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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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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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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9 02:06:25
第兩百一十章 宗府

宗府,全名姬氏王族大宗正院,簡稱宗人府,是大魏姬氏王族管理皇家宗室事務的機構。

其職能包括掌管天子九族的宗族名冊,按時撰寫帝王族譜,記錄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號、世襲爵位、亡故日期、婚嫁、謚號安葬等事。

除此之外,還職掌收發文書、管理宗室內部諸事,教育宗室子弟甚至是圈禁犯罪的族人。

以一言蔽之,宗府管理著姬氏宗族的一切,在這里,哪怕是魏天子的話,都不見得能有多大作用。

“到了。”

在趙弘旻的指引下,馬車緩緩停在宗府正院府門前。

真不想來這兒啊……

趙弘潤依言下了馬車,站在這座宗府,切確地說是一片建筑群前。

事實上宗府,並不僅僅只指一座府邸,它應該稱之為是一片宮殿與軍營的集合體,就坐落在大梁城的東北側,占地面積據說相當于半個皇宮。

更值得一提的是,這片建筑,是大梁城內唯一一片不屬三衛軍管轄的地方,因為在這里,有著直屬于宗府的直系軍隊,羽林軍,或者稱之為宗衛。

“唔,還是老樣子啊……”

宗衛沈彧、呂牧二人亦下了馬車,跟在趙弘潤身后。

在他們還未被派到趙弘潤身邊擔任皇子宗衛之前,宗府便是他們所居住的家,事實上,哪怕是如今,宗府仍然在收養那些大魏軍戶的遺孤,從小向他們灌輸對姬氏一族以及對大魏的忠誠,並教授他們學識、武藝,將他們培養成最忠誠的戰士。

因此,若要問大魏國內最忠誠的軍隊究竟是哪一支,那絕不是浚水營等駐軍六營,亦非是兵衛、禁衛、郎衛等三衛軍,而是宗衛羽林軍!

“跟我來。”

趙弘旻指引著趙弘潤、沈彧、呂牧、羋姜四人走入了宗府正院。

“喂,這里沒有守衛麼?”

在邁入宗府正門門襤的時候,感覺詫異的羋姜輕聲詢問身邊的沈彧道,因為她疑惑地發現,這座府邸內外的防守力度似乎並不完善。

“呵。”聽聞羋姜的詢問,沈彧與呂牧二人詭然地笑了笑:宗府還需要守衛麼?

就在羋姜感覺詫異時,她隱約聽到了“喝喝”的吶喊。

而讓他們一行人穿過正院,沿著走廊走向內院時,羋姜忽然瞧見,只見在那片堪稱軍營校場般的空地上,數以千計的年輕小伙子正進行著嚴格的操練。

明明還只是四月初,天氣仍然不能稱之為暖和,可是那群小伙子,卻一個個赤著上身,汗流浹背,甚至于遠遠望去,隱約可以看到從他們身體體表所散發的絲絲熱氣。

“哈!”

“喝!”

那些羽林兒郎,一招一式刻板地揮舞著手中的棍棒,那揮舞棍棒的力道,仿佛每一下都是勁道十足,虎虎生風。

這時,一名負責指揮操練的男人大聲喊道:“停!……二人對戰。”

話音剛落,校場內那擺列整齊的羽林軍們立即停止了揮舞棍棒的動作,隨手將棍棒一丟,面朝鄰列的同伴,一個個擺出了迎擊的架勢。

那真可謂是拳拳到肉的互博,甚至于羋姜還親眼目睹一名羽林軍將與他對戰的同伴扛起子在肩膀來了一個背摔,盡管距離隔著遠,但羋姜依舊可以感覺:那絕對會很痛。

可讓她感到詫異的是,那名被狠狠摔在地上的羽林軍,在晃了晃腦袋后立馬就爬了起來,對同伴展開反擊。

“忍耐疼痛、適應疼痛。”沈彧小聲說道。

“什麼?”羋姜疑惑地望向沈彧。

沈彧聳了聳肩,笑著解釋道:“我等宗衛的誡訓之一。”

羋姜聞言微微一愣,因為她方才就感覺遠處那些軍卒不同于一般的魏軍士卒,他們的斗志更加旺盛、氣勢更加強勁,就像是……沈彧、呂牧那一干宗衛。

似乎是猜到了羋姜的心思,呂牧微笑著解釋道:“我等也是從這里出來的……在派往殿下身邊前,宗府就是我等這些遺孤的家。”

羋姜思忖了片刻,詫異問道:“因為你等是其中佼佼者?”

“該年宗府武試前十,!”呂牧有些驕傲而自豪地說道。

“眾皇子殿下身邊的宗衛們皆是如此。”沈彧在旁笑著補充道。

“……”羋姜望了一眼沈彧、呂牧二人,又望了一眼操場中那些羽林兒郎。

因為曾經她們姐妹與沈彧等人交過手,因此,她很清楚沈彧等人的本領,不誇張地說,若是不借助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蠱毒、藥粉、亦或是那劍舞,要打敗像沈彧等人這樣的宗衛,真的很難。

回想方才在一方水榭的翠筱軒,面對著那些原陽王世子趙成琇的護衛們,沈彧與呂牧僅僅兩人,輕而易舉便擊倒了對方十幾人,那份武力,絕不簡單。

然而在這宗府,似沈彧、呂牧這樣的家伙,竟然還有近千名麼?

此刻,羋姜這才意識到,這座大魏姬氏的宗府,根本不需要什麼衛兵來守衛,這里是宗衛羽林軍的大本營!

“殿下他們已走遠了,咱們要加緊過去了。”沈彧小聲示意道。

“……”羋姜點了點頭,跟著他們緊步追趕已走在前面遠處的趙弘潤與趙弘旻。

而此時,趙弘潤正在趙弘旻的指引下繼續深入宗府內院。

走著走著,他奇怪地發現,今日他們所走的路線,與上一回他在宗府內被關了七日禁閉時並不相同。

于是他試探地問道:“這條路,似乎不是通往小黑屋的?”

“小黑屋?”走在前邊帶路的趙弘旻聞言轉過頭來,疑惑不解地問道:“那是什麼?”

“我是指……靜慮室。”趙弘潤聳聳肩說道。

他口中的靜慮室,指的就是一間隔音效果極好的建筑,這間建筑內沒有窗戶,若是刨除豌豆大的油燈所帶來的些許光亮,那簡直就是一片漆黑之地。

按照姬氏宗訓,但凡是有過失的姬氏子弟,都要在這里接受訓誡。

或者說是懲戒。

懲戒的方式就是,在那空曠、寂靜而漆黑的屋子內盤坐,面壁思過,規定不許出聲、不許瞌睡,甚至連動一下都要接受棍棒敲打肩背的額外懲罰。

至于伙食,每日只有一碗米飯與一杯清水。

不過話說回來,在那種地方,哪怕是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去。

雖然說,宗府美其名為這是一種修身養性的鍛煉,不過趙弘潤則將其評價為是對身心極其殘酷的折磨與懲罰。

毋庸置疑,但凡是經受過這種折磨的姬氏子弟,有生之年是絕對不想再接近這里的。

“靜慮室?”趙弘旻愣了愣,旋即微笑著寬慰道:“不不,今日不去靜慮室。”

“呼,那是最好……”盡管趙弘潤也曉得宗府不會因為他與同宗族的原陽王世子趙成琇起爭執就直接將他丟到小黑屋里去,不過聽到這個消息,他還是大為松了口氣。

“那就是說……記錄一下謬過,我就可以走了?”趙弘潤試探道。

趙弘旻微微笑著點了點頭,補充道:“不過在此之前,有人要見你。”

“誰?”趙弘潤下意識問道。

而就在這時,他倆穿過了一座圓門,只見在圓門內的那片花圃前,站著一位王族貴服打扮的中年男子,負背雙手、面朝花圃。

只見這位中年男子在聽到腳步聲后轉過頭來,使得趙弘潤能一眼瞧見對方的容貌。

此人,便正是宗府如今的宗正,亦是趙弘旻的生父、趙弘潤的二伯,趙元儼。

“父親。”趙弘旻緊走幾步,恭恭敬敬地拱手行了一記大禮,溫聲說道:“孩兒已將弘潤帶到。”

“唔。”趙元儼緩緩點了點頭,臉上依舊是那古板而嚴肅的神色,絲毫沒有因為眼前的大兒子而出現幾許溫情,淡淡說道:“你退下吧。”

“是,父親。”趙弘旻又拱了拱手,沿著來路恭敬退下,臨離開前,他給了趙弘潤一個眼神。

好自為之……麼?

仿佛是看懂了堂兄的眼神示意,趙弘潤心下苦笑了兩聲,亦恭敬地上前向這位二伯行禮:“弘潤,拜見二伯父。”

別看趙弘潤當初有膽量忤逆魏天子,那是因為魏天子生性比較開明,但眼前這位二伯父趙元儼可不同,在趙弘潤看來,對方簡直就是古板與嚴肅這兩個字的化身。

不誇張地說,趙弘潤從未見這位二伯父有過笑的時候,仿佛一年四季都是板著臉,睜著那雙光用眼神就足以嚇死一大批姬氏子弟的眼睛。

“弘潤。”

“侄兒在。”

“此番,你做得很好,重挫了南楚,我大魏不復以往對南楚卑躬屈膝,你有一半的功勞。”

“二伯父謬贊了。”趙弘潤當然明白那另外一半功勞屬于誰,聞言正色說道:“侄兒只是做了該做的,論犧牲,遠遠不及六哥。”

他口中的六哥,指的便是此刻遠在齊國為質,並一手促成了齊、魏聯盟的睿王趙弘昭。

“弘昭,有他的功勞,你,也有你的功勞……”趙元儼點了點頭,旋即,他緩緩轉身,目視著那片花圃,沉聲問道:“你堂兄弘旻,他與你說了麼?關于那些封地王侯世子入我大梁的緣由……”

“說了。”趙弘潤低聲說道:“那些世子,想在侄兒從楚國運來的那批物資中分一杯羹。”

趙元儼聞言瞥了一眼趙弘潤,問道:“對此,你有何想法?”

只見趙弘潤微微一笑,斬釘截鐵地吐出兩個字。

“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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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一章 提醒

關于那批從楚國運至的龐大物資,其價值究竟有多少,趙弘潤心中也有一個大致的估計。

要知道,楚國的珍珠、玉石、漆器、銅器,在大魏向來很暢銷,就如同曾經宋國的陶瓷,尤其是定陶宋瓷。

記得在大魏攻滅了宋國后,定陶宋瓷,或者是定陶瓷,便成為大魏地方上的皇貢之物,想當初陳淑嬡手中就有一只魏天子賞賜的定陶宋瓷,那果真是精致精美、渾然天成。

只可惜那一只珍貴的定陶宋瓷,被當時心中懷恨的趙弘潤給打碎了,嚇傻了當時幽芷宮內的一干宮女們,畢竟那是非常珍貴的瓷瓶。

而趙弘潤此番從楚國運大魏的那些物資亦是如此,玉石還好說,畢竟大魏也有出產玉石的礦山玉田,但是珍珠,尤其是顆大並且各種色澤的淮河淡水珍珠,或者稱之為淮夷賓珠,在魏國卻是少之又少。

可偏偏魏人又十分喜歡這種晶瑩瑰麗的珍珠,尤其是魏國的女子們,這就使得珍珠在大魏的價格居高不下,淪為貴族與達官貴人們才有資格享有的奇珍之一。

至于漆器與銅器,那更是集楚國在這方面的頂尖工藝,是魏國目前拍馬也比不上的工藝。

因此,別看那些從楚國運至大梁的珍珠、玉石、漆器、銅器,這些楚地特產在楚國僅僅只價值四百二十余萬銀子,但是在大魏,只要運作地恰當,不是在同一時期全部拋售,其價值翻個四五翻絕不成問題。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趙弘潤從楚國運來的那筆龐大的物資,其潛在價值可達到兩千余萬銀子,遠比大魏一年的戶部稅收要多得多,多上幾倍!

如此龐大的一筆財富,怎會不使人眼紅?

于是,在聽說了這個消息后,分封在大梁附近的那些姬氏王侯以及其世子們。紛紛涌到了大梁來,希望能從中分一杯羹。

毫不誇張地說,如今被趙弘潤攥在手中的這筆巨資,哪怕從他手指縫里摳一些下來。也足以像原陽王世子趙成琇那樣的姬氏紈绔子弟,享盡榮華奢侈數年,甚至是十余年。

然而對此,趙弘潤的答案卻是不!

分一半給朝廷戶部,趙弘潤沒意見。看

畢竟朝廷戶部掌管著國庫,統籌著整個大魏的收支,戶部的庫房充盈,就意味著大魏將有更多的財力支持建設。

而分給浚水營、碭山營、汾陘塞、鄢陵軍、以及商水軍、鄢水軍這些軍隊,趙弘潤也沒有意見,因為要想使一支軍隊保持領先的軍備與高昂的斗志,就必須源源不斷地投入資金。

因此,哪怕手中攥著二千余萬兩銀子巨資的趙弘潤,到最后他本人僅僅只得到三四十萬,他都無所謂。因為將更多的錢投在使大魏變得更加強盛的這個目的上。

可是,憑什麼那些對大魏毫無貢獻的姬氏族人,卻要來分這筆錢?

他們何來的資格?

他們上過戰場?殺過楚軍?參與過防守?還是幫忙運送過軍糧輜重?

那群家伙,只不過是在各自的封地吃喝玩樂,哪怕是大魏危難之際仍舊在吃喝玩樂,似這種人,有什麼資格來分這筆錢?

“妄想!”

趙弘潤斬釘截鐵地向二伯父趙元儼闡明了他的決定。

“”趙元儼轉過頭來,深深地望著自己這個侄兒,久久地沒有說話。

良久,他淡淡說道:“從古至今。有許多打敗了外敵的英雄,最終卻倒在來自背后的襲擊”

趙弘潤皺了皺眉,默然不語,他自然聽得懂這位二伯父的言外深意。

“財帛動人心。更遑論是堆之如山的財帛你那雙手,護著住麼?”

趙弘潤聞言思忖了片刻,沉聲說道:“二伯父的意思是,莫非宗府也打算分一杯羹?”

“哼!”趙元儼忽然冷笑了一下,雖然只是冷笑,但也讓趙弘潤愣了愣。

“宗府還不至于這般厚顏無恥。不過弘潤,你如何看待我大魏與我姬氏?”

趙弘潤聞言皺了皺眉,他覺得二伯父這句話大有深意,因此他深思了片刻,沉聲答道:“我姬氏統治著大魏,然,大魏並非姬氏所一力支撐。”

看得出來,趙元儼愣了一下,眼神莫名地上下打量著趙弘潤,旋即低頭不語,仿佛在思忖著什麼。

良久,他語氣難以捉摸地問道:“在你心中,國家比氏族重要,對麼?”

這個問題不好輕易答啊

趙弘潤皺眉想了想,避重就輕地說道:“是我姬氏建立了大魏,姬魏本就是一體。”

“”趙元儼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趙弘潤,在輕哼一聲后,淡淡說道:“趁手中的劍,尚因攜勝之威而利如欲揮劍,應當果決!”

聽聞此言,趙弘潤心中一愣。

而此時,趙元儼已岔開了話題:“對了,個把時辰前,你叫高括來我宗府,說是欲明日前來拜訪怎麼事?”

“呃。”趙弘潤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說道:“侄兒在楚國時,碰到一件稀奇古怪的事,難以解釋,因此侄兒想,是否能從宗府的藏文庫中,找到一些可以解釋的線索。”

“”趙元儼有些詫異地望了一眼趙弘潤,皺眉問道:“你遇到麻煩了?”

“不、不是。”趙弘潤連連擺手道。

想來這位二伯父也看出趙弘潤言不由衷,不過礙于趙弘潤不想明說,他也就沒有勉強,淡淡說道:“知道了,我會知會宗府的藏庫房,你隨時可以去。”

“多謝二伯父。”

“不必了,去吧。”趙元儼淡淡說道。

趙弘潤小心翼翼地瞅了眼這位二伯父,恭恭敬敬地拱手告辭:“小侄告退。”

說罷,趙弘潤趕緊轉身離開,畢竟這位古板而嚴肅的二伯父,讓他感覺渾身地不自在。

而就在趙弘潤穿過圓門的時候,趙弘旻恰巧也來了。望見堂弟趙弘潤匆匆沿著原路返,臉上露出幾許困惑之色。

不過只是稍稍一耽擱,趙弘旻便來到了他父親趙元儼處,恭敬說道:“啟稟父親。原陽王世子趙成琇已在靜慮室面壁思過”

“唔。”趙元儼點了點頭,旋即,他淡淡問道:“你是不是很詫異,為父這破例沒有將你這個堂弟也關入靜慮室?”

趙弘旻低了低頭,畢竟按照宗法。似趙弘潤、趙成琇兩名姬氏族人,在青樓內大打出手,有辱姬氏一族的顏面,理當關個三五日。

不過對此,趙弘旻並不難理解:“若此時將弘潤堂弟關入靜慮室,恐怕就連那些仍在猶豫的人,都欲準備伸手了,如此,則禍事更大、牽連更甚。”

“唔。”趙元儼滿意地點了點頭:“你比你那兩個不成器的弟弟有見地。”

“父親謬贊。”趙弘旻謙遜道。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已經與沈彧、呂牧、羋姜三人匯合。心有余悸地離開了宗府。

不得不說,與那位二伯父趙元儼的片刻交談,簡直讓他感覺心力交瘁。

因為四人此番是乘坐宗府的馬車而來,他們幾人的馬匹仍寄存在一方水榭,因此,趙弘潤等人在宗衛借了四匹馬。

“殿下,皇宮麼?”

在臨出前,沈彧問道。

只見趙弘潤搖了搖頭,正色說道:“去驛館!本王有事要與百里跋將軍他們商議。”

沈彧與呂牧不明究竟,面面相覷。

于是。一行四人騎著馬來到了驛館。

大梁城內的驛館,因為有時候要接待像百里跋這般的將軍,甚至是他國的使臣,因此。驛館建造地頗為考究,乍一看便知是一座頗有規模的宅院。

守衛驛館的亦是兵衛,當趙弘潤道出來意后,便立即恭敬地帶著他們一行人前往百里跋等人暫時居住的房間,畢竟在宮廷的慶功筵席之前,似百里跋這些浚水軍的將領。以及屈塍、晏墨等楚國的降將們,有些有功的將領們都要在這里居住幾日。

“肅王殿下?”

當趙弘潤找到百里跋等人的時候,浚水營的將領們恰巧正在與屈塍、晏墨等楚國降將們在一個房間里飲酒,如此倒也省得趙弘潤一個個將他們從各自的屋子里請到一起。

這些將軍們,瞧見趙弘潤風風火火地趕來,都感覺有些詫異不解。

而見此,趙弘潤也沒有解釋,直截了當地詢問百里跋道:“百里將軍,眼下祥符縣,有我們多少人麼?”

我們?

盡管百里跋已喝了好幾壇的酒,不過卻也聽得出趙弘潤這句話中的深意,摸著下巴上的胡須沉吟道:“伍忌三千人將麾下的平暘軍哦不,商水軍,本有三千人左右負責運載那些財物,不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懷疑,那些商水軍也已屯扎在我浚水營眼下祥符縣,有我五百名浚水軍士卒協助看守,唔,除此之外,就是那七、百人的祥符縣縣兵了。怎麼?”

趙弘潤思忖了片刻,低聲說道:“請大將軍即刻增派一個部營的兵力,若無父皇的詔令,哪怕是戶部,亦不得擅自搬運那批物資。”

頓時間,百里跋眼中的酒意就醒了大半,表情古怪地說道:“不好吧,殿下?若如此,我浚水軍豈不是將那些以戶部官員為的朝臣們給得罪透了?”

趙弘潤有恃無恐般瞅著百里跋,似笑非笑地說道:“那麼,百里將軍是否願意為了足夠維持浚水軍數年的錢物,而得罪那些朝中官員呢?”

百里跋摸著下巴想了想,嘿嘿笑道:“這還用說?李岌,你去,從浚水調五千兵至祥符縣,給本將軍好好守著咱們此番的斬獲!”

“末將明白!”

浚水營大將李岌抱拳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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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二章 慶功宴

大魏洪德十七年四月初十,黃道青龍,忌安葬,其余皆吉。

這一日,天子于中書省正式下達詔書,于集英殿宴請此次抵御楚國進犯之軍隊的有功之士,論功行賞。

此番慶功宴,提前受到邀請的有,肅王趙弘潤、浚水營大將軍百里跋,及李岌、曹玠、宮淵、于淳、吳賁等五位浚水營大將。

又有碭山營大將軍司馬安、汾陘塞大將軍徐殷,以及原鄢陵縣令裴瞻,原鄢陵武尉、現一萬鄢陵軍主帥陳適,副將王述、馬彰。

另有此番隨軍征戰的,以工部左侍郎孟隗為首的諸多官員。

甚至于,就連屈塍、晏墨等一干有功勛的楚國降將,亦在邀請之內。

而除此以外,仍有以東宮太子弘禮為首的諸位皇子,以及朝中六部郎官官職以上的官員們。

因此毫不誇張地說,此番集英殿內的筵席,相信會是大魏近幾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筵席,受邀人員上上下下竟多達三百余人,甚至據,此番皇宮內的內侍監,分派了整整五百名宮女與整整八百名太監伺候酒宴,又有樂師、樂官、舞女百余人,可謂隆重。

而在這一日,趙弘潤早早地就被他皇姐玉瓏公主給叫了起來,在文昭閣內一套又一套地試衣。

雖然趙弘潤對于自己的衣裝並不所謂,但是玉瓏公主卻不這麼認為,在她看來,她的弟弟弘潤可是今日筵席中最矚目的主角,不知會有多少雙眼睛盯著看,豈能馬馬虎虎了事?

“這身如何?”

玉瓏公主從衣櫃中取出一身墨綠接近淺灰的錦服,讓沈彧、呂牧二人攤開后。一邊捉摸一邊詢問殿內其余三個女人,羋姜、羋芮、羊舌杏。

可能是久居深宮的關系,玉瓏公主並不像有些魏人那樣仇視楚人,因此在得知了羋姜等人的出身后,也並沒有什麼抵觸心情,相反地。由于四女年齡都相仿,很快都玩到了一起,尤其是沒心沒肺的蠢丫頭羋芮,幾碟宮內的精致糕點就哄得羋芮連聲喊玉瓏公主為姐姐,讓她那位真正的姐姐羋姜看得暗暗搖頭。

“服色過于深沉了。”遠遠在旁,羋姜一邊捧著茶杯慢條斯理地品著茶,一邊淡淡說道。

話音剛落,乖巧的小丫頭羊舌杏亦委婉地建議道:“玉瓏姐姐,奴覺得殿下今日或許穿得鮮彩些較好……”

唯獨沒心沒肺的小巫女羋芮正坐在她姐姐羋姜身旁。將手中盤子里的果鋪往嘴里丟,那吃相,簡直讓人難以直視。

“唔……”聽了羋姜與羊舌杏二人的建議,玉瓏公主手托香腮在殿內轉來轉去,思忖道:“那兩位妹妹覺得,什麼服色較能襯顯弘潤呢?”

“絳紅。”

“絳紅。”羋姜與羊舌杏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可能是沒想到對方與自己的想法一致,羋姜略有些驚訝地轉頭望向羊舌杏,卻見羊舌杏小臉紅撲撲。羞澀著低著頭。

想想也是,當初趙弘潤在借宿羊舌氏家宅的時候。身上所穿的便是絳紅色錦服,給羊舌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羋姜之所以會提絳紅,那也是因為當初趙弘潤背著她在荒山雪地中跋涉時,身上那件,亦是絳紅色樣的服飾。

“絳紅……”玉瓏公主思忖了片刻,點點頭說道:“穆青。高括,你們將這些都收起來,沈彧,呂牧,將櫃子里所有絳紅色的服飾都取出來。”

諸宗衛們對視一眼。無聲地嘆了口氣,老老實實按照這位公主殿下的命令行事。

不多會工夫,櫃子里但凡絳紅色的錦服皆已取了出來,刨除花紋、款式相近的,總共有十一件。

于是乎,十名宗衛每人拽著一套,在眾女面前一字排開,就連趙弘潤這回也未能幸免,一臉無語地捏著那件錦服,站在宗衛們當中。

可能是瞧見趙弘潤那發僵的表情,盡管羋姜臉上毫無表示,可心中卻感覺有些好笑。

她隱隱感覺,趙弘潤身邊的這個小圈子,與一般她所知的貴族似乎並不太一樣,當然,與她們楚國的貴族更是大相徑庭。

仿佛有一種,很溫馨的感覺。

挑了半天,三女達成一致,替趙弘潤選了一件,只見那件錦袍,以絳紅為底色,上邊用深墨絲線繡著一只腳踏祥云的瑞獸麒麟,既有福相、又顯威風。

待等趙弘潤沐浴完畢,更換了那一身錦服后,玉瓏公主更是親自替他梳了頭,用同是絳紅色的發帶將頭發綁束,不過因為趙弘潤還未弱冠、行冠戴之禮,因此,只能草草地用一根深墨色的玉簪來固定發束。

再等隨后趙弘潤系上墨底金紋的玉帶,披上朱紫的錦緞外裳,還別說,非但玉瓏公主與羊舌杏瞧得一雙美眸神采連連,就連羋姜亦罕見地露出幾許訝然之色。

也不曉得究竟是上過戰場的關系,那是全然因為那一身錦服的襯托,以至于明明還只有十五歲的趙弘潤,看起來卻十分的英武,氣勢不凡。

只不過,幾個女人滿意了,趙弘潤自己可不怎麼滿意。尤其是那件外裳,說實話他十分討厭這種華而不實的飾服,除了賣相還算不錯外,簡直是一無是處,動不動就會刮到什麼,無論做什麼事都不方便。

不過看在玉瓏公主十分高興的份上,趙弘潤姑且是忍了下來。

待等最后穿上靴子,玉瓏公主又親自給趙弘潤在玉帶上掛上玉鉤,再在玉鉤上掛一枚懸有文士纓的玉佩,肅王的裝束,總算是得以告一段落。

而在此之后,玉瓏公主又開始忙碌于替她自己以及替羋姜、羋芮、羊舌杏等人挑選服飾,挑完了之后還要替沈彧等宗衛們挑,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仿佛一點也不感覺累。

而趁著玉瓏公主自行前往寢居更換服飾時,羋姜放下手中的茶杯,坐到了趙弘潤所坐的位置身旁,低聲問道:“你確定要帶我與我妹去赴宴?”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趙弘潤輕笑著說道:“就留你們姐倆獨自在文昭閣,不覺得會寂寞麼?……無妨,此次的筵席頗為隆重,帶幾個家眷不算什麼。不過……”

家眷?

羋姜微微有些臉紅,不解地問道:“不過什麼?”

只見趙弘潤瞥了一眼對過的羋芮,壓低聲音說道:“你千萬著那個蠢丫頭!”

羋姜無言地白了一眼趙弘潤,淡淡說道:“知道了。”

就在他倆低聲說話時,一名宮女急匆匆地從殿后的寢居走了出來,恭敬喚道:“姜姑娘、芮姑娘,公主在里邊催兩位了。”

“那……我去去就來。”望了一眼趙弘潤,羋姜有些不自然地丟下一句話,站起身來,走到妹妹羋芮身旁,伸手輕輕一敲妹妹的腦袋,沒好氣地說道:“別吃了,快去換衣服。”

“喔。”可能是已經聽說待會的宴席中會有許許多多美味的菜肴,這個饞嘴的丫頭顯得很有興致,噔噔噔便跑向后殿去了。

待等一個時辰后,當幾女再次露面時,別說眾宗衛們目瞪口呆,就連趙弘潤都微微有些失神。

只見四女中最為惹人注目的,應當屬玉瓏公主,一身淡淡胭脂紅的霓裳配上白紗外裳,讓趙弘潤仿佛感覺自己瞧見了朵朵冰雪中的霜梅,高潔而典雅。

然而更讓趙弘潤吃驚的,卻還是羋姜。

不知是出于什麼用意,玉瓏公主給她挑了一身內絳紅、外絳紫的霓裳,恰恰配著趙弘潤身上這身錦服,而不可否認的是,初次見到羋姜身著女裝的他,亦不由地為這位楚國女子的麗色而震驚。

“可不是我的意思……”也不知是因為什麼,羋姜面色微紅地跟趙弘潤解釋道。

趙弘潤望了眼一臉笑嘻嘻的玉瓏公主,想了想贊道:“很襯你。”

羋姜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歡喜之色,畢竟巫女也是女子,自然喜歡鮮艷的服飾,只不過玉瓏公主“不懷好意”地給她挑了身與趙弘潤服色相仿的霓裳,這就讓她有些難以適應了。

話說回來,羊舌杏與羋芮的打扮亦相當不錯,前者是以翠綠的服色為主、襯著潔白的外裳,顯得很是清純活潑,甜美可人;而后者,則是一身以斑梅花紋的胭脂白為底色的內裳,襯上丹粉色的紗質外裳,倒也顯得清純,頗具秀色。

而此時,天色早已臨近申時二刻,見時候已差不多,趙弘潤亦不多做耽擱,帶著玉瓏公主、羋姜、羋芮、羊舌杏四人,以及沈彧、呂牧、衛驕等十名宗衛,離了文昭閣,朝此番宮廷設宴的場所集英殿而去。

今日的慶功宴,設在申時三刻至酉時之間,待等趙弘潤這一行人抵達了集英殿時,殿內早已坐滿了宴客。

趙弘潤站在集英殿大殿的門檻外粗略朝內一打量,便瞧見了許多熟悉的面孔,比如他的那些兄弟們,比如浚水軍的將軍們,以及商水軍、鄢水軍的屈塍、晏墨等人,等等等等。

“肅王姬潤殿下到!”

隨著那名候在殿外的小太監尖著嗓子一聲報名通唱,只見殿內那些方才還在或高聲談笑、竊竊私語的宴客們,頓時就閉上了嘴,不約而同地轉過頭來望向大殿入口,以至于方才還吵吵嚷嚷的集英殿,竟變得鴉雀無聲。

呼……

趙弘潤微吐一口氣,率先邁步走入了殿內。

不得不說,雖然此時殿內還僅僅只有兩三百名宴客,但是那些凝視的目光所給他帶來的壓力,卻不亞于當初他說降那五萬楚兵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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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三章 訊號

今日集英殿的慶功宴,唔,其實也沒有什麼可以多做敘述的,無非就是按照慣例,請這次協助擊退了楚軍的有功之士們吃頓飯而已。

真正的大戲,其實在于明日幾日軍方與朝廷關于戰后所得利益分割的扯皮。

哦,這里所說的軍方,其實就只是一個概念而已,指的是浚水營、碭山營、汾陘塞等駐軍六營,包括趙弘潤在戰后新設的鄢陵軍、商水軍與鄢水軍。

一個廣義的范稱而已。

在趙弘潤原先的想法中,他只打算向朝廷戶部上繳大概五到六成的戰后利益所得,其余四成左右,他會將其中的九成九用作補貼浚水營、碭山營、汾陘塞、鄢陵軍、商水軍與鄢水軍這六支不同規模的軍隊的軍費,其中包括對商水、長平、鄢陵等幾個重要城池的再建設工程。

然而,以原陽王世子趙成琇為典型的那群姬氏王侯世子突然到訪大梁,以及二伯父趙元儼的提醒,讓趙弘潤意識到,他從楚國運來的那筆數額龐大的物資,眼下很有可能正遭人垂涎窺視著。

不過對此趙弘潤並不擔心,因為在慶功宴期間,他通過眼神與碭山營的大將軍司馬安、以及汾陘塞的大將軍徐殷二人取得了默契。

不難猜測,這兩位大將軍日夜兼程回到大梁,可不單單只是為了參加這次慶功宴而言,相信浚水營大將軍百里跋早已通過書信向他們傳達了他趙弘潤的意思,因此,因為軍費著想,這兩位大將軍勢必得親自回一趟大梁,無論是向趙弘潤表達謝意,亦或是暗中替他站腳助威,免得朝廷奪走了應當屬于他們軍方的資金。

唔。盡管軍方僅僅只是一個概念,但不可否認,似百里跋、司馬安、徐殷等常年領兵駐軍在外的大將軍,其實他們與朝廷兵部、戶部的關系並不默契。

想想也是。似百里跋、司馬安、徐殷等大將軍,他們恨不得麾下的軍隊編制擴編十倍,恨不得半年更換一次軍備,恨不得有充盈的軍餉,可在朝廷這邊。兵部每兩年更換一次軍備就可以說謝天謝地,而戶部更是年年提出要削減軍費,因此,軍方與朝廷若不存在矛盾,那才叫奇怪。

不得不說,有些時候,哪怕都是心向著國家的人,但因為立場不同,看待不同,也難免會激發矛盾。

不過在這一點上。趙弘潤顯然是支持軍方的,畢竟在他看來,無論削減哪方面的費用,也不能削減軍費,畢竟這關系著整個大魏的存亡。

別看眼下擊敗了一個暘城君熊拓,可問題是,楚國幾乎沒有因為暘城君熊拓的戰敗而受到什麼太大的影響,說到底,楚國仍然只是畏懼齊國、畏懼齊王僖罷了。

更別說在大魏的北方,還有一個對上黨、河內甚至是整個魏國虎視眈眈的韓國。眼下削減大魏的軍費,簡直就是自取滅亡。

孟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瞻也。

一言以敝之,就是要以德服人。

不過在趙弘潤看來,這位聖賢的言論過于理想化了,畢竟天底下並不是人人都用道理說話的,想當初因為楚國使節遇襲一事,魏國向楚國反復解釋。但楚王熊胥依舊下令對魏宣戰,企圖用拳頭、用武力脅迫魏國歸附楚國。

在這種情況下,光靠講道理根本行不通。

因此,趙弘潤一貫認為,他魏國若想在與鄰邦的外交溝通中取得一定的話語權,那麼前提是,他魏國要足夠強大,就算國力不強,但至少軍隊要保持強大。只有這樣,像楚國、韓國這樣的強國,在無法短時間內按死他們魏國的前提下,才會收斂戰爭**,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與他們魏國交涉。

否則,就像半年前的那一仗似的,楚國兩路大軍攻魏,豈是魏人用道理可以退兵的?

正因為如此,趙弘潤非但將鄢陵軍給扶正了,使其從原來一支衛戎軍蛻變為正規軍,又增設了商水、鄢水兩支軍隊,畢竟單單駐軍六營那總共區區八萬正規軍,並不足以應付趙弘潤心中所預想的最糟糕的局面:楚、韓合縱。

不過他也明白,朝廷中無論是兵部還是戶部,都不會輕易松口承認這三支新設的軍隊,畢竟這意味著朝廷每年將花費更多的軍費與軍餉。

總而言之,今日的慶功宴不過是走個過場,真正的大戲在于明后兩日與朝廷六部的爭執,好在趙弘潤手中有一張大牌,比如,此刻已被五千余浚水營嚴密看守起來的,那批堆放在祥符縣的楚國特產。

然而讓趙弘潤感覺意外的是,在宴席期間前來恭賀他的二哥雍王弘譽,卻與他提起了一樁並不想干的事。

唔,確切地說,倒也不算與他趙弘潤渾然不相干,只是他對此並不感興趣而已。

“……過幾日,聽說父皇有意設壇祭天,愚兄覺得,應該沒有什麼人,比弘潤你更適合主持祭天儀式。”

祭天?

趙弘潤聽聞此言愣了愣,畢竟他確實不清楚這件事:“因為何事?”

“還能有什麼事?”雍王弘譽笑了笑,低聲說道:“為我大魏此次的勝仗唄……弘潤有興趣麼?”

趙弘潤狐疑地望了一眼這位看不透心思的二哥,總感覺他在謀劃著什麼,他想了想說道:“有沒有興致尚在其次,問題是……似這類祭天儀式,不是向來都是由父皇主持的麼?”

雍王弘譽聞言,臉上神色難以捉摸,他淡淡說道:“往年是如此,不過你也曉得,父皇終歸已邁向半百之齡,要他前前后后操勞整個祭天儀式,恐怕龍體難安,因此,父皇應該會在我眾兄弟中選擇一人,協助他主持祭天儀式。……弘潤有興趣麼?”

趙弘潤神色古怪地瞅了一眼這位二哥。因為在他看來,刨除迷信色彩,似這種祭天的儀式,最大的效用無非就是安穩人心。唔,順便漲漲在大梁附近魏國百姓心目中的威望而已,說白了就是政治作秀。

而對于這種非實際利益所得的差事,趙弘潤可沒什麼工夫去湊合,畢竟他手中有一大堆的事要忙。比如,與戶部、兵部扯皮,構思對商水、鄢陵、長平等縣的再建設等等。

他打算趁眼下他攜得勝之威,將潁川南郡好好整頓一番,至少先鞏固一下楚、魏邊境一帶的防御力度,使汾陘塞、鄢陵軍、鄢水軍、商水軍這四支軍隊的駐防地連成一線,以免重蹈前一陣子被暘城君熊拓勢如破竹攻入大魏腹地的覆轍,哪有什麼閑工夫去理會什麼政治作秀。

“二哥的好意小弟心領,小弟怕麻煩,似這種事……還是算了吧。”說著。趙弘潤打量了幾眼雍王弘譽,試探道:“二哥有興致?”

也難怪趙弘潤會往這方面想,畢竟雍王弘譽要跟東宮太子弘禮爭奪皇儲之位,哪怕勢必得獲得朝野更多的支持,因此,若能協助他們父皇支持祭天儀式,相信對他的幫助頗為巨大。

若真如此,看在與這位二哥相處地還不錯的份上,趙弘潤幫他一把,代他向他們父皇推薦一番。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但出乎趙弘潤意料的是,雍王弘譽在得知趙弘潤對此並無興致后,臉上卻露出了果然如此般的笑容,旋即自嘲笑道:“愚兄何德何能。豈有資格協助父皇主持儀式。”

說罷,他敬了趙弘潤一杯,便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坐席。

這……什麼意思?

趙弘潤渾然摸不著頭緒。

他沒想到,繼雍王弘譽之后沒過多久,素無交集的東宮太子弘禮,竟然也舉著酒樽來到了趙弘潤這一桌。並坐與他交談起來。

“此番弘潤你擊退楚軍,揚我大魏國威,為兄沒什麼好送你的,唯有幕僚駱瑸所譜的一曲《肅王破楚暘城君兵陣曲》……”

話音剛落,酒席宴間逐漸響起一曲慷慨肅然的軍樂,仿佛隱隱有金戈鐵馬之聲。

“……”趙弘潤默然望著大殿中央那一干穿著戎裝的宮廷樂女,在金戈鐵馬般的樂曲聲中翩翩起舞,雖然他看著很別扭,但不可不承認,瞧著那些樂師的配樂與樂女的動作,相信這回這位東宮太子可沒少下工夫。

為了拉攏我,這位東宮太子殿下可謂是煞費苦心……

趙弘潤心中淡淡一笑,說實話,他與東宮太子弘禮本不應該有什麼矛盾,畢竟他們倆最初處于各自渾然不相干的圈子,幾乎沒有交集,除了那次,被雍王弘譽碰巧相遇。

“對了,弘潤,過兩日,父皇有意設壇祭天,向上蒼禱告此次的大捷。……為兄覺得,既然你是此次擊退楚軍的最大功臣,應該由你來協助父皇主持祭天儀式才對。”

哎,果真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

趙弘潤瞅了瞅這位太子殿下的表情,發現他在說那番話時眼神似乎有些焦慮,心下暗暗搖了搖頭。

“小弟對此並無興趣,太子殿下莫怪。”

話剛說完,趙弘潤忽然心中一愣,不動聲色地瞥向雍王弘譽。

他這才發現,那位二哥在遠處的坐席中,正與襄王弘璟低聲交流著什麼。

趙弘潤還未回過神來,這邊東宮太子弘禮在聽到了趙弘潤的話后,卻是迫不期待地露出一副欣喜之色,旋即對趙弘潤的功勛大誇特誇,說了好一通這才心滿意足般離去。

望著這位東宮太子的背影,趙弘潤又瞅了一眼雍王弘譽,卻見雍王弘譽已結束了與襄王弘璟的低聲交談,微笑著舉起酒樽遙敬了他一杯。

原來如此……打算在祭天那一日對東宮下手麼?

趙弘潤恍然大悟,這才意識到,方才他二哥雍王弘譽借恭賀卻故意提起祭天之事,並非是當真詢問他趙弘潤是否有意主持祭天儀式,而是出于同一立場,與他通個氣,給個訊號罷了。

不過,這又關我什麼事?

心里嘀咕一句,趙弘潤亦舉起手中酒樽,遙遙回敬了那位二皇兄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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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四章 欲分羹

次日,趙弘潤一覺睡到晌午后才醒來,可能是他昨晚在宴席中被太多的人勸酒的緣故吧。

有他的那些位兄弟,也有似百里跋、曹玠、屈塍、晏墨、陳適等將領,還有以工部左侍郎孟隗為首的工部官員,還到最后,就連禮部、戶部、兵部、刑部等官員們亦相繼過來敬酒搭話,數來數去,想來也只有吏部官員幾乎沒有出現在趙弘潤面前。

想想也是,畢竟去年會試科場一事,吏部顏面喪盡不說,更被天子拆分了權利,從以往的六部之首跌落,相信那些吏部官員們,盡管明面上不說,可心中不曉得如何恨趙弘潤呢。

畢竟趙弘潤的干涉,讓吏部實在失去了大多的東西。

由于勸酒的人數量頗多,以至于到最后就算是沈彧等人出面擋酒代杯,這主仆十一人也招架不住,也不曉得最后是怎麼回到文昭閣的。

說起來,趙弘潤還是初次感受宿醉的滋味。

整個人昏昏沉沉暫且不說,單單是那頭疼欲裂,仿佛有一千根針在戳著腦顱內部的感覺,就足以讓趙弘潤對于酒水一類深惡痛絕。

“咳咳。”

感覺咽喉有些不太舒適的趙弘潤干咳了兩聲,旋即連聲喊著宗衛沈彧的名字。

可一連喊了好幾聲,也不見沈彧答應。

而就在這時,屋內忽然響起了一個冷漠的女人聲音:“你那些宗衛,皆宿醉未醒。”

“誒?”趙弘潤愣了一下,這才發現他寢居內的桌旁竟然還坐著一個女人,仔細一看,卻是羋姜。

“是你啊……”

趙弘潤釋然地望著羋姜,旋即忽然發現,羋姜身上依舊穿著她陪同赴宴時的那一身霓裳。

“你……不會是在我這坐了一宿吧?”

“公主所托。”羋姜伸手拿起桌上的陶瓷茶壺,倒了一杯水,旋即端著水走到了床榻旁,遞給靠坐在床榻上的趙弘潤:“尚溫。”

多說兩個字會死啊……

趙弘潤有些不自然地接過茶杯。輕抿了一口,果然,水是溫的,見此。正感覺口干舌燥的他咕嘟咕嘟幾口就將那杯水給喝完了,旋即將茶杯遞還給羋姜,同時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羋姜無語地看了一眼趙弘潤,只好又倒了一杯溫水給趙弘潤。

兩杯溫水下肚,渴意頓時緩解了許多。

“你看了我一個晚上?……唔。我是指照顧。”

“公主所托。”羋姜重復著方才的回答,旋即,她好奇問道:“那些宮女很怕你,為何?你以往曾嚇唬她們麼?”

趙弘潤一聽就明白了,苦笑著搖了搖頭:哪里是那些宮女們害怕他,只是宮廷有死規定,不許任何一名宮女接觸未出閣的皇子罷了。

這時,他注意到了羋姜俏臉上倦容,感覺有些虧欠地說道:“照顧我一個晚上,辛苦你了。你也快去歇息吧。”

可沒想到,羋姜眼神古怪地瞅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我只是看(三聲)了你一個晚上罷了,看(四聲)著你在這鬼叫鬼叫。”

趙弘潤愣了愣:“鬼叫?叫什麼?”

“水……水……水……之類的。”羋姜面無表情地學了幾聲,繼而故作納悶問道:“做噩夢了麼?”

“或許吧,可能是我夢到了當初我率大軍渡鄢水的時候……”說到這里,趙弘潤轉頭望向了羋姜,意有所指地說道:“也有可能,只是我酒醉之后單純感覺口渴,希望有人能給我倒杯水而已。”

“是嘛。”羋姜恍然大悟地說道:“看來是我想差了。我以為你在做夢,因此沒有理會。”

趙弘潤一聽這話氣個半死,他還真摸不透這個女人是真的沒有理睬,還是故意這麼說來耍耍他而已。

他咬著牙沉聲說道:“總之。還是感謝你的照看。……本王要起身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瞅著趙弘潤不渝的表情,不知為何羋姜眼中卻反而有種歡愉,只見她端著自己那杯茶喝了一口,忽然岔開話題言道:“對了,方才有人前來報訊。說是驍騎營大將曹玠的信使,”

浚水軍驍騎營的曹玠將軍?

可能是宿醉的關系,趙弘潤此刻只感覺腦袋嗡嗡作響:“他說什麼?”

“那信使托我轉告你,那位叫做曹玠的將軍,在率軍抵達祥符縣時,已有一隊人馬在搬運那些錢物,疑似是受你們朝廷戶部所托的兵衛……曹玠將他們逐退了,期間雖有爭執,但並未釀成禍事。”

趙弘潤微微吃了一驚,旋即哂笑道:“不幸言中。……看來戶部還真打算繞開本王,盡吞那筆財物?呵。什麼時候的事?”

“兩個時辰前。”羋姜淡淡說道:“當時我便與你說過一次,不過你那時說些許小聲莫要煩擾。”

“我那樣說了?”趙弘潤表情古怪地說道,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畢竟他在睡覺期間脾氣不好的事,非但宗衛們清楚,他自己也清楚。

只見羋姜淡淡掃了一眼趙弘潤,冷漠地說道:“大意如此,只不過我省略了一些不怎麼好聽的,比如……你煩不煩啊、死開之類的話。”

怪不得一上來就給我看臉色……

趙弘潤訕訕地干笑兩聲,一邊暗自慶幸當時羋姜沒有一劍捅死他,一邊連忙岔開了話題:“兩個時辰前?……唔,如此估算,這個消息想必也已回傳到戶部了,甚至于有可能……”

剛說到這,忽然羋姜眼中精芒衣一閃,將手指豎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噓。”

趙弘潤一愣,隱約聽到房間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從遠及近。

而隨后,那陣腳步聲便被篤篤篤的叩門聲所取代。

“誰?”趙弘潤沉聲問道,因為是宗衛們的話,他們一般會在敲門后自報身份,或者就直接推門進來的,畢竟他們都是趙弘潤的心腹。

“卑職李敢,乃垂拱殿殿外郎衛。”

垂拱殿的郎衛啊……

趙弘潤想到某種可能,心中已然猜到了幾分,故意問道:“有何事?”

話音剛落,便聽屋外的那名郎衛沉聲說道:“回稟肅王殿下,陛下有請殿下至垂拱殿商討要事。”說罷,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此事緊要,請肅王殿下即刻前往。”

果然……

趙弘潤似笑非笑地輕哼兩聲,淡淡說道:“本王曉得了,容本王更衣。”

“卑職在殿外恭候。”

說罷,房間外便又響起一陣腳步聲,慢慢遠離。

見此,羋姜亦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淡說道:“我且先回房了。”

可待等她走到屋門口,正要推門出去時,她忽然回頭瞧了一眼趙弘潤,欲言又止。

當時趙弘潤正準備起身穿衣,沒想到羋姜卻杵在門口,遂疑惑問道:“還有什麼事麼?”

只見羋姜默默地打量了趙弘潤兩眼,用一種仿佛帶著異常沉重的口吻,凝聲說道:“昨晚,你喚了我的名……”

趙弘潤一愣神,還未反應過來,卻見羋姜已推門出去了。

什麼意思?喚了她的名?

一頭霧水的趙弘潤,伸手揉了揉腦門,遺憾的是,由于宿醉,此刻他腦袋仍昏昏沉沉,哪里回憶地起來,昨晚究竟有沒有在睡夢中叫喚起羋姜的名。

不至于吧?我沒事喚她的名字做什麼?要喚也是喚蘇姑娘,再不濟也是玉瓏皇姐……唔,總之不會叫她的名。不過……

趕忙穿著衣服的趙弘潤,眼中露出幾許疑慮,畢竟憑著他對羋姜的了解,她並不是一個會撒謊的女人。

若真如此……怎麼回事?

想了半年,趙弘潤還是毫無頭緒,只能暫時將這個疑惑按在心底,先去垂拱殿再說解決了當前最大的麻煩再說。

而正如趙弘潤所言,此刻在垂拱殿內,可謂是人聲鼎沸,誰能想象,以戶部左侍郎范骉為首的數名戶部官員們,此番竟興師動眾地求見魏天子,聯名彈劾某人。

而讓藺玉陽、虞子啟等中書大臣們頗感意外與頭疼的是,這些戶部官員聯名彈劾的對象,恰恰就是昨日集英殿慶功宴上的主角之一,肅王弘潤!

其罪例是:干涉並擾亂朝廷戶部的運作,私匿楚國賠款,教唆浚水營軍卒強行驅逐他們戶部派去祥符縣拉運物資的兵衛等數條目無朝廷、目無法紀的罪名。

當然,魏天子不可能單憑這些朝臣的片面之詞就問罪他兒子趙弘潤,畢竟在昨晚上的慶功宴以及宴后,他在私下接見百里跋、司馬安、徐殷等三位大將軍時,便已經從這三位曾經的宗衛口中得知了趙弘潤對那些財物的分配情況,因此心中十分清楚他兒子趙弘潤準備將近乎一般錢財投入軍方建設,加強大魏南方駐軍的軍隊力量。

可問題是,雖然心知肚明,但是魏天子卻不好自己向這些戶部官員解釋,畢竟往年戶部、兵部兩個朝廷機構與軍方的矛盾,魏天子也不是不清楚。

正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是他兒子趙弘潤打敗了楚國,亦是他從楚國收刮來那筆龐大而令人眼紅的錢物,索性魏天子便交給他來處理這件事,是故,他才派殿前的郎衛李敢等人到文昭閣去通知他兒子趙弘潤立即前來垂拱殿。

“為何?就因為打贏了楚國的,是率軍征戰于前線的本王,而不是諸位安居于后方大梁的,諸位戶部的官老爺們!”

還別說,趙弘潤進殿后的第一句話,便震懾住了戶部的那些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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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五章:欲分羹(二)

不可否認,當肅王趙弘潤沉著臉邁步走入垂拱殿內的時候,那些此番聯袂而來的戶部官員們,心中皆有些發怵。

遙想去年,這位肅王殿下他還不是肅王而只是八殿下時,楚暘城君熊拓率軍進犯大魏時。

當時兵部尚書李鬻由于主張對楚求和,結果收到了一份八殿下的厚禮,以至于那個可憐的老頭,在之后大半年的時間內,在朝中都抬不起頭來,每日郁郁寡歡,好不可憐。

而如今,這位殿下攜得勝之威,在大梁一時風頭無兩,若非是他們戶部確實需要那筆龐大的財物,否則,誰願意得罪這位素來傳聞小心眼的八殿下?

前車之鑒、后車之師吶!

相信諸戶部官員們中,沒有一個願意步兵部尚書李鬻的后塵。

而相比較這些位看似有些戰戰兢兢的戶部官員們,反而是年紀僅十五歲的趙弘潤更具氣勢,只見在他向其父皇魏天子拱手行禮之后,便將銳利的目光掃向殿內的這些位戶部官員,口中淡淡說道:“恕本王先前對諸位戶部的官老爺不甚了解,先彼此通個名可好?”

官老爺?

聽著那濃濃的嘲諷意味,眾戶部官員們面面相覷,頗有些敢怒不敢言意思。

良久,還是那位戶部左侍郎范骉咬咬牙先行做自我介紹:“微臣,吏部左侍郎,范骉。”

而繼這位左侍郎之后,其余戶部官員們亦紛紛出言自我介紹。

“戶部本署,司郎,嚴錚。”

“度支司郎,何漾。”

“金部司郎,蔡祿。”

“倉部司郎。匡軻。”

“外郎閔攸……”

“郎官閻玨……”

“郎官……”

“郎官……”

片刻之際,垂拱殿內數名戶部官員,皆紛紛向趙弘潤自表了姓名與官職。

據趙弘潤所知,朝廷戶部共分為戶部本署、度支部、金部、倉部四個司部。

其中,戶部本署總得統籌全國疆土、田地、戶籍、賦稅、俸餉及一切財政事宜;度支部專門管理國庫的進賬與支出;金部負責權衡民市、官市、宮市等魏國各階層市場的物價,包括對錢幣的增鑄與回收;而倉部則負責掌大魏境內。京畿以及地方上的庫倉,亦包括對鹽、米、鐵等國家監管戰略物資的輸運。另外,若是國內遭遇旱澇,開倉放糧亦要過問于倉部。

而此番為了趙弘潤那批從楚國運來的龐大錢物,戶部可謂是傾巢而動,趙弘潤數來數去,就差尚書李粱與右侍郎崔璨二人未到場,其余侍郎、司郎甚至是郎官,盡皆到齊。

如此也難怪魏天子派郎衛去請趙弘潤。畢竟這幾乎相當于整個戶部統一意見,向魏天子施加壓力。

“貴部的尚書李粱大人,以及右侍郎崔璨大人,為何沒有與諸位一同前來?”

環視了一眼眾戶部官員,趙弘潤淡淡問道。

左侍郎范骉聞言,拱手回道:“李粱大人與崔璨大人,今日身況不佳,因此未曾與下官等人一同前來。”

身況不佳?唬誰呢?昨晚慶功宴上不還好好的?

趙弘潤心中冷笑一聲。明白想必是尚書李粱與右侍郎崔璨二人覺得此威逼之事不太妥當,因此裝病沒有前來。

當然。盡管人沒有來,但趙弘潤也說不準那二人究竟是反對用這種威逼手段呢,還是純粹想當一回幕后黑手,打算在幕后操縱這件事。

“去請!”趙弘潤淡淡說道:“整個戶部,郎官以上官員盡皆到場,豈可缺席了李粱大人與崔璨大人?……什麼時候那兩位大人到了垂拱殿。咱們再來談那批錢物的事。”

眾戶部官員們面面相覷,可能是他們沒想到趙弘潤在這垂拱殿內,竟然亦有著這般強大的氣場,一言一語,斬釘截鐵。不容反駁。

時大太監童憲在旁,偷偷那眼觀瞧為天子的神色,見這位陛下似笑非笑地自顧自批閱著章折,心中了然,連忙吩咐身后的小太監道:“去,將戶部尚書李粱大人與右侍郎崔璨大人,一同請到此垂拱殿來。”

“是。”小太監低頭領命,正要轉身走向殿外,卻見趙弘潤抬手攔下了他。

“等會。……再以本王的名義傳訊于朝廷六部,若還有哪個府衙對那筆錢物感興趣,請他們派郎官以上官員為代表,一同前來此垂拱殿,記得告訴他們,截止一個時辰內,若他們不來的話,那筆錢物,就沒有他們府衙的份了。”

這……

戶部眾官員們面面相覷,眼中均有驚色:這位肅王殿下莫非是要將水徹底攪渾麼?

“是,肅王殿下。”小太監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見此,趙弘潤也不理睬杵在殿內的那十幾名戶部官員,自顧自邁步走到關系不錯的中書左丞虞子啟身旁,笑著與他打招呼。

畢竟自從回來大梁后,趙弘潤還未有什麼空閑與這位以往關系不錯的中書大臣閑聊,哪怕是昨晚上的慶功宴時,虞子啟也只來得及向趙弘潤敬一杯酒,就被其余那些爭著向趙弘潤敬酒的人給擠開了。

“肅王殿下……”

見趙弘潤向自己打招呼,虞子啟不由地苦笑起來。

盡管他也很想與這位殿下聊一聊某些不被當今朝廷所采取的國策,比如削弱貴族的權利等等,可此時此刻,他卻全然沒有聊那些話題的念頭,畢竟殿內那十幾名戶部官員,正神色各異地瞅著他,仿佛要把趙弘潤將他們視為木樁的怨念,全部歸于他虞子啟。

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感覺某些戶部官員們那不善甚至是帶有敵意的目光,虞子啟心中苦笑連連。

不過既然這位殿下有這個興致,他倒也不好回絕,至于得罪某些人,呵呵。得罪就得罪吧,反正年紀輕輕便已成為中書大臣的他與藺玉陽,被人眼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此番殿下出征楚國潁水北郡,想來對楚國有了些了解,不知楚國比較我大魏如何?”

在眾目睽睽之下,趙弘潤搬了條凳子坐到虞子啟身邊。搖搖頭說道:“喜聞樂見。……富者富矣,貧者貧矣,其懸殊猶如天壤之別。”

虞子啟聞言一愣,好奇問道:“富者多富,貧者又多貧?”

趙弘潤思忖了片刻,說道:“富者,奇珍滿屋,米糧如丘;貧者,冬無糊口養家之米。”

聽聞此言。虞子啟摸了摸下巴的胡須,神色莫名地說道:“這對于我大魏倒是個好消息。……對了,聽說殿下此番從楚國拐帶回數十萬楚民?”

“唔,粗略估計大概在三四十萬左右,不過多是老幼婦孺,本王將其安置在鄢陵、商水、長平一帶。”說著,他瞥了一眼殿內那些戶部官員,淡淡嘲諷道:“在本王看來。那三四十萬楚國民眾,才是我大魏此番最大的斬獲……然而。眼下有許多人,只盯著那批錢物,再無旁物。”

“……”眾戶部官員們聞言,面色變得有些難看。

他們自然聽得出,趙弘潤此番話純粹就是說給他們聽的。

殿下誒,您就別……

虞子啟心中苦笑一聲。連忙岔開了話題:“殿下,楚國的軍隊戰力如何?”

“楚國的軍隊麼?”

說到這里,趙弘潤也收斂了臉上的淡淡嘲諷,心緒變得凝重起來,畢竟據他所知。此番被他打敗的,不過是以暘城君熊拓為首的楚西貴族而已,雖然熊拓也算是勵精圖治,但據其無意間所透露的訊息,趙弘潤可以猜測到,楚國並不是沒有正規軍,否則,那時熊拓威脅他一拍兩散時,也不會說出若王軍至如何如何那樣的話來。

換而言之,在比楚西富饒地多的楚東,楚國其實是設有正規軍的。

想想也是,若沒有常駐的正規軍,楚國憑什麼去抗擊齊王僖?

而至于那些楚國正規軍的戰斗力,很遺憾,趙弘潤至今還未有絲毫情報。

在這個通訊仍然僅僅依靠驛使與信鴿的年代,想要刺探別國的情報,再將其送回本國,說實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當然也正是因為這樣,似屈塍、晏墨等楚國降將,他們在趙弘潤心中的地位才愈加重要。

在隨后的大半個時辰里,趙弘潤與虞子啟便閑聊著有關于楚國的事,細致到楚國的人文、建筑、菜色。

而期間,別說那些閑著無聊的戶部官員們側著耳朵傾聽,就連魏天子、大太監童憲以及其余兩位中書大臣,亦聽得津津有味。

畢竟不可否認,大魏對于楚國的了解還是知道甚少,而反過來說,只有愈加了解這個敵人,才愈有機會能戰勝他。

如此聊了大概大半個時辰,垂拱殿內的官員們逐漸增多了,不止戶部尚書李粱與右侍郎崔璨,就連曾經差點因為趙弘潤的厚禮而吐血的兵部尚書李鬻李老頭,亦帶著左右侍郎徐貫、王璨二人,來到了垂拱殿。

相信,他們也是為了那筆錢物而來,畢竟兵部向來也是大魏國庫開支的大頭。

而除了戶部與兵部外,禮部與工部亦分別來了一位大臣,分別是禮部尚書社宥,以及此番陪同征戰楚國的工部左侍郎孟隗。

不過,那位禮部尚書社宥一到垂拱殿就向趙弘潤表明了心跡,他只是過來看看。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唯獨吏部與刑部,待等那一個時辰的期限滿了之后,也沒有派人過來。

顯然,這兩個朝廷府衙,可能是自忖這回在趙弘潤擊退楚國的戰事中毫無助益,因此識相地沒有派人過來。

無論是吏部、刑部那那些官員,亦或是禮部尚書社宥,不難猜想,凡是能爬到他們這個位置的,都是曉進退、識時務的人,既然明知沒有他們的份,索性就要麼不來,要麼純粹就來瞅瞅熱鬧。

數來數去,有資格與趙弘潤所代表的軍方分羹的,也就只有戶部、兵部,以及,以那位有心想插一腳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的工部左侍郎孟隗為代表的工部。

而其中,就屬兵部與戶部看上去最是底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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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六章 欲分羹(三)

“好了,既然相關人員都到齊了,那麼咱們就來分這杯羹吧。

盡管趙弘潤的這句話就得頗為隱晦,但是他那神色、那口吻,卻讓垂拱殿內眾朝臣們感覺自己仿佛就像是滿嘴利益的市儈商人,讓他們一陣不適。

“先請戶部的左侍郎范骉大人說吧。……本王覺得,既然戶部的諸位大人此番聯袂而來,相信勢必有了定論,不妨先說出來聽聽。”

“啊?”戶部左侍郎范骉聞言一愣,有些轉不過彎來。

在他看來,趙弘潤既然召集了這麼多人,相信定是向他們做出什麼決定,沒想到,趙弘潤卻將皮球踢還給了他。

要知道,負責分羹的人,干的那可是一件苦差事,因為這非常容易得罪人,甚至是因此樹敵。

若此刻垂拱殿內僅僅只有他們戶部的官員,那麼說一說也無妨,可如今兵部、工部都插腳站起來了,此時若是利益分配不均,未能滿足兵部、工部的利益,相信待等他范骉日后在兵部、工部的人緣會惡劣到極點。

因此,范骉看起來有些猶豫。

見此,趙弘潤心中冷哼一聲,故意說道:“范骉大人這是幾個意思?……明明你們戶部還未制定好如何分配所得利益,就迫不期待地聯合一致來到這垂拱殿,向父皇彈劾本王,難不成,戶部要全吞那批錢物?!”

聽著趙弘潤越來越寒的語氣,范骉渾身一激靈,他心說這個欲加之罪可萬萬不能坐實,萬一這個言論傳到百里跋、司馬安、徐殷那三位大將軍耳中,那三位大將軍一怒之下跑到他們戶部去撒野,大吵大鬧,他們戶部怎麼惹得起?

“肅王殿下明鑒,我戶部豈有全吞之心?”

“那就說說吧。……你們戶部的分配方案。”趙弘潤淡淡地說道。

瞧著戶部左侍郎范骉的難看的面色,中書令藺玉陽暗自冷笑一聲。

正所謂槍打出頭鳥,他早就猜到。此番戶部左侍郎范骉主動冒頭,帶著戶部的官員憐聯袂前來彈劾那位肅王殿下,那位恩怨分明卻又睚眥必報的肅王殿下,勢必不會輕易放過此人。

果不其然!

不單單藺玉陽。似虞子啟,甚至是魏天子,都神色淡然地瞅著這一幕,因為他們太了解那位殿下的做事風格了。

而其余非戶部的那些官員們,亦在旁看好戲。

相信在場的非戶部官員們。都樂于讓范骉率先開口,畢竟第一個開口的人勢必會得罪人。

至于他們,只要再范骉說完之后,提出反駁的建議即可,既不得罪人,又能保證自己府衙的利益。

而見此,戶部尚書李粱與右侍郎崔璨對視一眼,暗自嘆了口氣。

顯然,這兩位大臣便是對此早有預料,才會裝病與范骉“劃清界限”。

在他們看來。去年的趙弘潤就足以讓他們頭疼了,更何況是如今戰勝了楚國,威風正盛的趙弘潤,要說范骉極有可能步李老頭李鬻的后塵,這兩位戶部大臣也絲毫不感覺意外。

而他們這回前來垂拱殿,也可謂是不情不願,因為他們更傾向于用一種比較懷柔的策略來取得趙弘潤手中的物資,畢竟他們是戶部,掌管著大魏的國庫,這意味著趙弘潤勢必得上繳一部分從楚國所得的物資。問題就在于或多或少罷了。

因此,沒有必要與這位肅王殿下起正面沖突。

只可惜趙弘潤非要逼他們露面,見此,李粱與崔璨也只能裝作虛弱的樣子前來垂拱殿了。

不過。盡管他們同屬戶部,但是自從來到垂拱殿起,這位戶部尚書與右侍郎,便始終與范骉這位本署的左侍郎保持一定距離,至于其中原因,恐怕也只有李粱、崔璨二人心知肚明了。

范骉。那是早已投向了東宮太子弘禮的人!

“既然如此,那下官便斗膽說一說。”

被趙弘潤逼得沒有法子的戶部左侍郎范骉,在思忖了半響后,緩緩說道:“下官建議,兩成歸于陛下的內庫……正因為托陛下洪福,我大魏此番才能擊敗楚軍。”

冠冕堂皇的理由,哪怕是趙弘潤,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更遑論其他人。

“……一成歸肅王殿下,肅王殿下率軍擊退楚軍並反攻楚國,揚我大魏國威。”

哼哼。

趙弘潤心中哼哼兩聲,默然不語。

而其余官員,更是不會在這一條上針對范骉。

“……其余七成,一成歸于東宮,其六歸我戶部……”說到這里,范骉看了一眼趙弘潤,又補充道:“當然,對于此戰有功之士的賞賜,從我戶部所得的那六成中給予。”

話音剛落,還未等趙弘潤開口,兵部左侍郎徐貫便已露出了不悅之色,沉聲說道:“我兵部往年為鑄造六駐軍的軍備,虧空巨大,現已無力鑄造今年用于更替的軍備,幾番向你戶部申請款項,貴部諸位大人不是隨口搪塞便是顧左言他,此番肅王殿下手中這筆巨大錢物,正好可以彌補我兵部的虧空,使我兵部有財力支持軍隊更替軍備……然而范大人,卻是打算獨吞?”

“……”趙弘潤眉梢微挑,瞥了幾眼滿臉不渝的徐貫,沒有說話。

要知道,他有意分給浚水營、碭山營、汾陘塞的軍費,其中有一部分其實也要經手于兵部的,畢竟那三支駐軍的軍卒可不會打造武器裝備,他們若想要更換軍備,就只有仰仗兵部。

因此,將一部分份額讓給兵部,並未出乎趙弘潤的意料,趙弘潤感到新奇的是,那范骉如何會說出這麼一番堪稱奇葩的分配方案來。

難道他就不怕得罪兵部?

然而出乎趙弘潤意料的是,這位戶部左侍郎范骉也不曉得是怎麼想的,仿佛還真不怕得罪兵部似的,他在聽了兵部左侍郎徐貫的話后,義正言辭地說道:“此番肅王殿下阻擊楚暘城君熊拓,並揮軍攻打楚國期間,我戶部向鄢陵輸運大批軍備糧餉輜重,耗費亦巨大,至于兵部……據本官所知。浚水營、碭山營、汾陘塞的三支軍隊,其軍備雖是兵部所打造,但其費用,卻出自我戶部往年的開支。換而言之,此番肅王殿下出征,兵部並無什麼建樹……不是麼?”

事實上,兵部還是出了兩百輛被鎖在庫房里的戰車的……

趙弘潤瞧了一眼兵部尚書李鬻與兵部左侍郎徐貫,見這兩位大人面色難看。倒也沒有不識趣地將心中所想說出來落井下石。

不可否認,兵部左侍郎徐貫被范骉給問住了,畢竟事實正如范骉所言,在此番趙弘潤出兵前后,兵部對于向楚國宣戰一事猶豫不決,備戰幾乎毫無積極性可言,相反戶部,卻在雍王弘譽的協助下,緊急調動了大批的物資,趁著當時蔡河還未凍結。急急忙忙地運至了鄢陵一帶,使得趙弘潤有充足的軍糧與軍備與暘城君熊拓在鄢水僵持。

從這一點來說,戶部一口氣要走六成的利益所得,雖然份額較多,但也算不上過份,畢竟戶部的確是在這場仗中幫了趙弘潤大忙,絕對不亞于工部的助力。

問題是,剩下四成利益的分配,就未免也太過于奇葩了吧?

刨除范骉口中他趙弘潤的一成暫且不談,魏天子的兩成與東宮太子的一成。這算什麼?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魏天子此番有做出什麼對戰局有利的事麼?沒有!

而東宮太子弘禮那就更不必多說,給他還不如給雍王弘譽呢,至少后者還協助戶部一同幫忙統籌錢糧。調集物資運往鄢陵。

“為何一成歸東宮?”趙弘潤淡淡問范骉道。

只見范骉不慌不忙地解釋道:“殿下不知,殿下出兵之后,東宮亦殫精竭慮屢屢造訪我戶部,催促錢糧輸運之事,更聯絡大梁附近王侯……說句殿下不愛聽的,倘若肅王殿下當時不幸戰敗。相信太子殿下也好及時派出援軍。為此,東宮可謂是花費巨大。”

這就是睜著眼說瞎話了。

垂拱殿內眾朝臣們心中暗自嘀咕。

不錯,東宮太子弘禮的確沒少往戶部跑,但他的意圖朝中官員誰都明白,無非就是不希望戶部落在雍王弘譽手中罷了,論建樹,及得上在此之前的雍王弘譽?

可惜有些話,盡管眾人心知肚明,卻也不好說出口,以免得罪了那位東宮太子,禍及日后。

原來如此……看來東宮也打算伸手。

因為昨晚慶功宴上那一曲肅王破暘城君熊拓兵陣曲而對東宮太子弘禮稍稍有些改觀的趙弘潤,眼下心中就像是吃了什麼臟東西似的,很是不舒服。

他不由地暗暗搖頭,那位東宮太子,太急功近利,實在是太急功近利了!

簡直就是若示好必有所圖的典型例子!

論氣度,根本不及雍王弘譽。

看看雍王,人家幫著戶部忙前忙后,可曾叫李粱、崔璨這兩位與其交好的戶部官員幫忙開口?

可問題是,殿內這些官員們緘口不言,而趙弘潤當時又遠在鄢陵的,他還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除非……

瞥了一眼自顧自批閱章折、仿佛全然對殿內諸人視若無睹的魏天子,趙弘潤似笑非笑地說道:“父皇,看來您這兩成拿得可燙手啊,皇兒以為您還是莫要染指為好。”

這劣子!

魏天子聞言心中又好笑又好氣。

說實話,他對那些錢物並無所謂,畢竟他又不像別的君王那樣熱衷于興建瓊樓高閣,也不打算造什麼皇園、皇莊之類的,宮廷所需開銷,單憑內庫已足以維持。

再者,相比較物質上的舒悅,魏天子顯然更傾向于精神上的歡愉。比如,使祖宗傳下的基業更加堅實雄厚。

一言以蔽之,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個大魏江山都是他的,他又何必去斤斤計較這些微不足道的錢物利益?

因此,魏天子對殿內這些人所爭執的東西,根本無所謂。

可盡管如此,當聽到趙弘潤開口說出那句話時,他心里還是有些不舒坦。

他心說,兒子教訓老子,這真是沒天理了!

好在魏天子也明白兒子趙弘潤說這番話的用意,輕哼兩聲,權當沒有聽見,自得其樂般在龍案上寫寫畫畫,全然沒有參合進去的意思。

而見此,范骉的面色就顯得比較難看了,他沒想到眼前這位肅王殿下竟然如此大膽,毫不猶豫地就將他們大魏天子的那一份給剝奪了,這,這讓他如何為東宮太子弘禮的那一份圓場?

一想到東宮那位曾派人私下接觸自己,讓自己想辦法在那批物資中替他謀取一份,此刻的范骉便不由犯難起來。

而更讓他感覺力孤的是,他們戶部的尚書李粱與右侍郎崔璨,看似全然沒有要開口干涉的意思。

就如同禮部尚書社宥以及藺玉陽、虞子啟等三位中書大臣,儼然一副在旁看熱鬧的架勢。

這讓他心底多少有些沒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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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七章:肅王的手段

    爭論陷入了僵局,由於戶部尚書李粱與右侍郎崔璨兩位大人的袖手旁觀,導致戶部左侍郎范驫略有些底氣不足,哪怕他有著戶部轄下四司的司郎支持。

    而相比之下,兵部的意見乍一看便頗為一致,都是要從戶部手中取得一部分利益,至於工部,工部左侍郎孟隗的態度看起來有些猶豫,既希望為他們工部爭取一些利益,但又不好意思開口。

    至於其他三部,除了禮部尚書社宥來瞅瞅熱鬧外,另外吏部與刑部甚至無人前來。

    瞧見這一幕,趙弘潤心中多少也已有些明悟。

    “換個地方吧,莫要吵到父皇與三位中書大臣處理政務。……去本王的文昭閣!”

    丟下一句話,趙弘潤率先走向了殿外。

    見此,殿內諸大臣在面面相覷之後,轉頭望向魏天子。

    說實話,雖然魏天子無所謂那筆龐大錢物的分配,但話說回來,瞧著這幫平日裡衣冠楚楚的朝中大臣為了本部的利益扯嘴皮子,這也算是一種消遣不是?

    不過既然他兒子趙弘潤都說到這份上了,他即便心中略有些遺憾,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便自顧自對中書令藺玉陽道:“藺卿,將你批閱完的那疊奏呈取來朕看看。”

    很顯然,這是一句暗示,暗示在殿內的這幫大臣,他這位大魏天子不想插手那筆錢物,叫他們自行處理。

    見此,殿內眾大臣們心領神會,在向魏天子行禮之後,紛紛退出了垂拱殿。

    大概一炷香工夫後,趙弘潤回到了自己所居住的文昭閣,此番與他一同前來的,當然還有那些位朝中大臣們。

    進了自己的寢閣,趙弘潤吩咐殿內的宮女們奉茶,旋即一言不發地跪坐於前殿的主位上,抬手示意這些位大臣入座。

    諸位大臣們相互瞧了瞧,旋即分別坐於殿內兩旁。

    而有意思的是,明明以戶部左侍郎范驫為首的戶部官員為其尚書李粱與右侍郎崔璨兩位大人預留了坐席,而李粱與崔璨二人,卻仿佛對此視若無睹,故意坐到了另外一邊。

    這可真是有意思了……

    兵部尚書李鬻與禮部尚書社宥不動聲色地瞅了一眼面色難看的範驫,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也坐到了另外一邊。

    於是乎,文昭閣前殿內,除尚書李粱與右侍郎崔璨二人的戶部官員們坐一排,而另外一些位大臣坐在另外一排,隱隱有種涇渭分明的意思。

    而趙弘潤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幕,用略顯驚詫的目光來回掃視著李粱、崔璨與範驫三人。

    此時此刻,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來戶部內部出現了問題,而這個問題,顯然是關於政治站隊。

    那位戶部左侍郎范驫,很顯然已經站到了東宮太子弘禮一方,要不然,又豈會不遺餘力地打算為那位東宮殿下撈一份好處。

    至於尚書李粱與右侍郎崔璨,結合前一陣子雍王弘譽曾幾乎每日造訪戶部,並且協助戶部籌集物資,因此可以猜測,這兩位或許是站在雍王弘譽那邊。

    當然了,也有可能這兩位大人只是單純地想保持中立,就跟那位禮部尚書社宥,單純在旁瞅瞅熱鬧而已。

    換而言之,眼下趙弘潤的要針對的,便是那位戶部左侍郎范驫,與以他為首的戶部轄下四司的長官,即直接領導戶部本署、度支、金部、倉部的四位司郎。

    別以為司郎這個官職不大,要知道,司郎乃司部的長官,可以理解為負責人,協助尚書、侍郎管理著官署內的主事、幹事、公吏,說句不誇張的話,若是四位司郎聯合起來,暗下使壞,就算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尚書、侍郎,那也得被架空。

    當然了,一般情況下,是不大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下,除非,除非他們有了更強大的靠山,足以當他們不惜得罪頂頭上司。

    比如,那位東宮太子殿下。

    ……

    趙弘潤拿眼掃視著那戶部的五位大人,左侍郎范驫、本署司郎嚴錚、度支司郎何漾、金部司郎蔡祿、倉部司郎匡軻。

    不得不說,這幫人的做法讓趙弘潤感覺極其的不爽。

    聯合起來向魏天子彈劾他趙弘潤?

    這算什麼?

    難道那批物資是規定必須上繳給戶部的?

    心中越想越氣,以至於趙弘潤的望著那五名大臣的眼神都逐漸變得陰冷了許多:“范驫、嚴錚、何漾、蔡祿、匡軻……五位大人可是想好如何分配那筆物資了?”

    這是點名了?

    殿內諸位大臣心中一凜。

    想想也是,就算是趙弘潤再氣憤,也不會當真拿整個戶部的官員開刀,因為這樣一來,將會使整個戶部的運作癱瘓,造成難以估量的國家損失。

    因此最聰明的辦法,就是殺雞儆猴,選幾個典型例子出來,狠狠整治一番,震懾戶部其餘官員。

    “何漾大人,你是度支司的司郎,若那筆錢物上繳戶部,理當先過你手,既然如此,本王就先問你吧……你覺得如何分配較為妥善?”

    度支司司郎何漾可能是沒料到趙弘潤先點名他,表情僵硬,吞吞吐吐地說道:“下官……下官不知。”

    “不知?”趙弘潤輕哼一聲,淡淡說道:“不知,你們便聯合起來,向父皇彈劾本王?……怎麼,看本王年幼好欺不成?”

    “這……”何漾聞言面色微變,連忙解釋道:“肅王殿下誤會了,下官等人只是……只是……”

    此時,宮女們已奉茶上來,見此,趙弘潤接過茶水,輕抿了一口,淡淡問道:“只是什麼?”

    可能是見何漾被趙弘潤身份地位所懾,吞吞吐吐,因此,左侍郎范驫連忙替他圓場道:“肅王殿下,其實……”

    然而,範驫剛剛開口,就被趙弘潤給打斷了。

    “范侍郎,本王問的何大人!”瞥了一眼面色難看的范驫,趙弘潤毫不客氣地打斷道:“待會,有的是讓范大人開口的機會,但是眼下,還請范大人閉嘴……辦得到麼?”

    ……

    殿內諸位朝中大臣面面相覷,想來他們也沒想到趙弘潤的態度竟然如此的不客氣,而作為當事人的范驫更是面色漲地通紅。

    要知道,他可是朝中左侍郎,戶部內除尚書李粱外,就屬他官職最高,哪怕是放眼朝廷,那可也是一等一的重臣,然而眼前這位肅王殿下,卻直言叫他閉嘴,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見範驫面色漲紅一言不發,趙弘潤臉上的表情也隨之陰沉了幾分,冷冷說道:“若是范大人不滿於與本王商談,那也無妨,本王派人知會百里跋、司馬安、徐殷三位大將軍,讓這三位大將軍來與你等商談,如何?!”

    聽聞趙弘潤此言,哪怕是李粱、崔璨二人面色亦是微變,更何況是範驫那一幫的戶部官員們。

    讓百里跋、司馬安、徐殷三位大將軍來跟他們戶部談?

    那還得了?

    要知道一個不好,那三位大將軍一怒之下將他們戶部大院拆了都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再者,若是那三位大將軍在商談期間瞧他們誰不順眼,私底下派幾個麾下的軍卒混入大樑,找機會將他們在回府的路上截下,暴揍一頓,這又與何人述苦去?

    要知道在往年,由於軍費的問題,戶部的官員不是沒有被軍方的人威脅,甚至是暗下教訓。

    這正是戶部官員素來覺得軍方的人蠻不講理的原因之一。

    “說啊,究竟是要與本王談,還是希望與那三位大將軍去談?”目視著范驫,趙弘潤毫不客氣地用近乎質問的語氣追問道。

    范驫聞言心中微懼,要知道若是他在傍晚回府途中,被軍方的士卒找機會截住,拖到無人的小巷裡劈裡啪啦暴打一頓,那可是非但連刑部都不太願意過問,就連東宮太子亦不會願意替他出頭的。

    畢竟駐軍六營,是有其蠻橫不講理的資格的。

    “還……還是與肅王殿下談為好。”

    見趙弘潤作勢欲喊人,範驫面色頓變,連忙服軟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這才淡淡說道:“既然如此,就麻煩范大人暫時閉嘴,等本王問到大人的時候,大人再開口……辦得到麼?!”

    範驫深深地望了一眼趙弘潤,默默地點了點頭:“下官……遵命。”

    ……

    殿內諸多朝中大人瞧得清清楚楚,神色各異。

    兵部尚書李鬻與其左侍郎徐貫,自然冷笑連連,一副幸災樂禍之色。

    要知道,去年這個時候,他們便早已吃過這位肅王殿下的虧,知曉這位殿下的厲害,如今見竟然有人步他們的後塵,那自是樂得在旁瞧好戲。

    然而戶部的那些官員們,見此神色就有些不安了,因為他們開始意識到,此番帶頭的左侍郎范驫,在這位肅王殿下面前根本就是毫無地位可言。

    肅王殿下這一棒揮得好啊!

    純粹來看好戲的禮部尚書社宥,見那些戶部官員們在瞧見范驫被趙弘潤毫不客氣地呵斥之後一個個面露不安之色,心下暗暗好笑。

    而戶部尚書李粱與右侍郎崔璨,顯然也看出了這個苗頭。

    ……範驫此番為討好東宮,朝這位肅王殿下的兜裡伸手,非但他要被剁掉爪子,恐怕我戶部,也要因此蒙難吶……

    在對視一眼後,李粱與崔璨暗自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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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八章:肅王的手段(二)

    這位肅王殿下要反制了……

    當親眼目睹趙弘潤毫不客氣地直言喝斥範驫,殿內所有朝中大臣都清楚,這範驫這回絕對要倒楣。

    肅王弘潤,那是會甘心吃虧的主麼?

    那可是帶著區區兩萬五千名浚水軍,就敢去跟楚暘城君熊拓麾下十六萬大軍廝殺,並且打敗了對方還不夠,還要打到楚國境內去報復的主,似這般“剛硬”作風的皇子殿下,哪怕是在大魏歷代皇子中,那也是絕無僅有。

    正如這位殿下去年在浚水軍駐軍營寨所說的:挨了打,勢必要揮拳揍回來,忍氣吞聲,可不附和這位殿下的性子。

    因此,殿內諸位朝臣都不難猜測到,這回非凡範驫要倒楣,恐怕戶部都會因此受到牽連。

    而此時,趙弘潤已將目光再次投向了戶部度支司司郎何漾:“何漾大人,方才本王的提問,你可還未回答啊。”

    只見那何漾聞言渾身一激靈,下意識地望了一眼左侍郎范驫,見他默不作聲,眼中焦慮之色更濃了幾分。

    見此,趙弘潤提高聲音,追問道:“何漾大人?!……你是在無視本王麼?”

    “不,不是。”何漾如夢初醒,連連擺手解釋道:“下官豈敢無視殿下,下官……”

    見對方吞吞吐吐語無倫次,趙弘潤意識到自己逼問地過緊了,遂放緩了語氣,寬慰道:“何漾大人不必著急。本王並沒有脅迫大人的意思。本王相信何漾大人也是一心為我大魏著想,哪怕是希望得到那筆錢物,也只是為了充盈國庫……是吧?”

    “殿下明鑒。”聽聞此言,何漾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在稍稍鎮定了些後,說道:“下官以為,此番擊退楚軍,殿下當居首功,然,我戶部亦功不可沒……想當初為支持殿下,我戶部亦消資巨大,因此,我戶部希望,殿下能將戰後所得歸一半於我戶部,彌補我戶部的消耗……殿下放心,這筆錢將會投入于我大魏的建設,絕沒有人膽敢染指。”

    “唔……”趙弘潤徐徐點了點頭。

    事實上,對於何漾的話,他還是比較認可的。畢竟在這場仗中,戶部的確是幫助不小,再者,對於何漾那最後一句著重補充說明的承諾,趙弘潤也比較傾向于給予信任。

    想來也是,戶部作為掌管著國庫開支的部衙,朝中不曉得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尤其是去年新設的禦史監,若是當真有人膽敢拿國庫的錢中飽私囊,那此人絕對是活得不耐煩了,因為哪怕是再貪財的人,都不會有膽子將手伸到國庫去。

    只不過,趙弘潤對此還是不滿意,因為何漾所說的話,並不是他最想聽的。

    “那另外一半呢?”趙弘潤神色淡然地問起了他心中最在意的。

    “另外一半……”何漾猶豫了。

    想來能當上度支司的司郎,何漾也並非蠢材,如何看不出來這位肅王殿下對於方才范驫所提的分配極為不滿?

    因此,他只說了戶部希望能得到一半,至於另外一半,他很識相地沒有提。

    只可惜,趙弘潤顯然沒有要輕易放過他的意思。

    見此,何漾偷偷觀瞧了一眼趙弘潤的神色,心中著實有些搖擺不定。

    不過在轉念一想後,他顯然是想通了:這位殿下連戶部左侍郎范驫都不放在眼裡,想喝斥就喝斥,顯然更加不會在意他這個司郎。

    而就在他搖擺不定時,趙弘潤冷不丁開口問道:“何漾大人可是在猶豫,究竟是得罪東宮呢,還是得罪本王,是麼?”

    ……

    聽聞此言,何漾面色頓變,猛然抬頭望向趙弘潤那似笑非笑的臉,額頭頓時冷汗淋漓。

    霎時間,他不敢再猶豫什麼,咬咬牙,趕忙低聲說道:“另外一半,便請殿下做主。……終歸殿下才是此戰最大功臣,若無殿下,又何來那筆龐大的錢物。”

    嘿!這是打算明哲保身?

    禮部尚書社宥似笑非笑地摸了摸下巴,轉頭望向戶部左侍郎范驫。

    正如他所料,那位范驫范大人在聽了同僚何漾的話後,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之色地看向何漾,只可惜後者目不斜視地望著趙弘潤,也不曉得是不是不敢接觸前者的目光。

    “何大人言重了,此番戰功,又豈是僅有本王一人?”

    在聽到何漾的話後,趙弘潤臉上頓時露出了幾許笑意,吩咐遠遠站在殿內角落的宮女道:“那個誰……替這位何大人添茶。”

    “是,殿下。”那名宮女依言給何漾添加茶水。

    見此,何漾連聲遜謝。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在滿意地朝著何漾點點頭後,便將目光投向了下一個目標,戶部倉部司郎匡軻。

    “匡軻大人,說說你的看法吧。”

    “……”匡軻聽聞此言,望了一眼范驫與何漾二人,在微微思忖了片刻後,小心翼翼地說道:“下官以為,何漾大人所言極是。”

    “很好,添茶。”趙弘潤滿意地說道。

    在此之後,趙弘潤又陸續詢問金部司郎蔡祿以及戶部本署司郎嚴錚二人,二人在稍稍一猶豫後,便紛紛出言附和何漾。

    瞧見這一幕,戶部左侍郎簡直難以置信,他怎麼也難以想像,之前明明還支持他的那四位司郎,竟突然就改換門庭,站到了另外一邊。

    而望著范驫那張難看的面色,禮部尚書社宥暗暗搖頭。

    在他看來,這位戶部的左侍郎范驫與那四名司郎,之所以有膽量針對那位肅王殿下,無非就是他們在此之前既未見過那位肅王殿下,還未真正嘗過這位殿下的手段。

    看看兵部尚書李鬻,曾經多麼拗倔的老頭,在收了那位肅王殿下一份厚禮後,今日,這李老頭可曾對那位肅王殿下吭過聲?

    想在這位殿下手裡強行伸手要東西,也不怕被這位殿下剁了爪子。

    想來這個殿內,可不止只有社宥抱持著這個想法。

    而此時,趙弘潤已將目光轉向了範驫:“范大人,輪到你了。”

    此時的範驫,面色著實難看,因為他也很清楚,若是沒有何漾等四名司郎的支持,單單他一人,哪怕他是戶部的左侍郎,也很難達到他所想要的目的。

    “殿下當真意欲如此麼?”範驫仿佛感覺有些疲憊不堪,一臉有氣無力的苦笑。

    趙弘潤顯然是聽懂了範驫言外深意,淡淡冷笑一聲。

    別說這範驫隱晦地提起那位東宮太子弘禮,就算他挑明瞭說,趙弘潤又有何懼?

    反正在他看來,那東宮太子弘禮就是爛泥糊不上牆的貨色,心胸狹隘、急功近利,若非是占了個嫡長子的便宜,如何能與雍王弘譽鬥?

    想到這裡,趙弘潤冷笑一聲,淡淡說道:“本王的事,用不著范大人操心!……范大人只要記住一點,本王辛辛苦苦奪來的東西,若用在使我大魏強大,本王無話可說,雙手奉上,但若是有人要以私欲染指,哪怕是范大人口中的那位,他若真要伸手,本王亦會剁了他的爪子!”

    好傢伙……

    似兵部尚書李鬻、禮部尚書社宥、戶部尚書李粱,這三位朝中重臣在聽到趙弘潤這句話後微微色變,想來他們十分清楚趙弘潤口中的那位指的究竟是誰。

    而想來此刻殿內最為震撼的,恐怕還要數這位戶部左侍郎范驫。

    剁了那位的爪子……麼?

    範驫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那位目前名滿大樑的肅王殿下,心中著實有些無力。

    相信此時此刻的他,必定滿腹後悔。

    他這才醒悟,方才趙弘潤抬出百里跋、司馬安、徐殷三位大將軍的時候,他不該選擇退縮。

    因為正是他的退縮,讓那四名司郎心生了猶豫,從而被這位肅王殿下逐一擊破。

    可問題是,就那時的處境而言,他範驫不能不暫時退讓了,因為,萬一這位肅王殿下當真請來百里跋、司馬安、徐殷等三位大將軍,相信這件事就會變得更加棘手。

    如此想來,最值得後悔的事,就是他不該信誓旦旦地向那位東宮太子承諾,試圖替那位東宮太子爭取一份錢物。

    不知回頭該如何向太子殿下解釋。

    微微歎了口氣,範驫仿佛跟打了敗仗似的,垂首喪氣地說道:“如此……皆聽肅王殿下便是。”

    “本王的意思?”趙弘潤聞言輕哼了一聲,淡淡說道:“本王的意思,就是戶部三成、兵部兩成、工部兩成、其餘三成,歸此戰有功的軍方。”

    戶部三成?

    工部為何能得兩成?

    工部……

    聽聞趙弘潤那一席話,殿內諸大臣們除了工部左侍郎孟隗心中大喜外,其餘官員不禁為之驚愕。

    就連方才還出言針對戶部的兵部左侍郎徐貫,此番亦是一臉難以置信,皺眉說道:“似殿下這般分法,似徐某不敢苟同!……工部雖有功勞,但亦不至於得享兩成,下官以為,應當勻一成給我兵部!”

    聽聞此言,工部左侍郎孟隗不幹了,不悅地說道:“徐大人此言差矣,孟某不敢居功,但此番我工部有近半官員隨同肅王殿下出征,肅王殿下記得我工部的功勞,分於我工部兩成利,確是恰當。”

    隨著二人的爭吵,陸續就連戶部的官員亦加入其中,畢竟就算撇除了東宮太子弘禮的關係,單單只得到三成利,想來這些戶部官員亦有些不滿足,更何況,在六部中墊底的工部竟然獨得兩成利。

    見到殿內這亂糟糟的景象,方才還有些垂頭喪氣的範驫心中忍不住冷笑起來,想來方才在趙弘潤手中吃了虧,他迫不期待想見到這位肅王殿下遭眾人反對。

    而就在這時,趙弘潤微微一笑,說道:“那就這樣,戶部三成半、兵部兩成、工部一成半。再者,本王向父皇奏請,請父皇允許兵部與工部,各自建造本部錢庫,並掌管各自財政收支!”

    ……

    聽聞此言,殿內眾朝臣面色大變。

    只見方才還在相互爭吵的兵部左侍郎徐貫與工部左侍郎孟隗,仿佛在一瞬間取得了默契,不約而同地望向了面色大變的戶部尚書李粱,頗有種虎視眈眈的意味。

    果然要糟!

    眼見兵部與工部忽然間達成一致,早有不詳預感的李粱此刻滿腹苦楚。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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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0 00:45:39
第兩百一十九章:肅王的手段(三)

    糟糕了,糟糕了……

    自從方才起便一直在旁袖手旁觀的戶部尚書李粱,此刻是滿腹苦楚。

    准許兵部與工部各自建造錢庫並掌管各自財政收支,這可是一件相當了不得的事。

    記得在科場舞弊案一事後,吏部那個曾經的六部之首,一下子從高高在上的權利頂峰栽落下面,摔得粉身碎骨:主辦科舉的權益拱手移交給了禮部,而監督官員的權利更是被整個剝離出來,新設了一個禦史台。

    曾幾何時,吏部官員們手握著監查評績的大殺器。

    若是有哪個其餘五部的官員得罪了吏部官員,那麼,該名吏部官員主要在評價對方政績的時候注解一兩句類似官風不正之類的評價,就足以讓對方吃不了兜著走。

    可現在,時代變了,隨著禦史台的崛起,吏部的威勢每況愈下,再不是當年一個吏部府衙淩駕于其餘五部的局面。

    這使得曾經那些邁步昂頭挺胸,恨不得讓眼睛長在頭頂的吏部官員們,如今只能夾著尾巴老老實實地做人。

    而在吏部栽了跟頭的期間,戶部便逐漸開始冒頭了。

    不誇張地說,曾經戶部除了畏懼吏部外,那是誰也不懼,畢竟戶部官員,掌握著大魏的國庫、經濟、物倉,說句通俗的,大魏國內的官員,每年每月的俸祿,那可是戶部來擬定的。

    更別說似兵部、工部這等耗錢的大戶,每年到了該準備新式軍備、或者準備營造什麼大工程時,兵部官員與工部官員就像求爺爺告奶奶似的,哀求戶部的官員能爽快地付錢,而不是有意無意地拖延個一陣。

    對此,兵部向來很憋屈,因為他們每年要向戶部討要巨額的軍費,而這筆軍費,一部分用於支付國內衛戎軍、駐防軍的軍餉,一部分則用於研發並打造新式的軍器裝備。

    比如浚水營魏兵人手一面的鐵盾。那可全是兵部轄下兵鑄局的鐵匠們給打出來的。

    衛戎軍還好說,似浚水營、碭山營那些駐防軍的老爺們可不好伺候,虧欠軍費要罵、軍餉運至晚了要罵、新式的裝備不好要罵,反正在兵部的官員看來。那些駐防軍的軍老爺們,整天到晚除了訓練就是罵他們兵部。

    可問題最根本的原因在於他們兵部麼?哪回不是因為戶部慢吞吞地交割那筆軍費的關係?

    因此,別看兵部與軍方關係不好,事實上他們與戶部的關係更加惡劣。

    總之一句話:若他們做得好,那是應該的;若做得不足。哪怕過錯其實在於戶部,他們也只能默默背黑鍋,被駐防軍的軍老爺們指著鼻子罵。

    而工部的遭遇就更加值得令人同情了,作為舉國的負責基礎建設的府衙,他們給兵部打下手(煉鐵),給戶部打下手(鑄造印銅幣的大型模器),仿佛大魏國內最髒最累的活他們都幹盡了,可結果,他們工部的地位卻始終在六部墊底。

    開荒三川之地的設想被提出來多久了?可至今工部還未招募滿足夠的勞力,為什麼?

    除了大魏人口不如楚國密集外。最主要的原因不還是工部手中缺錢麼?

    要不然,大把大把的錢撒出去,四到六百萬人口的大魏,豈會真的招募不滿十萬名勞力?

    一言以蔽之,無論是兵部還是工部,都受夠了在資金方面被戶部制約的苦楚,他們恨不得每年開春戶部便將當年需要用到的資金全數到位,而不是讓他們一次又一次地去催,且一次又一次地被戶部官員以種種理由搪塞。

    正因為如此,當趙弘潤提出了這條建議時。兵部與工部這兩個用錢大戶般的難兄難弟,一下子就從方才的吵嘴模式,轉變為同仇敵愾,虎視眈眈地盯著戶部的眾多官員們。尤其是戶部尚書李粱。

    而瞧見這一幕,戶部尚書李粱恨不得找一把劍來捅死他的那名副職,左侍郎范驫。

    若沒有這廝挑事針對那位肅王殿下,那位肅王殿下豈會提出這種釜底抽薪,仿佛要將戶部抽筋扒皮的毒計?

    呵呵,允許兵部與工部建錢庫並各自掌管財政收支?

    那他們戶部日後算什麼?專門替兵部與工部籌集資金。將從全國上繳的錢騰個手再立馬轉搗給這兩個部府?

    想到這裡,儘管戶部尚書李粱在此之前早已決定不理會範驫鼓搗出來的這件事,但此時此刻,他也坐不住了,因為若他不能使趙弘潤打消這個念頭,那麼,非但戶部日後無法取代曾經吏部的位置,甚至還會“養”出兩個老爺來:兵部與工部。

    “殿下,如此,不大妥吧……”李粱苦笑道。

    “哦?”趙弘潤微微一笑,搖頭說道:“可本王卻不這麼看,據本王所知,以往戶部將資錢移交給兵部與工部的方式,是通過兩個部府即時的報表……”

    所謂即時的報表,打個比方說,比如兵部眼下準備打造一筆新的軍備,假設需要耗資數百萬錢,那麼,兵部會將一個大概的金額呈遞於戶部,而戶部收到報表後,將所需的鐵、煤、木頭以及一部分的資金通過也負責國家資源運輸的倉部,運至兵部手中,待等這筆物資到位,兵部這才會通知兵鑄局打造軍備。

    這期間的過程,少則需要兩三個月,多則需要半年,再加上兵部打造軍備的時間以及將這筆軍備運往駐防軍手中的時間,也難怪那些駐防軍每回都要罵兵部。

    而更嚴峻的問題在於,假設當年兵部需要另外一筆開支,他們還得重複向戶部遞交報表的過程,而這些在趙弘潤看來,都是可以變得更加簡潔的。

    “……因此本王覺得,不如這樣,每年的開春,戶部便制定好一個分配方案,將我大魏去年所得的稅收收入,按照一定的比例移交於兵部與工部的錢庫,而這筆錢的用途,則由兵部與工部自行商議決定。但是每一筆開支,需詳細記載,在歲末時交予戶部,由戶部、甚至可以是禦史台的大人。來幫忙監督,清算錢庫與帳簿。……另外,當年的錢,若有盈餘,則累積至次年。年年反復如此。”

    聽到趙弘潤這番話,兵部左侍郎徐貫與工部左侍郎孟隗可謂是心花怒放。

    在他們看來,不管趙弘潤這一招算不算是對戶部的“制裁”,但不可否認,似這種運作方式,可以大大縮短工程前籌集經費的時間,再者,在工程期間也不會再因為戶部的拖延而導致工程暫時擱置,白白浪費日子,可謂是徹底解除了戶部對兵部、工部的束縛。

    不過趙弘潤這番話聽在李粱耳中。這位戶部尚書便不敢苟同了。

    其實不單單李粱,相信此刻殿內任何一名戶部官員,都不會心甘情願地接受趙弘潤的這條建議。

    畢竟一旦默許了這條建議,這就意味著兵部與工部將搖身一變變成他們戶部的大爺,而他們戶部在朝中的地位則一落千丈,淪落為專門給兵部與工部這兩個耗錢大戶籌集資金與運輸必要物資的跑腿。

    這,如何能忍?

    可問題是,這位肅王殿下說得言辭確鑿、條理分明,他們還真不知該如何提出反對。

    相信此時此刻的戶部官員,心中那是恨死了左侍郎范驫。畢竟事態發展到這種地步,全是因為這傢伙挑事所致。

    然而恨歸恨,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良久,戶部度支司的司郎何漾硬著頭皮說道:“肅王殿下所提的建議。的確有獨到之處,不過依下官看來,若是兵部與工部私設錢庫,那我戶部的國庫還有何意義?負責統籌舉國開支的我戶部,又憑何再繼續存在呢?”

    “這一點何漾大人可以放心。”趙弘潤笑著擺擺手說道:“戶部所掌的國庫,依舊是獨一無二。本王只是建議,將一部分軍費與營建所需,提前交割給兵部與工部罷了。再者,戶部存在的意義,又豈能單單守著國庫內的錢財?”

    “這……”戶部官員們面面相覷。

    這時,趙弘潤又笑著說道:“當然,本王也並非獨行獨斷之人,不如我們來舉手投票好了,看看究竟是贊成的多,還是反對的多。……至於投票的人選嘛,無論是限定於三位位居尚書的大人,還是包括侍郎、司郎、郎官,皆由戶部選擇,如何?”

    選擇?選擇個屁啊!有區別麼?

    殿內的戶部官員們聞言下意識地望向了工部左侍郎孟隗與兵部的尚書、侍郎,心下暗暗嘀咕。

    朝廷六部,哪一個部府不是一位尚書、兩位侍郎、四位司郎、十二位郎官?

    哪怕他們戶部官員全部投反對票,對上兵部與工部兩個部的贊成票,還不是一對二?

    他們戶部有贏的可能麼?

    似這般明明白白地欺負人,就連李粱這位戶部尚書都感覺有些不太舒服,皺皺眉說道:“殿下,似這般投票的方式,對我戶部可不公平的。……明眼人都瞧得出,兵部與工部都會投贊成票……”

    “這樣啊……”趙弘潤聞言摸了摸下巴,隱約間眼中仿佛有一道兇殘的光芒一閃而逝,他笑吟吟地建議道:“既然如此,那就招朝廷六部共同來投票,這總算公平了吧?”

    公平個屁啊!那就不只是一票對兩票,而有可能是一票對五票了!!

    戶部尚書李粱頓時頭大如鬥。

    要知道,眼下還只能算是他們戶部、兵部、工部三個部府私下的商議,但若是這位肅王殿下又叫來吏部、刑部、禮部,萬一到最後每個部府都開口要建一座本部錢庫,那他們戶部所掌的國庫,可還有其什麼存在的意義?

    李粱悄悄瞅了眼禮部尚書社宥,見後者神色奇詭、目珠轉動,心中頓時暗叫不妙。

    繼兵部尚書李鬻之後,他李粱總算是嘗到這位肅王殿下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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