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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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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6 22:12:57 |只看該作者
第100章

  婁慶雲自馬上翻身而下,立刻就有兩個侍衛隨之翻身,兩把油紙雨傘便撐開為他遮雨,而他身後那些侍衛,不等他吩咐,便盡數下馬,冒雨去到薛家的馬車前,接替了薛家人,開始排除艱難。

  婁慶雲頂著風雨行走,動作沒有絲毫凝滯,行雲流水般來到了薛宸面前,毫不遮掩的定定瞧了她好一會兒,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喜怒,瞧得薛宸都不好意思了,又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只是愣著不說話,過了片刻之後,婁慶雲才走到寧氏與薛氏面前,恭敬行了一個晚輩禮,寧氏和薛氏對視一眼,先前這世子瞧著她們宸姐兒的眼神,傻子也看得出有問題。

  寧氏堆起笑容,對婁慶雲說道:「世子快快免禮,折煞我們了。」

  婁慶雲是世子,出身便是一品,更別說他身兼數職,每一個職務都比薛家的人高出幾等來,他給寧氏行禮,寧氏只有避讓,沒有生受的道理,所以先前婁兆雲行禮時,她是側著身子的,等他行完了禮,才回過身來。

  薛宸從前就說過,婁慶雲其人,在外人面前還是很能裝的,彬彬有禮,落落大方,翩翩瀟灑,俊美如斯,從外形上就能徹底叫人折服。

  只見他此刻對著寧氏完全就是端的一本正經:「老夫人言重了,您是我的長輩,該受此禮才是。」

  寧氏實在搞不懂這位世子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正納悶之際,那邊馬車發出一聲巨響,婁慶雲的護衛們竟然這麼短的時間內,便將陷入泥潭出不來的馬車給弄了出來。

  屬下來給婁慶雲稟報,婁慶雲點點頭,便對寧氏她們比了個『請』的手勢,恭謹說道:「老夫人請,韓夫人請……」而後才看向薛宸,深邃的黑眸中滿是戲謔與深情,語調似乎變了一個溫度,又輕又緩的說了一句:「大小姐請。」

  薛宸看著他,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昨天只是讓嚴洛東去告訴他長寧候府來提親的消息,看他能不能想想辦法而已,他這第二天就來這麼一出,這又是想幹什麼呀!

  瞧著寧氏和薛氏的目光,簡直要把薛宸給看的鑽到地底下去了,可婁慶雲卻是毫無自覺,扶著寧氏往馬車走去,然後又鞍前馬後,親自將寧氏和薛氏扶上了馬車,然後才轉過身來,對薛宸伸出了手。

  薛宸不知道如何是好,雖說兩人也不是沒牽過手,可那畢竟是在無人處,他這眾目睽睽之下就對她伸出了手,讓她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瞧著他眸中的挪揄,薛宸真是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咬死他,可偏偏這人沒有絲毫自覺,一切動作做的正氣凜然,光明磊落的好像只要薛宸不敢伸手,就是心虛一般。

  未免場面尷尬,薛宸飛快的撐著婁慶雲的手,爬上了馬車,然後就躲入了車內,以車簾隔開了他那如影隨形,絲毫都不知道收斂的目光。

  寧氏和薛氏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世子和宸姐兒怎麼看都是有秘密的好像,寧氏不敢再多逗留,掀開了車簾子,對婁慶雲說道:

  「今日有勞世子相助,改日定登門擺放老太君,親自道謝才行。」

  婁慶雲又是一揖,這下並沒有拒絕,而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對寧氏說了一句:「無須等改日,明日辰時三刻。」

  說完這話之後,不等寧氏反應過來,婁慶雲便轉身由侍衛護送上了馬,正如他來時那般,風馳電掣,氣勢萬鈞的領著二十多匹駿馬,冒著大雨,策馬歸去。

  等他們的人走了之後,薛家的馬車才緩緩調轉了個頭,雨勢越來越大,白馬寺也去不成了,只好打道回府。

  車廂內的氣氛有些尷尬凝滯,半晌後,寧氏才對薛宸問道:「這婁世子,是怎麼回事?」

  薛宸也不知道他是想幹嘛,聽寧氏問,便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怎會不知呢。我瞧著那婁世子今日便是為你而來,怎麼,你們是有……」薛氏是過來人,瞧這方面還是有那麼一點眼力勁兒的。

  薛宸欲言又止,想了半天才吶吶的吐出幾個字來:「我,我是真不知道他怎麼會來。」

  寧氏又出聲問道:「那她先前說的,明日辰時三刻又是什麼意思呀?」

  薛宸更是不懂,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腦子還是不太夠用,搖搖頭,便轉過身子,不再說話了。寧氏和薛氏對視兩眼後,心中帶著疑問,見薛宸不願再說,兩人也不好再多問,畢竟人家只是來幫個忙,又沒有說出什麼,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和事來,讓她們就算覺得有疑問,也不好直接說出來。

  反正,他既然說明日辰時三刻,那至多也就等到明日,便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了。寧氏和薛氏便很有默契的都沒有再對薛宸問下去。

  *******

  薛宸這一晚,睡得比昨晚還要不如,滿腦子全都是白日裡婁慶雲的身影,夜裡翻來覆去的,就連衾鳳和枕鴛都來詢問她怎麼了,薛宸哪裡好告訴她們實情,只好一個人在床上烙了一夜的餅,第二天的臉色看起來著實不太好就是了。

  因為是住在東府裡的關係,薛宸每天早上辰時一刻就要起來去主院問安,起來之後,薛宸換了一身衣裳,然後如往常一般去了青竹苑給寧氏請安,可去了青竹苑之後,發現不僅僅是寧氏,竟然還有薛柯,薛林,薛雲濤和薛雲清四人,他們竟然一早也已經聚在了主院之中,他們四人算是如今薛家的中流砥柱,一門三傑全都到場,這叫薛宸就趕到十分驚訝了,不過卻也是按下了好奇,一個個的對他們行了禮,薛雲濤就手扶她起來,讓她坐到寧氏身邊去,寧氏也對她招了招手,薛宸過去坐下之後,就聽薛雲清對薛柯問道:

  「二叔,您說今日太子讓我們留在家中無需上朝,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今日一早,太子府就來了信使,讓薛家東西兩府皆在東府集合,免了他們今日早朝之事,說已經替他們稟明瞭聖上,雖然信使傳來的消息並沒有什麼壞的,語氣也很不錯,但還是讓薛家的幾個爺們兒感到了無所適從,若說他們哪裡做錯了什麼,惹怒了太子,可也不會就這樣一鍋給他們端掉。

  正疑惑之際,就聽見府外想起了一陣嗩吶和鞭炮聲,門房立刻有人來報:「回稟老爺們,巷子口來了一大堆的人,看著好幾個都穿著官府,正往咱們府上來呢。」

  薛柯和薛雲清對視一眼,如今這東府便是他們當家,有很多穿官服的人來東府,那他們自然是要出去迎接的。

  幾個人納悶極了,面面相覷之後,也不敢耽擱,便帶著府裡的人,前往大門口一看究竟去了。

  果真他們走出了大門,站在石階之上,就看見六匹高頭大馬緩緩走來,一邊走,一邊嗩吶鞭炮齊放,熱鬧非凡,六匹駿馬之上,坐著六名身穿官服之人,皆為三品以上的紫袍,薛柯瞇起眼睛看了半天,突然一個激靈,慌忙跑下了石階,而此刻薛雲濤也看清了馬背上那六人是誰,分別是——常山王龐及、太子太師杜修、太子太保武竟,尚書令馮臣,大行台趙康以及太子少傅魏然。

  這裡面品級最低的便是太子少師魏然了,可就是他,也是從二品,馮臣是薛雲濤的頂頭上司,其他人更不必說了,就是薛柯為官數十載,也不敢在這些人面前放肆,紫袍天團從馬背上翻身而下,竟然一個個臉上都含著笑意,完全沒有平日裡的高冷,竟然還對薛柯抱拳作揖,嚇得薛柯往後直退,幸好薛雲濤和薛雲清扶住了他才不至於被嚇得摔倒在地。

  「不,不知諸位大人所為何事?」這樣大場面到他們薛家來,抄家看著也不像啊。

  常山王聲如洪鐘,素來威武爽快,大聲說道:「自然是來給諸位賀喜呀!」

  薛雲濤頂替已經有些緊張過度的薛柯說話:「不知諸位大人,喜從何來?」

  龐及與杜修對視一眼,杜修便笑著迎上來,對薛雲濤說道:「自然是薛家出了一個好女兒呀!我們今日是來替衛國公府世子婁慶雲,婁老弟來向令嬡提親,就連彩禮都準備好了,就等你這泰山點頭了。」

  薛家眾人腦中的情形是——轟!的一聲。

  衛國公世子,向薛雲濤提親?

  薛雲濤自己更是愣的不能自已,直到這些平日裡巴結都巴結不上的大人們,一個個像是不要錢似的在他面前晃悠著,將衛國公府的彩禮冊子送了上來。

  光是冊子就用了足足手掌厚的本子記錄了折疊三本,薛家眾人循著冊子往那些大官兒們身後看去,一眼望不到頭的彩禮,這是要娶公主的節奏嗎?並且還只是彩禮而已。

  不說別的,光是紋銀,竟然就破天荒的出到了三萬兩之多,一箱箱的雪花銀,打開箱子,耀眼的幾乎睜不開眼,全都是二十兩一錠的官造,這,這是直接從國庫裡拿出來的銀子嗎?要不要這麼誇張啊?

  彩禮冊子,薛雲濤手上捧了一套,另外一套正在被人站在高處宣讀起來,一些平日裡聽都沒聽過的東西,如今像是倒豆子般從宣讀彩禮之人口中說出,薛柯剛剛穩住的腳,似乎又軟了下去。

  直到將東西全都宣讀完畢之後,常山王才來到薛雲濤面前,說道:

  「這些便是衛國公府出的彩禮,薛大人可還滿意嗎?」

  薛雲濤滿頭黑線看著他,連笑似乎都不知道該怎麼笑了。努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敢確定這一切不是做夢。

  衛國公府世子真的來提親了。

  門房目睹全過程,便撒開了退往內裡跑去,將這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正焦急等待情況的寧氏和薛氏她們,說到來提親的都是些什麼人的時候,寧氏的腦中是一片空白的。然後門房小廝又說了婁家送來的金山銀山般的彩禮時,寧氏就更加難以置信了。

  薛宸在一旁聽著,也是驚呆了。

  這婁慶雲還真是不知道低調這兩個字該怎麼寫啊。喊了這些朝廷大員來提親便也罷了,送的這些彩禮,這,這……就是她把盧氏的嫁妝全都貼補進去,那也不夠回禮的呀!

  先前,她聽說婁慶雲讓人來提親送彩禮,就像是心頭的大石終於被放了下來,可如今,她還沒有答應,就已經不得不在考慮回禮這個現實的問題了,哪裡還有先前的半點嬌羞?

  這叫什麼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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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這麼多朝廷大員,頂頭上司一同匯聚薛家,別說是大開中門了,薛家恨不能把大門都給拆了,恭恭敬敬的請這些祖宗大神們進去,一應的紫袍官員入了薛家的大院,一抬又一抬的大紅喜綢布箱子流水似的搬進了院裡,薛家東府的地方是禦賜宅邸,原本就不是很大,這麼多的箱子抬進來,瞬間就把院子給塞得滿滿當當。

  饒是薛雲濤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一個勁的看薛柯,可薛柯也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他雖為翰林院掌院學士,是天下學子之老師,可今兒來的這些又不是學子,給他面子才喊他一聲老師,但具體要如何去做,薛柯也是一頭霧水的。

  薛雲濤走到常山王身旁,猶豫著說了句:「這,這事兒,還得商量一下吧。」

  常山王龐及是個五大三粗的,沒有絲毫文人的氣質,聽薛雲濤這麼說,眼睛一瞪,便說道:「還商量?商量什麼?薛大人不會不同意吧。」

  薛雲濤被他說的頭腦發嗡,連忙搖手,說道:「不不不,同意,同意!怎麼會不同意呢。只是這……」

  抹著冷汗,薛雲濤也實在是詞窮了,只好硬著頭皮請上司們上座,親自恭恭敬敬的給他們上茶,不過奇怪的是,從前理所當然受薛雲濤茶水的上司們,今兒集體都客氣起來,薛雲濤遞一杯上去,那上司就站起來接他手裡的茶水,口裡說著多謝。

  這樣的客套,又讓薛雲濤覺得汗顏極了,上了茶之後,就端著茶杯,坐在薛柯身後的位置上,一屋子的人,可氣氛卻有些尷尬,因為薛家的幾個家長全都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太子太師杜修是個文化人,是薛柯的上司,從前也在翰林院任職過,因此兩人以文會友說了幾句酸話之後,便說起了今日之事。

  杜修說道:「今日薛公不要怪罪我們唐突,只是衛國公親口相托,世子又頗有些年紀,生怕薛公等不願,便邀我等前來做說客,也是世子看重令嬡的意思,這院中彩禮,則是國公與公主親自準備,他們這麼多年,也著實盼兒媳盼的時間長了,一年加一年,東西也就多了些,不過,全都權當是給兒媳的見面禮了,畢竟世子這般看重令嬡嘛。」

  薛柯尷尬的笑了笑:「國公和公主真的太客氣了。」看向薛雲濤,以眼神詢問他之前知道不知道這事兒,薛雲濤暗自搖頭

  薛柯暗道兒子糊塗,不過薛雲濤腦中似乎回憶起他續絃的前晚,家中辦暖酒宴,婁慶雲冒昧前來,說什麼不肯做他的儐相……那個時候他就該往這上面想的,婁慶雲那小子從那個時候應該就已經看中宸姐兒了吧。

  一場最不像是提親的提親終於在賓喜主尷尬的環境中走完了儀式,直到把這些人送出了府,薛雲濤依舊還覺得不可思議。和薛柯走進了院子,躋身站在堆滿紅綢箱子的院子裡,提親的人說,今日只是送來彩禮,五日後,國公親自上門交換庚帖,然後再定婚期什麼的。

  國公府這麼不拘小節,完完全全的佔據了主導,不過,在這一場身份懸殊的實力抗衡中,原本薛家就沒有壓過的希望。

  *******

  氣氛凝滯的花廳之中,薛家所有的家長全都坐在裡面,薛宸坐在寧氏旁邊,不言不語,薛柯和薛雲濤站在屏風前,半晌後,薛雲濤才對薛宸說道:

  「你的嫁妝,我私下給你再添二十抬,父親,您說呢?」

  薛柯撚著鬍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薛宸,然後才點點頭,說道:「那我和你母親也再出二十抬。」

  薛林是西府的老爺,薛宸如今就要和衛國公府婁家定親,他身為叔公,必然也是要添一些的,於是跟著薛柯後頭說:「我也再添十抬好了。宸姐兒嫁的好,是咱們薛家的榮耀。」

  寧氏聽他們這麼說了,也終於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拉著薛宸的手,讓她坐到身邊來,對她說道:「這門親事真的是求都求不來的,我私下再貼十抬,等到你成親的時候,我再給你添妝,這一回,可不能再任性了,長寧候府世子你看不上,衛國公世子,總能看上了吧。這兩人那可是一個天,一個地,你別看婁世子年紀大些,可是卻是難得的出息啊。」

  薛宸還沒有說話,一旁的薛柯就接著說道:

  「不錯,這婁世子前途不可限量,前兒不久才剛做出了大功績,聽說年底就要升做大理寺卿了,這可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大理寺卿了。你可莫要糊塗呀!這事兒雖說是你和世子的婚事,可今日這陣仗你也瞧見了,不是我們薛家能夠說不的,只希望你再勤學些,咱們家世比不上婁家,但薛家嫡長女的風範卻是全都繫在你一人身上了,知道嗎?」

  薛宸心裡還在盤算回禮,聽寧氏和薛柯說了這番話之後,總感覺心情五味陳雜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既帶著些甜蜜,又帶著些苦惱,可她到底在苦惱什麼,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總覺得事情來的也太突然,太快了些。她,她不過就是讓嚴洛東去告訴一聲婁慶雲,可他第二三天就帶著這麼大的陣仗來提親,弄得她措手不及,沒有一絲絲的緩和,總之心情很複雜。

  ******

  而此刻,信國公下朝回來,進門就問了夫人在哪裡,門房說夫人在主院,信國公馬不停蹄就去了主院,進了垂花門,也不說話,就直接用馬鞭揮開了擋在門前的花匠,就差抽他一鞭子洩憤了。

  推開門之後,看見正在和丫鬟一起看花樣的曾氏,就再也忍不住上前說道:

  「全都出去!」一聲雷霆怒吼,嚇得屋子裡伺候的人趕忙低著頭退了出去,曾氏不明就以的看著自家丈夫,上前去扶他,和氣的說道:

  「喲,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朝上出事了?來來,喝杯茶。」

  曾氏一邊說話,一邊就給信國公倒了一杯茶,遞到他面前,卻被信國公一把給揮開,杯子掉落在地上,發出巨響,曾氏這才感覺到事情的嚴重,問道:

  「這怎麼了?回來就這副樣子,在朝上受了氣去找你的妾發洩去,來我這兒發什麼瘋?」

  曾氏也是侯府千金出身,不是那等沒脾氣的,信國公與她夫妻多年,兩人除了成親初時,因為妾侍的問題有過大的爭吵,可到後來,曾氏同意給他納妾之後,這個問題也就解決了,夫妻相敬如賓的過了這麼年,這信國公已經多少年沒對她發過這麼大的脾氣了,這讓曾氏如何受得了,當即就反唇相譏起來。

  一個巴掌就掀在了曾氏臉上,信國公勃然大怒:「我這樣子還不都因為你!你沒事兒替人做什麼媒?啊?就你能耐是嗎?今日滿朝文武都在看我的笑話,你滿意了?」

  曾氏這才頭腦發懵,垂下眼瞼,斟酌著說道:「什,什麼呀!什麼給人做媒?我做媒和你們朝廷有什麼關係?」

  信國公見她還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乾脆也不和她打馬虎眼兒,說道:「我問你,你做的是誰家的媒?是不是薛家?」

  曾氏一聽,果然是這件事,說道:「是。我是替長寧候府去給薛家提親,怎麼了?長寧候府世子,還配不上薛家一個小姐嗎?值得你這樣大驚小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看上那薛家小姐呢。怎麼,還想再討個妾侍進來服侍你?」

  信國公聽她說話越來越沒譜,又抬起了手,曾氏哪裡能讓他打,信國公一跺腳,指著曾氏罵道:

  「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如今得罪了婁家,我看你怎麼收場!」

  曾氏聽了這話,不解了:「這關婁家什麼事?怎麼婁戰也想納妾了?那薛家小姐被他看中了不成?」

  信國公簡直對這個女人無語了,將馬鞭抽在一旁的凳子上,說道:「你個膚淺的女人!滿腦子就知道妾侍!我告訴你,婁家的世子今兒就去薛家提親了,婁戰今兒在朝上,直接就指著我,說我和他搶兒媳婦,說你想把世子看中的女子,嫁給一個搬不上檯面的侯府!我早就讓你不要和那些三流侯府糾纏不清,如今好了,她們糊塗,你也糊塗嗎?為了那樣的人家,得罪了衛國公府,你是不知道衛國公和皇上什麼關係嗎?啊?那是皇上的大舅子!」

  曾氏聽完了信國公的咆哮,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們雖然是公府,可是和衛國公府卻又不是一個檔次的,衛國公府是正經的皇親國戚,父子倆皆手重權,而信國公聽起來好聽,實際上手裡的權利還不如一個實缺上的三品官,她哪裡想到替郁氏出個頭,也能出到個這麼大的問題出來,薛家那姑娘……是婁家看中的兒媳?

  可,可這也沒聽郁氏提起過呀!郁氏難道早就知道這件事,是故意瞞著她,讓她去出頭的?

  「老爺,這……這,我也不知道,是郁氏,郁氏她騙我去的。我要早知道薛家大小姐是婁家世子看中的人,就是給我十八個膽,我也不敢去和他們家搶人啊。我……」

  曾氏實在是覺得冤枉,心裡把郁氏給罵了個狗血淋頭,就知道那個女人來找她沒好事!

  信國公冷冷瞪著她,手裡的馬鞭又是一記打在桌面上,發出巨響,然後重重的哼了一聲之後,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曾氏失魂落魄的跌坐到了凳子上,好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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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長寧候夫人郁氏喜笑顏開的走入了信國公府,完全就是一副馬上要娶兒媳進門的開懷樣子,她一早就出門,來給信國公夫人送明天要去薛家時帶的彩禮單子,跟著丫鬟去到了後院,曾氏在耳房見的她,臉色似乎不太好看,郁氏眼珠子轉了轉之後,也就湊上去行了禮,然後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張單薄的紙,將之展開,攤在桌面上,對她說道:

  「這是我昨夜擬好的彩禮單子,難得兒子喜歡她,我便多列了兩樣,這彩禮錢就出六百兩好了,若是明日薛家的人嫌少,那勞煩夫人替我說一聲,這薛大小姐雖是嫡女,可畢竟是個亡母的嫡女,有些教養上面,肯定是不如父母雙全的正經嫡女了。六百兩也就差不多了,之前承恩侯府娶兒媳也不過就用一千兩,娶得還是禮部尚書家的女兒,這薛家若是漫天要價,您可要替我說說,也是給您的面子不是。這禮品嘛……」

  郁氏還沒說完,就聽見曾氏冷冷的哼了一聲,停下話音看了看曾氏,見她臉色比之先前又難看了些,郁氏才不覺坐直了身子,自以為是的說道:

  「哦,當然了,這事兒成了之後,您的媒人禮,我必定封一份大的……」

  「夠了!」曾氏一拍案幾,淩厲的喊了這麼一聲,郁氏這才發覺事情不對,只見曾氏緩緩地站起來,走到郁氏面前,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說道:

  「事到如今,你還想誑騙我?薛家那嫡女,是你六百兩能娶回去的嗎?你知道婁家給了她多少彩禮,啊?三萬兩!你知道婁家喊了些什麼人去給她提親?你什麼都不知道,還敢騙我給你去丟人現眼,我呸!」

  郁氏捂著自己的臉,瞪大了眼睛盯著曾氏,簡直震驚的忘記了生氣,抓住曾氏話中的重點,試探著問道:

  「怎,怎麼了?是有其他人去跟薛家提親嗎?他們,他們知道您已經去說過親了嗎?人家給的是三萬彩禮,所以薛家就收了?這,這事兒,您也犯不著跟我發火呀!薛家不講道義,說定了的事兒還能反悔,三萬兩怎麼了,您去說的媳婦,旁人就是給他們三十萬兩,他們也不該駁您的面子呀!這事兒交給我,我定去鬧得他們薛家沒臉,一群貪財的小人,我去給您罵回來出氣不就完了嘛。」

  郁氏從府裡出來的時候,長寧候還沒有回家,所以她不知道今日朝中和薛家門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現在聽曾氏發火,還以為是薛家不地道,見人家給的彩禮多,就轉投人家懷抱去了,以為只要自己跟著罵罵薛家,曾氏的火就該消一消的,誰知道,她說出這些話之後,曾氏就更加惱火了。

  「你,你還敢這麼說!你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覺得人家薛家就該收你六百兩的彩禮?我又是什麼東西?我憑什麼要為了你,去得罪婁家?還替我出氣,哎喲喂,我這都給氣笑出來了,我跟你什麼交情,拿著你這寒磣的彩禮單子給我滾回去,今後信國公府不容許你再踏入半步。」

  曾氏說的這樣不留情面,饒是郁氏想挽回也是挽回不了了,既然挽回不了,那她就不想受這冤枉氣了,從椅子上站起來,指著曾氏的鼻子叫道:

  「你還真把我當你們家丫鬟似的了,我六百兩彩禮怎麼了?在我心裡,那薛家姑娘就值六百兩,你不跟我談交情,我還懶得和你談交情呢,你枉為國公夫人,膽小如鼠的樣子,哼,自己在人家那兒沒了臉,還把氣兒撒我身上?你是國夫人,我還是侯夫人呢。這交易做得成就做,做不成拉倒,我自然有法子讓薛家乖乖把女兒嫁到我們長寧候府來!用不著你出馬!」

  郁氏在曾氏面前,向來都是巴結奉承的,久而久之,曾氏是真的忘了,她也是個侯夫人,可如今聽她說這些話,曾氏倒是不知道該怎麼回她了,冷笑著指了指門,說道:

  「你有本事就去吧!你有本事跟婁家搶你就去!六百兩,哼,就是你府上納個妾,也得這個數吧,還想娶人家嫡長小姐,我看你就是圖那小姐的嫁妝,知道她娘從前經商賺了不少,想讓我幫你把人給騙進府裡去,讓她貼補嫁妝給你吧!你這算盤打的可夠精的。給我滾,現在就滾!」

  郁氏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被人罵得毫無面子了,瞪了曾氏一眼,尖聲叫道:

  「你說我圖她的嫁妝?哈,笑話!我長寧候府有的是錢!要她來補貼嗎?說我精,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德行。既然今兒把話都說開了,那也成,今後就是你用八抬大轎抬我,我也不會進你這醃臢地方一步!心眼子小的跟針尖似的,成天盯著男人和妾侍,你也不怕看多了長針眼!讓我滾,我還不留了呢!」

  郁氏罵完之後,也不等曾氏反應過來,就轉身往門外走去,走了兩步卻又回頭,將桌上的彩禮單子給拿了回去,怒氣沖沖的走了出去。

  直到坐上了轎子,郁氏才想起來剛才自己也沒來得及問那婁家是什麼……等等!

  婁家?

  衛國公府……婁家?

  想通了這一層關節,郁氏終於嚇得摀住了口鼻,難道真的是那個婁家?可,可怎麼會呢?

  郁氏思及此,趕忙在轎子上拍了兩下,急吼吼的對轎夫說道:「走快點,快回去!」要知道這事兒是不是真的,回去問一問侯爺不就知道了嗎?

  ******

  薛家的人在院子裡清點彩禮,整整忙了一個下午才核對完全,那數額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就是擱在皇家,娶個公主估計都足夠了。

  薛宸早就回到房間和薛繡說話了,兩人在屋裡用的晚飯,因為薛宸實在不想再出去面對家裡的長輩,生怕他們再給她來個公府媳婦的培訓課程,乾脆在房裡哪兒都去了。

  薛繡到現在都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拉著薛宸正打算盤的手,說道:

  「你和婁家大表哥什麼時候確立的關係?我前天不過是去幫你說了兩句話,他今日就派人來提親,這也太快了吧,要說他不是早就準備好,我都不相信。」

  薛宸被她按著一隻手,也沒法打算盤了,乾脆坐著和她說話:「我和他是早就認識了,不過我也沒想到他今天會來提親。」

  薛繡看著薛宸的臉,忽然笑了,說道:「好了好了,我也不問你了,雖然我有點傷心你平常沒有跟我說這些事,不過,婁家大表哥可是比長寧候府的世子要好太多了,你若是嫁給他,今後定然沒人敢欺負的了你。哦,不對,就算是不嫁給他,也沒人能欺負得了你!」

  薛宸被薛繡的話給逗笑了,說道:「好啊,你是說我兇悍,對不對?」

  兩人鬧了一會兒後,薛繡才摟著她的胳膊,頗有感觸的說道:「一眨眼的功夫,咱們竟然都有了人家,我聽我娘說,靜姐兒和武安伯次子的婚事估計也能成,如今就剩下一個韓鈺了,若是韓鈺再有了人家,那咱們就都成婦人了,今後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像現在這樣聚在一起說話。」

  薛宸和她一同躺在床鋪之上,看著拔步床上面的承塵,說道:「只要咱們想聚,自然還是有機會的。」

  薛繡歎了口氣,說道:「唉,現在誰都不知道今後的路會怎麼樣呢。」

  薛宸聽她語氣有些落寞,不禁轉過頭去看她,問道:「怎麼這樣悲觀?你之前不是拼了命都要嫁入元家的嗎?你那麼喜歡元公子,過幾天就要嫁給他了,還不夠你高興的呀!」

  薛繡沉默了一會兒後,才緩緩地開口說道:「我在剛和他定親的時候,的確很高興的。可是……後來我也和他見了兩回,感覺他對我並不是很熱衷,他會娶我,完全就是因為元夫人的命令,沒有他半分的意思在裡面。」

  薛宸不解:「可你當初不就是為了嫁給他,才接近元夫人的嘛。元公子只是對你不瞭解,等到你們成親之後,有了瞭解,他就會慢慢的喜歡你了啊。」

  薛繡咬著唇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才轉過頭來,對薛宸說道:「我從前一直不知道,原來,元公子身邊已經有兩個通房了,只要等我嫁入元府,那兩個通房估計也要扶做姨娘了,雖然我知道,男人總是過不了這一關的,可我還是忍不住要介意這事兒。我甚至覺得,元公子對我的感覺,還不如他那兩個通房丫頭呢。說話客客氣氣的,就是不帶人氣兒。」

  薛宸驚訝的看著她,說道:「元公子有兩個通房?從前沒聽說過,只說他到今天都沒有納妾……」

  薛繡點頭:「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那兩個丫頭沒有抬姨娘,所以,只是元府裡的人知道,我和你說過吧,我娘身邊的丫鬟和元夫人身邊的丫鬟是姐妹,這事兒就是從元夫人的貼身丫鬟口中得知的,錯不了的。」

  「……」薛宸一時竟然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安慰薛繡了,雖說她上一世成過親,可是她對宋安堂並沒有多少感情,所以,上一世他要納妾,她全都由著他去,反而還落得清靜,可是薛繡不同,薛繡有多喜歡元公子,她是知道的,可就在她們要成親的時候,讓她知道了元公子身邊竟然有兩個通房,這無論是哪個姑娘都會受不了吧。

  薛宸默默的想到了婁慶雲……她之前和他交往,付出了自己的心,可她還不知道,婁慶雲身邊有沒有什麼通房,妾侍呢。

  突然房間的窗戶動了動,有什麼響聲從屏風外頭傳來,薛宸和薛繡對視一眼,全都坐了起來,可還沒等她們下鋪,一道人影就給竄了進來。

  嚇得薛繡張口就要喊叫,被薛宸眼明手疾的摀住了。

  婁慶雲尷尬的站在那裡,他沒想到薛宸的房間裡會有其他人在,以為這個時候了,她必定一個人在房間裡……這些日子,她都沒有回燕子巷,他也是最近才把薛家東府的地形給打探清楚的,原本想今晚就來一訴衷腸,可誰知道竟然樂極生悲,搞出了這麼個烏龍來。

  薛繡瞪大了眼睛,在他倆之間來回轉動,然後一把將薛宸的手拉了下來,剛要說話,就被薛宸摀住了,搶先說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就當沒看見,去後面待會兒,我和他說幾句話就成。」

  薛繡一臉說不出話的尷尬,被薛宸被連推帶拉的送進了後面的淨房之中,直到進去了,才發覺不對:「哎,不是,我幹嘛非得藏在淨房裡呀!」

  就要出去,卻被薛宸又塞了回去,說道:「哎呀,就一會兒,你一出去,待會兒外面就知道有問題了。」

  「……」

  將十分講義氣的薛繡安頓好了之後,薛宸才鬆了口氣,來到外間,看到正拿著她放在羅漢床上看的一本床頭書翻著,一點都沒有好事被人撞破了的尷尬,薛宸一把搶過了自己的書,壓低了聲音說道:

  「我說,你怎麼哪兒都敢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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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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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婁慶雲從羅漢床上坐起來,探頭看了看裡面,被薛宸擋住了視線,然後他就傻傻的看著薛宸笑,良久之後才對薛宸問出一句:

  「想我了嗎?」

  他這一開口,就是這句,薛宸怕他口無遮攔,再說出其他的,趕忙上前摀住了他的嘴,指了指裡面。

  誰知道手一探過去,就再也回不來了,被某人緊緊地攥在掌心,猶嫌不夠,還放在嘴邊啃了兩下,薛宸想抽回手,他卻是抓著不放,還騰出一隻手來指了指裡面,提醒薛宸不要反抗太激烈,小心裡面。

  薛宸無奈,只好用眼睛瞪著他,無聲的反抗,婁慶雲就跟得了多大的便宜似的,時不時的就把手送到嘴邊親兩下,薛宸一開始是不好意思,後來也被他這小狗似的模樣給逗笑了,由著他鬧好了。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後,婁慶雲才戀戀不捨的鬆開她的手,低聲說了一句:「五日後,我爹來談婚期,我們……早點成親吧。」

  薛宸的臉突然就紅了,低下頭,好半晌都沒敢說話,婁慶雲抓著她的手晃了兩下,撒嬌意味頗濃的看著她,薛宸對他這眼神實在無語,只好開口說道:

  「什麼時候成親,我說了又不算。」

  婁慶雲聽她這樣說了,心裡也就有數了,立刻喜笑顏開,說道:「只要你不反對早點就成。」

  薛宸沒敢答話,嬌羞的轉過頭去,朦朧的燭光下,那側臉瑩潔如玉,如雅如蘭,因為先前和薛繡躺在床上玩鬧了一會兒,所以髮髻有些鬆動,幾縷調皮的發落到頰邊,更添俏皮和風情。

  婁慶雲只看了幾眼,就不敢多看了,生怕再看下去,自己就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來了,關鍵是屋裡有人,做什麼也不方便……

  薛宸當然不知道他此刻的邪噁心理,只是覺得只要見了他,心理就跟吃了蜜糖似的甜,腦子似乎也有些漿糊,很多事情明明理智上告訴她不能這樣,可是事實上……她的手被他攥到現在,她也沒有真正的想要抽離過。

  因為都知道內間還有一個人在,所以有好些話兩人都不能說,薛宸就催著婁慶雲早點走,婁慶雲萬般不捨的將她也拖到了他先前翻窗進來的地方,翻身出去之前,婁慶雲突然身子一傾,一記輕輕的吻就落在了薛宸的臉頰之上,還被他惡劣的舔走了一些胭脂,羞得薛宸只想打他,可真伸了手,他就又突然翻了出去,一腳踩在窗欞上,一腳垂在下方,看著特別危險,薛宸也就不敢動他了,捂著臉頰,放下了手,嘟著嘴讓他快走。

  婁慶雲還想再膩歪一會兒,可也知道今晚的時機不太對,只好不捨的說道:

  「好啦,那我回去了。你若是想我,就讓嚴洛東傳信給我。」因為薛宸住在東府裡,所以,小白鴿也沒法出場,不過,幸好他們之間還有另外一隻大白鴿,嚴洛東在做錦衣衛百戶的時候,一定沒有想過,自己一身的絕世武功,有一天會被一個小丫頭用來和情郎傳遞消息。他的內心一定是崩潰的。

  薛宸想說不合適,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只咬著唇,依依不捨的看著他消失在夜色之中,完全看不見他了,才肯關上窗戶,回到了內間,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這才對迴避到淨房中的薛繡說了一聲:

  「咳咳,他走了,出來吧。」

  沒一會兒的功夫,薛繡就從裡面走了出來,抽出了薛宸想要把她拉回床鋪的手,好奇的往外間看了幾眼,指了指那緊閉的窗戶,小聲的說道:

  「你們倆,經常這樣見面?」

  薛宸無法辯駁,只好點了點頭,就見薛繡捂著嘴,指著她,說道:「你們膽子也太大了,這要被人瞧見了……」

  薛宸想想其實也覺得有些後怕,不過,最艱難的時候,他們都已經走過來了,今日婁家來提親,那就說明他們的關係算是穩定了,所以,現在就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他是大理寺的,來之前都會先打探好,不會讓人發現的。」

  薛宸的話讓薛繡突然對大理寺這個地方充滿了不信任感,那地方是刑法三司之一,卻被婁慶雲用來偵查兒女情長這些事兒。

  見薛繡還想再說什麼,薛宸趕忙求饒:「哎呀,好了好了,時候不早了,我們上床歇著吧。這一天可真夠折騰的了。」

  薛繡哪裡看不出來薛宸是想逃避,可她不知道這件事也就罷了,如今知道了,怎麼能不問問清楚呢。

  於是,反正大家都睡不著,兩個女生裹在一條被子裡,面對面的說了很多話,嘰嘰喳喳的直到天明時才睡著。

  *******

  五日之後,果然衛國公婁戰親自來了薛家,帶著兩個媒人,龐及和杜修,三人受到了薛家上賓的禮遇,婁戰倒是沒有國公的架子,對薛雲濤一口一個親家老弟的喊著,這讓薛雲濤又一次陷入了雲裡霧裡。

  幾人坐下後,定了日子,婁戰提出來說要盡快成親,畢竟世子年紀不小了,再不能蹉跎云云,但因為這件事事出突然,薛家到底什麼都沒有準備,若是太倉促了,反而不美好,最終交換了庚帖,確定婚期,就在明年正月裡,正月初八這個黃道吉日,算是給了薛家大半年的時間準備。

  定好了日子以後,婁戰便也不多停留,由薛雲濤送他們出門,並約了改天一起喝酒聚聚之後,才策馬離去。

  薛雲濤第一時間來找薛宸,告訴她這個消息,薛宸在聽到正月初八這個日子時,還是覺得有些像是在做夢的感覺。

  薛雲濤捧著一杯茶,似乎還在回味先前的事情,一個國公,對他一口一個親家老弟的喊,薛雲濤做過那種榮升一品二品大員的夢,可是卻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能和京城第一公府結為親家。

  抬眼看了看正端莊坐在自己面前安靜煮茶的女兒,自從知道自己不能人道之後,他對這個唯一女兒的態度,真的變了很多,畢竟,這是他這輩子能留在世上的最後一條根了,如果可能的話,他當然希望唯一的女兒過的好,想起來在這樁婚事中,誰也沒有問過她的意見,薛雲濤就覺得心中有些慚愧,低頭喝了一杯茶之後,才對薛宸說道:

  「辰光,你怪爹嗎?」

  薛宸正心平氣和的煮著茶,突然聽見父親問了這麼一句話,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抬頭看了看他,說道:「爹說什麼?我怎麼會怪您。」

  薛雲濤看著她真誠的樣子,心裡也覺得好受了些,便說道:「你始終都是要嫁人的,不管今後嫁的是誰,你都是爹唯一的孩子,之前長寧候府讓信國公夫人來提親,我本來也是有些反對的,但就是想著,宋世子沒什麼出息,將來只要你拿捏住他,就不怕他欺負你,所以就沒有說什麼,可我們都沒想到,婁家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直接來下了聘,婁世子不比宋世子,他是個十分厲害的人,會看上你,爹也覺得很奇怪,可這件事他們婁家既然做了,咱們薛家就沒有反抗的道理,所以,你也不要怪爹,將來你嫁過去之後,遇到什麼事,都可以回來找爹,爹一定會盡全力幫你,好不好?」

  「……」

  薛宸看著薛雲濤好長時間,薛雲濤如今說的這番話,應該是她活了兩世以來,說的最煽情的一段話了吧。薛宸只覺得自己鼻頭有些發酸,看著這樣的薛雲濤,不免多少有些心疼。

  他上一世就算是被徐素娥騙了,可最起碼,徐素娥有本事騙了他一輩子,讓他始終都沉浸在那個美好的夢境中,可這一世,所有的無情面都被她一手揭開,原本應該成為秘密的事情,曝光了出來,給他心裡承擔了很多的壓力,幸好現在有了蕭氏在他身邊,那麼不管今後,她過的怎麼樣,蕭氏都會把薛雲濤照顧的很好才是。

  突然不想說話,薛宸只是緩緩地點了點頭,然後就執起茶壺替他添了一杯熱茶,父女倆就這麼對坐了一個下午,並沒有說出其他什麼話來。

  有些隔閡一旦產生了,就真的很難再修復了。而兩人似乎都很有默契的,掩蓋了那段讓兩人都傷心的歷史,就這麼像一對最尋常不過的父女那般相處著。

  ******

  繡姐兒的婚事在三月二十八。

  這是個艷陽高照的好日子。薛宸和韓鈺跟著西府的兩名嫂子,一同去給薛繡送嫁。得了不少長輩給的紅包,兩個姑娘開心極了。

  等到薛繡和元卿拜堂禮成之後,她們才隨著薛繡去到了她的新房。

  紅通通的房間讓薛宸感覺到相當新奇,上一世她成過親,可是卻沒有機會仔細看過喜房的樣子,因為成親第一晚,宋安堂就被郁氏喊去了主院,逼得宋安堂並沒有在她這個正妻房裡過夜,因為,郁氏不喜歡她,覺得她不是正經姑娘,一直就將她當做一個妾侍般的玩意兒對待。直到後來,她撐起了那個家之後,才開始漸漸的不把郁氏和宋安堂放在眼裡,他們見識過她的手段,後來幾年也就相對乖了一點,郁氏除了在背地裡說說她的壞話,其他倒是不能對她做什麼了。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依舊會覺得很屈辱,很無奈,可上一世的薛宸被徐素娥逼得實在沒有其他路可走。

  就在這個喜房之中,薛宸似乎還看見了兩個梳著婦人頭,穿著丫鬟衣裳的女子,想必她們兩個就是元卿的通房丫頭了。主母才剛進門,這兩個丫頭,竟然就毫不避諱的伺候到了跟前兒來,說明也不是多省油的燈,薛宸突然有些明白薛繡知道元卿有通房這件事後的心情,因為,她只是想一想,若是婁慶雲也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她就覺得胸悶至極。

  那兩個丫鬟是送東西進來的,因為喜房中有喜娘在,並不需要她們伺候,可她們頂著婦人頭進來,在場又有多少人,不知道她們的身份呢?薛宸和韓鈺對視兩眼,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被紅蓋頭遮著面,根本不知道外面什麼情況的薛繡,心中五味陳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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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就算再怎麼替薛繡擔心,也無濟於事了,這是薛繡自己選的路,並且已經沒有其他退路,成了親,拜了堂,她就是元家的媳婦,是元卿妻子,這些後宅之事,只有靠她自己去應付。

  薛宸和韓鈺將薛繡送到房裡,吃了兩口甜茶,就被喜娘給請了出去。

  「唉,當新娘子太累了,咱們不過跟著跑跑腿,寅時就都起來了,繡姐兒更是一夜沒睡,現在連東西都沒得吃,一直要等到晚上揭了蓋頭,那得多餓呀。」

  韓鈺似乎對成親這事兒頗有感觸,見薛宸笑她,就推了推她,說道:「你笑什麼,明年正月裡就該你受這份罪了,到時候,就輪到我和繡姐兒來笑話你!」

  薛宸捏了捏她那好像永遠都長不大的包子臉,說道:「好啊,那我就等著看你要不要成親,我可聽說姑母已經再給你物色人家了。」

  提起這個,韓鈺的連就紅了個透,哪裡禁得起薛宸這樣的滑頭套話,當即就搖手說道:

  「沒有沒有,我,我才不要嫁給他呢。」

  薛宸一聽:「喲,還真有啊。是誰呀,快說給我聽聽。」

  韓鈺這才知道,自己是被薛宸給騙了,當即追著她打鬧起來,薛宸笑著閃躲,回身差點撞到一個人身上,幸好眼角瞥到了,收住了腳步,拉著韓鈺退了一步後,才看清她差點撞到的人是誰。

  郁氏和幾位夫人正在遊園,薛宸只認識兩三個,雖然心中不願,卻也落落大方的對郁氏她們行了個晚輩禮,然後便拉著韓鈺退到一邊,讓她們先走。

  郁氏如今瞧著薛宸,那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小小年紀就知道勾三搭四,必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哼,也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讓婁家看上了,還不都是因為她這張臉嗎?被強勢拒婚的郁氏,實在嚥不下這口氣,仗著自己年長,就想在眾目睽睽之下給這丫頭一點難堪,便走上前去,站在薛宸面前,陰森森的盯著她。

  這種眼神,薛宸可是再熟悉不過的了,上一世郁氏沒少給她臉色看,而一般她露出這種臉色的時候,就是想為難她的時候,若是從前,薛宸可能還會怕她,可現在,她真是沒有怕她的理由,引起的迎上郁氏的目光,也沒對她客氣,冷下了臉,問道:

  「長寧候夫人有事?」

  郁氏冷冷哼了一聲,說道:「哼,聽說你被婁家給看上了?你這樣的出身,能夠嫁入婁家,真是做夢都要笑醒了吧。」

  言語中不乏諷刺的意思,韓鈺從旁聽了正要上前與她理論,卻被薛宸暗自拉著,只見薛宸無所謂的笑了笑,說道:

  「遇到這樣的好事,做夢自然是要笑醒的。就好像當年您先祖賣豆腐起家,您母親被一位侯爺強搶入了府,做了妾侍,最後踢掉正室夫人一樣,您母親當年必定也是做夢會笑醒的吧。因為她從前一定沒想到,自己一個賣豆腐的竟然有一天會成為侯夫人,讓自己的女兒也坐上侯夫人的位置。」

  若是旁人,薛宸定不與她打嘴仗,可是郁氏……哈哈,不是她吹,少說也有幾十條把柄抓在她手上,每一條拎出來說說,都能讓她顏面無存。

  果然,薛宸這句話立刻就讓郁氏身後的夫人們面面相覷,很明顯,她們從前肯定不知道,郁氏的親娘竟然是個賣豆腐的,而看郁氏震驚的神情,就正說明,薛家小姐說的是真的。

  「你!胡說八道!你這牙長的小蕩婦兒,今日不教訓教訓你,你還真不知道我的厲害!」

  郁氏惱羞成怒,說著話就想動手,薛宸拉著韓鈺往後退了一步,讓郁氏的手撲了個空,越發氣惱,正要衝上去撕了那小賤人的漂亮臉蛋,看她拿什麼去勾引男人。可郁氏沒想到的是,自己還沒跨出一步,就給人從後面扯住了衣服,回頭一看,竟然是個個子高高的,穿著丫鬟衣裳的女子,不由分說,那女子便在郁氏臉上左右開弓,辟啪掌摑了兩下,震驚了眾人。

  打完之後,手中一用勁,就把郁氏給扯離了薛宸面前,她自己擋到薛宸前頭,有一種誰敢動手,她就當場斃了誰的架勢。

  郁氏被打了,而且看著還像是個丫鬟,當場就發飆了:

  「反了反了!你是誰的丫鬟?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信不信讓讓人發賣了你!」

  那丫鬟不卑不亢,冷靜如斯的說出了一句讓郁氏徹底閉嘴的話: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是綏陽長公主的婢女,您先前對薛小姐出言不遜,那便是對我們公主出言不遜,對衛國公府出言不遜,我們公主說了,但凡有誰對薛小姐不敬,管她是誰,照打不誤!若是這位夫人有什麼想法,可以去衛國公府找我們公主說,要發賣,也是要公主說了才算的。」

  郁氏頓時就氣短了,量她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去跟公主叫板啊。憤憤的瞧了一眼薛宸,然後便捂著臉,在諸位夫人的指指點點中離開了這裡。郁氏走了之後,那些看熱鬧的人也就散了,等到確定周圍沒有人之後,那丫鬟才轉過身來對薛宸行禮,說道:

  「嚇到小姐了。請小姐放心,以後再有這種人,我們會提前就將她驅離。」

  薛宸看著她,問道:「你們?你們是誰?真的是公主的人?」

  她記得婁慶雲說過,他母親綏陽公主是個特別特別軟弱的人,所以,她很難想像,這樣強勢的作風會是綏陽公主的手筆,反而更像其他人……

  果然,那丫鬟搖頭,說道:「不是,我們都是世子的人。」

  「……」

  薛宸呼出一口氣,湊近了對那丫鬟說道:「去告訴你們世子,不用這樣,這些事我能應付。」

  那丫鬟一板一眼的點頭,順從的說道:「是,這句話我會替小姐轉達給世子知道,現在我便回去崗位了,這一塊是我負責的地方,其他地方還有其他人在,小姐可以放心去任何地方。屬下告退。」

  說完這專業到不能再專業的話,那丫鬟甚至連姓名都沒有留下,就竄出了假山,不知蹤影。

  薛宸有些無奈的四周看了看,可饒是她把天給看出個窟窿來,也不知道婁慶雲到底安排了多少人在背地裡監視她,這種感覺怎麼說呢……甜蜜的負擔啊。

  韓鈺也給這陣仗驚呆了,直到現在才知道薛宸是被什麼樣的人家給看中了。一個小小的婢女,竟然就敢直接掌摑侯夫人,這魄力,放眼整個京城,除了皇家,也就只有婁家敢這麼做了。

  心裡好奇的要死,可韓鈺在瞧見了先前那神出鬼沒丫鬟的身手之後,現在連和薛宸手拉手走路,都覺得有點不安全了,所以,只好將好奇憋在肚子裡,還是等今後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再問她吧。

  ******

  郁氏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丟臉過,不僅被一個小姑娘當面戳穿她的背景身世,心裡納悶極了,怎麼那丫頭就知道她娘的事,這事兒除了她那幾個陪房,宋家知道的人都很少,可她卻說的有板有眼,就跟她親眼見過似的。

  越想越不甘心,郁氏連元家的喜酒都沒吃,就提前回去了長寧候府,去讓人喊兒子過來說話,可去喊的人來回話,說是世子昨天喝酒回來晚了,現在還睡著。

  郁氏歎了口氣,知道這兒子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可是到底就是這一個寶貝疙瘩,怎麼也下不去狠手管教,想了想之後,還是決定自己去他的院子裡,心裡的話要趕緊說出來,要不然憋著太難受了。

  走到宋安堂門前,還沒進去,就見一個衣衫不整的丫鬟從裡面匆匆走出來,是前年開了臉的通房丫鬟玉綃,神色尷尬的給郁氏請了安,然後就匆匆回房梳洗去了。

  郁氏進去的時候,宋安堂已經醒了,正靠在床頭,讓一個丫鬟餵他喝水呢。

  「都下去。」郁氏心情不好,丫鬟不敢惹,趕忙給兩位行了禮就低頭出去了,宋安堂還嬉皮笑臉的對她問道:

  「娘,你這怎麼了?不是去元家吃喜酒的嗎?怎的這麼早就回來了?」

  郁氏看了一眼不成器的她,坐在了他床沿上,冷聲問了一句:「那個薛家小姐,你還喜歡嗎?」

  宋安堂一聽薛宸的名字,立刻來了精神,連連點頭,說道:「喜歡呀!可您不是說她被婁家定走了嗎?婁家咱家可惹不起。」

  郁氏想起今日在一個丫鬟手中受到的屈辱,心中實在難平,憤恨的說道:

  「婁家又怎麼樣?惹毛了我,我照樣叫他們沒臉!」

  宋安堂正在打哈欠,聽郁氏這麼說,也停了動作,眼淚汪汪的看著她,說道:「娘,別逗了,咱們家給婁家沒臉?他不來給咱麼家沒臉也就得了,咱還給人家沒臉,您也是喝醉了吧。」

  郁氏伸出一隻手指點了點宋安堂的額頭,說道:「說你不長進你還真豬給我看了。咱們家沒法讓他沒臉,可薛家能啊!薛家小姐不是跟婁家定親了嗎?若是在她在成親前,出了些什麼亂子,那丟臉的不就是薛家和婁家嗎?」

  宋安堂還有些糊塗:「她好好的在閨房待著,能出什麼亂子。我說娘您就別費心了,她漂亮是漂亮,但我也不是那塊料,更加不會為了她去跟婁家搶,又不是嫌命長。」

  郁氏就是看不中兒子這窩囊樣,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說道:

  「你個沒出息的!我就問你吧,要是娘給你找個機會親近薛家小姐,你可願意?等事後生米煮成熟飯,她被婁家拋棄了之後,你要願意,我還把她納進來給你做妾,怎麼樣?」

  宋安堂看著郁氏,雖然心裡覺得她說的話還很不靠譜,但是到底薛宸對他的吸引力還是很大的,一番心裡思量權衡之後,才對郁氏說道:

  「娘您有把握嗎?別到時候惹怒了婁家,那咱們後悔可來不及了。」

  郁氏冷冷一笑,說道:「咱們算計的是薛家的一個未出閣,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跟婁家有很麼瓜葛?等薛宸被你破了身子,我就不信,那婁家還要她這個破落貨!我要她自己沒臉去跟婁家說,我要她哭著喊著來求你納她做妾!」

  哼,一個還沒成鳳凰的小野雞,竟然就敢爬到她頭上撒野,若是這口氣能嚥下去,那就真沒什麼活頭了,直接死了算了!定要薛宸為她今日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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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6 22:14:10 |只看該作者
第105章

  薛繡的婚禮過後,薛宸便以要回家繡嫁衣為藉口,從東府搬回了燕子巷,但每日還是必須去東府跟著寧氏學習中饋,以及規矩之類的。

  薛宸回去之後,蕭氏就給薛宸來了個接風宴,一家人湊在一起吃了一頓飯,蕭氏告訴薛宸,靜姐兒和武安伯次子唐飛的婚事也定了下來,是明年六月裡,席間靜姐兒並沒有說話,不過,臉上看著也並不是很厭煩的樣子,薛宸是知道唐飛的,上一世,他能夠憑次子之力,做到錦衣衛副指揮使的位置,也算是有些偏才,並且沒聽說有什麼不好的嗜好,不過,上一世他娶得是不是靜姐兒,薛宸就不得而知了,因為上一世蕭氏也沒有改嫁到薛家來,薛宸就沒有關注過這件事,知道唐飛也是因為郁氏的大女兒宋毓華嫁的就是唐飛的哥哥唐玉,她多少有些接觸才知道的。

  薛宸給靜姐兒夾了一些菜,靜姐兒才抬頭對她笑了笑,臉上絲毫沒有勉強的意思。

  吃完飯之後,靜姐兒和薛宸一同回了青雀居,衾鳳給她們泡了花茶,兩姐妹就坐到聽雨軒中說話去了。

  「我知道長姐是想問我願不願意嫁給唐飛。」靜姐兒在面對薛宸的時候,話總是比較多一些的,薛宸將花茶送到她面前,回道:

  「真不害臊,我才不想問呢。是你自己想告訴我吧。」

  靜姐兒知道薛宸是在都逗她,也不生氣,端著花茶坐到了臨窗的位置上,說道:「好好好,就算是我想告訴你吧。不過,我也就只能和你說了。那個唐二公子……我見過他。」

  這個倒是出乎薛宸的意料了,也端著茶杯坐到她身邊去,問道:「你見過他?」

  靜姐兒點頭:「嗯,見過。就在我和我娘回京的那次,剛到京城,就遇上一戶商家開業放炮仗,我們的馬正好經過那裡,就被驚著了,車伕也被甩下了馬,我和我娘坐在馬車裡不知道怎麼辦,眼看著馬車就在街上亂跑,這時候,有一個少年飛上了馬車頂上,替我們拉住了馬韁,在馬車撞到牆壁之前,把車給停了下來。」

  這件事薛宸倒是沒聽她說起過,不由來了興致,問道:「那這個少年就是唐二公子嗎?」

  靜姐兒的臉上泛出紅暈,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所以,當我娘提起他的時候,我就覺得,難道真的是天註定的嗎?要不然,為什麼老天爺不安排別人,偏偏安排他來救我們呢?雖然他是次子,但是我一點都不介意,我的性子你也知道,並不是那種能夠主持一府中饋的塚婦,就算嫁了高門大戶的嫡子,將來也一樣是鎮不住,可若是嫁給唐二公子,那我今後就不用考慮太多,只要安心的在家相夫教子就成了,長姐你覺得呢?」

  薛宸將手肘擱在窗臺上,頭枕在手臂之上,看著靜姐兒說話,沉默了片刻後,才回道:「我從前也聽說過唐二公子,就像你說的,是個俠氣人,我也覺得這門親事比較適合你,只不過,我聽說唐大公子和長寧候府的嫡小姐宋毓華訂了親,長寧候府的人,我覺得應該不是好相與的,你與她今後成了妯娌,你會怕嗎?」

  靜姐兒溫婉一笑:「這我倒不怕,反正我也不會去和她爭搶什麼,凡事避著她,縱然她再厲害,想來也不會有什麼的。」

  薛宸笑了笑,垂下眼眸沒有說話,那是你不知道宋毓華隨了她娘的真性兒!不過,一切都是未知數,靜姐兒的脾氣很好,從前她那兩個庶妹那樣得寵,她在魏家必定吃了不少苦,若是嫁去唐家,只要不是跟宋毓華一樣是掐尖兒的性子,那應該也不會出什麼事。

  兩人又在聽雨軒中聊了一會兒,靜姐兒便回自己院子裡去了。

  薛宸舒舒服服的泡了個澡,將衾鳳她們打發出去睡覺,然後自己才一邊欣賞著青雀居院子裡的熟悉景色,慢悠悠的回到了房間。

  將門閂落下之後,一邊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一邊往內室走去,可走到屏風那裡,徐晨就停下了腳步,因為她聽見內間似乎有聲響,將身子探出去一半,果然看見了那個從來不走正門的傢夥!某人此刻正拿著她的一本書冊,堂而皇之的躺在她的香被之上,翹著二郎腿,悠閒自在的翻書看。

  低頭看了看自己,穿的是一件寬鬆的睡袍,嚴嚴實實的,並無不妥之處,確認好之後,薛宸才無奈的走過去,也不看他,直接坐到了梳妝台前,兀自塗抹起了香膏。

  婁慶雲將書放到胸口,一轉頭就能看見薛宸在鏡子裡的倒影,那一刻,他覺得實在是溫馨極了,就好像他們已經成了夫妻,全都見怪不怪的做著自己的事,他側躺過來,鼻端輕嗅她芳香的綢緞枕面,看著她的窈窕身影坐在梳妝台前仔細塗抹香膏的樣子,第一次感覺到美人的殺傷力。

  薛宸兀自塗抹著,打定了主意不去理他,真的是越來越囂張了,這才只是定了日子,他就盯的這樣緊,這要真嫁給了他,還不得一天十二時辰都管著你呀。

  塗完了香膏,薛宸便往小書房走去,決定寫一會兒子再回內間。

  果然正在研磨,就見一隻手覆上了她的,抬頭對上一雙討好又賣乖的黑眸,婁慶雲哪裡像個貴公子,現在他臉上的表情,就差屁股後頭插根尾巴了。

  「這種粗活兒,還是我來吧。」

  薛宸一時沒繃住,笑了出來,然後便風情萬種的橫了他一眼,便從筆架上取了一支白玉做桿的小狼筆,提筆正醞釀著,卻覺得身後一暖,整個人落入一個懷抱之中,婁慶雲的手從後頭伸出來,覆住了薛宸抓著筆桿子的右手,在她耳旁輕聲說道:

  「不知道寫什麼?我教你啊。」

  薛宸只覺得四肢一陣酥麻,整個身子都為之顫抖了一下,心跳越來越快,筆鋒一動,便掙開了他的手,將筆擱置在玉台之上,說道:「我不寫了。」

  說著就要離開,卻被某人扯住了手臂,一把拉回了書案前,後腰抵著書案邊沿,壓迫力度十足的將她禁錮在他的懷抱和書案之間,他也不說話,就那麼笑著看她,良久後才對薛宸又問了一句:「我怎麼會這麼想你呢?一日不見,何止隔了三秋,簡直是度日如年。你可有想我?」

  薛宸被他當面說著情話,哪裡還好意思看他,紅著臉頰低下頭,說道:「沒有。」

  「真沒有?」婁慶雲又一次逼近。

  薛宸伸手抵在他的前胸,忍著笑,繃著臉說道:「沒有就是沒有。」

  「我不信。」

  說著就低下頭去找那片嬌嫩的杏唇,正要得逞,就被薛宸閃開,只親到了臉頰,薛宸推著他,嬌惱的說道:

  「好了,時辰不早了,快回去吧。」

  婁慶雲卻是不撒手,倔強的攔著她的去路,一張俊臉上露出一副苦哈哈的表情,和薛宸打著商量,說道:

  「就親一下,親一下,我就走,好不好?」

  薛宸沒想到他會直接說出來,整張臉都通紅一片了,用手背掩著口鼻,對婁慶雲瞪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想要言辭抵抗,可是對著婁慶雲那張可憐兮兮的臉,卻怎麼都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婁慶雲見她沒有完全拒絕,便知有了機會,再接再厲的撒嬌道:「真的,就一下,一下我就走,好不好嘛!」

  薛宸被他鬧得實在沒法子,生怕他再鬧下去,別再把什麼人給招來,心中百般糾結,良久之後才做好決定,咬著唇輕吟的說了句:「就一下。」

  得到寶貝首肯之後,婁慶雲咧開了笑,緩緩地靠近薛宸,卻發現得到允許的感覺,和自己偷親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有一種追求得到回應的滿足,循著本能,找到了那片嬌嫩。

  薛宸站在那裡一動都不敢動,就連呼吸都不敢了。

  她上一世和宋安堂都沒有親過,因為她是真心不喜歡這種親密,只覺得很噁心,只是她見婁慶雲十分想要的樣子,便想滿足他一回,可雙唇相接,那種滿心都要被酥化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婁慶雲那邊終於如願品嚐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珍饈,哪裡就能真的親一下就放開,男人的本能讓他按住了薛宸的後腦,開始深入的攻城掠地,薛宸剛開始還會反抗,可片刻後,便漸漸的失去了力氣,整個人都軟軟的掛在他的臂彎之上,化作一攤春水。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也不知過了多久,婁慶雲終於捨得放開,薛宸掛在他身上,完全用不上力氣,婁慶雲滿足的又在她紅腫的唇瓣上親了兩口,然後才將薛宸一把抱了起來,將她送到了內室,妥貼的安置到了床鋪之上。

  坐在床頭看了她好一會兒,薛宸半張臉都害羞的躲在杯子裡,整個人彷彿還有些恍惚,婁慶雲深吸一口氣,強行按下了身體的衝動,俯下身子,在薛宸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說道:

  「睡吧。我給你熄燈。」

  薛宸終於不好意思的將整個身子都沉入了被褥之中,不敢再去面對這樣溫柔的婁慶雲,心中也十分懊悔,自己第一次的表現,不知道會不會太生澀,讓他不喜歡。或者是反應太死板,沒有給他該有的回應。多少有些不安,在被子裡想了好久,直到聽不見任何聲響之後,才緩緩的將被子放下,誰知道,他根本還沒走,就那麼坐在床沿,勾唇看著她。

  薛宸窘迫的想要轉身,卻被他拉住了手腕,只見婁慶雲緩緩俯下身子,在薛宸的耳旁說道:

  「這種感覺真的很好,我們下回多試些時候,好不好?」

  薛宸這下是真的沒有臉再去看他了,一下子就縮入了被子裡,悶悶的聲音從裡面傳來,說道:

  「時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我,我要睡了。」

  這樣膽小的薛宸,婁慶雲還是第一次瞧見,覺得她就真像只小兔子一般,可愛的讓人不禁要時時刻刻的捧在手心裡,怎麼親都不夠。不過,婁慶雲可不想一下子就把她給嚇壞了,這種事本來就是要循序漸進,讓她慢慢的習慣自己。

  畢竟這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他不想操之過急,想讓她有一個很自然的體驗,慢慢的將身心全都交付給他,他知道,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完全放下心防,完全依賴,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更何況她看起來很堅強,其實內心比常人更加敏感,他對她要付出更多的溫柔才行。

  也不去揭開她遮羞的被子,婁慶雲站起了身,心滿意足的笑著說道:

  「好吧,那我就真的走了。我過兩天再來看你。」

  薛宸在被子裡大叫:「不要不要,你不要再來了。我,我……我這兩天都……都……」

  『不想見你』這四個字,薛宸到底還是沒捨得說出來。

  婁慶雲也不介意,只當沒聽到般,故意逗她說道:

  「不,我就要來!我看你是不是每天都躲在被子裡不見我!」

  說完這話,婁慶雲的目光被她撅起來的那一塊地方吸引住,抬手就大力的拍了上去,只聽到被子裡又是一聲小聲的尖叫,婁慶雲這才滿意的轉身,一步三回頭的替薛宸熄了房內燈火,然後從西窗翻出去,替她關好了窗戶,這才離開。

  薛宸從被子裡偷偷的看了一眼,見房內的燈火果然都熄掉了,這才敢將腦袋露出來,在被子裡摸了摸先前被他拍的屁股,暗自在心中罵了某人一句,紅腫的唇瓣傳來了腫脹的感覺,薛宸又輕輕的咬了咬,心中擔心,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腫起來……

  帶著種種複雜的心情,薛宸迷迷糊糊的輾轉到天亮才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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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二天薛宸難得睡了個舒服的懶覺,因為住在燕子巷中,不用早起去給老夫人寧氏請安,而蕭氏向來都是免了薛宸她們這些禮的。

  薛宸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銅鏡前瞧了瞧自己的臉,以指腹撫過唇瓣,回想昨夜的旖旎,不覺又紅了臉。

  衾鳳和枕鴛知道薛宸起來了,便在外面敲門,薛宸開門讓她們進來,衾鳳見薛宸臉上帶著笑,便將手中的水盆放在架子上,對薛宸問道:

  「小姐今日看起來氣色真好,可是做了什麼好夢嗎?」

  薛宸摸了摸自己的臉,想把笑容隱下去一點,可是卻發現怎麼都隱不下去,只好接著衾鳳的話,說了下去。

  「哦,是啊!昨天做了個好夢。」

  說完便讓枕鴛給她捲起了袖子,彎下身去洗漱,接過枕鴛擰乾的毛巾,將臉上的水漬擦乾,便坐到梳妝台前讓她們給她梳髮髻,換衣裳。

  枕鴛一邊給薛宸梳頭一邊說道:

  「蘭小姐和琴小姐,今兒一早回來了,現在正在主院裡和太太說話,太太好像並不太願意讓她們回來的意思。」

  薛宸這才想起,魏芷蘭和魏芷琴兩人去她們舅家好長時間了,這麼長時間不回來,若是蕭氏再不表現點什麼,那就實在太軟弱了。

  點點頭,說道:「知道了。梳好了妝就去主院吧。」

  *******

  主院中,兩個姑娘正跪在蕭氏面前,哭的梨花帶雨,一旁還有她們的舅母邢氏,正一臉怨恨的看著她們,對蕭氏說道:

  「如今我把她們給你送回來!我們家是再也不敢容下她們了。」

  蕭氏不動聲色的喝著茶,並不著急詢問怎麼回事,只用眼尾掃了掃兩個姑娘,只見她們委屈極了,哭的肝腸寸斷的樣子。

  「我好心好意的收留她們,沒想到兩個蹄子不安分,竟然把主意打到她們的嫡親表哥身上了,竟然讓她們表哥私下裡偷家裡的銀錢給她們花銷,哼,這是從哪裡帶出來的規矩,我原想著,她們母親是姨娘,可她們總歸是在嫡夫人的手下長大的,嫡夫人是縣主,那教養自然是好的,可怎會教出這兩個不知廉恥的東西來?」

  蕭氏將茶杯雲淡風輕的放下,說道:「到底是種不好,這跟在哪來長大的可沒什麼關係。」

  邢氏聽蕭氏話裡有話,不禁拉了臉,她這回是真的生氣了,實在是忍無可忍才背著她們舅舅把她們給送回薛家來,她現在是知道,蕭氏怎麼聽說她要把這兩個丫頭帶回去的時候,那麼爽快,二話不說就讓人收拾了她們的東西,讓她們走了。

  原本是想著她們身上有魏家大房一半的財產,若是將她們接入府中,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讓她們把財產叫出來,可是她哪裡知道,這兩個姑娘就是人精兒,小小年紀,就精明的很,一分一毫的都不肯撒出手,還時常在她們舅舅和表哥面前裝可憐,這回若不是她們太過分,竟然鼓動她兩個兒子在家裡偷錢還不夠,還讓他們到外頭去弄錢給她們花銷,她那兩個兒子就跟個傻子似的,被她們騙的團團轉,這實在叫她難以接受了,知道若是再把她們留下,今後毀了的肯定是她的兒子,這才冒著被她們舅舅痛罵的風險,把她們送來薛家,上來她就打算用氣勢壓住蕭氏,讓她慚愧之餘,不得不收下她們,可如今看蕭氏的態度,似乎一點都沒有回收的意思。

  而且還說出那話來,邢氏當場就不痛快了,站起來指著蕭氏說道:

  「你這是什麼話?她們是魏青的女兒,如今她們父母雙亡,你是她們唯一的嫡母,你怎麼能說那樣的話出來?怎麼?是想在這個時候報復她們姨娘搶了你的丈夫不成?反正我不管,人我已經給你送回來了,你愛要不要,反正我們管家是容不下她們了。你若是不要她們,隨你是趕出去也好,發賣了也罷,這都與我沒關係!」

  薛宸剛走到門邊,就聽見邢氏說這樣的話,蕭氏看見她過來,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可還沒走兩步,就被兩個姑娘絆住了腳,只聽兩個姑娘不住的哭訴,說道:

  「太太不要相信舅母的話,我們沒有讓表哥去偷錢給我們花銷,您是知道的,我們身上有魏家的一半財產,是不缺錢花的,怎麼會要表哥們給我們去偷錢呢。是舅母,舅母她想要奪了我們的錢財,我們不肯,她便這樣誣陷我們,她在府裡的時候就總說,我們是吃白飯的,好幾次我們都想回來,可是舅母卻不肯放過我們。如今她連讓你發賣了我們的話都說出來了,可見她是真的不想讓我們活了,求求太太救救我們姐妹吧,讓我們回來住,我們保證沒有您的允許,我們不會出海棠苑一步的。」

  蕭氏看著她們,著實為難的很。抬眼看了看薛宸,兩個姑娘也回過頭去看了看,對視一眼,突然就轉身跪到了薛宸面前,對著薛宸苦苦哀求起來,蕭氏想叫人把她們拉開,不想讓薛宸為難,便只好暫且答應她們,讓她們留在薛家,不過在沒有獲得允許之前,不許出府就是了。

  邢氏見終於達到了她的目的,就不再鬧,又呸了跪在地上哭泣的蘭姐兒和琴姐兒一口唾沫星子,然後才扭著豐腰頭也不回的離去。

  薛宸無聲的歎了口氣,想著蕭氏還是不夠硬啊,到底是太看中面子了,為了一個好聽的名聲,撫養一個對自己並不好的相公留下來的兩個女兒,關鍵是這兩個女兒還不貼心,成天肚子裡花花腸子一大堆,一不留神就給她捅婁子。

  不過,蕭氏心軟,薛宸也不好過多苛責什麼,反正不過是府裡多兩個人的花銷,這原本就是蕭氏嫁進薛家的附帶條件,雖然中途她們出去過一回,可現在回來也不過就是回到從前罷了,對薛宸倒是沒什麼影響,便就隨她們去了。

  *******

  四月的天氣,爽朗宜人。

  後院的桃花開的正好,薛宸便讓人在樹下抬了一張貴妃榻出來,擺上案幾和棋盤,叫上了靜姐兒,和她一同在樹下品茗下棋,一陣微風吹來,粉色桃花瓣便紛撒而落,頗有一番雅趣。

  而在樹叢的隔壁那邊,蘭姐兒和琴姐兒也從院子裡出來玩耍,正在互相推著鞦韆玩兒。

  正下著棋,就見守著園子的張婆子領著門房的小胡走進來,小胡恭恭敬敬的給薛宸行了個禮,然後給她遞上了一封信,對薛宸說道:

  「小姐,有一個大理寺的人讓我把這信親手交到小姐手中,說這封信是他們大人寫給您的,讓您務必親啟。」

  薛宸蹙眉不解:「大理寺的人?是誰啊?」

  小胡先前問了名字,回道:「他說他叫趙林瑞,是他們大人貼身伺候的人。」

  薛宸記下這個名字,低頭看來看手中這華麗的信封,心裡納悶,難道真的婁慶雲送來的?打開一看,果真是婁慶雲的筆跡,便對小胡說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張婆子又趕忙領著小胡走了出去。

  靜姐兒好奇的探頭過來,問道:「是婁世子給你的信嗎?他可真體貼,百忙中還想著寫信給你。」

  薛宸沒有說話,而是打開了信,看了看裡面的內容,心中泛出了疑團,看這信的字跡,的確像是婁慶雲的,可是這說話的風格和寫信的習慣似乎都不對,靜姐兒見她呆呆的看著信不說話,用手戳戳薛宸,薛宸都沒反應,乾脆大著膽子,將薛宸手裡的信搶過去看了看,然後才笑著說道:

  「哦哦哦,原來是婁世子約你今晚戌時在望江樓賞月,他可真體貼。」

  薛宸這才回過神來,並沒有說什麼,將信拿回來之後,便折疊好塞入了信封之中,然後也沒心思下棋了,跟靜姐兒說了聲抱歉,便回青雀居去了。

  靜姐兒以為她要回去準備梳妝什麼的,也就沒懷疑,跟她說這裡她讓人來收拾,讓薛宸放心回去便是。

  薛宸回到青雀居,讓衾鳳把嚴洛東喊來了,嚴洛東見她手中拿著封信,不覺暗自歎了口氣,這小兩口,還真把他這個做過百戶的人當做他們的傳情小白鴿了……

  將信遞給了嚴洛東,薛宸的臉色有些不好,蹙眉說道:「你去查一查這信到底誰寫的,又是誰送來的。」

  嚴洛東低頭看了看,然後將信紙拿出來從頭到尾閱讀了一遍,對薛宸問道:

  「這不是……婁世子的信嗎?字跡看著是對的,難道有假?」

  薛宸點頭,說出了字跡的疑問:「嗯。第一,婁慶雲不會讓人特意給我送封信上門,他有其他法子和我通信;第二,他也不會以這種方式約我去望江樓;所以這信必定是假的,而能夠把這件事做的這樣逼真的人,我實在很想知道是誰,有誰偷了他的信件,拿回去仿了這些字出來,並且交到我手上,幕後之人的目的是什麼?送信的人自稱叫趙林瑞,必定也只是利用了趙林瑞這個名字,絕不會是他本人,那這人又是誰,受了誰的指使……這些亂七八糟的,全都去查一遍。」

  嚴洛東聽了薛宸的分析,這才覺得知道這封信的意義,沒有多說什麼,便將信踹入懷中,點頭告退。

  而另一邊,花園的樹叢後,魏芷蘭和魏芷琴正對視一眼,先前她們好像聽到了什麼消息,今晚戌時,薛宸的未婚夫婿約她在望江樓吃飯。

  薛宸被提親的排場,如今已經傳遍了京城,魏芷蘭和魏芷琴自然也是知曉的,因此,她們當然清楚薛宸的未婚夫是誰——衛國公世子婁慶雲,父親是衛國公,母親是長公主,舅舅是皇帝,表型是太子……這樣的身份對於她們來說,無疑在眼前就是閃著金光的,不求做這個男人的正妻,但若是……妾侍的話,好像也不錯的樣子。

  魏芷蘭膽子大些,當即就有了主意。之前蕭氏給她們找的人家,要麼是耕讀人家,要麼是商戶,這樣的人家,就算去做正妻那又有什麼意思,她們要嫁,就要嫁入一個令所有人都羨慕的高門大戶之中,寧做王侯妾,不做平民妻,這就是她們的真實想法。並且,因為她二人的母親本身就是姨娘,並且還是一個受寵的姨娘,她們從小就看見親爹寵愛做姨娘的母親,對正妻不屑一顧,既然男人喜歡的都不是正妻,那她們又何必拘泥於這個呢?

  只要把薛宸的男人搶過來,就算不搶過來,只要有了點瓜葛,那他就休想再甩掉她們,到時候,最差也能做個妾侍,婁家那樣的門戶,就是做妾她們也是心甘情願的。

  並且,對於搶男人這種事情,她們可是做的十分得心應手的,不管是什麼樣類型的男人,她們都有把握手到擒來,所以,既然上天讓她們知道了這個難得的消息,她們若是不加以好好利用的話,那就實在是太可惜了……

  薛宸的未婚夫約她出去賞月,可若是薛宸有事去不了,然後又來不及通知未婚夫的話,那不就正好給了她們可乘之機嗎?

  至此,兩個姑娘便將頭湊在一起,商量起了『奪夫』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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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嚴洛東出去調查去了,薛宸也不著急,吃過了午飯後,還在睡了一會兒午覺,起來之後正在喝蜜水,衾鳳就進來稟報,說是門房的小胡求見薛宸。

  薛宸想起來小胡就是早上來給她送信的那個人,現在不知為何來求見。便讓他進來了。

  小胡瞧見薛宸,便跪下請安,然後從袖子裡掏出一錠二十兩的紋銀遞給了薛宸,說道:「大小姐,這是蘭小姐中午的時候給我的,問了我早上送信的事情,還給我二十兩銀子,我中午來找過大小姐一回,您在睡午覺,不敢打擾,現在聽說您起來了,才敢把這個給您送來,我想蘭小姐不會無緣無故的問小的有關大小姐您的事。」

  衾鳳看了看薛宸,不知道要不要把小胡手中的銀兩接過來,薛宸搖了搖頭,對小胡問道:「蘭小姐問你什麼?」

  小胡事無鉅細的稟報薛宸:「蘭小姐問早上來送信的是不是大理寺的人,信是不是婁世子親筆寫的。」

  薛宸不解,蘭姐兒突然問這個做什麼,而且,就這麼個消息,她竟然肯給小胡二十兩銀子,那就說明她真的很在意這件事……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薛宸瞇起了眼,那兩個姑娘不會是想……

  暗自冷笑了一聲,搖了搖頭,暗歎自作孽不可活,如果她們真如薛宸所想的那般去做的話,將來若真出了什麼事,她可是不會負責的,並且,她也沒有那份閒心和義務去知會她們這件事有異,若她們本身沒有害人之心,那又如何會遭受報應?

  對小胡點點頭,說道:「銀子既然蘭小姐給了你,那你就踏踏實實的收下,她今兒讓你做什麼,你就麻溜的去做。」然後對衾鳳看了看,衾鳳便明白的從衣袖中又拿出一例中等封紅遞給了小胡,份量絕對不比蘭姐兒的要少,衾鳳對小胡說道:

  「你今兒做的很好,這是大小姐賞的。」

  小胡不敢收下這麼多銀子,直到薛宸發話了,他才忐忑的收了銀子退下去。

  衾鳳等他走了,才對薛宸問道:「小姐,蘭小姐幹嘛打聽這事兒啊。」

  薛宸沒有說話,就站起來往小書房走去,衾鳳在後面追著她問,說道:「小姐,今晚您打算穿什麼衣服?梳什麼樣的髮髻?枕鴛新學了個花樣,您要不要試試?」

  薛宸搖頭說道:「不用了。我去書房看會兒書,待會兒若是有人來找我,直接領進來就是了。」

  衾鳳雖然心中有點納悶,卻還是點了點頭,退了出去,心想小姐真奇怪,難道知道一會兒會有人來找她?

  薛宸當然知道,因為她既然猜到了蘭姐兒她們想做什麼,無非就是想借此機會接近婁慶雲,可她們若是想今晚接近婁慶雲的話,就勢必要讓她今晚去不成,具體她們會用什麼藉口,薛宸不知道,但總歸離不開這個目的就是了,她只需要靜觀其變就可以了。

  果然,酉時一刻,衾鳳就真的領了一個人進來,竟然是靜姐兒的貼身婢女馨柔,見了薛宸就請安說道:

  「大小姐,我們靜小姐下午的時候被魏家老夫人傳去了魏府,直到現在都沒回來,聽蘭小姐說,魏老夫人對靜小姐可厲害了,奴婢生怕靜小姐在魏家吃虧,太太今日在東府裡,奴婢只能來求大小姐,求大小姐救救我們靜小姐吧。」

  薛宸放下手裡的書,看著這個馨柔,良久後才問了一句:「是不是蘭小姐讓你來找我的?」

  這麼聽來,這馨柔未必就知道實情,應該是蘭姐兒有意嚇她,讓她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好來找她求救,而不用說,靜姐兒今日會被魏老夫人傳到魏家去也是蘭姐兒有意安排的了。

  讓衾鳳把馨柔扶起來,薛宸對她說道:「我知道了,一會兒就親自去魏府將你們小姐接回來。」

  馨柔高興的又跪下對薛宸道謝,然後才被衾鳳給帶了出去。

  枕鴛從旁對薛宸問道:「小姐,可是晚上不是要去赴世子的約嗎?」

  薛宸若無其事的將書本合上,走出了書案,說道:「那總不能對靜姐兒『見死不救』吧。替我梳妝,去魏府。」

  既然她們這麼急切的想作死,那她也不好攔路,這世上總有一些人是要受到教訓,才會學乖的。

  *******

  薛宸出門,並且帶著魏芷靜的貼身丫鬟馨柔往魏家趕去,一個身影就從門後飛快的跑去了海棠苑,卻不知他偷溜走之後,門後又探出一頭,小胡將這人的樣貌身形完全記下,準備待會兒等大小姐回來,他好去稟報。

  那人來到海棠苑,就被院子裡的婆子領進了門,對坐在梳妝台前的魏芷蘭說道:

  「蘭小姐,大小姐帶著馨柔去魏家了,小的親眼看見她們坐上馬車,往北邊走的。」望江樓在燕子巷的南面,魏家在燕子巷的北面,所以說,方向肯定是對的。

  魏芷蘭和魏芷琴對視一眼,看來這一回是魏芷蘭親自上陣了,只見她盛裝打扮,人比花嬌,美艷動人,妝容精緻,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然後才對一旁的丫鬟使了個顏色,那丫鬟就從裡間拿出了一錠銀子交給他,說道:

  「做得好,這是賞你的,下去吧。」

  那人得了賞,千恩萬謝的走出了海棠苑。

  魏芷琴上前來替姐姐戴上最後一支金釵,然後伏在姐姐肩上說道:「姐姐今後入了婁家的門,可千萬要記得我呀。」

  魏芷蘭在她鼻頭捏了捏,說道:「我不記得你記得誰呀,這世上就剩我們倆了不是?」

  兩姐妹甜甜的相視一笑,魏芷蘭看著鏡中的自己,衣裳袒露的恰到好處,妝容嬌艷中帶著天真純潔,正是男人最喜歡的那種模樣,看著鏡中的自己,魏芷蘭便知道,今日之事已經成了一半。

  「我倒要看看,薛宸知道她心愛的未婚夫婿提出要納我做妾時的表情。她不過是出身比我們好些,平日裡對我們愛答不理,憑什麼所有好東西都要讓她得到?憑什麼她的生活那樣完美?我偏不讓她好過,將來進了婁家的門,瞧我怎麼對付她!」

  魏芷蘭終於對著鏡子說出了心中的真實想法,魏芷琴連聲附和,說道:

  「就是,平常拽的根本連看都不看我們,姐姐你今後可要讓她好好的知道知道,一個女人光有出身是沒用的,還得有取悅男人的本事,就好像靜姐兒的娘蕭氏,她還是出身縣主呢,不照樣被娘壓了一輩子嘛!薛宸的身份還沒有蕭氏高,將來肯定任由姐姐拿捏,可一定不能叫她好過。若是她生了孩子,姐姐你也學娘親,去跟你婆母說,讓她將孩子從她身邊抱走,讓她們生離死別,一年都見不了幾回面,讓她生的孩子,永遠被你生的孩子壓著抬不起頭,就好像咱們壓著靜姐兒那般。」

  兩姐妹真是心有靈犀,想的事情都能想到一起去。

  其實兩人會有這樣的想法真不稀奇,因為從前她們在魏家,生活就是給她們這樣教導的,妻不如妾,男人誰不喜歡那種千嬌百媚,對自己千依百順的?婁家門第在高,可婁家的男人總歸也是男人不是,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脫離這個喜好,所以,魏芷蘭覺得自己今晚的行動,又多了幾成勝算。

  只要能勾上婁慶雲,也不枉她費盡心力把薛宸和蕭氏都騙出府去,不枉費她花了些代價,讓魏老夫人給她們絆住靜姐兒,好讓她們實施計劃。

  一切的一切都在她們的掌控之中,如今就等婁慶雲上鉤了。

  *******

  薛宸帶著一干護衛趕到魏家的時候,已經是戌時,被門房的人請進去的時候,靜姐兒正被罰跪在院子裡,頭上頂著一本孝經,神情淒苦。在院子的一角,石桌旁坐了一個刻薄相的老婦人,身旁有兩個丫鬟捏肩,捶腿,王氏親自端著茶杯站在一旁,另外,還有一個婆子拿著雞毛撣子站在魏芷靜身前不遠處,一動不動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她,只要稍微動一下,雞毛撣子就抽魏芷靜身上。

  薛宸的到來並沒有讓她們的這個行為緩解,而魏芷靜因為瞧見了薛宸驚喜的動了一下,就又被她身後的婆子抽了兩下,疼的她身子一歪,差點摔倒。

  白氏聽見門房傳報,說是薛家大小姐登門來了,白氏自然知道她為什麼來,掃了一眼軟弱的魏芷靜,白氏冷哼一聲。

  薛宸率先給她見了普通的禮,然後才說道:「老夫人見諒,不知道靜姐兒犯了什麼錯?您要這樣罰她?」

  白氏眼皮子一掀,翻了個白眼,老神在在的說道:「她冒犯祖母,是為不孝,我如何不能罰她?」睜開眼睛,斜眼掃了一眼薛宸,說道:「橫豎這都是我們魏家的事,你是薛家的大小姐,未免管的也太寬了吧。」

  薛宸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後面的一個護衛就已經乖巧的從裡屋取了一張椅子過來讓薛宸坐下,就坐在白氏的對面,薛宸好整以暇的說道:

  「是嗎?可我怎麼記得,在我們薛家太太嫁進我家的時候,有些人就把太太和靜姐兒的名字從魏家族譜中除去了呢?既然除去了,那靜姐兒就不是你們魏家的人了,她娘嫁給了我爹,那她就是我的妹子,是我們薛家的小姐,你一個無品老嫗如何能罰我們薛家的小姐?」

  白氏一聽當即就來了精神,指著靜姐兒說道:「除了名又怎麼樣?她還能否認我是她的祖母,她還能否認自己不姓魏,不是魏家的種嗎?」

  薛宸無所謂的一笑,輕蔑到了極點,說道:「不過是一個姓氏,分分鐘給換掉,你以為誰還稀罕姓一個魏字?我讓她現在就改名叫薛芷靜,你信不信?」

  不等白氏反應過來,薛宸就對身旁的侍衛說道:

  「還愣著幹什麼,沒看見有人冒犯了咱們府上的二小姐嗎?那個老嫗給我抓過來打二十巴掌,我要她三顆牙!那個婆子,打斷了腿丟出去,誰敢救她,照打!」

  薛宸一聲令下,薛府的護衛就衝了上去,王氏嚇得就縮到了一邊,自從她將家裡所有的錢全湊給了衛國公府三夫人之後,家裡就再也拿不出錢度日了,所以什麼都得仰仗白氏,不過,對於薛宸,她是真的不敢惹了,先不說這姑娘的厲害手段,就說她近來跟婁家訂了親,直到這個時候,王氏才知道,自家兄長為什麼會被莫名其妙的罷官了,這哪裡是薛家找的晦氣,根本就是婁家出的手啊,試問她還哪裡有膽子對薛宸動手呢。

  薛家的護衛恪盡職守的執行著薛宸的命令,將白氏打的口吐鮮血,果真吐出了三顆牙來,而那個對魏芷靜抽打的婆子,也正嚎叫著在地上爬行逃走,魏芷靜看不過去,對薛宸說道:「長姐,算了吧,那婆子也是受人命令,不至於要她的命啊。」

  薛宸看了看她,見她是真不忍,便讓侍衛留了一手,本來也只是想警告白氏身邊的人,讓她們知道知道厲害,今後就算靜姐兒再被白氏拿捏住,最起碼白氏的身邊就沒人敢對靜姐兒下手了。

  白氏被打的滿口鮮血,還不忘對薛宸尖聲叫喊:「你,你仗勢欺人!我要去告你!我要去告你!」

  薛宸見打的差不多,從椅子上站起了身,拂了拂根本就不髒的衣襟,居高臨下的睨視著白氏,彎下腰,對她勾唇說道:

  「儘管去告!誰不告誰就是孫子!下回可別指望我會喊你老夫人了,直接叫你——孫子!走!」

  「……」

  魏芷靜碎步跟著薛宸後頭,心跳仍舊加速不已,她今日終於知道什麼叫做——仗勢欺人了。就是借白氏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真的去官府告薛宸的狀,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從小到大,靜姐兒一直都被白氏教訓的不敢反抗,就連蕭氏也只是只守不攻,因為頭上壓著個『孝』字,如今,終於遇到一個敢為了她正面對抗白氏的人,那種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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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薛宸領著靜姐兒走出了魏家大門,正要上車的時候,薛宸卻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看著靜姐兒,目光清冷如水,嚇了靜姐兒一跳,吶吶的開口問道:

  「長姐,怎麼了?」

  薛宸重重的歎了口氣,對靜姐兒說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今後如果你還繼續不帶腦子生活的話,那我就不會再管你了。魏家是什麼人?魏家老夫人是什麼人?她這麼多年對你們母女做的還不夠嗎?她憑什麼對你呼來喝去?就為了一個孝字?別逗了!這種老嫗婦的把戲,難道你就分辨不出來嗎?這回她用孝字壓著你讓你跪下,下回她用孝字壓著讓你上吊,你上還是不上?不上的話,她也說你不孝,你該怎麼辦?」

  靜姐兒完全愣住了,這是薛宸第一次和她發火,突然感覺有些委屈,想低下頭哭,卻被薛宸冷冷的喝了一聲:

  「不許哭,把你這沒用的眼淚收回去!你如今在家裡,有你娘,有我在,關鍵時刻還能幫你一把,可是明年你嫁進唐家,若是遇到什麼事,你不自己解決,難道還成天往娘家跑嗎?你是要讓你娘被人戳脊樑骨是不是?」

  從來沒有人和靜姐兒說過這些,她心中知道薛宸說的是對的,是為她好,但就是最笨不知道如何回應,看著薛宸生氣的雙眸,黑乎乎的眸子裡滿是失望,靜姐兒就覺得好難過,若是她真的是自己的姐姐,從小就跟她在一起的話,也許自己的性格就不會這樣軟弱了。

  過了一會兒之後,靜姐兒才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下回,一定不會再這樣了。」

  得到靜姐兒的承諾,薛宸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些,指了指馬車,讓她上去,兩人這才離開了魏家門前。

  回到薛家的時候,已經是戌時三刻後了,蕭氏在門口等她們,先前薛宸就派人給蕭氏遞了話,讓她知道她們去了魏家,薛宸把靜姐兒交到蕭氏手中,簡單的說了一句:「太太去幫靜姐兒看看身上有沒有事,我去的時候,她已經被那個老嫗婦打了好幾下了。」

  蕭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靜姐兒,在她頭頂上戳了兩下,說道:「你說我該怎麼說你好!她讓你去你就去,你有沒有點腦子?」

  靜姐兒低頭,想了想,覺得這事兒錯在自己,自己不該習慣性的逃避,於是又抬起了頭,目光堅定的對蕭氏說道:「娘,您放心吧,這是最後一次了,長姐說的對,我不該事事都依賴你們去救我,魏家今後與我再無任何關係,我不會再理會她們,今日的事就當是給我的一個教訓,我一定不會忘記長姐和我說的那些話。」

  蕭氏不知道薛宸和靜姐兒說了什麼,讓這個向來軟弱的女兒像變了個人似的說話,薛宸對她笑了笑,然後便拉著靜姐兒進門去了。

  安頓好了靜姐兒,薛宸回到了自己的青雀居中,衾鳳和枕鴛也迎上前來稟報:

  「小姐,蘭小姐傍晚的時候出門去了,直到現在都還沒回來。門房的小胡來了消息,說是蘭小姐去瞭望江樓,現在已經打發他們全都回來了。說是讓明天一早再去接她。」

  薛宸坐在梳妝台前,一邊卸下身上和頭上的首飾,一邊聽她們奏報,點了點頭,說道:「嗯,我知道了。給小胡消息,隨她折騰,有機會就回來報信,沒機會等等也沒事。」

  衾鳳領命去了門房傳話,枕鴛給她梳頭,不解的對薛宸問道:「小姐,怎麼您知道蘭小姐去瞭望江樓一點都不生氣呀!那婁……世子今天晚上不是也在望江樓嗎?您就……」

  薛宸回頭對她微微一笑,說道:

  「誰說世子在望江樓的?我和他改了時間,改了地方了。」

  枕鴛瞬間就明白了薛宸的意思,跟著笑了起來,薛宸又回過頭去問道:「嚴護衛回來了嗎?」

  「沒有呢,今天一下午都沒看見他,今天是妞兒的生辰,在府裡找了一圈都沒找著他。」

  薛宸想起來,嚴洛東還有一個閨女養在府裡,對枕鴛問道:「妞兒今年幾歲了?」

  「過了生辰就十一了。」枕鴛是府裡的老大姐了,對府裡的人都熟悉的很,更別說平常帶著一起玩兒的小丫頭了。

  薛宸想了想後,便對枕鴛說道:「明兒帶著妞兒去見太太,就說我想讓妞兒也和靜姐兒一同讀書,不求她有大造化,認識字,養養氣質也就得了,將來想給她挑個好人家。」

  枕鴛知道嚴洛東是薛宸的愛將,對他閨女好,就是對他好,當即明白領了命。

  *******

  第二天一早,薛宸起身後沒多久,嚴洛東就回來覆命了。

  「小姐猜的沒錯,這封信的確是有人假冒的,寫信的是一個古董商人,叫古三,最擅長就是寫仿字,這信是有人出了錢讓他寫的,那人叫汪丹,是他從前買賣古董時認識的,而汪丹讓他寫好了書信之後,就把原文書就給帶走了,我順著汪丹這條線索向上尋找,發現他和大理寺的一個堂評事相熟,那封婁世子的原文書就該是那個堂評事給他的,後來我便循著那堂評事找到了幕後之人,小姐您猜是誰?」

  薛宸看著他,既然嚴洛東這麼問了,那就說明這個人她一定認識,而在和她積怨,並且能夠買通大理寺堂評事的人,似乎並沒有多少,薛宸想起了那日在元家花園發生的事情,脫口對嚴洛東說道:

  「是長寧候夫人郁氏?」

  嚴洛東眼前一亮,然後便笑了,說道:「是,什麼都瞞不過小姐,我查到最後,正是她!」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薛宸也就明白過來,那這麼說,昨天晚上魏芷蘭去會的就是宋安堂了。一夜未歸是自然的,宋安堂可是那種來者不拒的,但凡有點姿色的女人,都能將他勾到手。

  嚴洛東見薛宸已經完全想通了癥結所在,又對薛宸繼續稟報道:

  「我昨晚也去了一趟望江樓後院,府上的蘭小姐看來並不知道婁世子長什麼樣,錯將宋世子當成了婁世子也說不定……」

  薛宸瞧著嚴洛東臉上的表情,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怎麼說呢,任誰都別做壞事的好,這不,她都還沒出手,所有存了心思的人,全都一股腦兒的湊到一起去了。

  「不過今天早上,蘭小姐似乎就已經發現了,此時正在望江樓的後院與宋世子糾纏胡鬧呢。」

  「……」這一瞬間,薛宸似乎感覺到,這位冷面大人,也許並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般正直高冷……

  *******

  郁氏一大早就帶著三姑六婆去瞭望江樓後院,想要來個捉奸在床,讓薛宸徹底顏面盡失,這回她倒要看看這個小蹄子還有什麼臉面維持她薛大小姐的高傲。

  因為有恃無恐,所以郁氏連門都沒有敲,直接讓人上腳踢門,大門突然被踢開,床上的兩個人手忙腳亂的穿衣服,一看就是昨晚戰況激烈,累到天亮才睡下。

  郁氏帶著人浩浩湯湯的闖進內間,就看見衣衫不整的兒子埋怨的看著自己,他身後的床鋪之上,被子裡裹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小身影,郁氏嘴角上揚,有心要讓薛宸在眾目睽睽之下丟臉,才不管她是不是穿著衣裳,和兩個隨她一同前來的兩個婦人將那被子一下子就給掀開了,一具雪白的軀體就露了出來,宋安堂覺得她們太過分了,多少還有那麼一點憐香惜玉的心,將自己的外衫披到她身上,對郁氏埋怨道:

  「娘,你這是幹什麼呀!人家一個小姑娘,多害臊呀!」

  郁氏一把推開他,指著床上不住發抖的,捂著臉不敢說話的女人說道:「就她還小姑娘,還害臊?她要真害臊,怎麼會赤身露體出現在一個男人的床上?真是不要臉的騷蹄子,來呀,把她給我拉下來,我倒要看看是誰家的騷蹄子,敢來勾引我的兒子!」

  宋安堂想阻止,似乎有話要說,可卻抵不住郁氏著急要看薛宸丟臉的心情,幾個婦人一同擁上去,將床上那勉強穿上宋安堂外衫的女子給從床鋪之上扯了下來,推到在郁氏面前,郁氏低下頭去一看,嘴角的笑突然就僵持住了。

  不是薛宸?

  愣了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在宋安堂和一臉蒼白的魏芷蘭之間轉動,一旁的夫人似乎也感覺到她的不對,推了推她,郁氏才反應過來,指著魏芷蘭問道:

  「這誰啊?安堂,這是誰啊?」

  宋安堂走過去把魏芷蘭給扶了起來,還沒說話,郁氏就一個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怒道:「宋安堂,你倒是說話呀!這個騷蹄子是誰!」

  魏芷蘭越聽越覺得不對,宋安堂?他,他不是姓婁嗎?可昨天,她一口一個世子,他也沒有反對啊,驚愕的抬起了頭,看著宋安堂,破天荒的問出了一句:

  「你姓宋?你,你不是他?」

  魏芷蘭從地上爬了起來,頓時感覺天旋地轉,想起昨夜自己的放浪形骸,和他極盡所能的飲酒作樂,就算知道他的酒和香都有問題,也裝作不知道,任君玩弄了半天,現在來告訴她……他竟然不是婁慶雲!

  胸中的氣憤猛地驚起,魏芷蘭可也不是好惹的,一下子就衝到了宋安堂面前,揪著他的衣襟喊叫起來:「你,你到底是誰?你不是婁世子,你騙我!你他媽的到底是誰!」

  魏芷蘭這一嗓子,可把屋裡的人都給驚呆了,什麼婁世子?敢情這姑娘是以為宋安堂是婁世子才投懷送抱的,搞了半天,對象都錯了……跟隨郁氏一同前來的夫人簡直無語了,原以為可以如郁氏所言,看一場別人的好戲,可沒想到竟看了一場他們自家編導出來的烏龍戲劇,想笑卻又覺得當著郁氏的面笑有點不厚道,可是……真的很搞笑啊!

  帶著人來抓兒子的奸,想壞了人家女孩兒的名聲,可人家女孩兒根本不認識你家兒子,就連獻身都是認錯了人才獻的,試問,這天下還有比這事兒更加搞笑的了嗎?

  郁氏簡直就要氣得昏厥過去。

  而魏芷蘭的腦子轉的飛快,知道自己這回是栽了跟頭,這個男人不是婁慶雲,可她既然已經失身給了他,那他就得負責,看他的衣著和談吐,還有今早來抓奸這些人的樣子,並不像是普通人家,可這個老女人這樣兇悍,必定不會吃裝可憐那一套,既然如此,她就只好先發制人了。

  一把推開了宋安堂,撲到了兩人昨日飲酒的地方,拿了一隻酒瓶和一隻早已熄滅的香鼎走出來,對著眾人說道: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昨晚你對我用了迷藥,是你強迫了我!我雖無父無母,可好歹也是個清白姑娘,我,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把你告到官府去!要官老爺給我討個公道回來!這裡面就是迷藥的證據!我,我……」

  話還沒說完,魏芷蘭就出乎眾人預料的衝出了房間,誰也沒有料到,她一個女子,全身上下只穿了一身男子外衫,就敢赤著腳往外頭衝去。

  郁氏這才回過神來,想起昨天那酒裡和香爐的藥還是她親手放進去的,若是真被那女子告上公堂,就算最後她不會被判刑,可是名聲可就全毀了!一定不能讓她跑出去,尖聲叫道:

  「去給我把她抓回來!抓回來呀!不許她出門!不許她出門——給我把她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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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魏芷蘭當然知道,自己會被他們再抓回去,但她拼了命的護著手裡的酒壺和香鼎,說什麼都肯交還給郁氏,郁氏派婆子打了她幾下,她也受得住,一聲不吭的看著宋安堂。

  宋安堂是個沒用的,可是心也軟,尤其是這種軟綿綿的無助眼神,再加上姣好的面容,那種被需求的感覺實在讓他很難坐視不理,厲聲驅走了打人的婆子,將魏芷蘭扶著坐到了床鋪之上,好言說道:

  「你就把東西給我娘吧,總不能一直拿著吧。」

  魏芷蘭泫然欲泣的看著宋安堂,晶瑩的淚珠就這麼落了下來,將頭抵到恰到好處的位置,輕聲細語的說著:

  「這兩樣東西,如今就是我的命。我不管你是誰,我都已經是你的人了……我,我除了你,再不可能有其他男人了。」

  宋安堂的致命穴就是女人的示弱和眼淚,那真的會讓他沖昏了頭腦,更何況,昨天晚上他也確實很盡興,這女子不僅長得漂亮,在床上還會來事,就算他昨天是為了薛宸設的這個局,可最後她闖了進來,也算是兩人的緣分,於是,宋安堂沒有多想,就對魏芷蘭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娶你唄,反正你也是我的人了。」

  郁氏聽了差點二次昏厥,跳起來就去擰宋安堂的耳朵,說道:「臭小子,你胡說八道什麼?她是個什麼東西你都不知道,你就敢說娶她?」

  宋安堂被郁氏擰著耳朵往一旁拽,魏芷蘭想也沒想就衝上去拉開了郁氏的手,張開雙臂,擋在宋安堂身前,對郁氏說道:

  「我不許你傷他!」

  魏芷蘭的行為讓郁氏和宋安堂都愣住了,郁氏瞪著她,宋安堂卻是受寵若驚的看著她,從小到大,就算是他的親姐姐,也沒有在母親面前這樣護著他的,那一刻,宋安堂是真的覺得這個女子愛上了他,這樣做就是真情流露啊。

  魏芷蘭從小就受母親的薰陶,知道對付什麼樣的男人用什麼樣的方法,她先前便看出來宋安堂這個人,並沒有多少才幹,所以他母親才會把他當個孩子似的,在這麼多人面前揪他耳朵,對付這樣的男人,就是要用母親的寬大胸懷籠絡住他,讓他覺得被需要,繼而感激憐惜你,那就算成功了一半。

  她如今已經失身於他,若是不能將他控制住,那等待她的就真的只有一個死字了,在生死關頭,魏芷蘭決定放手一搏。用有別於先前的崩潰,正色對郁氏說道:

  「這位夫人,我不是什麼東西,我有名有姓,我叫魏芷蘭,我的父親去世前是宛平知州魏青,我隨嫡姐一同跟著嫡母改嫁入了薛家,我嫡母對我很好,定不會容許他人欺辱於我。我昨日是代替長姐來望江樓赴約,我也不知道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只知道我與這位公子喝了一杯酒之後,就渾身發熱,再難自禁,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這件事若是不能說個分明,那我也寧願一頭撞死在這裡,也不會容你們做出那始亂終棄之事。」

  魏芷蘭這番話是梨花帶雨的表情說出來的,看的宋安堂寵溺心立刻就氾濫起來,從她身後探出頭來,對郁氏說道:

  「娘,這事兒咱們有責任,要不……」

  郁氏惡狠狠地對兒子吼了一聲:「閉嘴。」

  然後便看著魏芷蘭,知道這姑娘絕對不是省油的燈,不用想,一定是薛宸識破了她的計策,這才讓她來自投羅網,原本只要發現來的不是薛宸,兒子把人拒絕了,這事兒也就揭過去了,可是壞就壞在,兒子沒把持住,跟這個女子有了肌膚之親,更別說,她一大早帶人來捉姦,更是給了她證明的機會,如今她拿著那把香灰,只要給懂行的人聞一聞就知道是個什麼東西,若是真像她說的,要告兒子奸汙她,也未必就做不出來。

  這姑娘是個有手段,有心計的,她昨日來赴約的目的,定然是被薛宸欺騙,以為在這裡的是衛國公府世子婁慶雲,若是她鬧出動靜,再把她偽造婁慶雲書信蒙騙薛宸的事情給扒出來的話,沒算計成薛宸也就罷了,還會得罪婁家,那她可真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左思右想之後,郁氏還是覺得這件事情不宜鬧大,還是息事寧人為好。

  將魏芷蘭從上到下又看了個遍,心中別提有多輕蔑了,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跟著個改嫁的嫡母在繼父家生活,還給她說出什麼大義凜然來了,若是她嫡母真疼她,會讓薛宸這麼算計她嗎?也是個傻的。

  深吸一口氣,郁氏決定先穩住她,說道:「這件事哪裡是你們張口說一說就能成的?我總要調查一番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吧。這件事上,誰錯誰對,哪裡就說得清了,不過,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我們宋家也不會置之不理,過些天,我調查了原委,確定你的身份之後,就上門隨禮,找個日子,納你進門。」

  魏芷蘭心裡鬆了口氣,可腦瓜這麼一轉竟然就讓她想到了郁氏似乎有些怕她把事情鬧大的意思,若說她是怕她真的去告官,魏芷蘭是不相信的,先前糾纏的時候,她聽她身旁的那些夫人喊她長寧候夫人,既然她是侯府的夫人,哪裡會怕她一個小姑娘去告官呢?必定是怕牽涉其他事情。魏芷蘭心思轉的飛快,知道宋安堂是侯府世子之後,她心中的一口怨氣總算是緩和了一些,在她的認知裡,國公府和侯府,相差最多一個品級的事情,做不成公府世子的妾,那做個侯夫人也不錯。

  更何況郁氏明顯是怕她把這件事情鬧大,既然有把柄在手上,那她若是不好好利用,就真的是太傻了。她雖然覺得正妻沒什麼意思,可是,有哪個女人是甘心做妾侍的呢?不過是因為她想要的正妻位置得不到,才屈就於妾侍的位置罷了。如今既然有那個機會,她可一定要好好把握。

  當即昂首挺胸,對郁氏說道:

  「夫人您說錯了!我魏芷蘭,只做正妻,不做妾。」

  「……」

  郁氏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個女人,簡直以為她是瘋了!她自己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個死了親爹親媽,寄人籬下的孤女,在失了名節之後,還敢提出來要做正妻?她哪兒來的自信,覺得她們長寧候府會娶她這樣一個不乾不淨的下賤胚子做正經兒媳婦?

  就是薛宸那正正經經的三品官家的千金小姐,她都是想讓兒子破了她的身,然後納她回去做妾的,這姑娘倒好,還真不客氣。

  郁氏都給她氣得笑了起來,魏芷蘭卻是一臉正氣凜然:「若是你們宋家連這點擔當都沒有的話,那我也豁出去,不要什麼臉面了,橫豎讓我做妾也是沒臉,那我就乾脆不要這張臉了。宋世子,咱們現在就去公堂之上對峙,好好的說一說昨晚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宋安堂也是一臉的冤枉,昨晚確實有藥性的成分在裡面,可是她並沒有說出任何反抗的話來,還一味的迎合他,可這些細節,他怎麼好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來呢。只站在原地,不敢隨她出去。

  郁氏簡直想派人當場把這姑娘給殺了才好,可是她既然自報了家門,那就說明並不是無家可歸,若是真的出了人命案,到時候查起來還是麻煩,她總歸是要護住她讓人偽造書信騙薛宸的事才成,強忍了怒火,對宋安堂說道:

  「魏小姐好大的氣魄啊。開口就要我們長寧候府世子夫人的位置。也罷,這事兒的確是我兒子做的不地道,這樣吧,我先派人送你回去,這事兒總不是你我站在這裡說幾句話就能成的,你回去之後,我過幾天就派人去府上說這事兒,看看你的嫡母是個什麼說法吧。」

  魏芷蘭哪裡會看不出來,這是郁氏的緩兵之計,不動聲色的垂下眼瞼,突然想到了那封他們原本要用來騙薛宸的信,冷哼一聲,對郁氏仰首說道:

  「既然長寧候夫人開口了,那我今日便回去好了。昨日長姐收到的那封信還在我那裡,我總要好好的保管著,不讓其他人……發現才行。」

  想來想去,郁氏到底在顧及什麼,魏芷蘭便猜到是那封信,不管怎麼樣,如果她把事情鬧上了公堂,那勢必會把他們偽造的那封信給爆出來,到時候,郁氏對薛宸是個什麼意圖就會隨之暴露出來,魏芷蘭猜想,郁氏怕的就是這件事了。

  果然,郁氏聽聞那封信在魏芷蘭手中,就臉色大變,魏芷蘭心中得意,暗自冷笑了一聲,故意湊到了郁氏面前說道:

  「那今日我就先回去了,我守著那封信,在家裡等著夫人去提親。記住了,我魏芷蘭不做妾,只做正妻!」

  「……」

  郁氏第一次在一個小姑娘面前,收到了這樣的威脅,可偏偏,她是真的很在意那個威脅,不管怎麼樣,都不能讓婁家知道她對薛宸的惡意,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讓婁家記恨上她們可就得不償失了。

  看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魏芷蘭一天一夜都沒有回家,蕭氏喊了魏芷琴來問,魏芷琴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蕭氏也沒有辦法,便問薛宸該怎麼辦,薛宸只說:

  「蘭姐兒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想法,太太何必操心呢。」

  蕭氏見薛宸話裡有話,猜到薛宸可能知道蘭姐兒的去向,只是不方便說,蕭氏便也不再多問了,心中打定了主意,蘭姐兒和琴姐兒要是不惹事,養著她們便就養著了,可若是惹事,那這回她定不會心軟。

  果然,下午的時候,有一輛馬車將蘭姐兒給送回了薛家,隨行的還有兩個婆子,蕭氏認得她們,是上回長寧候夫人來府中替靜姐兒提親時見過,是郁氏身邊的貼身婆子,可蘭姐兒怎麼會是她們給送回府裡的呢?

  蘭姐兒身上還穿著昨日出門時的衣裳,看起來整潔無暇,可蕭氏總覺得蘭姐兒有哪裡不對了,可偏偏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只見那兩個婆子將蘭姐兒送回來之後,便對蕭氏說道:

  「薛夫人,我們夫人說了,過兩天就親自登門拜訪,好好的說一說兒女親事。」

  蕭氏不解:「兒女親事?」

  兩個婆子尷尬的笑了笑,不敢多說什麼,只是指了指先前魏芷蘭離開的方向,說道:「您可真是養了一個厲害的好閨女啊。」

  「……」

  蕭氏就更加不懂了。看向薛宸,就見薛宸一臉『原來如此』的神情,看來她是聽懂了。

  薛宸在心中冷笑,看來郁氏這是被魏芷蘭給震住了,而她為什麼會被震住,薛宸也是一猜就猜到了。無非就是因為她找了汪丹給她仿了一封婁慶雲的親筆信,魏芷蘭必定是以此要挾她。薛宸不喜歡魏芷蘭,可是,更加不喜歡郁氏,若是真讓魏芷蘭心願得逞,讓她如願嫁給宋安堂的話,她和郁氏兩人對上,不就正是一對難分高下的鬥雞嗎?

  那宋家以後的日子,還不得日日鬧翻天,那可就精彩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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