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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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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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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5 00:16:56
第三百二十九章︰成皋合狩之消息

   次日,兵部尚書李蠰與左侍郎徐貫,連同兵鑄局局丞李縉,三人一同來到了冶造局的司署官邸前。

    當這三位走下馬車時,守在冶造局官邸府門外的兩隊兵衛也正在打量著這三人。

    “止步。……此處乃冶造局重地。”

    一名兵衛隊長上前攔住了李蠰等人,並仔細打量著李蠰、徐貫、李縉等人的官服。

    朱紫、朱紅的官服……

    來者是朝中要臣啊……

    兵衛隊長的臉上堆起幾分笑容,又說道︰“不知幾位大人前來冶造局所為何事……”說到這裡他忽然認出了前幾日剛剛來過這裡的李縉,驚訝喚道︰“李局丞?”

    見此,兵鑄局局丞李縉走上前幾步,拱手說道︰“幾位,此乃我兵部尚書李(蠰)大人,與左侍郎徐(貫)大人,我等想求見肅王殿下。”

    “見過尚書大人,見過侍郎大人。”

    冶造局外的兵衛們連忙向李蠰以及徐貫二人行禮,而與此同時,那名兵衛隊長在行禮之後,一臉遺憾地說道︰“這可真不巧,肅王殿下最近幾日都沒有來冶造局。”

    他說這話時,表情顯得有些怪異,想來,肅王趙弘潤因與兵鑄局的事心中大怒的小道消息,早已傳到了這些兵衛們的耳中。

    “肅王殿下不在冶造局?……怎麼辦,大人?”兵部左侍郎徐貫回顧兵部尚書李蠰問道。

    李蠰沉思了片刻,沉聲說道︰“先進去再說。”

    聽聞此言,徐貫點了點頭,對那名兵衛隊長說道︰“能否放行讓我等在官署內等候?”

    “這個……”那名兵衛隊長臉上露出了為難的之色,遲疑說道︰“幾位大人,並非卑職不肯放行。實在是……我等只是在此值守,並無權利放行啊。”

    這並不是這名兵衛隊長的敷衍之詞,其原因就在於,冶造局署內是沒有本府衛兵的,但隨著冶造局在朝廷中的分量越來越重,兵衛府便派出了幾隊兵衛。負責維持冶造局一帶的治安情況。

    因此從根本上說,冶造局官署外的值守兵衛,他們並不屬於冶造局,他們與冶造局隸屬於兩個不同的系統,因此,這些兵衛們沒有權限決定是否放李蠰等人入內。

    更要緊的是……

    那名兵衛隊長瞥了一眼那塊掛在官署門外的木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刻著一行字,兵部與狗不得入內!

    “恐怕卑職鬥膽得將三位大人攔在府外了。”

    兵衛隊長滿臉為難地說道。

    順著那名兵衛隊長視線所指的方向,兵部尚書李蠰與兵部左侍郎徐貫亦瞧見了那塊帶有侮辱性的木牌。

    李蠰︰“……”

    徐貫︰“……”

    見此。兵鑄局局丞李縉皺了皺眉,上前說道︰“能否代為通報一聲,我等想見局丞王甫大人。”

    聽聞此言,那名兵隊大人的表情變得更加尷尬了,半響後為難地搖了搖頭。

    “這簡直……豈有此理!”

    徐貫眼中迸出幾分怒意。

    也難怪,曾幾何時,小小一個冶造局,他們兵部何曾放在眼裡過?可如今。這個冶造局竟然敢將他們兵部的尚書攔在官署門外,還刻意在府邸外懸掛著侮辱兵部的木牌。簡直豈有此理!

    可怒歸怒,但徐貫卻不敢徑直上前將那塊木牌砸個稀巴爛,畢竟他們此番是為何與冶造局化解矛盾而來的,更何況,冶造局如此憎恨他們兵部,他們兵部亦有無法推脫的因素。

    為今之計……

    李蠰目視著那塊木牌良久。心中已有了主意。

    “走,去一趟工部本署。”丟下一句話,李蠰反身回到了馬車上。

    見到李蠰等人乖乖離去,冶造局府門外的兵衛們可謂是松了口氣。

    正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眼下是那位肅王殿下以及冶造局在跟兵部以及兵鑄局慪氣。但若是牽扯到他們這些兵衛,那可真是無妄之災了。

    可讓這群兵衛們沒想到的是,大概半個時辰左右,李蠰等人所乘坐的這輛馬車又回來了。

    怎麼又來了?

    那名兵衛隊長一臉苦澀,正要上前阻攔,卻忽然瞧見繼兵部尚書李蠰之後,馬車中又走下一位年老的朝中大臣,工部尚書曹稚。

    “就是這麼回事。”

    只見李蠰與曹稚一同走到冶造局的官署府門前,指著那塊刻有兵部與狗不得入內的木牌,表情有些不渝地說道。

    “喔呵呵……”

    工部尚書曹稚瞧了一眼那木牌,呵呵笑著。

    旋即,他對那名兵衛隊長言道︰“老夫,乃工部尚書曹稚,勞煩足下代老夫,向冶造局的局丞王甫大人通報一聲。”

    “……是。”

    那名兵衛隊長急匆匆地奔入了府內。

    見此,曹稚轉頭望了一眼李蠰,可還未等他開口,就聽李蠰怏怏不樂地說道︰“正如我說,我欠你一次。”

    “喔呵呵……”工部尚書曹稚呵呵笑著。

    不出意外,沒過多久,就見身材略有些肥胖的冶造局局丞王甫從府內飛奔出來,顧不得調整呼吸,便將工部尚書曹稚行禮。

    “下官王甫,見過尚書大人。”

    也難怪,畢竟工部乃是冶造局曾經的上署,而工部尚書曹稚更是冶造局局丞王甫曾經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冶造局可以不給兵部任何人面子,但是工部尚書曹稚這位整日笑呵呵的和藹的尚書大人,相信冶造局內任何人都不會無視的。

    “王局丞禮重了,貴署已非我工部下署,實在不必對老夫行禮。”

    “尚書大人說得哪裡話,我冶造局雖自立門戶,但仍算是半個工部的人啊。”說到這裡,王甫轉頭瞧了一眼李蠰、徐貫、李縉三人,臉上的表情頓時就拉了下來。

    平心而論,依王甫的性格,本沒有膽量給李蠰、徐貫、李縉等人臉色看,但問題就在於趙弘潤已派人知會過了,叫他裝出不待見兵部的樣子,其中緣由,王甫大致可以猜到。

    望了一眼李蠰等三人,王甫又望向曹稚,苦笑說道︰“尚書大人,您這樣……讓下官很是為難啊。”

    “喔呵呵。”曹稚和藹地笑了笑,擺擺手說道︰“給老夫一個面子,請這三位大人一同入內,再派人去請肅王殿下過來一敘,如何?”

    王甫故意裝出為難的樣子,掙紮了良久這才鬆口道︰“下官不敢保證肅王殿下會來。”

    “提老夫的名字。……老夫這張老臉,在肅王殿下面前還是稍微有些用的。”

    “那好吧……”

    王甫故作無奈地點了點頭。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又在哪呢?他在他六王叔趙元俼的怡王府。

    事實上,趙弘潤這幾日也怪無聊的。

    要知道,他逐漸已經習慣每日到冶造局去當差,但是為了維持餘怒未消的肅王這一形象,趙弘潤最近都沒有去冶造局,乾等著兵鑄局或兵部自己送上門來。

    說實話,在習慣了忙碌之後突然間變得無所事事,這的確怪無聊的。

    好在六王叔趙元俼已決定定居在大樑,總算是讓趙弘潤有了一個作伴打時間的對象。

    不過今日在與六王叔趙元俼閑聊時,趙弘潤卻聽說了一件讓他頗感興趣的事。

    “成皋合狩?……那是什麼?”

    “你不知麼?”六王叔趙元俼奇怪地瞧了一眼趙弘潤,解釋道︰“你父皇使禮部主持此事,邀請了陰戎幾個大部落的領,一同在成皋關附近狩獵。”

    這好端端的,幹嘛邀請外族的人一同狩獵?

    趙弘潤皺了皺,忽然,他心中微動,試探著問道︰“莫非是為了借道一事?”

    他口中的借道,指的是年底他三伯南梁王趙元佐率領那五萬新軍出征支援隴西,為此向居住在三川之地的陰戎部落“借道”,免得對方因為魏國大規模出兵心生懷疑,以至於生沒有必要的沖突。

    “正是。”六王叔趙元俼點點頭,正色說道︰“從成皋關到隴西,得穿過好些個居住在三川之地的陰戎部落,若能與他們取得默契,你三伯西征支援隴西一事,就會便利許多。……如若不然,恐損及我大魏與陰戎幾十年來的和睦。”

    “和睦?”

    趙弘潤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淡淡說道︰“侵佔了我大魏的三川,這數十年來時不時地騷擾邊境,這也算是和睦麼?簡直是惡鄰啊!”

    “惡鄰?” 趙元俼聞言不由地失聲笑了出來,不過在笑了幾聲後,他感慨地說道︰“的確。不過,我大魏暫時還無力從那個惡鄰手中將那個名為三川的後院奪回來,因此,維持目前的局勢是必要的。……雖然是外族,但陰戎對我大魏的威脅,要遠比楚、韓來的小,不是麼?”

    對此,趙弘潤無從反駁。

    不可否認,六王叔趙元俼說得沒錯,陰戎與韓、楚是不同的,前者在魏國力量薄弱的時候趁機佔據了三川之地,只是為了想得到那塊土地肥沃、水源豐富的土地繁衍部落,他們並沒有稱霸中原、稱霸天下這種目標;但韓、楚不同,這些國家相互攻伐並非是為了替國人搶佔更多的領土,他們的最終目標,是攻滅中原其餘各國,一統天下,這是中原各國與外族最本質的區別。

    因此從這個角度來說,韓、楚等國家對魏國的威脅,要遠比“強行借宿”在魏國“後院”三川之地的陰戎部落來得大,而且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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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成皋合狩之消息(二)

    “成皋合狩……會有幾支陰戎回應?”

    趙弘潤詢問六王叔趙元俼道。

    畢竟據他所知,居住在三川之地的陰戎,他們並不像中原國家那樣以『國』的形式存在,他們是許多個部落的聚合,這點與巴國有些相似。

    但唯一不同的是,巴國的部落會相互攻殺,但陰戎卻很少發生內鬥,除非是為了爭奪『大首領』的位置。

    “這個六叔也難以猜測。”趙元俼思忖了一番,說道:“不過,據六叔所知,成皋關外數百里內的陰戎部落,與我大魏的關係較為和睦,以往還時常在受成皋關庇護的邊鎮市集進行兩族貨物交易……他們應該會回應的。”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恐怕也只是響應吧,『借道』這種事,並非幾個陰戎部落就能決定的。”

    “聽這話,似乎成皋合狩阻礙重重啊……”

    “可不是嘛。”趙元俼聳了聳肩,似乎並不是看好此事。

    趙弘潤悶聲喝了一杯酒,心情不由地有些複雜。

    要知道三川之地是姬姓趙氏從隴西東遷後第一個正式定居的土地,幾百年前,姬趙氏的先祖們便定居在這裡。

    當然,可能這裡在更早之前屬於別人可能是姬趙氏的先祖們從那些人手中搶來的,因此談不上是多麼光彩的事。

    但即便如此,作為一名魏人,趙弘潤還是無法釋懷,先祖所定居的土地,如今卻落入了外人手中,更匪夷所思的是,他們這些當代的魏人穿過魏人先祖們所定居的土地。竟然還要向那些搶走了那片土地的主人請示。

    『陰戎……』

    趙弘潤默默地將這個詞記在了心中。

    “六叔,你想過奪回故土麼?”

    “什麼?”

    趙弘潤冷不丁的詢問,讓趙元俼為之一愣。

    “奪回故土?隴西?……你指的是三川之地?”趙元俼驚訝地望著趙弘潤,發現這個時常在自己面前嘻嘻哈哈的侄子,眼下的態度十分的認真。

    見此,趙元俼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正色說道:“別小看陰戎啊,弘潤。……陰戎沒有正規編制的軍隊不假,但是那裡的男人,每一個都可視為弓馬嫺熟的騎兵。一旦陰戎的大首領下達了戰爭的命令,各個部落都會貢獻出本部落最年輕英勇的戰士,唔,他們那裡稱之為勇士……由陰戎勇士組成的騎兵,實力比起韓國的騎兵只強不弱。”說到這裡,他望了一眼趙弘潤。看似玩笑實則卻語重心長地叮囑道:“在我大魏軍力仍顯不足的當今,還是暫時別惹到那位『惡鄰』為好,他們與韓、楚不同,並不在乎『稱霸中原』這種事,只在乎腳下的土地是否肥沃,是否能夠養活部落裡的男人、女人與老人、小孩。……若你想奪回陰戎之地,就勢必會遭到整個陰戎部落的仇視,我大魏沒有必要跟他們發生衝突。明白麼?”

    “……”六王叔少有的認真表情,讓趙弘潤微微一愣。旋即,他笑著說道:“六叔言重了,我也就是隨口問問。”

    『隨口問問……』

    趙元俼深深望了一眼趙弘潤,半響後微笑著說道:“你知道麼,在這一點上,你真的很像你父皇。”

    “父皇?”趙弘潤表情有些古怪。

    “不信?”趙元俼調侃道:“你以為你父皇就沒有雄心壯志麼?別忘了。你四王兄名叫弘疆!”

    『弘疆……』

    趙弘潤驚訝地睜開了眼睛。

    可能是看出了趙弘潤心中的驚訝,趙元俼歎息說道:“你父皇,其實是一位進取心極強的人吶,年少時,便與你五叔吵吵鬧鬧。說什麼要為大魏開疆辟土,然而……”

    “然而?”趙弘潤皺了皺眉。

    趙元俼瞥了一眼趙弘潤,淡淡說道:“然而,在你祖輩的時候,我大魏在上黨慘敗于韓國之手,待等稍有起色,又因皇位之爭引發了內亂……你父皇胸懷開闢疆土之志,卻一輩子都在發展大魏的國力,唯一的戰功,便是與暘城君熊拓合謀攻滅了宋國。……別看你父皇口口聲聲將其稱作榮耀之事,事實上他心中恨地很。”

    “恨?”

    “啊,恨我大魏的國家底蘊,不足以支撐他開闢疆土的宏偉志向。”

    說到這裡,趙元俼摸了摸趙弘潤的腦袋,笑著說道:“不過話多回來,等到你們這輩長大成人時,或許我大魏就有實力對外擴張了吧。”

    “什麼啊,我已經長大成人了!”趙弘潤沒好氣地打掉了六叔的手,而在心中,他對他父皇有了更深的瞭解。

    他還真沒想到,被他視為守成之主的他父皇,內心竟然深藏著為大魏開疆辟土的宏偉志向麼?

    『唔,應該說,任何一位君王都有著率領鐵騎踏碎一概敵眾的夢想吧……』

    趙弘潤不禁有些感慨:原來父皇並非畏懼戰爭,恐怕是害怕戰爭失利後將使大魏好不容易發展起來的現今再次化為烏有吧?

    想到這裡,趙弘潤不由有些憐憫他那位父皇,憐憫他明明有著雄心壯志,卻一輩子都在致力於發展魏國的基礎國力,埋頭於垂拱殿內的龍案前,在日復一日審批章折的期間蹉跎歲月,轉眼間就從當年年輕力壯的小夥,變成了如今兩鬢斑白的垂暮君王。

    相信這是任何一位君主都感到憋屈的事,但大魏天子卻日復一日地堅持了下來,這份意志力,超乎常人。

    『哪怕自己這輩無法達成宏願,亦要替下一代打好堅實的基礎……麼?』

    趙弘潤忽然感覺心情有些沉重。

    長吐一口氣,他岔開了話題:“對了,六叔,成皋合狩,我能去麼?”

    『我想去見識一下陰戎那些所謂的勇士。』

    趙弘潤暗自說道。

    趙元俼自然猜不到趙弘潤心中所想,笑嘻嘻地調侃道:“怎麼?有了蘇姑娘與羋姜還不知足麼?哦。還有那個叫做羊舌杏的小丫頭。”

    “我與羋薑沒什麼關係……”趙弘潤剛下意識地反駁完,忽然臉上露出幾許不解之色:“這跟她們有什麼關係?”

    豈料趙元俼疑惑地瞧著趙弘潤,表情更加驚訝:“你不知陰戎的風俗麼?”

    趙弘潤更加納悶了:“什麼風俗?”

    “六叔還以為……”六王叔無語地搖了搖頭,這才解釋道:“記住了,小子,在陰戎部落。狩獵是年輕男女找尋配偶的祭典。”說著,他眨了眨眼睛,笑著補充道:“若是你到時候斬獲獵物的成績出色,會得到許多風情萬種的陰戎女子傾慕喲。”

    『我已不是剛離宮那會兒的我了,不至於那麼饑渴……』

    “……”趙弘潤表情複雜地望著六王叔,最終還是打消了解釋的念頭,乾笑幾聲,淡淡說道:“六叔不是不好未經人事的少女麼?”

    是的,六王叔趙元俼從來不碰未經人事的少女。簡單地說就是處子,也不曉得這是怪癖,還是純粹不想擔負責任。

    “可到時候,不只有未經人事少女呀。”趙元俼表示這根本不成問題。

    『你不會是打算給那些陰戎部落的首領戴帽子吧?』

    趙弘潤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這位六王叔,心說:感情最容易讓大魏與陰戎引發戰爭的傢伙在這!

    然而,後來趙弘潤才知道,陰戎部落那方面的風俗非常開放,那些陰戎部落的男人。根本不介意讓妻妾給尊貴的客人侍寢,甚至於。還將此視為非常有面子的事。

    當然了,前提是那位客人地位足夠尊貴。

    就在趙元俼興致勃勃地對趙弘潤講述陰戎那邊的風俗時,宗衛沈彧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殿下,冶造局的王局丞請殿下到司署一趟,說是兵部尚書李鬻與左侍郎徐貫,還有兵鑄局的李縉。求見殿下……”

    與趙元俼對視了一眼,趙弘潤隨口問道:“王甫就這麼將三人請入了司署?”

    “不,他們三人請動了工部尚書曹稚大人,王甫沒有辦法。”

    『不出意外……』

    趙弘潤釋然地點了點頭,旋即轉頭望向趙元俼。

    “去吧。”趙元俼端著杯子笑道:“李鬻那小老兒挺精明的。切記莫要被他看出破綻。”

    “我明白的。”趙弘潤嘿嘿一笑。

    告別了六王叔趙元俼,趙弘潤乘坐馬車慢悠悠地來到了冶造局。

    剛到冶造局,便有局內官員侯在門口,向他稟告李鬻等人正在他辦公的屋子裡等候的消息。

    來到屋外吸了口氣,趙弘潤調整了一番情緒,旋即面無表情地走了進去。

    “肅王殿下。”

    “肅王殿下。”

    待等趙弘潤面無表情地走入後,屋內眾人紛紛向他見禮。

    “唔。”

    只見趙弘潤朝著工部尚書曹稚與冶造局局丞王甫二人點點頭,作為回應,對於另外三位兵部的官員,他僅僅用餘光瞥了一眼,便徑直走向了自己的座位。

    “有什麼事麼,兵部的三位?”

    趙弘潤冷淡地開口道,上演著一出『餘怒未消的肅王』形象。

    不過對此,事實上李鬻、徐貫、李縉三人也早有預料,因此倒也並不驚訝。

    “肅王殿下。”

    在趙弘潤冷淡的目光下,李鬻拱了拱手,沉聲說道:“老朽以為,我兵部與肅王殿下有些誤會……”

    『屁話連篇!』

    趙弘潤心中冷哼一聲,畢竟這可不是他想聽的話。

    這不,他立馬打斷了李鬻的話:“王甫,送客!”

    “是。”

    王甫站起身來,對李鬻等人言道:“三位大人,請吧。”

    “這……”李鬻沒想到趙弘潤竟然連一句話都不讓他說完,只得轉頭望向曹稚,向這位工部尚書求援。

    見此,工部尚書曹稚站起身來,拱拱手笑呵呵地說道:“肅王殿下,能否賣老夫一個面子,聽李尚書將話說完?……還有,李尚書啊,肅王殿下事務繁忙,方才那種場面話,老夫以為就免了吧。”

    望了一眼笑呵呵的曹稚,又望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趙弘潤,李鬻暗自歎了口氣,終於道出了來意。

    “肅王殿下,懇請助我兵鑄局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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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5 00:18:05
第三百三十二章 :雙贏的合作

   平心而論,趙弘潤不喜歡欲擒故縱、以退為進這種手段,他的性格決定他更傾向於更加便捷、更加直接的交涉方式,但六王叔趙元俼卻使他明白,這種手段是必要的,那是政治向的慣用手段。

    “懇請我冶造局助你等一臂之力麼?”

    趙弘潤雙手十指交叉,面無表情地看著提出這個懇求的兵部尚書李鬻,力圖將餘怒未消的肅王這一形象演到位:“恕本王實在聽不明白,我冶造局能幫貴部什麼呢?”

    這就是典型的擺架子了。

    這不,兵部的李鬻、徐貫、李縉三人從趙弘潤這句話中聽出了濃濃的嘲諷意味,可偏偏他們對這份嘲諷還毫無辦法。

    良久,終歸是上了年紀的李鬻臉皮厚,面不改色地懇請道:“希望冶造局助一同打造了那十三萬套軍備。”

    “哈?”趙弘潤抬手輕輕抓了抓臉,譏笑道:“這可有意思了。……本王記得,前一陣子是貴部向父皇上書,要求我冶造局退出此事……”

    “誤會,那是誤會。”李鬻老臉堆著笑容,仿佛他前幾日去垂拱殿的那件事果真只是一個誤會。

    “誤會?哼!”趙弘潤滿臉嘲諷地冷哼著:“拜貴部所賜,本王可是被父皇好生訓斥了一番啊。”

    那是您撈過了界……

    李鬻深深望了一眼眼前的這位肅王。

    不可否認,自從眼前這位肅王殿下率領兩萬五千浚水軍,以極小的代價擊退了楚國的十六萬大軍後,李鬻便對這位皇子殿下刮目相看,再也不敢將此子視為頑童。

    相反地,隨著趙弘潤入主冶造局,一步步使冶造局發生改變,李鬻愈發感覺,這位肅王殿下絕非一般人,正因為如此。他對這位肅王殿下有著莫名的戒備。

    想想也難怪,畢竟至今為止,吏部、戶部皆已在這位殿下手中吃過大虧,連他們兵部亦在去年的時候。因為那份肅王的大禮而顏面喪盡,如今朝中六部,誰還敢輕視這位肅王殿下?

    這就導致,當趙弘潤把持的冶造局露出苗頭企圖在軍備打造上參一腳時,李鬻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脅。

    說白了。就是趙弘潤以往鋒芒畢露,以至於李鬻對他產生了畏懼與提防罷了。

    想了想,李鬻試探道:“肅王殿下,不知您對我兵鑄局有何看法?”

    ……

    這冷不丁的詢問,讓趙弘潤微微楞了一下。

    這老頭……莫不是在防著我?

    趙弘潤皺眉望了一眼李鬻,心中有些奇怪:難道我想吞併兵鑄局的意圖,真的那麼明顯?

    記得前幾日,當六王叔趙元俼問起此事時,趙弘潤還有些不以為然,但如今這句話從李鬻口中問起。就不由地讓趙弘潤有些上心了。

    畢竟這就是六王叔趙元俼對他提過的,鋒芒畢露、威迫過甚所容易導致的豎立沒有必要的敵人。

    說白了就是,當一個人太過於強勢的時候,不熟悉的旁人就會下意識地疏遠,並且對你產生戒備,因此,鋒芒畢露在政治上一般是不可取的。

    似趙弘潤這種作風,適用於軍隊以及戰場,但在政治上,似他六王叔趙元俼那種人脈廣遠、左右逢源的為人處世。才更適用于立於廟堂。

    “兵鑄局……”

    趙弘潤沉思著用詞,思考著如何回答才能打消李鬻心中的戒備,挽回局面。

    想了想,他曬然道:“嘿!似這種一成不變、不知變通的司署。早點併入我冶造局得了。”

    唔?

    兵部尚書李鬻、左侍郎徐貫以及兵鑄局局丞李縉聞言大吃一驚,要知道,雖然他們心中多少有些猜測,但還真沒想到這位肅王殿下竟會如此直接直白地將話給挑明。

    這是真話?亦或只是試探?

    李鬻有些糊塗了。

    他本意想試探試探趙弘潤對兵鑄局是不是心存企圖,可沒想到趙弘潤攜餘怒一口承認,這反而讓他有些糊塗了。

    畢竟按理來說。內心的真實企圖不應該是得深深埋藏在心底的麼?

    不知為何,李鬻下意識地聯想到了魏天子,畢竟他在前往垂拱殿,企圖探尋那位陛下的心思時,那位陛下也同樣沒有讓他得到想知道的。

    真像啊……

    李鬻在心中喃喃道。

    或許是曾經不曾發覺,可如今仔細打量眼前這位肅王殿下,李鬻這才隱約感覺到,眼前這位肅王殿下,跟他們所效忠的大魏天子,真的很像。

    那種……很難揣摩到其內心想法的感覺……

    想了想,李鬻拱手說道:“肅王殿下,不知想要兵鑄局做什麼?”

    “……”

    聽聞此言,屋內眾人不可思議地望向李鬻,尤其是兵部左侍郎徐貫與兵鑄局局丞李縉。

    當然了,也包括趙弘潤。

    這老頭……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本王不明白李尚書的意思。”趙弘潤面無表情地說道。

    聽聞此言,李鬻拱拱手,正色說道:“老朽去年便與肅王殿下打過交道,雖然過程不盡人意,但肅王殿下的德品,老夫還是深感佩服的。……想當初從楚國運載回我大魏的那至少價值兩千多萬兩白銀的楚珍,肅王殿下除了上繳了一部分給戶部外,便是補貼我兵部、還有工部,以及浚水軍、汾陘塞、碭山營、商水軍等數支軍隊的軍費,到頭來,肅王殿下僅僅只得到三十幾萬兩,可謂是微不足道……肅王殿下一心為我大魏,這份高尚品德,老朽著實欽佩!”

    “……”

    “……”

    聽聞此言,屋內鴉雀無聲。

    在場所有人都感覺不可思議:這個倔強的老頭,竟然也會恭維?

    這不,李鬻的兒子,兵鑄局局丞李縉早已看傻了眼,似乎在懷疑,眼前這位是否是他那個頑固的老爹。

    這還真是……意外。

    趙弘潤撓了撓臉,也被驚地半響說不出話來。

    “這並非是恭維。”

    仿佛是看穿了在場所有人的驚奇,李鬻正色說道:“肅王殿下對我大魏的貢獻,有目共睹,殿下是真心希望我大魏穩步強盛起來。……但是老朽不明白,明明已經有一個兵鑄局,為何肅王殿下還是打算介入軍備打造?是因為冶造局的經費緊張,還是說,是別的原因?希望殿下明示。”

    這老頭……

    趙弘潤深深望著李鬻,良久,沉聲說道:“因為兵鑄局的發展,未能使本王滿意。”

    果然!

    李鬻心中頓時明瞭了。

    他原先就在納悶,因為按照這位肅王殿下的脾性,這不像是一位單純為了爭權奪利的皇子,如今聽聞此事,他總算是明白了。

    而此時,兵鑄局局丞李縉聽了這話,卻有些氣憤,忍不住說道:“肅王殿下這話,恕下官不敢苟同!……請殿下明示!”

    也難怪,畢竟李縉是兵鑄局的局丞,兵鑄局內大小事務皆由他來定奪,這就跟做父母的見不得外人說自己孩子不好一個道理。

    而面對著強忍著不滿的李縉,趙弘潤淡淡說道:“據本王所知,兵鑄局數十年前,就在用如今這種方式打造武器裝備,十幾年前,亦是如此,而到了如今,仍然還是沿用舊有的工藝……數十年來毫無長進。”

    “這……”李縉聞言漲紅了臉,辯解道:“那得怪冶造局……”

    話音未落,冶造局局丞王甫不滿地說道:“李局丞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不是麼?”李縉可不怕王甫,聞言嘲諷道:“我兵鑄局是沿用冶造局的工藝,正是因為冶造局數十年來毫無長進,我兵鑄局這數十年才會毫無長進,不是麼?”

    “你……”王甫頓時語塞。

    仔細想想,李縉的話還真是有那麼幾分道理。

    而這時,趙弘潤淡淡說道:“既然如此,我冶造局也能鑄造武器裝備,還要兵鑄局做什麼?另外……我冶造局此番改良的新工藝,你兵鑄局吃透了麼?我冶造局已經明明白白告訴了你們量產兵刃的辦法,按理來說,貴局除了暫時還無法量產鎧甲外,量產槍戈、刀劍是不成問題的。那麼本王來問你,你們能量產除鐵劍以外的兵器了麼?”

    “……”李縉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見此,趙弘潤冷笑一聲,冷冷說道:“你們是拿別人的東西拿習慣了,就不曉得舉一反三、觸類旁通,自己鑄造模具?……就等著旁人將現成的東西拿給你們用?”

    “下官……”李縉面色漲紅,卻說不出話來。

    也難怪,畢竟趙弘潤指出的問題一針見血,他們兵鑄局,的確是沒想過按照冶造局所用的方式,自己去鑄造模具。

    是他們辦不到麼?

    恐怕不是,而是他們未曾想過。

    數十年來一直沿用冶造局工藝的兵鑄局,他們的思維方式早已固定死了。

    而就在這時,兵部尚書李鬻卻插嘴說道:“肅王殿下教訓地不錯,可這,正是兵鑄局啊。……殿下,兵鑄局的立身根本,便是繼承冶造局的工藝打造軍備,殿下不能以要求冶造局的方式來要求我兵鑄局。”

    隱隱約約地,李鬻已經摸到這位肅王殿下的真實想法:這位殿下,是覺得兵鑄局的存在可有可無。

    想到這裡,李鬻正色說道:“殿下,不如讓兵鑄局與冶造局深入合作如何?就好比,冶造局與工部下署虞部、戶部下署倉部,三者的分工合作。”

    唔?

    趙弘潤頗有些意外地望了一眼李鬻。

    這老頭……看來是有備而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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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雙贏的合作(二)

    “李尚書,看來沒少關注我工部的事啊。”

    可能是見屋內的氣氛有些凝重,工部尚書曹稚笑呵呵地插嘴打諢道。

    其實事實上,工部下署虞部,或者說虞造局,這個司署與戶部下署倉部,以及冶造局三者分工合作,分別負責蠟燭的原料運輸、製造、成品運輸、以及模具維護等事,這種分工明確的合作,其實早已在朝中流傳開來。

    這讓不少朝中官員眼睛一亮,畢竟在以往,幾乎沒有這種跨部府合作經營的事情發展,大多都是每個部府自己玩自己的,頂多叫下署的司署配合一下。

    比如工部的下署虞部,它就有專門用於物運的人員,只是人數與規模遠遠不如戶部下署倉部而已。

    而如今在趙弘潤的帶動下,虞部與倉部逐漸加深合作,除了蠟燭外,虞部也會打造一些比如木盆、木桶等民用器物,讓倉部代為銷售,這比虞部自己經營一支商隊的花費要便宜、便利的多。

    當然,也會有一些官員提出反對意見,他們認為這種合作方式容易混淆各部,難以調配,但是,這股反對意見隨著禦史監的“不作為”逐漸銷聲匿跡。

    而如今,繼工部與戶部密切合作之後,兵部似乎也有意想加入這種新型的運營方式,這讓屋內眾人有些意外。

    畢竟,兵部尚書李鬻那可是有名的倔老頭,很難想像這個腦筋僵化的老頭竟然還能領略到這種新運營方式的好處。

    “怎樣,殿下?”目視著趙弘潤,李鬻正色說道:“冶造局負責改良軍備工藝,而我兵鑄局則回饋一筆報酬於冶造局,兩個司署仿造冶造局與虞部、倉部的合作。……而這個合作,以冶造局為主,如何?”

    真可真是……

    趙弘潤摸著下巴,半響沒有說話。

    說實話,李鬻的提議讓他很是心動。畢竟他原本就不是為了爭權而企圖吞併兵鑄局,說白了,只是為了讓兵鑄局能跟上冶造局的腳步,或者說。跟上他肅王弘潤的腳步。

    而李鬻的提議,讓他挑不出什麼刺來。

    半響後,趙弘潤正色問道:“李尚書,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麼?”

    李鬻捋了捋鬍鬚,點頭說道:“這意味著。我兵部將採納貴署的度量衡作為唯一的標準,將貴署的制定視為規範。”

    聽聞此言,工部尚書曹稚與兵部左侍郎徐貫面色微驚。

    繼工部之後,兵部也將採納冶造局的新度量衡?!

    不過仔細想想,這件事無可厚非,畢竟冶造局如今所打造的器物,皆是按照肅氏度量衡新規打造的,倘若兵部打算採用冶造局的新工藝,就只能拋棄部府內的舊度量衡,以肅氏度量衡新規取而代之。

    這就意味著。離趙弘潤心中統一、規範全國度量衡的目的更近了一步。

    “本王有條件!”

    趙弘潤想了想說道。

    這次的談話談到這份上,他也沒必要再假裝什麼了,畢竟李鬻提出來的建議,的確是雙贏建議。

    只要不是想吞併兵鑄局,什麼都好說。

    “肅王殿下請明示。”李鬻拱拱手正色說道。

    “首先。”趙弘潤豎起一根手指,沉聲說道:“我冶造局負責設計國內軍隊的武器裝備。”

    唔??

    李鬻疑惑不解地望了一眼趙弘潤,有些糊塗了。

    畢竟一旦兵鑄局與冶造局的合作達成,冶造局自然是負責設計國內軍隊的武器裝備,這有必要重申麼?

    一瞧李鬻那疑惑的表情,趙弘潤就知道這個老頭不明白。遂解釋道:“李尚書恐怕不明白本王的意思。……本王的意思是,倘若我冶造局設計出一款新式的裝備,並希望這款裝備能取代原先的裝備,兵鑄局與兵部不得反對!”

    這個問題。事實上趙弘潤已考慮多時了。

    在他看來,魏國的軍隊制武器裝備,規格過於陳舊,而且還有一些沒有必要的裝備。

    比如鐵劍。

    這是魏隊最常見的武器,但它適合用在戰場麼?

    可能在最早的戰場比較適用,然而。它必定將被更利於劈砍的刀所取代,這是不爭的事實。

    尤其是對於騎兵而言,鐵劍的作用根本不如有弧度的彎刀更加適用。

    這一點趙弘潤心中清楚地很。

    但難就難在,以他一己之力,想要對魏隊用了數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武器裝備做出改動,這真的很難。

    想想也是,即便刀比劍更適合戰場拼殺,可那些習慣了使用鐵劍的士卒們,又怎麼能接受一柄陌生的武器呢?

    除非強行推出,

    但若要強行推出,就必須得到兵部的支持,否則,就算是肅王也辦不到。

    而聽聞此言,李鬻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畢竟李鬻也明白,這個問題的影響可是非常巨大。

    說句不好聽的,萬一冶造局所設計的武器裝備不適用於戰場呢?這個責任誰來負責?

    難道要他們兵部來背黑鍋?

    退一步說,事實上他們兵部背的黑鍋也不少,也不在乎這一項,可關鍵在於,若是那款新裝備使前線的士卒打了敗仗呢?這個罪責誰來承擔?

    再說句不好聽的,倘若因此使整個魏國陷入了不利局面,誰來負責?

    想到這裡,李鬻皺眉說道:“恕老朽說句不中聽的,貴署的工匠根本不曾踏足過戰場,如何知曉該怎樣設計裝備?”

    “這一點李尚書可以放心,本王會抽調駐軍六營的士卒,採取他們的建議。”趙弘潤完美地解決了李鬻的考慮。

    “聽取士卒的建議?”李鬻驚訝地望著趙弘潤,他這才意識到,他所考慮的,眼前這位肅王殿下,恐怕早就考慮到了。

    “好!”李鬻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趙弘潤的第一條要求。

    見此,趙弘潤又說道:“其次,若是我冶造局出現人手不足時。允許我冶造局借用兵鑄局的工匠。”

    李鬻想了想,說道:“可以。……不過,希望是在兵鑄局空閒的時候。”

    “這個當然。”

    在屋內眾人的旁觀下,趙弘潤與李鬻逐漸取得了默契。

    事實上。除了第一條讓李鬻覺得“影響巨大”外,其餘幾條,李鬻感覺都很中肯,這讓他再一次證實:眼下這位肅王殿下,並非為了一己私利。而企圖謀奪兵鑄局。

    不過話說回來,趙弘潤所提出的最後一條,倒是讓李鬻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原來,是趙弘潤向李鬻提出,他要駐軍六營更換下來的舊裝備。

    畢竟這批八萬人左右的舊裝備,暘城君熊拓早在五月份的時候就已經預定了,如今得此機會,趙弘潤自然要將這批裝備從兵部手中拿過來。

    不過對此李鬻十分納悶:“殿下想要駐軍六營更換下來的舊裝?殿下要那些舊的武器裝備做什麼?”

    見此,趙弘潤睜著眼睛說瞎話:“本王想將這批裝備供給鄢陵軍與商水軍。”

    李鬻奇怪地瞧了一眼趙弘潤。

    如今朝中,誰不曉得鄢陵軍與商水軍那兩支楚國的降兵。除了大魏天子外,就唯有眼前這位肅王殿下才能調動,連他們兵部也調度不動,說這兩支軍隊是肅王的嫡系,這毫不為過。

    可明明是嫡系軍隊,卻為何用駐軍六營的舊裝備去武裝呢?

    難道……這位殿下其實信不過那兩支楚國降軍?唔唔,終歸那些都是楚人。

    李鬻自以為是地腦補著。

    他並不清楚,那批裝備是趙弘潤打算運給楚暘城君熊拓的,如今熊拓與他的關係,說實話有些微妙。但為了謹慎對待,趙弘潤不可能供給暘城君熊拓最新式的武器裝備。

    畢竟,熊拓是一位胸懷大志的楚國貴族,趙弘潤可不想養虎為患。

    李鬻捋了捋鬍鬚。皺眉說道:“這批裝備,我兵部本打算發往安陵……既然殿下想要,我兵部可以交割,不過……”

    “本王明白。”仿佛是猜到了李鬻的心思,趙弘潤點頭說道:“這批軍備,本王會以折舊價購置。親兄弟明算帳嘛!”

    親兄弟……

    包括李鬻在內,屋內眾人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古怪,尤其是兵鑄局局丞李縉。

    在此之後,趙弘潤與李鬻就他們方才談妥的條件,寫下契約,雖然兵部的幾人都覺得為什麼必要,畢竟他們豈敢對這位肅王殿下耍賴?

    但趙弘潤還是要求他們白紙黑字寫清楚,畢竟這份契約,既是用來約束兵部的,同時也是為了給魏天子以及禦史監有所交代。

    不得不說,這次的會談雙方都很滿意,李鬻滿意於他保住了兵鑄局,同時也得到了冶造局的技術支援,雖然付出了不少物資的代價;而趙弘潤則滿意於,雖然不是真正控制兵鑄局,但好歹他能說得上話了,雖然名義上兵鑄局仍然是兵部的下署,但實際上,兵鑄局稱之為是冶造局的軍工坊也不為過。

    皆大歡喜的局面。

    這李鬻……頑固卻不糊塗。唔,不可小覷。

    待等兵部的幾人離開之後,趙弘潤略有些感慨。

    曾幾何時,他覺得李鬻這個兵部尚書名不副實,但從這件事看來,這老頭能準確揣摩到他想要的東西,也不愧是老而奸猾的那一類人。

    但是不管怎麼樣,趙弘潤也算是達成了心中的目的,終於能設法改動國內軍隊的武器裝備了。

    相比較此事而言,另外一件事卻躍上了他的心頭。

    那便是成皋合狩,也就是魏國與陰戎那些部落接觸,關於借道一事的交涉。

    會順利麼?

    抱著腦袋躺坐在椅子上,趙弘潤暗暗估算著。

    說實話,他也不好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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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點五章:秋狩

    待等到七月份的時候,事關『成皋合狩』之事的消息總算是真正傳出來了,不過朝廷對外公佈的消息,是魏天子要再次舉行狩獵,並隱瞞了狩獵的真正地點,以及在秋狩期間準備與陰戎接觸交涉的事實。

    比如趙弘潤的皇姐玉瓏公主,以及他的弟弟趙弘宣,許多人都只以為這只是一次像往年一樣的狩獵娛樂,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知道,這次秋狩背後的真正意圖。

    正因為對外公佈的消息是皇家狩獵,因此,有很多人對此報以高度的熱情。

    比如趙弘潤的弟弟趙弘宣,這小子大清早就興致勃勃地從宮裡溜出來,跑到趙弘潤的肅王府將尚且還在睡覺的他從床榻上給拽了起來。

    “哥,咱們在這次狩獵中比試一下如何?”

    “比試什麼?”還未睡醒的趙弘潤一臉的莫名其妙。

    直到趙弘宣興致勃勃地對趙弘潤解釋了一番,趙弘潤這才恍然,原來他弟弟趙弘宣竟然也在這次秋狩的大名單內。

    說實話,這挺不可思議的,畢竟趙弘潤的弟弟趙弘宣尚且是未出閣辟府的皇子,屬於還未被允許擁有“家業”的“未成年人”,按理來說,是不會被允許參與狩獵的才對。

    畢竟是秋季狩獵,這個時節正是野獸們瘋狂斂食、養膘過冬的季節,野獸的出現率最高,存在著一定的危險,因此,像趙弘宣這種未成年的皇子,一般是不被允許參與的。

    比如去年的趙弘潤,哦,不對,去年的這個時候,趙弘潤正率領浚水營士卒與楚暘城君熊拓的大軍作戰。而魏國也取消了當年的狩獵活動。應該再往前推,比如十三歲時候的趙弘潤,十二歲時候的趙弘潤。

    不誇張地說,趙弘潤長這麼大。只遠遠地看過狩獵的隊伍,從未親身經歷過。

    “比試什麼?當然是比試誰狩獵的獵物更多咯!”

    趙弘宣扁著嘴不滿地說道。但是轉念又變得開心起來。

    望著他滿心喜悅的模樣,趙弘潤實在不想打擊他:即便父皇允許你參加秋狩,多半也不會允許你帶著你的宗衛們單獨去狩獵的。

    果不其然。到了七月五日正式狩獵的那一日,前兩日還終日興致勃勃的趙弘宣。耷拉著腦袋坐在他父皇魏天子的龍輦上,用羨慕的目光望著他那那些位有資格單獨與各自宗衛們一起狩獵的兄長們,其中就包括他的哥哥趙弘潤。

    『哇喔。好強的怨氣……』

    期間,趙弘潤偷偷瞄了一眼他的弟弟。只感覺他那位不知在低聲碎碎念什麼的弟弟,怎麼看都像是曾經被排除在狩獵大名單外的他自己。

    『因為是兄弟,所以像麼?』

    趙弘潤摸了摸下巴。可能是因為心態的改變,他感覺他弟弟趙弘宣,或者說是曾經的他,感覺著實有些好笑。

    唔,挺孩子氣的。

    狩獵的隊伍,在大樑城的西郊集合,隨後緩緩朝著中牟方向進發。

    不得不說這個隊伍著實龐大,滿滿當當竟然有幾千號人。

    『哪來這麼多人?』

    趙弘潤驚訝地打量著自己所處的隊伍。

    畢竟他以往以為,所謂的秋狩頂多就是他父皇帶著東宮、雍王等幾個他趙弘潤的兄長,充其量再加幾位朝中的要臣,僅此而已。

    可事實證明,這支隊伍的規模,遠遠超乎他的想像。

    這不,刨除了他父皇與東宮太子弘禮、雍王弘譽、襄王弘璟、肅王弘潤以及皇七子弘殷、皇九子弘宣這幾位熟面孔外,就連他趙弘潤的二伯、宗府的宗正趙元儼,亦帶著三個兒子策馬在隊伍當中,他那幾個兒子中,就有曾經兩度將趙弘潤帶到宗府的堂兄趙弘旻。

    “肅王殿下。”

    一聲輕喚,讓趙弘潤下意識地回過頭去,他驚訝的發現,與他打招呼的竟然是垂拱殿的中書令藺玉陽與中書左臣虞子啟。

    “兩位亦一同前往?”趙弘潤一臉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倒不是說他看不起這兩位垂拱殿的中書大臣,事實上,這兩位的品秩可不比六部尚書遜色,趙弘潤只是納悶,藺玉陽與虞子啟都是文官,怎麼會在狩獵的隊伍中呢?

    好在藺玉陽與虞子啟二人早就熟悉了這位肅王殿下,對他這句談不上怎麼禮貌的話不以為意,笑著解釋道:“陛下仁厚,特允我二人隨同隊伍一道出城散散心。”

    “原來如此。”趙弘潤恍然大悟,心說怪不得這兩位一身便服,也未帶著什麼用於狩獵的弓弩,原來是純粹來當看客的。

    “話說,怎麼不見馮大人?”趙弘潤好奇地張望著,因為他發現中書右丞馮玉似乎並未與藺玉陽、虞子啟二人同行。

    聽聞此言,藺玉陽與虞子啟對視一眼,頗有些詭異地笑了笑。

    旋即,虞子啟嘿嘿笑道:“總得留個人在垂拱殿嘛,馮大人深明大義,主動留下……”

    『啊啊,赤果果的欺負新人啊……』

    趙弘潤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可能是注意到趙弘潤怪異的眼神,藺玉陽咳嗽一聲,訕訕說道:“這是傳統啊,殿下,下官與子啟,都是這麼過來的。”

    的確,欺負新人、不,應該是教新人規矩做人,這是官途上司空見慣的事,無可厚非。

    畢竟魏國對資歷是非常講究的,打個比方說,哪怕中書左丞虞子啟其實品秩與中書右丞馮玉平級,但不可否認虞子啟就是馮玉的前輩,馮玉必須給予虞子啟足夠的尊重。

    這種風俗,在工部以及冶造局這種官風嚴謹的部府與司署,尤其普遍。

    比如冶造局的局丞王甫,他因為在冶造局的資歷僅僅八年,因此他在面對資歷超過二十年的郎官陳宕時,並不好隨意呵斥,畢竟從某種角度而言,陳宕是王甫的前輩。

    寒暄著,三人策馬緩緩跟著隊伍向前進發。

    期間,虞子啟好奇問道:“似乎慶王殿下並不在隊伍中?”

    “唔。”趙弘潤點了點頭,小聲補充道:“本王的三伯……南梁王也不在。”

    的確,這件發現趙弘潤早已反復證實過,他的三伯南梁王趙元佐,以及他五王兄慶王弘信,皆不在這次出城狩獵的隊伍當中。

    倘若趙弘潤沒猜錯的話,這兩位應該還在大樑城的東南的禹水營,訓練那支新軍。

    『注:關於新軍的人數BUG,前幾章是我算錯了,實在不好意思。在此改為:從大魏境內的縣城,按縣城大小抽調一百人至三百人,湊足五萬之數。』

    而藺玉陽與虞子啟皆是垂拱殿的中書大臣,自然也明白南梁王趙元佐與慶王趙弘信為何不在這次外出的狩獵隊伍中,了然於胸地點了點頭。

    “說起來……”

    期間,趙弘潤指了指隊伍中的一些人,小聲詢問道:“兩位大人,那些是什麼人?本王看著好是眼生。”

    藺玉陽與虞子啟回頭瞧了幾眼,這才告訴趙弘潤,那些是大樑城內與皇室沾親帶故的人,也就是所謂的皇親國戚。

    “那麼多人?”趙弘潤聞言驚愕道,畢竟他以往並不是很關注那些人,以至於,感覺那些人仿佛憑空跳出來似的,讓他感覺十分突兀。

    而這時,虞子啟面帶著幾分譏諷,小聲對趙弘潤補充道:“更多的嘛,則是為了沾幾分皇氣而來……”

    『沾幾分皇氣?這是什麼說法?』

    趙弘潤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直到虞子啟有意無意地指了指魏天子的龍輦,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些是希望能在魏天子這邊得到些什麼恩賜、好處的投機者……不,是世族。

    三人聊了片刻,這時,趙弘潤的六王叔趙元俼帶著他那些宗衛們從隊伍的後頭趕來上來。

    見此,藺玉陽與虞子啟很識相地藉故離去了。

    望著藺玉陽與虞子啟二人的背景,趙元俼略有些意外地調侃道:“弘潤,你的人脈了得啊,就連垂拱殿的中書大臣也……”

    “只是相識而已。”趙弘潤笑著解釋道。

    說實話,他與藺玉陽、虞子啟二人的交情,不過是君子之交,未參合絲毫利益之事。

    在他看來,這樣的交情才可稱之為朋友。而這類朋友,趙弘潤並不多,數來數去也只有那麼幾位而已,比如工部的左侍郎孟隗。

    『那可是中書大臣啊……』

    趙元俼用頗為怪異的眼神打量著這個侄子,畢竟據他所知,似東宮、雍王、襄王那幾位,可沒少花力氣拉攏垂拱殿的中書令藺玉陽與中書左丞虞子啟,畢竟這兩位可是相當“有用”的人脈。

    不過一想到這位侄子與自己一樣,對皇位並不感興趣,趙元俼也就恍然了:可能正是因為如此,藺玉陽與虞子啟那兩位中書大臣,才會對他另眼相看,願意與他走動吧。

    “唔,人還是活得輕鬆點為好。”

    趙元俼笑著點了點頭。

    “哈?”趙弘潤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這位六王叔。

    “哈哈,先不說這個了,讓六叔瞧瞧你的隊伍。”

    說罷,趙元俼回頭望向趙弘潤的身後方,望著身背弓弩的宗衛沈彧等人點了點頭,可待等他瞧見羋姜、羋芮兩姐妹亦在宗衛的隊伍中時,表情就變得有些微妙了。

    然而這並不算什麼,讓他表情出現明顯改變的,還是混在宗衛當中,正與羋芮小聲交談著什麼的玉瓏公主。

    “弘潤,你帶她來做什麼?”

    趙元俼皺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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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秋狩(二)

   “噓噓。”

    趙弘潤趕忙示意這位六王叔小聲,畢竟按照規矩,玉瓏公主以及羋姜、羋芮,都不是不允許加入狩獵的隊伍啊,畢竟在魏人的風俗中,狩獵是男人的浪漫,是展現男兒氣概的娛樂。

    這與陰戎部落那邊,女性也能參加狩獵的風俗完全不同。

    魏國這邊的女子,即便與狩獵的隊伍同行,頂多也只是坐在馬車內,遠遠瞧著隊伍中的男性去狩獵獵物,似玉瓏公主、羋姜、羋芮幾女,女扮男裝混在宗衛們當中,這可是有違規矩的。

    不可否認,魏國有些規矩、或者說風俗,是十分古板而固執的,比如趙弘潤的弟弟趙弘宣,由於他今年還未年滿十五,還未有資格出閣辟府,因此,即便他與狩獵的隊伍同行見見世面,但也只能老老實實乘坐龍輦,與魏天子呆在一起。

    不出意外的話,這次的秋狩,這小子是無法離開其父皇視線的,除了魏天子前往與陰戎部落交涉的一小段時間。

    這就是未出閣的皇子的待遇,與趙弘潤這些已出閣辟府,並冠以王號的皇子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而就連趙弘宣這等皇子都必須遵守這種風俗,更何況是玉瓏公主、羋姜、羋芮這些女兒家呢。

    但沒辦法,誰叫玉瓏公主與羋芮執意想參與這次的盛事呢,還拉上了羋薑,倒是小丫頭羊舌杏比較乖,乖乖留在肅王府看家了。

    “……”望了一眼趙弘潤略帶懇求的神色,六王叔趙元俼並沒有聲張三女女扮男裝混在宗衛當中的這件事,只是他臉上表情,已不像來時那麼興致高漲了。

    這不,在隨口聊了幾句後,趙元俼便帶著他那一干宗衛們朝隊伍的前頭去了。

    趙弘潤本來還以為這位六王叔會與他同行的。

    『六叔……看來真的很討厭玉瓏啊。』

    趙弘潤對此不覺有些納悶。

    忽然,他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幽怨的詢問。

    “弘潤,六王叔,是不是很討厭我啊……”

    趙弘潤心中一驚。下意識轉過頭來。這才發現,玉瓏公主不知何時已駕馭著馬來到了他的身側,神色沮喪地詢問著他。

    聽聞此言,趙弘潤連忙說道:“怎麼可能呢?”

    “可是……”玉瓏公主抬頭望著趙元俼離去的背影。幽幽說道:“我總感覺六王叔很討厭我,上回在府裡一起吃飯的時候也是……是我做錯了什麼麼?可我真的想不起來我做錯了什麼。讓六王叔這般討厭我。”

    望著她委屈的表情,趙弘潤歎了口氣。

    他當然不會覺得是玉瓏公主做錯了什麼,才會引起六王叔趙元俼的厭惡。畢竟玉瓏公主以往與趙元俼幾乎毫無接觸。

    『或許,並不是因為玉瓏。而是因為玉瓏她娘……蕭淑嬡?蕭淑嬡曾經做了什麼讓六叔厭惡的事麼?以至於六叔向這份恨意遷怒到了玉瓏身上?』

    趙弘潤心中深思著。

    事實上,他不是沒往這方面查,但遺憾的是。在皇宮內,『蕭淑嬡』那是不亞于『靖王』的禁忌之詞。沒有人膽敢在皇宮內提起『蕭淑嬡』這三個字。

    再者,玉瓏公主的母妃蕭淑嬡在十幾年前過世,關於蕭淑嬡的事。趙弘潤所知寥寥,她的出身、她的死因、還有她死後魏天子為何要將她所有的一切封存,不許人提起,這都已經成為了一個謎團。

    時隔十幾年,就算是趙弘潤想暗中查一查,也無從查起,畢竟蕭淑嬡就仿佛是被抹去了一般,哪怕在內侍監尚功局的記載中,有關蕭淑嬡的記錄也被人抹掉了。

    能做到這一點的,就只有魏天子。

    可為什麼呢?

    趙弘潤實在想不通。

    他只知道,無論是他父皇還是他六王叔趙元俼,都不喜歡玉瓏,或者說,是因為厭惡其母妃蕭淑嬡,將這份恨意遷怒到了玉瓏身上,這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何魏天子單單對玉瓏抱有那麼大的成見,企圖將她嫁往遙遠的楚國去;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何六王叔趙元俼一見到玉瓏,就面色大變。

    這樁事,是趙弘潤暗中正在查證的,只可惜,這樁事比去年『楚使熊汾遇襲』的懸案還要麻煩,簡直就是無從查起。

    可以的話,趙弘潤倒是想問問六王叔趙元俼,不過他也瞭解這位六叔的性格,他不想談的事,沒有人可以從他嘴裡挖出什麼來,他趙弘潤也不能。

    而眼下,趙弘潤唯一能做的,就是善意地哄騙玉瓏公主,告訴她,六王叔趙元俼並不是對他抱持著什麼成見。

    遺憾的是,這些話,就連趙弘潤自己都無法說服,更何況是看似大大咧咧、實則內心細膩的玉瓏公主。

    “拜託你了。”

    趙弘潤瞧瞧策馬來到了羋薑身旁,將這件事託付給羋薑。

    “……”羋薑望了一眼正與她妹妹羋芮小聲說著什麼的,一臉沮喪的玉瓏公主,微微點了點頭。

    不知從何時起,兩人有了一種不可思議的默契。

    比如有些時候,明明趙弘潤說得很含糊,但是羋薑依舊能夠明白他想要表達的真正意思。

    仿佛就跟所謂的心有靈犀似的。

    但不可否認,這種感覺還是挺微妙的。

    當日,狩獵的大隊伍在大樑西側大概三十四裡地的地方紮營了,負責沿途保護的虎賁軍士卒,開始安營紮寨、搭建帳篷。

    虎賁軍,切確地說是『虎賁禁衛』,這是隸屬於禁衛軍的一支比較特殊的精銳軍隊,它並不負責皇宮的值守,只負責在魏天子出巡的期間擔任護衛與儀仗,人數不多,大概五六百人,雖然趙弘潤並不清楚這支軍隊的戰鬥力如何,但是這支軍隊的武器裝備,不可否認那也是『駐軍六營』一個級別的,畢竟這是天子的護衛軍嘛。

    而在虎賁禁衛軍的安營紮寨的同時,秋狩隊伍中有些按捺不住的年輕人,那些世族的公子們,則陸陸續續帶著家將、護衛們到四周狩獵去了。

    期間。趙弘潤還瞧見了曾兩度見過面的原陽王世子趙成琇。他這才恍然,原來秋狩時,這些封王的世子也在狩獵的大名單上。

    “殿下,咱們也去狩獵吧。”

    可能是見到越來越多的人成功狩獵到了不錯的獵物。宗衛穆青也有些按耐不住了,頻頻對著趙弘潤催促道。

    然而趙弘潤卻不著急。一邊整理著自己的睡鋪,一邊隨口說道:“急什麼?還未到中陽呢。”

    不錯,真正的狩獵地。在中牟、中陽、陽武一帶的山林,在那裡。朝廷早已派人預先設置了圍場,派軍隊將大批的獵物驅趕至圍場內,那裡的獵物才叫豐富。至於眼下,頂多不過是正餐前的開胃小菜罷了。只有那些按耐不住的傢伙,才會在隊伍紮營的時候,偷閒帶著護衛們外出狩獵。

    不過話說回來。中牟、中陽、陽武一帶的山林圍場,事實上也並非是趙弘潤心目中真正的狩獵地點。

    他早已聽六王叔趙元俼透露過,這次的狩獵,大概分為兩個環節,第一個環節當然是正常的皇家狩獵活動,與往年一般無二,在中牟、中陽、陽武三縣一帶的山林圍場狩獵野物。

    眼下趙弘潤所在的這支隊伍,其中絕大多數人,比如那些希望能攀上皇家關係的世族,都會在這裡狩獵。

    或者說,在狩獵時“莫名其妙”地被大隊伍“拋棄”。

    而在此期間,魏天子將帶著一小部分人前往成皋關,在成皋關外的荒野,與陰戎部落的首領或代表使者接觸,交涉有關於『借道』的那件事。

    在那個成皋關外的“獵場”,那才是趙弘潤所嚮往的狩獵地點。

    次日,大隊伍抵達了中牟、中陽、陽武一帶的圍場。

    此時趙弘潤這才驚訝地發現,負責這個圍場安全的,竟然是宗府的宗衛羽林軍。

    不得不說,一到了圍場,那些世族的公子哥們,包括原陽王世子趙成琇等封王的世子,就跟泄閘的洪水似的,帶著各自的護衛一窩蜂地沖到了圍場內。

    意外的是,東宮太子弘禮也在其中,只不過,他的表情看起來並不是那麼高興。

    『唔,看來父皇是打算讓東宮留在此地的圍場,用來安撫那些被“拋棄”的人……』

    趙弘潤想了想便猜到了原因。

    果不其然,下午的時候,魏天子便改乘了馬匹,也未聲張,在虎賁禁衛的保護下,朝著成皋關方向去了。

    好在六王叔趙元俼提前派人通知了趙弘潤,否則,恐怕就連趙弘潤這一行人也被留在中陽一帶的圍場了。

    此時的隊伍,遠比從大樑出發時少了不止一半,除了魏天子與六百左右的虎賁禁衛外,就只有六王叔趙元俼、雍王弘譽、襄王弘璟,以及一些禮部官員,還有藺玉陽、虞子啟兩位中書大臣等寥寥一行人。

    絕大多數的人,都被留在了中陽的圍場,包括趙弘潤的弟弟趙弘宣。

    不過對此趙弘潤倒不擔心,畢竟中陽一帶的圍場由宗府的羽林軍負責保護,那可是不遜色沈彧等人的宗衛。

    相比之下,趙弘潤倒是更擔心在成皋合狩期間,在與陰戎部落一同狩獵這件事。

    七月七日,魏天子所率領的這支隊伍,終於抵達了成皋關西側二十裡附近的西邙山山腳。

    在那裡,那些受邀而來的陰戎部落的族長與使者們,早已一起建起了一片宿營地。

    『好多人啊……』

    僅僅只是在遠處瞧了一眼,趙弘潤心中便已有種莫名的不安。

    雖然成皋關距離此地僅僅二十裡,幾乎是上午發兵下午就能趕到援助,但即便如此,仍然不能打消趙弘潤心中那種莫名的不好預感。

    『這是的合狩,恐怕會發生什麼變故。』

    直覺使他如此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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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羱族青羊部落

    魏人的到來,使得陰戎的宿營地出現了輕微的騷動。

    畢竟那五百多名全副鐵甲裝備的虎賁禁衛軍,對於武器落後的陰戎而言,還是極有震撼力的。

    但隨著宿營地內各部落族長以及代表使者的親自迎接,宿營地內的陰戎這下逐漸安定下來。

    期間,趙弘潤瞧見禮部尚杜宥正在與一名身材魁梧的陰戎交涉。

    看得出來,那名中年陰戎是一位性情爽朗的男人,仿佛根本不會小聲說話,笑的聲音好比打雷一般。

    “我族族人已為尊客們搭建好了帳篷,請。”

    “多謝多謝,願兩族的友誼源遠流長。”

    “願兩族的友誼源遠流長。”

    眼瞅著禮部尚杜宥與那名中年陰戎相互作揖,趙弘潤臉上浮現起幾分古怪的神色。

    陰戎竟然會說我大魏的語言?

    就在趙弘潤暗自覺得驚奇之際,他六王叔趙元俼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旁,輕笑著問道:“是否感覺很驚訝,這些人,竟然會說魏言。事實上,他們不但會說我們的語言,也會寫我們的文字。”

    “真的?這些陰”

    趙弘潤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剛要表心中的感慨,結果話還未說完,就被趙元俼給捂住了嘴。

    面對著不解的趙弘潤,趙元俼壓低聲音說道:“不可在這裡提陰戎哦,那是我魏人對他們的稱呼,他們從未認可過。”

    聽著六王叔趙元俼隱晦的提醒,趙弘潤這才恍然,原來陰戎是大魏這邊對這些人的蔑稱,想想也是。誰會願意用戎作為部落名人?

    “你可以稱呼他們為羱。”鬆開了捂著趙弘潤嘴巴的手,趙元俼低聲說道。

    “羱?”

    “唔,羱族人。”趙元俼點了點頭。

    經過六王叔趙元俼的解釋,趙弘潤這才知道。羱是魏國專門對陰戎的造字,在陰戎部落侵入三川之地前,魏國是沒有這個字的,換而言之,這個字後來生成的。或者說是從陰戎這邊流入的,反正無論如何,這個字是專門用來稱呼陰戎部落的,並且,陰戎部落也認可這個稱呼。

    羱,這個字的大意為在草原上放牧羊群的部落(民族)。

    而羱族,更是陰戎中極其古老的種族,比羌、薑、羯、羝等其餘陰戎部落的歷史更加悠遠,相當於魏文化中姬姓的存在,隨著時間的推移。誕生了許許多多分支部落。

    在趙弘潤與六王叔趙元俼小聲交談的期間,禮部尚杜宥那邊似乎已經跟那些部落族長打過招呼,已準備入駐這些陰戎,或者說羱族人為他們準備的宿營地了。

    見此,趙元俼對趙弘潤說道:“弘潤,你是跟著他們,還是跟著六叔?”

    聽了這話,趙弘潤很是納悶:難道這位六叔準備單獨行動麼?

    可能是猜到了趙弘潤心中的疑惑,趙元俼笑著解釋道:“羱族人中,也有六叔的朋友。六叔早已派人與他們聯絡過了。”

    真的假的?

    趙弘潤不可思議的望著趙元俼,心說這位六叔還真是朋友滿天下,連陰戎,不。連羱族人中都有朋友?

    就在他感覺不可思議之際,六王叔趙元俼的宗衛長王琫從遠處來了,身後還跟著一位披著羊皮襖的羱族中年人。

    這位羱族中年人看起來三四十歲,一邊向趙元俼走來,一邊口中歡喜地說道:“姬俼,我的好友。”

    哈?

    趙弘潤聽聞此言愣了半響。一臉呆滯地看著這位羱族中年人與他六王叔趙元俼熱情地擁抱了一下,隨後,又與趙元俼相互在對方胸口不輕不重地垂了一拳,滿臉都是闊別許久再次見到摯友的熱情。

    “好久不見了,我的好友,阿穆圖。”趙元俼亦親切地說道。

    在旁,趙弘潤看得一愣一愣的,畢竟他從未沒碰到過會將好友兩字直接掛在嘴邊的人,難道這不是會感覺很羞恥麼?

    後來他才知道,羱族人的風俗相當直白,喜歡都不喜歡一個人,都會直截了當地說出口,跟有些口蜜腹劍、笑裡藏刀的魏人完全不同。

    比如眼前這位叫做阿穆圖的羱族人,看得出來他與趙弘潤的六王叔趙元俼有著深厚的交情,以至於一上來就相互擁抱,這份熱情,讓趙弘潤有些難以適應。

    “我來介紹一下。”

    拍了拍阿穆圖的肩膀,趙元俼指著趙弘潤說道:“這是我的侄子,姬潤。弘潤,這是青羊部落的族長,阿穆圖。”

    “阿穆圖族長。”趙弘潤恭謹地行了一禮。

    他原以為對方也會行禮,卻沒想到,阿穆圖走過來拍了拍他胸口,又捏了捏他的手膀,皺著眉頭說道:“不是很結實的小傢伙呢。不過沒關係,營地裡已準備了美味的羊羔,放開肚子吃,就會變得強壯。”

    這傢伙什麼情況?

    趙弘潤滿腹嘀咕,偷偷瞥了一眼六王叔,卻見六王叔聳了聳肩,大意是告訴趙弘潤:阿穆圖就是這樣性情的人。

    跟在六王叔趙元俼身後,趙弘潤與宗衛們,還有玉瓏公主、羋姜、羋芮三女,在族長阿穆圖的指引下,來到了青羊部落的宿營地。

    那是一個巨大的羊皮帳篷,在帳篷內,早已坐著許多身披厚實的羊皮襖卻看似不修邊幅的青羊部落的人,應該是青羊部落的眾頭領。

    當這些瞧見趙元俼時,紛紛面露喜色,上來與趙元俼擁抱。

    趙弘潤趕緊退後了幾步,畢竟,這些人身上的羊膻氣味,說實話挺重的。

    “六叔,他們為何對你這麼熱情啊?”

    趙弘潤小聲問道。

    趙元俼聞言,笑著解釋道:“六叔早些年,曾在青羊借宿過。幫了他們一個小忙。”

    話音未落,就有一名五大三粗的青羊族人瞪著眼睛糾正道:“什麼小忙,你還是這麼謙遜啊。”說著,此人望向趙弘潤。爽朗地笑道:“你叔叔曾幫助我們青羊打敗了烏羊那群不要臉的東西,奪了被那些傢伙搶去的羊群,是我青羊一族的恩人!”

    “喔喔!”

    帳篷內的青羊族人紛紛振臂吶喊,似乎仍在憶著那場勝利。

    趁著這個工夫,趙弘潤小聲問趙元俼道:“六叔。不是說陰唔,羱族人不會內鬥麼?”

    “對,不過前提是別搶奪屬於他們的東西。青羊、烏羊、記得還有一支白羊,他們當時在同一片草原放牧,烏羊一族硬說青羊的羊群是他們的,所以,兩支部落打了一場。”說到這裡,他小聲補充道:“雙方都沒有用兵刃,用的是棍棒,因此。並沒有出現犧牲。”

    原來是打群架啊

    趙弘潤恍然大悟。

    而與此同時,阿穆圖將他們請到了座位。

    看得出來,這支羱族人對大魏的習俗有些瞭解,這不,左側的尊位元,全部空出來讓給了趙元俼與趙弘潤這一行人。

    不過讓趙弘潤有些納悶的是,青羊部落似乎也使用矮腳的案幾,一個個席地而坐。

    直到趙元俼小聲向趙弘潤解釋,趙弘潤這才恍然。

    想想也是,三川之地本來是魏國的國土。數百年前,魏人就在這裡建造了城郭,雖然後來大批魏人向東遷移,以至於被羱族人趁虛而入。但不可否認,有不少羱族人繼承了此地所遺留的魏文化,比如語言、文字,再比如此刻擺在眾人面前的案幾。

    此時,作為組長的阿穆圖嘰裡咕嚕大聲說了幾句什麼,旋即。帳幕撩起,一隊滿帶異族風情的羱族少女走入了帳內,只見她們手中端著一隻碩大的瓦瓷瓶。

    而其中有一名羱族少女,就來到了趙弘潤面前,用手中的瓦瓷瓶,向趙弘潤面前案幾上一隻巨大的羊角杯內,添加一種乳白色的飲品。

    這是羊奶酒?

    因為事先已做過一些功課,因此,趙弘潤倒也認得出來,這種乳白色的飲品,便是羱族人慣飲的酒類,一種酸酸甜甜,帶著濃郁奶香芬芳的飲品。

    忽然,趙弘潤心中一愣。

    原來,他現當他在打量杯中的羊奶酒時,為他倒酒的那名羱族少女,正眨著一雙明亮的眸子笑嘻嘻地瞧著他。

    忽然,那名少女眼珠微轉,湊上身來,在趙弘潤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只可惜是羱族人的語言,趙弘潤並未聽懂。

    而就在他暗自猜測這名少女究竟是什麼意思時,他整個人震顫了一下,原來,那名羱族少女用舌尖輕輕在他耳垂上舔了一下。

    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耳垂,趙弘潤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名羱族少女笑嘻嘻地與她的同伴們又退出了帳篷外。

    而在此之後,他就本能地感覺到,帳篷內那些羱族男人,他們望向他時的眼神,以及他們臉上的莫名笑容,怎麼看都感覺有些詭異。

    什什麼情況?

    就在趙弘潤暗自驚愕之際,他六王叔趙元俼在旁提醒道:“平時看你小子挺聰明的,怎麼這時候就犯傻了呢?還能是什麼,人家看上你了唄?話說你小子的確長著一副好面相。”說罷,他壓低聲音壞笑道:“晚上的時候,你可以去找方才那名少女喲,羱族少女可是很熱情的,火熱般的熱情”

    跟自己的侄子說這樣的話,真的合適麼?

    趙弘潤沒好氣地瞧了一眼這位六王叔,不過待細細品味六王叔所說的那句火熱的熱情,再想起方才那名異族風情的羱族少女,不可否認他有些怦然心動。

    晚上麼?

    趙弘潤莫名地露出幾分笑容。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冷哼。

    他下意識地頭。

    而此時,羋姜恰時的轉過了腦袋,似乎是拒絕與趙弘潤的目光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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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5 00:19:49
第336章:羱族青羊部落(2)

    那是鄙視的眼神麼?

    趙弘潤憶著羋薑在撇開視線前,他從她眼中所瞧見的,很顯然,方才那名羱族少女挑逗趙弘潤,或者說是向他示愛的舉動,這個腹黑的女人肯定是都看在眼裡了。

    不會是在吃醋吧?

    趙弘潤過頭去,惡意滿滿地沖著羋薑邪邪笑了笑。

    雖然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他與羋薑之間有了一種仿佛心有靈犀的默契,但這種默契,還真是不可思議。

    這不,明明趙弘潤沒有說話,但他心中所想的事,羋薑似乎有所察覺,以至於她忽然又轉過頭來,憤慨地瞪了一眼趙弘潤,將後者嚇了一跳。

    還真是不適應啊,這種心有靈犀,感覺怪怪的

    趙弘潤撓了撓臉,放棄了繼續挑釁羋薑的打算,畢竟他感覺到,那個腹黑的女人已經出奇的憤怒了是羞憤。

    而此時,青羊部落的族長阿穆圖又說了幾句趙弘潤聽不懂的羱族話,旋即,那幾名方才倒酒的羱族少女,又合力托著一隻巨大的木盤走入了帳內,木盤內所盛放的,那是一隻碩大的烤全羊。

    那是羊羔?怎麼會這麼大?

    趙弘潤很是納悶,畢竟按理來說,烤羊羔所選用的羊羔,不至於會那麼大才對,都快記得上魏國的成年羊只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趙弘潤納悶的神色,趙元俼低聲解釋道:“這就是羱羊,羱族人視為寶羊的羊。”

    這就是羱羊?

    次見到實物的趙弘潤恍然地點了點頭。

    據他所知,羊在羱族人眼中是神聖的動物,或者說是上天賜予的神物。

    在羊的身上,羱族人能夠得到足以使他們在貧瘠的草原上生存下來的必須品。

    比如羱族人身上所穿的衣物。那皆是用羊皮縫製而成的羊皮襖或羊皮裙。

    再比如羊奶酒、乳酪、羊肉等。

    甚至於,連羊的骨頭與羊角,羱族人都能充分地利用:他們將羊角製成酒杯,將羊骨頭削尖作為長矛的骨刃。毫不誇張地說,一隻羊渾身上下任何一個部位,羱族人都能充分利用。

    正是因為有了羊,羱族人哪怕不像魏人那樣耕種糧食,也能生存下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羱族人將羊視為神聖的動物,制定了許許多多與羊有關的規定與習俗。

    在這裡,羱族人的任何一個活動、慶典,都離不開羊。

    而同時,羱族人也不允許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傷害羊只,哪怕是兩個部落生衝突,也絕不會殺戮對方部落的羊只,這是默定的規矩。

    而在所有羊只中,羱羊,一種比一般羊只體型巨大、且渾身長有白色長毛的犄角羊。則被羱族人視為更加神聖的寶羊,如若不是重大的慶典、或者說有貴客來做客,否則是絕對不會宰殺的。

    由此可見,趙弘潤他六王叔趙元俼在這支青羊部落中的貴賓地位,著實不低。

    隨著幾名青羊部落的羱族少女將那只盛放著烤羱羊羊羔的木盤擺在地上,族長阿穆圖拿起一柄金光閃閃的小匕,起身走向了羊羔。

    這個趙弘潤懂:這是分食習俗。

    在比較古老的種族文化中,仍舊保留著分食的習慣,比如羱族人,他們不會很奢侈地一次烤許多隻羊羔。讓每一名賓客人手一隻,他們只會挑一隻比較肥壯的羊羔宰殺烤制,用鋒利的割肉小刀從羊羔上割下不同部位的肉,按照賓客的地位高低。將其分給招待的賓客或者家人。

    事實上,魏人原來也有這種習俗,比如在祀天儀式中,東宮太子弘禮就曾在作為祭品的牛身上割下血肉,將最好的血肉奉獻給天父或地母,餘下的血肉。才由朝臣以及圍觀祭祀的百姓分食。

    這是最佳的例子。

    但不可否認,這種分食的習俗,在魏國已經逐漸被人遺忘了,只有在祭祀天地的時候才會沿用。

    在帳內眾人的注視下,族長阿穆圖麻利地羊羔分割,將其按照地位高低分給不同的人。

    比如趙弘潤的六王叔趙元俼,他就分到了一整只羊頭,按理來說,羊的部是最尊貴的,唯有部落的族長才有資格享用,由此不難猜測,趙元俼作為賓客,在青羊部落的地位著實崇高。

    而除此以外,趙元俼那幾名宗衛,以及趙弘潤那幾名宗衛,分別收穫了一隻後腿與前腿。

    在吃豬肉的時候,前腿肉要比後腿肉好吃,但吃羊肉的時候恰恰相反,由於羊的爆力皆在後腿上,因此,後腿肉要比前腿肉有韌性,尤其是羊羔,肉味鮮嫩而耐嚼。

    從這不難看出,在這些羱族人的壓力,趙元俼那位宗衛,“貴客地位”顯然要比趙弘潤身後的那位宗衛們高。

    不過待等輪到趙弘潤時,他不由地有些犯愣了,因為他分到了兩個球。

    這個部位,羱族人稱呼為羊球,而趙弘潤則叫它,羊。

    無論是怎樣稱呼,不得不說,當趙弘潤看到屬於他的那份食物時,整個人都傻住了。

    倒不是說這個部位不好,事實上,羊球與羊眼珠,是羊身上最貴重的部位之一,一般情況下,羱族人會將這對羊球給部落中最受期待的少年,這非但是大補的東西,其寓意也很好。

    只是在趙弘潤看來,這有些微妙。

    畢竟端給他那盤裝有一對羊球的木盤的,正是那名方才挑逗過他的羱族少女,而此時,這名羱族少女正眉目含情地望著他呢。

    趙弘潤抬頭偷偷望了一眼族長阿穆圖以及帳內其餘的羱族人,從他們笑眯眯的表情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惡意”。

    “羱族人不允許浪費從羊身上獲取的食物哦,尤其是從寶羊身上獲取的。不想與他們為敵,就得老老實實接受屬於自己的那份食物,並且。全部吃掉它。”

    在一旁,六王叔趙元俼一邊咀嚼著從羊頭上獲得的眼珠子,一邊一臉壞笑地“落井下石”。

    那一瞬間,趙弘潤仿佛感覺整個帳篷的人都在瞧著自己。讓他好生不自在。

    罷了,入鄉隨俗吧。

    安慰了自己一句,趙弘潤伸手抓起一隻羊球,放入嘴裡咬了一口,慢慢咀嚼著。

    說實話。作為羊身上最是大補的部位,羊球的味道十分美味,就是它的位置有些微妙。

    這不,趙弘潤都能感覺到,當他在咀嚼羊球的時候,身後的玉瓏公主早已羞紅了臉,就連羋薑臉上也泛起了陣陣緋紅,唯有沒心沒肺的羋芮正兩眼放光地熱衷於消滅屬於她的那份食物。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待等趙弘潤就著羊奶酒吃完了那對羊球後,他感覺身體裡仿佛燃起了一團火焰。同時,那名羱族少女的目光,亦變得更加火熱而溫柔,直勾勾地瞧著趙弘潤。

    不太妙啊

    趙弘潤趕緊低下了頭。

    要知道,在羱族人的風俗中,未婚的少女與已婚的女子,兩者的習俗是不同的。

    打個比方說,羱族的男人會將自己的妻妾獻給尊貴的客人侍寢,但是未經人事的羱族少女,一旦碰過了。那是要負責的。

    難不成大樑的時候,要帶一名羱族的少女去?

    唔,其實倒也沒什麼不好

    趙弘潤偷偷抬頭打量著那名羱族少女。

    不可否認,似這種異族風情的羱族少女。與以往趙弘潤所見過的魏女、楚女大相徑庭,她們最大的不同就是熱情、開放,比如,哪怕是初次見面,這名美麗的羱族少女就有勇氣向趙弘潤示愛,並且挑逗他。

    不過說實話。這種火熱的熱情,讓趙弘潤感覺有些吃不消。

    更別說身後還有一個羋薑虎視眈眈地盯著他,雖然說兩者實際上沒啥關係吧,但趙弘潤隱隱有種在妻子面前與其他女人偷情的錯覺。

    在作為主菜的羱羊羊羔後,菜色就比較常見了,比如一鍋羊湯,別看這一鍋羊湯味道鮮美,肉也豐富,但事實上它是及不上剛才那道羱羊羊羔的。

    不過在不懂羱族人文化的人看來,或許這鍋羊湯肉,才是真正的大餐吧。

    之後,羱族人又奉上了作為飯後甜點的羊乳酪,以及一種稱之為羊餅的食物,分給那些還未吃飽的人。

    事實,將羊餅撕碎拋在羊奶裡,這才是羱族人最日常的食物,宰羊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那麼頻繁的事。

    酒足飯飽之後,帳內的青羊部落的男人,紛紛告辭,到他們自己的帳篷去了。

    而趙元俼,也與青羊部落的族長阿穆圖聊起了借道的事。

    阿穆圖是會講魏言的,他告訴趙元俼,這次在宿營地裡的羱族人,大概有十四支比較大的部落,大約占三川之地內的羱族大部落的一半左右,而這十四支大部落中,又有一半以上對借道一事心存猜忌。

    “包括我青羊部落。”

    阿穆圖很直言不諱地向趙元俼表達了他對魏國亦心存警惕的心態。

    對於,趙弘潤倒不感覺意外,畢竟對於三川之地的羱族人而言,魏國是一個龐大的國家,有著用於征戰的正規軍,武器、裝備無不領先羱族人數十年。

    打個比方說,在羱族人這邊貴重的鐵劍,在魏國比比皆是。

    更要緊的是,羱族人賴以居住的三川之地,那是曾經從魏國手中奪來的,因此,羱族人一直提防著魏國為了奪國土,與他們生戰爭,將他們在次驅趕到那遙遠的、貧瘠的北方去。

    “那麼羯族人與羝族人呢?”

    趙元俼正色問道。

    阿穆圖抱著雙臂,微微搖了搖頭。

    當日,趙弘潤這才得知,原來三川之地的陰戎,大致可分為三類:愛好和平、與魏國多有接觸的羱族人,以及曾被羱族視為下等人、且如今對魏國態度不明的羝族人,還有那視三川之地為他們所用、強烈拒絕魏人借道的羯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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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5 00:20:06
第三百三十七章 :羱羯羝

   對於羯族部落與羝族部落,趙弘潤所知寥寥,當他問起的時候,羱族青羊部落的族長阿穆圖便向趙弘潤解釋了一番。

    與包括魏國在內的許多中原國家一樣,羱族對於本族文化以及歷史十分崇敬,並且熱衷於向賓客講述他們悠長的族群歷史。

    據阿穆圖的講述,羱族源於北方的草原,倘若說魏人印象中的最北方指的就是北地的話,那麼,羱族人曾經所居住的草原,則是比北地更加遙遠的北方,一片氣候寒冷、晝夜溫差極大的草原。

    由於那片草原氣候寒冷,羱族人在那裡過著非常艱苦的日子。

    也不知多少年前,就跟魏趙氏的魏人從隴西向東遷移一樣,居住在寒冷草原上的羱族人,亦為生活所迫,向氣候相對溫暖的南方遷移,當時他們說選擇的地方,便是魏人稱之為北地的土地。

    在北地,羱族人與當地的遊牧民族融合通婚,逐漸繁衍出許多個氏族,這些氏族,曾一度成為韓國在北方的心腹大患。

    這些氏族,統稱為胡。

    注:胡人對“胡”這個稱呼是認可的,認為這是一種尊號,我懷疑其實是“古月氏”。這與魏國稱呼陰戎的“戎”是不同的。

    在那時候的北地,非常混亂,羱族人與胡人為了搶佔水源豐富、牧草豐富的地段,曾生過許許多多的戰爭,論戰爭的激烈程度,絲毫不亞于中原。

    而當時,古老的羱族人在胡人的戰爭中處於劣勢,因此,他們將各個羱族部落中最強壯的戰士聚攏到一起,由羱族人中最勇敢的勇士率領。與胡人交戰,並最終取得了勝利。

    而這支特殊的、專門用來與外族人動戰爭的部落,便逐漸地演變為如今的羯族人。

    與溫順的羱族人不同,羯族人生性好鬥。部落中每一名男子,皆是出色的戰士,當初六王叔趙元俼提醒趙弘潤莫小瞧陰戎時,所提到的全民皆兵的種族,指的便是羯族人。`

    數百年後。羯族與羱族已逐漸變成了兩個不同的族群,但是他們很少彼此生戰爭,畢竟他們彼此的關係,就好比是魏國的姬趙氏與隴西的姬魏氏,因此相處地比較融洽。

    可以視為,其實羯族人就是好鬥好狠的羱族人分支,他們的文化與歷史是幾乎相同的。

    但羝族不同。

    羝這個字,在羱族人的文化中代表著羊群中地位最低的羊,而羝族,在羱族人的眼裡也是這個道理。

    身為羱族人的阿穆圖。在提到羝族時,曾不時地流露出輕蔑的神色,這不是沒有原因的。

    在當時羱族人與羯族人對胡人動戰爭的期間,曾俘虜了許多奴隸,羱、羝兩族在這些俘虜的身上,用通紅的鐵,烙下代表著奴隸的印記,讓他們代替部落中的男子去放牧羊群。

    尤其是羯族人,那時候在羯族人領地內放牧的人,皆是羯族人的奴隸。

    如此又過了許多年。那些心存怨恨的奴隸,聚集在一起殺死了一支作為他們主人的羯族人部落,搶佔了主人的地盤。

    這些人,在羯族人的瘋狂報復下頑強地倖存了下來。並逐漸繁衍成如今的羝族部落。

    當然了,羝人只是羱族人與羯族人對這支曾經是他們奴隸的部落的蔑稱,羝族人自己是不承認的,他們在羝字的基礎上去掉了那只代表著羱族人與羯族人的羊,自稱氐族。

    這既是羱族、羯族、羝(氐)族三者與胡人的關係,雖然用語言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概括。卻代表著北地草原民族數百年的相互征伐歷史。

    而如今,隨著羝(氐)族的勢力逐漸龐大,分支部落也逐漸壯大,羱族人與羯族人逐漸認可了羝(氐)族的地位,只是在心底,仍舊保留著對羝(氐)族的輕蔑,在背地裡罵他們是血統不純的雜種。

    而羝(氐)族也清楚這一點,因此他們與胡人的關係較好。

    順便提及一句,胡人的先祖,其實亦是論歷史古老絲毫不亞于羱族人的鮺(取了一個比較像的字,實際上是上“”下“魚”)族人,與羱族人不同的是,胡人的先祖,即鮺族人,既懂得放牧羊群又懂得在湖畔中捕魚,因此,胡人與羱族人最大的區別就是,在他們的食譜上,存在魚羹與魚湯。`注:鮺族這個稱呼太生僻了,且正確的象形字也找不到,還是統一稱作胡人吧,諸位知道一下就好,這段是查找的真實歷史,不過是否準確我不保證。

    羱族、羯族、羝(氐)族、以及胡人,便是魏國與韓國北方境外最龐大的四個族群,同時也是中原國家視為外族的敵對方。

    而趙弘潤與他六王叔今日被款待的主人,便是羱族人中一支號為青羊的部落。

    青羊並不是姓氏,而是部落的稱呼,其意義相當於魏、齊、韓等中原國家的國號。

    事實上,幾乎所有的羱族人與羯族人都姓允(懷疑是古字諧音),包括隴西那邊的羌族,可能這是因為這些族群皆是遙遠的北方草原向南遷移過來的原因,或許他們在更遙遠的古時代,是同一個種族。

    根據阿穆圖的講述,趙弘潤逐漸瞭解,即便過了數百年,羱族人依舊沿用著他們古老的生活方式,過著好比是與世無爭的日子。

    事實上這一點趙弘潤也看得出來,羱族人對魏人毫無偏見,他們熱情而好客,並且給予魏人,給予這片三川之地曾經的主人以足夠的尊重。

    當然了,前提應該是魏國莫要企圖奪回三川之地這片曾經的國土,否則,失卻了生存之地,相信再是溫和的羱族人,都會提上武器展開殊死搏鬥的。

    這一點。從當初羯族人的誕生就可以證明。

    而相比性格溫和的羱族人,羯族人對魏國的態度,就不是那麼友善了。

    羯族人生性好鬥,據六王叔趙元俼所說。是一個自視甚高的狂妄的族群,他們將三川之地視為自己的地盤,不允許非自己族群的人踏足這裡。

    好比這次的交涉,羯族的大部落據說只有一支到場,其餘的皆是羱族部落。

    事實上。魏國在成皋建造成皋關,防備的就是這群羯族人。

    看來以往騷擾我大魏西北邊境的,就是那些羯族人了。

    趙弘潤心中已有數了。

    平心而論,他並不像碭山營大將軍司馬安那樣,刻板地仇視魏人以外的族群,說著什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話,仿佛企圖將天底下所有魏人以外的族群殺光。

    在趙弘潤看來,即便是外族中,也有可以深交的,比如熱情的羱族人。

    不可否認。趙弘潤看待外族的態度,取決於這些外族對待魏國的態度,比如與魏國生過種種衝突,並時不時地騷擾魏國邊境的羯族人,他覺得有必要給這些人一些印象深刻的教訓。

    三人聊到夜深,阿穆圖將趙元俼與趙弘潤二人帶到了一間小帳篷內。

    看得出來,這頂帳篷佈置很相當用心,帳篷內墊著軟綿綿的羊皮毯。

    其實,青羊部落的人總共為趙元俼、趙弘潤叔侄倆準備了兩大兩小四頂帳篷,可壞就壞在。他們並不清楚玉瓏公主、羋姜、羋芮三女的身份,他們將女扮男裝的三女,與沈彧等人一同視為了護衛。

    於是,趙弘潤只能將他的那頂帳篷讓給玉瓏公主、羋姜以及羋芮三女。與六王叔趙元俼擠一頂帳篷。

    “六叔,晚上我跟你擠一擠吧。”

    打量了一眼還算寬敞的小帳篷,趙弘潤說道。

    豈料,趙元俼聞言後反應很是強烈,一把將準備鑽入帳篷的趙弘潤給拽了出來。

    “哈?你想跟我擠一起?”只見趙元俼臉上露出不情願的神色,斷然拒絕:“不行!”

    “那我睡哪?”趙弘潤滿臉不可思議。他還真沒想到這位六叔竟然會拒絕他借宿。

    “你?”趙元俼上下打量了幾眼趙弘潤,忽然伸手捏住他的臉,將他的臉轉向另外一側,口中壞笑道:“去那!”

    趙弘潤愕然瞧見,方才在聚餐時見過的那名羱族少女,正站在一頂小帳篷前,直勾勾地瞧著這邊。

    待等趙弘潤的目光與她相觸,她這才嘻嘻一笑,轉身鑽入了自己的那頂小帳篷。

    仿佛是在告訴趙弘潤,那是她晚上睡的帳篷。

    這也太……太熱情了吧?

    趙弘潤感覺自己有點被嚇傻了,趕緊抬手打掉六王叔的手,鑽到了身後的小帳篷裡:“別了,我還是與六叔你擠一擠吧。”

    “你小子是不是傻啊?”趙元俼跟了進來,一臉沒好氣地說道:“美人相邀不去,非要與六叔擠一起?”

    而此時,趙弘潤早已鑽入了羊皮毯子,裝聾作啞,渾然當沒聽到。

    見此,趙元俼怒極反笑,嘿嘿怪笑道:“好,那你別後悔。”

    別後悔?什麼意思?

    趙弘潤心中有些迷惑。

    直到過了好一會,趙弘潤忽然感覺有什麼人混入了帳篷。

    就在趙弘潤下意識地準備從靴子裡取出防身的匕時,忽聽趙元俼低聲說道:“來這,那邊我侄子睡著呢。”

    “咦?”帳篷內,響起了一聲女人的聲音。

    不會吧?

    趙弘潤瞪大了眼睛。

    與此同時,帳篷內響起一陣窸窸窣窣地聲音,旋即,逐漸被他六王叔趙元俼與那名婦人的喘息聲所取代。

    直到此時,趙弘潤這才醒悟過來,他六王叔趙元俼那句你別後悔究竟是什麼意思。

    混蛋啊!有這麼做長輩的麼?!

    顧不得再裝睡,趙弘潤趕緊沖出了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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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5 00:20:27
第三百三十八章 :偶遇的聊友

   三川之地的晝夜溫差,還是比較大的,這不,身上僅穿著一件錦服的趙弘潤,除了六王叔趙元俼的帳篷,沒走幾步便感覺到了陣陣寒意。

    早知道應該裹一條羊皮毯出來……混帳六叔!

    趙弘潤胸口起伏不定。

    他還真沒想到,他六王叔趙元俼竟然會在他這個侄子面前,與羱族青羊部落的女人上演活春宮,偏偏那個女人還挺配合。

    對此,趙弘潤忍不住想用一句話表達心中的憤慨:臥了個槽!

    回去六王叔趙元俼的小帳篷,那是自尋死路,根本別想睡好,那……去哪呢?

    ……

    趙弘潤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另外一頂小帳篷,即那名羱族少女的住處。

    要不然……摸黑進去?

    趙弘潤有些猶豫。

    也難怪,面對一位活潑美麗的異族少女的示愛,說不心動那固然是瞎話。

    但話說回來,與一名初次見面不到幾個時辰的異族少女滾床單,不,是滾羊皮毯,這不符合趙弘潤的觀念。

    算了算了,還是跟沈彧他們去擠一擠吧。

    趙弘潤趕緊走開了。

    這是他今晚唯一的退路了,畢竟他總不可能跑到玉瓏、羋姜、羋芮她們的小帳篷去。

    不過……

    沈彧他們的帳篷在哪呢?

    站在青羊部落的宿營地,趙弘潤四下張望。

    他嘗試著走近一頂不算小的帳篷,結果還未挑起帳幕,就聽到帳內傳來若有若無的喘息聲,嚇得他趕緊鬆手。

    不會吧?難道這裡所有帳篷……

    趙弘潤忽然想起,他六王叔趙元俼曾告訴過他,對於陰戎而言,似這種狩獵活動,實則就是放縱的慶典,想到這裡。趙弘潤就不敢隨意地闖入哪頂帳篷了,畢竟破壞別的好事,這是相當不道德的。

    那我去哪呢?

    趙弘潤想了想,四下望瞭望。

    忽然。他看到遠處有一處非常醒目的篝火。

    他心中一動,便朝著那堆巨大的篝火走了過去。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沒有任何一名宗衛陪伴的情況下獨自走在夜裡,誰叫沈彧等宗衛們都以為自家殿下會與怡王趙元俼擠在一起睡,就沒有貼身保護呢。

    說實話。獨自一人走在漆黑的夜空下,這種感覺非常好。

    寂靜的四周,給趙弘潤一種仿佛整個天下都歸屬了自己的錯覺。

    當然了,那些若有若無的喘息聲,實在有些破壞氣氛。

    走了大概一裡多距離的樣子,趙弘潤來到了一堆巨大的篝火旁。

    走近了一瞧,他這才現,這堆篝火真的很龐大,那些在火焰中燃燒的木架子,皆是一根根成人環抱的圓木所堆成。比魏國兩樓層的房屋還要大。

    從篝火四周那些遍地都是的骨頭殘渣不難推斷,這裡不久之前應該是剛舉行過一場宴席。

    莫不是羱族眾部落為了迎接父皇他們一行人的慶典?照這麼說來,這裡就已經出了青羊部落的宿營地範圍了……

    趙弘潤四下張望了幾眼,準備到篝火旁那些充當座位的橫木上坐坐,借助這堆篝火取取暖。

    忽然,他現不遠處的橫木上,還坐著一個披著鬥蓬的人。

    是羱族其他部落的人麼?

    趙弘潤走了過去,小心地打了聲招呼:“喂……”

    然而,還未等他開口說完打招呼的話,只聽鏘地一聲。那名身披斗篷的人不知從何處抽出一柄寒光四射的鐵劍來,順時就架在了趙弘潤的脖子上。

    借助篝火的光亮,趙弘潤現對方是一名年紀與他相仿的少年,也長得眉清目秀的。但是一雙眼睛中充滿了戒備。

    感到到脖子處傳來的絲絲涼意,趙弘潤不自然地笑了笑,攤開雙手,向對方示意自己

    “……”那名少年打量了一眼趙弘潤,當即收起了手中的利劍,嘰裡咕嚕說了幾句什麼。`

    啊啊。語言不通……

    趙弘潤頗感遺憾,畢竟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今晚的聊友呢。

    而此時,那名少年卻注意到了趙弘潤臉上的木納表情,嘰裡咕嚕又說了幾句。

    雖然趙弘潤一樣聽不懂,但他感覺地出來,對方已經換了一種語言了。

    見此,他攤了攤手,為難地說道:“抱歉,實在聽不懂。”

    沒想到那名少年在聽了這話後,皺了皺眉,竟用魏言開口問道:“你是魏國人?”

    魏國人?好奇怪的說法……

    趙弘潤疑惑地望了幾眼對方,畢竟,他以往所碰到的人,都稱呼他們為魏人,幾乎還沒有誰稱呼他們為魏國人的。

    不過這種小問題,在趙弘潤意識到能與對方語言溝通後,便瞬間被他拋之腦後了。

    “是,我是魏國人,你是?”

    “……”少年深深打量著趙弘潤,半響後這才說道:“我是姜族人。”

    姜族人?

    趙弘潤摸了摸下巴,要知道他從羱族青羊部落族長阿穆圖的口中瞭解了羱族、羯族、羝族,但是薑族,他還是頭一次聽說。

    “薑族部落,也住在這片三川麼?”趙弘潤疑惑地詢問道。

    “……”少年望著他半響,自顧自坐回了那根橫木,口中淡淡說道:“我薑族部落,只是生活在河西(黃河西)與三川邊界的一支小部落而已。”

    “小部落?”趙弘潤在這名少年身旁坐了下來,似笑非笑地說道:“小部落的人,卻掌握了好幾個族群的語言麼?”

    “……”少年吃驚地轉頭瞧了趙弘潤一眼,仿佛在無聲地詢問:你不是聽不懂麼?

    “是聽不懂哦。”似乎是看穿了對方的心思,趙弘潤笑著解釋道:“但我感覺地出來。剛才你說的第一句,是羱族的語言吧?第二句呢?羯族?還是羝族?”

    “……”少年冷冷瞥了一眼趙弘潤,沒有說話。

    只不過,趙弘潤好不容易找到一名語言相通的聊友,準備與對方好好閒聊一番,打這漫漫長夜。又豈會被對方的冷淡所驅退。

    這不,他又問道:“你叫什麼?”

    “……”看得出來這名少年已有些煩悶了,不過他並未作,只是冷冷說道:“詢問對方之前。不應該自報家門麼?……這是禮數吧?”

    ……

    趙弘潤愣了愣,皺皺眉深深打量了少年幾眼,因為他感覺,能說出這番話的人,絕不可能是什麼小部落的人。

    “在下。是魏國的姬潤。”

    “……”少年聞言臉上露出幾分驚訝,仔仔細細打量了趙弘潤幾眼,這才驚訝地問道:“你是魏國的王室中人?肅王姬潤?”

    能打聽到這一點,你就更不可能是什麼小部落的人了。

    趙弘潤微微一笑,點頭說道:“正是。……敢問足下是?”說罷,還未等對方開口,他眯了眯眼睛,笑呵呵地說道:“可別再說什麼是薑部落的人喲,你不可能會是小部落的人。”

    “……”少年眼神凝重地打量了趙弘潤幾眼,忽然開口說道:“薑族。薑鷹。”

    我勒個去!這一聽就是假名啊,誰會用部落的名號作為姓氏啊。

    趙弘潤無奈地揉了揉額頭,沒好氣地說道:“拜託,好歹你取個有說服力的假名啊。若像你似的,羱族人豈不是個個姓羱?”

    “然而我就叫薑鷹。”少年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但是他嘴角的一抹笑意,卻暴露了內心的想法。

    “得得得,姜鷹就薑鷹吧。”趙弘潤無力與對方爭論,好奇問道:“那麼薑鷹,你來這裡做什麼呢?此次合狩。是我魏人與陰……與羱族、羯族、羝族商議大事的聚會,你那所謂的薑族,事實上並不在邀請範圍內吧?”

    “……”少年皺了皺眉,面色自若地說道:“不。我薑族也算是羱族下的一個小分支。”

    “謔?”趙弘潤臉上露出幾許莫名的笑意,冷不丁問道:“你們部落有多少人?”

    “兩……兩千左右。”

    “有多少羊?”

    “四千多隻。”

    “在哪放牧?”

    “部落外不遠處的草地。”

    “有多少人參與放牧?”

    “數十人吧。”

    “離你們最近的別部落叫什麼?”

    “烏邊。”

    “規模多大?”

    “兩萬人左右。”

    “有多少羊?”

    “六萬多隻。”

    ……

    ……

    在趙弘潤接連不斷的詢問期間,少年對答如流,毫無破綻。

    足足過了好一會,少年這才有些得意地問道:“總能相信我的話了吧?”

    “唔。”趙弘潤故作信服地點了點頭,忽然詭異地笑道:“作為一個薑族小部落的人。你對你們部落周圍其他部落的事,瞭解地可真夠透徹的啊。”

    “……”少年的面色頓時一變,他這才意識到,他上了趙弘潤的當。

    而瞧見他這反應,趙弘潤心中更加篤定了,只見他上下打量著對方,嘿嘿笑道:“你不會是什麼薑部落的人,我來猜猜,你到底是什麼人呢?”

    眼瞅著趙弘潤一副思索的樣子,那名少年似乎有些緊張,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突然,趙弘潤冷不丁斬釘截鐵地說道:“你是秦人!”

    霎時間,那名少年面色大變,下意識地想再次抽出那柄兵刃,卻不想,趙弘潤早就抽出了藏在靴子裡的匕,抵了對方肋下。

    可能是察覺到了腰肋位置的威脅,那名少年一動也不敢動。

    見此,趙弘潤從他手中取過那柄還未來得及出鞘的寶劍,放在了自己的左側。

    “看來我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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