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蔡仲子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花日緋]韶華為君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61
發表於 2016-6-4 20:16:25 |只看該作者
第60章

  薛宸腳下疾走,絲毫都不敢回頭往青雀居的院門走去,院子裡的僕婢全都被調到前院去了,因此院子裡並沒有人,薛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緊張什麼,經過垂花拱門,差點和一身藍衣的衾鳳撞了起來,衾鳳見她這樣慌張,不禁上前扶她,問道:

  「小姐,您這怎麼了?」

  薛宸定了定神,呼出一口氣,然後才窘迫的回道:「沒怎麼呀。你不是說鈺姐兒和繡姐兒在找我嗎?快走吧。」

  衾鳳連連點頭,拉著薛宸的胳膊就往前院走去。

  「哦對,可不是嗎?觀魚亭中,小姐們正在行令,催了我兩回。小姐也是,換衣服不讓我跟著,一個人折騰這麼長時間,不怪其他小姐心急。」

  薛宸又是一陣心虛,只覺得兩頰火辣辣的,腳下步子越走越快,不敢讓衾鳳走到她前面,到了觀魚亭,韓鈺她們正在為一首詩爭論,見薛宸來了,非要拉著她做評判,薛宸坐下後環顧一圈,問道:

  「咦,繡姐兒去哪兒了?」

  韓鈺手裡拿著行權杖,正苦思冥想,先前靜姐兒做了一首好詩,她正想著怎麼對上,便沒有在意薛宸的問題,旁邊的張小姐回薛宸說道:「繡姐兒先前被她母親喊去了前院,好一會子沒回來了,只怕是大夫人瞧上了哪家公子……也說不定呢。」

  張小姐說話的語氣有些曖昧,亭子裡都是十幾歲的小姑娘,正是敏感的時期,哪裡會聽不出來張小姐話中的意思,過了年之後,薛繡就十五了,正經能夠說親的年紀了,在家挑個一兩年,十六七歲再順順當當的出嫁,女孩兒們最看重的也就是嫁的如何了,所以,張小姐這個話題一出來,立刻就讓姑娘們放開了手裡的行權杖,興致勃勃的湊在一起說起私話兒來。

  「聽說你們西府的庶長小姐薛蓮已經定了人家,現在輪到繡姐兒,也不知大夫人會給繡姐兒挑個什麼樣的好相公。」

  薛宸忍著笑意說道:「哪有你們這樣心急的,繡姐兒就離開一會兒,你們就在這裡編排她,待會兒她回來,我可要一個個的告你們狀了。」

  張小姐和旁邊的姑娘笑做一堆,說道:「告狀我也好說,今年是繡姐兒挑相公,明年就輪到宸姐兒和鈺姐兒了。」

  韓鈺聽見自己名字才回過神來,放下行權杖,說道:「哎哎,別把事兒扯我身上來,我娘可說了,要留我些年頭,你們一個個和我差幾歲?要挑相公,也是你們先挑呀。」

  隨著韓鈺的一番老實話說出來,亭子裡的氣氛頓時又熱乎起來,姑娘們哪裡還有心思行什麼權杖,還是湊在一起,說說笑話來的高興。

  魏芷靜先前才做了一首人人稱道的好詩,原想著能和這些姑娘們套個近乎,給自己掙些臉面,可誰知道薛宸一來,她們就開始圍著薛宸說話,再也沒人記得和她的令沒有行完,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行權杖,默默的將之放在了桌上,起身去亭邊觀魚去了。

  薛宸見她落寞離座,知道她剛來不熟悉,難免會生出這樣的情緒,便喊來了丫鬟,讓去取了一些魚食給魏芷靜送去,魏芷靜拿了魚食,回頭看了一眼薛宸,溫柔嫻靜的對她點了點頭,算是道謝,薛宸回以同樣的動作,兩人相敬如賓,有一種井水不犯的默契。

  其實兩人心裡都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只是都沒有說破罷了,薛宸不知道魏芷靜對於她母親的改嫁到底是個什麼想法,但總不會太高興就是了,所以,憑著這一共情感上的同點,薛宸在各方面,還是願意照顧一下她的。

  又過了一會兒後,姑娘們熱火朝天的聊完了,正吃著茶點,看著風景,薛繡拉著一張臉回來了,姑娘們見她臉色不對,面面相覷,也不敢多問。

  薛宸見她這樣,乾脆拉著她出了觀魚亭,沿著蜿蜒小道轉入了一座無人的水榭之中,這才問道:

  「怎麼了這是?」

  薛繡低著頭不說話,薛宸湊過去看她,薛繡就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晶瑩的淚滴就這麼落了下來,她這一哭,可把薛宸給嚇壞了,趕忙摟著她坐下,問道:「哎呀,你快別這樣,到底怎麼了?」

  薛繡哭了一會兒,也不是嚎啕大哭,就是那種委屈的哭,在薛宸肩上靠了一會兒,然後才說道:

  「也沒什麼事,就是覺得不舒服。我娘先前把我喊去了前院,讓我給幾位大人上茶,雖沒有明說什麼,可是她那意圖誰還能看不出來啊?旁邊儘是看笑話的人,我就覺得我像塊砧板上的肉,在被人挑肥揀瘦。這也就算了,我娘她後來還把我喊去了內室,見了太常卿夫人,那夫人也是,看我就跟看貨物似的,從上到下,就差把我牙口掰開來瞧了,宸姐兒你不知道,她那種審視的目光,特別令人討厭。」

  薛宸腦中想像著那種畫面,當即便明白薛繡是什麼感受,當年她想嫁到長寧候府去,宋安堂的母親郁氏看她就是那副看牲口的表情,令人感到特別屈辱,腦中一想,口中問道:

  「是太常卿許家嗎?」

  薛繡點頭,生怕薛宸誤會,然後又補充道:「就是許家,宸姐兒你是沒瞧見那許家大公子生的什麼樣,肥頭大耳,一身的膘,說起話來跟霸王似的,聽二房的哥哥說,他還曾經打死過人,你說,這樣的人我……我娘真是病急亂投醫,見蓮姐兒嫁了個不錯的殷實人家,生怕落在她後頭,就成日裡看人,也不知人家背地裡怎麼說咱們呢。」

  薛宸不用聽薛繡說的那些,只要提到太常卿許家她就大體有數了,許家有兩個嫡子,大公子許建文聲色犬馬,不學無術,就是標準的浪蕩子,而薛宸之所以對這人有印象,那是因為上一世宋安堂就和他混的很熟,兩人成日流連在花街柳巷中,許建文家裡納了十幾個妾侍,寵妾滅妻的事情也沒少做,氣死了兩個嫡夫人,那之後,就再沒人敢嫁入他家了,然後他就成日裡拉著宋安堂越發鬼混起來。

  雖然宋安堂本身也不是什麼好人,但是這個許建文卻比他還不如,也不知道趙氏在想什麼,就算是普遍撒網,也不能什麼都不查,硬要把繡姐兒往火坑裡推呀。

  宋安堂那樣的人尚且沒法過日子,更別說許建文那樣的潑皮了。

  不過,薛宸知道上一世薛繡嫁的是元家,所以,並不是特別擔心,只不過,這一世因為她的到來,有些事情發生了變化,誰又能保證,上一世發生的事情,這一世一定會發生呢,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才是。

  「你今晚回去之後,要跟大夫人好好的詳談一番了。你既然喜歡元公子,而大夫人也希望你早些出嫁,那何不讓大夫人去鑽營元家,若是元家同意了,那豈不是兩全其美之事嗎?」

  薛繡提起了元卿,又是一陣哀愁:「元公子……他那樣出色,出身好,學問好,自己又考中了探花郎,盯著他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呢,他哪裡會看得上我呀。」

  薛宸想起那晚他們對弈,覺得事情未必就如薛繡說的那樣,鼓勵道:「死馬當活馬醫,反正你是要嫁人的,自然要努力爭取自己喜歡的了,元公子出色,可是你也不差啊,千萬不能妄自菲薄,嗯?」

  薛繡原本只是心裡委屈,得了薛宸的安慰之後,就覺得心裡好受多了,大大的呼出一口氣,兩姐妹便出了水閣,回到了觀魚亭中。

  亭中姑娘正圍在一起說著什麼話,遠遠的就聽見爭吵聲,伺候在亭外的丫鬟看見薛宸來了,就趕忙跑過來回話,原來是靜姐兒不小心踩了張小姐的裙擺,讓張小姐摔了一個跟頭,頭上的鳳釵就那麼掉入了魚池之中,那鳳釵似乎對張小姐很重要,要靜姐兒給她道歉,並且去幫她把鳳釵找回來,靜姐兒又不太願意,糾紛就此產生了。

  薛宸和薛繡對視一眼,趕到了亭子裡,只見張小姐正坐在凳子上痛哭,聲音高亢,似乎就是想讓多點人聽見似的,靜姐兒則立在一旁,面無表情看著她哭,也不說安慰,也不說妥協,薛宸去了之後,便命人給張小姐擰一塊熱帕子來,張小姐見主人家來了,更加哭的厲害,一雙眼睛還不住的瞥著靜姐兒,似乎就是一副想要把事情鬧大的意思。

  薛宸親自拿了帕子遞給張小姐,誰料張小姐見薛宸明明知道了事情,卻沒有上來就替她主持公道,指責靜姐兒,小姐脾氣來了,一下子就把薛宸手中的帕子拍掉,帕子掉在地上,亭中所有人都僵住了。張小姐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動作太大,畢竟今日是來人家家裡做客,她這樣總是不好,可是,現在她騎虎難下,又想著自己是客人,就算是發點小脾氣,薛宸也不敢把她怎麼樣,便咬著唇,將身子轉了個面,一副還在生氣的模樣。

  薛繡見狀,怕薛宸難做,趕忙上前去安慰張小姐,讓她不要生氣云云,薛宸卻是拉開了薛繡,親自彎下腰,去將掉落在地上的帕子撿了起來,遞還給了丫鬟手中,然後便走到亭子外大聲喊了一句:

  「嚴護衛何在?」

  過了片刻的功夫,就見嚴洛東領著二十來個薛家護衛趕了過來,對薛宸整齊的行禮,大呼:「參見小姐。」

  薛宸抬手讓他們起來,然後指了指觀魚亭下方的魚池,對嚴洛東說道:「你的人中有會水的嗎?找幾個體質好點的下水去,張小姐的金鳳釵掉水裡了,就算把這魚池的水抽乾,也務必把金釵找出來,事成之後,每人賞銀五十兩,薪俸翻雙。」

  嚴洛東二話不說便應下此事,身後眾護衛躍躍欲試,最終由嚴洛東選定五人下水搜尋,問明瞭大致方位後,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把張小姐掉落水中的金鳳釵給找了出來,在水中清洗了一番淤泥,然後護衛爬上岸來,將金釵交到嚴洛東手上,嚴洛東拿著來交給薛宸,然後便領著護衛整齊劃一的離開了。

  亭中小姐們全都是閨閣小姐,哪裡見過這樣聽話的護衛,府裡的護衛就是聽話,也輪不到她們指揮,一時對薛宸這個薛家大小姐更是欽佩不已,為鬧事的張小姐感動不恥,而先前哭鬧不休的張小姐也似乎有些後悔自己的行為,在別人家做客,為了一隻鳳釵這麼勞師動眾,也確實不太好的樣子。

  生怕薛宸生氣,張小姐飛快的抬眼看了看薛宸,只見她正抽出自己的乾淨帕子,給她仔仔細細擦拭金釵上的水漬,擦完之後,還親自給她送到了面前,聲音聽不出任何波瀾,說道:

  「小姐的金釵,這回收好了。靜姐兒是她的母親親口託付於我的妹妹,我做姐姐的替她向你道歉,還望張小姐大人大量,不要與我們姐妹計較才好。」

  薛宸以姐姐的身份替魏芷靜道歉,這就是偏著魏芷靜的意思了。

  張小姐哪裡經歷過這樣大的陣仗,拿了金釵就低下了頭,迫於四周姑娘們的壓力,她咬著唇轉過身,對靜姐兒小聲的說了一句:「原我也有不對,靜姐兒你別與我計較。」

  魏芷靜看了一眼薛宸,眸子裡滿是疑惑,對張小姐點點頭,小聲說了一句:「不,本來就該是我道歉的。對不住了,妹妹。」

  兩人這樣一番說辭,就說明有點冰釋前嫌的意思,薛宸走過去勾住了靜姐兒和張小姐的胳膊,然後對身後的姑娘們說道:

  「橫豎這觀魚亭也亂了,魚池中的魚受了驚嚇,半晌都不會再遊過來,待會兒我叫人來收拾,咱們去前面的水榭,我叫人到前院去請一個唱花鼓的來,咱們在那裡玩耍也是一樣的。」

  眾姑娘聽見有花鼓戲看,也就忘記了剛才的喧鬧,大家你挽著我,我挽著你,高高興興的往水榭走去。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62
發表於 2016-6-4 20:16:54 |只看該作者
第61章

  晚上謝客之時,薛宸親自送靜姐兒出門,賓客們都走的差不多了,薛家門前只停了一輛寶藍底的馬車,薛雲濤與薛氏,趙氏,都在門前送客,嘉和縣主與薛氏站在一處交談,而薛雲濤就站在她身旁,問門房一些事情。

  靜姐兒跑到了嘉和縣主身旁,抓住了她的臂膀,踮起腳尖,在嘉和縣主的耳旁說了幾句話,然後嘉和縣主便走到了薛宸面前,抓著薛宸的手說道:

  「靜姐兒今日給你添麻煩了。」

  薛宸莞爾一笑,說道:「縣主快別這麼說,靜姐兒是我妹妹,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只見薛氏和薛雲濤對視一眼,薛雲濤很快轉過了目光,而嘉和縣主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笑了笑,伸手撫了撫臉頰邊上並不亂的鬢角,然後才對薛宸笑了笑,轉身牽過了靜姐兒的手,並未與薛雲濤說話,只與薛氏告別,然後才坐上了馬車。

  靜姐兒上車之後,掀開車簾子,對薛宸輕柔的擺了擺手,薛宸亦如此回之。

  待馬車走遠之後,門前眾人才想回去,薛氏從後面喊住了薛宸,說道:「宸姐兒,等等。你父親有話與你說。」

  薛宸的目光轉向了薛雲濤,只見他面上有些尷尬,摸了摸鼻頭,然後便對薛宸指了指門邊的小徑,說道:「宸姐兒陪我走走吧。」

  「是。」

  薛宸只當什麼都不知道,靜靜的隨著薛雲濤身後往園子裡走去,夜風吹來,薛宸呼出一口白霧,將貂絨氈子裹得更緊,薛雲濤則披著一件鴉青色的斗篷,見薛宸冷,便將斗篷解了下來,披在薛宸身上,因為身高的緣故,披風拖曳而行,薛宸低頭不語,父女倆就這麼走了好一段之後,薛雲濤才咳了兩聲,說道:

  「那個……你猜到了吧。就是她,她的父親是北靖郡王,她封號嘉和縣主,曾經嫁給宛平知府魏青,三年前,魏青不幸遭遇事故,去世了,留下了一個嫡女,兩個庶女,今日隨她來的便是嫡女魏芷靜。爹爹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娶其他閨閣女子也是害了人家,所以,當皇上提出這件事的時候,爹爹也就答應了,不日賜婚的聖旨就該下來了。」

  薛宸還是沒有說話,低著頭,看著薛雲濤披在她身上那鴉青色斗篷的金邊,良久之後,才緩緩的點頭,說道:

  「我知道了。嫡母進門之後,只要她是個好的,我不會與她爭鋒相對,我也巴不得有個人在爹爹的身邊照顧起居,你今後,靜姐兒和她的兩個庶妹將做如何安排?」

  薛雲濤為這個也是歎了口氣,想了想後,才說道:「其實吧這件事也不太好辦。如果只有靜姐兒一個倒還好說,畢竟是她的親生女兒,可是她還有兩個庶女,這兩個庶女是親姐妹,她們的母親是魏青生前的愛妾,早年去世了,魏青臨死前還讓靜姐兒的母親一定要好生照料這對姐妹,而我既然要娶她,自然也要替她把這份責任擔過來。到時候你看著辦吧,規格就按府裡庶女的規格來,總不能越過靜姐兒去,靜姐兒今後便算是我們薛家半個嫡女,也不能虧待,她們娘兒倆不容易,雖說她是縣主,但北靖郡王已經不在了,郡王府如今是她哥哥當家,兄妹關係並不親厚,這幾年也是過的顛沛流離,爹爹這輩子是不想子嗣了,唯獨你一個孩子,這麼說來,對她總歸是份虧欠。」

  薛雲濤一下子說了這麼多,也算是誠懇,薛宸便沒說什麼,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那就讓靜姐兒住在青雀院旁邊的昕然堂,兩個庶女的話,就還住到海棠苑去,等縣主進門,我便將府裡的中饋交給她,只是太太留下的嫁妝,我還是自己打理,這個誰都不能代替。」

  聽到薛宸這麼安排,薛雲濤也就放心了,應承道:「你母親的嫁妝,自然都是你的,不算公中之物,旁人沒理由插手的。」

  得了薛雲濤的承諾,薛宸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和他行了禮之後,就將肩上的披風還給了薛雲濤,然後招了跟在他們身後的丫鬟前來掌燈,便投入了黑暗,往青雀居走去。

  薛雲濤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似乎也有些知道自己和女兒的關係總是有了難以修補的裂縫,歎了口氣,將披風披上,然後也回了主院。

  ******

  回到自己的臥房,薛宸總覺得房間裡還有那麼一點似有若無的餛飩香味,下意識的看了看緊閉的西窗,想起白日裡,他單手撐在窗臺上翻身出去的樣子。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麼之後,薛宸趕忙收起了心思,打發衾鳳和枕鴛去休息之後,她便往淨房走去,可路過梳妝台前,被一隻碧綠的瓷瓶吸引了目光,走過去將之拿起來看了看,發現瓷瓶下方還藏著一張紙,紙上寫的就是一張藥方,說明瞭這瓷瓶中藥的用法,薛宸看到治口瘍這幾個字時,只覺得四肢都軟了一下,耳鳴轟的就起來了,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上流,讓薛宸的兩頰都像是要竄出火苗來。

  這個婁慶雲,他還真是無孔不入!竟然什麼時候又闖了一趟她的房間,可她的窗戶明明是鎖著的,他又是怎麼進來的呢?

  帶著濃濃的埋怨,薛宸想把這藥瓶扔了,畢竟來路不明,將來若是被人知道了,這也算是私相授受的證據,可真把手舉起來了,卻又捨不得往外扔了,心裡一陣糾結之後,薛宸最終還是收回了手,將瓷瓶再次送到面前來。

  心裡的怨憤過後,取而代之的便是一股淡淡的甜,她也不是傻子,知道婁慶雲必定有所圖才會這樣,可是,對於這麼一個強勢無賴的人,薛宸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拒絕,而她心中也不可否認,他雖然強勢,但是卻從來沒有逼迫過她,雖然無賴,可是舉止動作,無一處不是對她的憐惜愛護,雖然這份愛護是見不得光,是不能為人道的,可薛宸捫心自問,心裡更多的還是感動。

  因為她從上一世到這一世,習慣了的就是自己孤單一個人,從來沒有誰會去真正的關心她,上一世出嫁前被徐素娥壓得喘不過氣,出嫁後,宋安堂又只是貪圖她的表像,根本沒想過要與她心心相印,她在長寧候府亦是單打獨鬥了十幾年,一直到死,幾乎都沒有感受過任何溫暖。

  而這一世,她怎麼也沒想到,這種溫暖,她竟然是從婁慶雲身上獲得的,不管他的這份感情是真是假,亦或是能維持多久,對薛宸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她明知道不能再見他,不能再接受他的東西……可是為了那從未感受過的溫暖,薛宸還是猶豫了。

  算了,他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橫豎他的名聲可比她精貴多了,她這輩子並沒有想過要嫁人,如果這一世依舊要嫁給宋安堂的話,她寧願時候到了,就去青燈古佛渡過下半輩子,到時候用盧氏的錢給自己建一座姑子庵,她就做住持,照樣能過的自由。

  這麼想通之後,薛宸拿著那只翠綠瓷瓶的手就沒有那麼抗拒了。洗漱過後,拿著燭台到鏡子前,對著鏡子,將瓷瓶中的藥擦在了白日被她咬破嘴皮的地方,帶著滿嘴的藥香,上床睡去了。

  ******

  正月初二,宮裡下了聖旨,賜婚嘉和郡主與中書侍郎薛雲濤,於四月初八完婚。

  薛雲濤的婚事,自然也要東府的老夫人和薛氏等操辦,薛宸畢竟是個姑娘家,就算管著府裡的中饋,但對婚姻大事要準備什麼卻是沒有經驗,而薛宸也不想在這件事上冒尖,乾脆將府中的中饋賬目一併交給了老夫人代理,等到新嫡母入門之後,只要再去與老夫人交接便可,薛宸這個嫡女就無需夾在中間了。

  反正燕子巷的一切事宜,全都是薛宸按照盧氏留下來的規矩去辦的,只不過審查賬目時多費些心思罷了,其他規矩和名目都沒有起過什麼變化。

  婚禮的準備都有老夫人帶著薛氏在做,薛宸這個大姑娘就沒什麼事做了,每天寫寫字,看看帳,處理處理店舖的事,依舊過的十分清閒。

  這日她正在書案後頭寫字,突然看見西窗外飛入了一隻白鴿,並且就停在地上,咕咕的不打算飛了,衾鳳和枕鴛都在躲在抱夏裡繡花,抱夏裡生著暖爐,十分暖和,繡花的時候手指不僵硬,因此冬天只要薛宸沒有吩咐,她們就全都窩在抱夏之中取暖。

  因此薛宸這房裡就只有她一個人。

  見她鴿子始終不走,薛宸只好放下筆桿,走過去,見那鴿子好似並不怕人,她試著蹲下去,將鴿子抱了起來,也不知怎的,鴿子竟然絲毫都不反抗,訓練有素的咕咕叫,薛宸將它拿在手上左右翻看了幾下,然後才在它的左腳上瞧見了一隻細小的竹筒,大概只有小拇指那麼大,薛宸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將鴿子抱到書桌上,將它腿上的竹筒取下來,揭開蓋子,拿出了裡面的一張小字條,上頭寫著幾個英氣勃發的字:

  嘴裡可好些了?藥還有效嗎?

  薛宸看著字條沉默了許久,然後才抬頭看了一眼這乖得十分通人性的白鴿,各自的頸圈之上是一圈不易察別的金色毛,綠豆大的眼睛黑漆漆的,見薛宸看它,它竟然也歪過了腦袋瞧她。

  真是和它主子一個德行。

  薛宸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信該不該回,總覺得事情真是越來越往她看不懂的方向奔去了,猶豫了好一會兒,鴿子就那麼立在她的筆架上等她,偶爾發出咕咕聲,也不知是不是在催促。

  最終無奈,薛宸只好在他那張紙的後面寫了幾個小楷字:

  藥很好,已經好些了,勿念。

  寫好之後,便將小字條捲好,再次塞入小竹筒中,白鴿十分通靈性,見竹筒準備好了,竟然自己飛到了薛宸面前,就差伸出左腳給她綁竹筒了。對於這麼主動的鳥,薛宸就是想猶豫都沒機會,頂著心理壓力,將竹筒綁好,然後又將鴿子抱在手中,用手在它的背上輕輕的撫摸了兩下,才將它送到西窗邊,向外一拋,白鴿振翅高飛,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薛宸的眼中。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63
發表於 2016-6-4 20:17:08 |只看該作者
第62章

  從前薛宸一直聽說過鴻雁傳書,可是卻沒有想到,今生今世會有個男人用朝廷專門培養出來傳遞軍情的信鴿給她傳書,也只有婁慶雲能做出這種暴殄天物的事情來。

  用信鴿打通了路之後,薛宸每天固定在傍晚的時候,丫鬟們要麼在準備晚膳,要麼在整理院子房間,總歸是她房裡人最少的時候,用鴿子來送一封信,林林雜雜,他彷彿總有話對薛宸說一般,而在他這樣喋喋不休的逼問下,薛宸有時也會寫一點身邊的事情給他看。

  就因為有了婁慶雲每天和她插科打諢,讓薛宸渡過了一段比較開心的時光,每天就盼著躺到床上的時光,一字一句的讀著他寫給她的信,說的都是一些身邊的日常瑣事,但婁慶雲寫的高興,薛宸看的高興,有的時候還會把信翻來覆去的讀好幾遍,然後半夜裡想到什麼事情可以寫在回信裡的話,薛宸也會從床上爬起來,坐到書案後頭去,然後等信鴿,然後等回信,簡單又純粹。

  薛雲濤因為是二婚,婚禮儀式辦的自然沒有第一回那樣喧鬧了,而事實上,他也並不打算大肆操辦,只想把該走的禮走一遍,然後把續絃夫人娶進門。

  四月初七那天府裡便開宴辦酒,這酒是暖酒,專門宴請一些親近些的親屬。韓鈺一家來了,帶了婁兆雲一家,薛繡自然也帶了西府眾人來,她們來都是無可厚非的,可是今夜這暖場酒吃的也太冷了些。

  有一個衛國公世子,大理寺少卿兼京畿衛副統領的大仙在,這場熱火朝天的暖酒如何就能暖起來呢?

  薛雲濤這個新郎官都很無奈的給這位讓了主坐,儘管這位一直推辭,直言只要跟婁兆雲等小輩坐在一起就成了,可連薛柯這個大家長都開口請他上座了,他要是再推辭,就也實在太不給老人家面子了,於是只好硬著頭皮坐在了主位上,把薛柯,薛雲濤父子給擠到了一邊,還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在席面上一個勁的對這位大駕光臨的世子熱情相對,婁慶雲滿頭的黑線,卻也只能強顏歡笑和他們交談,偶爾才能把目光瞥向其他地方,還要不斷克制,不能讓其他人察覺。

  薛宸一整晚也覺得有些恍惚,心裡對這傢夥的大膽簡直無語了,他就不知道什麼叫做『消停』,就算要來,哪怕明天來呢,非要今天趕在這麼個節骨眼兒上過來,也不怕讓人誤解。

  突然主桌上的老夫人寧氏開口說道:「對了,原本要來做儐相的圖大人明天有事,如今世子來了,豈不是一個現成人選嗎?只不知世子肯不肯賞光了?」

  婁慶雲正在喝酒,一瞬間有些恍惚,沒聽清楚老夫人說的什麼,放下酒杯問道:「老夫人說什麼?」

  寧氏的話似乎引起了薛家人的共鳴,薛家嫡子續絃,若是能讓衛國公世子做儐相的話,那排場可就不是上升一個檔次了,薛柯也覺得不錯,捋著長鬚對婁慶雲說道:

  「這,只要世子肯賞光,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說起來,世子與犬子算是隔科同榜,犬子乃辛酉年進士,世子乃壬戌年進士,皆為甲榜,同在國子監,雖隔了幾年,卻也算有同榜之宜,若是能做犬子儐相,這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隔壁的小輩桌上,傳來薛宸難得的失態咳嗽聲,薛繡一個勁的給她順氣,納悶向來穩重的宸姐兒怎會突然喝水喝嗆了氣,只有薛宸鼻眼觀心,不敢將目光落在隔壁主桌之上。

  主桌上的氣氛有那麼一絲微微的尷尬,婁慶雲簡直後悔今天實在不該來,哪怕是等他們散了席,他再闖一回閨房也比這樣在飯桌上尷尬來的要好,好多年沒有這種被人逼得說不出話來的感覺,沉吟良久後,才斟酌著吐出:

  「這個……其他事我都能答應,哪怕是跑跑腿什麼都成,只是這儐相嘛……實在有些……不合適。」他看上的是薛宸,若是成了,就是薛雲濤的女婿,這女婿給老丈人做儐相,怎麼著都不太合適吧?這不擺明瞭跟別人說,他和岳父是一輩兒的嘛。

  又見桌上氣氛尷尬,婁慶雲趕忙接著補救道:「不過,我倒是可以推薦一人……永定候世子范文超,他比我虛長兩年,又是我的至交好友,對了,他與薛大人和我都算是同榜。」只是他們考過了,范文超落榜了而已,但這個時候,婁慶雲只覺得還是讓自己先脫身為好。

  薛柯和薛雲濤如何能聽不出來,婁慶雲話裡的意思呢,人家這就是委婉的拒絕了,不過,他既然推薦永定候世子,那也不算太不給薛家面子,永定候雖是侯爵,比不上國公府,但是永定候簡在帝心,也算是國之肱骨棟樑,他的兒子也南平太妃的侄孫,也是出生沒多久就封的世子,和這位婁世子雖說差著等級,但是讓他來給薛雲濤做儐相,身份上是絕對絕對夠了的。

  婁慶雲暗自擦了一把冷汗,心中對范文超說了句抱歉,可這個節骨眼兒上,他不推個人出去,也實在太尷尬了。下定決心,以後這種熱鬧一定不敢再來湊,他要是不來,直接闖入那丫頭房間,此刻哪怕是在她的香枕上睡一覺,也比現在這樣被群起攻之來的舒坦啊。

  婁慶雲一頓飯吃的不上不下,薛宸一頓飯吃的心驚膽戰,薛繡和韓鈺見她心不在焉,以為她是見父親明日續絃心裡難受,也不敢多問,就在旁邊照顧著她,好不容易等到飯吃完了,薛宸才親自將她們送出了門,而那頭也看見薛雲濤和薛柯簇擁著婁慶雲去了門口。

  不得不說,婁慶雲在外面的時候,那時相當沉穩有度,正經非常的,可一旦到了靜室之中,尤其是薛宸的面前,那無賴勁兒,堪比京城第一匪,薛宸看著薛雲濤和薛柯又是作揖,又是拍馬的將他送上了馬背,站在門口,看著他騎馬離去,這才轉身回了府。

  薛宸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心口沒由來的失落,習慣性抬頭看了一眼繁星點點的星空,然後就看見薛府門前被裝點一新,紅綢子,紅燈籠高高掛起,新郎官今夜都不用睡了,以為從子時開始,府裡就該要動手準備明日迎親之事了。

  薛雲濤跨入門檻走了兩步,見薛宸還傻愣愣的站在門口看天,不由得出聲喊了喊:「宸姐兒,回來吧,夜深露重的。」

  「是,這就回。」

  答應之後,薛宸便轉身隨著薛雲濤和薛柯的身後回了府。見沒什麼事要她忙了,就與長輩行禮告退,回了房間,腦子裡想著如何將今日的事情和婁慶雲說一說,看能不能稍微遏制一些他這樣高調的行為。

  薛宸晚上睡覺,一般不需要丫鬟伺候,將衾鳳和枕鴛打發去休息之後,薛宸就一個人回了房間。才剛關上房門,就覺得眼前人影一閃,整個人就落入了一個頗帶著酒香的懷抱。

  薛宸整個人都緊繃起來,正要大叫,卻被身後之人摀住了嘴,耳邊吹出的熱風中都帶著酒味,呢喃般說道:「別喊,是我。」

  比平日裡還要低啞的聲音讓薛宸停止了掙紮,只覺得他渾身就像個火爐子似的,回想先前飯桌之上,他確實與薛柯,薛雲濤喝了不少酒,想起他在酒桌上硬扛也要給他們面子的模樣,薛宸心中就微微一軟,正要開口說話,就覺得他掌心一動,一根微微犯苦的食指就伸入了薛宸的唇瓣,舌頭在他的指尖上舔了一口,薛宸就嚇得趕忙咬住了他,趕忙掙紮著從他懷裡脫身,捂著嘴,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個男人。

  「緊張什麼?」婁慶雲似乎有些喝醉了,燭光中他的兩頰泛著微微酡紅,醉眼迷離的樣子比白日裡艷麗許多,眼睛裡似乎盛滿了侵略,直勾勾的盯著薛宸,像是站不穩般,也不回頭,就那麼一步步後退,終於退到了薛宸的羅漢床上,撲通坐下,然後一手抻著羅漢床的雕花欄杆,一手墊上了薛宸的粉色繡牡丹花纏枝的大迎枕,這可是為了迎接明日的喜事特意準備的鮮亮東西,薛宸生怕他弄髒了惹人懷疑,就走過去,想要把大迎枕換下來,誰知道,腳忽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她整個人都撲向了婁慶雲,驚呼聲還未出口,就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就被翻了個兒,給他壓在了身下,嘴巴照常被摀住了,沒法出聲兒。

  濃烈的壓迫感在薛宸上方來襲,只見婁慶雲一手撐在她的臉側,一手捂著她的嘴,居高臨下,健碩的身材幾乎能把薛宸整個人都籠罩在內,薛宸不敢亂動,就那麼瞪著眼睛看他,心裡撲騰撲騰,既害怕又期待,終其兩世,她也沒有嘗過這種幾乎要讓她嚇得把一顆心都從嗓子眼兒裡跳出來的場景。

  他身上的酒味稍稍的將薛宸的理智給拉了回來,喘著氣的功夫已經下定了決心,如果他敢這個時候亂來,她一定會一腳踹上他的命根子,讓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欺負的。

  可是等了半天,婁慶雲都沒有做出其他舉動,只是捂著她的嘴,居高臨下的審視了她好一會兒,然後緩緩靠近,薛宸感覺自己呼吸都快要停止了一般,腳上想凝聚力氣,卻發現四肢軟的不行,根本沒法受腦子控制,眼看他越來越近,薛宸嚇得閉上了眼睛。

  可誰料婁慶雲並沒有做出接下來的事,而是在薛宸的耳邊呢喃了一句頗為心酸的話:「你到底什麼時候長大呀!」

  說完之後,整個人就從薛宸的身上翻到一邊,閉著眼睛,深深的歎出了一口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64
發表於 2016-6-4 20:17:19 |只看該作者
第63章

  沒了身上的壓力,薛宸鼓起了力氣就坐了起來,一溜煙的跑下了床,只覺得雙腳發軟,必須扶著屏風才能站立,捂著心口喘氣,卻怎麼都不敢再往後看一眼,剛才的那種畫面,簡直羞得她無地自容,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兒看了。

  真是奇怪,上一世她面對宋安堂時,可以那般從容淡定,將他迷得神魂顛倒,可是這一世的她卻絲毫沒有這方面的本領,不過想起來也是,上一世如果不是被徐素娥逼得走投無路,她也確實不可能那樣低姿態的去接近宋安堂。

  「想什麼呢?」

  噴熱的氣息在她耳廓上襲來,簡直讓她剛剛站穩的雙腿再次陷入酥軟之中,一股熱風到了身後,薛宸感覺出來,整片背脊上的汗毛竟然全都豎了起來,只覺得喉嚨緊的厲害,低下頭搖了搖,到最後也沒敢發出什麼聲音來。

  兩條烙鐵般的長臂由她身後伸向前,她小小的身子就給摟入了一個熔漿般滾燙的懷抱,她的一顆心再次堵到了嗓子眼兒,全身的血液倒流,臉頰紅的像是要滴血一般,就連掙紮都不記得了,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幹什麼,也不知道身後的人,想幹什麼。

  「別動,我抱一會兒就走。」

  薛宸想動,殘存的理智告訴她,這樣是不對的,可是,身體卻怎麼都不受控制,就連一開始有的要和他拼了的決心也被他這滾燙的懷抱給一點點的融化殆盡了。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院子裡也漸漸的沒有了聲響,靜謐的房間內,似乎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薛宸的背緊緊貼著他的胸膛,似乎都能感覺到他躁動的心跳,原來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在緊張,從他的心跳,薛宸似乎也能感覺出他此刻的狂熱,回想先前他居高臨下看著她時,那雙璀璨若星辰的黑眸中所呈現出來的那種熱烈,一時陷入了迷茫。

  薛宸知道,人的眼神和心跳是做不了假的,可是,她還是不敢相信,婁慶雲……真的對自己動情了?

  她並不是個遲鈍的人,對於男人自然也有自己的判斷力,微微動了下身子,試著將他箍緊了自己的雙臂拉下來,這一回,身後之人並沒有用太多力氣抵抗,而是順從的鬆開了懷抱,讓她窘迫的轉過了身,薛宸想問他為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低著頭醞釀良久後,才用低若蚊蠅的聲音說道:

  「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婁慶雲熾烈的目光盯著面前這個似乎有所察覺的小丫頭,原本滿懷期待的等著她的問題,可是她終究還是沒有鼓起勇氣,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失望,但是也很矛盾的並不太希望她現在開口。

  因為他怕她開口問了,兩人間這樣的關係就要徹底結束。他寧願再給她些時候,讓她想清楚,也是給自己多點機會,只要她一天沒有開口拒絕,那麼他就有機會走進她的心。

  活了二十一年,婁慶雲從來沒有感到過這種心思完全被人牽著走的感覺,事實上,他是最討厭被別人牽著鼻子走了,可是,在面對這個精緻的彷彿畫中小仙女般的姑娘,他恨不得能被她牽走一輩子。

  伸手去將她頰邊散落的碎髮夾到耳後,見她只是微微的往後縮了縮身子,並沒有十分抗拒,婁慶雲就難以抑制的心花怒放了,又大著膽子,用指腹擦過她的耳垂,感覺到她的微微發抖,那嬌艷的姿態,比世間任何一朵蘭花都要孱弱優雅,彷彿一尊潔白的汝瓷,還記得第一次見她時,那樣小小的模樣,如今竟也長高了不少,開始有少女的身段,窄肩長條的玉蘭花般叫人心動,若是今後再生的豐滿一些,配上這樣的絕美的容貌,那將是何等風華,又一次暗讚自己的眼光著實很好,思及此,他不禁莫名的笑了。

  薛宸實在搞不懂這個男人,不知道他對著自己笑什麼,外頭已經傳來了亥時的梆子聲,他實在不能再留了,便伸手推了推他,某人才如夢初醒,戀戀不捨的走向了西窗——他和鴿子的專用通道。

  單手撐著窗臺,敏捷的翻身出去,正要離開,又回頭看了一眼她,只見她在那副山水秀色的玉製屏風前站著,長身玉立,姿容絕頂,這一回見了,只不知下一回又該什麼時候了,他想好好的把她的樣子印刻到心裡,牢牢記住她今夜的樣子。

  婁慶雲離開之後,薛宸看著那空無一人的西窗,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像是有一塊地方,隨著婁慶雲一起離開了般。

  糾結的捂著心口感受了一番,又呆呆的在西窗前站了好一會兒,這才幽幽歎了口氣,伸手將西窗給關了起來,輾轉入睡之後,所夢見的也是兩人倒在羅漢床上的那一幕,婁慶雲的那雙俊美的黑眸,始終在她夢中橫行,想擺脫都擺脫不了,幾乎是一夜無眠。

  *******

  迷迷糊糊的就到了第二日。四月初八,薛府續絃。

  薛宸一夜未睡,因此精神並不是很好,薛繡和韓鈺見了,也是心疼不已,以為薛宸是為了薛雲濤續絃一事才至此模樣,薛宸也不敢多解釋,只好讓她們將錯就錯的誤會下去,在一片鞭炮道喜聲中,迎來了新夫人的花轎。

  薛家娶親的排場不算大,嘉和郡主的送嫁排場也不大,只有幾個郡王府的姑嫂前來,嫁妝也並不十分豐厚,其實若不是因為聖旨賜婚的話,這段婚姻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並不是頂好的良配,最起碼在老夫人寧氏和薛柯眼中是這樣的,雖然新媳婦是個縣主,可卻是個死了郡王爹,又和郡王哥哥不親厚的孤單縣主,成過親,還帶著一嫡兩庶,三個女兒一起進門,單就這一點上,就和他們的女兒薛氏有著很大的差別了,就因為她是縣主,所以她死了丈夫,皇上就可以給她賜婚,可薛家的女兒死了丈夫,皇上就賜了貞潔,讓她在夫家守寡,這無論怎麼看,他們都滿意不一起來。

  可不滿意也沒有辦法,這是皇上賜婚,不管合適不合適,都會被稱作金玉良緣,好歹新媳婦的身份還算好,再怎麼說,是個縣主,也算是金枝玉葉了。

  新主母進門,薛家上下全都喜氣洋洋,不為別的,就因為主母出手是個大方的,進門就上下打點了好幾回。

  新婚第二日,薛宸按規矩去主院給新主母請安,見到了靜姐兒和她的兩個庶妹,要說魏芷靜這個嫡女是朵纖塵不染的茉莉花,那麼她的兩個庶妹就是兩朵艷麗的牡丹花,唇紅齒白,艷冠群芳,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難以馴服的野性,似乎有點胡人血統,五官十分立體,大的那個叫魏芷蘭,小的那個叫魏芷琴,以她們庶女的身份,能夠和嫡女用相同的排名,可以想見她們在府中有多麼受寵。

  等到薛宸給嘉和郡主蕭氏請了安,接受了蕭氏的見面禮,是一對金燦燦的如意,一本玉製邊框的繡架,還有一盒東珠,三十六匹四季布料,顏色各異。

  如此大的見面禮,真的是空前絕後的,薛宸訝異的看了看蕭氏,長者賜,不可辭,薛宸只好將如意,繡架和東珠都收下,三十六匹布料則當場分配給其他三個姑娘,薛宸自己留十匹,靜姐兒得十匹,蘭姐兒和琴姐兒各得八匹,蕭氏滿意的點點頭,然後便是三個妹妹來與薛宸見禮,魏芷靜和薛宸算是熟人,但是薛宸身為嫡女,第一次和妹妹見面總要準備寫見面禮的,給了魏芷靜一套珍珠頭面,魏芷蘭和魏芷琴各一對鳳釵,接受了她們的行禮。

  如此,這份禮數便算是全了。從此以後,燕子巷的薛府有了女主人蕭氏,除了大小姐薛宸之外,還有二小姐,三小姐和四小姐,人口說簡單也不簡單,說複雜也不複雜。

  平心而論,蕭氏的確是個很不錯的主母,做事俐落不猶豫,從老夫人那裡接管了府中中饋之後,也打理的井井有條,似乎與薛宸走的是相同的路數,就是並不制定新規,完全認同盧氏的安排,單單是這一點就足以甩其他人好幾條街了。

  人就是這樣的,一旦佔領了一塊地盤,就一定要制定出只屬於自己的規矩來,就算前人有一套特別適合管理的方法,但因為是前人留下來的,所以,多多少少一定會變更,或者加入自己的人或者意見,這就有了那句話的由來——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是天子也是如此的。

  可蕭氏不僅完全認同盧氏的管理方法,並且連府裡的人事都沒有動分毫,每日生活極其規律,並不要求子女們日日請安,倒是對靜姐兒她們幾個的學業很是看中,將原來府中的女西席一併請入了府,繼續任教,薛雲濤覺得她這一點做的很好,就讓薛宸也一同隨她們上學,卻也是不勉強的,只說願意去聽就去,不願意也沒關係。

  薛宸也只是偶爾去一回,不是她不好學,而是她畢竟不是這個年紀的女孩兒,上一世該學的東西她一樣都沒拉下,現在的她,所追求的已經不是書本中的天真爛漫了,對她而言,簡單實際的實用學問才是最好的,這是她經歷過後才總結出來的,懂得吟詩作對,遠不如懂得管賬和經營要好。

  但這並不是說,書不用讀,而是要看你怎麼讀。在薛宸看來,魏芷靜就頗有些書獃子的意思,她的兩個庶妹倒是比她想的開些,除了讀書還會去做些其他事情,比如說來往交際什麼的。

  兩個庶妹很會來事,在交際手腕上,簡直就能秒殺靜姐兒,靜姐兒與姐妹們坐在一起,更多的席希望大家聊些詩詞,可是畢竟詩詞什麼的,是曲高和寡,陽春白雪一樣的存在,姑娘們平日裡在府中閨房裡困住,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自然是想和同齡人聊些其他時興的東西了,誰會願意跟你聊詩詞,聊對子,聊天還要動腦子,那乾脆不要聊好了,坐著吃吃喝喝不是更開心?

  在這一點上,靜姐兒的兩個庶妹就很懂得,常常妙語連珠,性格也很豪爽,出手更是大方,很快就和身邊的人打成一片,不知道的還以為靜姐兒是庶女,而她們倆是嫡女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65
發表於 2016-6-4 20:17:33 |只看該作者
第64章

  而對於靜姐兒和她兩個庶妹的事情,薛宸是不想管的,畢竟隔著一層關係,她是薛家的嫡女,而她們都姓魏,雖說住在一個屋簷下,但她到底用不著費心去管她們。

  幸好,兩個庶妹雖然跳脫,但不管怎麼說,還不敢在檯面上給靜姐兒難堪,檯面下更不敢使絆子,而薛宸也是後來才知道,這兩個庶女的確不太簡單,因為她們的父親魏青臨死前,竟然要蕭氏答應給這對姐妹半數的魏家家產,並且這個遺願在族老見證了之後,他才放心的閉上眼睛。

  而蕭氏之所以會答應魏青,也是有條件的,因為她直接就明說了自己不會替魏青守寡,孝期過了之後,她必定還會改嫁,所以,魏家的族人就鐵了心要從蕭氏那裡把這半數的財產爭過來,更有甚者還出來,如果蕭氏願意為魏青守寡十年,那他們就考慮不攙和這件事。而很顯然,蕭氏拒絕了。

  這一切在薛宸看來,蕭氏做的並不過分,甚至拒絕的相當正確!一來蕭氏的身份在那裡,魏青雖沒有滅妻,但是寵妾卻是真的,拖著最後一口病氣也要把愛妾的一對女兒安頓好,生怕蕭氏苛待她們,薛宸覺得,如果她是蕭氏,心底裡該有多膈應,同樣的,絕對不會把感情放在這種男人身上,憑什麼要給這樣一個男人守寡?別說蕭氏本身是縣主,地位崇高,就算是個普通的女人,也不會真心實意的想為了這麼個丈夫守寡十年。

  薛繡和韓鈺來找薛宸玩兒,在觀魚亭外的園子裡賞花,薛宸和魏芷靜在亭子裡看書,偶爾魏芷靜會走來跟薛宸問問詩句,完全就把薛宸當做是自家姐姐那般親近,想起那日在觀魚亭中,薛宸喊來侍衛替她解圍,魏芷靜就對薛宸崇拜的不得了。

  薛繡玩了一會兒就回了亭子,韓鈺和魏芷蘭、魏芷琴則還在園子裡撲蝶玩耍,歡聲笑語不斷。

  薛宸見薛繡沒什麼興致,便放下了手裡書,親自替她倒了一杯梅子茶,送到她面前,薛繡道謝之後喝了一口,然後就幽幽的歎了口氣,薛宸見狀問道:

  「怎麼了?唉聲歎氣的。」

  薛繡看了一眼魏芷靜,顯然是有話說卻又礙於她在場不好說的樣子,魏芷靜心思敏感,立刻就站了起來,對薛宸她們說道:

  「兩位姐姐慢聊,我去尋蘭姐兒她們玩耍了。」

  薛宸點點頭,魏芷靜就走出了亭子,薛繡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說道:「唉,她這是何必呢,也太小心了。」

  薛宸將她拉過身,說道:「她在你不方便說話,留著豈不是礙事,她性子溫和,沒事的。」

  薛繡也不是真的埋怨靜姐兒,只是心頭思慮萬千,不知道從何說起,薛宸也不催促,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等候,薛繡猶豫完之後,終於深吸一口氣,決定和薛宸說說。

  「元公子他……似乎要定親了。」

  薛繡的聲音極低,但薛宸還是將她的話聽的分明,元卿要定親了?怪不得繡姐兒這副模樣了,薛宸頓時明白了薛繡的心思。

  「他要定親了?跟誰家?」

  薛宸努力回憶上一世,尚書令家的探花郎元公子,娶得就是薛繡沒錯啊,怎麼這一世還有這插曲?若不是插曲的話,薛繡又該怎麼辦呢?

  薛繡低頭咬了片刻的唇,然後才吐出幾個字來:「國子博士柳大人家的嫡女柳玟宣。」

  「國子博士家的嫡女?」薛宸有些不敢置信,國子博士不過是五品的官職,元家如何會這般低就?如果五品官家的女兒他們家都肯娶,那薛繡的父親薛雲濤還是四品的秘書少監呢,就更加沒有問題才是啊。

  薛宸疑惑的問道:「你怎麼知道的?元公子和這柳小姐是私下裡相互喜歡的嗎?」

  薛繡的臉微微泛紅,低下頭,失望無助的說道:「這我怎麼知道,他們的事……」

  薛宸卻是旁觀者清,看元卿那人並不是輕浮冒失之輩,柳小姐若不是得了他的心,那必然是有其他什麼原因的,可這個原因到底是什麼,誰也不知道。

  薛宸也不能代替薛繡難過,看著她這副心情低落的模樣,又不知道如何安慰,總不能說,元卿將來娶得一定是她,讓她不要擔心吧……而關鍵是,這一世發生了太多變化,就連薛宸都不怎麼敢確定,事情還會像上一世那樣行進。

  韓鈺和嬌俏可人的蘭姐兒像是兩隻小蝴蝶般撲入了亭子,蘭姐兒來到薛宸身旁,伸手勾住了薛宸的胳膊,對薛宸嬌嗔的說道:

  「長姐,鈺姐兒說京裡有一座芙蓉園,裡面的話比咱們府上還要漂亮,你待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薛宸看了一眼韓鈺,見她正吐舌偷笑,便知道這個主意定然是她出的,然後又看見琴姐兒走了進來,俏臉通紅,說不出的嬌媚艷麗,小小年紀,似乎就很懂得展現自己的美態,靜姐兒安靜的隨在她身後,入亭後,便坐在了最邊上的欄杆旁,一副我不打擾你們說話的小模樣。

  薛宸暗自在心中搖了搖頭,只見琴姐兒也對她纏了上來,說道:「長姐,你就帶我們去開開眼界吧。鈺姐兒把那裡說的天上有地下無的,說什麼咱們也要去見識一下呀。」

  韓鈺從旁點頭,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說道:「是啊是啊,蘭姐兒和琴姐兒都沒去過芙蓉園,她們從前一直在宛平,宛平的大園子哪裡比得上京城,我說了,她們又不信,橫豎今天正好芙蓉園也開了園,咱們一同去轉轉也好啊。」

  薛宸想了想,如今魏家的幾個姐妹都來了薛家,她是薛家的嫡長女,的確她們要出去,就要經過她或者是蕭氏的,微微一笑,對後方的靜姐兒說道:

  「靜姐兒,你怎麼說?兩位妹妹要出門看花呢。」

  蘭姐兒和琴姐兒也一同將目光瞥向了靜姐兒,靜姐兒低下頭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我沒意見,不過,還是要和太太說一下為好。」

  薛宸站起身,對她回道:「自然是要回太太的,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咱們能不能出門去玩兒,就全靠你了。」

  她這是有意捧著靜姐兒,順便警告一下蘭姐兒和琴姐兒,這個家雖然姓薛,但是當家主母蕭氏卻是靜姐兒的親娘。

  靜姐兒也知道薛宸對她有些很鐵不成鋼,但是,從小到大,父親最寵愛的都是她的兩個庶妹,以至於她從小就沒有在這兩個妹妹面前立起來,所以現在讓她一下子轉變,似乎有些困難,硬著頭皮站起來,聽話的點頭說道:

  「是,我這就去說,姐妹們等我一等。」

  說完,便低著頭走出了亭子。也不知靜姐兒看沒看懂她讓她去找蕭氏的目的,其實她真要帶妹妹們去芙蓉園玩耍,不通過蕭氏也不是帶不出去,她就是想讓靜姐兒表現一下罷了。薛宸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有些挫敗,薛繡拍了拍她,兩人交換了個眼神,薛宸無奈的搖了搖頭。

  蕭氏不僅同意她們一同出去玩耍,還很贊成的立刻就命人套了馬車,一共套了三輛,薛宸,薛繡和靜姐兒一輛,韓鈺和蘭姐兒、琴姐兒一輛,還有一輛是坐的一路上伺候的丫鬟和婆子,薛宸說了中午便不回來吃飯,蕭氏也同意了,叮囑了幾句路上小心,就把她們送上了馬車。

  如今正是四月底,五月初,氣候最為宜人的時候,姑娘們像是放出籠子的小雀,一路上歡聲笑語,浩浩湯湯的到了芙蓉園。

  園中的景色果真如韓鈺說的那般美麗,蘭姐兒和琴姐兒性格是同樣的跳脫活潑,進了園子左看看右看看,高興的不得了,眼看她們就要脫離視線,薛宸趕緊讓丫鬟婆子們跟上,從前她出門從來不喜歡帶丫鬟和婆子伺候,但是魏家的姐妹似乎卻是少不了伺候的人,薛宸也不想讓她們改變生活習慣,就由著去了。

  韓鈺喜歡活潑的人,自然和蘭姐兒,琴姐兒走的近些,而靜姐兒似乎也想和她們打成一片,韓鈺見了,便也將她拉走了,臨行前,還埋汰了薛宸和薛繡兩句:

  「靜姐兒跟我們走,中午我帶你去景翠園吃好吃的,繡姐兒和宸姐兒最沒趣了,她們倆臭味相投,這個好湊一堆。」

  說完這些,也不管靜姐兒願不願意,就把人給帶走了,薛繡和薛宸無奈的對視一眼,總感覺兩人像是帶孩子出門遊玩的母親,被嫌棄不說,還得跟前跟後的伺候著。

  不過,薛繡心裡始終有事兒,也不太願意隨那幾個小姑娘去瘋去鬧,她平日裡和宸姐兒最親近,心情不好的時候,也希望宸姐兒能陪在她的身邊,宸姐兒牽著她的手,往僻靜的地方去,準備找一處花蔭下坐坐,開導開導薛繡。

  薛繡此刻也不想喧鬧,兩人沿著河邊走,果真找到了一處相當僻靜的花蔭,面前就是一條碧綠滴翠的小湖,薛宸想起那晚婁慶雲將她約來,那河面上飄著許多花燈的樣子,那時晚上並沒有想太多,可是如今白天看著,倒是真覺得,他當時是花了些時間的,可能就是因為佈置河面,所以他那天就穿著官服赴約,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兩人靠坐在一株參天大樹下,沉默的時候居多,就是說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兩人相處之時,不一定要喋喋不休才顯示兩人的融洽關係,有的時候沉默陪伴也是對默契的考驗,只有兩人在一起不說話,就連沉默的時候都不覺得尷尬,舒舒服服的,那就成了。

  忽然樹後傳來一陣腳步聲,薛宸轉頭看了一眼薛繡,只見她靠坐在樹幹上,正閉目養神,似乎沒聽見樹後的動靜。

  薛宸便也不想動了,反正她們倆都是女孩兒,就算被人發現在一起偷閒,也不會對名節有礙,只聽樹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還夾雜著女子的哭泣聲,後面似乎有個男人在追她,壓低了聲音喊著女子的名字:

  「宣兒,等等我呀。你別衝動,聽我說好不好?」

  一男一女似乎在樹後停下了腳步,薛宸和薛繡對視一眼,都明白,樹後來的可能是一對情人,她們躲在樹後面偷聽,似乎有些不太厚道,可是這個時候她們若是離開,豈不是更會被人發現嗎?乾脆把心放定,薛宸將食指放在唇邊,對薛繡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兩人就那麼靠在樹後,做起了隔牆有耳中的那個『耳』字。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66
發表於 2016-6-4 20:17:45 |只看該作者
第65章

  「宣兒,你知道我是迫不得已的,我喜歡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男子焦急的對女子解釋,薛宸和薛繡無奈的聳了聳肩,知道無意間撞破了一樁姻緣,原本還沒介意,直到她們繼續聽下去……

  「你從來都是騙我的,你若真喜歡我,哪裡會讓我嫁給其他男人?我竟不知你是這樣薄情之人,往我癡心錯付,將心和身子全都交給了你。」女子一邊說一邊哭,話題也夠勁爆,讓薛宸和薛繡為之咋舌。

  「宣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我的苦衷。」

  「你的什麼苦衷?就是那個趙小姐,我知道的。你想和那個趙小姐在一起,所以就竭力想把我甩了,就讓我嫁給元家,玄武,你好狠的心啊。我,我肚子裡……可能都有了你的骨肉了,你怎麼能不要我?」

  元家?薛宸和薛繡同時關注到這個詞語。對視一眼,他們說的不會是她們想像中的那個元家吧?頓時聚集了心神聽了下去。

  那男子的聲音似乎也有些焦急,說道:「什麼?孩……孩子?可,可我們也不過就,就那麼一回……你找大夫看過了?」

  女子想了想後,回道:「雖未曾找大夫瞧過,但是我奶娘從前給人接過生,她說我八成是懷上了,還不足一月……玄武,你娶我好不好?你知道的,我一心就想嫁給你,我不想嫁給其他人。」

  然後就是一陣沉默,等的薛宸和薛繡都有些心急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那男聲說道:

  「宣兒,你別任性了。我,我都和趙小姐定親了,你要真嫁給我,那就只能做妾,可你又不願意做妾,如今現成的機會讓你嫁入元家,那元大郎是何等人物,要不是你恰巧在雨天搭了元夫人一回,哪裡就輪得到你嫁入元家?有個機會不好好珍惜,纏著我做什麼?你回去好好的瞧瞧大夫,若你奶娘看準了,趕緊處理掉。」男子說話聲音頓了頓,片刻後又繼續說道:「要不,你就快些纏著元家成親,到時候就算真的有了,也不至於讓你名譽掃地。」

  「……」

  薛宸和薛繡兩人聽得眉頭都皺起來了,越發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她們似乎在不經意間,聽到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好了好了,別哭了。」男子的聲音繼續響起,然後說出了一段讓樹後兩人頭頂霹雷的話來:「你乖乖的照我說的去做,無論你是留孩子,還是不留孩子,咱們今後還能在一起,我保證一個月去看你幾回,這樣總行了吧?」

  兩人似乎走遠,女孩兒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弱,直到遠去之後,薛宸才大著膽子將腦袋探出去半邊,想看看這對奇葩長什麼樣,卻很遺憾的只看到了一個背影,女孩穿著一身遍地金的粉紅褙子,男人穿著湖綠色的素面直綴。

  薛繡怕她露餡兒,趕忙把她扯了回來,等到那對男女徹底走遠之後,薛宸才大大的呼出一口氣來,說道:

  「那女孩兒說的元家,不會就是……」

  薛繡的神情有些凝重,比之先前還要來的心事重重,沉吟著點頭說道:「只怕就是了。元公子怎會攤上這樣不知廉恥的女子?與人暗度陳倉也就算了,竟然還聽信那薄倖男之言,想要栽贓嫁禍,混淆血統。這要是元公子真娶了她,那,那……他一定會痛苦一生的。」

  薛宸也跟著歎了口氣,這件事既然被她們偶然間聽到了,那也許就是天無絕人之路,老天爺在給薛繡機會呢。這件事若是成了,也算是一樁善事,免於元公子被栽贓嫁禍,又能讓繡姐兒多一個機會。

  「你先別著急。我待會兒回去之後,就讓府裡的護衛去查一查這件事,看看到底是誰在搗鬼,既然咱們聽見了這事兒,若是不認識的人也就罷了,咱們既然都認識元公子,那就沒有理由坐視不理,看著他吃虧。」薛宸是真的想幫一幫薛繡。

  薛繡也明白了薛宸的好心,抓著她的手,滿臉的感激,不過卻是義無反顧,說道:「對,這件事絕不能讓元公子平白蒙受冤屈。一定要查清楚,查透徹,讓元夫人看清那女子是何種婦德,簡直太可惡了。」

  薛宸又安慰了薛繡幾句,姐妹倆便挽著手走出了這片隱蔽的花蔭,直接經過九曲水廊,去了景翠園與韓鈺她們匯合。

  去了之後,就看見韓鈺她們已經佔領了一間二樓的雅間,正臨窗餵魚呢,看見薛宸她們走來,韓鈺便趴在窗口對她們揮手,薛宸她們上去之後,就發現今天韓鈺果然是掏了腰包,點了滿桌子的精緻茶點,蘭姐兒和琴姐兒一見她們進來,就倒茶的倒茶,拿點心的拿點心,慇勤的不得了,而靜姐兒一如既往的站在窗邊,想要靠近她們,可卻因為蘭姐兒和琴姐兒正慇勤的圍著薛宸她們,靜姐兒再過來,就會覺得有些擁擠。

  因為心裡裝著事兒,所以薛繡只吃了一點,就提出來要回家去,韓鈺他們也逛得有些累才說來景翠園吃東西的,聽薛繡說回家,倒也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全都順從的點頭。

  一行姑娘們下了樓,看見廳中也有好些官家女孩兒們坐在廳中,說說笑笑的好不開心,薛宸讓妹妹們先走,她走在最後,由薛繡領頭下了樓,可還沒走兩步,就見面前橫過了一堆肉山。

  一個模樣蠢笨,身形如豬的男子故作風流的搖著一把紙扇,擋住了薛繡的去路,用和他的肥胖身形完全不配的尖細聲音對這薛繡說道:

  「這不是薛小姐嗎?咱們竟然能在這裡遇見,果真是緣分啊。」

  薛繡蹙眉,並不想理會這麼個大胖子,低下頭,往旁邊走去,想要避開他,可是胖子的身後還站著兩個人,全都穿著華服,一看就知道是世家子弟,一個長相頗為端正的男子代替胖子攔住了薛繡的去路,一開聲,就讓薛繡和薛宸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這人不是先前始亂終棄的男人嗎?

  只見他此刻正拿著同樣一種款式的扇子,攔住了薛繡的去路,說道:「小姐好沒禮貌,我兄弟在和你說話,你都沒回答他,如何就能走呢?」

  還有另一個華服男子,乾脆就站到了門邊,一隻腳踩著門框,顯然就是攔路不讓她們出去了。

  薛繡是這群女孩子裡,年齡最大的,但是卻也沒有遇見過這樣的場面,一時猶豫不覺,回頭看了一眼薛宸,就見薛宸的一雙眼睛,此刻正盯著門邊用腳攔路的那名男子。

  薛宸瞇著眼睛,瞧著逆光的門邊那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身影——宋安堂。熟悉的眉眼,陌生的做派,令薛宸心中百味陳雜,一時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就愣在了當場。

  會和宋安堂混在一起的,看來只有胖子許建文和花少爺葉康了,腦中靈光一閃,葉康的字似乎就是叫玄武……哼,好好個人,卻非要叫個烏龜,人如其名。想起先前在花蔭後聽到的那些話,不由感歎老天有眼,還真是冤家路窄,撞她手裡來了。

  許建文雖然胖,但是卻不能影響他自我感覺良好,覺得自己依然是世間少有的偏偏俊公子般,就那麼自然而然的攔著姑娘們說話,他以前該是見過薛繡的,他是太常卿家的大公子,之前薛繡的母親趙氏就是將薛繡帶到太常卿夫人面前去的,許是那夫人便告訴了許建文,這才有了先前那番話說出來。

  「薛小姐,別走啊,相請不如偶遇,既然咱們兩家都有那方面的意思,那咱們倆也就別端著了,早見晚見都是見,咱們去那裡喝一杯,如何?」

  許建文說著,就把手裡的扇子收了起來,伸出那肥胖的手就要去抓薛繡,薛宸朗聲對外喊了一句:

  「護衛何在?」

  薛家的護衛立刻從門外闖了進來,嚇了擋住門邊的宋安堂一跳,只見護衛們擋到薛繡和胖子中間,隔開了一條涇渭分明的道,胖子沒想到自己還沒摸到佳人的小手,竟然就給人壞了事,想著他們的身份,要是被這陣仗給嚇到了,那今後就真的沒臉出來混了,硬著頭皮叫道:

  「什麼東西,都給我閃開,別妨礙我與未來娘子培養感情!」

  不等薛繡發怒,薛宸就率先朗聲說道:「這胖子滿口胡吠,別管他是誰,給我打斷他的牙!」

  護衛們只聽薛宸一人吩咐,嚴洛東雖不在,他們卻也能將薛宸的吩咐執行的滴水不漏,二話不說,就將那胖子圍了個水洩不通,拳腳相加起來,胖子哪裡是這些人的對手,不過幾下,嘴裡就真被打斷了兩顆牙!見他們實在是橫,他也不敢再亂說什麼,只是色厲內荏的喊著一定要報仇云云。

  薛宸哪裡會怕他,直言道:「想報仇,還是想告狀,直接到薛家來找我!還有好些排頭要送給你吃呢。」

  「……」

  胖子調戲佳人無數,從來沒有遇見過像薛宸這樣的玉面羅剎,哪裡有個嬌弱千金小姐的樣子,跟土匪似的,二話不說,上來就打人,還言明一定要打斷牙!這女子心太狠,縱然生的如天仙般美貌,他也是不敢再招惹的了。

  薛宸打完了人,並不想多留,從後面快步走到了薛繡身邊,代替她領著眾姑娘往門邊走去,護衛們從旁開道,薛宸走到門邊,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頭看了一眼同樣有些嚇傻了的宋安堂,這個時候的他,應該是十五,看著青澀又單薄,相貌是一等一的好,身量也頗高,可就是氣質不行,臉色蒼白,一看就是過早明事理虧了身的樣子,見薛宸盯著他看,宋安堂只覺得渾身都僵硬了,貼坐在門扉之上,生怕她再下道命令,讓人把他也給像胖子一樣打一頓,他的身子骨可受不住那樣的。

  想著自己上輩子,竟然就守著這個男人過了十多年,也是心酸至極,雖說他給了她長寧候夫人的名譽,可是誰又會知道,她從中付出的有多少?憑借一個女子的力量,強行撐下了長寧候府十年的尊榮,可他宋安堂又做了什麼?成日裡鬥雞走狗,游手好閒,好不容易給他捐個官做,他也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根本不當一回事去幹,吃穿用度全都要最好的,這一點和他的母親郁氏實在很像,母子倆都是那種要過的比擬皇宮太上皇的日子,縱然薛宸會斂財,到最後,也是入不敷出,只好變賣了所有鋪子,將銀錢充入了府庫,也不知道她離開之後,長寧候府撐了多久。

  如果照宋安堂和郁氏那種用法,只出不進的話,最慢也就是一兩年的事吧。

  斂下了目光,薛宸回過頭,跨過了門檻,不再去理會跌坐在地上的那個男人,逕直帶著姑娘們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67
發表於 2016-6-4 20:17:58 |只看該作者
第66章

  將韓鈺和薛繡送回家,薛繡心情煩悶,原本是想和薛宸一同去燕子巷住兩日的,可是大夫人趙氏卻說明日要帶她回娘家看望外祖父母,薛繡只好作罷,薛宸安慰她說,等她從外祖家回來再聚好了,橫豎也就是一兩日的事情,薛繡才稍微好受些,約好了後天去燕子巷找她。

  薛宸帶著靜姐兒她們回到了燕子巷。

  入了青雀居之後,她就喊來了嚴洛東,在他耳旁叮囑兩句,嚴洛東便記下了關鍵,點頭離去。

  第二天,嚴洛東便回來覆命。薛宸因為不確定那個與葉康有聯繫的女子是不是柳玟宣,所以就只讓嚴洛東去查了葉康,這一查之下果然查到了柳玟宣身上,葉康一年前要考科舉,便借住在國子博士柳大人的別院中勤學,兩人便是那個時候對上眼在一起的,後來葉康考中了秀才,就從柳府別院搬了出去,又和詹事府的趙小姐訂了親,可是,卻未曾斷了與柳玟宣的聯繫,兩人一直私下有首尾,直到最近葉康和趙小姐要成親了,柳玟宣才醒悟過來。

  而柳家和元家的糾葛,是因為一次雷雨天,柳玟宣去上香的路上,遇見了尚書令府的元老夫人,老夫人馬車陷入了泥潭,柳小姐剛好經過,算是救了老夫人,然後元家就看上了柳玟宣,有意與柳家結親,只不過還只是兩家這麼一說,並沒有做其他動作。

  知道這件事以後,薛宸就命人送了一封信去薛繡的外祖家,原本以為薛繡會要明天才回來,沒想到她當天傍晚就從外祖家回來,趕到了燕子巷來找薛宸。

  薛宸將她領入了內室,在裡面密談許久,她將嚴洛東調查出來的事情全都告訴了薛繡,薛繡恨得咬牙切齒:「這兩人自己做了好事不說,還想把這種事情栽贓給元公子,實在是太可惡了。」

  因為這件事事關薛繡,所以薛宸也不想一個人獨斷的拿主意,總要問過薛繡,想要個什麼樣的結果,先將目標定下來,然後再確定計劃該怎麼走。

  「我一定要阻止這件事,不能讓元公子被他們愚弄。」

  薛宸想了想之後,便對薛繡招了招手,讓她湊過來聽她說話,兩人在內室密謀了好一會兒之後,薛繡才從裡面一臉凝重的走了出去,晚上並沒有留宿在薛家,而是直接回了西府。

  ******

  葉康從春熙巷轉入一條暗巷之中,經過一道後門,走入了長寧候府的別院,見到了宋安堂和許建文兩人,兩人已經弄了兩個教坊的歌姬在院子裡飲酒作樂,看見葉康進去,宋安堂趕忙上前招呼,然後把自己懷裡妖嬈的歌姬推到了葉康懷裡,誰知道一向對女人來者不拒的葉康,這一次竟然沒有接受,而是皺著眉頭,悶悶不樂的坐了下來。

  宋安堂和徐建文見他這樣,知道他有事,於是就把歌姬給打發了下去,宋安堂喝的有些醉,一張姣好的皮相上掛滿了酒色財氣的虛浮,將一壺酒遞給了葉康,問道:

  「什麼人惹我們葉大少不高興了?」

  這三個人,宋安堂的身份最高,他是長寧候世子,而葉康是都督府長史家的大公子,許建文是太常卿家大公子,三人幾年前是在恩科試中認識的,只不過三人全都落榜,宋安堂和許建文就放棄了考科舉的路子,宋安堂準備今後走恩蔭,許建文則是想等時機捐個官,只有葉康稍微長進一點,竟然給他考中了個秀才,也算是有了功名。

  葉康接過宋安堂遞來的酒,喝了一口,然後才呼出一口氣來,說道:

  「還不是那個柳玟宣,纏我纏的緊,早知道當初就不招惹她了,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我這再過幾天就成親了,她還來糾纏我,煩都煩死了。」

  宋安堂他們幾個自問是鐵兄弟,自然知道從前和葉康好的柳玟宣是誰,看了看許建文,許建文雖然胖,但自問風流,在女人這方面說出來的見解總能出人意表。

  「招惹就招惹了。成親又怎麼樣?那女子想繼續和你偷摸,那就由她好了,只當養了個不要錢的外室,時常去光顧光顧她也就得了,你煩什麼呀?難不成你的新媳婦還會揪著你不讓你有別的女人嗎?」

  許建文和宋安堂在外面都養著外室,對這種事見識的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葉康放下了酒杯,說道:「我難道不知道這道理?要胖子你來說?可就是那柳玟宣太不上道了,說懷了我的骨肉,怎麼都要我把趙家的婚退了,改娶她做正妻,我呸,也不瞧瞧她那副臭德行,老子要不是當初困在她家別院出不去,就她那副尊榮,老子啃的下口嗎?如今還想攜子逼婚!」

  宋安堂他們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湊過來對葉康問道:「她真有了?」

  葉康白了他們一眼,好半晌才說道:「誰知道!不過上個月,我確實跟她見過……算算日子差不多。就這情況,我能不著急嗎?」

  宋安堂和許建文對視一眼,許建文說道:「這事兒說難辦也難辦,說好辦也好辦,全看兄弟你捨不捨得了。」

  葉康來了精神,催促道:「說說,我都被逼成這樣了,還有什麼不捨得?」

  許建文湊近了兩人,小聲的說了一句:「找個由頭約她出來,就到我那樓裡好了,我派幾個人強行灌藥唄,我那樓裡的姑娘和客人有了就是這麼弄的。只是我那藥兇猛,估計一劑量下去,得傷了身子,今後能不能懷,就不知道了。」

  許建文是官眷,但是私底下卻經營著一家香粉樓,幹的是皮肉生意,對這事兒經驗十足。

  葉康有些猶豫,宋安堂也覺得似乎有點狠了,而且柳玟宣再怎麼說都是官眷,這要是出了點什麼事,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柳家不會善罷甘休吧。」宋安堂多少還有點良知,知道這麼做就等於是毀了一個姑娘一輩子,所以,他故意這麼說,想用柳玟宣官眷的身份讓他們打退堂鼓。

  誰知道許建文吃這碗飯吃多了,根本不覺得這有什麼,說道:「柳家知道又怎麼樣?他們敢明目張膽的來找我們晦氣?那種讀書人家最看重的就是面子,讓他們承認自家閨女未婚先孕,做了那等醜事,那可比殺了他們還難,必定吃下這個啞巴虧,從此夾著尾巴做人!」

  宋安堂就不敢說話了,先前葉康也有些擔心柳玟宣官眷的身份,怕惹出事情來,畢竟他如今有了功名,再不是赤腳的白身,做事總要瞻顧著些,可聽許建文說的十分簡單有道理,心裡又動搖了,原本他還有時間去周旋這件事,可是聽說柳家和元家攀上了關係,元家老夫人看中了柳玟宣,這要是柳玟宣不把肚裡的孩子給弄掉,將來被元家給發現了,追查起來,查到他的身上,自己可就真是徹底完了,尚書令那是什麼樣的人家,他如何得罪的起,所以,兩相權衡,葉康還是覺得得罪柳家比得罪元家要好,趁著元家還沒攙和進這件事來,他就該快刀斬亂麻,趕緊把柳玟宣肚子裡的那塊肉處理掉才行,稍微晚一點,可就真要釀出大禍了。

  「確定萬無一失?」葉康對許建文問道。

  許建文拍著胸保證:「包我身上!」

  葉康這才有了些笑臉,哥兒幾個就又湊做堆尋歡作樂起來。

  ******

  若是其他人,薛宸可能還不能瞭解的這麼清楚,可對像如果換成了宋安堂身邊的那些豬朋狗友,薛宸自問多少還是知道些底細的。

  葉康這輩子的功名也就是個秀才了,今後的十多年,他一直在考,可是終究沒有任何進益,他上一世娶得的確是趙家的小姐,是個潑辣強悍的性子,雖然是詹事府的小姐,可她的母親卻是正經的鏢局小姐出身,京城最大的威遠鏢局就是她的外家,葉康這個時候,大概還沒有體驗到趙小姐外家的強勢,因為這個時候,趙小姐的表哥還沒有因為他婚後私自做主納了個妾,就把他的腿打斷。

  其實要解決這件事很簡單,只要薛宸找人把葉康和柳玟宣的事情告訴趙家和柳家,讓他們的婚事告吹。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也實在太便宜葉康了,上一世若不是他和許建文沒少讓宋安堂回去拿錢,供他們享樂,本身就是兩個混賬胚子。

  薛宸有心懲治他們一番,就更加不能讓事情輕易的解決。

  她知道,許建文手裡有個香粉樓,葉康如果告訴他們,柳玟宣懷了他的孩子,那麼憑許建文的經驗,一定會給葉康出主意,讓他把柳玟宣肚裡的孩子弄掉,而他手裡,自然多的是讓女子墮胎的藥劑,她讓嚴洛東安排人去盯著柳玟宣的去向,果真在第三天,葉康就約她在歡喜巷子見面,許建文的香粉樓就在那條巷子深處。

  嚴洛東回來稟報的時候,薛宸正在亭子裡修剪花草,嚴洛東行禮後走入亭子,等薛宸摒退了伺候的人後,他便對薛宸說道:

  「果真如小姐猜測那般,他們打算在歡喜巷子動手,事先安排了幾個人躲在暗處,又準備了大夫來給柳玟宣把脈,確診為妊娠,然後,等到葉康和柳玟宣談不攏的時候,那幾個埋伏的人就從暗處出來,按住了柳玟宣,香粉樓裡的媽子送來紅花湯,強行灌柳玟宣喝下,然後再由葉康再把人給帶出去,我按照小姐吩咐的,事先將那劑紅花藥換成了保胎藥,現在柳玟宣已經回到了柳府,躲在房裡好半天沒有出來,但是也沒有其他反應,肚子裡的孩子應該還是好好的,只是她本人或許以為自己喝了藥孩子就沒有了。」

  薛宸點點頭,將手裡的剪子放下,然後又對嚴洛東吩咐道:「再過三天,葉康就要和趙家小姐成親了,柳大人是葉康的恩師,必定是座上客,到時候還按照我說的去辦,必定要讓葉家這場婚禮,辦的熱熱鬧鬧,有聲有色。」

  嚴洛東抱拳行禮後,便退了下去。

  後天之事能不能成,就看薛繡的功力如何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68
發表於 2016-6-5 07:43:29 |只看該作者
第67章

  葉康的父親是城防都督府的長史,原本與薛雲濤並沒有交集,只是最近薛雲濤在朝堂上的動靜很大,頗有一飛沖天的架勢,於是葉家長子的婚禮,便也邀請了他。

  但薛雲濤有自己的考慮,因為葉長史在朝中是被打了標籤了,與自己並不在一列,所以,薛雲濤並不想與他糾纏,趟上渾水,便在葉家辦喜事的那天,讓蕭氏帶著薛宸和魏芷靜出席,自己便以公務繁忙為由,將這件事全權交給蕭氏來處理。

  蕭氏明白薛雲濤的意思,推給她就說明,他並不想與這位葉長史有太深的交集,所以蕭氏當天去並不需要與葉府女眷多交,但因為這回也是蕭氏第一次以薛夫人的名義出席宴請,又不能太平靜寡淡,所以,這個適中的度就很難把握了,太親了,人家給你打標籤,太遠了,給人一種不合群的疏離感。

  但薛宸知道,憑蕭氏的功力,一定能夠拿捏的相當好。

  出席前一天她也和薛繡碰了一下頭,薛繡告訴她,事情已經辦妥,她這回分到的任務,就是以賞花為名,請幾府的小姐一同去芙蓉園一聚,而柳玟宣自然也在她的邀請之列,按照計劃,她會在芙蓉園中與柳玟宣說上話,鼓勵她在葉康的婚禮當天一定要出席,柳玟宣自知受到了欺騙,但是卻也不敢拋卻柳家的名譽,真的豁出去和葉康鬧一鬧,她未婚先孕這件事若是傳出去,那柳家也不必在京城混了,但是,薛繡隨意的一句話卻真的說到了她的心坎上,薛繡藉著戲詞說,就算不能報他的薄倖之仇,卻也不能讓他太好過。於是柳玟宣就想著出席葉康的婚禮,讓他在婚禮上看見她怕一怕,添添堵也是好的。

  只要柳玟宣能這麼想,薛繡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而事實上,薛繡確實已經成功的完成了任務,因為薛宸剛才隨著蕭氏進門之時,已經瞧見了她,穿著一身桃紅色的吉祥紋交領襦裙,臉上擦著濃妝,但依然掩蓋不了她煞白的臉色,柳夫人與她走在一起,知道女兒最近有些不對,似乎不高興,便湊過去說道:

  「人家大喜的日子,你就別擺這副臉了。也不知你最近是怎麼了,你要說自己不合意元家公子,就連我都想敲敲你的榆木腦袋,自己有多大的福分還不知道,要不是元夫人喜歡你,你這輩子哪有可能嫁給元家?還給我擺臉子不痛快,你這小性子也給我收斂收斂,你爹可說了,等你和元公子成親之後,他才好去跟元尚書活動活動,看能不能研習個保升的法子出來,你爹等了一輩子,可就等這個機會了。」

  柳玟宣沒有說話,但臉色也沒見的好多少,柳夫人歎了口氣,見著其他府的夫人總要過去打招呼,也就沒再和柳玟宣繼續這個話題。

  柳玟宣看著自家母親鑽營的樣子,實在覺得噁心,只覺得他們哪裡是把自家當女兒,根本就是一個換他們功名利祿的工具,有這樣的爹娘在,就算她嫁進了元家,將來也是受人鄙夷和嫌棄的,從前她心儀玄武哥哥,一心想給他做妻子,可是當她把一切都奉獻出去的時候,玄武哥哥卻變了,變得絕情絕義,連她腹中的孩子都忍心傷害。

  其實她也知道,今天過來沒有任何意義,最多就是讓他看見自己心虛一番,她又不敢真的鬧出什麼事來。可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越發覺得不想讓葉康好過。

  魏芷靜始終跟著薛宸,薛宸倒是將她當做嫡親的妹妹,遇見了誰家小姐都會介紹一番,人家知道她是嘉和縣主的女兒,也都能對她高看兩眼,就這麼太太平平的等到了中午宴席之時。

  葉府今日紅綢高掛,滿院子的喜氣,時辰到了之後,府外辟裡啪啦想起了滔天的鞭炮聲,新娘在在一片鑼鼓喧天中,被一身紅裝的新郎官背入了門檻,由喜娘攙扶著跨火盆,越火炭,熱熱鬧鬧的進了門,拜過了天地,禮成送入洞房。

  賓客賀喜之後,一道道佳餚便送上了桌,眾人入席。

  蕭氏與其他幾府的夫人坐在一起,薛宸則帶著魏芷靜和姑娘們坐在一桌,坐在她這個角度,側過頭去正好能看見柳玟宣,先前新郎官背著新娘子進門時,就看見了柳玟宣,葉康嚇得臉都白了,以為柳玟宣是來鬧事的,等了片刻,見她只是在自己面前晃晃,並不敢真的做出什麼來,他這才放下心,派人看著她,不許她鬧出什麼蛾子來。

  宴席過半,突然隔壁桌上有個姑娘捂著肚子喊了一聲:「哎喲,肚子疼。」

  隨著她的一聲叫喚,坐在她旁邊的人也全都感到了不適,柳玟宣蹙著眉頭放下了筷子,似乎也感覺到不對,那一桌的動靜把葉太太都驚動了,帶著婆子丫鬟過來一看究竟,竟然發現那一桌的小姐們全都一個個捂著肚子,臉色慘白。

  葉太太嚇壞了,趕緊去讓管家把府裡的女大夫請來,想把這些姑娘扶入內堂之中診治,但是這些小姐們一個個肚子疼的不行,根本沒法走動,這些小姐們的親屬趕過來,都在質問怎麼回事,七嘴八舌的把葉太太也弄得六神無主起來,只好讓人在原地搭了一個臨時的簡易棚子出來,給小姐們遮一遮太陽,片刻後,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大夫趕來,站在棚子外頭給各位小姐把脈,看病情。

  一個個小姐都看過去,說都沒什麼大礙,只是有些吃壞了肚子,休息一會兒就不妨事了。柳夫人見大夥兒都把了脈,自然也要讓自家女兒把個脈,總要讓大夫看過了才放心。

  但柳玟宣似乎有些抗拒,忍著腹中疼痛,對柳夫人說道:「不,不用了,大家既然都是因為吃壞了肚子,我就不用看了。」

  柳夫人見她說話聲音都小了很多,鼻尖和額頭都沁出冷汗,臉色慘白的就連濃妝都遮不住的樣子,哪裡肯放心,一旁的葉夫人也跟著說道:「唉,宣姐兒還是讓大夫看一下吧,診一診脈又不妨事的,大夫待會兒還要對症開藥呢。」

  葉夫人說著,就對那大夫招了招手,喊道:「王仁家的,你來給柳家小姐診脈吧。她走不過去,你且過來便是。」

  那女大夫行禮之後,也就聽從葉太太指揮,走了過去,柳玟宣臉色慘白,竭力往後退縮,不住的搖頭拒絕:「不不,我沒事,我……唉……我真的沒事。」

  她這邊說邊喘氣的模樣,實在讓人放心不下來,周圍的人已經因為柳玟宣的抗拒診治而指指點點,柳夫人只好從後面扶住了她,將柳玟宣的手送了出去,讓大夫把脈。

  接下來,這大夫臉上的表情和柳玟宣臉上生無可戀的表情就精彩了。

  就見那大夫躬著背,維持一個很累的姿勢,給柳玟宣把了好長時間的脈,把了又把,診了又診,不住的變換角度診……最終又用目光將柳玟宣上下打量了一番,大概是想確定她是婦人還是姑娘,良久之後,就連葉夫人和柳夫人都開始催促,柳夫人見那大夫神情古怪,以為女兒有什麼事,追問起來:

  「大夫,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診斷出來了嗎?」

  葉太太也跟著問,畢竟現在是在辦喜宴,也不能耽擱太久了:「王仁家的,你到底診出個什麼?不是和其他人一樣吃壞肚子了?」

  那女大夫躊躇的收回了手,猶豫片刻後,才走到葉太太身旁,在葉夫人耳旁低語了幾句話,葉太太的表情頓時也精彩起來,上下看著柳玟宣,難以置信的對女大夫問道:「確定沒錯?」

  女大夫不敢下斷言,然後又走到柳玟宣身旁,把了一次脈,然後才敢和葉太太說:「已經把了七八回了,肯定沒錯的。」

  葉太太這才震驚的瞧著柳夫人,唇邊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柳夫人見她這副表情,不明就裡的就張口問道:「葉太太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女兒在你家的宴席上吃壞了肚子,你找個什麼庸醫過來替她診脈,診了七八回都沒個定論,是想做什麼?有你們家這樣待客的道理嗎?」

  柳夫人的憤怒並沒有消除葉太太臉上的輕蔑表情,柳玟宣已經完全嚇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把頭低的很低,靠在柳夫人的身上,感覺只要葉太太再多說一句就能要了她的命似的。

  「哼,我家怎麼待客,自然有我家的道理,倒是你們柳家看著像是書香門第,卻不料出的竟是此等貨色,想必是有其女必有其母了。」

  葉太太從前就不喜歡柳夫人,總覺得她假斯文,裝清高,最近也不知怎麼都搭上了尚書令家的誥命夫人,竟越發不把她放在眼裡了,葉太太早就看她不順眼,瞥了一瞥,正坐在另一張桌子上,對這裡觀望著元夫人,葉太太就越發不想把這件事息事寧人,反正鬧出來,她兒子的婚禮上最多是多一出鬧劇,這樣才好,人們談論的時間才越長呢,反正丟臉的是他們柳家,所以葉太太並不想為柳家去隱瞞什麼,正好柳夫人說話開始咄咄逼人,葉太太就更加不想忍了。

  柳夫人用一副簡直日了狗的表情看著這個性情大變的葉太太,覺得她說話實在刻薄,就算她修養再好,都忍不下這口氣,說道:

  「葉太太,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好心好意的來給你令郎道喜,你卻在這裡說話陰陽怪氣,我還真不知道,你家竟是這種待客的態度,今後我倒是要去與其他夫人太太們好好說說了。」

  柳夫人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元夫人,她實在不想在元夫人面前太過示弱,畢竟她們的家世相差太多,女兒今後若是真的嫁去元家,那她和元夫人就是親家關係,若是凡事表現的太軟弱,將來就別想再元夫人面前抬起頭來了,便也絲毫沒有息事寧人的意思,就著葉太太的話,往下說下去。

  葉太太冷哼一聲,並不想與她多費口舌,於是便對旁邊的女大夫說道:

  「王仁家的,看來柳夫人還蒙在鼓裡,你就和她說說,這柳家小姐到底得的是個什麼病吧。」

  女大夫有些猶豫,但在受到葉太太警告的目光時,不得不硬著頭皮說了出來:

  「柳小姐沒得什麼病,只是診出了……喜脈。」

  只是診出了……喜脈?

  柳夫人的臉終於掛不住了,四周聽見的賓客也全都一片嘩然!

  一個未出閣的小姐,被診斷出了……喜脈!這,這可是年度性的大新聞,大醜聞啊。怪不得先前柳小姐死都不肯讓大夫診脈了,竟然是因為這個!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69
發表於 2016-6-5 07:43:41 |只看該作者
第68章

  靜姐兒哪裡見過這場面,當即就摟著薛宸的胳膊,驚訝的摀住了嘴,生怕驚呼聲脫口而出。

  薛宸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目光卻沒有離開場中,與其他人指點和震驚的表情動作相比,薛宸真的算是太淡定了。

  柳夫人難得失控的大叫:「胡說八道!太血口噴人了。我問你,你存的什麼心?就因為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大夫一句話,就想毀了我們宣姐兒的名聲,你,你實在欺人太甚了!」

  柳夫人這麼留下一句話之後,也知道那大夫絕不會隨隨便便的這麼說,所以,她不敢留下,說完之後,就拉著柳玟宣從座位上站起來,同桌肚子疼的姑娘們全都一個個傻眼的在那裡,連疼痛都忘記了,就那麼看著這驚天動地的一幕狗血大劇。

  葉太太哪裡能容得下柳夫人就這麼走了?這樣豈不是顯得她是胡說八道的嗎?當即拉住了柳夫人的胳膊,說道:「你說我胡說八道,那你走了幹什麼?你的好女兒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如今證據確鑿的擺在眼前,你偏要說我胡說八道,哈哈,真是笑話!」

  柳夫人被葉太太拉住了去路,顏面大失,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起來,柳玟宣自知惹了大禍,不敢說話,只是低頭哭泣,葉太太年輕時也是個潑辣的,對於這種送上門來讓她大臉的人,向來都不會心慈手軟,哪裡肯就這麼罷休,當即又讓人去把府裡的老大夫請來。

  先前是因為顧及來的都是小姐,所以,就讓個女大夫過來,眾人翹首以盼,等到老大夫被請來,葉太太幸災樂禍的親自拉著柳玟宣的手讓老大夫把脈,結果顯而易見,自然還是喜脈。

  柳夫人知道再也包不住火了,轉過身就給了柳玟宣一個響亮的巴掌,怒道:

  「好你個不知廉恥的小蹄子,竟做出此等道德敗壞之事,說,那人是誰?」

  柳玟宣被嚇壞了,捂著火辣辣的臉,恨不得鑽到地下去,哪裡敢說話,一個勁的就哭著,葉太太看到這一幕,心裡實在是爽快的很,總感覺有一種揚眉吐氣,看著別人倒楣的感覺,不怕事情鬧得大,從旁說起了風涼話:

  「原來這就是你們柳家的家風,一個不要臉的女兒,誰又能說她的母親就是個要臉的呢?柳小姐,我看你也就不要隱瞞了,快快的將那姦夫說出來,也省得你母親當眾出醜啊。」

  柳夫人恨極了此刻的葉太太,恨不得撲上去咬斷她的喉嚨,可是四周滿是驚詫指責的人,讓她實在沒有底氣反駁,只一個勁的把巴掌打在柳玟宣的臉上,葉太太怕柳夫人混淆了視聽,用苦肉計,便假兮兮的上前勸拉,說道:

  「哎喲,柳夫人要教訓閨女,自當回去教訓便是了,在這裡教訓給我們看,算是什麼意思呀!快住手,挺漂亮的一張臉,德行已經虧了,別再把臉也給毀了才好呢。」

  柳夫人一生平順,哪裡受過今日這樣的氣,葉太太越是拉,她就越是氣憤,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柳玟宣的身上,頭上,臉上,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把柳玟宣打的髮髻淩亂,狼狽不堪了。

  「說,你倒是說呀!你個不要臉的小蹄子,你還不給我說!」柳夫人打著打著,自己都急得哭了。

  葉太太從旁插話:「是呀,柳小姐你快說,你娘看著都快要急死了,你就在她死前,給她一句痛快話吧。」

  柳玟宣閉上眼睛,把心一橫,緩緩抬頭看了一眼葉太太,咬牙切齒的說出了個名字來,全場震驚。

  「是葉康。」

  葉康是何人?不正是今日葉家的新郎官嗎?此刻已經正送了新娘子去洞房,掀蓋頭呢吧……這風水輪流轉的也夠快的啊。

  這下可輪到葉太太傻眼了。

  柳夫人倒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後一根稻草,一巴掌就往葉太太身上掀去,兩人就這麼扭打在了一起:

  「原來是你家那個殺千刀的,我掐死你!」

  「你給我滾,真是賤到骨子裡了,你那不守婦道的女兒就是你教出來的,賤婦!」

  「……」

  接下來兩位夫人的談話就有些驚世駭俗了。誰都沒想到,平日裡看起來端莊典雅的貴夫人掐架,原來與市井的潑婦掐架是一個模式,手腳並用,掐咬揪拉,一樣都不能少,嘴裡還要加一點國罵,才能更好的渲染出殺氣騰騰的氣氛來。

  葉家的男人們聞訊趕來,將兩個扭成一股麻花兒的夫人拉開,一陣招呼過後,兩位夫人,連同柳玟宣等就被請入了後院之中,決定關起門來解決事情,外院賓客們無一不感覺到遺憾。

  多好的一出開年大戲啊,那精彩程度,峰迴路轉的劇情,簡直可能成為新一年坊間八卦小說的範本了。

  這一場婚禮,著實熱鬧了個底朝天,都在說柳家小姐實在倒楣,好端端的吃個飯,竟然能吃出問題來,而柳夫人和葉太太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開始是柳夫人埋怨葉太太招呼不周,葉太太用大招反擊,一副要趁機把柳夫人打倒的氣勢,最後給自己逼出了這麼個後果來,將火成功的燒到了自己身上。

  今日來的賓客可全都知道,詹事府趙家那可是惹不得的兇悍人家,趙家主母的娘家,就是威遠鏢局,那手底下的江湖人士多如牛毛,若是葉康和趙小姐還沒成親也就罷了,偏偏趙家的女兒已經和葉康拜了堂,入了葉家的族譜,成為了正式的夫妻,可眼看著,連洞房都沒入呢,葉家就給他們整出了這麼一出打臉的事情來,哪裡就能善罷甘休了?

  眾人皆為葉家和柳家捏一把冷汗。

  出了這事之後,酒席怕是吃不成了,禮金就更加不需要送了,畢竟誰都知道葉家經歷了這檔子事之後,不可能再有什麼遠大前程了,柳家的大人真是國子博士,葉康出了這種事,他剛考上的秀才功名,只怕也保不住了,德行有虧,今後更是沒法再考科舉,一輩子前程等同於毀了。

  蕭氏倒是淡定,也不像有些好事八卦的夫人一般要留下來看熱鬧,喊了薛宸和魏芷靜,三人也就回了燕子巷,不再逗留。

  ******

  薛繡在薛宸的青雀院中等待消息,聽說薛宸回來了,就趕忙迎去了門口,當著蕭氏的面,她自然不好問什麼,只是隨意的問她們為什麼這麼早回來。

  薛宸看了一眼蕭氏,像是詢問她,這件事能不能告訴繡姐兒,蕭氏為薛宸的謹慎感到滿意,不動聲色的跟薛宸點了點頭,也算是盡了兩人間的禮數。

  這件事告訴不告訴薛繡,自然是拿捏在薛宸自己口中,問蕭氏是走形式,給蕭氏面子,就算蕭氏不同意薛宸說,薛宸說了,蕭氏也拿她沒辦法,更何況,柳家和葉家發生的事情,蕭氏實在想不出有任何阻止其他人口耳相傳的道理。

  有了蕭氏的贊同,兩個姑娘就交頭接耳的回到了青雀居中。

  薛宸將這件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給薛繡聽,薛繡聽得興致勃勃,說到關鍵處還得意的拍手叫好,在聽到柳夫人和葉太太爭鋒相對之後,柳玟宣給她們來了個逆襲,爆出葉康的名字之後,這姑娘竟然興奮的乾脆倒在薛宸的床鋪之上翻滾了兩圈,表示她的高興。

  薛宸見她這樣幼稚,也不禁搖了搖頭,只聽薛繡又問道:

  「對了,今日元夫人也去了嗎?她可看見這事兒了?」

  薛宸點頭:「自然看見了。這種事情鬧得這樣大,就算元夫人沒看見,她身邊也多的是人告訴她,你還愁她不知道這件事嗎?你就放一百個心吧,元家和柳家這親事啊,是毀定了,你的元公子終於不用再被人算計了。」

  薛繡提起了元公子,臉上的表情又瞬間陷入了落寞,說道:「唉,你說我是不是瞎操心呀。元公子娶誰,又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薛宸見她如此,不禁又問道:

  「對了,之前不是讓你回去和大夫人說說,讓她去試著和元家接觸接觸,她怎麼說的?」

  薛繡歎了口氣,說道:「唉,別提了,我娘也托人見過元夫人,可是元夫人卻怎麼都不鬆口,只說她想給兒子找一個好姑娘,並沒有門第上的要求,但一定要知根知底才行。這話雖然沒有明擺著拒絕我娘,可也跟拒絕沒什麼兩樣了。元夫人屬意知根知底的人,我和她素未謀面,哪裡就能讓她知根知底了。」

  薛宸聽了這話,也覺得元夫人真是個人才。沒有那金剛鑽,非要攬那瓷器活,自己眼光又不行,還偏偏要親自憑眼光給兒子挑媳婦兒,也是夠任性的。

  腦中靈光一閃,說道:「她既然要看,那你就表現給她看看好了,她不認識你,你就去認識她,我瞧著那元夫人既然連柳玟宣那樣的都能看入眼,說明也不是個多精明的,憑咱們繡姐兒這手段,這樣貌,這品行,難道還搞不定一個糊塗的夫人不成?」

  薛繡從薛宸的千工拔步床上坐起,兩隻腳晃蕩晃蕩,卻是看著薛宸久久都沒有說話,目光中似乎領悟到了些什麼,過了一會兒後,她又將身子倒入了綿軟的床鋪之上。

  薛宸見她陷入了沉思,也不打算理她,真想去換件衣裳,卻突然聽見躺在她床上的薛繡來了一句:

  「對了,剛才有一隻鴿子飛了進來,我給抓住放到你書房的籠子裡去了。它腳上似乎綁著個小竹筒,我不知道是什麼,就沒敢看。」

  「……」

  薛宸正解衣服的手猛地停頓下來,用見鬼了的神情盯著薛繡,臉色不自然的就爆紅起來,僵硬著舌頭對薛繡問道:

  「你……真的沒看?」

  薛繡轉過身來,瞧見這樣的薛宸,不禁好奇的問道:「你怎麼了,宸姐兒?臉怎麼這樣紅?」

  「……沒,沒什麼。」原本她是想入內間換衣服的,現在腳也邁不向前了,將解開的腋下衣繩又繫了起來,越過屏風,往書房走去。幸好薛繡此刻滿心滿眼全都被她的元公子佔據,並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管薛宸的表情,見薛宸轉身,她也轉過了身,繼續看著床頂的承塵,仔細思考起了人生。

  被人當面抓包,薛宸內心是崩潰的,這個婁慶雲,下回真該和他說說這事兒了。總是用只鴿子傳話,算是個怎麼回事兒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70
發表於 2016-6-5 07:43:55 |只看該作者
第69章

  儘管心裡有些埋怨,但是薛宸還是很自覺地走去了書房,就因為婁慶雲經常用信鴿給她傳消息,有的時候她寫回信會要一些時間,乾脆就在書房裡給鴿子準備了個舒適的飲水餵食籠子,讓鴿子能在她寫回信的時候在籠子裡休息休息。

  而鴿子一般都是傍晚才來,她白天才會放心出門的,可真是沒想到,今天這鴿子來的這樣早,還被繡姐兒抓了個正著,從鴿子腿上取下了小竹筒,探頭往屏風後的床鋪看去,見薛繡依舊躺在床上暢想她的追夫大計,確實對她沒有任何關注之後,薛宸才坐到了書案後頭,將信從竹筒上取下,熟悉的雋秀字體再次映入眼簾,還沒看內容,薛宸就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原來他今天去了錦衣衛的馴象所,看見了好多馴象,回去之後,就想著快些把這事兒告訴薛宸知道,看著信中的文字,以瑣碎居多,就是平平常常的告訴自己,他這一天都忙了些什麼。

  薛宸看完了信,將之收入她放在書架上的一隻帶鎖的匣子中,這匣子裡全都是婁慶雲這些日子以來寫給她的信,每一張她都收的好好的,將信收好之後,薛宸便拿起筆蘸了筆墨,開始給他回信,寥寥數行字,也將她的歡喜心情表現出來。小心翼翼的將信捲好,塞入了小竹筒中,然後綁在鴿子腿上,將鴿子放飛出去。

  這才鬆了口氣,回到了內間,就見薛繡正趴在她的軟枕之上,一邊玩兒著自己的發尖,一邊嘴裡小聲的嘀嘀咕咕著什麼,薛宸不想理會這樣癡癡的她,動作迅速的換過衣服,就去了淨房。

  ******

  柳葉兩家的事情越鬧越大,過了幾天之後,嚴洛東就給薛宸帶來了事件完全版。

  「柳家這回也算是豁出去了,直接將柳玟宣送到了葉家,要葉康負責,否則就拼盡全力和葉家同歸於盡,不知怎的拿出了葉康從前送給柳玟宣的一隻玉珮,硬說那是定情信物,要葉康將柳玟宣娶做平妻,葉康的妻子趙氏哪裡肯妥協,直接就把白綾掛到了葉家的門前,說只要讓柳玟宣進門做平妻,她就當場吊死在葉家門前,趙家一堆的叔伯兄弟,天天圍在葉家討說法,柳玟宣也是豁出去了,知道這輩子若是不纏著葉康,她就再也沒有人要了,於是一口要定了是葉康用定情信物騙了她,葉家如果不承認,她就去報官,告葉康強搶民女,葉康這回是徹底惹了柳家和趙家,葉大人被兩家壓得只好把葉康壓到祖宗牌位前打斷了腿,這樣才勉強兩兩家稍稍平息了些怒火,最後兩家妥協,讓柳玟宣入府做妾,柳家雖不願,但也知道這件事再鬧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也只好咬牙認下了這件事,做妾就做妾吧,總比未婚先孕老死在家裡的要強。而趙家也因為這件事,跟葉家結下了樑子,但因為閨女已經嫁入葉家,不好退婚,而且柳家也甘認做妾,只好暫時嚥下了這口氣,不過趙氏的幾個哥哥就已經言明瞭,今後在路上瞧見葉康,見一次打一次,沒有情面可講。」

  這些事情基本上都在薛宸的意料之中,畢竟是她一手策劃而成的,她讓嚴洛東在葉康他們想自己動手處置柳玟宣肚子裡胎兒的時候,就讓嚴洛東偷偷的把藥給換了,算是保住了柳玟宣腹中的孩子,而那天在葉家吃喜酒,因為大戶人家上菜,基本上都是將每一桌分派給一個丫鬟,開席前就已經將固定的菜準備好,等到客人坐齊了之後,再有相應的丫鬟將自己負責的菜色送上桌去,這樣就很容易在單獨一桌的飯菜中下毒了,當然了,薛宸也不是想毒死誰,只不過是下了些仿洩粉,就是只會讓肚子疼,卻沒有其他病症的藥。在喜宴上,賓客吃壞了肚子,主家自然會請大夫來,而像葉家這樣的人家,府中多少都會備一兩個大夫,只要一把脈,柳玟宣肚中的孩子就怎麼也藏不住了。

  只不過,薛宸也沒有想到,葉太太和柳夫人竟然會一唱一和的將這件事情鬧得這般大,她的本意只是想讓兩家在一個熱鬧的場合揭露這事兒,卻沒想到她們倆原本就有積怨,誰也不讓著誰,將事情鬧得人盡皆知,也是報應吧。若當時她們倆任何一方稍微退讓一些,也許事情就不會發展的這樣難堪。

  「那在葉家下藥之人,可是事先說好的那個?」在下藥之前,薛宸就已經找好了替罪羔羊。

  嚴洛東點頭,說道:「是,找的正是小姐說的那人,那人兄弟就在許建文的香粉樓裡做打手,這葉家若是想查,勢必會查到許建文身上,到時候,許建文暗地裡經營香粉樓的事情也一定會被揭出來,只要再告訴柳家,當時押著柳玟宣墮胎的便是他們的話,柳葉兩家就足夠許建文吃一頓的了。」

  是啊,只要許建文的香粉樓被查到水面上來,那就不難將所有人的視線引到他身上,而關鍵是他確實給柳玟宣下過藥,只不過沒成功罷了,有這個案底在,也不怕柳葉兩家的人會放過他。那個胖子上一世不知道坑了多少良家女孩兒人他的香粉樓,還培養了許多專門送給高官的歌妓,官商勾結,做了不少虧心事。若是能將他這惡行提前制止的話,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讓嚴洛東下去之後,薛宸去花房看了看花,薛繡從外頭進來,興高采烈的對她說道:「元家七月的花宴,柳家被除名了呢。」

  「……」薛宸不懂就這麼個必然的消息,怎麼就能讓她高興成這樣兒,不過還是配合她說道:「真的嗎?」

  薛繡連連點頭:「真的真的。我剛回去了一趟,聽我娘說的,你猜怎麼著?」

  薛宸見她高興地滿眼冒光的樣子,勾唇說道:「怎麼,元家請了大夫人嗎?」

  薛繡聽了,止不住的笑出了聲,輕輕推了推薛宸,說道:「你真是沒勁,什麼都知道。」

  「……」薛宸看著她笑了笑,說道:「就你這表情,傻子也看出來了。」

  惹得薛繡又追著他敲了兩記,然後就拉著薛宸往西府走去,說要讓薛宸去給她參考,那天該穿什麼,拉著薛宸不由分說就走了,薛宸無奈極了,說道:

  「哎呀,七月呢。這麼著急做什麼呀!」

  所有的反抗,在被愛情蒙蔽了雙眼的薛繡小姐面前都是無效的。薛宸就被薛繡拉去了西府,在路上正巧遇見了靜姐兒,薛繡就順帶連靜姐兒也一同拉出了府。薛宸只好讓門房去跟蕭氏說一聲,然後才跟著上了馬車。

  去了西府以後,薛繡還覺得不夠,就讓人去把韓鈺也給喊了過來,畢竟韓鈺有一門手藝,她會梳頭,可以在挑選完衣服以後,研究出一個新穎又端莊的髮型。為了第一次在元夫人面親亮相,薛繡也真的是用心極了的。

  被留在西府吃了晚飯,薛宸和靜姐兒才被薛繡給放回府來,回來後兩人一同去主院給薛雲濤和蕭氏請安,薛雲濤吃完了晚飯,已經去了書房,蕭氏坐在燈下看賬本,見她們進來,便對她們招了招手,說道:

  「你們回來了,吃過晚飯了嗎?」

  靜姐兒點點頭,就站到蕭氏身後去了,薛宸去到蕭氏面前,掃了一眼桌面上的賬本,然後對蕭氏說道:「我們吃過了,繡姐兒將我們臨時喊了去玩,總要管我們晚飯的,要是不管,我就賴著不走了。」

  蕭氏和靜姐兒都被薛宸說的笑了起來,蕭氏將賬本一本本的合起來,然後對她們說道:「對了,七月十五盂蘭盆節,尚書令元家在府裡辦花宴,也給咱們遞了帖子,宸姐兒到時候隨我去吧。」

  薛宸抬頭看了一眼蕭氏,只見她在燈光下笑得慈祥,拉過了薛宸的手,說道:「你今年也十四了,該經常出去走動走動,讓外面的人多多的認識認識你。」

  「……」薛宸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要不是蕭氏說這件事,她還真的忘記,原來自己也十四了,她這個年紀,再過兩年就可以嫁人了。

  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指著靜姐兒說道:「靜姐兒也十四了……」

  蕭氏卻搖了搖頭,說道:「她呀,我自然不會忘了的,只不過,這元家有一位大公子,今年二十一了,年紀雖有些大,但他去年考中了探花郎,人品和相貌都很出眾,才華橫溢的,若是……」

  不等蕭氏說完,薛宸就難得的打斷了她,說道:「太太快別說了,怪難為情的。」這要給薛繡知道,還不得跟她拚命啊。

  蕭氏見薛宸不好意思,便笑了,說道:「你這孩子真是,這有什麼難為情的,你母親去的早,總要有人替你張羅,當然了,最終還是要你自己決定的。但多走動走動總沒什麼不對就是了。」

  薛宸難得態度堅決:「不不不,還是算了吧。要不,太太帶靜姐兒去,靜姐兒今年不是也十四了嗎?」

  聽薛宸將火引到自己身上,靜姐兒難得走到薛宸身邊,輕輕的拍了拍薛宸,然後才搖頭說道:「我,我也不去。」

  蕭氏見兩個女孩兒都這副樣子,不禁說道:「哎呀,我說你們這是怎麼了?不過就是隨我去參加花宴,又不是真的去相看人家,一個個的有什麼難為情的。」

  薛宸見蕭氏就要開始說教,對靜姐兒擠了個眼,靜姐兒就秒懂薛宸的意思,搶先說道:

  「好了好了,娘,時候也不早了,我和姐姐就回去休息了。七月十四我陪姐姐在家玩兒,您還是自己去吧。」

  說完這些,就主動拉著薛宸的手,往外走去,魏芷靜也就只有對著蕭氏的時候,敢這樣放肆說話,更何況,又有薛宸在後面支援,自然膽子大了,不等蕭氏反應,她倆就飛也似的逃竄出了主院。

  蕭氏看著她們兔子似的背影,追趕都來不及,走到門邊,無奈的搖了搖頭,不過,看著她們關係融洽,蕭氏還是很欣慰的,當初她之所以挑了薛雲濤,也就是看他家裡人口簡單,只有一個嫡女,庶子庶女都被送出了府,大概是犯了什麼事的,今後只怕也回不來這個家,她雖是縣主,但是孤身女人帶著孩子總歸諸多不便,更何況,靜姐兒又是那副綿軟的脾氣,若是人口複雜了,實在難以應付。

  如今看來,她這個親真是成對了,靜姐兒跟在宸姐兒身後,的確變得開朗活潑許多,只要宸姐兒肯帶著她,將來就算有個什麼事,有宸姐兒照應著她,總是好的。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5-3 13:44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