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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我那麼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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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飛翼] 盛寵如意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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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7 17:07:30 |只看該作者

  第202章

  一隻圓滾滾的世子妃眉開眼笑地滾了出去,手頭兒不利索些,都抓不住她。

  見她「親自」去喚人,如玉目光冰冷地看了看腳下哭著嗚咽的少女,見韋氏女一臉抓痕,又看了怯怯地躲在如馨身後的美麗無雙的如眉身上一瞬,哼了一聲方才看著魏國公冷冷地說道,「九妹妹素來心慈手軟,隻我是個狠毒的人。」

  她懶得去抽腳下的韋氏女,抬眼緩緩地與衝進來的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吩咐說道,「把這個東西給本姑娘拖出去!髒了我大哥哥的國公府!」

  什麼時候國公府成了魏燕青的?

  魏國公又叫如玉一刀捅在心口,想到自己的爵位都叫逆子給奪了,肺腑之間更是一片的劇痛。

  「不要!」韋氏女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疼,披頭散髮狼狽極了,仰頭哭叫道,「你為何這樣狠毒?!」

  她衣裳都被魏國公府的幾個姑娘給拉扯開了。這個模樣若是被丟到外頭去,還怎麼見人?到時候她就成了京裡的大笑話了!韋洛雖然出身不高,可就有一股子心氣兒,不然也不會為自己的婚事籌謀至今。她顫巍巍地捂臉哭道,「就算是我錯了,七姑娘怨恨我也就罷了,還要別人多管閒事不成?」

  魏八這簡直是狗拿耗子!

  「七丫頭!」魏國公果然明白這心愛的孩子的意思,對猛地哆嗦了一下,小臉兒煞白的如眉勉力一聲厲喝!

  如眉素來膽小,若叫她說了不怨韋洛,別人又有什麼立場來報仇?

  「不!」如眉出人意料竟然要強了起來,哪怕嚇得渾身發抖,卻閉著眼睛小聲兒叫道,「絕不,絕不原諒她!」

  若她原諒了她,豈不是就是一個叫人打了耳光還要讚聲打得好的賤人?且又將一心為自己出頭的姐妹們置於何地?如眉努力不敢去看雙目噴火暴怒的魏國公,小身子抖得如同風中的花朵一般,正在心臟都要嚇得碎了的時候,就見外頭,如意竟然又一臉歡喜地滾了進來。

  「再沒有這麼巧的,七姐姐猜猜,我看見了誰?!」如意才去叫人請太醫,就看見了自己更開心的事兒,探頭就與詫異的如眉喜氣洋洋地叫道。

  如眉一怔,之後眉目之間露出了幾分說不出的驚喜。

  「定北侯?」如玉側頭,更不理睬地上哭著的韋氏女了,皺眉問道。

  「可不是,聽說來提親,就坐在老太太的屋子裡,咱們去看看,何必在這兒耽誤時間呢。」

  如意看了看地上已經缺了半條命的韋氏女,再看看床上只剩一口氣,正對自己的話驚疑不定的魏國公,樂呵呵兒地說道,「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這只要是個好姑娘,養在深閨也會叫人傾慕。大伯父您這回該高興了是不是?別理會那些妾們的挑唆的話了,您不是最想要定北侯這個女婿?」

  魏國公看了看羞澀歡喜不知一雙手該往何處安放的如眉,再看看扭著腰肢笑嘻嘻的如意,竟說不出話來。

  他若是從前,自然很想要定北侯給自己做女婿。只是如今韋氏成了這樣,自己也纏綿病榻,還要定北侯做什麼?!

  便宜魏燕青?!

  「你竟然辱及門楣,做出這樣不堪之事!」如眉生得閉月羞花,魏國公由己度人就覺得如眉這是狐媚了定北侯了,再看看如眉此時一副柔情纏綿的樣子,魏國公心中大怒,只恨不能將這個果然很低賤的庶女給亂棍打死,指著她勃然變色罵道,「說!你做了什麼!你個不知羞恥的東西,國公府的臉,都叫你給丟盡了。為了一個定北侯,你竟然做無恥之事!」

  從前想賣個姑娘給人家,如今卻嫌棄得不行,如意頓時覺得大伯父很不好侍候。

  都說男人心海底針的,古人誠不欺我矣。只是看見魏國公聲色俱厲,然而面色潮紅彷彿心中氣血湧動,如意遲疑了一下,是真的恐魏國公叫幾個女孩兒給氣死。

  若氣死了大伯父,這幾個姑娘都得守孝,急忙打哈哈地說道,「這不得感激大伯父麼,不是您把七姐姐送去給江夏王世子,也斷然沒有這份英雄救美的奇緣呀。」見不知為啥自己說了這話,大伯父猛地嘔出一口血來,世子妃覺得無辜極了。

  她真的只是安慰呀。

  「咱們去瞧瞧。」如馨對如眉最上心的,且也想知道經常被人提及的定北侯究竟是個什麼了不得的人物,能叫如眉這樣上心,拍著小巴掌叫道,「起碼要知道生得如何不是?」

  「就是那日的……」如眉紅了皎潔的小臉兒,羞澀地與如馨小聲兒說道,「攔住驚馬的那人。」

  六姑娘沒心沒肺慣了,早就把英雄給忘天邊兒去,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轉頭對如眉一笑,只是卻越發叫如意方纔的話給激起了心頭的火氣,忍不住大步上前一腳揣在韋洛的肩膀上,老大一個鞋印兒,指著她罵道,「都是你害咱們七妹妹!」

  古往今來都是女子性情比男子堅韌,什麼困境都能克服,可是這其中最可怕的,就是韋氏女這種把女孩兒送到別人榻上叫人肆意玩弄的主意。

  不僅摧毀的是女孩兒的身體,或許還連女孩兒的心與人生所有的美好都毀滅。

  想到這個如馨就忍不住渾身發抖,這並不是能因江夏王世子坐懷不亂而覺得韋氏女就沒有犯了罪。想到這裡,想到或許如眉會被毀掉的是一生的幸福美好,她雙目赤紅再也忍不住了,左右努力看看,只是打小兒的禮儀教養,老太太叫她做人的規矩叫她不能做出把這個女孩兒也丟給家中奴才肆意糟蹋的事兒來,她瞪眼咬牙很久,突然冷笑了一聲,走到了魏國公的身邊。

  魏國公床頭正懸掛一柄寶劍,叫魏六姑娘墊腳取了下來。

  她反手一劍,一劍就刺進了韋氏女的小腹,拔劍之後,看見她一聲哀叫,方才橫眉立目地叫道,「就是我做的,怎麼了?!」

  「她把大伯父克成這樣兒,咱們恨她給她一劍不算什麼。」如意嘴角抽搐,心說可算六姐姐是有人家兒的,不然誰遇上這母老虎都扛不住呀,又知如馨如此雖然情有可原,卻有些莽撞。

  韋氏女畢竟也不是白身,如意見如眉竟不知生出什麼勇氣奪了如馨手中的寶劍,一雙纖細的手死死抓著這寶劍,就知道如眉這是要給如馨扛了這事兒,一時都覺得好笑起來,頓了頓,搖頭晃腦地說道,「她水性楊花的,咱們給她一劍不稀奇。」

  魏國公……國公大人已經氣得昏迷,早就不知道如何拯救心愛的姑娘了。

  此時魏國公房中鬧成一團,老太太的上房之中花團錦簇不知多少的見面禮,其中昂貴的珠玉寶石,色彩艷麗的各色的綾羅綢緞,還有不知多少的珊瑚玳瑁琉璃與海外的奇珍異寶,就算老太太是個見多識廣的人,也有些眼花繚亂。

  此時看見正襟危坐,剛直的面上有些緊張的定北侯,老太太心裡也歎了一聲果然生得英武不凡,也因定北侯生得正氣凜然,叫老太太因他年紀大的不足少了很多。

  「侯爺來府,真是客氣了。」老太太溫聲說道。

  「能給您請安,這都不算什麼。」定北侯在老太太的面前執晚輩禮,恭敬地說道。

  「既然來了,就不必這樣拘束。」老太太既然想將如眉家給定北侯,自然不會再充嫌棄他的款兒,不然就是害了孫女兒了,見定北侯與自己恭敬無比,又覺得是個禮數好的,便含笑問道,「平日裡你忙著朝中大事,雖然咱們有心親近,可到底不好叫你更勞累,如今既然走動起來,往後也得親近一二。今日你來是禮數,過些日子,叫大哥兒媳婦兒,也去你府中探望。」

  她含笑問道,「不知可方便,有沒有招待的人?」

  這問的就是定北侯後宅如今可有主事的姬妾了,定北侯遲疑了一下,緩緩搖頭。

  「這可叫人心疼了,堂堂侯爺,怎麼苦了自己?」老太太最是一個關愛小輩的人了。

  「軍中時候久了,如此也覺得清淨。」定北侯頓了頓,嘴角微微一抽努力在老太太溫和的目光裡說道,「只是雖然晚輩年紀大了,這在家中更覺淒涼……」

  他好大的英雄好漢,竟露出了幾分可憐來,叫老太太都看得一怔方才繼續說道,「晚輩有緣見過七姑娘兩面,一,一……」他嘴角繼續抽搐地說道,「一見鍾情。求老太太開恩,能成全一二,晚輩定然如珠如玉,絕不辜負七姑娘。」

  「只是……」老太太被這「一見鍾情」噁心了一下,遲疑地說道。

  「晚輩知道自己配不得七姑娘,只是卻願意傾其所有,照顧愛惜她,叫她平安喜樂。」定北侯也被自己噁心得夠嗆,再也不敢去背誦自己求助的晉王那著名的「她就在我的心裡生根發芽,聽見花開的聲音」等等等了,努力繃住自己通紅的臉誠懇地說道,「日後,侯府之中以她為貴,再不會有旁人。」

  定北侯爺一個女人都搞不定,若再來好幾個,那簡直是要天下大亂來的。

  「按理說,七丫頭是庶出,是配不得侯爺的。」老太太擺了擺手,努力笑著說道,「侯爺這樣尊重她,我得感激侯爺。」她歎了一聲,抹了抹自己紋絲不亂的鬢角,目光有些喜悅,有些捨不得地歎息道,「這是我這個老婆子身邊,最後一個要操心的丫頭了。」她眼看著自己身邊從小小的孩童長大的女孩兒一個個要離開自己,自然是傷感的,卻又有些欣慰,低聲說道,「侯爺是個能給人庇護的人,七丫頭很有福氣。」

  這就是願意了的意思,定北侯一待,竟覺得彷彿是做夢。

  說好的再三拒絕,百折不撓才能娶上媳婦兒呢?

  晉王騙他?!

  晉王殿下當然沒有欺騙可憐天上掉餡餅的定北侯,那晉王殿下他侄兒廣平王世子蹲守十幾年的光榮事跡還在前頭閃閃發亮來的。

  只是老太太對如意能攏住楚離,如玉迷得宋雲焱找不著北是篤定的,因此再三擺著身份兒。如眉卻不同,硬傷太大,且還是個一顆心撲在人家英雄身上,容貌雖美卻沒個出挑的性子。老太太也恐這婚事有什麼變故,樣子都不做,見定北侯一臉反應不過來,便笑了。

  「如此……晚輩便提親了?」定北侯覺得自己是在做夢,試探地問道。

  正進門來接最近越發不著家只知道外頭野花香的妻子的美貌青年,見他還敢這樣矯情,冷哼了一聲。

  「她父親臥床不理事,親事,都有我與她大哥哥,侯爺不要見怪。」老太太見楚離美艷妖冶的臉上發青,再想到撒歡兒得翹尾巴的小孫女兒,急忙笑著說道,「七丫頭的姐妹們都是極好的,都照顧她,侯爺日後就知道,她們這是姐妹情深。」

  見楚離努力用平靜的臉與自己行禮,老太太便柔聲與他說道,「小九兒說是見她大伯父去了,阿離去接了她回家,不必來與我告辭。」

  「她平日無事,回來與您身邊孝順本是應該。」楚離對長輩說不出什麼刻薄的話,輕聲說道。

  來見老太太這個可以有,只是見那些個小妖精就太過分了!

  「她是出嫁的人,怎麼好常常往娘家跑?」老太太微微頓了頓方才溫聲說道,「英國公府來信兒,說是阿焱還有三日到京,說比他更快的倒是大皇子的車架,只有一天就回京了?禹王府可如何安頓,有了主意沒有?」

  英國公太夫人給老太太傳了信兒,不僅說的是宋雲焱與大皇子回京之事,也是商量著宋雲焱若能回京封爵開府,就預備著兩個孩子的婚事,不要再拖拉。

  老太太也知道宋雲焱炙手可熱,英國公太夫人提起這個,立時就允了。

  「母親已經知道,都收拾好了。」禹王妃早就把馬棚邊兒上的院子給收拾好了,雖然還有些馬糞味兒,不過很乾淨,十分盡心的了。

  「如此就好。」老太太見楚離篤定,便微微一笑。

  「晚輩去看望魏大人。」定北侯待知道如意去看望魏國公,就恐如眉也去看這個狠心的生父,他到底遲疑了一下,便起身說道,「過門不入,到底不妥。」

  他一臉緊張倒是叫老太太看得心裡很滿意,聞言便笑著說道,「阿離與侯爺同去就是。」見楚離甩了甩精緻繡著金絲暗紋的袖子走了,定北侯急忙跟上,這一路與這個用眼角看人的美艷青年無話可說,一同到了魏國公的房前。

  才要進門,就聽見裡頭傳來了一聲女孩兒的尖叫,定北侯臉色微微一變,急忙大步進去。

  有些悶熱泛著淡淡血氣的屋子裡,幾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兒面色各異地看過來。

  「侯爺?侯爺!」如眉見了大步進來的定北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害怕與無助,柔弱的風中白蓮美目晶瑩,梨花帶雨地顧不得規矩撲進了急忙張開手的定北侯的懷中,如同絲蘿般環繞他的蜂腰,仰頭,花容失色地含著清淚喃喃道,「小七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侯爺了!」

  定北侯疼惜憐愛的目光裡,一柄寶劍光噹一聲落地。

  一雙還帶著皮肉血絲的纖纖玉指,默默地藏進了飄逸的雲袖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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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發表於 2016-4-17 17:07:56 |只看該作者

  第203章

  懷裡柔弱的少女如同一朵不堪風雨的嬌弱的花。

  定北侯攬著如眉稚嫩的肩膀,頗為不快地看著床上叫一位太醫給餵了一碗藥幽幽醒轉的魏國公,皺了皺眉低聲與如眉安慰道,「別怕,我在。」

  魏國公這個時候竟然還在欺負如眉,這還是一個做父親的樣子?他看如眉仰頭對自己露出依賴的樣子,心裡越發柔軟,目光也忍不住溫和了起來,摸了摸她的額發緩了剛硬的線條說道,「誰都不能在我面前傷害你。」

  這樣脆弱美麗的少女,離了自己怎麼活呢?

  定北侯再沒有想過自己竟然還會有憐惜一個女子的時候。

  「看見侯爺就不怕了。」如眉眼角一滴晶瑩的眼淚欲落不落,眼睛裡都是自家天神。

  魏國公本心中惱怒,見定北侯彷彿與自己存了心結,頓時心裡就跟火燒似的。

  韋洛才叫太醫給自己小腹上的傷包紮好,見了如眉竟然依偎在一個中年男子的懷裡,聽見她管這個一身卓然的男子叫侯爺,頓時眼睛微微一亮。

  「七姑娘怎能這樣傷害我?!」她抬眼,失血之後有些蒼白的臉上都是無助與傷心,帶著幾分求助地含淚控訴道,「我知道七姑娘不喜我,可是怎麼可以對我做這樣殘忍的事?你這樣冷酷無情,叫人心寒!」她若有若無地解開了一些自己的衣裳,露出裡頭泛著血色的繃帶來,低聲哭著說道,「我知道我出身不如七姑娘,可是七姑娘怎麼就可以這樣隨意糟蹋人呢?」

  「這是韋氏姑娘。」如意正叫冷笑的楚離掐住了小腰兒好心虛地賠笑呢,急忙在一旁補充說道。

  「你就是韋氏女?」定北侯可知道這姑娘了,蓋因晉王殿下是個知無不言的人,打從知道韋氏這姑娘竟然敢監視自己進而意圖牽連到禹王妃,晉王殿下就格外對她關注。因此將如眉這與江夏王世子之事之中韋氏女幹了什麼都一一給定北侯說了。

  定北侯本就心中存著惱火,待見了這地上的是韋氏女,冷冷地打量了她很久,就在韋洛仰頭努力露出柔弱來的時候,他又垂目收回了目光。

  同樣楚楚可憐,可是他卻隻憐惜其中一個。

  「本侯不傷旁人府中家眷。」韋氏女這是魏國公的妾呢,定北侯是個特別憐香惜玉的人,俯身護著如眉柔弱的肩膀與期待的韋氏女淡淡地說道,「與本侯結仇的,是韋氏本家。」

  他瞇了瞇眼,見韋洛花容失色地看著自己,彷彿想明白了什麼,合目冷淡地說道,「從此定北侯府與韋氏一族勢不兩立。若韋大人心中疑慮,本侯會將緣故說給他知道。」若韋大人知道心愛的孫女兒世子妃當不成卻給自己修下了一個仇敵,也不知是個什麼心情。

  定北侯從不抽女人,只會叫這女人的家裡人往死裡抽她。

  「你!」定北侯這是在離間骨肉至親,比打在韋洛身上厲害多了,韋洛頓時驚叫了一聲。

  「侯爺稍待片刻。」魏國公見地上那在血水中的少女柔弱可憐,被人這樣欺凌,再看看如眉做了這樣惡毒的事卻裝模作樣,努力提起一口氣。

  「不必。今日本侯過來,只要告訴大人,太夫人已經允了本侯的求親,日後七姑娘是我家侯夫人,誰敢欺負她……」定北侯看了看臉色青白的魏國公,舉了舉自己缽大的拳頭,方才慢慢地說道,「就不要怪本侯對他不客氣!」

  他威脅了一下猛地往後仰去的魏國公,再看看嗚嗚地哭起來的韋洛,見她美麗混雜著細小傷口與血跡的臉上都是淚痕,竟生不出憐憫。

  「拖出去丟門口。」如薇年紀小,發揮不大,此時見姐姐們都呆呆的,眼珠子一轉就跳腳吩咐道。

  她眉開眼笑的,顯然是很開心。

  幾個婆子早就在一旁靜靜地候著,聽了如眉的吩咐大聲應了,也不理會已經失勢的魏國公的厲聲阻止,拖了尖叫的韋洛就走了。

  不必提狼狽的韋氏女被丟在國公府門口被人圍觀如何顏面盡失,隻如眉蜷縮在定北侯寬闊堅硬的懷裡,只覺得這個懷抱安全得叫自己不願意離開,可是她抬頭看著定北侯沉靜的樣子,不知為何咬了咬自己殷紅的嘴唇,看了看自己的手低聲訥訥地說道,「我,其實我方才撓了她,還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

  他大概是憐惜自己的可憐的,可是她只想說,她或許,未必是他心中純潔無暇的樣子。

  她也會惡毒,也會裝模作樣地騙人。

  「疼不疼?」

  「咦?」

  「下一次,叫五大三粗的上,不要累了你。」定北侯也從未將如眉當做純白如雪的姑娘,垂頭和聲說道。

  五大三粗的魏六魏九默默地忍耐著,忍耐著……

  「知道了。」如眉定定地看著眼前對自己沒有一點不喜的定北侯,清麗逼人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將頭抵在了他粗糙的大手裡。

  「我就知道,磨還沒卸,就要殺驢了!」廣平王世子妃覺得好受傷,見堂姐跟這個定北侯眼裡都沒別人兒了,哼唧了一聲終於在對比中找著了美,埋頭拱在自家美人的懷裡小聲兒說道,「還是表哥心裡只有我一個。」

  她彷彿重新認識了一下自己似的,見楚離冷哼了一聲,急忙拉著他出來做小伏低地扭著小身子討好地說道,「不過我一點兒都不失落,因為只有表哥對我好,別人是好是壞我都不在乎。」

  楚離優美涼薄的唇角微微勾起一瞬,之後冷冷地放下。

  甜言蜜語聽得太多,世子都不稀罕了!

  「晚上我跟表哥一個被子睡吧?」賊兮兮見美人兒沒有被自己感動,世子妃急壞了,探頭探腦地說道。

  楚離嗤笑了一聲,目光流轉瀲灩,卻只是看著她淡淡的。

  「還可以多啃啃我。」如意吧嗒了一下嘴兒,可憐巴巴地繼續讓步。

  「這是你的話。」楚離這才拿修長的手指點了點這不省心的小妻子的大腦殼兒,見她愁眉苦臉的彷彿十分為難,目光微微一黯有些嘶啞地伏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難道你不是很喜歡?」

  這話問得太叫人臉紅了,特別是夜晚無人寂靜萬分的時候,如意被按在柔軟的錦被之中,後背貼著的是涼絲絲的光滑的錦被,可是身上的卻是素日微冷,每到這個時候便格外炙熱堅硬的美人的肌膚,她心裡有一股不知哪裡生出的焦躁與難耐,扭著柔軟的小身子目光迷茫地看著自己身上的美人。

  他輕輕地咬她的耳側的皮膚,呼吸近在咫尺,彷彿是在點火,每一次觸碰都生出叫她空虛的戰慄。

  哪怕在他炙熱的目光裡感到害怕,害怕被他啃噬殆盡,可是她這個時候更渴望的,卻是更多。

  如意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小聲兒抽泣起來,卻覺得自己身上的這個青年更用力,叫自己更難耐了起來。

  「快長大。」她出了一身的汗黏膩地縮在被子裡,叫猛地咬著牙收住了動作的美貌青年輕輕地抱下床洗乾淨塞回被子裡,此時從被子裡拱出一顆小腦袋開看著面前胡亂披著一件裡衣的青年正在用冷水給自己擦身。

  她羞澀地看著他修長雪白的頸子與敞開的露出了自己細微抓痕的胸膛,又忍不住開心起來,叼著被角眼睛瞇著一條縫兒,拱著自己的小身子美滋滋地說道,「阿離哥哥真好看!」

  再沒有這樣完美無瑕的青年。

  楚離難得泛起淡淡微紅的面孔露出幾分無奈,見如意已經在被子裡美滋滋神氣活現地打滾兒,垂頭看了看自己已經堅硬的身軀,揉了揉眼角。

  只能看不能吃,簡直是對美絕人寰的廣平王世子最大的詛咒與惡意!

  「快長大罷。」他忍不住又歎了一聲。

  他本可以縱容自己的心意對她肆意妄為,也知道她不會拒絕他,可是卻捨不得叫她受到傷害。

  既然如此,只好傷害世子自己了。

  又往自己身上潑了一舀冷水,楚離努力散去了自己身上的火氣,這才抱著如意一同睡了。

  因定北侯與如眉的親事算是定下來了,如眉也有人庇護,如意再在王府隨意也不好往娘家天天跑了。且她聽說大皇子就要回京,這段時間忙碌戰鬥的,世子妃早就忘了大皇子這茬兒了,如今又想起來頓時心裡生出了幾分危機,陪著廣平王妃與楚離一同往禹王府去了。

  就見禹王府裡頗為忙碌,彷彿是禹王妃正在命人將馬棚與禹王府徹底給分離開來,便忍不住與禹王妃小聲兒抱怨地說道,「這都多久了才回來,您可不要心軟呀!」

  晉王正努力奮鬥呢,禹王妃可別再放他鴿子了。

  不然晉王殿下還不發瘋啊?!

  「你呀,也叫他收買了。」禹王妃忍不住含笑點了點如意的頭說道。

  「誰對您好,我就叫誰收買我,不然……晉王殿下那麼壞,我都不理睬他的。」

  晉王這王八羔子多年以來對肥仔兒造成了不知多少的心靈的摧殘,如果不是世子妃心胸開闊,早就跟自家美人爹爹告狀把晉王塞水溝裡去了。如意哼哼了一聲就與禹王妃眼睛亮晶晶地獻寶說道,「您不知道這幾天,我日子過得可快活了,還抽了人,再沒有這樣威風的時候!」她努力仰頭顧盼四顧,縱橫捭闔的樣子。

  她小小一隻,偏要威風八面,禹王妃忍不住含笑看了看她白嫩的小脖子上那鮮紅細密的齒痕,側目去看自己兒子。

  廣平王世子那多鎮定呀,一臉平靜,環住了如意柔軟的纖腰。

  「你昨兒抽了人,今兒人就叫陛下送魏國公府去了,陛下清早命人從宮裡傳話兒出來,說是與你出氣。」

  文帝對韋氏一族大概真的是真愛,這時時刻刻關注念念不忘,昨日如意才與韋氏女在魏國公府起了衝突,韋氏女叫人捅了一身血死狗一樣丟在國公府門口,都傳言說是廣平王世子妃厭惡她克了自家伯父的康健幹的,後腳兒文帝就在宮中大怒,痛罵韋氏,認為韋氏對皇帝不忠不孝不敬,實乃逆臣賊子!

  不然皇帝陛下賜婚的旨意早就有了,韋氏女為何還遲遲抗旨不遵不肯入魏國公府?!

  文帝龍顏大怒,又堅定地認為韋氏女對宗室不敬,這都是家教不嚴的過錯,順勢抹了韋氏女她祖父韋大人的官。

  能教養疼愛這麼個東西的,腦子大概都不大好使,怎麼能做官呢?

  回家好好兒先把兒子閨女的養明白了再說罷!

  「她……」如意想到魏國公待那個年少佳人疼惜的模樣,頓時對她大伯娘即將到來的嚴峻考驗感同身受。

  張氏若敢對從前後院那些妾室那般對這姑娘,只怕魏國公非休了她不可。

  不過魏國公也曾經欺負過魏燕青生母來的,張氏感同身受一下,想必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隻老太太,當年強壓著韋氏女不許進門,老了老了,到底眼前不清淨。」如意抓著頭小聲兒說道,「大伯父可怎麼與韋妃交代呢?」

  照顧著照顧著,把人家侄女兒照顧到自己身邊當妾去了……這真愛得太叫人心痛了,韋妃還不得氣死?

  「你呀,收收你臉上的笑再說話。」如意的臉上都笑出花兒來了,哪裡有半點兒擔心,禹王妃不由無奈地點了點她的頭笑嗔道,「調皮。」

  「調皮才好,與母親親近。」楚離忍耐著沒有拍開挑眉看著自己的禹王妃的手,卻把如意往自己懷裡拖了拖,拿自己的手去摸了摸妻子的額頭。

  彷彿要把禹王妃的痕跡抹去一般。

  「他在府中也是如此?」禹王妃回頭與扶額不語的廣平王妃笑問道。

  哪裡如此就夠了,天天「嬌嬌」「阿離哥哥」叫個不停,忒考驗人了,廣平王妃滿腔的鬱悶說不出口,擺了擺手含糊地說道,「差不多罷。」

  日子真是沒法兒過了,廣平王妃見這兩個耳鬢廝磨黏糊糊的樣子,臉上抽搐了一下方才與禹王妃輕聲說道,「昨兒我家王爺回府,說江夏王往宮中上折子了,想要廢了長子的世子位與他弟弟,後頭還有世子自己願意讓爵的陳情表,王爺說陛下允了。」

  江夏王……如今該說是長子了,被文帝解除了婚約,又被攆到東洲去,痛痛快快地表示世子這活兒不幹了。

  當然,他依舊是宗室,也依舊富貴逼人,只是既然該承擔的王府的門楣延續與榮光不能承擔,自然就不該繼續霸著世子位。

  有得有失,才是人生正道。

  「世間安得雙全法。」禹王妃笑了笑,和聲說道,「求仁得仁,已是圓滿。」

  這話說給江夏王長子聽聽,或許會將禹王妃引為知己,不過此時不提已經撒歡兒奔走的江夏王長子,隻禹王府一個管家匆匆進來,就叫眾人臉色微動。

  大皇子……快馬加鞭就要進城了。

  「啊……」正叫楚離輕輕舔舐自己嘴唇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渾身輕飄飄的世子妃娘娘,耳朵微微一動,呆呆地說道,「關門,放晉王殿下呀?」

  這話出口,廣平王妃拍案大笑,禹王妃嘴角抽搐,重複好朋友方纔的動作,扶額不語。

  與此同時,笑容謙和地立在城門之上悠然遠眺的晉王殿下,才看到一輛馬車若隱若現。

  打了敗仗還想風風光光地進京?做夢去吧!

  「關城門,放……」他才轉頭與身邊的禁衛微笑吩咐到這裡,竟忍不住猛地打了一個寒戰,只覺得巨大的惡意從天而降。

  晉王殿下突然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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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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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4章

  華麗的大車之外,沾滿了一路上的塵土。

  大皇子一臉青白虛弱地半躺在車中,目光無神呆滯地看著頭上側車棚。

  他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了,怎麼就叫文帝從邊關召回,下了旨意奪了他的兵權,叫他回京謝罪。

  還有楚峰那個逆子,竟然敢就這樣不顧他的死活安危就將他丟上了車命立刻回京,不必提那時他失血劇痛奄奄一息,再如何,楚峰是他的兒子,怎麼也得噓寒問暖床前盡孝,把他照顧得好好兒的痊癒了才禮送他回京不是?想到這裡大皇子就覺得惱怒,目光冰冷地掃過車中畢恭畢敬的兩個太醫,他心裡冷哼了一聲,努力掙扎起身,心裡卻生出更多的恐懼來。

  回到京中,文帝會如何處置他?

  他已經被奪爵,會不會被文帝貶為庶人?若那樣,他就真的再也不能翻身了。

  雖然斷臂起始他確實絕望頹廢,可是到底沒有到了絕境,他的心裡已經轉圜,依舊想要繼續圖謀皇位。

  不想當皇帝的皇子,那可不是好皇子。

  「殿下?」一側的韋妃臉色有些蒼白疲憊,見大皇子臉上露出淡淡的猙獰,急忙喚了一聲。

  楚峰到了邊關就將大皇子送上車,韋妃自己都被丟下,還是什麼都顧不得帶著兒子楚昊追在後頭跟著,好容易才追上了大皇子的車架。

  可是她覺得再辛苦也是值得的,就是如此才能叫大皇子看清楚誰才是在意他,離不開他的人。她與楚昊在他的身邊,可是他心裡的別的美人,早就不知丟到哪裡去了。見了大皇子越發臨近京中身體便愈發地好了,韋妃便在心裡鬆了一口氣去。

  大皇子才斷臂的時候,她以為他都要死掉,沒想到太醫真的有兩把刷子,將他給醫治得很好。

  「殿下再用些參湯罷?」韋妃這沒有什麼情況了,又想起來打扮了,頭上一隻搖曳的八寶步搖搖曳地垂在她潔白的面頰邊,也將她頭上的傷疤遮掩起來。雖然面色蒼白無力,卻又要一種格外的憔悴的美麗。她對微微頷首的大皇子微笑,看著他消瘦的臉頰,目中便閃過了淡淡的淚光,急忙垂頭強笑道,「這一路辛苦,殿下吃些苦忍著些,回到京裡頭就好了。」

  從前豪邁強壯的大皇子,如今成了這樣虛弱的樣子,彷彿從天上跌落。

  大皇子神色複雜地看著努力對自己擠出堅強笑容的韋妃,心裡只覺得一股劇烈的惱火。

  這是嫌棄他成了廢物了?!

  努力壓制了對韋妃的惱怒,大皇子的斷臂隱隱作疼,還在提醒他是誰害的他落到了眼下這個落魄的地步。只是他到底寵愛韋妃多年,韋妃又給他生了活潑可愛的兒子楚昊,大皇子到底狠不下心來,只看了一旁正睡得正香的白嫩嫩的一個錦衣男孩子,見他白皙可愛,他的目光緩和了許多,抬起一隻僅剩的手來摸了摸兒子的頭,這才與臉上露出喜色的韋妃問道,「趙姬呢?」

  這個時候還放不下趙姬?!

  韋妃的笑容頓時僵硬了起來,許久方才努力勉強地說道,「她素來慵懶。如今該隨大軍在後頭。」

  大皇子打從身子越養越好,就對她冷淡起來,且還更在意在大皇子落難時不見蹤影的趙姬。

  這其中的道理叫韋妃想不明白,可是心裡卻只知道,趙姬這個狐狸精實在是心腹大患!

  「你追上我,竟沒有帶著趙姬?!」大皇子臉色微微一變,見韋妃眼裡流露出楚楚可憐的淚光,傷心地看著自己,不由壓住怒火低聲喝問道,「你知道宋雲焱是什麼人?!竟敢將趙姬丟給他,你是叫趙姬去死?!」

  宋雲焱陰險狡詐,惡毒得前無古人的,趙姬落在他的手上還有好兒?大皇子雖然是個男人,不過多年在宮中是見識過女子之間爭鬥的,此時便用懷疑的眼神看住了韋妃。

  「你是故意如此?!」莫非是韋妃知道自己對趙姬的心意,因此借刀殺人?!

  「二哥兒匆匆就送了殿下出來,我擔心殿下被他害了,哪裡顧得上趙姬呢?」韋妃看見大皇子懷疑厭惡的眼神,心裡微微作痛,才發現原來這個丈夫竟然為了另一個女子,正在懷疑自己的心與善惡。她再沒有如今這樣難受的時候了,隻抹了抹眼角的一點清淚低聲說道,「我原是嫉妒的人,殿下難道不知?我心裡喜歡殿下,就不要將殿下讓給別人!趙姬……」

  「是了,你原是下得去手的人。」大皇子想到韋妃當年將文帝給了自己的美人都送給了軍中的軍漢,覺得自己明白了,頓時就給韋妃定了罪。

  「你真是惡毒!」別的美人兒大皇子不在意,死在大皇子的面前都不會理,可是趙姬在大皇子心裡不同,怎麼會不在意呢?

  多麼一個純潔善良柔情堅貞美好的姑娘呀!

  「殿下!」韋妃後半段兒給自己辯解的話還沒有說呢,就叫大皇子給定了罪,覺得自己好冤枉!

  「行了!」大皇子懶得與韋妃多說什麼,只是她到底是自己喜歡的女人,還是願意縱容她一些的,隻擺手叫這個確實不如趙姬善良溫柔的女人閉嘴,他揚聲叫外頭的侍衛進來,吩咐幾人往宋雲焱的軍中去保護照顧趙姬,頓了頓,見韋妃偏頭目光幽怨悲傷,他歎了一聲,招手叫她依偎在自己懷裡,拍著她的肩膀低聲說道,「你何必嫉妒她?你我之間連昊兒都有了,這樣的情分!」

  「我知道殿下心裡只有我。」韋妃叫大皇子這一句話安慰得心裡暖暖的,忍不住在臉上露出笑容。

  「我喜歡趙姬,也並未耽誤了對你的感情,你們生得彷彿,想必這也是一樁奇緣。」什麼叫潑冷水?大皇子這就是了。

  他攬了攬肩膀變得僵硬的韋妃努力用溫柔的聲音說道,「就當是你一個小妹妹,容了她又如何?她這樣善良可愛,也當你是姐姐,你何必與她過不去。」他語氣之中的愛憐與寵愛是韋妃很熟悉的,可是這一次卻並不是衝著她,而是衝著另一個女人。

  韋妃只覺得心裡劇痛難忍,想要抬頭看一看頭上這個與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男人,卻不敢。

  她怕,看見這人眼裡流露出的對別的女人的深情。

  那也是從前他看著她的眼神。那時候她多風光呀,年輕貌美京中聞名,皇子驚艷鍾情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就像熊熊燃燒的火焰,連他身邊平靜而立,那個美艷絕倫的王妃都黯然失色。

  她就那樣輕輕巧巧將號稱美艷冠上京的禹王妃給比了下去,她嫁得再好,做了正妃又如何?一樣攏不住自己丈夫的心,叫他人在她的身邊,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個求而不得的女子。

  他奉承她愛慕她,為了她與禹王妃爭吵,最後什麼都捨棄,孤注一擲地娶她進門。那樣的愛與深情,她一度看著從前在自己面前孤高冷淡的禹王妃,知道自己已經把她比下去了,因為她搶走了大皇子的心。

  可是如今,她又被別的女子比下去。

  更可笑的是,那女子,竟還有一張與她年輕時一模一樣的臉。

  「殿下。」她就在他的懷裡,可是他心裡想著的,卻並不是自己。韋妃心裡擰著勁兒地疼,想要叫大皇子看清楚,卻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我在。」大皇子心不在焉地摸了摸她的後背,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一旁熟睡的楚昊的身上,想到這個兒子自小聰慧,又有那樣的吉兆,他心裡又安穩了一些,慢慢地說道,「快些回京去,我要給父皇請罪。看在母后面上,父皇會明白我。」

  他頓了頓,又覺得疲憊極了,想到即將入京努力撐住了精神,又叫一旁默然不語的幾個丫頭給自己換了滿是塵土的衣裳,目光閃爍。

  他衣裳髒亂風塵僕僕,韋妃頓時就明白了,急忙也把自己頭上貴重的首飾等等抹下來,披上了一身兒的三成新的洗得有些泛白的舊衣裳。

  見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到底是年輕的美人不能及的,大皇子面上露出滿意的表情,又命一旁的丫頭在太醫們抽搐的目光裡,給兒子也穿了舊衣裳。

  不是怕過猶不及,大皇子殿下甚至恨不能給衣裳上打幾個補丁!

  「咱們這才是一家人呢。」韋妃喜笑顏開地與大皇子柔情說道。

  大皇子入京之後還有幾場仗要打,此時閉目養神也不回答,隻微微頷首,韋妃知道此時不是生亂的時候,是決定日後前程,急忙也不說話,抱著兒子一同坐在一旁。

  大皇子的車架本就輕車從簡,因此很快就到了京中,只是才到城門口,卻叫人攔住。大皇子就聽見外頭傳來了激烈的爭論,他歸心似箭因此皺了皺眉,露出了嫡皇子的威嚴來挑了簾子探頭看去,就見外頭竟有一隊十分精壯的士兵攔住了自己的車架,兩個大皇子身邊忠心的下人正一臉惱怒地與他們爭論什麼。

  見大皇子親自垂詢,這兩個下人急忙到了大皇子的面前,有些憤然地仰頭告狀道,「殿下!這群狗奴才,竟不許咱們進城!」

  「混賬!」大皇子見這些士兵果然攔住了城門,頓時臉色就變了。

  「不是不許殿下進城,而是……」當首一個身上穿著精良的鎖甲,顯然並不是撲騰士兵,笑嘻嘻立在一旁說道,「敗軍之將,殿下大咧咧走正門,是不是不妥?」

  「你說什麼!」大皇子雖然落魄,卻還沒有到叫誰都踩他一腳的份兒上,見這麼一個小小的沒品武官都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囂張,幾乎出離了憤怒了。

  他一雙充滿了陰鶩的眼睛看著這個掏了掏耳朵吊兒郎當的年少武將,彷彿要將他看到心裡去,充滿了壓迫,只是見這少年並不動容,大皇子閉了閉眼,冷冷喝問道,「竟敢阻攔皇族!你不要腦袋了?!滾開!給我讓路!」

  他本想說本王來的,只是王爵被奪,想說本皇子……這又有些悲憤了。

  那少年武將目光掃在一旁笑吟吟雍容而來的晉王身上一瞬,挑眉,面上越發戲謔。

  這個時候不在炙手可熱的晉王殿下面前賣好兒,那豈不是天生蠢材,哪裡還有臉在朝中廝混呢?

  「殿下這話就錯了。」這少年生得眉目英俊逼人,又有一股子什麼都不要規矩的散漫,吊著眉笑嘻嘻的,叫人看了就很生氣,他很沒正經地把手搭在了怒氣衝衝的大皇子的車上,湊過來也不怕大皇子惱羞成怒給他一耳光,笑嘻嘻地說道,「若臣是殿下,就不好大咧咧走正門,倒彷彿是得勝凱旋了似的。您吶,不如負荊請罪,從側門夾著尾巴進門,陛下看在您誠心,許能饒了您。」

  「你!」大皇子在邊關驕橫慣了,哪裡遇上這樣無禮的人,頓時大怒!

  「你竟敢這樣與殿下說話,不要命了!」見這少年面容白皙英俊仿若出身顯貴,連大皇子都敢不放在眼裡,韋妃頓時尖聲叫道。

  「殿下的意思呢?」這少年實在古怪得緊,看都不看韋妃,只是挑眉看氣得呼哧呼哧喘粗氣的大皇子。

  「你是誰的手下?!」大皇子差點兒被氣死,他本就重傷初癒,眼下被氣得血脈逆流渾身發抖,只是腦中卻清明了起來,死死地看著面前的少年冷冷地問道,「是晉王,還是冀王,命你在此地辱我?!」

  他就知道這兩個不省心的弟弟不會放過他,只是再沒有想到,竟在京中,文帝的眼皮子底下這兩個弟弟就敢這樣張狂!壓制了心中的怒火,大皇子握了握自己的拳頭。

  也好……叫文帝知道,弟弟們的凶焰……

  「呵……」這少年武將卻笑了,帶著幾分譏諷。

  晉王與冀王,哪裡有本事調動他來專程圍堵大皇子與這麼一個看不出哪裡好的妾?

  若不是嘉怡郡主知道了當年舊事,要給魏燕青出氣,真以為東洲軍這樣輕易叫人擺弄呢?!

  「大皇兄!」晉王殿下滿面春風翩翩而來,還不知道自己給嘉怡郡主背了黑鍋,一臉笑容對憤怒的大皇子打了一個招呼。

  那少年武將壓了壓自己的頭,默默退在了笑得如沐春風,人也越發英俊,神采飛揚的晉王的身後。

  黑鍋……背得更結實了一些。

  大皇子看向晉王的眼神如同要冒出火焰!

  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燒。

  「大皇兄?」自己壞事兒還沒幹呢,晉王殿下見大皇子這樣與自己懷恨,覺得傷心壞了,不由和聲說道,「莫非是弟弟做得哪裡不妥?」他微微一頓,神色莫名地溫煦說道,「若此時日後,弟弟有許多不妥之處,大皇兄素來是和氣的人,應該不會與本王……」他挑眉笑了笑,看著這個被奪爵的皇兄和聲說道,「不會與本王爭鋒相對,叫本王為難的,是不是?」

  他神色奇詭,韋妃見大皇子捂了捂自己的心口,顯然是氣得厲害,頓時尖聲叫道,「你竟敢……」

  「光天化日,哪裡有一個女人在王爺面前無禮的道理!」

  笑嘻嘻的聲音傳來,晉王身後人影一閃,那笑嘻嘻的少年轉身而出,上前一耳光就將單薄柔弱的韋妃從車上抽了下來!

  「再敢對王爺高聲,送你這罪婦往天牢待著!」很輕鬆沒負擔收回手的少年,看著慘叫一聲摔在塵土裡,臉上青腫一片的韋妃,吹了吹自己的手掌說道。

  他家郡主叫抽她,可算叫他找著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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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發表於 2016-4-17 17:09:04 |只看該作者

  第205章

  晉王笑容僵硬了一下。

  雖然韋氏被抽了叫人心裡爽,可是晉王殿下從這其中感覺到了一種叫自己很不喜歡的氣氛。

  「你叫什麼?」晉王看著卡吧捏了一下手指露出滿不在乎的這個俊俏少年,突然問道。

  這不是他叫幹的啊!

  為何他大哥怨恨仇視的眼神,都落在他的身上?

  「下官簡滄海,仰慕王爺很久了。」名為簡滄海的少年對晉王微微躬身,抬頭挑眉笑嘻嘻地說道。

  「簡滄海……」晉王瞇著眼咂摸了一下這麼個有點兒熟悉的名字,再看看這個生得英俊逼人的少年,許久若有所思地說道,「我記得前時東洲海戰時,有一隻海匪倒戈,首領名為簡滄海?」他細細看這個不像海匪更像是誰家勳貴子弟的少年,又笑了一聲方才淡淡地說道,「我記得你被河間王府請功,如今封了三等伯?河間王兄待王嫂可謂真心。」河間王妃就姓簡來的。

  「不敢當王爺的稱讚。」就是因自己是河間王妃的本家,他才敢對大皇子這樣無禮來的。

  不然就算大皇子落魄,誰又敢呢?

  河間王愛屋及烏,從來護短,對河間王妃的娘家更是一顆紅心,簡家在京中還頗為收斂,那到了東洲,土霸王的節奏。

  「你來守城門,真是辛苦了。」一個三等伯來守城門,晉王也算是大開眼界了,又帶著笑容對這躬身的少年和聲說道,「可見簡家家教嚴苛。你出身豪族,卻又能行事踏實,想必當年暗中潛入海匪之中經營,也是你的一片忠心了。」

  堂堂河間王妃的本家,看起來還是大概是很親近的本家,竟然能去當海匪內外策應,不知吃了多少苦背著多少的殺身危險,晉王覺得還是很了不起的。

  有這樣的子弟,才能叫世家經營下去。

  「呵呵……」巧得很,河間王妃正是簡滄海的親姑母來的。

  不過去當海匪還真不是為了什麼偉大的和平心願來的,實在是他姑媽……當年想把幹掉了第二個未婚夫的嘉怡郡主嫁給他來的。

  恐自己成了第三個倒霉蛋兒,那年還是柔弱小嫩苗兒的滄海將軍星夜跑路,因河間王府在東洲勢大不知能跑到哪裡去,走投無路,不得不被逼到海上當了一名光榮的海匪……

  當然這些傷心的話題都不必說了,他那個郡主表姐果然幹掉了第三個未婚夫然後看中了最大的倒霉蛋兒魏國公魏燕青,簡滄海打從嘉怡郡主成親才敢回家。

  「極好。」今日主角不是這簡滄海,晉王對他沒有什麼興趣,只是擺了擺手便看向地上撲騰的韋妃,眼中含笑看了一會兒,方才對暴怒的大皇子溫煦地說道,「皇兄既然回京,弟弟怎能不出城迎接呢?不知大皇兄是先回家去整理整理,還是直接去見父皇。」

  他素來精明,看了大皇子一家的衣裳打扮就知道是個什麼情況,然而笑容卻愈發地深刻有趣了。

  「自然去見父皇。」大皇子明白晉王是打了韋妃,抽在他的臉上,緩緩地說道。

  晉王竟然敢這樣辱他!

  「既然如此,就進宮罷。」晉王見大皇子艱難地把抽噎的韋妃給拉上車,車裡又鑽出來一個眉目漂亮的小孩子,他目光微微一頓,見這個小孩子嚇得直哭撲進了韋妃的懷裡,還嚷嚷「不要穿髒衣裳!」「不好看!」「喝燕窩!」他簡直要忍不住笑出聲兒來,不由抹了抹自己笑出眼淚的眼角與冷哼了一聲的大皇子笑道,「這是昊兒?生得可愛,人也機靈得很。」

  禹王妃三子,楚白溫文楚峰強悍楚離不提也罷,這楚昊竟然是一個富貴公子哥兒!

  韋妃果然是個賢妻良母啊!

  「我的兒子,自然是最好的。」大皇子雖然對韋妃有了二心,不過對唯一的兒子倒是真心來的,此時便傲然地說道。

  他目光閃爍地看著風華正茂,生得英俊落拓的晉王,見他一臉虛偽笑容,也藏住了自己的心事。

  晉王如今還沒有子嗣,冀王才成親就算有兒子也年紀小,他父皇膝下諸皇子之中,只有他的兒子年紀漸漸長成。

  這就是好處,就是他手裡的優勢,就算晉王如何賣力折騰,沒有兒子……文帝的心裡,只怕也要嘀咕一下。

  朝中穩定都仰賴皇子後繼有人,晉王沒兒子,這是最大的硬傷,也是朝中朝臣遲遲不肯擁戴他的原因。

  「走吧。」心疼地摸了摸韋妃為自己仗義執言因此被抽腫了的柔嫩的臉,大皇子目光憐惜,抬眼,冷漠地看著這個庶出的弟弟。

  當年一個在後宮掙命的小可憐兒,竟然也在他的面前抖起威風來!

  「開了側門叫大皇兄過。」晉王對大皇子微微一笑沒有半點芥蒂,扭頭吩咐道。

  「你!」大皇子見他還是叫自己走側門,頓時大怒起來。

  「這是父皇的意思,要嘛大皇兄就不要進京,要嘛就走側門。」晉王見楚昊已經抓著大皇子的衣裳叫「就走側門昊兒好累」「車上不舒服。」,越發漫不經心地翻看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語氣輕柔地說道,「大皇兄自己決定就是,做弟弟的,怎好為兄長決斷呢?」

  他笑容英俊飛揚,充滿了期待地看著大皇子,彷彿很期待他很有骨氣地不進城,不過大皇子怎麼會叫他的狼子野心得逞,冷笑了一聲,叫車往側門去了。

  「下官告退。」簡滄海總算是圓滿完成了嘉怡郡主的任務,不會被逼得再去當海匪了,笑瞇瞇地抬手說道。

  晉王對他沒興趣,擺了擺手,帶著人跟著大皇子的車後慢悠悠地去了。

  大皇子見晉王不急,他冷笑了一聲愚蠢,卻命車越發快速地往宮中去了。

  他這樣的狀況,十分淒慘落魄,自然是不肯這樣回去家中損了對文帝效忠的舉動的,命車到了文帝宮中,他努力自己翻身下車,滾到了文帝的御書房前的巨大的漢白玉鋪就的廣場上,頓了頓,見韋妃與嚇壞了的楚昊都跪在自己身旁,努力提起一口氣將額頭碰在地上大聲道,「兒子給父皇請罪!」

  他一個頭一個頭地磕在地上,將自己的額頭碰得頭破血流,然而也知道此時不是嫌疼的時候,越發專心磕頭起來。

  韋妃抿了抿嘴角,跟著自己的丈夫一同磕頭。

  整個廣場之上傳來砰砰的磕頭的聲音,不知多少的宮人與內監指指點點,大皇子心中充滿了悲憤與丟臉。

  就算是他這樣請罪,還身上帶著傷勢,可是文帝的御書房,卻沒有一點的聲音。

  寂靜無比,彷彿對他置之不理。

  大皇子不知道文帝是沒聽見還是對自己依舊存著不快,又不敢停下,磕得眼前直冒金星,只在撐不住了,伏在地上猛地咳出一口帶著血塊的鮮血來。

  他日夜不停被送入京中本就勞累無比,又磕頭磕得暈頭轉向,本就虛弱的身體幾乎到了崩潰的界限。

  「殿下。」韋妃心疼壞了,見大皇子用力地喘息一雙手青白得可怕,她忍不住嗚嗚地哭著,彷彿是在控訴,彷彿是在刨白自己的內心,抱著懷裡跟著哭的楚昊痛哭道,「殿下在邊關兢兢業業,都是為了君父,不是麼?如今為了家國重傷加身,卻恐叫陛下為自己擔心惱怒,一片的孝心誰能明白呢?別人不說,隻我心裡難過極了!」她伏在顫抖的大皇子的身上哭道,「忠君愛民,只因遠在邊關無人知,這些都要抹殺麼?!」

  一旁的楚昊,也跟著哭得傷心極了。

  「父皇,兒臣請罪!」大皇子聽著韋妃的哭訴,目中微微一亮,用更大的聲音叫道。

  御書房依舊沒有什麼動靜,只是許久之後,一扇門開了,出來了一個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兒的內監來。

  依舊是對大皇子愛得深沉,念念不忘的老朋友。這位內監大人走到了抬頭警惕起來的大皇子的面前,抹著下巴笑了笑,這才笑瞇瞇地說道,「陛下叫奴婢出來說一句,殿下您這聲音忒大了點兒,吵得人睡不著覺呢。隻安靜地跪著,想磕頭也是好的,就是不要大聲嚷嚷,就算想哭……」他陰陽怪氣地看著詫異的韋妃說道,「也默默流淚,不然舌頭,您就別要了!」

  楚白的兩個兒子在裡頭睡午覺呢,這兩顆小糰子那是文帝心裡的最愛,大皇子不開眼吵醒了,文帝不宰了他就怪了。

  「父皇在休息?」大皇子一怔。

  「陛下看折子呢,日理萬機,哪裡能休息呢?」內監歎了一聲說道。

  就是說……午睡的另有其人?

  是哪一個在帝王面前這樣有體面,甚至連皇子都要退後的?韋妃目中一閃,急忙不敢出聲兒了。

  若能討好了這叫文帝寵愛得什麼似的的得寵的人,大皇子應該還大位有望。

  「順便與殿下說一句,這京中最近大事生出許多,皇后娘娘被廢,貴妃娘娘呀……」這內監眼角含淚傷心得什麼似的地哭道,「貴妃娘娘薨了,殿下節哀罷!」

  他提著衣袖抹了眼角的淚水,見大皇子沒有反應過來,韋妃卻已經顏色大變,心裡冷笑了一聲方才繼續說道,「還得給側妃道喜,您侄女兒嘿,大好的江夏王世子妃不愛做,如今做了魏國公府老太爺的愛妾,柔情蜜意,萬般風光呢!」

  做內監的都有一顆狠毒的心,最知道怎麼往人身上捅刀子了。

  果然,大皇子還算好的,韋妃已經被這一刀捅得眼冒金星!

  她弟弟的閨女不是要做江夏王世子妃?怎麼跟魏國公府有了關係?

  「做妾?!」她總算回過味兒來了,尖聲叫了一聲。

  那個人……怎麼會娶了她的侄女兒做妾?他,他不是……

  「掌嘴。」內監等的就是這個時候,見韋妃幾乎要瘋了,雙目赤紅,頓了頓便對一旁臉色勃然變色的大皇子和氣地說道,「奴婢忘了與殿下說了,陛下的意思,若殿下的姬妾再敢高聲,就是殿下管教不嚴的過錯,這掌刑,隻落在殿下的臉上!」

  他想繼續抽大皇子很久,且還有文帝要打掉大皇子氣焰的意思,揮了揮手,果然就有兩個年輕的內監上前,戰戰兢兢地抬起竹板往大皇子的臉上抽去。

  只是大皇子到底是嫡皇子,這些年輕的內監不比他在文帝身邊日久知道他的心意,竟不敢使勁兒。

  「差事都做不好!」這內監冷哼了一聲,挽了自己的袖子當真是赤膊上陣,奪過了一個小內監的竹板,使出吃奶的勁兒來用力往大皇子的臉上抽去。

  一聲脆響,大皇子叫這一竹板抽得暈頭轉向,臉上皮開肉綻!

  「陛下叫奴婢問殿下,知道錯沒有!」見大皇子臉上被自己抽裂了,透出鮮血與皮肉,這內監這才覺得抽在自己身上的當年的舊傷好多了,見大皇子怒吼一聲想要起身與自己爭奪,他一笑方才甜蜜地說道,「殿下敢起來試試?陛下面前狂悖無行,不要怪奴婢對你不客氣了!」

  他甩手又是一竹板給大皇子臉上來了一個對稱,見大皇子羞憤交加,一旁的韋妃尖叫,越發抽了大皇子一記。

  「閉嘴!」韋妃這叫聲就是叫這內監的藉口,大皇子怒道。

  韋妃叫他罵得沒臉,不得不摀住臉無助地抱著嚇得渾身亂抖的兒子哭起來。

  「瞧瞧,殿下這才聰明。」這內監笑呵呵把手裡帶著大皇子鮮血的竹板往地上一丟,又看了看嚇的眼睛發直的昊日公子,便低頭掃過大皇子的衣裳低聲道,「奴婢最後勸殿下一句好話,不要自作聰明!」

  他笑容充滿了譏諷與不屑,這樣的一個閹人的眼神竟敢看著尊貴的皇子,叫大皇子心裡痛恨到了極點,只是卻也明白,這閹人有文帝的庇護,只能咬牙切齒,低聲道,「你給我等著!」

  「還是殿下繼續等著罷。」這內監抖了抖自己的衣裳,漫不經心地說道,「當日王妃娘娘跪了多日,陛下的意思,您跪兩倍的日子就好。」

  「什麼意思?」韋妃見他轉身就走,又說起什麼王妃,頓時心裡一驚!

  那內監哪裡會與一個妾廢話,甩開韋妃揚長而去。

  韋妃被甩得撲倒在了地上,一張俊俏的臉雪白,再也沒有想到這裡頭竟然還有禹王妃什麼事兒。她正心中煩亂,不知禹王妃在這其中究竟做了什麼,努力想要在大皇子的面前挑唆一下,卻聽見另一側的廣場外,傳來了肆無忌憚的少女咯咯的笑聲。

  敢在文帝不許人大聲喧嘩的御前還高聲說笑的,叫韋妃心中一動急忙轉頭看去,卻看見那遠遠自天光而來的身影,臉色頓變!

  華麗的宮裝,雲鬢高高豎起,滿目清華尊貴的那個美艷無匹的女人,不是禹王妃又是誰?!

  韋妃忍不住把自己往大皇子的身後藏了藏。

  她那樣高高在上,風華無限,可是她此時卻一身陳舊狼狽不堪,哪怕只是裝樣子,卻依舊叫禹王妃比進了水溝裡去!

  禹王妃正與金環束髮神采飛揚的廣平王妃聯袂而來,一個身邊跟著笑容溫柔的青年婦人,另一側正有一個嘰嘰呱呱的小姑娘,眉目似畫,笑嘻嘻地說著什麼。

  眼見禹王妃含笑傾身聽著那小姑娘說話慢慢走近,韋妃又急忙往大皇子身邊依偎而去,努力揚起了自己美麗的臉。

  輸人不輸陣。

  一陣香風轉眼而過,禹王妃等人從這一家人的面前走過,目不斜視。

  被無視了!

  韋妃怫然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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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發表於 2016-4-17 17:09:31 |只看該作者

  第206章

  韋妃好容易醞釀的氣勢,頓時七零八落。

  有什麼,是自己對情敵示威,然而情敵眼裡你根本就不算事兒來的打臉呢?

  韋妃氣得渾身發抖,直覺禹王妃這是故意往自己臉上抽,一邊捂著確實抽得很疼的臉,一雙眼充滿了赤紅地看著禹王妃漸漸走遠的背影、為何到了如今,她已經跌進了泥裡去,然而這個女人,卻可以這樣風光地被眾人簇擁,把她捧著奉承著?

  廣平王妃也就算了,廣平王妃身側那個機靈古怪,臉上笑容十分討喜可愛的小姑娘又誰哪個?還有禹王妃身邊挺著肚子扶著她的那個笑容可親的女子又是誰?韋妃心裡頭生出不知多少的厭恨,只看著這個永遠高高在上的女人竟然叫方才對大皇子都十分不客氣的內監點頭哈腰慇勤地請進去,哆哆嗦嗦地低聲說道,「做什麼裝模作樣!還不是,還不是一個棄婦!」

  大皇子看都不願意看她,她竟然還有臉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在外頭走動!

  換了她早臊得一頭碰死了!

  「殿下!」韋妃氣不過一扭頭,卻見大皇子皺眉看向禹王妃的方向,想到禹王妃那張彷彿歲月沒有留下痕跡,越發風韻的美艷的臉,她心裡咯登一聲。

  「她為何還能入宮?」大皇子最討厭的就是禹王妃這種目中無人的樣子,叫她無視已經心裡存著火,然而惱怒之後,卻叫他越發心中生出了怪異,皺眉與對自己露出委屈,只知道吃醋的韋妃不耐地說道,「我都獲罪,她如何得父皇另眼相看?!」

  這其中古怪得很,且大皇子看得分明,禹王妃似乎是真沒把自己當回事兒,那四個年紀各自不同的女人,一個都沒有把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彷彿自己是螻蟻的輕蔑。

  「莫非是出賣了殿下,因此……」韋妃目光一閃,小聲兒說道。

  才說到這裡,御書房裡突然就傳來了一個老頭兒的大笑聲,充滿了愉悅,叫韋妃一張美麗的臉都扭曲了。

  文帝到底喜歡禹王妃什麼?!

  對禹王妃這樣寵愛,叫人如何甘心?!

  裡頭禹王妃被文帝看重,然而自己卻只能沒臉沒皮地跪在地上叫人指指點點地笑話,一瞬間饒是強悍如韋妃也心都灰了,目光茫然地跪在大皇子的身邊,她覺得又委屈又心酸,又想到魏國公之事。

  她尚且不知魏國公被奪爵,只是在心裡難過極了,喃喃地說道,「究竟是誰在害我們呢?殿下……」她垂淚抱住了大皇子的手臂,彷彿是抱住自己的靠山,卻並沒有看見大皇子的目光,隻落在御書房的高大沉重的門上。

  門外大皇子一家跪著,門裡頭,廣平王世子妃都要給文帝這老頭兒給跪下了。

  「您叫我們進來做什麼呀?」如意十分悠閒地坐在廣平王妃的懷裡,叫婆婆抱著自己小小一團的小身子,又監視著一旁賠笑的宮人給自己扒小瓜子給自己吃,一邊踢著小腿兒一邊與文帝抱怨地說道,「這陣子可忙碌,才鬆口氣兒,小九正要好好兒歇歇,誰知陛下給了好大的驚喜!」

  把個韋氏女晴天霹靂就給塞魏國公府去了,能不驚喜麼,如意都覺得文帝這老頭兒是想搞死她大伯父的節奏。

  「你這個沒良心的人!」文帝顫巍巍地指著她說道,「朕不叫你進宮,你牛心古怪地就不來了,說好的不怕流言說你諂媚媚上呢?」

  「您身邊有兩個小侄兒,長江後浪推前浪,我都是昨日黃花啦!」白嫩嫩的小姑娘捧著自己的包子臉很憂愁地說道。

  文帝聞言頓時大笑,笑得趴在御案上顫巍巍地哆嗦道,「朕要笑壞了!果然是開心果!」

  感情世子妃是職業講笑話的來的是罷?廣平王世子妃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眼前笑的要斷氣兒的老頭兒,哼哼了一聲繼續說道,「也就是陛下了,別人,我都不耐煩說話的!這才是小九兒的真情厚意呀。」她探頭指揮那宮人「要玫瑰味兒的」一邊叼著幾枚胖胖的瓜子含糊地說道,「陛下可疼愛小九,小九心裡感激呀。雖然失寵了,可是一顆心裡都是陛下來的。」

  「這樣忠心,得賞!」文帝笑得叫一側的魏燕青給自己順著氣兒,指著如意顫巍巍地說道,「暹羅國進上了很多的珍寶,有幾隻什麼純血尊貴的貓,後宮都愛的。朕做主,給你一隻!」那是真的很招人喜歡的貓,美麗優雅如同真正的貴族,且還十分溫順,後宮有與文帝求的,文帝都沒有給。

  他看如意的圓滾滾的大眼睛睜大了看向自己,便笑著說道,「你小孩子家家的,肯定喜歡!」

  「還是不要了,小九兒心裡有陛下,有世子就足夠,您賞點兒吃的就好了。」如意自然也聽說過這貓的大名,不過若帶回家非叫她家美人給宰了不可,遺憾地歎口氣。

  楚離那小心眼兒的一隻螞蟻都不叫自己碰,還能叫自己養隻貓?

  「只要吃的就夠了?」文帝故意問道。

  「您覺得委屈我了,給點兒寶石金子的也不嫌棄,都看陛下心意了。」如意扭著自己的小身子說道。

  廣平王妃笑得眼淚水都要出來了,因今日楚離去給文帝幹活兒,因此可以親自抱著兒媳婦在膝上,她一條手臂死死地攬著如意柔弱的腰肢這才抬頭與文帝笑道,「我家這個素來是個實誠人,陛下既然說要給了,可千萬別叫她失望。」她一笑,文帝就一哆嗦,很恐叫廣平王妃一個不爽給自己掀了桌子,他本是要逗逗如意說後悔了什麼都不給了的看她再與自己討好,只是面對廣平王妃這活土匪,他為今年的貢品默默地心疼了一下。

  「一會兒肥……九丫頭去挑,隨便挑。」老頭兒很大方地揮手說道,「你侄兒們午睡呢,不然叫他們起來跟你一起去?」

  「叫他們好好兒睡覺罷!」世子妃的臉上猛地一變,斷然拒絕。

  兩個小天魔星天天追著自己姑姑姑姑地叫,如今嬸子嬸子地叫,簡直是要命的節奏。

  「這兩個,也隻陛下才如此縱容了。」禹王妃見文帝寵愛楚白的兩個兒子,便摸了摸一旁王鸞的手臂,恭聲道。

  「這是朕嫡嫡親的血脈,怎麼能不疼愛些?他們還小,正該養在朕的身邊,眼界都開闊了才是。」文帝蒼老的眼裡閃了閃,說起話來還是老得斷斷續續地,提了一口氣說道,「看著他們喲,朕的心都覺得快活,都是朕的心肝兒寶貝兒。」

  他似乎忘記外頭還跪著自己心肝兒他爺爺呢,又說了些兩個胖糰子在自己面前如何如何孝心等等,見禹王妃默默微笑,便說道,「白哥兒媳婦兒是個有福氣的,朕聽說又有身孕了?」

  「是。」王鸞在一旁垂頭應道。

  「你好好兒養胎,兩個小的朕給你帶著,叫你少操心。」得便宜賣乖的就是文帝這老頭了,十分無恥地說道。

  王鸞嘴角抽搐了一下,到底是書香門第出身的文明人,默默地忍了。

  換了廣平王世子妃……非撒潑打滾兒不可!

  文帝顯然正在觀察王鸞,見她溫煦貞靜,很穩重恭謹的樣子,便微微頷首滿意地說道,「你是個有福氣的人。」

  帝王兩句有福氣,這就不一般了,如意笑嘻嘻地垂頭專心啃胖爪子上的小瓜子,掩飾住的目中的驚駭。

  她怎麼覺得,文帝這話裡還有別的意思?

  「禹王妃孝心可嘉,賞御膳一桌。禹王世子妃很得朕心,賜白玉如意。」文帝見就算得了自己寵愛的話,王鸞依舊不改溫煦不添驕橫,微微頷首說道,「禹王世子兩子,就抱養宮中,叫朕親自教導。」

  他說了這一席話依舊有些勞累了,只是卻並不叫禹王妃等人出去,說笑了一會兒,又叫人抬了幾個很大的描金的箱子賞賜下去,這才擺了擺手叫她們出去,自己繼續看折子了。

  如意仰著小腦袋又去了後頭文帝的私庫,挑了幾件暹羅國的貢品,方才叫賠笑的宮人給送出宮門去尋婆婆。

  她心裡明白,大皇子入宮請罪,文帝卻命禹王妃入宮,這是給禹王妃仗腰桿子,也是叫京裡明白,大皇子是大皇子,禹王妃是禹王妃。

  只是叫兩個小侄兒養在宮裡,又說王鸞是有福氣的人,就算如意只知道吃喝玩樂,也知道這裡頭有文帝隱隱的深意了。

  她叫許多宮人簇擁著出宮,遠遠地看了依舊跪在文帝殿前的大皇子與韋妃,目光微微一冷。

  坑得禹王妃與晉王跪得幾乎廢了腿,也該雙倍還之!

  世子妃如今心眼兒越發地小了,也不避開這二位,帶著許多的人捧著許多的珍寶賞賜邁著八字步兒就從韋妃的身邊走過,聽著宮人的奉承她眼睛笑成一條縫兒,擺著小爪子嘿嘿地說道,「陛下都是看重禹王府的緣故,本世子妃是沾了光兒罷了,只是賞賜這樣多,家裡還有陛下賞的御膳如意什麼的,真的好為難呀。」

  她越走越近,冷眼見韋妃臉上露出嫉恨交加,不敢置信的樣子,愈發眉開眼笑。

  「世子妃說得是,再難有王妃娘娘的福氣了。」宮裡頭的都是習慣踩低捧高,越發奉承。

  「要不怎麼是母親做了正妃呢。」如意輕飄飄的一句話,頓時就捅在韋妃的心裡。

  她抬頭,看著這個陌生的,眉目如畫生得漂亮可愛的小姑娘,又覺得自己大概想多了。

  「這位……貴人等一等。」她心裡有許多的疑惑,見這個盛裝的小姑娘天真無邪,似乎是個沒心眼兒的傻白甜,急忙開口喚了一聲兒。

  如意本不預備理睬,只是見文帝御書房門又開了,奔出來一喜笑顏開的好熟悉的內監,直奔大皇子而來,又頓住腳。

  「這位……」韋妃見她停下來,目中一喜急忙挺直了身子說道,「我是……」

  她到底是個聰明人,方才不過是被嫉妒衝昏了頭腦,如今細細想起來,就對眼前這個甜美可愛的小姑娘在心裡生出了一點揣測來。

  跟在廣平王妃身邊,叫著母親,還穿著宗室品級的衣裳首飾,年紀又小,她心裡就想起了一個人來。

  這些年瞞著也有些醋意的大皇子,她其實與魏國公一直都有書信往來,自然知道魏國公的侄女兒指婚給了廣平王世子楚離。

  她想到楚離,就想到當年因自己的話被過繼出去的那個襁褓中的嬰孩兒,不過此時她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機緣巧合,竟然看見了魏家的姑娘。她目光閃爍地看著榮華正好,沒心沒肺沒有愁緒,顯然是很得寵被庇護得很好的小姑娘,半晌方才露出了一個笑容。

  「看見貴人,我只覺得親切,不知是何緣故。」

  如意扭過小身子,笑瞇瞇地看著她,歪頭天真地問道,「為何叫我貴人?我不是自持尊貴的人,叫我世子妃殿下就可以了。」

  世子妃殿下……還不自持尊貴……韋妃被堵得要吐血,又覺得跟這麼個沒心機的小姑娘有說不下去話的感覺,看如意就跟看妖怪似的。

  天底下還真有這麼沒有眼力見兒的丫頭?且看她這樣兒,文帝竟然還特別寵愛?

  雖然魏國公書信上也寥寥幾句說起這個侄女兒是個只知道吃喝玩樂不長心的,只是韋妃這才算見識了。

  「說起來咱們也有淵源,這位是大皇子。世子妃……」韋妃到底沒有厚臉皮到管個小丫頭片子叫殿下,忍了忍方才努力微笑說道,「該知道大皇子殿下與你家世子之間的關係。」

  「什麼關係?」如意眨著明媚的眼睛,看大皇子臉色蒼白冰冷地看過來,想到這賤人乾的事兒,比韋妃噁心一萬倍,便合掌笑瞇瞇地說道,「莫不是過繼之事?你這就不對了啊!」她一臉教導地與韋妃說道,「都過繼了,有聖旨的,還提什麼淵源?莫非是不將陛下放在眼裡?!當廣平王府好欺負呢,由著你亂攀關係!」她見韋妃的臉微微發白,便哼道,「你不過是一個妾,怎麼敢這樣放誕?!」

  「世子妃認識我?!」韋妃心裡一跳,忍不住揚聲問道。

  她離京的時候這小姑娘還沒出生呢,怎麼會認識她?

  「認識呀,我親眼見過你。」世子妃的聲音甜甜的。

  她一雙眼睛裡果然帶著熟悉與篤定,卻叫韋妃有些心虛,覺得透不過氣來。

  莫不是魏國公還收著她的畫像在家中,被她看見了?此事可不能叫大皇子知道,不然大皇子只怕對她心裡生出芥蒂。

  哪個男人會容忍自己的妻子的畫像,被另一個與妻子相愛過的男人珍藏,只怕還日日賞玩呢?

  「怎麼見過?」大皇子突然臉色不好看地問道。

  「殿下……」韋妃大驚,急忙去拉大皇子的衣袖低聲說道,「她身在廣平王府,只怕挑撥……」

  「那一年側妃回京,自己不記得了罷?」甜美的小姑娘彷彿在最後一刻現出了自己的獠牙,在韋妃一怔迷惑的目光裡歪頭一笑,笑呵呵地說道,「側妃還記得當年饕餮樓裡的捉姦婆麼?哎呀不巧本世子妃就在隔壁看得可清楚,你叫人家打的呀……若不是大伯父護著你,只怕你要叫人打斷腿,真是精彩極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小巴掌,見韋妃似乎想到了臉都歪了,便笑瞇瞇地問道,「本世子妃可想知道,除了大伯父,那另一個……您怎麼招惹人家的呀?」

  當然,這個得問晉王殿下。

  只是世子妃不能告訴韋妃娘娘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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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發表於 2016-4-17 17:09:53 |只看該作者

  第207章

  韋妃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幾乎是驚駭地看著眼前笑容甜美的小姑娘。

  她再沒有想到,看似天真無邪,這姑娘小小年紀竟然這樣惡毒!

  當年叫人在酒樓裡頭往死裡打,差點兒露出臉來名揚京中,這是韋妃心裡的夢魘。

  若不是叫魏國公拚命護住,她說不得已經死在那彪悍女人的手底下了。況她也想過,那時自己與魏國公叫晉王叫破,晉王雖然沒有揭穿自己,可是她心裡卻總是擔心。晉王就是一條毒蛇,不定什麼時候咬她一口。

  暗中回京與老情人私會,這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你!」韋妃都不敢去看身後大皇子是個什麼表情了,隻大聲道,「血口噴人!」

  她氣急敗壞,花容失色已經驚恐到了極點,連美麗的臉都扭曲了,看著也不像是被污蔑之後的憤怒,更像是心虛。

  如意無辜地看了她一會兒,又歪頭看了看身後臉色發青幾乎用暴怒眼神看著韋妃,活脫脫老婆出牆……呃出沒出牆誰又知道呢?只是世子妃原是一個好善良的人,見韋妃叫自己嚇壞了,便善良地笑了笑,並未與她做何等辯解,柔聲說道,「你說不是,那就不是好了。」

  遇到男女之事,如意並不喜歡隻尋女子的麻煩,更厭惡的實則是男子。

  就如同大皇子與韋妃,若大皇子心中堅定不要拋妻棄子,如何會被一個區區韋氏蠱惑呢?

  世人遇到這樣的事總是只會為難女子,什麼紅顏禍水等等都是在罵女子,可是叫如意說,更該死的,卻是男子。

  沒有昏聵的紂王,也縱不出禍國的妲己來。

  只是眼下大皇子如意怨恨,可是韋妃,她卻依舊不能放過。

  「本世子妃前頭的大伯娘還有大哥哥,都承側妃照顧了。」小小一團的小姑娘臉上帶著和善純潔的笑容俯身看著委頓在自己面前的美麗女子,她眼睛裡帶著笑,給韋妃提了提皺巴巴的衣領兒,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千萬好好兒過日子,以後有得你受的!」

  她的確更討厭大皇子與魏國公,可是卻並不會就這樣叫心裡懷著惡意挑唆了魏國公為難魏燕青的女人好過。

  既然有膽子回京,就慢慢兒來,左右文帝這老頭兒心裡可想著韋妃了。

  「你為何如此狠毒?!」韋妃聽見如意的話頓時驚駭起來,見如意又將目光投在了自己懷裡正哭著的兒子楚昊的身上,她只覺得一股子寒氣從骨頭縫兒裡冒出來,死死地抱住了楚昊將他藏在自己的懷裡,轉頭與大皇子哭著叫道,「殿下救我!這是來與我尋仇的呀!」她不敢說得更多,因大皇子已經用冰冷無情的眼神看著自己,她急忙去拉大皇子的衣袖傷心道,「殿下莫非不信我的真心?」

  這又不是在演話本子。

  如意哼笑了一聲,看楚昊竟然小小年紀就伸出手拉扯自己的裙角,抬腳踢開,退後了一點。

  韋妃這樣狡詐,她還以為能養出什麼兒子,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個性子。

  「她出身魏國公府,為何會陷害你?」大皇子從來對韋妃傾心寵愛,只是到底心裡有一根刺刺了很多年,蓋因當年韋妃最愛慕的並不是自己,而是魏國公。

  不是魏國公府老太太是個死硬派,就算韋妃想要做妾都死活不許進門,也輪不到大皇子摘下這朵嬌花。雖然時間過了這麼多年,可是大皇子說不忌諱這個絕對是騙人的,當日韋妃回京他知道,可是卻不知道韋妃竟然又與魏國公暗通曲款。

  他們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有沒有互訴衷腸?有沒有提到他?!

  還叫魏國公府的小輩給撞見了,說是捉姦?

  捉的誰的奸?!她還有別人?!是了,當年對韋妃念念不忘愛若寶珠的,可不止自己與魏國公這兩個!

  大皇子的臉上陰晴不定,短短時間想到了很多的事兒。他的身子已經虛弱到了極點,還等著文帝治罪,竟然能想了這麼多,也是拼了。

  「殿下!」韋妃淚眼朦朧地看著大皇子,見他厭棄地掃開了自己的手,轉頭憤然與如意叫道,「你為何害我?!」

  「多新鮮。不是你叫住本世子妃的?我認出你了,你該高興才是。」如意只是笑嘻嘻地欣賞大皇子發青的臉與韋妃扭曲的表情,微微一頓便歎氣說道,「其實本世子妃羨慕你呀,萬人迷不是?紅顏禍水不是?傳奇來的!這人生多精彩,我想要有這樣的人生,都不可得。大皇子殿下也好有心胸,如此縱容側妃娘娘,實在叫人欽佩。」

  若換了她家美人兒世子,早把什麼國公國母的統統一劍捅死了!

  她貌似天真可愛,可是卻能說出這樣叫人恐懼的話,韋妃哆哆嗦嗦地看著她,一時竟不敢說話。

  這是在諷刺大皇子戴了綠帽子?!

  如意卻只是笑呵呵地看著韋妃,小聲兒和氣地說道,「殿下與我家大伯父,難兄難弟來的。」頭上都有變綠的趨勢,且都是韋氏女,也是緣分。

  要說大皇子與魏國公,才真的蠻有緣分的。

  闔該是一家人。

  大皇子已經被韋妃氣得有進氣兒沒出氣兒了,只當做聽不見如意的話,卻在此時就見了文帝身邊的那個內監施施然地來了。

  他最恨這些在文帝面前說自己壞話的閹人,只是此時卻無能為力,看著這內監走到自己面前,竟先與如意低聲說笑彷彿感情很好的樣子,這才轉頭耀武揚威地走到他的面前笑呵呵地說道,「殿下,奴婢又來了。」他覺得這才是緣分,被感動得熱淚盈眶。

  「你這個閹奴!」大皇子這些年被這內監折磨壞了,忍不住咆哮罵道!

  內監笑瞇瞇的臉緩緩地沉了下來。

  打人不打臉……大皇子是不是太過分了?他沒有笑話大皇子斷臂,大皇子竟然笑話他是個閹人?!

  連廣平王世子妃還和氣地跟他招呼一聲「老大人」呢!

  「殿下看起來還精神得很,奴婢這就放心了。」這內監臉上不笑,一雙三角眼裡透出的都是毒火,連如意看著都覺得骨頭裡涼氣逼人。

  他看著大皇子很久,方才陰柔地說道,「奴婢將殿下的窘迫與陛下說了。您這一家過得苦啊,渾身上下破衣爛衫的不說,還都是灰啊土啊的,明顯是風塵僕僕而來,休息一下都沒有,就是想第一時間見著陛下,是不是?」見大皇子疑惑地看著自己,彷彿是問自己為何在文帝面前給他說好話,這內監又笑了。

  「奴婢可一片忠心為了陛下,什麼都不會隱瞞。」他就跟毒蛇似的看著大皇子,慢慢地說道,「不幸得很,陛下大怒,說殿下竟敢君前失儀。你面君的時候連衣裳都不選叫人看得過去的,還一臉灰塵,這得多不把陛下放在眼裡?」

  洗把臉能死?!文帝多精明的人吶,頓時就知道這兒子不是真心忠心,而是作態,叫如意哄出來的那點兒小高興都被氣沒了,正在裡頭默默握著御筆,拿鮮紅的硃砂在宣紙上一遍一遍書寫大皇子的名字。

  每個名字寫完,就在上頭畫一個大叉叉,就跟幹掉了大皇子一回似的。

  看文帝那憤怒的樣子,彷彿要再幹掉幾回才能洩心頭之怒。

  不過這種默默出氣的辦法總叫人覺得新鮮,乃是廣平王世子妃友情貢獻,文帝很喜歡。

  皇帝陛下老了,掀不動沉甸甸的桌子了。

  「陛下說,殿下喜歡這樣丟臉,那陛下就不預備給你臉。左右你大罪,就老老實實地在這跪著,跪他十天半個月,也不必換衣裳,待這勳貴啊宗室的進宮都看見了,知道你是個困窘的人了,也就好了。」

  內監輕飄飄地在如意炯炯有神的目光裡說完了文帝的吩咐,又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韋妃懷裡的楚昊,哼笑道,「昊日公子,久仰大名,陛下也說了,不過是一個沒上玉碟的庶子,沒資格跪在這兒……」

  「昊兒是……」

  「是什麼跟奴婢沒關係,陛下叫他與側妃往宮門口跪著去。你們兩個身份不夠,想跪在陛下跟前?往臉上貼金呢!」這內監冷笑了一聲,見大皇子叫自己幾句轉達自文帝的話給說得一臉不敢相信,韋妃又抱著兒子絕望地哭起來,他心裡越發看不起,擺了擺手叫身邊的內監將韋氏母子拖了出去,卻依舊不解恨,對一旁的一個垂頭的內監使了一個眼色道,「陛下叫殿下別跪在中間擋路,你帶著殿下往邊兒上去。」

  那內監急忙垂頭應了,又似乎是不敢抬頭去扶地上的大皇子。

  大皇子渾渾噩噩,還在文帝責備自己的話裡,哪裡有精神理會這個,順著這內監走到一旁又跪下,頓時面上變色。

  他只覺得膝下彷彿是跪在了針尖兒上一般,劇痛無比!

  他這就知道自己著了暗算了,這大殿前頭有的是學問,誰跪在哪裡更舒坦,更遭罪這些內監門兒清,他知道叫人害了,正要起身,卻叫內監給摁住了。

  「殿下對陛下不滿?」輕飄飄一句話,就叫人不敢動彈了。

  如意遠遠見大皇子英俊的臉上露出痛楚之色,就知道他是叫這記仇的內監給修理了,只是她覺得活該,見大皇子渾身疼得亂抖,一雙腿都得厲害,心裡哼了一聲,也不揭破這內監幹的壞事兒,卻終於有空閒來仔細端詳這位傳說中的大皇子。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大皇子,只覺得他英俊高大,生得肖似楚峰,看起來也如同山一般巍峨厚重,可是想到他對禹王妃母子做了什麼,她就覺得噁心。

  她也不覺得大皇子此時可憐,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了笑,轉身走了。

  大皇子如此,她都懶得與禹王妃獻寶提他,說了倒彷彿將他很看重了。

  她沒了興趣,便帶著大筆的賞賜徑直往宮門口去了,就見宮門處只有廣平王妃抱臂臉色平靜地立在一處宮車之前,遠遠地看著正叫人摁在地上的落魄的韋妃母子。

  她見如意回來了,又看她翹著小尾巴帶了很多的貢品,便笑道,「每回入宮,咱們家都要發財。」她把如意抱上車,見她在自己懷裡蜷成一團咯咯地抱著自己笑,還拱來拱去的,便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笑道,「怎麼這樣撒嬌。」

  叫她兒子看見還了得,連親娘都能大義滅親的!

  「今天開心。」如意忍不住在她耳邊小聲兒說道。

  「是該開心。」大皇子回來了,晉王與她說起的關於禹王妃的歸屬問題也該塵埃落定,禹王妃就覺得很滿意地說道。

  「怎麼只有母親在?」如意好奇地問道。

  「你嫂子懷著胎不宜大喜大悲,她們先走了。」廣平王妃也在想文帝那幾句話的意思,帝王從來都不會無的放矢的。她心裡歎了一聲還是王鸞有福氣,只是卻並不羨慕,垂頭見如意趴在車裡撅著自己的小屁股清點文帝的賞賜,格外地專注的樣子。

  她又想到家裡的倒霉兒子關於床板底下帳子上頭牆根下頭等等等的作戰路線,不由垂頭摸了摸如意的頭同情地說道,「私房要藏好啊。」

  小金庫都被她兒子抄了,真是太可憐。

  「藏得可好了。」如意拱了拱廣平王妃的耳朵,眉開眼笑地說道。

  「是,是麼。」看她傻乎乎一臉被賣還給數錢的樣子,廣平王妃覺得兒媳婦兒真是太不容易了。

  「回頭母親給你更好的,啊!」廣平王妃攥著廣平王府所有的寶貝,廣平王手裡頭連小金庫都沒有,那出去跟魏三偷吃肉的時候,都是搶了身邊可憐小廝的小財產。

  不是廣平王妃都給人家小廝補齊了,小廝那也是要反抗起義的來的。不過如意比廣平王可憐多了,廣平王妃便攬著她稚嫩的小身子柔聲說道,「家裡在南邊兒有生意,年年都進貢許多的珍珠寶石,以後都歸到你的名下。」

  「不,不要。」如意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拍著小胸脯驕傲叫道,「有錢!」

  「左右以後也都是你們夫妻倆的。只是這個是單給你的,不歸在公中。」廣平王妃便笑瞇瞇地戳了戳兒媳婦兒的胖臉蛋兒。

  手感不錯,她又掐了掐。

  只是如意生得白嫩,臉上掐了一下就紅起來,這罪證明晃晃地叫她帶在臉上,晚上楚離看見,頓時臉就黑了!

  「誰幹的!?」今日文帝竟然不許自己進宮叫廣平王世子氣壞了,一邊給如意揉著臉蛋兒,一邊問道。

  「又不疼,親親就好了。」廣平王世子妃越發厚臉皮了,拱著柔軟的小身子把臉就貼了過來。

  美人計從來都好使得厲害,美貌青年果然不計較誰幹的了,俯身盡情享用十分主動的小妻子。

  直到如意都覺得累了,楚離方才把白嫩的小妻子裹進自己的懷裡,就聽這個累得哼哼的小姑娘吧嗒一聲閉著眼睛啃在自己的尖尖的下顎上,小聲兒嘀咕說道,「今天陛下給的私房錢,埋,埋在院子裡的大樹下頭了。」她哼哼唧唧地流著口水說話,傻笑滾在楚離的懷抱,沒心沒肺地睡了。

  廣平王府的風水特別好,藏起來的小金庫裡嘩啦啦的金子寶石數兒……它,它自己翻了個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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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發表於 2016-4-17 17:10:34 |只看該作者

  第208章

  大皇子回京的消息,只用了一個晚上就在京裡傳遍了。

  當然隨著這個消息一起傳遍了的,是文帝對大皇子極為不滿,命跪在御前不許起身,說是好好兒跪著反省己身,什麼時候皇帝陛下心情好了,大皇子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什麼時候再起來。

  這是非逼著大皇子自己認罪了。

  若這麼個時候還不明白大皇子被文帝厭棄,那就真蠢得不必在京中廝混了。

  大皇子在大家的心裡頭,甚至比冀王還要可憐。

  冀王再可憐,那也依舊是親王府邸,也沒有叫文帝這樣打臉的時候。

  一時間京裡都對大皇子的態度變得冷淡了起來,只是這份冷淡並未波及禹王府。

  禹王妃的兩個孫子還在宮裡住著呢,文帝命抱養在自己面前,這是何等榮光?!

  古往今來女眷的榮光都是因夫君而起,如禹王妃這般靠著孫子的,也算是頭一份兒了。

  只是禹王妃如今越發低調起來,閉門不出也不與想要與她親近的京中女眷往來,悶頭十分乖巧地過日子,美其名曰照顧有孕的世子妃。

  聽聽……多假呀……這世間哪裡有婆婆侍候兒媳婦兒的?

  只是大家也都沒有時間理會禹王妃了,蓋因大皇子進京之後第二日,更為耀眼的宋雲焱回京。

  這位小少年可算是大皇子犯錯之後力挽狂瀾的猛士了,眼睛好使的都知道這小子是要起來了,目光都紛紛投向英國公府。英國公卻並沒有什麼動靜,英國公平時怎麼上朝如今就怎麼上朝,完全沒有為了自己兒子的爵位上躥下跳一下的,文帝觀察了幾日,似乎是對英國公的態度很滿意,又宣宋雲焱上殿,問這少年,回京之後最想做的是什麼。

  俊秀文弱的少年紅了一張臉,格外地年幼,言說「成親」。

  文帝大笑,賞了他安陽侯的爵位,又賜了侯爵府邸與良田珠寶,叫他可以風風光光地成親。

  當然,待知道這一心一意就想成親,直言不諱顯然是被迷得找不著北的少年要娶的是魏國公的嫡女,老頭兒的臉色就格外地精彩。

  不是看在宋雲焱羞澀期待的樣子,文帝都得問問他,有審美沒有?

  就魏國公那東西生的女兒,有什麼好的?

  老頭兒顯然忘記自己還特別喜歡真正的魏國公魏燕青來的。

  不過賜下的旨意潑出去的水,文帝雖然對魏國公府不大高興,只是卻沒有非要在人家婚事裡興風作浪的意思。況英國公當爹的都能忍前頭的魏國公,文帝自然更沒有心理壓力,擺了擺手叫宋雲焱退下。如意自然也從楚離的嘴裡聽著這個了,對宋雲焱難得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說想要娶媳婦兒,世子妃敬佩極了,雖然知道魏燕青下朝了會與如玉說起,卻還是忍不住興高采烈地往魏國公府去了。

  如今魏燕青做了魏國公,國公府裡越發氣象清正,如意覺得比從前張氏管家烏煙瘴氣的好多了。

  嘉怡郡主也不是張氏那等拎不清的人,魏國公府知道她的厲害也都不敢捅她的肺管子,都十分安分。

  如意一路開開心心地就往如玉的屋子去了。如今如玉年紀大了,自然不好再住兒時的小樓,嘉怡郡主給她挪了新院子,比從前大了一倍有餘,如意細細地看過,見裡頭陳設擺件連丫頭都是最好的,就知道嘉怡郡主並未刻薄幾個小姑子。她心裡感激了堂嫂一下,見如玉束手側坐在窗前目光恍惚地望著窗外,彷彿懷著無盡的思念,突然就想起了兒時,姐姐一本正經的樣子。

  稚嫩卻傲慢的小丫頭,已經長成了如今帶著幾分雍容的大姑娘了。

  如意不知為何有些傷感,彷彿時間走得太快,只是又笑自己悲傷春秋,不由走到如玉的身邊笑嘻嘻地坐了。

  「你來做什麼?世子捨得放你出門?」如玉早看見哼著小調兒很自在的妹妹了,轉身問道。

  「表哥其實可好說話,只是你們都誤解他。」撒撒嬌什麼都應了,比魏三與徐氏都要好搞定,如意覺得姐姐這是對自家美人兒有偏見,便板著手指小聲兒說道,「表哥其實人可好,只是世人以訛傳訛,你們就都覺得他刻薄。」

  楚離無有不應,言出必行,還溫柔疼愛她,甚至連她小小的願望什麼都滿足,這樣的夫君若是都能不滿足,那如意覺得這世間就沒有公平二字了。

  「呵……」這話真該給叫楚離這些年抄了家的倒霉蛋兒們聽聽。

  只是如玉對楚離是好人還是壞人沒興趣,只要對妹妹真心,壞人也是好的,若對妹妹無心,那英雄也是賤人。

  她笑了笑,目光有些恍惚地說道,「我看見了你,就想著,或許嫁人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如眉那種有情飲水飽的沒用貨色不提也罷。這位七姑娘自從知道自己可以嫁給大英雄定北侯了,每天似乎在天上飄一樣,心裡眼裡簡直沒別人兒,定北侯竟然也吃這一套,這短短才幾天,已經往國公府上來了八回了。

  當然不是來尋如眉的,據說是來尋魏三喝茶。

  如玉也不知她三叔如今聽見喝茶二字會不會吐出來。

  「可幸福了,不是八姐姐,我都不要告訴她。」如意自己沒出息,此時兩隻眼睛放光,還攛掇姐姐跟著自己學沒出息的樣子。

  「阿焱真是有趣兒,陛下問他想要什麼,他說最想成親。」見如玉冷哼了一聲,耳根子卻紅了,如意便笑嘻嘻地說道,「表哥說陛下都被鎮住了,難得有情郎,這京裡頭如今誰不羨慕八姐姐呢?」

  少年得志的勳貴侯爺,鮮衣怒馬不外如是,卻不在意功名利祿,心裡只有自己心愛的姑娘,這簡直是話本子裡才有的劇情呀,如意都知道這京裡頭有許多閨中小姐羨慕如玉,眉開眼笑地說道,「除了八姐姐,誰值得被這樣喜歡!」

  「你倒是會為我吹牛。」如玉心裡不知為何生出綿綿的喜悅,卻繃著臉小聲兒說道,「才,才不喜歡呢!」

  「八姐姐口是心非,也只有阿焱能消受了。」宋雲焱還覺得這是樂趣,特別愛被打臉,不然換一個都要接受不了。

  「他還沒有上門提親,不提也罷!」如玉擰著帕子越發頑強地說道。

  「原來八姐姐是急了呀,早說呀,你不說阿焱怎麼知道呢?阿焱不知道,八姐姐怎麼嫁人呢?八姐姐不嫁人……哎喲……」

  世子妃絮絮叨叨,卻叫橫眉立目被鬧得腦仁兒疼的魏八姑娘凶殘地使出螃蟹爪來掐住了自己的臉,眼淚花兒都要出來了連連討饒,許久之後方才哭哭啼啼委屈地捂著臉躲在了一旁,看著抿嘴努力不要笑出來的如玉哼哼著說道,「大伯娘該歡喜了?阿焱如今也是侯爺,八姐姐正經的侯夫人呢。」

  這個侯夫人可門當戶對了,誰不得說一句金童玉女?

  都出身公府,彼此青梅竹馬長大,年紀相仿,性情相投……

  說句實在話,雖然如意在姐妹裡頭嫁得最好,可是世人的眼中,還是如玉這婚事最叫人羨慕。

  廣平王世子美人有毒……嫁給他的其實是倒了血霉的來的。

  「母親哪裡會知足。」如玉紅潤的臉僵硬了一瞬,擺手低聲說道。

  張氏就想叫閨女嫁到王府去。若不是新封了的那位江夏王世子已經有了妻室,她還想帶著如玉去努力一下的來的。

  「只要八姐姐叫大伯娘知道,你嫁給阿焱會歡喜,會幸福,大伯娘總會明白。」侯夫人,這爵位不低了,天底下有幾個王妃呢?真以為是地裡的大白菜?

  且如意這等算是走運,廣平王府家風清正,都是好人。尋常王府裡頭那簡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後院兒更是人吃人為了爭寵無所不用其極,就算做了正妃又如何?難道看著丈夫左擁右抱卻不敢吭聲很幸福麼?

  且王府裡頭寵妾滅妻的不是一家兩家,做了正妃卻叫側妃踩在頭上連兒子都護不住的比比皆是。

  再加上庶子庶女,想想都少活十年。

  真以為王府那麼好混呢?

  宋雲焱封侯,又另開了府邸,如玉嫁過去就是自己當家。人口也簡單,英國公府又慈愛和睦,這樣的人家出去打聽打聽,多少人想要呢。

  「八姐姐隻跟大伯娘說,阿焱如今可搶手,想要他做個女婿的可多。」

  這話沒騙人,不是宋雲焱御前表明自己對如玉的心跡,想趁著魏國公府失勢搶了這親事的不是一家兩家。左右大家都知道英國公最討厭魏國公府,如今兒子出息悔個婚也應該完全沒有壓力來的。

  天幸英國公確實是個厚道人,對別家全不肯理睬,因此才叫如玉如此安穩。如意看著自己姐姐變了臉色,便推了她一把小聲兒說道,「八姐姐喜歡阿焱,口是心非是情趣,只是也要表示表示,總不好剃頭挑子一頭熱是不是?」

  「他真的……」如玉想到宋雲焱清秀尊貴,喃喃地說道。

  原來,喜歡他的也有很多。

  「喜歡他的很多,他卻隻喜歡八姐姐一個,這就是緣分。」如意又勸了姐姐,見她忍不住笑了,便也跟著笑了。

  也不知道宋金童突然見姐姐對他笑了,會不會嚇得從馬上跌下來。

  世子妃不懷好意地摸了摸自己的白嫩的小下巴,做了壞事兒一溜煙兒地跑了,直接往老太太的上房去。

  因定北侯可憐年紀大了,娶妻之迫切遠超別人,老太太很不忍心叫他苦苦地熬著,就預備這一年發嫁了如眉。

  如馨比如眉年長,自然是要先出嫁的,後頭還有如玉,魏燕青回來說了,宋雲焱的模樣似乎是要快快地娶了媳婦兒的,一連三個孫女兒一同出嫁,老太太焦頭爛額。

  她正歪在軟榻裡叫小丫頭給自己揉著眼角,就聽見外頭踢踢踏踏的聲音傳來,一睜眼就看見愈發稚嫩起來的小孫女兒撲進來。

  見了如意她的心情大好,急忙傾身扶住了撲上來的如意笑著嗔道,「跌了你!」見如意笑嘻嘻往自己懷裡鑽,依舊小兒女無憂無慮的樣子,老太太目光憐惜地摸了摸她的發頂方才問道,「怎麼又回來了?如今你兩個婆婆都是忙碌的時候,可不好什麼都不幹往娘家跑。」

  大皇子這都跪在文帝殿下好幾天了,當真是風雨無阻,風吹日曬都不怕的。這時候禹王妃竟無動於衷,老太太不知道人家王妃要休一下大皇子,正擔心禹王妃為人詬病。

  「沒事兒,母親們自己都預備好了,我沒有什麼事兒可做。」如意歪頭看了看外頭,見又看看老太太手裡的嫁妝單子,就知道是給姐姐們的,馬馬虎虎地掃過,便與老太太獻寶地說道,「那日我見著韋妃了,生得也不怎麼樣,叫我說了幾句話,都跟死了親爹似的。我就想不明白,大伯父怎麼會對這麼個東西鬼迷心竅了。」

  韋妃確實是有招人喜歡的地方,不過也不至於念念不忘,什麼都能賣的地步不是?

  「鬼迷心竅,你說的真真兒是對。」老太太聽了如意的話便歎了一聲,擺手說道,「還有更厲害的。你大伯父從納了那個韋家的丫頭,這些日子沒少鬧騰,家中不寧,頭疼極了。」

  進門的這個韋氏女也不是簡單的貨色,老太太本不想納,本想拖著拖到大家都不記得也就完了,誰知道文帝這老頭兒這樣缺德,非叫人收了。從韋氏女一頂小轎進門,魏國公為了她已經與張氏掐了不知幾回。

  按著飯點兒地掐,掐得叫人眼前發黑。

  張氏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雖然張皇后是被廢了,不過張氏給魏國公生了兩個嫡女,這就是子嗣,就是站住了。

  她也明白老太太更厭惡妾室,魏國公又重病之中沒法兒圓房,更不把名不正言不順的韋氏女放在眼裡,也恨她狐媚魏國公,苛待極了。

  韋氏女一被欺負就往魏國公面前哭,魏國公為了給她撐腰越發疲憊,氣血越發虛弱了。

  「當年我就說,都是禍害!」老太太拍案惱火地說道。

  「您與她計較做什麼,就看著她鬧就是。」如意就覺得不必擔心,韋氏女這樣的貨色,就需要張氏這等潑辣的來修理,不然柔弱點兒的,可不得跟魏燕青親娘似的給逼死啊。

  她沒心沒肺地說道,「大伯娘素來強勢,況是正室,收拾一個不聽話的妾理所當然。韋氏如今也不是什麼高門,都從朝中滾蛋了,咱們也不怕他家。韋氏女識相也就罷了,大伯父如今精氣神兒短,可護不住她一輩子。」

  「你大伯父憐惜她,說她吃了委屈。」老太太便譏諷地說道。

  「韋妃都回京了,如今跪在宮門口裡子面子都沒了,大伯父還顧得上憐惜府裡這個,還是不是真愛了?」如意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若真愛,掙扎著死也得往宮門口抱著心肝兒患難與共來的。

  老太太微微一怔。

  「大伯父,真是一個都不能少的惜花人吶。」廣平王世子妃柔柔地歎息了一聲,默默地點了一根蠟。

  韋氏這姑侄倆撞上了同一個男人,新歡舊愛的,哪個才是真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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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發表於 2016-4-17 17:10:58 |只看該作者

  第209章

  若換了從前,老太太總不會高興府裡鬧騰得太厲害。

  只是眼下孫子孫女們的婚事要緊,顧不上魏國公這幾個的愛恨情仇了,老太太覺得孫女兒說得很對,便歎了一聲緩緩地說道,「叫他自己折騰去罷。」

  左右這兒子已經不是正經的國公,就算鬧得不像,國公府也翻不了天,老太太也覺得該給兒子尋點兒事兒做,便忍不住低聲說道,「只是……虧你姐姐訂了親。」如薇與十一姑娘如曇還早得很,老太太也不擔心什麼,不管如今起了什麼風浪,到時候也都散了不是?

  她如今就在意如玉的婚事。

  如馨如眉的不必說,定北侯聘禮都上門,可見迫切真心。

  只有宋雲焱,老太太雖然知道他的人品,卻也忍不住擔心。

  少年新貴前程似錦,出身也極好,京裡頭看重宋雲焱的人家不少,如意都知道了,老太太自然也知道。

  她就擔心生出什麼變故來。

  不過英國公府顯然是很守信的人家,不過是整頓了幾日,英國公府老太太帶著孫子就上門了。

  「哎呀阿焱回來了,這是不是得趕緊成親了?」英國公太夫人就與有些無奈,有些歡喜的老太太笑瞇瞇地說道,「八丫頭我天天日思夜想的,阿焱這出身前程都有了,你忍心叫他一個孤零零在侯府裡過?」

  今日因她來提親,楚離與如意也特意來了,小夫妻倆都穿了鮮艷的大紅衣裳,手挽手並肩坐在一起,美人如玉,如花美眷,叫英國公太夫人看得羨慕極了,忍不住攬過扭頭紅了臉的如玉笑道,「可得叫我孫媳快快進門。」

  「阿焱才封爵,又成親,這不是雙喜臨門?」如意喜氣洋洋地拍手叫道。

  這話英國公太夫人可愛聽了,撫掌與一旁笑吟吟看著如玉的英國公夫人笑道,「你瞧九丫頭這樣小嘴兒,打小二巴巴兒的可甜了,也叫人喜歡極了。」

  她從來都很喜歡魏國公府的幾個姑娘,蓋因出身勳貴世家,卻這樣和睦彼此親暱的姐妹真的太少了。人心純良總是叫人喜歡,英國公太夫人自然也很喜歡,只是她還是最喜歡愛恨分明的如玉,見她生得玉一般的人兒,眼裡嘴角都帶著歡喜,卻還要努力繃住臉做嚴肅狀,忍不住就笑。

  「我的小媳婦兒哎!」

  宋雲焱本笑著聽著,聽到這兒,咳了一聲。

  「小孫媳婦兒喲。」英國公太夫人垂頭喪氣地叫道。

  她這樣老頑童一樣的性子,如意都快活極了,跟著在一旁扭著小身子咯咯笑。

  楚離攬著她不叫她笑得跌到地上去,又見滿堂華彩喧鬧喜悅,目光落在宋雲焱的身上,閃了閃,默默扣住了如意的腰肢,突然覺得有些恐懼。

  他得到懷裡這個笑嘻嘻快活得不行的小妻子,她鮮活就在懷裡,實在不能想像那些叫自己恐懼的畫面。

  「魏國公府九姑娘本是如薇。」

  「三房沒有女孩兒。」

  「早年有一女,生而病弱,出生三日即殤……」

  他簡直不能想這些話。也對宋雲焱口中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話不感興趣,他唯一知道的,是這個小姑娘活生生地在他的懷裡。

  她活潑可愛,生機勃勃,從未有離他而去的徵兆。

  他也不想知道為何宋雲焱口中的真實與自己經歷過的有這樣的不同,他只知道,沒有如意,那就是噩夢。

  他沒有去問宋雲焱,這世間若沒有如意,自己會是何種生活。

  沒有如意,此生怎會如意?只怕他是要孑然一身,只會將自己的一切的心血專注在前朝的爭奪上,再也沒有一點的綺麗之心。

  他雖然沒有問,可是宋雲焱只是對他抱歉地笑起來,就叫他明白,宋雲焱見到的那個自己,一定沒有自己這樣幸福。

  「表哥?」如意正揮著自己的小拳頭給宋雲焱鼓勁兒叫他去跟自家堂姐深情告白,卻只得了這金童的沒良心的一個白眼兒,小鼻子氣得直噴氣兒。她就覺得腰間一緊,急忙轉頭看楚離,就見這個青年正面無表情地扣著自己的小蠻腰。

  作為一個有節操的好姑娘,世子妃頓時就臉紅了,扭了扭自己的小腰兒趴在楚離的耳邊小聲兒說道,「這,這時候,表哥應該說,你,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天曉得,世子妃想當小妖精很多年了。

  楚離抬頭,見她美滋滋的,微微頷首說道,「確實磨人。」

  他看著如意對著自己笑,彎起來的清澈的眼睛裡都是自己清晰的影子,心裡覺得踏實得厲害,摸了摸如意的眼角,若不是屋裡人這樣多,世子殿下就想啃一啃自己的小妻子,只是強忍住,他鬆開了手臂叫如意更輕鬆些,望著叫英國公太夫人推到了如玉面前,露出一個真切笑容的宋雲焱,淡淡地說道,「這才是真實。糾結虛幻的,都是蠢物。」

  他不管宋雲焱所說是真是假,隻如意如今就在他的身邊,就足夠了。

  如意歪頭不大明白他的話,卻還是用力點頭表示夫唱婦隨。

  另一側,老太太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見宋雲焱立在如玉身邊,這賊小子暗中去偷偷兒勾如玉的手指,後者臉紅,一臉唾棄,卻扭曲裝作沒有感覺到這少年勾住自己手指,便笑了。

  「日後八丫頭,都托給你了。」看著如玉紅著臉眉眼間帶著不能掩飾的歡喜的樣子,老太太又覺得似乎有什麼冥冥之中改變了一樣。

  「那是,這可是我親孫媳婦兒!」英國公太夫人笑看如玉,目光疼愛極了。

  正說笑之時,如意就聽見外頭突然傳來了大聲的喧嘩,之後一頭披頭散髮的少女踉踉蹌蹌地衝進來,見屋裡人多她目中閃過一抹得意,又哭著一頭滾在驚怒交加的老太太的面前哭著叫道,「老太太給我做主!太太要殺了我呢!」

  她一仰頭,正是魏國公才收了的那個名為韋洛的韋氏女,此時俏生生的臉上還有一個巴掌印兒,鮮紅凶殘,她飛快地掃過勃然變色的如玉,越發哭道,「太太嫉妒,容不下賤妾!」

  「這裡哪裡有你放肆的地!」如意見她目光虛浮四顧,腦中一轉勃然大怒。

  這是趕著英國公府上門提親,鬧給英國公府看吶!

  張氏若不堪,她親閨女如玉還能是個好的?英國公府看見張氏的醜態,只怕也要想一想如玉是個什麼姑娘。

  就算不退親,日後有了心結,如玉怎麼過得好?

  「再不能留你!」如意氣壞了,跳起來罵道,「早知道你是這麼個貨色,就該早早送你上西天!」

  「別惱。」見如意小身子氣得直哆嗦,楚離目光冰冷起來,從身後抱住了如意努力喘氣兒的身子低聲說道,「現在殺也不晚。」

  一個妾罷了,楚離全然沒有放在眼裡,廣平王宰的人還少了不成?他隨手就把腰間的佩劍給拔出來了,正要捅這韋氏女一劍,卻見一旁還有更快的,竟是宋雲焱短促地笑了一聲,從袖中摸出了一柄短刃來,上前看了看仰頭可憐地看著自己,口中叫著害怕的女孩兒,目光清冷起來。

  當年,他記得魏國公為了這個女孩兒一句笑言,對嫁在江夏王府日子艱難的如玉的求助充耳不聞。

  「為了國公府,八姑娘吃些委屈怎麼了?總回娘家,王府要與國公府不高興呢。」

  「既然活不下去,就不要活了。」他從邊關回來,就算沒有親自動手殺人,卻依舊存了幾分殺氣,挑起這女孩兒的下顎,抬手就一刀抹在她的喉嚨上。

  這女孩兒本是期待一場少年英雄救美,卻沒想到這少年藏了殺機,一雙迅速暗淡的眼睛裡,竟然還存了驚駭莫名。

  「你!」老太太沒想到宋雲焱這樣乾淨利落,眼睛都直了。

  「大,大伯父病逝了一個愛妾啊。」如意呆呆地在一旁說道。

  「動手倒快。」楚離冷哼一聲。

  宋雲焱動手還真是乾淨利落,廣平王世子真是頭一回手慢了,不過手更慢的其實是定北侯來的。

  這位侯爺心裡的好姑娘如眉叫韋氏女這樣算計,說不惱火那真是騙人,只是定北侯懶得跟一個小丫頭片子計較,隻去尋了韋氏的晦氣,這一家子正叫定北侯欺負的不行。韋大人更倒霉一些,乃是韋氏女的親祖父,定北侯能放過他才怪,雖然韋大人已經回家賦閒,不過最近彈劾他的折子依舊很多,什麼寵妾滅妻孝中生子貪贓枉法縱奴行兇等等等,只有做不到沒有想不到的。

  文帝對韋氏一族又沒有什麼好感,一律命嚴查。

  也不知韋氏一族還能不能拖過這麼個嚴苛的冬天。

  「這血鮮艷,添些喜氣。」宋雲焱抹了抹短刃上的血跡,收好了回頭十分安靜地說道。

  叫她或者日日虐待什麼的,都不如叫她死在他眼前安心。

  哪怕少年依舊安靜溫和,老太太也頭上冒汗了。

  這樣熟練,日後不要往她孫女兒脖子上也來一刀呀。

  「做得好,你是個有心的。」如玉卻一點都不害怕,見這個膽敢算計自家姐妹的韋氏女這樣叫宋雲焱抹了脖子,竟露出淡淡的笑意,與宋雲焱哼了一聲說道,「你對我好,我知道!」韋氏女先算計如眉,今日竟然還敢來毀她,實在是死一萬次都不夠了,且還不必八姑娘動手,宋金童就給自己做了,她心裡對宋雲焱明白自己心意歡喜,頓了頓,輕聲說道,「也謝謝你。」

  宋雲焱看著她微笑。

  「好了好了,就是病逝了一個妾。」這年頭兒不管怎麼死的,都是病逝,英國公太夫人覺得病逝好無辜的,擺手嘴角抽搐地說道。

  「她沒有福氣。」老太太也頷首說道。

  「你不會悔婚罷?」英國公太夫人急忙問道。

  「八丫頭中意阿焱,我自然不會棒打鴛鴦。」老太太見老姐妹緊張得不行,便悠然地喝了一口茶,醞釀好了方才慢悠悠地說道,「不過是個妾,國公府還死得起。」

  聽聽,這是什麼話!什麼叫死得起呢?韋氏女是尋常的妾麼?那是魏國公的心肝兒啊!

  別人都覺得死得起的時候,魏國公是肯定認為死不起的,他此時的心情,簡直悲痛得叫自己難以壓制!

  國公爺沒有想到,自己疼在手心兒的孩子,竟然就這麼死在眼前了,無聲無息,如同凋零的花朵兒。

  他追著韋氏女而來,就是想求老太太秉公收拾張氏,叫張氏不要再傷害自己疼愛的這個女孩兒,且他知道韋氏女給自己做妾已經成了定局,正想要叫她名正言順,更尊貴體面。

  也是韋氏女自己有了主意,硬生生激怒了本性暴躁無法無天的張氏挨了一耳光往老太太面前去告狀,他本算好了隨後就來,將張氏種種惡行說了,叫老太太站在自己的這一方休了惡毒的張氏,誰知道一進門就發現,韋氏女不見蹤影。

  地上還帶著尚未完全凝固的鮮血,鮮血裡有一朵魏國公最眼熟的珠花。

  他給韋家姑娘的。

  「她呢?」魏國公扶牆踉蹌地進來,因渾身燒傷還未痊癒,他疼得厲害,聲音也變得嘶啞起來。

  「你說那個妾?」英國公太夫人還沒走,自然也見著了魏國公這麼個模樣,老太太覺得兒子丟臉,便皺眉輕飄飄說道,「病逝了。」

  如意在一旁正打量魏國公的身子是否好些,聽了這話頓時嘴角抽搐。

  這也太糊弄人了。

  顯然魏國公也這樣覺得,叫老太太這話傷得幾乎嘔血,況他見了眼前政敵英國公府一家,還有個抬手大義滅親滅了自己的宋雲焱,眼珠子都紅了!

  「誰幹的?!嗯?!」他掃過了冷笑連連的如玉,再看平靜的老太太與一側平靜斂目的宋雲焱,覺得這屋裡頭都是自己的仇人,顧不得自己的虛弱暴怒道,「她怎麼你們了?!你們一個小姑娘都容不得?!」他見老太太這麼個樣子就知道韋氏女是肯定死定了,心裡生出悲涼與痛心,萬刃加身痛苦難名,又忍不住想到韋妃會對自己露出的失望的眼神,動了動嘴角,覺得口中一片腥甜。

  「她幹的事兒,死一百次都夠了。」如意忍不住大聲說道。

  「若狠毒些,本該慢慢餓死她。」如玉想到魏國公餓死如畫的輕描淡寫,再看看他因為韋氏女奄奄一息的痛苦樣子,越發冷笑地說道。

  魏國公雙目赤紅地看著自己的嫡女,雙手顫抖。

  「是你!」

  「都說了是病逝。」如意可不肯叫如玉認罪的,急忙說道。

  「屍體呢?」魏國公閉了閉眼,努力忍住心中悲憤問道。

  病逝?等他拿到證據,他一定……

  「急病,誰知道是不是要緊的病,自然燒了。」老太太合目,看魏國公往後一仰竟人事不知,心裡到底忍不住生出幾分悲傷來,擺手命一旁的人說道,「請太醫來,好好兒看看他。」

  她撇了兒子不理,又見到了現在張氏都不見蹤影,心中也厭惡張氏隻追著魏國公跑,自己的閨女婚事都不放在心上,也不告訴張氏,隻與英國公府定了聘禮上門的日子,將婚事敲定。

  等魏國公甦醒的時候,無恥小人安陽侯宋雲焱,已經要給自己做女婿。

  更無恥的是,京中盛傳,韋氏女「病故」,是因國公爺頭上變綠,怒而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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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7 17:12:01 |只看該作者

  第210章

  當風言風語被「有心人」傳入魏國公的耳中的時候,魏國公再次吐出一口血。

  這打擊太大了。

  怎麼這殺人的黑鍋就叫國公老大人背了呢?明明是狠毒的宋雲焱幹的!

  可就算是魏國公哭出血,出去了大聲嚷嚷,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安陽侯與魏國公之間是什麼關係?

  女婿岳父?當然不是……

  滅與被滅的關係了!

  魏國公的仕途都叫安陽侯一張彈劾給擼下去了,這仇恨比天高比海深,亙古不能磨滅的愛恨情仇,哪怕安陽侯大人繼續願意履行婚約繼續娶魏國公的閨女,只是魏國公心裡能不記恨?

  之前被女婿滅了,如今宰一個聲名狼藉也不知有沒有與江夏王世子有首尾給自己戴了綠帽子的尋常小妾,再把這黑鍋扣在無辜的安陽侯身上,再往外頭哭訴一下自己的可憐……呵呵……國公大人當京中雪亮眼睛都是傻子罷?!

  因此就算魏國公與外頭辯解,大家也只有不信的。

  與笑容安靜的清秀少年宋雲焱相比,魏國公這不是東西的惡劣前科太多,大家都不知道選誰不是?

  唯一大家都相信的,只怕就是魏國公頭上變色兒了。不然韋氏雖然落魄,也不是尋常的門第,竟然狠下心來弄死人家的閨女,這只怕是有點兒大家都不知道的內情了。

  待京中興奮纏綿的揣測到了如意耳朵裡的時候,世子妃只有無語了。

  蒼天可鑒!她大伯父真的是冤枉的來的!真是六月飛雪,果然冤枉得很。

  不過冤枉得很合適就是了,如意就覺得,能叫魏國公在京中抬不起頭,自己覺得沒臉不往外頭去了,閉門家中也是好的。

  左右家裡還有一個真愛的張氏呢,算什麼呢?

  心裡巴巴兒地想著這個,世子妃就胃口大開通吃了滿滿一碟子的奶油小餃子,吃得香甜極了,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兒,滿足得恨不能曬肚皮舔爪子,一旁還蹲著一個可憐巴巴的廣平王雙手搭在桌邊兒,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兒媳婦兒問道,「好吃麼?什麼味兒啊?」

  可憐廣平王最近因不聽話,因此被勒令只許吃小青菜,饞得眼睛發綠,如果有一條尾巴,一定已經討好地搖起來,見了他這麼個樣子,世子妃警惕地把小碟子抱在了自己的手裡。

  「不給!」她瞪著眼睛叫道!

  特別地不孝。

  敢孝順可不行……前回世子妃心軟給了公公一塊肉吃,差點兒叫自己也跟著沒肉吃。

  廣平王傷心地看著狠心的兒媳婦兒,本想伸出爪子來一同回想一下當年的飯友之情,再溯源說一說和這兒媳婦兒親爹的患難之情,隻眼角陡然見到門外正遠遠逆著天光而來的卓然的女子,她一身的風華濃彩氣勢逼人,廣平王頓時抖了抖,不甘心地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小餃子,連滾帶爬地跑了。他一邊跑一邊流下了傷心的淚水,顯然是被欺負得日子沒法兒過了。

  「瞧瞧你父親沒出息的樣兒!」廣平王妃大步進來,見了廣平王淒涼背影,哼了一聲。

  「給點兒肉吃罷,父親太慘了。」如意小聲兒說道。

  「今天給他吃一碗。」廣平王妃為了的也不過是廣平王的身子骨兒,最近太醫來給診脈說已經養得不錯,廣平王妃自然也不耐煩家裡天天夜半有個傢伙嗷嗷仰天嚎叫,微微頷首,便轉身與身後的一個噗嗤一聲捂嘴笑出來,又急忙憋住了的清媚的女子笑道,「你從前也常來王府的,不然咱們家這點兒家事,都不好意思叫你看。」

  她心裡都是廣平王,不過對這女子溫言一句,交給如意,便往後頭追著去了。

  「王妃看似凶狠,其實心裡都是王爺。」那女子見如意嘻嘻哈哈放心地繼續啃自己的奶油小餃子,便忍不住從一旁倒了一碗甜湯來與她。

  「阿蘿姐姐怎麼有時間來王府呢?」如意謝了,捧著胖嘟嘟的百合花瓣兒的琉璃小碗兒咕嚕咕嚕喝甜湯,一邊好奇地問道。

  「阿玉與我來信兒,我想著你是不是也有信了,因此過來瞧瞧。」阿蘿與宋雲玉是一同長大的姐妹,跟親姐妹也差不多了,雖然宋雲玉堂姐妹不少,可到底與阿蘿才走得親密,阿蘿見如意點頭,便放心地說道,「我聽說阿玉如今住在從前大皇子的宅子裡,北戎被打得精疲力盡,如今倒是沒有什麼大事。」

  大皇子與韋妃往邊關去可不是為了吃苦去了,邊關的宅子比京中王府的繁華也差不多了。

  「我只知道二嫂放出去了許多的丫頭奴僕,宅子裡清淨多了。」如意頓了頓便哼笑道,「大皇子這日子過得也挺美,怎麼回京倒穿破衣裳?」

  大皇子一家的破衣裳在京中議論的話題僅次於魏國公怒而殺妾被人津津樂道,都說大皇子偷雞不成蝕把米,本想要叫文帝心疼一下,覺得這兒子是個好的,沒想到文帝這老頭兒壓根就不吃這一套,更覺得大皇子把自己當傻瓜十分惱怒,不僅叫大皇子跪著,還在朝中屢次提及此事,顯然是不肯善罷甘休的。又有大皇子本就是敗軍之將,朝中最近覷帝王的臉色,彈劾大皇子的真心不少。

  如果折子能當做炮彈,大皇子早就給炸成渣渣了。

  「不知真心懺悔,倒想著這些小道,陛下不惱怒才怪。」阿蘿鄙夷地說道。

  大皇子這都跪在文帝殿前多少天了,文帝一點兒叫起身的動靜都沒有,可見是真的惱怒。

  「你家,沒受牽連罷?」阿蘿嫁了韋氏,雖然韋夫人眼神兒犀利早早開了祠堂破家而出,然而到底只是一個名分,這裡頭血緣是斷不掉的。

  如意見阿蘿對自己嫵媚一笑,眉眼之間的風流韻味兒越發飄逸,心裡一鬆知道她過得很好,低聲說道,「隻阿蘿姐姐處,我才這樣說。」她頓了頓,想到文帝這些日子的態度,便輕聲說道,「大皇子是肯定完了,韋妃只怕也好不了……萬萬不要心軟,不然折進去的就是一家子了。」

  「換了別人,再不會與我說這樣實誠的話。」阿蘿見如意笑嘻嘻拱了拱自己的手,目光溫柔地感激道,「多謝你,祖母是個明白人。」

  不然她怎麼就能經常出來往廣平王府上呢?打從宋雲焱封爵,英國公府越發顯赫,韋夫人待她便越發和藹慈愛,也不拘著她在外與姐妹們走動,且更護著她,也不許叫韋七對自己有一點兒的不好。這都是態度,雖然韋夫人發自本心,然而這其中也有審時度勢。

  阿蘿身後連著英國公府,與安陽侯也情同姐弟,幾個交好的姐妹也各自有極好的姻緣……

  「我隻望韋氏快些了結了這些,輕輕鬆鬆地過日子。」阿蘿斂目,輕輕地說道。

  「快了。」文帝可不是一個需要忍耐的人,如意急忙說道。

  她遲疑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衣角還是忍不住問道,「阿蘿姐夫怎麼沒來?」

  韋七這傢伙不是與阿蘿形影不離麼?今日隻阿蘿單獨一個過來,如意沒有了冷著臉與自己作對的韋七,覺得很不習慣之外,又隱隱有擔心,喃喃地說道,「若阿蘿姐夫做叫人生氣的事兒,姐姐一定跟咱們說。」阿蘿眼瞅著現在依舊沒有身孕,如意在外陪著廣平王妃走動的時候,也聽與韋氏相交的女眷非議過。

  韋七年紀也不小了,誰不擔心呢?

  「你放心,他待我好著呢。」阿蘿見如意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抿嘴兒說道,「他說兒女都是緣分,命裡有就是有,若沒有,也就那麼回事兒。」韋夫人不管是因為什麼也護著她,並沒有給她塞一二個丫頭的,她也知道這也是因英國公府的緣故,不過不能因為這個,就對人家對自己的心意視而不見,她垂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微笑道,「我能嫁給你姐夫,就是個有福氣的人,兒女的福氣,自然也會有。」

  她笑容溫和,如意就也跟著咧嘴笑起來,見她從一旁的丫頭的手中取出了一個小匣子來。

  「六妹妹七妹妹八妹妹只怕都要成親,魏國公府……」阿蘿便忍不住笑著說道,「你知道的,我登門並不合適,這是給幾個妹妹的添妝,不值得什麼,卻是我的心意。」

  韋氏女死在魏國公府,韋大人聽見之後便吐血暈厥,如今纏綿病榻據說天天都罵魏國公是個畜生,此仇不共戴天,只怕韋氏還得跟魏國公府來個世仇什麼的,這時候上門,只怕不符合韋夫人夾著尾巴做人的策略。

  韋夫人眼下只恐文帝因韋氏遷怒自家,說句夾著尾巴做人,也差不多了。

  「誰會與阿蘿姐姐客氣呀。」如意眉開眼笑就收了這匣子,又眨巴著眼睛賊兮兮地問道,「韋大人……還好罷?」

  阿蘿的臉默默一抽,咳了一聲輕聲道,「他還有韋妃做靠山。」

  韋妃自己都要塌方還給別人做靠山?不怕山崩地裂啊,如意聞言頓時就壞笑了幾聲。

  楚離進門時就見一隻小小的小姑娘捧著鼓鼓的小臉蛋兒正在壞笑,笑得叫自己心都柔軟了起來。他大步進來,見另一側的阿蘿急忙起身,微微一頓便挑眉道,「不必客氣,世子妃的姐妹,本世子自然不會冷落。」

  他嘴裡說著十分客氣的話,然而一雙上挑的鳳眸之中流光溢彩都是冰冷的排擠,阿蘿叫這廝單用眼神就擠兌得不行,嘴角抽搐了一下,便轉頭與呆呆仰頭的如意笑道,「家中還有許多事,我先回去,咱們改日再敘。」

  「再坐一會。」廣平王世子涼涼地說道。

  阿蘿只覺得自己後背心兒都發冷,擺擺手,跟叫狗攆的似的走了。

  「你瞧,」如意見阿蘿就這樣跑了,不由怨念地拉著楚離的衣角小聲兒說道,「你把我親近的姐妹攆走了。」

  「忍不住。」楚離抱了她在自己的膝上坐下,將自己的臉埋進這小姑娘軟軟的小脖子裡,低聲說道,「沒法大方。」

  他也知道不應該叫如意身邊一個小姐妹都沒有,也知道應該溫和些,可是想著什麼做著什麼卻完全不同,嘴上本要對阿蘿示好,卻嘴巴壞起來。他心裡知道自己是不安的緣故,將一雙素來冷厲的眼合上,嗅著小妻子身上甜甜暖暖的香氣,又溫暖又惶恐。

  得不到的時候期望得到,得到之後……只恐失去她。

  明明知道她在身邊,可是卻覺得不滿足。

  由愛生憂,由愛生怖,他如今才明白這個道理,也只想用自己所有的力氣,抓緊這個小姑娘。

  「那就不大方,其實我就習慣跟表哥在一處。」如意覺得自己被這人抱得越來越近,呼吸都艱難,卻從這懷抱之中感覺到了更多的幸福,回身努力用自己的小胳膊回抱他。

  「下一回,我們親下帖子請她們過府赴宴。」楚離叫她柔軟地環抱,心裡的不安被慢慢地抹平,傾身碰著她的眼角喃喃地說道。

  「好呀!」如意覺得眼角癢癢的,咯咯笑著往楚離的懷裡躲。

  這兩個倒是不嫌自己膩歪,廣平王妃往後頭都安撫好了廣平王,許下了許多的肉的承諾,才進門就見阿蘿早就被攆走了,寬闊華麗的花廳之中丫頭都不見一個,細碎斑駁的陽光之下,只有一個美艷絕倫的青年與一個清澈懵懂的小姑娘耳鬢廝磨。

  越發覺得自己老了,廣平王妃默默揉了揉自己的眼角,這才舉步進來與抬眼看來的楚離歎氣道,「這一天到晚黏在一起,你們不膩歪?」

  王妃娘娘都看膩歪了好麼。

  「不膩歪。」如意可誠實地回答婆婆的問題。

  廣平王妃被噎得瞪眼睛,指了指這個嘿嘿一笑往楚離懷裡藏的厚臉皮兒媳婦兒,許久吐出一口氣來。

  「母親尋我有事?」楚離一雙修長的手護住小妻子的小腦袋,與廣平王妃問道。

  「晉王說好了回京就和離,如今這都多久了,你沒問問?」廣平王妃如今別的都不關心,就關心什麼時候禹王妃踹了大皇子。

  她十分在意,楚離沉吟了片刻,便在如意也奮力探出小腦袋很期待的目光裡緩緩說道,「我問了。」

  事關生母后半輩子的幸福,廣平王世子怎麼可能不問晉王的動作,若這廝敢晃點世子殿下,一劍送晉王上西天也未可知的。他想到晉王與自己的保證,便與期待的母親說道,「大皇子還跪著,晉王保證,不出一個月,定然塵埃落定。」他想到晉王最近十分意氣風發,臉上帶著桃花,便哼了一聲。

  笑得這樣開心,不要樂極生悲才好。

  「那就叫大皇子滾起來!」廣平王妃覺得大皇子跪得太久,拍案道。

  她一臉為大皇子擔心,不知道的肯定想不到大皇子的胳膊是誰幹掉的,如意覺得這年頭兒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縮了縮頭不吭聲了。

  也不知文帝究竟聽了誰的勸說,覺得大皇子大概跪了這麼多天很不好看,因此開恩,命大皇子回府休息,再提日後。

  大皇子從文帝大殿前頭起來的時候雙腿幾乎廢了,閹人狠毒,叫他幾乎是跪在最尖銳的石塊兒上,十數日不起身,哪裡還能好的了?

  他接到了文帝的寬恕便厥過去了,渾渾噩噩不知多久,直到聽見韋妃熟悉的哭聲,感到自己是睡在柔軟的床上,方才知道自己是真的不必繼續跪著了。

  只是……這鼻子之間淡淡的……馬糞味兒是個什麼情況?

  大皇子突然抽了抽自己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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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7 17:12:36 |只看該作者
   
    第211章
   
    這味道叫大皇子殿下好生不快。
    再如何,也不能叫尊貴的皇子聞到這樣不堪的味道不是?
    他努力睜開眼,就見自己正躺在一處簇新的房間裡頭,房間倒是十分闊氣,簇新華麗,只是卻叫大皇子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他一雙腿疼得厲害,就是不動彈都疼得叫人腦仁兒疼,微微一動,竟叫他幾乎要閉過氣去一般,疼到了骨頭裡。這與斷臂上的傷口還不同,尖銳徹骨,叫大皇子忍不住悶哼了一聲,臉色煞白地竟倒在了床邊,努力掙扎著問道,「回王府來了?」既然文帝寬恕了他,這該是回家了。
    正伏在他身邊的韋妃一噎,目光一閃哭得更厲害了。
    「說話!」從宮中見過魏國公府那個小丫頭之後,大皇子對韋妃就有了那麼一點兒不同。
    這些天跪在外頭風吹日曬還叫人看笑話,大皇子整個頭腦之中沒想別的,就想著如意口中說過,韋妃與魏國公單獨「談談」之事。
    都能叫個小姑娘看見,何等囂張!韋妃與魏國公將他的臉面置於何地!
    況韋妃不知怎麼,從前愛說愛笑叫人歡愉的性子,竟走起了淚包路線,誰喜歡看人哭哭啼啼的?
    晦氣!
    大皇子心中本就存著不快,再聽著韋妃這日日夜夜地哭著,還有兒子楚昊也跟著添亂,不知多惱火。
    他想要一個有用能與自己商量日後辦法的人都沒有,越發心煩意亂,只默默地揉了揉眼角,見韋妃果然不敢哭了,一雙眼紅紅地看著自己,他努力喘了一口氣,忍著劇痛艱難地問道,「怎麼只有你?別人都是死人?!」
    禹王妃也就罷了,楚白這個逆子竟然都敢不床前盡孝,還有沒有做兒子的樣子?心中氣憤起來,大皇子竟然都覺得馬糞味兒變得清淡了,冷汗淋淋地冷笑道,「這是做了世子,不將我放在眼裡!」
    他都被奪爵,為何楚白還是親王世子?日後父在子下,還有沒有人倫了?!
    莫非日後做爹的要給兒子請安?
    「殿下不要動怒。」韋妃方才在外頭叫禹王府的下人給擠兌得不行,此時暗恨禹王妃,急忙給他柔情蜜意地擦冷汗,柔聲說道,「昊兒累得不像話,他也跪了這麼多天,辛苦壞了。」楚昊是真跪著來的。文帝這老頭兒可記得昊日而出的這個孫子了,提起這麼個東西就肝兒疼,哪裡會有半點兒對孫兒的憐憫之心,只命跪著不許他休息,況又年紀小,比大皇子還虧損得厲害。
    韋妃就這麼一個兒子,心疼壞了,也擔心楚昊跪廢了日後沒了前程,進門的時候還想叫給大皇子看腿的太醫給楚昊看看。
    被太醫當場拒絕。
    蓋因楚昊沒上玉碟,不是人家文帝的孫子,太醫們也是有尊嚴的,怎麼可能給一個庶人看病。
    當太醫是地裡大白菜呢!
    因這個,大皇子昏迷的時候韋妃大吵大鬧,卻叫兩個嗓門更大的禹王府的粗使婆子給更大聲地罵回來。她到底是柔弱出身清貴的女子,又嬌生慣養,哪裡是婆子的對手,被罵得狗血淋頭昏頭轉向,不得不使了銀子往外頭尋最好的大夫來給楚昊看。
    想到這,韋妃的心裡就生出了不知多少的難受來,伏在悶哼了一聲的大皇子的懷裡流淚道,「王妃這是真要將我與殿下置於死地了!王府都不許咱們進,只丟在了這麼一個破宅子裡。」
    「什麼?!」大皇子渾身上下就像被八百個大漢輪了大米一樣沒有一處不疼的,正拚命想著如何收拾楚白,聽了這個頓時目光一冷。
    「這是哪裡?!」大皇子的心裡就有不祥的預感了。
    「馬棚隔壁。」韋妃早就聞著馬糞味兒了,大皇子還算幸運昏迷好幾天才聞到,韋妃娘娘可是聞了好幾天,飯都吃不下了,頓時告狀。
    「她竟敢,竟敢!」禹王妃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將丈夫給丟到馬棚旁邊兒,大皇子叫禹王妃這樣冷酷不賢氣得渾身發抖,又疼又怒氣兒都斷斷續續,見韋妃仰頭期待地看著自己,他突然吸了吸鼻子猛地將韋妃給推開一下說道,「你身上什麼味兒!」怎麼也是馬糞味兒?天可憐見,大皇子真愛的是香噴噴的韋妃,不是眼前這麼可實在不好說些難聽話的女人來的。
    韋妃又數日在他與楚昊的榻前沒有認真洗漱。
    「殿下是嫌棄我了?」韋妃也知道大皇子對自己心中有了關於魏國公的芥蒂,因此變得冷淡,忍不住含淚傷心地問道。
    這麼個時候大皇子沒空兒安撫她,只冷冷地說道,「我眼下動彈不得,你去!就說我的話,叫她立時過來!」
    他幾乎是暴怒地錘著床板大聲喝道,「她還是我的正妃呢!竟敢落井下石,真以為我制不住她?!」他恨禹王妃恨得什麼似的,聲音愈發地高昂了起來,見韋妃已經縮在了一旁,大皇子正要繼續發發自己的威風,順便回自己的王府,就見外頭緩緩走進來一個青年。
    這青年生得玉樹臨風風度翩翩,錦衣玉帶清貴翩然,面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含笑看著大皇子。
    「父親。」他遠遠地站住了,對大皇子微微一躬身,十分恭敬,只是面上卻帶著輕慢的笑容,落入大皇子的眼中,怒火更甚。
    「你還敢來見我!」
    「兒子為何不敢見父親?」楚白欣賞著大皇子如今的淒慘病痛,見他一臉痛苦的樣子,心裡哼笑了一聲,看都不看一旁的韋妃柔聲說道,「又不是兒子叫父親吃了敗仗,又不是兒子叫父親為陛下觸怒,也不是兒子叫人折辱父親。這心中正義……」他噁心了一下這麼個話題,方直起腰來漫不經心地彈著繡了卷雲紋銀邊的衣袖上的灰塵,呼地吹了一口氣含笑說道,「兒子理直氣壯得很。」
    「你這個逆子!」大皇子哪裡見過這樣囂張的楚白,雙目赤紅。
    如果目光能夠殺人,禹王世子已然被千刀萬剮。
    「父親這話說出去,誰信?」禹王世子唾面自乾,從不跟瘋狗一般計較,見大皇子氣得整個人都在抽搐,便急忙上前幾步湊在了他的面前溫煦地說道,「您還沒罵我畜生……」
    「畜生!」大皇子奮力一耳光抽在了楚白白皙的臉上,頓時好大一個巴掌印兒!
    「我是畜生,父親就是畜生他爹?」楚白被這一耳光打得臉一偏,嘴角都磕破了,只是品著嘴裡淡淡的血腥味兒,他臉上卻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來,垂頭看著大皇子越發眉目溫和地說道,「父親對兒子有些誤會,不過也不必開解了,就誤會下去,咱們都好。」他目光猛地冰冷起來,看著面前虛弱無力,連身體都不同當年強壯叫自己感到害怕的這個中年人,嗤笑了一聲道,「您不僅是畜生,如今,還是個廢物!」
    「你!」這等以下犯上還了得,大皇子頓時就要再給他一個耳光!
    「歇歇罷!」禹王世子也不想再挨打,這年頭兒苦肉計也不帶叫自己被左右開弓的,楚白哼笑了一聲,抬起修長的手一把就扣住了大皇子虛弱無力的手腕兒,見他那雙變得有些渾濁的眼睛裡除了憤怒,還多了不知名的無力的恐懼,他笑了笑,牢牢地抓著這個當年賦予了自己無盡的痛苦的男人的手輕柔地說道,「都成了這個德行,還當是從前?!」
    他用力將大皇子往床上一甩。
    大皇子低低地痛呼了一聲,被摔在了床上,目光呆滯。
    「您都被奪爵,白身皇子一個,還敢與我母妃並肩,想住禹王府?」楚白快意地看著大皇子渾身抽搐地在病榻上掙扎,笑看了很久,這才笑容滿面地說道,「你得感激母親,如今還給了你一個容身之所,不然,就不是睡馬棚邊,而是去睡天牢了!」
    他見大皇子沒法兒與自己相爭,又覺得沒意思起來,目光便落在了一旁驚駭地看著自己的韋妃的身上,笑道,「側妃放心,我可是禹王世子,怎麼會與一個下賤的妾室計較。」
    「我是你的庶母,你,你想要做什麼!」當年韋妃在禹王府威風的時候,別說楚白,就是禹王妃都要退避三舍的,韋妃心裡對楚白還停留在那個憤怒卻無力黯然的小小的少年上,哪裡想到自己回來竟見到了一個笑裡藏刀,會叫自己恐懼的青年。她見楚白連大皇子都不放在眼裡,急忙往後縮了縮義正言辭地叫道,「你身為庶子,竟然不敬長輩,若今日敢對我與殿下有一點怠慢,我必然與你魚死網破!」
    「還挺把自己當回事兒。」宮裡文帝收拾韋妃的旨意只怕就要下來,韋妃竟然還自持身份,楚白就笑了。
    只是對付一個討厭的妾並不必自己出手,楚白只是挑眉,抱臂欣賞了一下大皇子與韋妃這同命鴛鴦的樣子,拍了拍手。
    門口處彷彿有光影人影在晃動遲疑,楚白拍手等了片刻,方才有一個穿著十分鮮亮,然而眉目之間帶著老態的中年女子走進來。
    她的身後,又有十幾個年紀不同的女子走進來,最後頭跟著的,卻是幾個年紀輕輕的青年婦人。
    韋妃看見這十多個熟悉的女人一時還沒緩過神兒來,只覺得眼熟,之後努力看了許久,突然臉色煞白,轉眼不敢相信地去看楚白。
    這些個女人,竟然都是大皇子身邊當年的妾室!
    打從韋妃當年進門開始,這些妾室就成了昨日黃花再也不叫人提及,韋妃也從不放在心上,早就把她們當成了死人,可是再當成死人,這人是活著的呀……
    「母親說了,都是父親從前的愛妾,這好容易回京,自然都要來拜見一二。」楚白指了指這些女人身後都垂頭不敢與自己對視的華衣女子繼續與好容易撐起身的大皇子笑道,「這是幾個妹妹,如今都已經嫁人,多年不見父親,各自從婆家回來,探望父親一二,至少不要做個畜生是不是?」
    他眉目溫和,只是那幾個女子都知道他的厲害的,紛紛上前擠開呆滯的韋氏,與大皇子見禮。
    她們畏懼楚白,可是如今想要在夫家立足,卻也要倚靠楚白。
    不過是禹王府庶女,雖然禹王妃從來不曾薄待過她們,還給她們尋了合適的人家兒,只是有腦子的都知道,禹王妃這個嫡母,是不好惹的。
    身若浮萍的庶女,想要把日子過好,不聽尚且溫和有承擔的嫡母嫡兄,難道要去聽不管她們死活只知道風流快活的生父的話?
    且她們嫁人都為正室,對大皇子偏愛側妃這種行為天然地深惡痛絕。
    「你好狠毒!」韋妃這算是知道厲害了,她如今與大皇子之間大不如前,這時候弄出這麼多跟大皇子有「想當年」的姬妾,哪怕人老色衰,可是人家有「回憶」的呀!
    這一想從前的點點滴滴,再人老色衰也得叫人溫情一下是不是?她從未想過楚白的手段竟然這樣狠毒,借刀殺人都謙虛了,又見那幾個姬妾果然上前給大皇子行禮,頓時慌了,上前將大皇子攔住厲聲道,「退下!」
    當年她最得大皇子寵愛的時候,對這些姬妾隨意呵斥打罵,如今自然也是信手拈來。
    她積威尚在,頓時叫那幾個中年婦人駭得退後了一些,只是不知想到什麼,這幾個婦人又臉上帶了堅定,上前了一步。
    「你們……」韋妃見自己的話竟然不好使了,瞇了瞇眼,正要說話,卻見最前頭一個顏色最暗淡,眼角依舊有了細密的紋路的婦人,突然冷笑了一聲。
    一聲劃破了空氣的呼嘯尖銳地傳來,一記帶著無盡怨恨仇恨的耳光,重重地落在了韋氏的臉上!
    楚白一挑眉,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巴掌印,再看看被抽在地上被抽得暈頭轉向,頭都撞在了床頭的韋妃,笑容淡淡的。
    賤妾還敢妄圖攀扯他出身高貴的母親禹王妃……
    既然是個妾,自然得叫一樣身份兒的來收拾她!
    大皇子早記不住這些女人是誰了,什麼「想當年」那都是跟美人兒的,人老珠黃的誰浪費時間柔情蜜意,見韋妃被抽在地上,頓時大怒。
    他今日大怒得太頻繁,竟渾身上下不能自己地顫抖,渾身冰涼之後,又有氣血翻湧之兆。
    「韋妃的人緣,不怎麼好。」楚白十分無恥地說道,「姐妹之間得和睦相處才是。不然日後同一個屋簷下住著,日日吵鬧,多叫人笑話。」
    他竟然要把這些個女人扔在這宅子裡?
    韋妃捂著臉幾乎驚呆了,看著這個蛇蠍心腸的禹王世子,只覺得那張英俊逼人的臉,生生透出了邪惡來。
    「行了,好好兒陪著殿下。」楚白覺得大皇子有福,這麼多姬妾在身邊,還要什麼禹王妃呢?擺了擺手便施施然地走了。
    那些個年老的姬妾都急忙與他行禮,恭敬極了。
    蓋因禹王世子說了,馬棚不過是暫時的,日後還叫她們回王府去繼續榮華富貴。
    禹王妃一直都很大方,雖然從不見她們,卻從未苛待,她們這些年過得很好,比大皇子在的時候更清淨自在。
    她們年華消逝,再也沒有了別的妄念,只求在王府平安終老。
    想要保住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自然要在可靠的禹王妃與冷酷的大皇子之間選擇,這投名狀怎麼來,她們自然也知道。
    當首一個回頭看著韋妃,突然就笑了。
    與此同時,孝順的禹王世子去看望失德生父,卻被無情冷酷無理取鬧地抽了耳光的消息,在京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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