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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我那麼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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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飛翼] 盛寵如意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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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7 17:13:09 |只看該作者
   
    第212章
   
    「怪我,都怪我。」清晨的日光裡,淡淡的晨輝之中,一個玉樹臨風英俊優雅的青年倚在一旁的小案上黯然神傷。
    如意默默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若不是我侍奉不周到,父親怎麼會這樣責打?我叫父親不高興,父父子子,本就都是我的過錯。」
    世子妃這麼個不耐煩的打哈欠人家根本就沒看見,那青年白皙的面上生出淡淡的憂愁,一隻手默默地摸著面上一個鮮紅凶殘的巴掌印兒垂淚說道,「多年不見父親,我心裡這樣想念他,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叫父親消了氣,做叫他喜歡的孩兒!」他仰頭,鳳眸含淚,期待微笑。
    「吃點酸酸的果子?」廣平王世子也沒理睬他,俯身在如意的耳邊兒問道。
    「好啊,已經把我噁心壞了。」如意默默在楚離的腿上打了一個寒戰,表示對這小白花兒一樣的說辭有點兒接受不來。
    楚白頓時用譴責的眼神瞪著一點兒都不跟自己節奏走的弟妹。
    楚離漫不經心抬頭,見楚白咳了一聲轉移開了目光,方才淡淡地說道,「大哥還沒演夠?」
    這些日子禹王世子很忙,頂著親爹留給自己的森森的愛的印記上朝下朝與大家一同玩耍,時不時堅強地表示一下雖然大皇子對嫡子不大慈愛,可是做兒子的怎麼能對父親生出怨恨之心呢?這都是命來的,若大皇子想要他這條小命那是做……那一定得努力勸服自家親爹不要宰了自己不是?
    大皇子當年寵妾滅妻,連兒子都過繼給別人的豐功偉業還歷歷在目呢,如今一回來就不見正妃又抽了兒子,真是再正常不過。
    這個時候就可以看得出形象好壞是多麼重要了。
    大家都堅定地認為,是大皇子想要打死嫡子,給跟自己一同回來的那個韋妃與昊日公子讓路,奪了楚白的禹王世子位。
    「大哥這也辛苦了。」如意見楚白演不下去,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就自顧自地喝茶,神態十分悠然,一雙圓滾滾的眼睛都睜大了,很感興趣的與楚白殷切問道,「我聽說大哥把從前府裡的妾給了大皇子了?前兒阿焱也來說,說他隨軍把一個與韋妃生得酷似的趙姬帶進京了,如今送回給了大皇子,韋妃……」她一雙胖爪子捂著小臉蛋兒竊笑問道,「她還好罷?」
    「好的很。」楚白不哭訴了,一派的優容,眉目溫煦地說道,「關外風吹日曬,韋妃辛苦,如今也該叫她好好兒歇歇,享些清淨的福氣。」
    他轉著手上的茶杯目光溫和,見如意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便含笑寬慰道,「母親處也並未叫他攪動,如今他身邊女人多得是,焦頭爛額,哪裡記得母親。」禹王妃到了如今都未去見大皇子一眼,這就是真不把這個丈夫當一回事兒了。
    「大嫂沒有被衝撞吧?」如意又問王鸞。
    「還好。」楚白若不是因大皇子這王八羔子進京,那天天都得在王鸞面前二十四孝來的,聞言便憂愁地歎了一聲,與笑瞇瞇的如意說道,「你大嫂身邊寂寞,你若是有空,便往府裡多走動,給你大嫂說幾個笑話兒,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他想到小時候經常掐肥仔兒胖嘟嘟的小臉蛋兒,眼下手就癢癢得厲害,卻叫楚離目光森然地看著,只好收了這想法與如意笑道,「府裡好吃的,你喜歡什麼都給你做。」
    如意吃什麼都香甜,王鸞這一胎有些辛苦,吃什麼都不舒坦,只跟著如意吃飯,能吃得多些。
    「做夢去罷!」楚離見這大哥經常勾搭自家小姑娘,攬著如意的纖細的腰肢冷笑。
    楚白叫弟弟一噎,無語地看了這弟弟很久,這才歎了一聲說道,「如今他是病著因此沒有起蛾子,只是我想著他好些,只怕就要生事。你也要小心些,狗急還跳牆不是?」
    他笑瞇瞇地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巴掌印兒柔聲說道,「真是要把本世子往死裡打!既然這樣,本世子也不客氣了。」他有些含糊,只是如意卻知道他並不是個小白,也不管這傢伙心裡有什麼花花腸子,只問禹王妃今日如何。
    禹王妃自然過得不錯,眼下正帶著兒媳婦兒王鸞在外頭曬太陽。
    如意擔心她,因此跟著楚白一同過來,就見陽光下這個美艷絕倫的貴婦盛裝而坐,彷彿天地間的光彩都匯聚在了她的身上,移不開眼的耀眼。她叫禹王妃今日的好氣色與艷色衝擊得眼前都暈頭轉向的,扶了扶身邊的楚離就跟飄一樣就飄到了禹王妃的面前呆呆地小聲兒道,「母親,這,這怎麼叫人的心跳得這樣厲害呢?」她捂了捂自己的小爪子,急忙坐在禹王妃身邊慇勤地問道,「母親若想我,天天叫我來呀?」
    「天天來,我這王府不叫阿離凍成冰窟窿?」禹王妃摸了摸她的頭髮,忍不住打趣兒地看了坐在一旁默然不語的楚離一眼。
    「何時和離?」楚離只乾淨利落地問道。
    「快了。」禹王妃目中有些不確定,蓋因晉王這廝究竟想怎麼幹她真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只有楚白叫她什麼都不要擔心。
    當年年輕的時候禹王妃最喜歡絞盡腦汁地謀算,如今老了老了,卻覺得,叫晉王與楚白遮風擋雨,叫自己如眼下這般悠閒地看看風月山水,其實也很好。
    沒有了擱在心中沉甸甸的那些責任與負擔,她覺得自己眼前的一切都不同,更叫自己輕鬆。
    「我覺得自己想到什麼,卻又覺得大概不是。」晉王這傢伙乃是世間第一陰險的王八羔子,如意默默地抖了抖自己的小身子便趴在禹王妃的身邊扭來扭去地撒嬌,小聲兒說道,「我覺得,晉王殿下要對陛下霸王硬上弓了。」
    「喂!」不僅禹王妃的嘴角在抽搐,連本被叫破了隱秘的楚白嘴角都歪了。
    這話,雖然意思差不多,可是,可是不能夠這樣說的呀!
    「本就是。」如意哼哼了一聲,用傲然的眼神兒抬著尖尖的下顎,努力使出自家美人兒的鄙夷目光對楚白哼哼道,「本世子妃什麼都看透了!凡人的智慧喲!」
    如果有一條小尾巴,世子妃無疑已經翹到了天上!她眼睛都笑成一條縫兒,卻賣關子不說,只抓著自己的小下巴嘿嘿地說道,「母親懶得理會那幾個,只是如今我的日子過得好無趣,不如去看看呀?」
    她就想知道大皇子跟韋妃是如何水深火熱,激動得直搓手。
    「他們有什麼好看的。」大皇子與韋妃不過是敗軍之將,禹王妃都懶得在他們身上費神,只是見如意期待的樣子,還是搖頭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去瞧瞧,只是不許跟你大哥似的死心眼兒,叫他傷了你。」她見遠處廣平王妃大步而來,顧不得兒媳婦兒了,自己起身迎上去笑道,「莫非你也是來看好戲的?」大皇子與韋妃真是渾身都是戲,這在一起,真是太有趣兒了。
    「我看她做什麼。」廣平王妃不過是來看望好朋友,正扭頭與楚離笑道,「到底是你生父,去見見,省得叫人說你一句不孝。」
    楚離起身頷首,目光閃過淡淡的陰鬱,卻只拉著如意走了。
    「就為了你,我都不能放過這兩個!」楚離襁褓之中就被過繼,這樣的仇恨在如意的心中念念不忘,她挽著楚離的手一同往後頭馬棚後身兒的宅子去了,才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頭傳來了許多女子的嬌笑聲與譏諷聲。
    她心中詫異急忙走進去一看,卻見院中,韋妃正一臉惱火屈辱地被幾個盛裝的中年貴婦給攔住,她想要走,卻叫其中一個拉了一把,差點兒跌在地上。
    「也不怎麼樣,如今與咱們有什麼不同?」當中一個便譏笑道,「我勸妹妹不要醜人多作怪,殿下心裡如今只有趙姬妹妹,見她就歡喜,你這去了礙眼,是不是叫人厭惡?」
    她雖然脂粉厚厚的,可是看起來年紀也不輕了,如意恍惚記得這是大皇子從前的姬妾,想到當年韋妃橫空出世,這些姬妾只怕也失寵落魄,便勾了勾嘴角,也不走出去,只看著韋妃叫人譏諷得臉上青白交錯。
    「可不是……殿下煩你,你卻無自知之明……」
    「你們胡說!」韋妃這些日子不知是怎麼熬過來的,容顏格外憔悴,看著這幾個在自己面前橫加欺凌的女人,怒聲道,「你們竟敢以下犯上!」
    「都是一般的側室,你比誰高貴不成?」便有一個姬妾撫掌笑道,「做了妾,偏要再給自己樹個牌坊,顯得自己多高貴似的。」
    她冷笑一聲,見韋妃目光仇恨地看著自己,便笑嘻嘻地說道,「趙姬才是殿下心頭好,也沒有你這樣猖狂!莫非以為給陛下生了血脈就高貴?不過是個沒上玉碟的庶子,好不好日後趕出去也就完了,在我們面前充什麼尊貴呢?」她掩唇笑道,「這些年陛下對你頗為眷顧,咱們姐妹,心裡誰不知道你是個下賤貨色!」
    她說到最後,已然高高在上。
    韋妃輸給禹王妃也就罷了,如今竟然在妾的面前被壓制得抬不起頭來,只恨得渾身發抖!
    她更恨趙姬。
    打從趙姬竟然沒叫宋雲焱給宰了,安全地送回了大皇子的身邊,這兩個就黏在了一起,大皇子眼裡竟很少再有她了。
    滿心都是為趙姬著想,憐惜趙姬吃苦為難,為他叫人刁難。
    「好熱鬧。」如意見韋妃叫人推搡,亂中還不知叫誰給了一爪子,這才笑嘻嘻地出來。
    綠樹下頭一個嬌嫩的小姑娘眉目似畫,幾乎跟畫兒上一般叫人欽羨,大皇子的妾室都知道她的,急忙都散去了。
    「是你!」韋妃忌憚地看著這個心狠手辣的小姑娘,又目光落在楚離身上一瞬,頓時戒備起來。
    「別,別擔心,咱們論起來還有些淵源,怎麼好就這樣生疏了呢?」廣平王世子妃最是一個與人為善的好姑娘了,見韋妃竟然與自己生分起來忍不住有些傷心,幽幽地歎了一聲方才拱著小爪子說道,「大伯父韋側妃還記得不?」
    見韋妃花容失色,她笑呵呵地說道,「據說是從前的老朋友,這不,我家大伯父癡心呀,況才納了側妃娘家侄女兒做妾,雖然這姑娘命不好病沒了,不過也算是一樁奇緣。」
    「你說什麼?!」韋妃初時還只當她拿魏國公威脅自己,正要挺直了腰桿子說自己行得正不怕叫人構陷,卻聽見自己侄女兒的話,頓時揚聲叫道!
    什麼時候,魏國公娶了她的侄女兒?這怎麼可以?!
    他答應過她什麼?他怎麼能這樣踐踏她對他的一片心?
    韋妃叫這句話刺激得渾身發抖,幾乎戰慄,立不住頓時就軟在了地上,扶著心口說不出話來。
    她的心彷彿叫人凌遲,劇痛無比,又生出惶恐來。
    不知為何,她又覺得彷彿入京時渾渾噩噩誰與她說過,只是她寧願捂著耳朵不肯相信。
    直到叫這個小丫頭當面叫破。
    「這事兒大家都知道,有什麼不能說的?」如意見韋妃突然就捂著臉嗚嗚地哭起來,也不知是哭自己初戀還是哭自己倒霉死了的侄女兒,微微一頓便笑了,和氣地說道,「只是叫我說,韋氏女都蠻晦氣。」
    她見韋妃淚眼朦朧地怨恨看來,突然發現自己很有壞心女配的潛質,喜滋滋板著自己的手說道,「側妃也就罷了,打從進門,不必我說,大皇子倒霉事兒就沒斷過。你那侄女兒更是了不得,一出手就廢了一個江夏王世子,再出馬廢了一個魏國公,叫人怎麼說好呢。」
    這沾上韋氏女的都倒霉,別人家不必說,就韋氏自己家,韋大人眼下也都要嚥氣不說,還早早就妻離子散,膝下淒涼起來。
    「這樣晦氣,可不多見了啊。」如意今日來本就是告知韋妃她侄女兒死了的消息,見自己的話與心意都帶到,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不可能!」韋妃叫這小姑娘一句一句地罵在臉上,見她口口聲聲都說自己晦氣,頓時心中一冷。
    她自己當然是不相信面相命理,只是大皇子卻信得厲害,若是叫他知道……
    「魏國公……魏國公怎麼會娶我家女孩兒!」她厲聲試圖生出自己的氣勢,順便努力歪樓。
    「納。」
    「什麼?!」
    「妻為娶,妾則為納,側妃自己就是做妾的,莫非連這個都不明白?忘了自己當年怎麼一頂小轎從側門進來的了?」
    如意笑呵呵地給呆滯地看著她把樓蓋得更歪的韋妃和氣地說道,「別往臉上貼金呀?本就臉上不好看,您再二皮臉,日後這日子怎麼過呀!」她幽幽地歎了一聲,擺手揮著小爪子很憂愁地說道,「本想瞧瞧大皇子殿下……」叫自己開心一下「只是見了側妃……」已經很開心「只好下次再來了。」
    下次沒意思了,再看看這落魄的地兒開心一下是不是?
    這馬棚,這味兒,真是跟大皇子特別合適。
    世子妃咯咯地笑了兩聲,覺得自己今日這話傳大皇子耳朵裡,韋妃不定如何挨抽,頓時滿足了,扒著冷笑連連的楚離扭著妖嬈的小腰肢走了。
    世子妃真是一個惡毒的人!
    只是她沒有想到,自己這話兒都不用傳的,都叫正主兒聽見了。
    韋妃捂著臉哭了一會兒,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正要去見大皇子,卻叫身後目光陰鶩的中年的目光,釘在了原地。
    「殿,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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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發表於 2016-4-17 17:13:45 |只看該作者

   
    第213章
   
    韋氏看到身後的大皇子,嚇得渾身發抖。
    大皇子的目光陰森冰冷,透著濃濃的殺機。
    他聽見什麼了?聽了多少?
    韋氏只覺得渾身發冷,哪怕正是日光高懸,卻覺得自己骨頭縫兒裡冒涼氣。
    「瞧姐姐嚇的,莫非方纔那句話不能叫殿下知道不成?」扶著大皇子出來散心的就是一臉柔媚的趙姬了。
    她今日自己穿得十分素淨,不過是八成新的雲錦束腰的宮裝,頭上卻只拿一隻小小的紅繩把一頭黑黝黝的長髮給挽在一旁,透著幾分慵懶與嫵媚。因她回府,因此給大皇子穿了十分乾淨貴重的錦衣,若不是大皇子還得叫她扶著,一個器宇軒昂一個柔媚若嬌花,竟是說不出的般配。
    這份般配刺痛了韋妃的眼。
    「殿下聽我解釋!」此時不是與趙姬置氣的時候,韋妃急忙與冷冷看著自己的大皇子焦急地說道,「我……」
    「解釋什麼?」趙姬目光一閃便捂嘴笑道,「解釋姐姐是不是個晦氣人兒,還是……」她目光若水橫了一旁不語的大皇子一眼,柔情萬種地說道,「解釋一下姐姐聽見魏國公納妾,就難過得站都站不穩,還哭了?姐姐這般深情此生不渝,實在叫妹妹敬佩呀。就算,」她幽幽地將自己的頭枕在大皇子的肩頭輕柔地說道,「就算心裡過不去,姐姐也不該叫廣平王世子夫妻看見,這不是丟殿下的臉?」
    她聲音弱弱的充滿了擔憂,大皇子看向韋妃的眼神果然多了厭棄與懷疑。
    為了魏國公納妾這麼傷心,連有外人在都顧不得,這得是什麼情分?!
    韋妃為大皇子的眼神心裡劇痛。
    當年立在他身邊說什麼他信什麼,甚至為了自己的話去厭惡禹王妃的得意人,明明是自己呀!
    什麼時候,自己竟成了百口莫辯的那一個?
    韋妃心裡難過得厲害,有些失神,又有些後悔,只覺得從前在邊關的時候日子過得還算叫自己心裡順暢,大皇子那時萬事由著自己做主,不管做什麼都絕不拒絕。可是如今,自己當初霸著他也成了惡毒的罪過,他為了另一個女子,竟然對她這樣冷酷。她不明白哪裡有了問題,她從前可以仗著這些把大皇子從別的女人身邊搶走,可是為什麼到了如今,卻叫另一個女人給比下去了呢?
    「殿下信我麼?」她與大皇子十幾年夫妻,彼此氣息都在一處,生生叫人奪走,只覺得心中劇痛含淚問道。
    大皇子微微一怔,看著在自己面前努力忍著眼淚的韋妃,目光微微緩和了些,卻聽見一旁的趙姬掩口低聲說道,「不能辯駁,便利用殿下的真心信任麼?」
    「你住口!」韋妃氣得發瘋,見大皇子又冷厲看來,心中不知為何覺得有些熟悉。
    這句話,彷彿當年她構陷禹王妃刻薄府中姬妾的時候,也曾在大皇子身邊說過……
    她覺得哪裡有些古怪,一抬頭卻見趙姬對自己意味深長地笑起來,不管趙姬是個什麼來歷,只是她與自己作對是真的,韋妃恨得眼睛充血,指著趙姬厲聲罵道,「好個挑撥離間的丫頭!你口口聲聲對殿下真心,前些時候殿下傷重無助的時候,你又在哪裡?如今殿下好了,你倒冒出來繼續威風,不過是個兩面三刀,虛情假意的賤人!」
    她在大皇子床前照顧得無微不至,趙姬卻不見蹤影。
    她自然要提醒大皇子這個趙姬並不是真心。
    「我哪裡忍見殿下那樣,在佛堂叩拜,請漫天神佛保佑,若能叫殿下安康,只拿了我的命去!」趙姬嗚咽了一聲,唱作俱佳地伏進了大皇子的懷裡。
    韋妃瞠目結舌!
    「好了,只你才這樣計較。」大皇子見韋妃搖搖欲墜的樣子,冷哼了一聲拍了拍懷裡把自己當做天神的趙姬。
    想到這是這美好的姑娘頭一次與自己這樣忘形親近,若不是身上傷痛難名,他恨不能如今就與趙姬雙宿雙飛。只是眼下,他心中對韋妃這晦氣的說法還存了幾分在意,見韋妃消瘦,想到最近楚昊也病了,便緩緩地說道,「方纔的閒言碎語,這一次我當沒聽到。只是你也要守本分,不要再叫我聽見同樣的話!」
    什麼魏國公肝國公的,莫非叫大皇子扣綠帽子?
    趙姬也躲得好。
    她從未看到自己懦弱不堪的一面,從她再次回來看到的,依舊是一個尊貴威嚴的皇子。
    「知道了。」韋妃與大皇子相處這麼多年,知道他這是對自己存了芥蒂了,心裡恨多嘴的如意恨得什麼似的,卻只努力裝作黯然的樣子垂頭說道,「我求殿下一事。」她頓了頓抬頭央求道,「我多年沒有回娘家去,如今與殿下有了昊兒,求殿下憐惜,叫我能與昊兒跟父親弟弟相聚幾日。」
    她打從入京就覺得自己手腳被束縛,大皇子態度也變得不同起來,為求生機,她只能離了大皇子面前,自己籌謀。
    「既然如此,就去罷。」大皇子無所謂,擺了擺手,微微一頓到底攬著趙姬走了。
    韋妃怔怔地看了大皇子一會兒,扭頭往另一面去了。
    如意可不知道自己才發了壞水兒就叫人知道了,正高高興興地抱著楚離的手與他一同回家。沿途遇上了一些賣小吃點心的地方,廣平王世子妃又買了一些點心蜜餞的開開心心往自己的嘴裡塞,一邊就滾在楚離的懷裡,看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拉著他的衣擺眉開眼笑地說道,「今日出了氣,可開心。」
    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小心眼兒有什麼不對,拿小腦袋頂著楚離胸口膩歪。
    廣平王世子垂目摸著這個小姑娘的頭,覺得自己被她護著,別有一番不同的滋味兒。
    覺得心裡暖乎乎的,就和這小姑娘的小身子一樣暖。
    目中微微一黯,楚離輕輕俯下身去,咬著她白生生的耳朵低聲說道,「今晚好生犒勞你。」
    這個……此話應該世子妃說來的,怎麼卻成了世子的專用呢?
    「不,不必的。」如意有些心慌,急忙去看外頭,卻見一側的街邊正有一馬車擦肩而過。她從飛揚的簾子處看見了王鸞娘家母親的臉,只是那張臉上充滿了擔憂與驚慌,叫她忍不住詫異地拉著目光瀲灩的楚離的衣袖指著那馬車小聲兒道,「我瞧著這怎麼是往王府去的車?大嫂如今正有孕的,可不好生出什麼難過來。」
    王家太太那臉色實在叫人太擔心了,如意總覺得心裡不舒坦。
    楚離順著她白嫩的指尖兒看了一眼,卻並未多說。
    他素來對別人家的事兒不在意,哪裡管得了嫂子的娘家人。
    只是眼下正是緊要關頭的時候,他遲疑了一下,與如意輕聲道,「若有事,自然會報與咱們知道。」
    如意覺得此言有理,便將此事揭過,與楚離一同回家。不必說拿著買來的點心與蜜餞刷了一下廣平王的好感值順便刷落了很多的金銀珠寶,如意只晚上自己動手已經很習慣地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拱進了楚離微微敞開的被子裡要睡覺,卻聽見外頭突然傳來了急切的腳步聲,之後便有個大丫頭在外低聲喚人。
    她如今叫楚離養得也不喜歡有人往夫妻私密的房中來,便披了衣裳下床。
    楚離默默給她穿了鞋,與她一同出去,卻見外頭廊下,正立著兩個有些驚慌的丫頭。
    「王妃叫奴婢過來與主子傳個話兒,說是禹王府世子妃不知怎麼動了胎氣了,正折騰得厲害,因此叫世子妃跟她一同過去瞧瞧。」
    王鸞有孕,如今是王府裡頭的寶貝疙瘩,禹王妃與楚白恨不能捧在手心兒的,卻被驚動。如意一驚顧不得膩歪,急忙換了衣裳與楚離一同往前院去,就將廣平王妃臉色帶著淡淡的冰寒,見了如意過來微微頷首,一同上車方才吐出一口氣來。
    「大嫂如何了?」王鸞竟能驚動廣平王妃為了個小輩深夜親自跑一趟,顯然事兒不小。
    「那府裡傳過來的話兒倒是說還好。」廣平王妃默默捏了眼角方才擺手冷笑道,「你這個大伯父……」
    見如意一呆,她便緩緩地說道,「也不知是聰明還是愚蠢,不過這一回,我似乎還要謝他。」她口中含糊,見如意一臉的不解,又憐惜她有這麼一個到處作死的伯父,歎息說道,「你大伯父尋著你大嫂的一個把柄,突然發難,真是……」王鸞有孕最吃不住驚嚇的時候,魏國公幹這事兒,都不必說就知道不懷好意。
    「大伯父又幹什麼了?」如意覺得自己太對不住王鸞了,捂著臉哀嚎。
    魏國公這樣作死,把京裡宗室王府得罪個遍兒,也是拼了。
    不是魏國公餘下的長輩小輩都靠得住,叫魏國公連累全家去死都是有的。
    她恨不能回家多抽魏國公幾個耳光,恨恨地低聲叫道,「不是正臥床?!要我說,人參吃多了,就該叫他繼續躺著!」
    魏國公從前還算有個人樣兒,如今算是完全不顧魏國公府一家的生死了。如意從前對他不過是尋常,不認同不苟同,如今卻真真切切帶了怨恨,低聲說道,「諾大的家業,叫大伯父敗壞。大嫂無辜,日後,叫我怎麼見大嫂呢?」王鸞若無事也就罷了,若與腹中孩兒有一點事兒,她就再無顏登門了。
    她忍不住把額頭點在楚離的肩膀上,害怕得往下掉眼淚。
    楚離只覺得自己的肩膀被這小姑娘的眼淚暈濕了一片,心裡默默發疼,垂頭伸出修長的手來摸著如意的頭髮。
    廣平王妃也不忍極了,給如意擦了眼角的淚水柔聲安慰道,「你是你,他是他,不必如此。」
    「大伯父再不能留在京裡了。」如意只抹了眼淚有些疲憊地低聲說道,「不管東洲豫州的,他如今被奪爵抹了差事,就該往外頭領略大好河山去!就算沒有,就尋個莊子,叫他好好兒住著!」她冷笑了一聲說道,「是不叫他死了。只是大伯父是禍害,一顆心都在別人的身上,不如往人煙稀少處去,修修自己的心!」
    到時候青菜蘿蔔的,叫魏國公好好知道知道人世艱難。
    不然總吃飽了撐的幹壞事!
    廣平王妃見如意氣鼓鼓的,竟忍不住噴笑了一聲,到底摸了摸她的頭。
    一路幾個人便匆匆到了禹王府,如意不必丫頭領路便直奔王鸞的房裡,就見王鸞屋中禹王妃與楚白俱在,還竟然有一個十分英俊的晉王殿下,此時正立在禹王妃身後,雙手安撫地扣著她的肩膀低聲說話。
    見如意快步進來,晉王便微微一挑眉,與禹王妃哼笑道,「這快馬加鞭地就過來,真是叫你休息不得,添亂倒是真的。」他慇勤地從一旁桌上端了溫溫的紅棗茶來,餵在禹王妃的嘴邊含笑道,「用些,暖暖身子。」
    「你走罷。」禹王妃看見誰都從不發愁的,就愁這夜半沒皮沒臉上門的晉王,扶額無奈道。
    「喝了這一碗,我就走。」晉王柔情似水,顯然是真愛地說道。
    禹王妃斷然是不肯在做著禹王妃時去叫晉王給自己喂茶的,擺手叫他滾蛋。
    如意哪裡還理會這二位的眉眼官司,一個箭步就到了裡屋去,就見王鸞正一臉疲憊地伏在床上,臉色有些不好看,有些蒼白,可是一雙眼睛卻微微發亮。
    如意見她氣色還好,竟不敢走過去,怯怯地立在一旁扭著手指小聲兒說道,「聽說我家大伯父叫嫂子難受了?對不住。」她墊腳去看王鸞的小腹,見高高凸起就知道孩子沒事兒,鬆了一口氣急忙搶了一旁含笑的楚白手中的藥碗。『「我給嫂子吹涼!我吹得可好了!」眼巴巴的小姑娘期待地與王鸞說道。
    「不是你的過錯,你不必這樣小心地與我說話。」王鸞見她很狗腿兒與自己討好,怯生生眼睛裡全是愧疚不安,忍不住笑著探身喝了她給舀的湯藥笑道。
    「大嫂大度,我不能當做理所當然呀。」如意見她喝了,急忙從自己荷包翻出蜜餞給她,忍不住問道,「究竟是何事,嫂子竟叫大伯父給拿捏了?」
    「原知道此事的也不少。」王鸞見如意擔憂地看著自己,小臉兒都不水靈了,有心想笑一笑這個打小兒在自己身邊打滾兒長大的小東西,捏了捏她的臉這才漫不經心地說道,「不過是我家長姐……」她頓了頓便有些異樣地說道,「當年因私奔,叫父親報了病逝。誰知道如今又回來了,當年私奔的那人把她丟棄,說奔者為妾,正經去娶了好人家的姑娘。她不堪受辱自己回來,還想回娘家來。」
    若換了別人家,雖然為難,雖也是個把柄,卻不過是名聲壞了罷了。
    只是王鸞眼下正在風口浪尖兒,文帝宮裡那兩個小孫子是她所出,又為文帝喜愛,這時候若鬧出家中嫡嫡親的姐姐私德不堪,王鸞是個什麼名聲,都不必說了。
    她所出之子也要被連累。
    也因這個,王鸞方才惱了動了胎氣。
    「母親大哥想要如何報復大伯父都隨意,不要顧忌我。」魏國公這太不是東西了,或許就打著毀了王鸞的名聲再叫她一屍兩命的主意,如意恨得牙根兒癢癢,用力揮手道。
    很有大義滅親的樣子。
    看來大義滅親是魏國公府的家學淵源。
    魏國公這主意打得不錯,王鸞若是出事,楚白就要露出破綻,若再尋個陰謀詭計,把楚白從世子位上拉下來也未可知。
    大皇子更寵愛庶子楚昊,若楚白爵位沒了,這世子就要落在楚昊的身上。
    「別惱,其實我得感激魏大人。」王鸞見如意氣得肝兒疼的樣子,突然從容一笑。
    這已經是如意第二次聽說要感激她大伯父這次出手了,牽著楚離的手,只覺得呆呆的。
    她婆婆大嫂……成了白蓮花兒了?
    不能夠罷?
    此中必有蹊蹺!
    美人兒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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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7 17:14:39 |只看該作者

   
    第214章
   
    禹王妃當然不是一朵隨便叫人抽在臉上,還把另一半兒臉湊過去的白蓮花兒。
    她目視笑容滿面的晉王,看著這傢伙滾蛋了,這才摸了摸如意的頭。
    王鸞看著如意哼哼唧唧往禹王妃的懷裡滾,小爪子默默揪著禹王妃的衣裳胖嘟嘟一團,不由抿嘴兒笑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含笑說道,「若我是個有福氣的人,只望這一胎,是個與小九兒一般可愛的小姑娘。」
    女孩兒多好呀,又貼心又可愛,軟乎乎一團乖乖巧巧地窩在自己的懷裡,還喜歡拱著胖嘟嘟的小爪子說話,王鸞想想都覺得可愛極了,笑瞇瞇看著如意。
    都說看誰時間久了,孩兒也像誰。
    楚白立在一旁滿臉的苦澀,看著自家媳婦兒頻頻往如意的方向看,欲言又止。
    說起來若有個如意一般的小表妹隔三差五見一面逗弄逗弄,確實蠻有趣兒的。只是若是天天養在家裡害得媳婦兒眼裡只有她沒有了自己,就不妙了啊。
    本因兩個兒子出生之後便越發成了小透明的禹王世子,一顆心裡都是酸酸的醋意。
    「肯定是!」如意覺得自己被這樣喜愛得意極了,頓時翹起了小尾巴好招搖地說道。
    因被狠狠地喜歡了一下,廣平王世子妃叫大伯父給氣昏了的頭腦又變得清醒了起來,只窩在禹王妃香香軟軟的懷裡想了想,便遲疑地說道,「這時候發難……不疼不癢的,似乎是給嫂子這從前家裡事兒過了明路……」
    王鸞其實也蠻冤枉,私奔的又不是她來的。只是這年頭兒要命的很,女孩兒的名聲一牽連就是一家子姑娘的,一個私奔了,另一個也得跟著倒霉。
    特別是私奔的回來了,這多丟人呀。
    王鸞日後只怕是要有大前程,若有這樣的姐姐拖累名聲,只怕要成為她的污點,甚至拖累楚白。
    若文帝真的如如意所想,想要叫楚白即位大統,誰能願意未來的皇后,有個這樣不堪的姐姐呢?
    當然真愛是真愛,或許人家就算是落到如今也不會後悔,如意也沒有資格去鄙夷那個敢於私奔的女子,可是對於王鸞到底是不利的。
    魏國公公然發難,背地裡只怕還偷偷兒傳了王鸞許多的小道消息,王鸞知道了就動了胎氣,日後連累到楚白豈不是一石二鳥?
    只可憐魏國公這是叫真愛被困真愛她侄女兒被一刀宰了因此急昏了頭,若趕在文帝要給楚白一個名分的時候發難,或許還來個出奇制勝叫朝中對楚白有些動搖,這麼個時候,禹王世子還沒有前程,還挨了大皇子的大耳瓜子,最落魄的時候,發難王鸞,誰不會覺得可憐呢?
    再大的事兒也要抬抬手放過了,不然豈不是逼人家去死?
    只要如今這風頭過了,日後誰都別想再找後賬。
    如意想明白了,默默咬著自己的胖手指小聲兒說道,「雖然是如此,只是大伯父做這事兒的時候就沒安好心。」
    她目光有些冰冷,感覺到禹王妃溫暖的手撫摸著自己的後背,便低聲說道,「大伯父自從韋妃回了京,這心就再沒有個消停的時候。今日這事兒……」她瞇著眼睛做出了一副十分凶殘的樣子說道,「嫂子吃了虧,想必不大容易找著大伯父的破綻,不過不是有一個背鍋的好人選?」
    大皇子殿下一回京就打了嫡子,如今陷害兒媳婦兒,多不是東西呀!
    廣平王世子妃不屑之!
    王鸞正看著如意笑呢,聽見了這個,頓時咳嗽了起來,只是見立在自己身邊的楚白若有所思抹著下巴,似乎這壞水兒挺有用,她呆了呆,突然哭笑不得地說道,「不是我臥床,我都想瞧瞧你們做了這些,那宅子裡頭人的臉色。」大皇子若知道天降黑鍋……還不得氣死啊。只是王鸞卻覺得蠻活該的,又見禹王妃一臉縱容,便扶額笑道,「瞧著這樣子,我是要『大病』了。」
    「左右大伯父做這個都是為了大皇子,大皇子幸福!」如意拱著小爪子討好地說道。
    當然世子妃還是很不能理解的。
    若魏國公對韋妃是真愛,竟然能毫無芥蒂地去輔助真愛他夫君……這種愛屋及烏,尋常人誰消受得了呢?
    豈不是大皇子也是她伯父真愛?
    只是雖然安了心,又給王鸞講了許多的笑話兒來叫她開心,只是如意到底存了心事,心裡覺得十分對不住嫂子。她心裡記掛著這個,便忍不住第二天又回了娘家去。也不在意楚離非要跟著自己一同回去,卻並不先往老太太面前去,而是先尋了魏燕青。
    清俊秀美的青年如今成了頂尖的勳貴,御前風光得寵,正是榮華正好的時候。如意遠遠看著美人堂兄與堂嫂聯袂迎出來,就見這兩個在一處,真有些神仙眷侶的感覺。
    當然,只要嘉怡郡主不要露出真面目,當真是世間難尋的仙子一般的人物。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說,來做什麼?」嘉怡郡主哼了一聲,見楚離瞇著眼睛看著自己,心裡腹誹了一下黏黏糊糊,便歪坐在笑起來的魏燕青的身邊。
    為了彰顯夫妻之間是真愛,郡主大人還嬌滴滴地攬住了美人兒的腰肢……
    如意眼睛都瞪直了,垂涎地看了一會兒自家堂兄那纖瘦優美的腰肢一會兒,這才咳了一聲一臉嚴肅地抱住了冷笑的楚離的手臂,正了正神色就將魏國公幹的那點兒破事兒給說了,說到最後便歎氣道,「大伯父這做的什麼事兒呢?為了奪位,古往今來確實有許多齷蹉的事兒,只是對一個有身孕在身的女子動手,這是不是有些太難看了?禍不及妻兒,大伯父若對大哥如何,也只好說一句成王敗寇,女眷何其無辜?」
    魏燕青秀美絕倫的臉上便露出淡淡的厭惡。
    楚白是他正經的親表哥,王鸞是他表嫂,他怎麼會心裡不惱火?
    「父親這是精神了,該尋些事做。」魏燕青優美的手指敲點在一旁光潔的桌面上,想了想便與嘉怡郡主說道,「表嫂這是無妄之災,咱們既然知道了,自然要去探望賠罪一二。回頭我去尋陛下,不會叫表嫂因此事被陛下厭棄。至於父親……」
    他垂頭,長長的睫羽垂下,在皎潔的臉上落下淡淡的氤氳,有些冷淡地說道,「他既然這樣心疼韋妃,不如,更關心些才好。」
    「更關心些?」
    「我聽說大皇子待韋妃大不如前?」魏燕青笑若春風,撲面而來的溫柔和聲說道,「叫父親知道些,多憐惜韋妃些,只怕,還要更恨大皇子不知好歹,不知憐香惜玉一些。」
    魏國公若看見自己心心唸唸的心上人叫大皇子如此欺辱,還會不會對大皇子如今盡心?只怕要來一個「你配不上她把她還給我!」等等的戲碼,這才是真正的狗咬狗,魏燕青覺得大皇子與魏國公在韋妃麾下和睦了這麼多年,也該掀桌子了。
    從前離得遠不能親近,其實大皇子與魏國公,神交已久了罷?
    如意呆呆地看著十分溫柔的美人堂兄,覺得小心肝兒都在跳動。
    這樣強悍柔弱的美人兒,真的很不多見,不過這個也算不錯了來的,又不會牽連無辜的人,叫如意頓時握著小爪子眼睛放光地叫道,「對!給他們自己找點兒事兒干!」
    「心機深沉。」楚離覺得這太凶殘了,跟自己不相上下,偏偏魏燕青風姿翩翩,跟自己在京中的風評簡直是天差地別。
    廣平王世子就是蛇蠍美人兒,魏國公魏燕青就是謫仙誤落凡塵……是不是都瞎了狗眼?!
    「多謝誇獎。」魏燕青微微一笑,一隻手撐著精緻的下顎,十分溫柔地說道。
    嘉怡郡主雙手捧心,跟倒霉小姑子一起兩眼放光地看著這個美麗的青年,眼睛裡恨不能冒星星。
    這麼美麗的青年是自家的呀……誰都不給嗷嗚!
    郡主大人警惕地看了看對面的小姑子還有一個倒霉的美艷青年,急吼吼地說著「既然都說完了話就不要說了!」把兩個傢伙都丟出了門,自己跟個挑眉含笑看向自己,目光若春水一般瀲灩的美人兒給關在了一起,順勢撲倒什麼都不必說了。只如意叫人丟出門去,含恨瞪了很久關得緊緊的大門,見自家美人堂兄竟然都沒說再叫自己回去,頓時明白自己已經失寵,蔫搭搭與楚離一同去見老太太。
    打從韋氏女死在老太太的春暉堂,魏國公就再也沒有來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樂得輕鬆,本不願與長子再有什麼爭執,且幾個孫女兒的婚事十分一個接一個的叫人忙碌,她便與二太太徐氏一起籌備新婚之事。
    張氏早就又病了,蓋因魏國公前些時候休妻的話都出來,實在把個一心當魏國公是真愛的張氏給打擊壞了。若不是後來韋氏女死了,眼下是個什麼光景還不可知,如意本以為看不見張氏,可是進門,卻見張氏一身盛裝地坐在老太太的下手。
    她久病,許久沒有穿鮮艷的衣裳,今日卻穿了一件百鳥朝鳳的蜀錦宮裝,頭上還插著幾隻璀璨的鳳釵,咄咄逼人的氣勢。如意見如玉垂目坐在老太太的身邊,臉色不大好看,便急忙走進去笑問道,「大伯娘今日身子骨兒好些?瞧著好精神呢。」
    她坐在如玉的身邊,感覺到她握住了自己的手,不由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這才低聲問道,「八姐姐不高興?」瞧如玉的樣子,彷彿有些不樂。
    「不過是聘禮之事。」如玉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說道。
    幾個姐妹幾乎是前後腳兒出嫁,張氏覺得如玉是魏國公府的正經嫡女,幾個姐妹的聘禮嫁妝,都不該與如玉比肩。
    聘禮還好些,如馨定去的寧家本是官宦書香,並不奢華,如眉定的定北侯府,因如眉是庶女,因此也不好太過張揚,按著尋常的勳貴之禮給了聘禮,只是張氏還覺得不足。
    「老太太覺得我錯了麼。」張氏方才把自己的要求與沉默揉著眼角不說話的老太太說了,這才十分委屈,對如意視而不見地說道,「八丫頭可是嫡女!國公府的主子姑娘,英國公府的聘禮也不該太減薄不是?」她冷哼了一聲方才說道,「前些時候廣平王府的聘禮赫赫抬抬不知多少,塞得半個國公府滿登登的。九丫頭還是妹妹,都如此顯赫,若八丫頭落在後頭,只會說英國公府怠慢了她!」
    這如何能比?
    廣平王府是親王府不說,當日如意匆匆出嫁其實是委屈了的,都以為楚離要出京叫如意獨守空閨很多年,因此才補償一般聘禮很多。
    老太太實在整不明白張氏鬧這一通究竟是為了什麼了,這不是跟英國公府結仇麼。
    況英國公府的聘禮單子她看過,比寧家定北侯府的多出一倍,都是宋雲焱在關外繳了人家北戎的大營得來的,這樣的心意已然足夠,若再不知足,就是不惜福了。老太太也恐張氏這樣糊塗日後生出什麼話來拖累孫女兒,努力提起一口氣來厲聲道,「住嘴!」打從魏國公燒傷奪爵之後,老太太難得有這樣厲害的時候。
    正絮絮叨叨的張氏頓時就給嚇住了。
    她心裡委屈得什麼似的。
    想叫如玉顯赫風光有些,本是她想著閨女這婚事多少有些委屈。
    宋雲焱才是一個侯,如玉竟然嫁得與如眉一個庶女相同,叫張氏的臉上怎麼過得去?
    且她久不見魏國公的面,今日好容易尋了一個借口來往老太太面前來了,本以為能看見魏國公來的。
    「老太太……」
    「你這些話傳出去,八丫頭都叫你毀了!八丫頭竟然有你這樣糊塗不堪的母親,當日,我就應該聽了話,休了你!」
    老太太一把把手上的聘禮單子丟在張氏的臉上!冷笑道,「你還做夢呢!安陽侯委屈你了?!你出去打聽打聽,想進安陽侯府大門的都是誰家?!閔國公南陽侯江夏王府裡頭還有庶出的郡主盯著!阿焱與八丫頭稍稍好些,這都是緣分,你在裡頭興風作浪,我只問你,你心裡可還有誰,比阿焱更強些?!」
    這個哪裡有呢?張氏被拍得臉疼,訥訥不語。
    「就算他是個沒出息的,我也喜歡他。」如玉抬眼看著張氏緩緩地說道,「母親今日來,是為了我的聘禮,還是為了別的,自己心裡知道!」
    她一雙眼彷彿能看透別人心中的隱秘,張氏突然心虛,竟不敢看這個女兒。
    「若母親嫌聘禮不多丟人了,不如嫁妝多給女兒一些,一樣風風光光,叫人羨慕。」如玉冷冷地說道。
    「你與別的丫頭不同,公中也該……」張氏的聲音越發地小了。
    如玉目光有些失望,沉默地看著自己的母親,片刻卻突然有些釋然,看著這個糊塗的不知究竟誰才是對她好的人,就想到她若出嫁,韋妃又回京,魏國公還不糊弄死她?沒準兒還得給韋妃再當個替死鬼。
    若到底要傷心,不如眼下就叫母親知道一切,至少有了防備。
    她心中堅定,緩緩起身走到張氏的身邊輕輕地說道,「女兒就要出嫁,日後不能陪在母親身邊,因此今日想說一些真話,叫母親明白些。」她頓了頓,有些輕鬆,放開了壓抑地輕聲說道,「母親真覺得父親的心裡有你?快別傻了,父親心心唸唸,叫母親背了黑鍋成了無恥婦人的,另有其人。」
    「什,什麼?」張氏斷然沒有想到女兒竟然會與自己說這個,頓時懵了。
    「今日父親與那女子在外密會,母親不想去看看?」如玉臉色冰冷地問道。
    韋妃今日敢傳話兒來國公府叫魏國公出去相聚,她就敢帶著母親登門拜訪,好生問候一下。
    順便扒了她親爹那層道貌岸然的人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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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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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5章
   
    暗香裊裊的空蕩屋裡,臉上還帶著傷痕的韋妃一臉傷心地看著對面垂頭輕輕咳嗽的魏國公。
    當年她離京的時候,這個人何等風華正茂,乃是世間最英俊的人,可是如今卻病痛加身,側臉上猙獰可怖的燒傷的痕跡,叫人不敢多看一眼。
    看了只覺得噁心。
    「你這些年,也吃了許多的苦。」韋妃想起自己吃的苦,不由悲從中來,急忙拿帕子給自己擦了眼角心酸的淚水,努力用柔情的眼神去看對面情不自禁伸手而來的魏國公,將自己面前的一碟子糖糕放在他的面前輕輕地說道。「我親手做的,這麼多年,我都明白,你不愛吃甜的,可是只要是我做的都愛吃,我,我真的多謝你……」她嗚咽了一聲,突然伏在桌上嚎啕大哭道,「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她今日回了韋家,只匆匆見了一面病倒在床上的父親便請魏國公過府來議事,誰知道竟然看到了一個十分落魄的中年。
    她覺得自己沒有了指望,低聲哭泣道,「你都如此,誰來保護我與昊兒呢?」她抬頭用一臉茫然的眼神看著痛苦的魏國公。
    「你別怕,就算我如今失勢,也能護住你。」
    魏國公可心疼壞了,又見韋妃初見自己沒有與自己質問她侄女兒的事兒,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且覺得韋妃心裡還是自己更重要些,因此十分熨帖,看著她溫聲說道,「我知道你怕什麼。禹王妃險惡歹毒,你不是她的對手,這一次,我助你,叫你做大皇子的正妃,叫昊兒做世子。」
    他還是忍不住將另一隻完好的手覆蓋在韋妃柔若無骨的手上。
    「我明白,可是,可是這京裡到底怎麼了?」韋妃不是很真心是縮了縮,叫魏國公用力抓住了,便隨他去了。
    想叫馬兒跑,總得給點兒甜頭呀。
    「晉王這兩年勢大。」魏國公沉吟了片刻,他最近病痛得厲害,身子也虧空,又因氣大傷身內裡十分空虛,走路走搖搖晃晃的,不是為了韋妃,他斷然不會連命都不要地出來見面。只是看見韋妃那張從來美麗的臉上有了傷痕與青腫,魏國公感同身受,歎息道,「晉王管會做好人,陛下身邊又沒有給大皇子說得上話的,連貴妃都薨了。」最倒霉的就是貴妃薨了。
    文帝把貴妃宮裡宮外好好兒是收拾了一下,不知帶走了多少人往牢裡審問,大皇子的勢力幾乎被連根拔起。
    沒有了宮中策應,文帝的消息透不出來,魏國公自然把握不住文帝的喜怒。想到這個,他再想到韋氏女,便帶了十分的歉意與韋妃說道,「洛兒之事,實在是我們著了晉王的暗算!他毀我與洛兒的清譽,還是在御前,陛下因此……」
    他想到韋洛那張與韋妃有幾分相仿的臉,看了看面前這個臉上帶著傷痕的女子,突然有些恍惚,只是立刻便收住了自己的心痛心道,「是我護不住她!」
    魏國公一瞬間的僵硬自然在韋妃的眼中,她心裡咯登一下。
    打從叫大皇子嫌棄之後,另一個真愛也有些變化,誰不咯登呢?
    「我本以為,你,你……」左右侄女兒都死了,韋妃就算是與魏國公翻臉都沒啥用,她便掩面低聲哭著說道,「把我給忘了……」
    聽見魏國公急忙在耳邊勸慰自己,她輕輕吐出一口氣來又互訴衷腸了很久,這才抬頭用可憐的眼神低聲道,「我如今,只能依靠你了……昊兒如今只是個庶子,玉碟都沒有上。那府裡頭禹王妃作踐我與昊兒,昊兒如今還病著,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你放心,我絕不叫她好過!」魏國公才拿王鸞的姐姐做了文章,冷笑了一聲說道。
    韋妃不許旁人在側,叫人在外頭守著,這屋裡空蕩蕩靜悄悄的,魏國公看著對自己露出一個梨花帶雨笑靨的韋妃,心中柔情似水。
    「她這樣狠毒,都是報應!」韋妃扭曲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可疼了,咬著牙含恨咒罵了一下礙眼的禹王妃,見魏國公溫柔地看著自己,就跟看不夠似的,她目光一閃,方才有嗔怒道,「還有你那個侄女兒!」見魏國公疑惑地看著自己,她冷冷地說道,「一張嘴能說出天花爛墜!在宮中害了我一次沒完,又在家裡禍害我的清名,我家殿下心裡,只怕是要疑我了!」
    「哪個侄女?」魏國公微微一頓,想到只有如意才能自由入宮,皺眉問道,「九丫頭?」
    「可不是她!我知道她是你侄女兒,滿心好意與她親近,本就是因你的緣故。」韋妃為了如意這句話吃了多少耳刮子跟冷言冷語自己都記不清了,只覺得世間再沒有這樣心懷惡毒的丫頭,與魏國公告狀道,「說我是掃把星,還說我與你密會,冷嘲熱諷!你是她伯父,她寄居在你的國公府裡這麼多年,養條狗也養熟了,怎麼反咬了你一口!白眼狼就是她了!我若是你,定回去好好兒教訓她,叫她知道什麼是長幼尊卑!」
    因與魏國公告狀告得很習慣,韋妃便越來越高聲起來。
    「九丫頭從前看著還好,如今……大抵是有廣平王世子撐腰。」魏國公也覺得如意最近對自己比較古怪,瞇著眼睛說道,「得志便猖狂。你放心,回頭我叫她給你賠罪。」
    「不必賠罪,只叫她在殿下面前收回那些話,我就足夠了。」魏國公對自己從來有求必應,韋妃又覺得自己還是蠻有魅力的,一邊暗恨大皇子身邊的趙姬,一邊越發含著眼淚輕輕地說道,「就算為了你,我也斷斷不會與她計較。只是昊兒可憐,有了我這個沒用給他丟了臉的親娘,日後可怎麼辦呢?」
    她抓著魏國公的衣袖流淚說道,「因他吃了這樣的委屈,我這些年都覺得虧欠他。」
    「昊兒……陛下實在是無情。」魏國公看著在自己面前哭成了一團的女人,心裡就覺得難受極了,又想到楚昊,突然想到了一個極好的主意。
    「若你擔心昊兒日後前程,不如……」他頓了頓方才試探地說道,「叫昊兒,娶了我家十丫頭如何?」
    他想到如薇與嘉怡郡主十分親近,魏燕青雖然對妹妹尋常些,只是卻十分周到庇護,二房的魏燕來又與如薇跟嫡親的兄妹一般。魏燕來才高中進士,前程就在眼前。他心裡越發覺得好了,「十丫頭生得雖然尋常了些,只是身份尊貴。她幾個姐姐都是看著她長大,素來疼愛她。日後昊兒娶了她,豈不是一同親近起來?」
    魏國公的姑娘都嫁得很不錯,日後能眼看著如薇吃虧?
    有了如薇,楚昊後半輩子就不必發愁了。
    韋妃心裡本就想著這個,聽了魏國公主動提及,便含淚問道,「不會叫你為難?」
    「那是我的女兒,怎會為難。」魏國公便冷哼了一聲。
    只是他這般皺眉冷哼的,臉上又有傷口裂開,忍不住疼得捂了捂臉。
    「既然如此……咱們就是一家人,我與你能有今日,也……」韋妃見魏國公這樣乾脆,雖然依舊有些不足,只是她這些年叫文帝各種吃噠沒臉極了,京裡頭有些名頭的勳貴都不會把她放在眼裡,也只有如薇才是其中的尖兒了。
    她眉開眼笑正要跟魏國公說一句「你的閨女嫁給我的兒子是奇妙的緣分」啥的,卻聽見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痛斥,一聲巨響之後,房門被一腳踹開!
    日光照進來,門口處立著一個年少的女孩兒,滿臉的怒火。
    正是如玉。
    「我說父親好事想不到我們姐妹,見了有了這樣的東西,就想到我們了!」如玉在門口聽了很久了,本還能鎮定,待聽見魏國公竟然算計起如薇的婚事,勃然大怒。
    這個父親……從來沒有善待過她們,可是賣了她們的時候,倒是順溜得很!
    「你怎敢在此?!」見門口竟然是如玉,魏國公幾乎是大怒。他本是因與韋妃一同在韋家秘議因此格外不必擔心什麼,沒有想到如玉竟然敢尋到韋家來。他見如玉看著自己冷笑,早就已經生出怒火,想到這些年這個女兒對自己的種種不孝,他指著她罵道,「有沒有教養?!竟敢破門而入,你這種東西,就該……」
    他才說到這裡,卻見如玉一招手,又一個渾身發抖,眼神發直的美貌貴婦走進來。
    那貴婦的目光落在魏國公與韋妃交握的雙手上,恨得眼睛恨不能流血,滿頭珠翠嘩啦啦地響。
    「好你個下作的娼婦!外頭沒男人了,你勾搭到我家裡來!」張氏方才就想衝進來給韋妃這個不要臉的一巴掌,此時叫人放開就衝進來,見了韋妃,見她花容失色地起身往魏國公的身後躲,後者還護著她,她一顆心就跟浸了毒火一樣,咬著牙就上前一把推開了病弱無力的魏國公,把韋氏抓住來一口就唾在她的臉上罵道,「不知廉恥的東西,你也不照照鏡子,狐媚給誰看!」
    韋妃與韋氏女生得有些像,張氏想到魏國公為了韋氏女還要休了自己,叫自己那幾日哭得眼睛紅腫,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
    「賤婦!」她一耳刮子就抽在了韋妃的臉上罵道,「方纔你們在屋裡做什麼?!啊?!手拉手兒?你們還做了什麼?!」
    都敢拉手了,那她不知道的時候,這兩個做了什麼?
    張氏素來凶橫,把個捂著臉尖叫的韋妃給反手摁在了桌上,看她一張雪白的臉扭曲地貼在桌子上,操起桌上的茶壺就砸在了韋妃的頭上!
    一聲瓷器碎裂的響聲,韋妃慘叫一聲,頭上血水嘩啦啦地流下來,合著茶水茶沫子,狼狽不堪。
    「今日不叫你知道厲害,你還以為我是叫人隨意搶男人的!」張氏對自家姬妾非打即罵慣了,凶橫無比,哪裡會看得上一個大皇子的側妃,況大皇子與她有親來的,正經得叫她管大皇子叫聲表哥。
    就算與大皇子感情不好,不過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大皇子後院兒一枝紅杏出牆來呀,她拔出頭上一隻尖銳的簪子來就要往這個狐狸精的臉上戳!
    韋氏哪裡見過這樣兒凶橫的女人,頓時嚇得尖叫。
    魏國公的那個髮妻脆弱無力,當年就算知道她的存在卻只能自己抑鬱哭泣,好欺負極了,因此韋妃也從未將魏國公續娶的放在心上。
    誰知道這第二個,不是小白菜,是個母老虎呀!
    「你瘋了!」魏國公叫張氏一扒拉竟然都無力反抗,從一旁起身一回頭就見心上人頭上挨了一記狠的,張氏這潑婦竟然還要劃花韋妃的臉,他驚怒交加立時便上前去抓張氏的手厲聲道,「你竟敢如此放肆!滾!不許……混賬!」
    他正要說句狠話叫這個平日裡很聽自己話的女人閉嘴滾蛋,卻見張氏已經瘋魔了一樣用力甩開自己的手。空中一道冰銳的金光,魏國公就覺得自己的面上一痛。
    一隻金簪刺在他的臉上,劃出一道猙獰的傷痕。
    魏國公面上一片溫熱,下意識鬆開了呆住了的張氏的手去摸自己的臉,摸下一手的血。
    嘩啦啦地,飛快地滴落在地上。
    「你!」見張氏也一臉驚恐地看著自己,似乎也沒有想到的樣子,魏國公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才好。
    「哎呀這是怎麼了?」如意縮著頭躲在門板後頭唯恐誤傷了自己柔弱的小身板兒,看了這麼久熱鬧,見果然她大伯娘紅了眼誤傷了大伯父,急忙滾出來拉著微微冷笑的如玉往後退,一邊叫人把韋妃給丟在一旁,一邊便對呼哧呼哧紅著眼睛喘氣兒的張氏說道,「別人家的妾,大伯娘何必管呢?雖然我姓魏,可還是得說,都是大伯父的不是。」
    她對韋妃很痛恨,不過卻覺得比起韋妃,更該被往死裡打的是魏國公這個男人。
    若不是韋妃方才竟然敢算計如薇的婚事,她只會把韋妃給發還給茫然不知的大皇子,順便叫人講一講方纔的經過的。
    據說還手拉手了?
    怎麼管自己愛妾的?
    不過唯一叫如意鬆了一口氣的,卻是韋妃與魏國公圖謀的這婚事,徹底說明……昊日公子還真是大皇子的兒子來的。
    不是世子妃愛腦補,實在是大伯父與韋妃這情投意合念念不忘的,叫人心裡打鼓啊。
    「大伯娘?」見張氏用仇恨的眼神看著魏國公,就跟真愛被翻轉……其實也確實發現自己上了當,如意便試探地叫了一聲。
    趕緊回神兒嘿!再給她大伯父一簪子,見見血才是硬道理呀!
    「你騙我,你對我的心都是假的?」張氏一雙眼睛全是血絲,見魏國公捂著臉惱怒地看著自己,哪裡有半點兒情意,想到自己這麼多年,就算他廣納姬妾,可是她卻一直都覺得自己才是他心裡的人,如今才知道自己是個傻子叫人騙了這麼多年,都說愛有多深恨有多深,她幾乎是不由自主地就高高舉起了自己手上尖銳的金簪,嘶叫了一聲道,「我,我恨你!」
    如意就見血花四濺,那金簪盡數沒入了不敢置信的魏國公的小腹!
    張氏見自己幾乎把魏國公捅了一個對兒穿,猛地撒開了手,抓著頭哭嚎起來。
    看起來心靈受到了很大的創傷。
    「萬萬不要欺騙女人的感情呀。」不然她大伯父就是前車之鑒了,如意看著魏國公倒在地上摀住小腹抽搐,默默地擦了一把冷汗喃喃地說道。
    「呵……」她的身邊,魏八姑娘默默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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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她家八姐姐真不是尋常女流之輩呀。
    如意叫姐姐笑得汗毛兒都豎起來了,默默地回頭看著冷笑連連的如玉。
    魏八姑娘斜眼看她。
    唯恐姐姐殃及池魚,世子妃急忙仰頭看天,只是剛把小脖子給仰上去,又不得不急忙落下來了。
    天可憐見的,她大伯父是要被廢的節奏啊!
    「這可怎麼辦?」沒心沒肺說的就是她八姐姐了,這時候要了親爹的命不是坑自己?不說如玉這帶頭兒來韋家捅自己親爹,就是魏國公有個好歹,這守孝好幾年,誰知道會不會夜長夢多呢?
    當然如意不是懷疑宋金童對姐姐的真心,不過有情人終成眷屬總是會叫人心裡更歡喜一下,何必為了魏國公叫自己日子過得不開心呢?如意又看了看地上捂著小腹已經死過去了似的的魏國公,深深地歎息了一聲兒。
    「有勞,給尋給太醫唄?」世子妃很和氣地跟一旁伏在桌上已經被抽得呆滯了的韋妃說道,「這不是你家麼?」
    「都是因為你!」張氏捅了自己的真愛心裡得多不好受啊,且看魏國公那淒慘的樣子,她忍不住把心裡的痛恨都落在了好端端在一旁的韋妃的身上,一把就把嗷嗚叫了一聲的如意給推搡到了一旁,死死抓著韋妃的頭髮,看她一雙明麗的眼睛裡露出痛楚之色,一隻存著長長鮮紅指甲的手就刮在了韋妃的臉上,口中叫道,「今日不叫你死,你就當我是個好欺負的!」
    雖然張皇后被廢,可是冀王還是文帝的親兒子呢,張氏怎麼會怕一個大皇子的妾室。
    「水性楊花的賤人,今日打死你,我再去尋大皇子理論!」
    「大伯娘息怒。」如意雖然從前就知道張氏愚蠢狠毒,還腦子不好使,卻再沒有見過她這樣彪悍的時候,就見她一爪子下去,韋妃本有些暗淡了的臉龐上已經被抓出了深深的血痕來,皮肉都翻開,頓時敬畏地看了看張氏的那只指甲縫兒裡還帶著血肉的保養得很好的手,覺得九陰白骨爪也就是這麼個意思了。
    她急忙拉著張氏十分小心地說道,「這是在別人家呢,大伯父做得再錯,您也別這樣惱怒。」
    再來一巴掌,韋妃還得死在張氏手裡?
    張氏若真的幹掉韋妃,那名聲就得在京中如雷貫耳了,別人不說,她閨女十姑娘如薇,還嫁不嫁人?
    誰敢娶梅超風她閨女?
    那可是滿門被滅的節奏呀。
    為了一個韋妃究竟是不值得的,況世子妃還有更好的借刀殺人之計,小眼珠子裡都是懇切,在張氏回頭滿是怨毒的目光裡慇勤地說道,「再說,這又不是大伯父的妾,大伯娘這修理她名不正言不順不是?今日她敢在娘傢俬會大伯父,還手牽手含情脈脈各訴衷腸,這多年的相思就跟洪荒之……就跟海浪一樣澎湃連綿不絕,不得叫大皇子知道知道呀?大皇子是她主子,想如何處置,大皇子說了算是不是?」
    「什麼?」
    「又不是咱們陷害她,」看韋妃用驚恐的眼神看著自己,如意聳肩哼哼地說道。
    那什麼傳說中主母嫉妒受寵的妾室,把個男子丟在她房中百口莫辯的話本子真的不少,不過韋妃這種自己送上門來的傻蛋這年頭兒就不大多見了不是?
    「不可以!」大皇子眼前已經懷疑她,若是真的傳到大皇子的耳朵裡……韋妃都不敢想自己會是個什麼下場。
    不是只有女人才知道什麼叫由愛生恨的不是?
    「沒錯,是得叫大皇子知道她的真面目!」張氏一雙透著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看著狼狽得臉上流著血格外猙獰的韋妃,喃喃地說道,「叫我日子不好過,奪走我的夫君,我也得叫你知道知道,什麼叫不好過!」
    她又想到韋妃就是前些時候進門的韋氏女的姑母,這兩個一脈相承,那日韋氏女進門竟然都不給自己敬茶,越發惱怒起來,隨手就抽了韋妃一耳光唾道,「都是一家子賤人!」
    她雖然才生了大病,不過此時一口怒火憋在心頭,再沒有她這般有力氣的時候。
    韋妃叫她給摁在桌上蹂躪得披頭散髮,渾身上下衣裳都散開,人已經呆滯木然了起來。
    張氏闖入韋家這麼久,韋家竟然到了現在還無人來救自己,韋妃心裡已經知道不妙了。
    「來人,叫大皇子過來!」張氏雖然聲勢不同從前,不過到底靠著冀王,還十分看不起沒用的大皇子的,此時便頤指氣使地對一旁的一個丫頭吩咐道,「叫大皇子自己過來看!看看他納的是個什麼東西!」
    她可不要把韋妃捆到大皇子面前去告狀,到時候韋妃倒打自己一鈀說自己陷害她怎麼辦?就叫大皇子到現場來,好好看看這是個什麼情況,還知道韋妃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不要!」韋妃嚇得一個機靈,不由屈辱地抓著眼前這個女人的手,今生第一次委屈地央求道,「求求你……我與我們殿下……」
    「呸!」對於她這央求,張氏只給了一口唾沫。
    如意抹了一把汗,看張氏面色潮紅顯然還在激憤之中,這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消停的,韋妃死總比她大伯父死強多了,鬆開了張氏的手與如玉站在一起,就見如玉正在快意地看著身下緩緩流淌著鮮血的魏國公。
    她歎了一聲,也知道如玉是個嫉惡如仇的人,伸手握住了姐姐微微顫抖的手低聲說道,「我,我總是跟八姐姐在一起的。」就算有什麼不好聽的話,她也會跟如玉在一起。
    她們從小兒一起長大,遇到什麼,自然都要一同面對。
    「不必叫太醫。」如玉一雙眼睛閃爍著叫人害怕的光亮,轉頭看著如意輕輕地說道,「我寧願此時不嫁人,也想日後都清淨。」
    魏國公府被魏國公鬧得烏煙瘴氣,兄弟姐妹的痛苦也是來自這個男人,為什麼要放過他?就因為他是父親,因此就要忍耐?叫自己一家痛苦,叫老太太跟著擔驚受怕?如玉心裡燒著一團的火,偏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紋緩緩地說道,「長痛不如短痛。」
    如意看著如同一團炙熱的火光的姐姐,是真的覺得自己不及姐姐的。
    如玉愛憎分明,沒有她圓滑討人喜歡,可是如意自己知道,自己比不上姐姐。
    「怨不得我這麼喜歡八姐姐呢。」因為她沒有辦法成為如玉一樣的人,所以才喜歡跟在她的身邊,憧憬她的樣子。
    「走開!」看這黏糊糊的妹妹不知道自己腦補了什麼,小身子拱過來拿毛茸茸的發頂哼哼唧唧拱自己的臉,魏八姑娘被噁心得不輕,垂頭就凶巴巴拍了正瞇著眼睛嗚嗚叫的妹妹一巴掌,見她抱著頭還往自己懷裡鑽,又不能摁著這妹妹打,只好一臉木然地由著她在懷裡撒嬌,一邊看著魏國公身子都不大動彈了,嘴角便勾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容來,瞇著眼睛說道,「看誰還能救他!」
    「不過這可是要算在大伯娘頭上。」世子妃左右自家愛吃醋的美人不在,懶洋洋拱著姐姐說道。
    「不必怕,冀王肯定有辦法。」如玉哼笑了一聲說道。
    「十妹妹怎麼辦?」
    「若因家母名聲不好就不來求親的東西,也就是那樣兒,不嫁也罷!」如玉瞇著眼睛說道,「我們就是這樣的女孩兒,消受不來的,就滾遠些!」
    她正是激盪心魂的時候,眉眼之間都是一片叫人移不開眼的光彩,正在說話,卻見外頭又有腳步聲傳來,順著看去,就見了門口正氣喘吁吁地大步進來了兩人,一個一臉苦逼焦急的正是四姐夫顏寧,另一個,卻是面容平靜,卻喘息得厲害的宋雲焱。
    他立在陽光斑駁的門口,彷彿對室中的血腥狼藉視而不見,一雙黑沉安靜的眼睛裡,都是他即將要迎娶的妻子。
    如玉攬著妹妹看過去,就見宋雲焱的目光平靜寧和,對自己方才說的話,沒有半分的厭惡。
    「我擔心你。」宋雲焱緩緩上前,先把個礙眼的連連搖著自己小腦袋的魏九給扒拉到一邊兒去,卻只對如玉輕輕地說道,「你別怕,不管有什麼,我都在你的身邊。」
    這廝毫不臉紅地剽竊了世子妃的甜言蜜語,看如意在一旁十分嫉妒地搖著衣袖看著自己,微微挑眉淡淡地說道,「世子就在前院,韋大人處壓陣,你懂的。」楚離陪著如意來了韋家,自然恐她叫人欺負,帶著大隊的王府侍衛氣勢洶洶地圍了人家宅子。
    數百侍衛此時已經將韋家給團團包圍,殺氣騰騰,韋家方圓半里,能跑的都跑了。
    都以為這是廣平王世子要大開殺戒的節奏——左右從前,這世子也不是沒有這樣抄過別人的家。
    「側妃不必期盼韋大人。」宋雲焱跟韋妃也是老朋友了,回頭溫煦地說道。
    廣平王世子一刀劈在韋大人的床頭的時候,韋大人已經厥過去了。
    「是你……是你們!」韋妃從前還不知道宋雲焱為何對自己趕盡殺絕,如今見他握著如玉的手,身子立在如玉的身前儼然如同在護衛她,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她驚怒交加,哪怕是被張氏給摁在桌上動彈不得,卻還是嘶聲叫道,「你們狼狽為奸,不得好……」
    「怎麼不知道教訓呢?」顏三公子覺得自己好悲劇的,媳婦兒一句話自己就要來看情況,還得護著熊姑娘些,只是眼瞅著這麼一個凶殘的畫面,三公子覺得自己就是一吃乾飯的來的,哪裡還有自己發揮的餘地呢?
    只是眼下韋妃竟然膽敢詛咒,顏寧哪裡能叫她出口詛咒熊姑娘一句?回頭還不得叫媳婦兒又關在門外不叫屋裡睡啊,急忙就抓了桌上亂七八糟的糕點來塞進了韋妃的嘴裡。
    「你閉嘴罷。」看著韋妃被塞得嘴巴張得大大的直翻白眼,顏三公子歎氣說道。
    雖然三公子暗地裡也哭著扎過熊姑娘們的小人兒,只是三公子可以幹,別人絕對不行。
    「太太息怒。若鬧大,與太太不利。」顏寧又探頭看了地上的魏國公一眼,唬了一跳,只是垂頭想了想,偏頭當做沒看見。
    張氏鬆開了韋妃,嗚嗚地哭著跌坐在了一旁。她本就身子骨兒不好,如今精氣神兒都沒了,一時臉上神采盡失,臉上都是細密的紋路,短短時間彷彿蒼老了二十歲。
    只是她從前實在欺負得如月狠了,聽如月的意思,當年這位在先魏國公夫人面前耀武揚威的驕橫輕狂樣子很了不得,雖然受了蒙蔽,不過當年叫她那樣得意地炫耀不是魏國公攛掇的不是?
    顏寧對張氏並沒有好感,見魏國公與張氏與韋妃這是兩敗俱傷,都不是啥好東西,也不理會,只對宋雲焱微微頷首,自己就皮笑肉不笑地出去,意圖彈壓韋家諸人不叫鬧事。他才出去,又有人進來了。
    如意已累得夠嗆,縮在角落的椅子裡給自己倒氣兒,待看見新來的頓時眼睛一亮。
    是大皇子啊!
    「殿下?」韋妃見大皇子一臉鐵青震怒而來,心都要嚇出來了,渾身手腳冰冷地看著大皇子雷霆萬鈞一般邁進房門,身邊還有一個笑吟吟看自己狼狽熱鬧的趙姬,在別人面前也就罷了,可是自己的狼狽不堪竟然被趙姬看見。
    韋妃只覺得自己裡子面子都被扒下來光天化日叫人看見了一般,只是看屋裡的人皆冷眼旁觀,唯一一個靠山魏國公還生死不知,她心中生出罕見的無助來。
    「這是怎麼回事?」大皇子得了張氏的信兒說叫來韋家捉姦,聽見這個詞兒血都涼了,此時再看地上的魏國公與韋妃,竟出奇地平靜。
    「殿下聽我說!」韋妃披頭散髮地撲在大皇子的腳下,哭得提淚橫流沒有半分的美感,搓著手央求道,「不是,不是殿下想的那個樣子!」
    「你以為我心裡想的是什麼?」大皇子氣血翻滾,竟站不住委頓在趙姬的肩膀上,看著眼前這個可憐巴巴的女人。
    他突然覺得有些奇怪。
    這樣一個水性楊花,一身狼藉狼藉的女人,他怎麼會喜歡了這麼多年?
    竟叫她騙了這麼多年……她竟然敢辜負他!
    「賤婦!」大皇子突然暴怒而起,一腳就踹在了慘叫一聲的韋妃的臉上,將她踹得倒飛了出去,怒吼道,「你敢背叛我!」怨不得她那幾年經常從邊關回京說是給自己走動走動呢,原來是會老情人來了!
    大皇子怒火沖得頭腦發暈,眼前晃動的都是魏國公與韋妃翻雲覆雨的樣子,還有這兩個肆意嘲笑自己是個烏龜的樣子,再看韋妃已經跟仇人一般,又想到魏國公,頓時甩開了趙姬的手幾步到了無聲無息的魏國公面前。
    「狗膽包天的東西!」綠帽子都戴上了,大皇子哪裡還顧得上好壞,一腳就踹在了魏國公的小腹上!
    如意正坐在一旁,眼瞅著張氏的金簪都被大皇子一腳給盡數踹進了魏國公的小腹,小爪子捧著胖臉蛋兒頓時尖叫了一聲!
    「殿下殺了我家大伯父了!」世子妃萬般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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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7章
   
    世子妃一聲尖叫,頓時一片寂靜。
    如玉瞠目結舌,看著顛倒黑白的妹妹。
    這聲尖叫還未落下,就聽見外頭傳來快速的腳步聲,一臉殺氣的美貌青年衝了進來,手下按著腰間的佩劍,目光充滿了殺機。
    他誰都不理會,目光在這狼藉的室內掃過,就看見了一個角落裡,一個捧著臉蜷縮成了一團,可憐巴巴的小姑娘。
    她小小一團窩在椅子裡,小身子嚇得發抖,眼睛呆呆的還滾著晶瑩的淚花,不知多叫人心疼。楚離的心都叫妻子無助驚恐的樣子給刺痛,顧不得別人,上前就把小姑娘給抱起來鎖在懷裡,垂頭拿殷紅的嘴唇碰了碰這小姑娘雪白的額頭,見她默默地顫抖,忍不住抱緊了她。
    「無事,我來了。」他垂頭頂著如意的頭輕聲說道。
    「我沒事。」如意方才不過是做做樣子,卻見楚離這樣緊張,心裡頓時就生出了內疚來,小爪子抓著他的衣襟兒小聲說道。
    她雖然嘴上說著自己不害怕,只是楚離看她垂頭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衣襟不肯撒手,方才額頭也有些發燙,就知道她嘴上輕描淡寫,然而今日,是真的被嚇著了。
    不過是在外頭,不是只有夫妻兩個,因此她要做出無事的樣子來。
    想到如意竟這樣委屈,楚離越發惱火,目光如同一把利劍猛地刺向一旁抬腳呆住了的大皇子。
    「是不是你?嗯?!」這麼個時候誰還管這是親爹呀,楚離只覺得滿心的毒火恨不能將眼前這麼個男人給千刀萬剮,想要上前卻叫懷裡的小姑娘抱住了自己的胳膊,不得不停下來小聲兒哄她,只是一雙狹長的鳳眸之中充滿了殺機,渾身上下都飆著叫人驚恐的鋒芒。
    宋雲焱嘴角抽搐了一下,覺得這廣平王世子真是個神經病來的,為了個小姑娘簡直是不分黑白的節奏。
    還嚇著了……大皇子才是被嚇著了的好吧?
    因魏九方才一嚷嚷,大皇子簡直百口莫辯吶!
    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還想要滅一滅老泰山的宋金童實在是丈八燭台照不著自己,心裡哼笑廣平王世子實在是太看重魏九,他的面上就露出淡淡的笑容來,看著瞪著眼睛被方纔如意一嗓子嚷嚷得臉色青白交替的大皇子一笑,十分斯文地說道,「殿下震怒情有可原,此時不惱實在不是男人。只是……」他斂目板著手指頭淡淡地說道,「在微臣面前,您踢殺魏大人,是不是……嗯?」
    他一笑,十分之笑裡藏刀。
    「胡言亂語!」這宋雲焱是要把這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啊,自己進門的時候魏國公氣兒都沒了,還敢往他的身上栽贓!
    大皇子出離地憤怒了,怒髮衝冠,怒目而視,怒瞪奸臣小人!
    宋雲焱溫情脈脈含笑看去。
    四目相對溫情無限,大皇子猛地嘔出了一口血來。
    「今日之事實在淒慘。」宋雲焱隨腳把生死不知的魏國公給踢到一旁,俯身摸了摸他的脈搏,發現雖然微弱,可是卻依舊有些起伏,他的心中對魏國公這強大的生命執著感到震驚了一下,之後面上帶著笑容與大皇子拱手道,「殿下這樣對待勳貴,實在叫人心寒,不管如何,請殿下給魏國公府一個交代!」
    真以為自己是河間王,是江夏王呢,魏國公是想打就打的麼?
    還有沒有國法了?!
    「你這話是何意?!」大皇子憤怒地咆哮!
    「再一再二不好再三……」宋雲焱哼笑了一聲,牽著如玉的手緩緩地,心裡美地說道,「魏國公府再三被人欺凌,若是再不聲張,日後豈不是都以為魏國公府好欺?魏家巍巍峨峨百年世家,可不好就這樣叫人看不起,被人譏笑。」
    河間王抽了魏國公,只被罰俸。江夏王抽了魏國公,也就是捨了一個世子……宋金童覺得,若是不殺了大皇子這隻雞給那些猴子們看看,日後魏國公府就要在京中不穩當。
    都來打臉一下,可怎麼是好?
    「你這是何意?!」大皇子突然覺得不妙了。
    「呵……」宋金童笑得如同天上的雲朵,沒有半分的煙火氣兒,用十分溫柔的眼神與大皇子溫煦說道,「還請殿下與微臣,往御前走一趟。」
    大皇子心中劇烈地跳動了一下,猛地停滯,不敢置信地看著宋雲焱。
    打從在邊關他就看出來宋雲焱實乃奸邪小人,陰險惡毒乃是百年不見的東西,沒想到這廝在邊關險些禍害了自己的性命不說,還踩著自己在京中混得風生水起,連爵位都有了。
    如今還沒完,竟然還不肯放過他。御前是那麼好去的麼?別說文帝如今對他十分不喜,兵敗的罪還沒給他定呢,也不許他在京中鬧事。只往御前一去,把今日他為何一腳踢傷魏國公的緣故說了,他還有臉在京中廝混?
    這京裡就都知道大皇子殿下連個妾都看不住,腦袋變色兒了!
    「你好狠毒!」大皇子一隻手指指著垂頭扶著如玉離魏國公遠點兒別沾上血的宋雲焱恨恨地說道。
    「陛下公允,不過你放心。」懷裡的小身子慢慢地變得平靜柔軟了起來,楚離這才緩了臉色,用一個譏諷的眼神往微微一怔的大皇子看去,涼薄的嘴唇微微張開,漫不經心地說道,「陛下素來明察秋毫,知道殿下吃了委屈,是無辜的人,定然公平公正,不會叫殿下失人失名。」
    他瞇了瞇眼,見大皇子猛地看過來,拍著懷裡咬著胖手指偷笑的小姑娘,慢慢地說道,「有什麼委屈,定要與陛下哭訴,才給殿下做主。」
    把自己說得越淒慘,頭上越綠油油,文帝老頭兒才會越可憐大皇子呀……
    如意笑得肚子疼,又不敢笑出聲兒,哼哼唧唧捧著小肚皮吐舌頭。
    見她在自己懷裡縮著頭作怪,楚離冷厲的鳳眸之間露出了點點的笑意。
    「如河間王,江夏王,您看看就知道。」宋雲焱見大皇子叫楚離這一刀捅得不輕,臉上都沒血色兒了,不由微微搖頭。
    大皇子剛強,英雄,可就是太要強了啊!
    瞧著這樣子就知道大皇子殿下不大樂意把自己後院兒有紅杏出牆的苦水跟大家說一說,只是你不說,大家怎麼知道你的苦呢?不知道你的苦,怎麼給你抬抬手放過呢?不抬抬手放過,這重傷勳貴,可是要被彈劾的呀。
    雖然大皇子早就已經被奪爵,可是還有被貶為庶民,庭杖之刑等等不是?不能就這樣放棄呀。瞧瞧江夏王多麼忍辱負重,把個魏國公勾結韋氏女的苦逼事兒說了,誰不同情一二呢?
    連王爵都保住了。
    大皇子從未受過這樣的擠兌,渾身發抖眼前發黑,晃悠了一下,往後倒去。
    「殿下!」他往後一倒,趙姬嬌嬌軟軟,充滿了擔心悲切的聲音就傳來,她急忙向大皇子的方向奔去,卻腳下一個踉蹌跌在了地上,她即使這般,卻還是奮力地往大皇子的方向爬去,看自己沒法兒接住大皇子,不由一把將身邊跟自己倒在一起的韋妃往大皇子的方向一推,看見韋妃悶哼了一聲滾到了大皇子的身後,高大的男子轟然倒下,砸在了韋妃嬌軟的身上,頓時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韋妃叫大皇子重重地砸在了身上,猛地噴出一口血來。
    「殿下無事,我就安心了。」趙姬裊裊起身優雅地走到大皇子的身邊將他扶起來,柔情似水地說道。
    「我知道你擔心我。」大皇子被韋妃刺傷的心頓時被治癒了,仰頭溫柔地看著趙姬。
    一雙水眸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叫大皇子心中激盪,生出柔情萬種來。
    「殿下。」韋妃再沒有想過,自己救了大皇子,可是大皇子看見擔心的卻都不是自己。她眼睛裡默默地滾下了眼淚來,隻身上抓住了大皇子的衣袍,彷彿抓住自己的性命,卻見趙姬此時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自己,彷彿是在看一團污糟的廢物。
    她心中酸楚難過,沒有意識地嗚咽了一聲,只覺得萬念俱空,渾渾噩噩,只在此時,卻見張氏彷彿是回過神兒來一般,尖銳地叫了一聲。
    「看看你養的賤婦!」張氏在一旁哭了很久,這才回神兒,見了大皇子頓時衝上前瘋狂地給了大皇子一個大耳瓜子!
    大皇子被抽得臉一歪,驚呆了。
    一個皇子,竟叫一個婦人抽在臉上!
    「這事兒沒完,沒完!」張氏這是真的被傷心瘋狂了,跳腳兒尖叫,指了指地上閉目不動的魏國公,指了指不敢置信捂著臉的大皇子與無聲哭泣的韋妃,一雙眼睛裡全都是仇恨,瘋狂地叫道,「今日之事,我定要給我尋個公道!」
    不管從前魏國公對她還是虛情假意,張氏這些年是真的沒有吃過這樣大的刺激,此時釵環散亂就跟瘋子似的,又突然把頭上的一隻璀璨精緻的黃金鳳釵拔下來丟在了魏國公面前的地上!
    「你說這是你最要緊的,我以為是給我的,還傻傻戴著!」這曾經被魏國公藏在懷中的鳳釵,只怕是給韋妃的,張氏覺得自己頭上也綠了。
    「我絕不放過你們!」張氏尖叫了一聲,轉身奪門而去!
    大皇子看見地上那只清脆落地的鳳釵一眼,目中透出淡淡的陰鶩。
    同樣的鳳釵,他在韋妃藏著重要物件兒的匣子裡也看見過一隻,他還問為何寶貝一個尋常的簪子,韋妃卻什麼都沒有說。
    原來不是不說,而是情比金堅,不能告訴皇子殿下!
    他氣得渾身發抖,只覺得自己幾十年的癡心錯付,又覺得自己傻瓜一樣被蒙蔽了幾十年,還覺得韋妃這幾十年都是在跟自己虛情假意,總之自己這十幾年的光陰算是餵了狗了。
    他從前有多麼喜愛韋妃,如今就有多麼痛恨她。又覺得眼前這一圈兒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滿了譏諷嘲笑同情等等,他就跟自己被扒光了袒露在他們面前一般,再沒有這樣羞愧丟臉的時候,只是此時發作韋妃只會叫人看笑話,大皇子閉了閉眼,轉頭與隨自己前來,如今噤若寒蟬的下人吩咐道,「拖了她走!」
    韋妃敢叫他在各家面前丟人,辜負他多年的深情,他絕不……
    他正心中發狠,又心中被火燒仇恨得不行的時候,就看見外頭,一隊宮中禁衛肅容而來。
    「韋家這難得這樣熱鬧呀。」如意趴在楚離的懷裡探頭探腦,抱著美人的脖子小聲兒說道。
    這方才一台戲,看得世子妃可開心了。
    「陛下等這個時候很久。」楚離哼笑了一聲冷淡地說道。
    文帝這人不要臉的時候很不要臉,要臉的時候卻特別要臉。他素來是個「慈父」,哪怕大皇子叫他不喜厭惡,可是他還是要「給他一次機會」,只是心裡想收拾大皇子也不是一天兩天。
    好容易今日有了好機會,只怕張氏入宮告狀都被他給知道了,文帝斷然不會放過這麼個好機會,楚離心裡太明白這老頭兒想的是什麼,見大皇子見了這幾個禁衛臉都白了,便垂頭與眼巴巴的如意問道,「想去瞧瞧?」
    「去呀!」世子妃的眼睛頓時就亮了,小爪子交握十分深情地說道,「我想念陛下很久了!」
    只是這麼個時候,想見文帝陛下的也就世子妃一個了,大皇子知道張氏這蠢婦竟然真的去告狀,自己想要把頭上變綠的事兒給掩住都不行,頓時喉間一甜!
    他專寵韋妃幾十年,如今卻叫她紅杏出牆,這京裡還能有好聽的話給他?
    千年王八不過如斯。
    只是文帝的召喚他不敢不應,只好聞言與擔心得淚水漣漣的趙姬告別叫她自己回家等待,順便把個無恥的韋妃給一同帶走,這才不得不邁著沉重的腳步往文帝的御書房去了。
    一進了這熟悉的,這入京之後卻不得進的御書房,大皇子突然覺得有些陌生。他覺得自己在這御書房裡彷彿變得有些膽小了,不由去看上方,就見比多年之前蒼老了很多的君父高高在上,一側立著一個優容秀雅的美青年。
    那青年笑若春風,叫人心曠神怡。
    文帝的下手,正含笑立著晉王與楚白,隨大皇子進來的,還有美艷絕倫的楚離與如意。
    「你鬧的亂子,朕在宮裡都聽見,簡直丟了皇家的臉!」文帝白花花的鬍子被氣得老高,指著急忙俯身的大皇子,對他病容滿面視而不見,只厲聲道,「才回京你就不消停,你這個逆子!是不是以為氣死了朕,你就得逞了?!」
    氣死了皇子陛下,好叫另一輪昊日噴薄而起啊。老頭兒別看不大記得人了,昊日公子的傳聞,那死都不帶忘記的。只是他這誅心之言大皇子哪裡敢應,急忙伏在地上哭道,「兒臣不敢。」
    說起來都是韋妃的錯兒,怎麼就成了大皇子的罪過。
    「你還有不敢的?」文帝冷笑,目光冰冷猶疑。
    「父親雙腿還疼麼?跪得不舒坦罷?」楚白叫晉王暗中捅了一把,急忙收了臉上的笑容十分擔憂地雙手扶住大皇子。
    只是這話究竟是幸災樂禍還是關切呢?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大皇子就覺得自己在逆子的眼裡看見了嘲笑。
    「你也敢來看我的笑話,滾!」大皇子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推了兒子一把。
    楚白被一推倒地,面容黯然。
    「你還有個做父親的樣子沒有?!」文帝卻目中一亮,見晉王臉上露出淡淡的不快,急忙指著下頭霍然抬頭的大皇子呵斥道,「管不住自己的妾,你拿阿白撒氣作甚!既然你這般不慈,」文帝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說道,「也不必再做阿白的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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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8章
   
    「父皇?」文帝這句話叫大皇子很迷惑。
    「陛下?」楚白心中一跳,掩住了心中的狂喜,回頭用不安詫異地看住了文帝。
    他這點小道行連身後的世子妃都騙不了,更不必提文帝這老頭兒了。
    只是文帝對孫子沒有什麼想法,只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見他急忙俯身做羞愧狀,這才顫巍巍地起身走到了楚白的身邊,拍著這個青年的有力的肩膀十分滿意地與呆呆仰頭看住自己的大皇子十分有道理地說道,「阿白這幾年在朝中很吃了些苦,只是成長得也快,人也孝心,這樣的好孩子,朕沒有想到你竟然這樣不懂惜福!」
    識人不清也是大皇子叫文帝失望的緣故。
    禹王妃當年是先皇后親手給大皇子挑的,世間難尋,不論端莊人品,都是做皇后最好的人選。
    那時,文帝是想著,就算這個兒子腦子不大清楚,可有禹王妃輔佐,到底是先皇后的所出,又是嫡皇子,即位大統除了他別無人選。
    隨後的幾年,就算那時兒子鬧得厲害,文帝也沒有完全失望。
    可是越往後這兒子越不堪起來,冷落真正的好媳婦禹王妃,卻為了一個韋妃上躥下跳,竟然還過繼嫡子。這都在文帝的眼裡。
    這麼多年,文帝真心失望,也不想知道若皇位落在這樣一個兒子的手裡,天下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警惕自己的兒子們奪位,可是卻不想留給天下一個不堪的後繼的帝王。
    禹王妃……真是可惜了的……
    「父皇。」大皇子看著文帝用失望的眼神看著自己,只覺得心口一涼自己要壞菜,這種預感叫他嚇得渾身都哆嗦,又見晉王施施然走過來,這個從前完全不在他眼裡的庶出弟弟居高臨下,用一種看低下人的眼神看著自己。
    大皇子心中屈辱極了,努力用憤怒的誓不低頭的眼神去看晉王,卻聽見晉王帶著笑意的聲音與自己緩緩地說道,「大皇兄確實叫弟弟感到難過。白哥兒這樣的兒子,弟弟求都求不來,您卻視之如草芥。」
    晉王幽幽的一聲歎息,叫大皇子渾身血液都涼透了一般。
    「誰說不是。」文帝也聲情並茂地歎了一聲,微微一頓便老淚縱橫地哭道,「該有福氣的沒有,不該有的,這不知多少的福氣喲!」
    他抱著嘴角抽搐的楚白傷心地哭道,「朕可憐的孫兒喲!這麼多年委屈你了,朕,朕很難過!」他哭得顫巍巍的,無助的年老的老頭兒的模樣叫人看著心酸極了,又指著大皇子流淚罵道,「你這個逆子!朕都叫你氣壞了!你,你對父不孝,為父又不慈,皇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畜生!」
    「陛下息怒啊。」如意呆滯地看著文帝一身都是戲,簡直演技大開,呆呆地勸了一聲兒。
    「肥……九丫頭都知道勸朕一聲,你卻只看著朕傷心,不孝無恥!」文帝拉著如意的袖子哭著說道。
    大皇子目瞪口呆。
    「可憐的大哥呀!」如意被感動得熱淚盈眶,也抽抽搭搭地在一旁哭道。
    晉王叫這個小姑娘給噁心壞了,目視楚離,叫他管著點兒。
    楚離只是溫煦地看著如意,見她一邊哭一邊偷偷兒吐舌頭,不由微微挑起了自己的嘴角。
    「可不是。前兒幾天沒進宮,朕還以為是怎麼了,誰知後頭才叫人跟朕說,你打了阿白一個好大的耳光!」
    文帝嘴裡楚白跟小白菜也差不多了,吸溜著自己的鼻涕眼淚啥的,就對急忙磕頭請罪,可沒有方纔的霸道之氣,誠惶誠恐般的倒霉蛋兒的大皇子歎氣道,「也罷了,你既然不中意阿白,朕也不叫阿白在你面前礙眼!」見大皇子詫異抬頭,他便斂目說道,「叫阿白給你的什麼昊兒讓路!從今以後,阿白不是你的兒子了!」
    「給你,你要麼?」老頭兒轉頭裝模作樣地問含笑的晉王殿下。
    「若得白哥兒,兒子日後也算是後繼有人了。」晉王玉樹臨風立在文帝的身邊,意氣風發,與委頓在地的大皇子比起來,賣相真是不必說的。
    文帝也覺得十分美好,又見楚白與欣慰的晉王彼此十分有默契的樣子,轉身與立在御案之側的魏燕青顫巍巍地吩咐道,「阿青可以擬旨了。」
    「父皇!」大皇子大驚!
    「左右殿下從前過繼過兒子,如今有經驗,該當當斷則斷,何必作態。」楚離在後冷冷地說道。
    這句話肯定是諷刺來的,這要是叫外頭人聽見不得唾沫星子淹死大皇子閣下呀。前頭為了愛妾出繼自己的嫡幼子,這到了現在,為了叫庶子襲爵,好無恥地連身為世子的嫡長子都不放過非要過繼出去呀!
    如意都覺得大皇子是出宮要被千夫所指的節奏,又見魏燕青此時已經蓋了印翩翩而下走到文帝的面前,那聖旨又快筆墨又都是乾的,就知道這聖旨不知預備了多久了。
    蓄謀已久說的就是這麼個意思了,世子妃覺得大皇子也挺倒霉。
    要削他的是皇帝陛下,這還有什麼前途呢?
    「日後,阿白這一枝,都歸晉王府,該為晉王世子。」文帝看都不看,將聖旨丟給了狂喜的晉王。
    「多謝陛下!」晉王一步一步經營到了現在,終於走出了第一步,再心機深沉也忍不住露出狂喜,跪下重重地給文帝磕了三個頭。
    「從前你給朕磕頭,可沒有這麼誠心。」老頭兒哼哼了一聲,看一旁一個圓滾滾的小姑娘睜著漂亮的的眼睛十分慇勤地給自己捧著帕子,仰頭哼了一聲拿了帕子擦眼睛,扶著身上泛著青竹清香的美人兒魏國公把自己扶到了御座裡頭。
    因今日傾情演出也是廢了心血的,他抬了抬手,果然一隻小姑娘狗腿兒地捧著滋補的湯水來給自己,越發老懷寬慰,也叫楚白與晉王立在一起笑道,「從今以後,你們就是親父子!」
    「父皇不可!」大皇子這回是知道厲害了,臉上變色!
    他雖然很不喜歡楚白,可是不知為何,這個兒子不屬於自己之後,也叫他心中生出淡淡的失落。
    彷彿……是他很篤定的東西,突然不再屬於他之後,那有什麼變得空蕩蕩的感覺。
    且文帝這話也叫大皇子心中一驚。
    晉王至今沒有娶親沒有兒子,因這個才叫朝中群臣十分顧慮不曾將他提議為太子,可是如今文帝將晉王這最後的短板都給堵上了。楚白這一枝歸在晉王的膝下,不僅是楚白一個,連楚白的雙生子都成了晉王的孫子。
    一夜之間晉王有子有孫,比大皇子殿下還要富有,不僅群臣的顧慮沒了,這左看右看,都是晉王遠遠領先一大步的樣子啊!晉王這個傢伙自己風流倜儻地瀟灑過了這麼久,什麼都沒干白賺了兒子孫子,怎麼就好事兒都是他的?!
    「父皇罵兒臣什麼都好,只是……楚白……」
    「你不是還有兒子麼!」文帝就很不耐煩地說道。
    兩個庶子,這還叫兒子?大皇子被噎住了。
    「您得回去告訴韋妃娘娘這個好消息,她可是等了好多年呀。」如意轉著眼睛在一旁狡猾地說道。
    提起韋妃,大皇子頓時臉上就不好看了,怒目如意,只覺得她這是在譏笑自己呢。
    不過韋妃雖然不好,楚昊卻是自己多年真心疼愛的血脈……自己入京之前,也確實在為他籌謀。
    大皇子目光閃爍起來,在心中權衡利弊,也把心裡那莫名的難過也勉強壓住在心裡。
    「多謝皇兄慷慨。」晉王面容真誠地對大皇子傾身說道。
    「聖旨既下,言出不悔,陛下的話可不是放屁!」楚離就在一旁冷冷地說道。
    「被」放屁的文帝臉上一僵,想到廣平王妃的武力,默默地,憋屈地忍耐了。
    世子妃覺得太對不住皇帝陛下了,扭著小身子小聲兒說道,「那,那個什麼……我家世子的意思罷,就是說陛下的話,其實,其實……比屁好些來的。」
    她還不如不說,老頭兒呆呆地看著她,許久之後長歎一聲說道,「你們可真該是夫妻啊!」
    「那是,陛下賜婚,那叫天作之合呀!」世子妃得了誇獎,頓時尾巴翹到了天上去!
    「聽見你說起韋妃,我就說這麼個東西真是攪屎棍!」文帝這是方才沒騰出手兒來收拾他念念不忘的韋妃,此時叫如意提起這個了,頓時便冷笑一聲指著下頭的大皇子罵道,「看看你寵的是個什麼貨色!這等下作淫賤的東西,就該幾棍子打死!從前看在你寵她,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罷了,如今可好,越發不堪,叫皇家蒙羞!」
    還紅顏禍水呢,文帝心裡,韋妃這種就是攪屎棍!
    不過攪屎棍配的就是糞坑來的,如意捂著小臉蛋兒覺得文帝這連大皇子一起罵了。
    大皇子見文帝都知道了,頓時羞愧得無以復加。
    「行了,朕懶得計較你的這些破事兒。」文帝就傾身與人詢問,待問著了外頭內監稟告,說魏國公叫人抬回去,命雖然保住了,不過似乎昏迷不醒,也不知啥時候才能醒。
    老頭兒默默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回頭見魏燕青秀麗溫柔的面上帶著幾分詫異,便含淚拍著美人的手歎氣道,「是大皇子對不住你啊!」他決口不提魏國公膽敢與韋妃私通罪該萬死,只與魏燕青期待地問道,「看在朕的面上,阿青吃些委屈?」
    「陛下說什麼就是什麼,臣不會有異議。」還吃委屈,魏國公這麼一頂綠帽子扣在大皇子的頭上,魏燕青覺得顛倒黑白也就是文帝這麼個意思了。
    「看看阿青!」文帝被一心為自己的美人感動得夠嗆,見大皇子不甘地看著自己,便不快地問道,「你這是何意?」
    「他委屈?!」大皇子恨不能宰了魏國公全家!此時見文帝竟然與身邊這麼美麗青年說自己的錯,他頓時就知道了魏燕青的來歷,只恨的眼睛流血起身大聲叫道,「父皇!兒臣,兒臣……」
    他想說自己的委屈,想說自己才是倒霉的那一個,只是綠帽子這事兒是可意會不可言傳,這個文帝知道不知道是一回事兒,可是叫大皇子親口承認……這個需要很大的勇氣的。
    「你怎麼了?」見大皇子卡殼兒了,文帝犀利地問道。
    「怎麼了呢?」一隻小姑娘縮在自家美人的身後,探頭探腦目光炯炯。
    大皇子虎目含淚……什麼都說不出來。
    「你叫朕很失望!」該要臉的時候不要臉,這該不要臉的時候,大皇子又要臉了。文帝幽幽地歎息了一聲說道,「無緣無故,你一個本戴罪立功的皇子就該傷了勳貴?就算你是朕的兒子,天子犯法與庶人同罪!」
    他耷拉的眼皮子慢悠悠地挑了挑,見大皇子還能憋著不說,心裡就十分欣慰了,聲音放大了一些揚聲道,「大皇子傷了勳貴魏府,上門,與魏府登門賠罪,日後見了魏國公府的人,唯恐你傷害了他們,見了就要避道。」
    這個……被紅杏出牆還要登門給姦夫賠罪麼?
    如意一臉大開眼界。
    這庭杖什麼的只傷害大皇子的身體,這個旨意傷害的,可是大皇子的精神與尊嚴呀……這不是叫大皇子叫人在外頭笑話死?
    世子妃哼哼著,覺得自己學到了寶貴的一招兒。
    「你寬容了大皇子,朕就在這兒給你補齊了。」文帝用萬分對不住的眼神對魏燕青溫和地說道,「只是到底他是朕的兒子,朕捨不得……朕捨不得啊!」
    他又老淚縱橫,眼淚滾滾而下,可憐巴巴地哭著說道,「日後,阿青第二子,朕會封一個伯給他,就是朕的虧欠了。」他一臉的為了兒子什麼都能容忍犧牲,叫大皇子雙手都顫抖了起來,正要說話,卻見文帝對自己擺了擺手疲憊地說道,「今日你鬧的事兒,朕給你抹過去,也是阿青寬容。你,閉門思過去罷!」
    魏燕青的長子合該為魏國公世子,這第二子其實就只是尋常,沒想到竟然如今得了爵位,還是個伯……
    如意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個什麼……這老頭兒他真愛,其實是她美人堂兄來的罷?!
    「多謝陛下。」拿個無恥無情的魏國公給自己還沒影兒的次子換了一個伯,魏燕青覺得壓力好大。
    為了不浪費……這得趕緊生兒子去了啊……
    「不算什麼。」文帝今天發揮得不錯,覺得自己是個慈愛的君父,對大皇子多好呀,也覺得十分滿意,與魏燕青溫聲道,「一會兒與你妹妹回府去,朕放你一日。」
    見魏燕青面上露出柔軟的笑容對自己感激躬身,他笑瞇瞇拍了拍這青年纖弱的肩膀,又看了看對楚白擠眉弄眼很開心的如意,擦了一把眼淚哼哼了一聲,擺手說道,「朕很傷心,你們都出去,朕要靜一靜。」
    傷心個屁!這老頭兒其實可開心了。
    不過今日世子妃心情好,就不拆穿了,便與眾人一同退出去。
    新晉的晉王世子楚白掩飾著臉上的笑容,用不知所措的表情出去面對京中的大傢伙兒,順便表達自己被過繼,其實也好迷茫來的。
    然而更春風得意的晉王殿下,卻固執地留在了文帝的面前沒走。
    「你得償所願有了兒子,該開心了?」文帝看了下頭英俊逼人,喜色耀眼的壯年兒子,哼了一聲。
    「兒臣有了兒子,府裡其實還缺一個王妃來的……」晉王微微一頓,這才露出了無恥的真面目來,仰頭笑道,「大皇兄連兒子都給兒臣,不如更慷慨些,把王妃,也給了兒臣罷?」
    兄弟當到這個份兒上,給兒子給媳婦兒都包了,他真是太感激他大皇兄了。
    「哦……嗷?!」
    文帝陛下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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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9章
   
    「你給朕再說一遍!」
    一聲巨大的咆哮帶著一個瓷器被摔碎的聲音在御書房響起來,外頭候著的幾個內監默默地抖了抖,敬畏地看了看關得死死的巨大的紅木雕花大門,都很一致地往後退了退,不敢偷聽那裡頭兩位天家父子的對話。
    只是能把個老邁之後已經許久不會這樣大聲,總是一副沒氣兒的文帝給氣成這麼個樣子,晉王殿下也不知放出了什麼天雷來。天可憐見的,連大皇子戴了綠帽捅了姦夫淫婦,也沒有叫皇帝陛下這樣動火兒呀。
    大家都覺得晉王也是蠻強悍的。
    強悍的晉王殿下正好整以暇地立在御書房的中央,仰頭一臉無賴地笑嘻嘻地看著自己的可憐的老父親。
    文帝陛下見他竟然這樣無恥,抖了抖自己老得跟爪子似的御手,一扭頭,淚流滿面。
    皇帝陛下老了,沒勁兒了。
    若是年輕的時候知道這樣可惡的事情,那早就掀了桌子了好吧?
    只是如今老了沒勁兒了,掀桌是不能夠,只好摔一摔桌上的茶碗兒表達一下自己的憤怒之情。
    再沒有想過,晉王竟然真敢把這事兒給說出來!
    以叔圖嫂,這簡直是遺臭萬年的節奏,那落在史書上還不得叫人罵成狗頭?況晉王在文帝心裡那是以後要有大前程的,必須名聲光明形象高大,不僅是為了晉王自己,也是為了皇帝陛下選了這麼個東西出來表達一下眼光很好的意思。
    怎麼就有臉說出來呢?這還沒有被立做太子呢,為了個女人就什麼都不想要了?文帝氣得肝兒疼,哎喲哎喲地裝模作樣捂著額頭做痛苦狀了一下,一張老眼時不時往下偷看,卻見兒子依舊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沒有個緊張噓寒問暖,也沒有個「父皇不願意,兒子就不要了!」的沉痛懺悔。
    「你,你這個……」文帝心裡苦哇,此時看這沒良心的兒子覺得自己簡直被負心漢辜負了似的,扭頭想尋能安慰自己的美青年或是活潑可愛的肥仔兒,卻想起來這兩個都出宮去了。
    他一雙老眼凶狠地瞪著空蕩蕩的御書房的一角很久,埋頭抓起硃砂御筆在宣紙上默默書寫了幾回晉王的名字,惡狠狠地都畫上了大叉叉!看到叉叉鮮紅凶殘,這才平復了一下,抬頭炯炯地看著晉王冷冷地問道,「你心懷此念,多久了?!」
    若不是兒子們裡頭就這個還算叫自己滿意,已經預備立為太子,皇帝陛下當場就打死他!
    「父皇不是早就知道,怎麼還來問兒子。」晉王笑嘻嘻地看著老臉一僵的文帝。
    文帝心虛看天。
    晉王這麼多年不肯娶親,作為君父,作為一個想要立這小子做太子的皇帝,他自然是要徹查一下的,晉王瞞得住別人也就罷了,卻瞞不過皇帝陛下的眼睛。
    那對著禹王妃那眼神兒嘿……瞎子才看不出來呢。只是禹王妃到底是長嫂,為人聰明,且立身頗正,文帝一點兒都沒有擔心過會鬧出什麼不好聽的話出來。這兩個又有叔嫂之名,晉王或許還會不顧一切,禹王妃為了自己為了兒子的,怎麼會做出格兒的事兒?
    就算出格兒了,老頭兒都預備,只要不鬧出來,這兩個暗地裡私下想要如何如何,也是能忍的。
    左右沒名沒分,許晉王也就是被禹王妃的美艷絕色迷住了眼,等年紀大了些,又有許多新鮮的美人兒了,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況他又將禹王妃之子楚白給晉王為世子,這日後正經是有了父子的名義,楚白能眼睜睜看著狼崽子養父對親娘心懷不軌?
    只這一件事兒,就斷絕了這兩個的情緣,不過文帝還是要給晉王一點甜頭的,沒見從前,皇帝陛下還很有愛心地叫晉王與冀王多往禹王府走動麼?
    走動走動,留宿也可以有,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晉王封了太子,再給他指一個美麗佳人啥的做太子妃。或是不娶也行,左右有兒子了,楚白的兩個白胖機靈的小兒子也很可愛,讀書也很好,文帝就覺得兒子愛如何折騰都可以。
    只要別鬧到明面兒上。
    皇帝陛下想得很美好,可是這逆子在他好容易給個兒子這樣籌謀之後,失心瘋,想要過明路!
    混賬!
    文帝氣得直捯氣兒,又見晉王竟然瞭然,從前那都是跟自己裝傻呀,翻了翻白眼兒差點兒去見了祖宗。
    「絕對不行!」這個時候怎麼能叫逆子任性!文帝可不敢這會兒死了,不然逆子非叫天下都知道此事不可。老了老了卻有這樣的災難,皇帝陛下老淚縱橫,痛哭了一會兒,見自己的淚水沒法兒改變兒子的鐵石心腸,不得不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拍案咆哮道,「你不要臉!朕還要!你,你要娶她,你,你,你!」他到了最後,竟然已經說不出話來,只呼哧呼哧喘氣兒。
    「左右您贊皇嫂賢德端莊,又母儀天下之風。」晉王掏了掏兒子,完全沒有大皇子面對君父時的誠惶誠恐。
    反而有恃無恐。
    「這怎麼一樣!」
    「怎麼不一樣?您不是要立兒臣做太子?」晉王笑瞇瞇地看著呆住了的文帝,見他老臉扭曲,方才慢悠悠和聲說道,「您別生氣啊,生氣了兒臣得多內疚?您也想想,皇嫂有母儀天下之風,那天生就是做皇后的!大皇兄沒用,沒法兒叫她做皇后了,那就嫁給兒臣好了,兒臣行啊!您又沒吃虧,這麼個好兒媳婦兒一直都是您的,不過是換個兒子罷了。」他一仰頭,覺得自己說得可對了。
    文帝瞠目結舌!
    皇帝陛下讀書少,只知道兒媳婦兒不好可以給兒子換個媳婦兒,竟不知道兒子不好,還可以給兒媳婦兒換另一個兒子的。
    「胡言亂語!」老頭兒方纔的火兒都發出去,此時咆哮都力不從心了。
    晉王隱隱能猜出他想要立他做太子的心意,這個文帝能明白,蓋因這兩年他打人罵狗的廢了張皇后與冀王,奪爵大皇子,機靈點兒的都能看出端倪來。
    只是他沒有想到晉王明知道是關鍵時期竟然還敢跟自己玩兒愛美人不愛江山!有了江山,還怕得不著新鮮的美人兒麼?文帝努力轉動著自己有些僵硬了的大腦,盯住了晉王很久,想到這小子當初在自己面前說自己喜歡楚白,又哭訴自己膝下荒涼,頓時一醒。
    「你是在哄朕!」好啊,這是想先哄一個兒子來,再圖謀人家的母親!文帝覺得自己看透這個逆子了!
    晉王無恥地抬頭微笑。
    「你這個!」文帝見他連自己都騙,叫自己以為得了楚白就消停,頓時氣得渾身打鬥,想拿東西打他,卻使不上勁兒,只好繼續使出叉叉之法,努力幹掉了幾回這兒子心靈勝利了一下,這才壓住了自己心中的怒火與晉王冷冷地問道,「是不是她攛掇你的,嗯?!看大皇子這是倒了,因此尋你這個下家?!朕看在你的面上,這些年給她和她兒子榮寵,叫宗室勳貴都不敢小看她,沒想到,她竟敢生出這樣的妄念!」
    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不是為了安撫晉王,文帝知道禹王妃是誰啊!
    真以為好媳婦兒很招人喜歡呢?!
    兒子都能殺,兒媳婦兒算個屁!
    「父皇可以罵兒臣癩蛤蟆要吃天鵝肉,卻不能污蔑她。」晉王笑嘻嘻的臉上頓時就沉下來了。
    他生得玉樹臨風,英姿勃勃,又錦衣美玉生出卓然不同的尊貴威嚴,好好兒的一個皇子。
    「你這個逆子啊!」文帝被氣得直哭。
    這逆子是癩蛤蟆,那他親爹是什麼?老癩蛤蟆?
    老頭兒真心覺得兒子都是生出來討債的,早知道當年就不要宰了那麼多的庶子,只留了這麼王八玩意兒啊!
    ……等一等……王八玩意兒也不能夠說,不然皇帝陛下又要躺槍……
    心中悲憤欲絕,文帝已經奄奄一息,看著油鹽不進的手中溫煦微笑摸著腰間美玉,十分從容的逆子,老頭兒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終於不肯陪他玩兒這勸說遊戲了,恢復了一貫的森然無情,只看著含笑看來的晉王。
    他的臉色慢慢地變得冷酷了起來,一隻手輕輕抬起,冷冷地說道,「既然你這樣喜歡她,朕可以成全你,只是!」他挺直了自己的脊背,一瞬間如同一位真正的君王一般俯瞰自己的臣子,目中無悲無喜,漠然到了極點。
    「皇家不能有這樣的污點,日後,你便再不是皇子!至於太子之位,也再與你無關。」文帝合目,淡淡地說道,「江山,美人,你自己選。」
    有這樣的殺手鑭,還廢什麼話呢!
    「兒臣都要,行麼?」晉王的無恥也是文帝生平僅見,貪婪得叫人眼睛流血。
    「不行!」文帝差點兒被氣得破功。
    「父皇別生氣。」見老頭兒被氣得直翻白眼兒,作為一個好孝順的兒子,晉王殿下也很為難的,他急忙走上前將自己的手拍打著文帝老邁消瘦的身體,叫他用力推開,卻依舊沒臉沒皮地湊上去好生安撫順毛兒。
    見文帝的老臉緩和了許多,他便繼續很光棍兒地說道,「這江山不給兒臣,您給誰呢?大皇兄沒用成了那樣兒,嫡皇子,當年卻不敢與咱們兄弟爭奪,避出去,雖明智,卻失了膽氣銳氣,您那時就對他很失望。」
    這個是真的,文帝無言以對。
    堂堂嫡皇子在庶出兄弟們的壓制上竟不敢振奮相對,還很「機智」避走邊關說什麼狗屁的坐山觀虎鬥,從那時起,文帝就知道,這個兒子,生作嫡子,卻並沒有嫡子的氣魄。
    跟個妾混在一起,人都變得跟庶出似得。
    這個是這麼多年,他所以喝罵大皇子的原因。
    他心裡其實是看不上這個兒子了的。
    「還有七弟,您廢了他的母親,莫非還要重新接回來?七弟溫文,不好相爭,您該是知道。」晉王溫聲說道,「七弟為王尚可,若為帝,鎮不住前朝。」前朝那些老狐狸不得糊弄死冀王?別看冀王聰慧敏銳,只是面對帶著黑水的兒的前朝,遠遠不及在其中浸淫了幾十年的晉王。「父皇廢了皇后,不就是為了保全七弟,不叫他與兒臣相爭,日後叫兒臣殺了?」
    晉王的笑語叫文帝臉上的惱火變得稀薄了許多,他重重地歎息了一聲。
    「您殺了貴妃,卻只是把皇后給廢了將她攆出去,兒臣就知道了。」看似無情,實則留了一線生機,只不過是張皇后愚鈍,自己把自己給逼瘋了。
    「父皇就剩下兒臣了,還有誰呢?」有恃無恐的無恥說的就是晉王殿下了,他叫文帝憤憤踹了一腳,卻只是笑嘻嘻地當沒事兒發生兒,躲開了。
    若換了大皇子,只怕要誠惶誠恐與自己請罪,冀王雖然有尊嚴,卻只是清冷,不會如這個兒子一般與自己嬉笑,文帝老了,若從前看見這樣嬉皮笑臉的兒子,早就厭棄,可是如今卻變得心軟,甚至喜歡這一個沒有了君臣,只有父子的嬉鬧。
    他滄桑渾濁的眼睛看著風華正茂的兒子,看他英俊得與自己很相像的臉,那張臉上露出的卻是執著不改的深情,目光變得有些迷茫了。
    他當年……也那樣喜歡過一個女子,不顧一切的迎她進宮,叫她做自己的皇后,把一切的尊榮都給了她。
    可是時光易逝,色衰愛弛,她依舊笑容美麗,可是他卻漸漸想不起當年的心情,直到她在宮中寂寞地枯萎。
    「如今你喜歡她,可是日後就會明白,亂花迷人眼,人心……」
    「人心易變,我心如磐石,永無改變。」文帝眼中的傷感晉王多少能猜出有些,可是他不是受不住誘惑的君父。
    他就是他,從當年少年時就有的心願,若要亂花迷人眼,早就不耐煩撇開她去。他要的不是一時的貪歡與美色,而是只她給給自己的安寧與幸福。或許為了她,他少了很多的愉悅與享受,可若是這是能夠永遠留在她身邊的代價,他覺得就算艱苦更多,也都是值得的。
    「她……兒臣不能放手,死也要帶著她。」晉王慢慢地肅容,跪在了歎息的文帝的面前將額頭抵在地上,輕聲說道,「兒臣要叫她實至名歸,得到的都是世間的讚譽,而不是議論紛紛。兒臣日後也可以娶她,可是只求,父皇出手,叫她得到父皇的允許,得君父的正名!」他一雙熱烈激烈的眼睛誰都看不到,卻彷彿能透出激烈的火光來,喃喃地說道,「她值得的是最好的。」
    「不變?」文帝沉默很久,突然問道。
    「至死不變!」晉王斷然說道。
    頭上又陷入了沉默,不知這難耐的沉默過了多久,突然傳來了帝王一聲疲憊的歎息。
    「朕,知道了。」
    晉王渾身巨震,雙目酸澀,眼前的地面一點一點地落下了點點的水花,將地面打濕。
    與此同時,彷彿是感覺到了什麼,一臉安靜地繡著一個胖嘟嘟蓮花嬰孩兒小肚兜兒的禹王妃,雙手微微一抖。
    她望向開遍了花枝燦爛的窗外,不知為何,只覺得陽光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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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0章
   
    短短不到兩個時辰,上京一片嘩然。
    先是大皇子不知為何就抽了魏國公,把個魏大人給抽得不知生死,之後就有文帝命大皇子入宮。
    這個……雖然大皇子遮遮掩掩的就不愛叫人知道究竟為啥跟魏國公結仇,不過大皇子不知道的是,前腳皇子大人入宮請罪,後腳皇子他那兩位側妃就在韋家門外公然掐起來了。
    老的那個哭著叫被陷害,小的那個為了表示自己是「清白」的,不是自己陷害了自家姐妹,自己乃是一朵小白花兒來的,不得不哭哭啼啼把韋妃娘娘與魏國公手拉手在密室密談,不知叫大皇子撞見了什麼發飆的事實給說了。
    流言以光的速度在京中蔓延。
    都知道魏老國公狗膽包天,前才撬了江夏王前世子的牆角,這眼瞅著一山更比一山高,開始撬皇子的牆角了。
    這時候能忍住的絕對不是人,大皇子爆發一下往死裡打,也算是情有可原。
    貴圈真亂吶……
    也因這個,雖然文帝大怒命大皇子入宮,然大家都覺得這事兒跟大皇子只怕不會有太大傷害。
    人頭上都綠成韭菜了,怎麼還能往人純潔的心裡插上一刀呢?
    不過多時,文帝的處置叫京中都寂靜了一下。
    因魏老國公實在太招仇恨了,先得罪河間王再得罪江夏王眼下又得罪大皇子,一脈相承,大家都以為文帝也會如前兩次一般,高高抬起輕輕放下,不輕不重各打五十大板也就完了。
    誰知道這一回,文帝卻痛罵大皇子,命他親自往魏國公府賠罪不說,還賞了魏家一個伯的爵位,魏老國公之事卻隻字不提,就跟不知道這傢伙幹了什麼似的。
    雖然大概是因文帝極為喜愛眼下新晉的魏國公魏燕青因此對魏府頗為優容,然而對大皇子的厭棄大家也都看出來了,這明顯是大皇子叫文帝凌空幾個耳光抽在了臉上,抽得滿地打轉兒找不著北的節奏。
    還沒等大傢伙兒從這組合王八拳裡回過味兒來呢,文帝另一道旨意叫大家都瘋了。
    大皇子他唯一的嫡子,禹王世子楚白,過繼給了晉王,以後管叔叔叫爹了!
    這都是什麼仇叫文帝這麼欺負大皇子呀,大家都很不忍,很不忍,很不忍……默默地離大皇子更遠了些。
    眼瞅著大皇子算是徹底失勢,這時候還湊上去豈不是叫帝王不痛快?皇帝陛下不高興,不是自己找死?
    因此……所有的同情,還是都在內心深處好了……
    大皇子渾渾噩噩地出宮,就發現自己被有意識地疏遠了,至少他也知道,嫡子沒了,自己又被君父厭棄算是沒了前程。
    也因這個,他愈發痛恨引發了自己這串兒倒霉事兒的韋妃,又想到關於韋妃的面相問題,他陰沉著臉回想了一下自己這些年的苦逼事,果然都是從納了韋妃開始。本就心懷怒火,再沿街回府時見了許多的指指點點,素來要臉的大皇子再知道自己被紅杏出牆之事叫天下皆知,頓時一口血就吐出來了。
    他只氣得渾身發抖,恨不能把個韋妃千刀萬剮,一路怒氣沖沖回府。
    待經過禹王府那高貴□赫的門匾前的時候,大皇子目光落在那高大沉重的大門前一瞬,心裡不知為何,陡然一痛。
    他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麼,又要繼續失去一些從前覺得不重要,卻是真正屬於他的東西,他看著府門處那巍峨猙獰的兩個石獅子,彷彿如同磐石一樣堅定永遠走在哪裡,叫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的正妃禹王妃。
    這個女人沒有自己的寵愛與庇護,卻一直都堅定地留在這個王府裡,大概是在等著自己回頭。可是他卻一直沒有回頭去看一看她,只是去寵愛另一個不值得自己寵愛的女人。
    其實,韋妃怎麼能與禹王妃相比呢?
    無論高貴還是美貌,抑或是她的心……韋妃,似乎跟禹王妃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其實,她才是他的妻子。
    對了,楚白也是他的兒子……他怎麼會鬼迷心竅不喜歡他?若他回頭,到時候一家團聚,就算楚白成了晉王的嗣子,可是心向著的一定是他!
    晉王想奪自己的子嗣,也得問問禹王妃與楚白願不願意。
    大皇子怔怔地看了一會兒那緊鎖的大門,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這些。
    他今日很難過,也很受傷,更也很狼狽,這個樣子,他心裡雖然想要去尋禹王妃,可是卻不願意拿這樣的面目去面對她。
    他想到禹王妃,那千瘡百孔的心竟然慢慢地癒合了一些,目光一冷只叫人往後頭馬棚處的宅子去了,才叫急忙趕來的下人給扶著下了車,就見頭上簡單地包紮了一下,臉色慘白可憐的韋妃就衝了過來。她腰肢柔軟,身段兒婀娜,卻嬌軟得叫大皇子突然礙眼。
    禹王妃永遠挺直了自己的脊背,就算同樣窈窕,卻從未有這樣輕薄的時候。
    大皇子用審視的眼神看著韋妃,看她那張已經不是那樣美麗的臉,又想到她給自己帶來的屈辱,早就對她沒有了半分的憐愛,只冷笑了一聲,看著韋妃撲過來,上前一個耳光把她抽在地上,看她在地上翻滾了一圈兒捂著臉驚恐地看著自己,只冷冷地說道,「賤婦!你竟然還敢來我的面前?!」他左右看看,見這些日子永遠在自己身邊的趙姬竟然不見,便皺眉問道,「趙姬呢?」
    他詢問了這句話,卻見周圍的下人,都瑟縮地往後退去,不由心中突然生出幾分不安。
    「趙姬呢?!」趙姬純良可愛,深情款款,那是大皇子心中的白蓮花兒呀,頓時大皇子就急了,怒吼問道。
    「庶妃娘娘不知所蹤了。」其中一個管事兒的硬著頭皮在大皇子暴怒的目光之中艱難地說道,「回府的路上突然就不見了,那時候只側妃娘娘在庶妃身邊,咱們,咱們……」
    韋妃與趙姬都要掐出人頭狗腦子了,唯恐殃及池魚,這下人也有下人的生存智慧來的,回府的時候躲在前頭遠遠的地方都不敢回頭看,誰知道這一回來就不見了一個呢?這管事就很苦逼,目光頻頻往韋妃的方向去看。
    這眼神充滿了異樣,韋妃頓時大驚失色。
    「殿下不是!」顯然這些下頭都以為自己為了爭寵把趙姬給幹掉了,迎著大皇子陰鶩看來的眼神,韋妃都冤枉死了,急忙爬過來抱住了大皇子的腿哭道,「我怎麼會傷了趙姬?怎麼有力氣傷了她?是她……」
    她想到最後趙姬看向自己的莫名充滿了仇恨的眼神,心中疑惑又覺得恐懼,彷彿這個女子生來,就是為了毀滅她的一切,叫她從天上跌落雲端。可是她根本從不認識趙姬的呀!
    「你別說她是自己走了。」大皇子死死地看著在自己面前潸然淚下的韋妃,突然笑了。
    當他是傻子,是罷?!
    「殿下您知道?」可不是自己走了麼,韋妃驚喜抬頭,可是大皇子那雙眼睛,卻叫她頭上一盆冷水潑了下來。
    他已經給她定了罪,他以為是自己殺了他寵愛的女人。
    「你從來都狠心,我當然知道。」當年還把宮中賜下的美人給嫁給最低賤的軍漢叫人隨意糟蹋,大皇子那時不當一回事兒,左右不過是幾個女人,可是如今想起來卻覺得骨頭髮涼。
    看著這個眉目依稀有從前美麗,在自己面前可憐巴巴的女人,他卻想到她那蛇蠍一般狠毒的心腸,想到自己竟然與她同床共枕這麼多年,竟不寒而慄,猛地退後了一步,喘息了片刻,捂著心口有些冷厲地笑道,「我怎麼寵愛了你?!」
    韋妃豁然抬頭!
    不管從前大皇子是別愛趙姬,還是痛恨她與魏國公之事,她都不害怕。
    因為她相信大皇子心裡是有她的,可是今日,當她聽見大皇子突然用這樣無情平靜的聲音來對自己反悔了了從前的恩愛,她只覺得心頭冰涼,叫她忍不住地慌張起來,尖叫抱著大皇子哭道,「我跟殿下這麼多年,是這一句話就能湮滅的?!殿下就算不記得我的好,可是昊兒呢?昊兒是您最疼愛的孩兒呀!別人,別人又算是什麼?」她是真的心慌了起來,又覺得心中生出無比的恐懼。
    「昊兒?」大皇子想到自己的庶子,目光突然閃爍。
    比起愛哭嬌氣的楚昊,楚白溫文,楚峰硬朗,楚離鋒芒畢露……他與禹王妃的孩兒都是最好的,怎麼跟韋妃的就是個軟蛋?!
    大皇子不聽見楚昊還好,聽見了楚昊更覺得惱火,見韋妃哭得涕淚橫流,便冷笑了一聲。
    「那也只是個庶子。」他垂頭,在韋妃不敢置信的目光裡輕聲說道,「我大好的嫡子出息極了,你這個庶子有什麼用?」
    他只想用最惡毒的語言來叫這個給自己帶來屈辱的女人痛苦,也似乎在說出了自己內心的心裡話,輕輕地說道,「我的王妃高貴端肅,天下聞名的賢德,你這樣低賤,怎敢與她並肩?!她教養出來的都是人中龍鳳,連老二都名震天下,你的兒子又算什麼?螢火之光,怎敢與星辰爭輝?!」
    是了……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側妃,就算德行不堪又如何?
    他還有連帝王都讚美喜愛的正妃,那才是給他帶來榮耀的人!
    「你連王妃的手指頭都比不上!」大皇子猛地摔了韋妃的手,看她怔怔地跌坐在地上彷彿傻了,哼了一聲走了。
    趙姬之事本就叫他心痛莫名,再加上韋妃之事,楚白過繼之事,與還要往魏國公府去賠罪,大皇子再堅強也撐不住了,本就身上有傷勢未癒,此時肺腑之間都在劇痛,顯然是傷了根本了。叫人去尋太醫趕緊過來。
    大皇子腳下不停回去養傷,卻沒有看見自己的身後,韋妃呆滯了很久,努力地抓著自己的眼角嚎啕起來,她用力地往自己的身上抓去,可是那劇痛卻抵不過自己的心痛。
    還有難名的屈辱與痛苦。
    她霸著他這麼多年,一直以為自己贏了,可是最後,這個男人親口說的話,將她打落塵埃。
    他不僅是後悔了,而是她透過他無情的眼駭然發現,原來自己得到的不過是那一點叫人施捨的寵愛,到了最後,他依舊選擇的是自己高貴無比的正妃嫡子。
    她在那個永遠不曾用正眼,對自己不屑一顧甚至連爭寵都不肯的女人的面前,一敗塗地。
    曾經的炫耀,都成了嘲笑。
    連她的兒子,也都成了沒有的廢物。
    韋妃痛哭失聲,伏在地上幾乎絕望,可是再抬頭,看向大皇子的方向,卻依舊充滿了執著。
    她只剩下大皇子,不管是卑躬屈膝,還是忍辱負重,都還是要得到他重新的信任與寵愛,才能把下半輩子過完。
    想到這裡,韋妃又覺得自己想哭出來,只覺得自己悲涼極了。
    韋妃的悲涼悲情悲傷的,世子妃都管不著。
    如意眼下拉著楚離跟魏燕青一同回國公府去看望倒霉的魏國公,才進了院子就見下人們都噤若寒蟬很害怕的樣子。她知道魏國公是不好了,急忙一同往魏國公的房中去,卻見房中,老太太正坐在昏迷不醒的魏國公的身邊目光有些怔忡,她的身後默然立著魏二與魏三,一側還立著國公府的小輩們。老太太目光落在了閉目無聲無息的魏國公的身上,許久之後歎了一口氣。
    「如今,倒是極好的。」她這個長子也算是折騰得夠了,如今……她反倒不必提心吊膽會再生出什麼事端,再得罪了誰。
    「老太太!」如意見祖母這短短一年頭髮比從前更白了,眼眶紅了,上前伏在了老太太的膝上,感覺到祖母的手溫柔地顫巍巍地落在頭上,忍住了心裡的難受抬頭用開心的樣子與她說道,「陛下可公正了!說大伯父吃了委屈,叫大皇子給登門賠罪,有了這一層,日後誰都不敢小看了咱們國公府。」她見老太太慈愛地笑了,抱著她的手輕輕地說道,「還有二侄兒,以後封伯,您不開心麼?」
    「你大侄兒還沒有,哪兒來的二侄兒呢?」老太太心裡歎息了一聲,見孩子們都擔憂地看著自己,提起精神含笑去看立在一旁風姿翩翩的魏燕青與嘉怡郡主。
    嘉怡郡主清麗婉轉地拿長長的水袖遮住了半邊雪白的臉,只露出羞澀的一雙水眸。
    特別害臊。
    「孫兒會努力的。」秀美的青年如水一笑,回頭笑看自己好羞澀的妻子。
    他衣襟微微鬆開了些,露出雪白修長的一段頸子,側臉精緻皎潔,令人心曠神怡。
    嘉怡郡主嚶嚀了一聲,努力不要把美人兒撲倒生兒子去,只恨光天化日好多人在,好惆悵的。
    老太太看著這兩個就忍不住笑了,只覺得滿心的歡喜與安寧,見魏燕青的目光遲疑地落在自己的父親身上,便釋然地說道,「當年,他對不住你母親與你,這麼多年的傷害與刻薄,如今,就叫他用自己的命,來給你的子孫換這份榮耀。」
    魏國公用這條命來給魏燕青得了一個伯爵之位,魏燕青也不必覺得虧欠了自己的父親,日後好好兒過日子,不必心中糾結。
    「是。」魏燕青吃飽了撐了會覺得虧欠魏國公,便含笑俯身,又問道,「如今老爺……」
    「再不會醒了。」魏三目光閃爍,俊美的臉上露出含義不明的笑容,緩緩地說道,「京中污糟不利靜養,過幾日我給大哥挪到莊子上去,許還會好起來。」
    「就如此罷。」老太太歎氣說道。
    魏三俯身應諾,抬眼,輕佻眉尖兒,一笑。
    世子妃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白嫩嫩的小下巴。
    她家狐狸爹笑得如此紅顏禍水。
    有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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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1章
   
    迎著閨女懷疑的小眼神兒,魏三老爺很有大將之風巋然不動,眉頭都不眨一下兒的。
    只是這樣堅強的心理素質不是每個人都有的,魏二本就良心不安,又見如意這小丫頭用「看透你!」的目光掃過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手不知放在哪裡才好了。
    他心虛得厲害,就算身邊陪著能給自己做主的弟弟魏三,眼前的也都是要恭敬喚自己一聲「二伯父」或是「二叔」的小輩,卻依舊頭上冒汗眼神恍惚,實在是人生平庸貧乏……說句好聽些的就是老實了一輩子,哪裡有千年狐狸一樣的道行呢?從未幹過壞事兒的老實人,頓時雙腿發軟。
    見二伯父如此,如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是不願在老太太面前揭穿這狐狸爹爹罷了。
    「雖府中生出這樣多的事端,只是咱們也不要失了氣勢。幾個丫頭的婚事也要預備起來,叫府裡熱鬧熱鬧。」
    就算自家丟了臉,不過老太太素來輸人不輸陣,此時因知道長子不會折騰反倒輕鬆起來,側頭與一旁陪坐的二太太與徐氏和聲說道,「以後,就叫大哥兒媳婦兒管家。你們做嬸子的,多幫襯些,不要累壞了她。」她知道嘉怡郡主正與魏燕青柔情蜜意,只怕是不願管家,卻一定要在這個時候,把這家裡的規矩豎起來。
    不是豎給從來規矩的兩個兒媳婦兒,而是豎給就要進門的小輩們看的。
    二太太已經給魏燕來尋了一門親事,那家的姑娘父母早亡自己一個做姐姐的姑娘撐起了家業來,因供養弟弟們讀書因此耽擱了婚事,快二十了還待字閨中,如今弟弟們都已經有了功名,只是再想嫁人卻已經不得。
    這樣的姑娘自然是極厲害的性子,只是二太太卻取中了她厲害強悍之外,卻依舊能將弟弟們教養成才,言行也都是明白道理的。這樣的媳婦兒給有些天真的魏燕來倒是極好,因此也不嫌棄她父母早亡,家底兒淺薄。
    且二太太自己的意思,雖二房住在國公府,只是已是厚顏……日後分家出去,二房不過是尋常的好些的門第,也不比這姑娘顯赫多少。
    居家過日子的,都要選一個合適的。
    不獨魏燕來,連二太太次子魏燕明的婚事二太太也在尋摸,只是這位魏國公府三公子讀書差了點兒,眼下還苦逼地被關在書院讀書。
    一家子興旺自然是好的,可是老太太卻未雨綢繆,不願日後這些小輩媳婦兒們失了規矩,在家中生事。
    「您說什麼是什麼罷。」嘉怡郡主正與美青年眉來眼去,聽見了這個急忙羞澀地說道。
    「可不許累著了。」老太太卻還是含笑與她說道,「不然,心疼的還是青哥兒。」
    「哎呀您怎麼說這樣的實話呢?多不好意思呀。」嘉怡郡主心裡公公算個屁,也做不出什麼擔憂的表情來,急忙掩住了自己的嘴角小聲兒柔弱地說道,「其實,其實……」
    她水眸瀲灩嬌怯,才要說一些不好意思的話表示自己是個愛害臊的姑娘,卻見自己的衣角被輕輕地一拉,一隻胖嘟嘟的七星肥仔兒正張著小嘴巴仰頭看著自己,一歪頭,這胖嘟嘟的肥仔兒便十分純良地說道,「阿嫂為什麼笑得這樣開心?後槽牙都看見啦!」
    他拿胖嘟嘟的手指在自己小嘴巴裡摸了摸,用力點頭叫道,「最後的那顆。」
    「人艱不拆啊!」眼瞅著羞澀美人兒就要變身母老虎,廣平王世子妃急忙伸爪子解救自家肥仔兒弟弟。
    想當年魏九都不敢這麼作死來的。
    嘉怡郡主被揭穿真面目,默默地忍耐著,忍耐著。
    魏燕青只是微微一笑,笑看自家媳婦兒在身邊小聲兒嘀咕「小黑屋」等等,再看不遠處賠笑拱爪彷彿動作很統一的兩個姐弟,聽著滿堂的笑聲兒,突然覺得眼前的迷霧與陰雲盡都散去。
    他心中從未有過這樣明媚的時候,只覺得心中安穩歡喜,輕輕地拉住了心愛的妻子的手,輕聲含笑,柔情似水地說道,「過幾日,叫五弟不許吃肉。」他說完了這個,又覺得自己孩子氣得好笑,垂頭淺淺一笑。
    「見色忘義啦。」不遠處的七星肥仔兒見美人堂兄竟然為了美人兒嫂子想要剋扣自己的肉,頓時哭著一頭滾進了老太太的懷裡。
    老太太本心中難過,此時抱著胖嘟嘟暖烘烘,機靈古怪的七星肥仔兒,拍了拍他的圓滾滾的小屁股,這才艱難地抱著沉甸甸的小孫子起身與魏二魏三歎息道,「你大哥的事兒,你們自己想著如何就行了,不必再與我說。」
    能在這狂風暴雨之下保住命還想怎樣呢?老太太很知足,見兒子們應了,這才拍著懷裡依戀地把胖臉蛋兒拱在自己面頰邊的小孫兒緩緩地說道,「青哥兒還得你們做叔叔的輔助著。魏家百年,你們當同心攜手。」
    「小五也能幫助大哥哥噠!」七星肥仔兒急忙握了握自己的小拳頭。
    「嗯?」
    「大哥哥仙人一樣,喝花露水兒長大的,這天天面對油膩膩的肉多不舒坦呀,小五犧牲一些,努力多吃一點,一定叫大哥哥清清爽爽,比仙人還脫俗。」
    七星肥仔兒狡黠地轉著自己圓滾滾的大眼睛,覺得自己特別地狡猾,捧著胖臉蛋兒努力搖來搖去哼哼唧唧地說道,「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啦。小五一顆心,那,那都是大哥哥呀。」他努力用圓滾滾的大眼睛來對含笑不語的魏燕青擠眉弄眼。
    「正巧兒阿青喝花露水,這清早上去花瓣兒上接晨露的活兒,就給你了。」徐氏哼了一聲涼涼地說道。
    怎麼不說三太太是喝花露水長大的仙女兒呢?!
    七星肥仔兒已經吐著舌頭滾在老太太的懷裡裝死。
    這樣可愛討喜的小肥仔兒,誰會不喜歡呢?老太太一顆心都要化了,顧不得別人,只抱著孫子走了。她前腳才走,後頭的屋子裡的笑聲便微微一窒。魏二老爺最沒用了,已經哎喲哎喲地扶牆擦頭上的冷汗,後腳兒如薇急忙慇勤地扶著他往一旁坐了,又端茶倒水給他靜心,魏二喝了一口侄女兒給的茶覺得心裡暖呼呼的,遲疑地看一旁笑得寫意,彷彿啥事兒都沒有的弟弟。
    干了壞事兒還這樣鎮定,怨不得府裡就弟弟出息呢。
    「說說,怎麼回事兒?」如意哼哼地問道。
    楚離在一旁挑起了狹長的鳳眸,瞇著眼睛看著魏三。
    「我,我覺得……」魏二見魏三隻是搖著手中剔透華貴的玉骨桃花扇,忍不住怯怯地說道,「大哥那兒過幾日就醒了,咱們瞞著不叫老太太知道,還要送大哥往莊子上去……」這若是叫人知道,那妥妥兒的是庶子謀害嫡子呀,老實的魏二都要哭了,小聲兒說道,「老太太這若是知道了,這心裡不得難過極了?」
    「母親哪裡會難過。」魏三刷地合上扇子施施然地笑道,「大哥沒死,與母親就足夠,母親知道他醒不過來,竟更心安些。待日後他醒了,若不關到莊子上去,還要跳出來得罪人。況大哥如今變了。」他頓了頓,目光冰冷地說道,「當初他心中有魏家,行事踏錯我都能忍耐,只是如今為了個下賤的賤妾,竟連家族都不要,幾輩子祖宗掙命傳下來的魏家,要因他煙消雲散?!」
    「二伯父這樣擔心,要不就不要送大伯父往莊子上去了?」如意才知道親爹幹了這樣的壞事兒,眨著眼睛笑嘻嘻地問魏二。
    「不,不要了。」魏二隻是對老太太良心不安,若說接了大哥在府裡鬧騰敗壞家業,那也是斷然不肯的,吭哧吭哧地說道,「多,多送幾個美人兒往莊子上紅袖添香,大哥,大哥最喜歡這個,心裡該不會覺得寂寞了。」
    世子妃目瞪口呆!
    她這二伯父……不是天然黑罷?!
    「知道了。」魏三也覺得這庶出的二哥蠻叫人大開眼界的,無語地應了。
    「大伯父鬧了這一出兒,大伯娘怎麼不見蹤影?」如意方才就在看張氏,卻不見她的蹤影心中頓時咯登一下,就想起來這位大伯娘那在宮裡也沒見著來的,忍不住拉著楚離的手小聲兒說道,「不是打擊太大……」
    來個落髮為尼什麼的吧?雖然張氏看起來不像這麼個樣子,不過如意也擔心她再生出什麼事端來,見楚離微微搖頭,這才急忙問道,「阿……表哥知道?」
    「她入宮告狀,叫冀王接走未入宮。」楚離摸著她的頭輕聲說道。
    冀王向來有分寸,如意知道張氏在冀王處,便放心了許多。
    「嫂子這也太衝動了。」魏二就覺得張氏有些暴躁了,這想捅他大哥可以有,沒人兒的時候怎麼捅都行,怎麼就選了別人家眾目睽睽的呢?
    有了這麼個彪悍的老娘,如薇日後怎麼嫁人?他愁得不行,只覺得眼前一片昏暗,摸著身邊扒著自己衣袖的如薇乖巧可愛的小腦袋小聲兒說道,「其實,十丫頭是在我家太太身邊長大的來的。」跟張氏關係不大,日後說親就這樣說好了。
    如薇彷彿知道魏二在想些什麼,仰頭小小地哼了一聲。
    忌憚她生母是狠毒婦人的,那也不是良配,十姑娘還不要呢!
    只是這話不能跟她二叔說,不然二叔又得昏過去了。
    「家中事不必你們操心。」見如月都使人來問父親的傷勢,魏燕青目光溫煦地看著抬頭看來的幾個女孩兒輕聲說道,「自己該怎麼舒心過日子,就怎麼過就是。若魏國公府的男人們都沒用,庇護不了你們,你們再厲害起來不遲。」
    他各自摸了摸幾個妹妹的柔軟的頭,見如玉咬著嘴唇第一次沒有不耐地扒拉開自己的手,便笑了笑,又看著她們含笑說道,「魏國公府永遠都是你們的靠山退路,日後若有不諧,也不必以為自己無路可退。」
    「做兄長的,總是要給弟妹們做主的。」他輕輕地吐出一口輕軟的氣息來。
    廣平王世子冷笑斜視這秀美的青年。
    說這話的時候,那雙討厭的眼睛看著世子殿下,是幾個意思?!
    「自家兄妹,我不跟大哥哥說謝字!」如馨仰頭,認真地與魏燕青說道。
    如眉只是垂頭抹著眼角的淚水,許久之後抬頭輕輕地說道,「不敢忘大哥哥今日之言。」她沒有想到,自己一個庶女,也會被魏燕青護在羽翼之下,只覺得心裡有什麼在慢慢地癒合。
    兄長與父親,是這樣不一樣……七姑娘更不希望父親好起來了……
    「自己再長些本事才說大話罷!」如玉眼眶也紅了,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道,「也不知日後誰依靠誰。」
    「八姐姐這說的是,以後也要給大哥哥做退路,兄妹守望互助呢。」如意覺得今日似乎兄妹之間變得更加緊密無間,又什麼看不見的隔閡都轟然破碎,在這個姐妹們都要離開這個家的時候,終於盡都圓滿,笑嘻嘻地咬著手指頭說道。
    「難道大哥哥從前未給我們做主麼?!」這是如薇捧著臉頰好驚訝地叫道。
    十姑娘的話很有道理,一時幾個小姐妹都呆住了,彼此看了看,都笑了起來。
    「就算如此,也不能過於仰慕你們大哥哥呀!」見幾個丫頭片子看自家美人如同看天上的仙人,那眼神霹靂巴拉的,嘉怡郡主頓時感到了巨大的危機,急忙護住自家微笑搖頭,十分之招蜂引蝶的美人夫君面前,用警惕的眼神警告地說道,「別叫本郡主不高興啊!不然關你們小……」她目光落照目光炯炯看住了自己,竟然都還在的長輩們臉上,突然仰頭說道,「小小的關照是不是?」
    她心裡悲憤得不行,卻感到一雙溫柔的手,輕輕地覆在了她的腰間。
    嘉怡郡主眼睛亮了。
    「知道大伯父沒事兒,我也該回家了。」世子妃還得給自家婆婆講今日的好戲呢,見大伯父無聲無息地在姐妹的笑聲中挺屍,撇了撇嘴兒正要起身,卻見外頭來了一個廣平王妃處的下人。
    這人看見了楚離與如意,急忙上前來低聲說道,「王妃說請世子與世子妃不必回王府,只往禹王府上去,王妃……」他吧嗒了一下嘴兒,在如意詫異的目光裡低聲說道,「看守禹王府大門呢。」
    「哈?」
    「還有……」這人目光閃爍地看了這一肚子壞水兒的世子妃。
    沒有這麼個狗頭軍師,從來只知道橫衝直撞的王妃娘娘,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壞道道兒呢?
    可氣死了大皇子好麼!
    「為何往禹王府上去?」
    「大皇子要闖門見禹王妃娘娘,王妃聽了惱了,正鬧著呢。」這下人飛快地說完,見小姑娘頓時就跳起來了,苦著臉說道,「您勸勸王妃罷。」
    他家王妃……太欺負人了。
    「你敢辱我?!」與此同時,禹王府高大的府門之前,大皇子看向大馬金刀拄著一柄長槍,很有一馬當關,渾身氣勢驚人的廣平王妃,暴跳如雷!
    他的目光,忍不住落在這瘋女人面前一塊金光閃閃的牌匾上。
    「賤人與狗,不准入內?!」
    「本王妃辱你什麼了?」廣平王妃更想把長槍拍大皇子的臉上,不過這廝最近很慘,再被自己抽了只怕就要玩兒哀兵路線博取京中同情,於禹王妃不利。
    「你不叫我回家,還不是辱我?!」大皇子氣得渾身發抖,指了指那牌匾怒道,「竟辱罵本皇子!」
    「少往臉上貼金,王府是你這身份能住的?你家在後頭馬棚!且這上頭只說是賤人,沒提名沒道姓兒的,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自己把自己對號入座,怪我咯?」廣平王妃微微一頓,喝了一口茶突然笑了。
    她兒媳婦兒真是蔫兒壞,這台詞聽著就叫人生氣啊。
    大皇子一怔,再看那塊牌匾,對上廣平王妃嘲笑的眼,突然摀住心口,猛地嘔出一口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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