得到那麼多人的疼愛,現在也是萬千寵愛集於一身。他卻一個親人都沒有,我們都是孤兒,自然要彼此扶持。如果你連這個也氣,那我真的無話可說了。」

      凌落川看著前方的路面,嘆了口氣,「其實,我是擔心。我知道,他會去打黑拳都是為了你。一個男人能為一個女人做到這種程度,他抱著什麼樣的想法,我是男人,一看就知道。未晞……」

      他忽然轉過臉,一本正經地問:「如果有一天,我跟他一起掉進水裡,你救誰?」

      聽到這個問題,未晞簡直被他氣瘋了,瞥了他一眼,低頭在紙上寫道:「誰帥我救誰。」

      男人看後,啞口無言,一路安靜。

      凌落川的跑車停在鴿籠樓下面,未晞打開車門,轉身看到男人悶悶不樂的樣子,不由得笑了一下,在紙上寫道:「你實在想太多了,我們不是那種關係,等得出空來,我再好好跟你解釋。晚安,路上小心開車。」

      凌落川點點頭,向上看了看,說:「明天放學等著我,我去接你。」

      未晞點點頭,下了車,然後看著他的車尾燈消失在路口,自己才轉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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