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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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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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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15 00:20:47
第三百三十九章 :起因

  那名姜族少年,不,應該說秦國少年,看得出來十分緊張,目不轉睛地盯著趙弘潤。

    可能是因為恐懼的關係,少年的眼眸中隱隱浮現起一層水霧。

    喂喂,這不會準備要哭的架勢吧?不是說秦人一個個都很頑強的麼?

    趙弘潤心中一驚,連忙收起匕,說道:“別介別介,我可沒有要加害你的意思。……這只是自衛而已。”他指了指手中的匕。

    在解釋的期間,趙弘潤打量著眼前這名疑似秦國人的少年,很難想像對方竟然是那個民風剽悍的氏國的人。

    這民風剽悍,可不是趙弘潤道聼塗説,這是宮學以及魏史記載中對秦嶺之人的描述。

    也不曉得是否是當時的秦嶺人給了姬姓趙氏很多幫助,以至於在姬姓趙氏的魏史中,直將秦嶺人誇得天上罕見、地上少有,敬其為並肩于姬的氏族。

    內心驕傲的魏人,很少這樣尊敬一個氏族,哪怕是北方那個使魏國打了敗仗的韓國,魏人雖然畏懼韓人,但也總想著有朝一日洗刷上黨慘敗,至於對楚國,那就更不用多說。

    “你真的是秦國人麼?”

    趙弘潤低聲嘀咕了一句。

    “……”少年似乎聽懂了趙弘潤這句嘀咕的深意,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旋即朝著趙弘潤伸出手,仿佛是想討回那柄寶劍。

    “這不行。”拍了拍擺在自己左側的那柄寶劍,趙弘潤搖了搖頭,聳聳肩說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方才可是正準備拔劍砍了我呢。……這柄劍,暫時還是由我來保管吧。”

    “……”少年沉默了片刻,緩緩收回了企圖討回寶劍的手,但是卻目不轉睛望著趙弘潤手中的匕。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而這,讓趙弘潤有些犯難。

    說實話。讓他把這柄匕收回靴子裡,說實話他還是有些犯怵,畢竟他不清楚對方是不是單憑拳腳就能將他制服。

    於是,他在那名少年驚愕的目光中。伸手捏了捏對方的手臂。

    唔,跟我一樣,軟綿綿的,不像是長期鍛煉過的。

    想了想,趙弘潤故作爽快地說道:“好。公平起見,我也收回武器。”說罷,他將匕收回了靴子裡。

    然而一抬頭,他卻現那名少年正一臉慍怒地瞪著他。

    我做什麼了?有必要這樣瞪著我?

    趙弘潤頗有些莫名其妙。

    似乎是注意到了趙弘潤倍感莫名其妙的表情,少年這才平息臉上的慍怒,取而代之的卻是鄙夷的神情,他淡淡說道:“想不到,擊敗了楚國的肅王,原來是個如此小心謹慎的人。”

    他在小心謹慎四個字上刻意地加重了語氣,滿滿的嘲諷意味。看得出來,他已經意識到趙弘潤方才伸手去捏他手臂肌肉的用意。

    “哈哈,過獎過獎。……我也未想到,在這裡竟然還能遇到秦人。”說罷,趙弘潤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致地猜測道:“你是來破壞我大魏與羱、羯、羝三族會談之事的麼?”

    少年目光凝重地盯著趙弘潤良久,旋即沉聲說道:“倘若我說是,你會動手殺我麼?”

    “當然不會。”趙弘潤聳了聳肩。

    “那就是是。”少年淡淡回答道,旋即,他瞥了一眼趙弘潤:“你不會出爾反爾。為此殺我的,對麼?”

    ……這傢伙,性格比羋薑還要惡劣啊!

    趙弘潤氣地磨了磨牙齒,強行擠出幾分笑容:“當然。”

    望著趙弘潤那怪異的表情。少年忍俊不禁地笑了出聲。`隨後,他望著趙弘潤,平靜問道:“你是如何猜到我是秦人的?”

    “猜的。”趙弘潤漫不經心地說道。

    “隨口猜測,卻能一言猜中?”少年滿臉的懷疑。

    見此,趙弘潤無奈地聳了聳肩,解釋道:“當然不可能是隨便猜測的嘛。得結合種種憑據。……你口中所謂的薑族小部落的居住地,實際上就在秦嶺的東側吧?你之所以冒名那薑族的小部落,在我看來原因有二:其一,若冒名三川之地的羱、羯、羝族部落,由於這三支部落彼此熟悉,你很有可能暴露。”

    “……”少年默不作聲,片刻後低聲問道:“其二呢?”

    “其二嘛,我覺得你或許也猜到途中會遇到懷疑你們真正身份的人,因此提早做好了準備,比如方才我問你那些問題時的答覆。……選擇一個你們秦嶺附近,你們所熟悉的小部落,總要比假冒一個不存在的部落讓人信服地多,對吧?”

    “……”少年深深望了一眼趙弘潤,語氣莫名地問道:“單憑這兩點,你就斷定我是秦人?”

    趙弘潤聳了聳肩,毫不隱瞞地說道:“對啊,剩下的嘛,就是猜測了。……我覺得你不會是恰巧出現在此,必定是有所圖才會來,可你又不是羱、羯、羝三族的人……”

    “你為何這麼肯定我並非羱、羯、羝三族的人?”

    “這很簡單,據我瞭解,羯族人對我魏人踏足三川之地,抱持著強烈的抵觸,倘若你是羯族人的話,方才在得知我是魏人後,十有不會輕易放過我,最起碼也要好生威脅恐嚇我一番。所以,你不會是羯族人。”

    “那羱、羝兩族呢?”

    “羱族啊,羱族人我方才已經接觸過了,是一些相當熱情好客的人呢,他們對我大魏幾乎不存在什麼抵觸,似你這般冷淡,不像是羱族人……”說到這裡,趙弘潤話峰一轉,撓了撓臉訕訕說道:“我實在編不下去了,實話告訴你吧,方才我只是心中突然浮現一個猜測,就隨口詐一詐你而已,沒想到你反應這麼大。”

    不得不說,趙弘潤並沒有撒謊,方才,在結合了種種憑據之後,他心底仿佛是真浮現出對方是秦人這麼一個詭異的猜測。

    而這,便是直覺,準確地說,是建立在事物依據基礎上的直覺猜測,打個比方說,古時的將軍可以憑藉盤旋在森林上空的飛鳥,直覺判斷出林中究竟是有著兇猛的野獸,還是埋伏著大量的敵軍,這是同樣的道理。

    豐富的經驗以及過人的直覺,都能提高直覺判斷的準確性。

    而趙弘潤,顯然屬於後者,這也正是他三伯南梁王趙元佐覺得他“有過人天賦”的原因。

    只不過這個解釋,並不能使眼前這位秦國少年信服,只見他皺著眉仔細地端詳著趙弘潤的神色,似乎是企圖從後者的臉上找出撒謊的痕跡。

    但遺憾的是,他最終也未能找到。

    “算了,就當是這麼回事吧。”

    “喂喂,我說的本來就是實情,什麼叫做就當是這麼回事啊?”趙弘潤不滿地說道。

    少年輕聲笑了幾聲,眼中的冷漠稍稍褪去了幾分,他用頗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的口吻說道:“你們魏國人,與我所知的魏人,不太一樣。”

    他所知的魏人?

    趙弘潤心中一愣,試探道:“你指的是隴西的姬姓魏氏?”

    一提到隴西,這名秦國少年的臉上便仿佛罩上了一層寒霜。

    見此,趙弘潤好奇問道:“你們秦國,真的在跟隴西的姬魏氏打仗?”

    “嗯。”少年的語氣瞬間變得冷漠起來,眼神亦不時地瞥向身旁的趙弘潤,可讓他意外的是,趙弘潤在聽到他承認這樁事後,並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

    於是,他不解問道:“你不在意麼?”

    “在意什麼?”

    只見那名秦國少年指了指自己,沉聲說道:“在你面前的,是正在攻打你們隴西姬魏氏魏人的秦國人。”

    “同時也是曾經當我們姬趙氏魏人向東遷移時,給予了巨大幫助的秦嶺之地的人,不是麼?”趙弘潤笑著說道。

    “……”少年吃驚地望著趙弘潤,半響後喃喃說道:“你們姬姓趙氏……至今還記得?”

    “是啊。”趙弘潤聳了聳肩:“都宮學的授課中都教呢。”

    “……”少年仔細地觀察著趙弘潤的表情,見他神色不似作偽,這才感慨地說道:“沒想到你們姬姓趙氏,至今都還記得與我秦嶺人數百年前的恩情,僅憑這點,你們要比隴西姬姓魏氏的魏人要友好地多。”

    可能是提到了數百年前姬姓趙氏與秦嶺之人的深厚友情,這名秦國少年的態度立馬改善了許多,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冷漠。

    見此,趙弘潤好奇問道:“你們為何會與隴西的姬魏氏生戰爭,不介意的話能說說麼?”

    少年注視了趙弘潤半響,低聲說道:“隴西的姬姓魏氏,企圖借助我秦嶺人的力量,擊敗羌人。”

    這不是很正常的外交麼?

    趙弘潤不解地望了一眼對方。

    這名秦國少年似乎是看懂了趙弘潤臉上的疑惑,咬牙說道:“他們的手段很卑鄙,他們並沒有通過邦交徵求我秦人的幫助,他們假冒羌人,殺戮了好幾個我秦人的村莊,企圖讓我秦人與羌人鷸蚌相爭,而隴西去當那漁翁。”

    趙弘潤張了張嘴,略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臉。

    從謀略角度來說,這招叫做驅虎吞狼,利用秦國人的力量,去對付羌人,而隴西這邊,則好隔山觀火,坐收漁翁之利,不失是一條高明的計策。

    但從道義上來說,似這般做法,的確稱得上卑鄙,談不上是什麼光彩的事。

    倘若換做趙弘潤的話,他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因為此事一旦洩露,那麼,隴西勢必將得罪秦國人,將自己推入更險峻的處境。

    換而言之,這是一條非常冒險的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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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秦少君

   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隴西姬姓魏氏的同族……

    趙弘潤暗自搖了搖頭,問道:“後來呢?”

    “後來?”秦國少年臉上露出幾分冷笑,冷冷說道:“正如你所知,隴西的敵人,如今不止是羌人了。”

    ……

    趙弘潤皺了皺眉,對此不表任何看法。

    很顯然,隴西在施行驅虎吞狼之計時出了岔子,非但沒能像預期的那樣挑起羌人與秦人的戰爭,反而又樹立了一個強大的敵人。

    誠為不智!

    等會……

    忽然,趙弘潤心中微動,皺眉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秦人對隴西宣戰。”

    秦國少年面帶疑惑地瞧了他一眼,如實說道:“四五年前吧。”

    四五年前?……四五年前,那時候六叔應該已經到隴西了呀,他沒能阻止麼?隴西那幫愚蠢傢伙們的愚蠢計略?

    趙弘潤摸了摸下巴,感覺有點納悶。

    提起趙弘潤的六王叔怡王趙元俼,或許絕大多數的魏人都會認為這是一個貪圖玩樂的紈絝少爺,但趙弘潤可不這麼認為,他一直覺得,他六王叔只是對那些事物不感興趣而已,倘若這位六王叔認真起來,或許就連他父皇忌憚的南梁王趙元佐,都得靠邊站。

    但遺憾的是,他這個論調幾乎沒有人相信,哪怕是宗衛沈彧等人,內心也不怎麼相信這件事。

    可能那些人覺得,趙弘潤如此推崇趙元俼,只是因為後者他年幼時所憧憬的目標而已。

    只有趙弘潤自己清楚,那絕非是因為憧憬的關係。

    因此,要說就連這位六王叔趙元俼都沒看出隴西這條毒計的危害,趙弘潤是絕對不相信的。

    如此看來,多半是隴西那幫蠢材背著六叔自以為是地做了這事……真是愚蠢!自己闖出的禍,卻要我大魏來給他善後!

    趙弘潤惡狠狠地吐了口氣。

    忽然,他想起了面前這位秦國少年。試探著問道:“你是秦國的貴族吧?”

    “……”秦國少年下意識地做出了戒備的舉動,警惕地說道:“你想做什麼?”

    看來此人是秦國的貴族無誤了。

    趙弘潤心中了然,連忙安撫道:“放心,我絕沒有將你擒拿與你秦國談條件的意思。……這樣吧。就當一個普通的魏人與普通的秦人之間的談話,你覺得怎麼樣?”

    “……”秦國少年注視著趙弘潤良久,這才緩緩點了點頭。

    見此,趙弘潤笑著問道:“那麼以你普通的秦人的角度,貴國與隴西的戰爭。能否就此停戰呢?……這句話只是詢問,沒有任何威脅的意思。”

    “……”秦國少年望著趙弘潤,沉思了片刻,旋即搖搖頭說道:“這場戰爭已無法停止!……卑鄙的隴西魏人為了設計我方,挑起我等與羌人的戰爭,屠殺了好幾個村落的子民,卑鄙殘忍、令人指。大將軍誓師時曾說過,要以魏氏之血,血債血償!”說罷,他瞥了一眼趙弘潤。冷冷地補充道:“我秦人,從不畏懼戰爭!……任何有意挑釁我秦國的人,必將被我秦國的鐵蹄踏碎!”

    這句話挺耳熟啊……

    趙弘潤撓了撓臉,忽然響起他當初在率軍迎擊進犯魏國的楚軍時,也曾在浚水營內誓師,說的也恰恰就是這句。

    但偏偏趙弘潤對此還無法提出什麼反駁的話來,畢竟倘若換做魏國的子民被楚國殺戮,他趙弘潤同樣會為了保護本國的子民而起兵討伐楚國,這是他身為王族的義務與責任。

    不過,這名秦國少年最後那句話。他稍微還是有點介意的。

    “這算是在……警告我魏國麼?”趙弘潤似笑非笑地問道。

    “……”秦國少年默然不語。

    很顯然,他所想要表達的含義是:倘若你們魏國姬姓趙氏一族企圖派兵支援隴西的姬姓魏氏,那麼,我秦國也將視你們魏國為敵人。以鐵蹄踏碎你們魏國!

    兩人對視了片刻。

    看得出來,這名秦國少年的心情有些緊張,畢竟他的武器已被趙弘潤收繳。

    因此,他死死盯著趙弘潤。

    突然,他見趙弘潤抬起手,竟下意識地跳了起來。退後了幾步。

    可讓他面紅耳赤的是,趙弘潤只不過是抓了抓頭,略有些煩躁地出一聲歎息,抱怨道:“啊,算了算了,這種國家大事你我這種小輩就不要參合了……唔?你幹嘛?”

    “……”秦國少年面色通紅,扭扭捏捏地又坐回了那根橫木。

    見此,趙弘潤調侃道:“喂,你不會是以為我會襲擊你吧?”

    聽聞此言,秦國少年面色更加羞紅了,低著頭不說話。

    “哈哈哈,果然。……話說,你是怎麼一下子能跳那麼遠的?”

    “……”

    “哈哈哈……”

    “……”

    怒視著哈哈大笑的趙弘潤,秦國少年又羞又怒,可就當他因為羞惱正欲作之際,卻見趙弘潤緩緩收起了笑聲,岔開話題說道:“有倒是相見既是有緣,魏秦相隔千里之遙,你我能在這裡相遇,也算是一種緣分,弄得劍拔弩張、緊張兮兮的,未免也太沒意思了。……隨便聊些輕鬆的話題,藉以打這漫漫長夜,如何,薑鷹?”

    “……”秦國少年聞言一愣,眼眸中充滿了驚訝,良久,他低聲問道:“那……你想聊什麼?”

    “唔。”趙弘潤想了想,問道:“你為何會獨自一人在這裡呢?據我猜測,你的身份應該不低吧,按理來說身邊會有護衛保護才對。”

    見趙弘潤果真聊了這類輕鬆的話題,秦國少年心中的戒備稍稍褪去,在遲疑了片刻後,他小聲說道:“羱族的女人……很熱情。”

    “……”趙弘潤不可思議地盯著對方瞧了半響,表情古怪地說道:“你那些護衛們,不會都……”

    “唔。”秦國少年紅著臉點了點頭。

    “哈哈哈。”趙弘潤笑了兩聲,旋即重重吐了口氣,陰沉著臉說道:“那你知道我為何在這麼?……我告訴你,全拜一個不知羞恥的叔父所賜。他竟然當著與他一個帳篷的侄子的面,與羱族的女人……有這麼做長輩的麼?”

    秦國少年聞言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一時間,他倆頗有種患難相逢的錯覺,之前的敵意與戒備逐漸消融了許多。

    而在此之後。兩人間可聊的話題似乎一下子增加了許多。

    聊到後來,這名秦國少年對趙弘潤已產生了幾分信賴,直言告訴了趙弘潤他之所以會出現在此地的原因。

    “其實,我等此行,也並非是專程來這裡的。……我們起初只是想與羯族人交涉。”

    “交涉?”

    “嗯。……正如你所說。羯族人好戰,他們非但騷擾貴國的邊境,搶掠財物,在我秦嶺,也做了不少類似的事,因此,我準備到羯族人的幾個部落調查一番。”

    “要對羯族人用兵?”趙弘潤驚訝問道。

    “嗯。”秦國少年點點頭,毫不隱瞞地說道:“倘若羯族人還不打算終止他們的強盜行徑,我大秦就有必要保護子民,出兵討伐。……不過在調查羯族人部落的時候。我偶然聽說你們魏國的王邀請羱、羯、羝這三支三川之民,在此地合狩,因此我便以薑族部落的身份過來瞧瞧究竟。”

    說到這裡,他轉頭望向趙弘潤,正色說道:“我聽說了,你們魏人邀請這些三川之民的意圖,是打算在這片土地借道,好派兵支援隴西的姬姓魏氏魏人,對麼?”

    對方都將情報打探地如此清楚了,趙弘潤就算是想隱瞞也隱瞞不住。他只得老老實實地承認:“不錯,我大魏是有意派兵支援隴西。……雖然我對隴西的魏人並沒有什麼感情可言,但隴西終歸是我魏人的根,姬姓魏氏。也終歸是我姬姓趙氏魏人的母族,這份關係,割捨不斷。”

    “嗯。”聽了趙弘潤那誠懇的話,秦國少年也坦然接受了他的說法,點點頭說道:“也只能對數百年前的先人表示遺憾了,當時秦嶺之人的後代與當時魏趙氏的後代。竟會在今時今日變成敵人……”

    對此,趙弘潤亦感覺有些遺憾與感慨。

    他腦海中不由得浮現起,以往在宮學時所曾見過的那副象徵著秦嶺人與姬趙氏友誼的古老畫像,那份雖然畫地挺糟糕,卻畫出了秦嶺人與姬趙氏兩族人其樂融融一同舉行慶典的畫像。

    忽然,趙弘潤開口說道:“或許,我大魏與貴國,仍能維持當初你我兩族先人的那份友誼也說不定呢。”

    “難。”秦國少年搖了搖頭,淡淡說道:“待等你魏國的軍隊抵達了隴西,也就不存在秦嶺人與姬趙氏的友情了。”

    趙弘潤沉默了片刻,正要開口,忽聽遠處傳來一聲怒喝。

    “喂,你是何人?”

    趙弘潤下意識地轉頭,正好瞧見十幾個虎背熊腰的壯漢正一臉驚怒地朝這裡奔跑過來。

    見此,秦國少年幽幽歎了口氣,遺憾地說道:“看來,普通的魏人與普通的秦人之間的談話,必須就此結束了。……那是我的護衛們,他們非常憎恨魏人,你快走吧。”

    正所謂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趙弘潤一聽趕緊轉身就跑。

    “哪裡走!”那幾名護衛見此立馬追了上來。

    而這時,那名秦國少年卻喊住了他們:“不必追了。”

    聽聞此言,那幾名護衛這才回到那名秦國少年的身邊,在謹慎地瞧了瞧左右後,壓低聲音一臉心有餘悸地問道:“您沒事吧?少君?”

    秦國少年微笑著搖了搖頭,從一旁拾起了他那柄寶劍,口中喃喃低語:“肅王姬潤……麼?”

    趙弘潤沒有猜錯,這名秦國少年的身份非同小可。

    此人,是秦國的少君(位比魏國的東宮太子)。

    秦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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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第二日

    由於夜裡寒冷,其實後來趙弘潤又再次回到那堆巨大的篝火旁,只不過那時候,秦少君與他的護衛們早已離開了那裡。

    在那邊烤著篝火,趙弘潤靠著那些橫木坐在地上,總算是熬到了天亮。

    待等天濛濛亮,當趙弘潤再次返回羱族青羊部落的宿營地時,羱族的男人們與女人們差不多陸陸續續地起來了。

    男人們準備當天狩獵需要用到的種種器具,而女人們則開始準備早飯,在簡易搭建的灶台內用烘烤的方式製作羊餅。

    期間,一位熱情的中年婦人注意到了聞著香味而來的趙弘潤,遞給他一塊香噴噴的羊餅,還有一碗熱騰騰的羊奶。

    將羊餅撕碎拋在羊奶中,或者用羊餅蘸著羊奶吃,這其實便是羱族人最日常的事物。

    說起來,趙弘潤在魏國時,其實也曾看到過國人烘烤類似的餅,但是那些餅似乎是未經過發酵的,冷了之後硬地跟石頭似的,而羱族的羊餅雖然比較趙弘潤記憶中的大餅還是比較硬的,但不可否認,這些羊餅比魏國的那些可要好得多了,尤其是在羊奶中泡軟之後,味道絕佳。

    吃飽之後,趙弘潤向那名羱族婦人表達了感謝之意,旋即,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原路返回。

    等他回到他六王叔趙元俼的小帳篷時,趙弘潤發現昨晚那名不知名的羱族婦人早已離開了,可能是去準備食物了,畢竟在羱族,男人負責放牧、狩獵,而女人則負責準備食物。

    眼瞅著這位袒胸露懷、****著上身在羊皮毯上呼呼大睡的六王叔,趙弘潤心中怨念頗深。

    想他堂堂肅王,這十五年來可還是頭一回夜宿在外,連個擋風歇息的地方都沒有,被凍了一整個晚上,而這一切。都拜眼前這位不知廉恥、竟然會當著侄兒面與女人那啥的六王叔所賜。

    此時此刻。趙弘潤心中不禁有種衝動,恨不得將這位六王叔裹在身上的羊皮毯掀起,讓他也嘗嘗受凍的滋味。

    可遺憾的是,正當趙弘潤準備這個惡意滿滿的念頭付諸於行動。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時,他那位六王叔卻很警覺地睜開了朦朧的雙眼。瞧了一眼趙弘潤。

    “是弘潤啊。”

    不得不說,六王叔趙元俼不愧是常年夜宿在荒野,與毒蛇猛獸打交道。甚至於還住在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家中,這份警覺性的確非同一般。

    『嘁!』

    眼瞅著這位六王叔坐起身來。看似有些疲倦地用手揉了揉額角的穴位,趙弘潤暗道一聲『錯失報復的良機』。

    “唔?”逐漸清醒過來的趙元俼望了一眼穿著有些狼狽的侄子,奇怪地問道:“弘潤。你昨晚去哪了?”

    趙弘潤冷哼了一聲,咬牙切齒地說道:“拜六叔所賜。我昨日在宿營地內那堆篝火旁熬了一宿。”

    話音剛落,就見趙元俼用怪異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著趙弘潤,不能理解地問道:“阿穆圖的小女兒不是邀請了你麼?”

    “六叔覺得。我像是……”說了半截,趙弘潤愣了愣,詫異問道:“昨日那名羱族少女,是族長阿穆圖的小女兒?”

    “是啊。”趙元俼聳聳肩,站起身來穿上衣服,一副感慨口吻地說道:“當初六叔初次拜訪青羊部落,她看起來還只是一個髒兮兮的小丫頭,嘖嘖,長大了這變化可真大啊……”說罷,他神色怪異地瞅了一眼趙弘潤,一副『你錯失了良機』的遺憾神色。

    趙弘潤無語地翻了翻白眼,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問道:“對了,六叔,我聽說,隴西的魏人之所以與秦人結怨,是因為隴西的魏人假冒羌人,襲擊了秦國的村莊,企圖挑起秦國與羌人的衝突,是麼?”

    “……”趙元俼正在穿衣服的動作頓了頓,皺著眉回過頭來瞧了幾眼趙弘潤,狐疑地問道:“你聽何人說的?”

    “六叔先別問我是聽何人說的,先告訴我這件事是否是這麼回事啊。”

    “……”趙元俼注視著趙弘潤片刻,這才皺著眉說道:“不錯,的確有這麼回事。”說罷,他補充道:“六叔曾經勸過隴西的王族,告訴他們,此計太過於兇險,一旦事敗,非但不能終結隴西與羌人的戰爭,更會樹立像秦國那樣沒有必要的敵人。但很遺憾,隴西的王族,並沒有聽從我的建議。……我也是在事後才知道的,他們背著六叔我,還是施行了那條計略。”

    『果然。』

    趙弘潤一聽頓時恍然,搖搖頭冷笑說道:“真是咎由自取啊。……六叔,你說我們為何一定要替那幫人收拾殘局?”

    “因為是同宗嘛。”趙元俼無奈地笑了笑,披上了袍子:“走吧,今日可是狩獵的日子。”

    “唔。”在趙元俼的催促下,趙弘潤這才出了小帳篷。

    望著面前彎腰走出小帳篷的趙弘潤,趙元俼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之色,喃喃自語道:“在這宿營地內……弘潤昨晚莫非遇到了秦人?這可真是……”

    “六叔?你方才說什麼?”走在前頭的趙弘潤好似聽到了什麼,詫異地回頭問道。

    “啊?哦,沒什麼。”

    趙元俼微微一笑,跟上了趙弘潤。

    雖然趙弘潤方才已經吃過早飯了,但還使陪著六叔喝了些羊奶。

    而在他們吃飯的時候,六王叔趙元俼的宗衛們,以及趙弘潤的宗衛們,陸陸續續地走了過來。

    不知怎麼,趙弘潤總感覺他那群宗衛,眼神有些閃躲,顯得有些拘束。

    “怎麼了,沈彧?”

    趙弘潤好奇地詢問他的宗衛長。

    只見沈彧面色訕訕,張張嘴卻不知說些什麼。

    正巧這時,有一群羱族青羊部落的少女從他們身旁走過,其中有幾名少女瞅著沈彧等人,相互嬉笑打鬧著,甚至於還有幾名大膽的少女,用熱切的目光望著沈彧等人。

    趙弘潤當時就發現,似沈彧、呂牧、衛驕等人的表情變得極其尷尬,而穆青、高括等其實比較內向的,此刻更是面色通紅。唯有比較憨厚的褚亨。此刻滿臉笑容,傻傻笑著,也不知在笑什麼。

    見此,趙弘潤還有什麼不懂的。用異樣的目光打量了沈彧幾眼,調侃道:“不錯的一晚。對吧?”

    只見沈彧滿臉尷尬,連聲解釋道:“殿下,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趙弘潤調侃道。

    “呃……”沈彧、呂牧等人頓時語塞了。

    見此,趙弘潤心中暗暗感慨:他這些位宗衛兄弟們。昨晚過得恐怕要比他滋潤多了。

    『真是熱情啊,羱族青羊部落的少女們。』

    就在趙弘潤眼瞅著沈彧等人拘束的樣子暗自偷笑時,忽然。昨晚在晚餐時挑逗過他的那名羱族青羊部落的少女,六王叔趙元俼口中那位族長阿穆圖的小女兒。不知從何處噔噔噔跑到趙弘潤這一群人面前,就站在趙弘潤跟前,氣呼呼地瞪著趙弘潤。嘰裡咕嚕說了一大串趙弘潤所聽不懂的羱族語言。

    因為語言不通,趙弘潤只好求助懂得羱族語言的六王叔趙元俼:“六叔,她在說什麼?”

    只見趙元俼咽下了嘴裡正在咀嚼的羊餅,笑呵呵地說道:“她在問你,你昨晚為何不去找她。”說罷,他刻意補充道:“她等到你很晚哦,還為此拒絕了好幾個追求者。”

    『這件事啊……』

    望著眼前這位滿臉氣憤的勇敢的羱族少女,趙弘潤撓了撓頭,苦笑著對趙元俼說道:“六叔,麻煩你告訴她,初次見面的男女就能在一個帳篷……總之,我不習慣他們羱族人這種習俗。”

    “好。”趙元俼點點頭,用羱族語言對那名羱族少女說了幾句,只聽得那名羱族少女滿臉的驚疑。

    見此,趙弘潤暗暗點頭:對對,就是如此,你們羱族人的感情太開放了……

    可讓趙弘潤感到愕然的是,那名羱族少女並沒有像他所想像的那樣,在遭到婉言拒絕後露出失望甚至是氣憤的表情,反而她的臉上隱隱浮現出幾分紅暈,就連眼眸中亦流露出幾分期盼的神采。

    見此,趙弘潤隱隱感覺有點不對,連忙詢問趙元俼:“六叔,你跟她說了什麼啊。”

    只見六王叔趙元俼臉上露出幾分壞笑,調侃道:“六叔只是告訴她,為了表示對昨晚的歉意,今日你會用最好的獵物,去贏得她的芳心。”

    『我去!』

    眼瞅著那名羱族少女心滿意足,蹦蹦跳跳地離開,趙弘潤惡狠狠地轉頭望向趙元俼,咬牙切齒、苦大仇深。

    “有什麼不好呢?弘潤,人吶,要學會享樂。……快吃,待會六叔協助你狩獵一隻讓人目瞪口呆的獵物,好讓你虜獲那丫頭的芳心。”

    “六叔……”

    “哈哈。”

    一陣嘻哈打鬧之後,趙元俼、趙弘潤,以及後來趕來的玉瓏公主、羋姜、羋芮幾人,吃飽了早飯,連同二十名宗衛,一行人牽著各自的馬匹,離開了宿營地。

    可就在他們離開宿營地,準備前往狩獵時,只見有一支隊伍從他們身旁經過,其中有幾名身強力壯的男人,還故意撞了一下沈彧、呂牧、穆青等人,讓毫無防備的三人腳步一個踉蹌。

    “這群傢伙是怎麼回事?

    在場二十名宗衛的眼神頓時變得陰沉下來,畢竟這是非常明顯的挑釁。

    此時,六王叔趙元俼的宗衛長王琫站了出來,用羱族語言對那一隊人厲聲說了幾句什麼,多半是在警告對方。

    然而讓眾人出乎意料的是,領頭的那名壯漢,嘴裡卻吐出了一句魏言。

    “離開這片土地,魏人,這裡不屬於你們!”

    在這名頭領說話的時候,他身後那些壯漢們,有幾個竟朝著趙弘潤等人做出了最具挑釁的手勢:用拇指劃過咽喉。

    『混帳東西!』

    趙元俼、趙弘潤身後二十名宗衛見此盡皆色變,大怒之下紛紛握住了腰間的佩劍。

    而與此同時,對面那隊三五十人的陰戎,亦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弓箭。

    『羯族人?』

    趙弘潤已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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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肅王與羯角

    在兩支隊伍對峙的期間,玉瓏公主、羋姜、羋芮三女,早已被二十名宗衛們給保護了起來。

    而趙元俼的宗衛長王琫,以及趙弘潤的宗衛長沈彧,更是站在他們隊伍的前頭,對或許將發生的衝突毫無畏懼之意。

    也難怪,畢竟宗衛們正是為此而存在,尤其是像王琫、沈彧這樣的宗衛長,他們將肩負起維護自己王爺、殿下榮辱的職責,那是遠比他們性命更加重要的責任。

    整個隊伍中,恐怕也只有玉瓏公主看起來有些擔心,畢竟他們滿打滿算也才二十五個人,而對方,卻有三十五個,真打起來,或許討不到好。

    但是宗衛們,卻絲毫沒有畏懼、退讓的意思。

    羯族人是天生的戰士又如何?他們宗衛,乃出自大魏最精銳的宗衛羽林郎,自幼便經受了最嚴格的訓練,他們不認為自己會比眼前的陰戎遜色。

    這些宗衛們,悄悄從馬背的行囊重取出了手弩。

    不誇張地說,在這種近距離下,二十名宗衛一次弩箭的齊射,至少能擊斃對方十幾個人,也就是說,只要一波攻擊,雙方的人數就持平了,如此,又有什麼好畏懼的?

    而另外一方的羯族人,亦紛紛握緊了手中的弓與長槍,天生的直覺讓他們意識到,對面這些魏人,恐怕不是他們印象中那些羸弱的魏人(魏國邊境平民)可比。

    “你們這是在挑釁偉大的羯族人,挑釁我羯角部落麼?”

    那名看似頭領的壯漢望了一眼眾宗衛們手中的手弩,眼中閃過一絲鄙夷。

    也難怪,畢竟遊牧部落曾經是看不起飛矢(遠端類)武器的,認為那不是勇士應該使用的武器,只有不敢與敵人真刀真槍拼殺的懦夫,才會使用如此羸弱的武器。

    而後來。隨著弓逐漸在草原部落的廝殺中展現出它壓倒性的力量,弓這種飛矢武器才逐步被遊牧部落所接受,逐漸成為遊牧部落勇士必須掌握的一項本領。

    但奇怪的是,他們能接受弓。卻對同樣是中原國家發明出來的弩抱持著極深的偏見,認為弩是一種對勇士的存在極不尊重的兵器。

    打個比方說,似趙弘潤這樣絲毫不懂武藝的人,丟給他一副弓箭,讓他去對戰一名經驗豐富、武力強大的的羯族人。相信趙弘潤十有會被對方殺死。

    畢竟弓也是一種需要長期訓練才能掌握的武器。

    但弩不同,倘若丟給趙弘潤一柄弩,趙弘潤絕大多數情況下都能射死對面那個羯族人,這就是弓與弩的區別。

    倘若說弓的出現,讓遊牧部落中那些被尊稱為勇士的戰士大受威脅,那麼,弩的誕生,進一步加劇了這個現象,使得像趙弘潤這種不懂武藝的人,也能憑藉這種兵器對那些勇士造成危及性命程度的威脅。

    這正是似羯族人這些自負勇武的戰士。對弩既憎恨又輕蔑的原因。

    挑釁?

    趙弘潤眼瞅著對面那些賊喊捉賊的羯族部落人,淡淡說道:“羯角部落?你是羯角部落的族長麼?……如若不是,你沒有資格與本王說話。”

    本王?

    那些羯族人面面相覷,心說:難道對方竟然是魏國王族的人?

    而此時,宗衛沈彧冷哼一聲,沉聲說道:“羯族人,你等冒犯的,乃是我大魏皇八子,肅王姬潤殿下!”

    “肅王?”那名羯族部落的頭領愣了愣,睜大眼睛仔仔細細打量著趙弘潤。旋即哈哈大笑起來:“啊哈哈,早先聽說你們魏國有一個叫姬潤的傢伙打敗了南方的楚國,沒想到卻是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看來那什麼楚人,也是羸弱之輩。”

    說罷。他瞪視著趙弘潤,一臉凶相地說道:“滾回你們的魏國去,三川可不是能任你們魏人肆意穿行的地方!”

    “放肆!”見對方竟然敢威脅自家殿下,沈彧心中大怒,正要抽劍,卻被趙弘潤將劍柄又按回了劍鞘。

    相比較滿臉憤怒的宗衛們。趙弘潤不驚不怒,微笑說道:“喂,你在羯角部落是什麼人?是首領麼?”

    那名首領倨傲地環抱著手臂,沉聲說道:“我正是羯角部落的族長,比塔圖。”

    “喔。”趙弘潤了然地點了點頭,溫文爾雅地問道:“那麼羯角部落的比塔圖族長,不知貴方為何對我魏人這般帶有敵意?若是本王沒有記錯的吧,我方應該不曾得罪閣下才對。”

    比塔圖聞言冷哼了一聲,冷冷說道:“別以為我不知你們這些魏人在想什麼,如果你們敢搶佔這片土地,我羯族人會將你們魏人的骨頭敲碎!”

    “比塔圖族長誤會了。”趙弘潤搖搖頭,和顏悅色地解釋道:“我大魏此番之所以向諸位借道,只是希望支援隴西,並無要搶回三川之地的意思……”

    “那是你們的事!”比塔圖打斷了趙弘潤的話,蠻橫地說道:“我不管你們是何目的,總之,只要你們魏人的軍隊膽敢踏足這裡,我便視為是對我羯族人的挑釁!……即是戰爭!”

    ……

    趙弘潤費力維持的善意表情,逐漸有些維持不住了,因為他感覺,對方十足就是一個蠻橫的混蛋,毫無溝通的希望。

    他微微歎了口氣,問道:“也就是說,你們羯族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我們大魏借道,對麼?”

    比塔圖冷哼一聲,一臉輕蔑,連回覆的意思都沒有,冷冷威脅道::“記住我所說的話,魏人,滾出三川,否則待下次遇到時,我會親自摘下你們的頭顱!”

    ……

    “等等。”他喊住了對方。

    “……”比塔圖聞言轉過頭來,咧開嘴兇狠地笑道:“怎麼了,小子!想在這裡與英勇的羯族人幹一場麼?”

    話音剛落。那些羯族人紛紛“喔喔”地叫喚起來,仿佛恨不得立刻廝殺一番。

    然而,趙弘潤卻微微一笑,搖頭說道:“不。比塔圖族長,你誤會了,本王沒有在此刻與貴方發生什麼衝突的意思。”

    “哼,孬種!”比塔圖聞言滿意而輕蔑地冷哼了一聲,這才漫不經心地問道:“那你叫我做什麼?”

    “也沒什麼。”趙弘潤眼眸中泛著名為危險的光芒。微笑說道:“本王只是想詢問一下,貴部落的居地究竟在何處。”

    比塔圖聞言一愣,不解地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當然是去拜訪羯角部落咯。”趙弘潤笑眯眯地說道:“若是此次的會談不順利的話,本王會率領我大魏最精銳的士卒,找到你們羯角部落的居地,將你們羯角部落殺個精光。”說罷,他輕輕推開沈彧,走上前一步,用陰沉地口吻繼續說道:“本王還不知你們羯角部落有多少引以為傲的勇士呢?一萬?兩萬?不過沒有關係,你們有多少人。到時候本王就殺多少!”

    “你在說笑吧?”比塔圖滿臉不可思議地望著趙弘潤。

    “不,本王是認真的。”

    “哈哈哈——”比塔圖與那些羯族部落的勇士們愣了愣,旋即哈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而與此同時,趙弘潤亦哈哈笑了起來。

    突然間,比塔圖臉上綻放兇狠的神色,舉起拳頭便朝著趙弘潤揮了過去,只可惜,他的拳頭被宗衛褚亨給接了下來。

    褚亨死死捏著比塔圖的拳頭,竟是讓後者難以抽回拳頭。

    這一幕,讓那些羯族人大驚失色。他們這才發現,對面這些魏人,似乎不像是他們印象中那些羸弱的魏人。

    “可以告訴本王,你們羯角部落的住地麼?”趙弘潤微笑著問道。

    “……”比塔圖終於有些色變了。他隱隱感覺,對面這個看似乳臭未乾的小毛孩,笑得讓他有種毛骨悚然的錯覺。

    “告訴本王,你們羯角部落的住地。”

    “……”比塔圖張了張嘴,忽然一振手臂掙脫了宗衛褚亨的束縛,從他族人手中搶過了一根短矛。

    他的直覺告訴他:速速殺掉這個小孩子。否則,或許羯角部落真會迎來無法挽回的滅頂之災!

    “要動手麼?”

    就在比塔圖猶豫著是否要在這裡動手之際,趙弘潤淡淡說道:“別忘了一件事,羯角部落的族長比塔圖,在這片宿營地,有我大魏五百名虎賁禁衛軍。再者,此地,距離我大魏的成皋關僅二十餘裡,倘若你們膽敢在這裡動手,絕對無法活著回到你們的部落去。”

    一聽這話,比塔圖更加猶豫了,因為他們此行就來了三五十個人而已,而正如趙弘潤所言,這個宿營地有五百名魏國的軍隊,更別說二十裡外,還有一座駐紮著上萬名魏國士兵的成皋關。

    因此,挑釁挑釁魏人這沒有什麼,可若是在這裡真跟魏人動起手來,這絕對是非常不智的行為。

    想到這裡,比塔圖將手中的短矛又拋給了下屬,冷聲一聲帶著他的族人離開了。

    真的是長大了啊……

    六王叔趙元俼從始至終在旁靜靜旁觀著,此刻不禁有些感慨。

    曾幾何時,那個口口聲聲說要以他為人生榜樣的毛頭小子,已逐漸成為了一個有擔當的男兒。

    “讓六叔刮目相看了,弘潤。”

    趙元俼由衷地贊道。

    被這位從小尊敬的六王叔誇讚,趙弘潤稍稍有些不好意思,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忽聽遠處傳來幾聲掌聲。

    趙弘潤轉頭一瞧,這才發現雍王弘譽與他的宗衛們正朝著此地走來,其中幾名宗衛,正將他們早已抽出的兵刃收回劍鞘。

    見此一幕,趙弘潤心中一暖。

    “二王兄。”

    “唔。”雍王弘譽點點頭,在向趙元俼見禮之後,對趙弘潤贊道:“不愧是執掌過大軍的肅王,這份霸氣,嘖嘖。……王兄方才亦為弘潤你捏一把冷汗啊,沒想到,弘潤你竟然還真唬住了那群蠻橫的羯族人。”

    “唬?”趙弘潤愣了愣。

    而見到趙弘潤愣神的表情,雍王弘譽亦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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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禍即至而不知

    羯角部落,確切地說它並不能被視為一支部落,而應該是數個羯族部落之間的聯盟。

    若細分下來,包括『灰角』、『烏角』、『褐角』等許多個同樣以羱羊的長角為部落圖騰的部落。

    羯族人真正的王庭,在羯族人中曾經最強大的部落『烏須』。

    魏國是與『烏須部落』打過交道的,曾經也希望將這些來自北方的遊牧族群趕出這片土地,奪回大魏姬趙氏初代建國的三川之地,只可惜『魏韓上黨戰役』慘敗後,魏國一蹶不振,無力再從陰戎手中奪回三川之地。

    因此,先代魏國君王,也就是趙弘潤的爺爺,為了維持西邊的穩定,曾叫人在一塊青銅上銘刻『烏須王』三個字,將其贈送到羯族人的王庭,默許了羱、羯、羝等陰戎對三川之地居住,也默許了羯族烏須王庭對三川之地的統治。

    當時,烏須部落的王,接受了魏國的饋贈,與魏國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相鄰關係。

    而幾十年後的如今,羯族人王庭所在的烏須部落,影響力就大不如前了。

    更糟糕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老烏須王的過世,倨傲的羯族人逐漸對『偉大的羯族人接受魏國的冊封』一事感到不滿。

    也難怪,畢竟羯族與羱族的文化是同源的,他們認為自己是居住在『天原(其實就是高海拔的高原)』上的『天神之子』,為何要接受像魏人這種『低原人』所許給的頭銜?

    因此,羯族人一方面決定放棄『烏須王』這個魏國的冊封,一方面用騷擾魏國的邊境。

    而當時,魏國非但承受著來自北方韓國的威脅,在南方亦有一位強大的敵人,那就是羋姜、羋芮的生父,暘城君熊拓的堂叔,汝南君熊灝。

    當時替楚王熊胥治理著大片楚西的汝南君熊灝,他對楚西做了一番變革:他下令楚西的熊氏貴族們減低封邑的稅收。並將這筆錢用來籌建軍隊。在汝南訓練新軍。

    這一度讓魏國視為心腹大患。

    幸運的是,傑出的楚國貴族、汝南君熊灝,他最終沒有做到如期待的征伐魏國、使楚國成就鴻途霸業的,於半途中就倒在了楚東熊氏貴族的逼迫下。死在了自己手中。

    而在魏國蒙受韓國與汝南君熊灝雙重威脅的那段期間,魏國對西邊羯族人的騷擾。或者說試探,選擇了忍讓與妥協。

    這使得羯族人愈加肆無忌憚,認為魏人不過如此。以至於到如今,雖然羱族人仍然與魏人保持著良好的關係外。羯族人則普遍看不起『羸弱的魏人』,並將他們當時的王庭烏須部落接受魏國的冊封,視為『卑鄙而羸弱的魏人附加於偉大的羯族人的恥辱』。

    從那時起。魏國在羯族人眼裡就再無威信可言了。

    但不可否認,『駐軍六營』之一的『成皋關』軍。其實也曾多次讓羯族人明白,魏國仍然是當初他們那位強大的鄰居,但很遺憾的。魏國這個強大的鄰居,在『上黨慘敗』因此一蹶不振後,並未強大到讓羯族人畏懼,似當初那般坦然接受『烏須王』冊封的程度。

    這正是羯族人目前對魏國的普遍的心態:他們知道魏國軍隊、特指成皋軍的實力,並且也提防著魏國軍隊企圖奪回三川之地。但同時,他們也並不畏懼魏國的軍隊,認為偉大的羯族人能夠憑藉實力擊退魏軍,維持對三川之地的統治。

    除非魏國展現出當年的軍力,狠狠挫敗羯族人的軍隊,否則,倨傲的羯族人不會再次拾起對魏國的尊重。

    可麻煩的是,三川之地非但只居住著羯族人,也居住著羱族人與羝族人,若是魏國當真對羯族人開戰的話,相信會有很大一部分羱族人與羝族人,誤以為是魏國企圖奪走他們賴以生存的土地,以至於站到羯族人那邊,與魏國為敵。

    這正是魏天子希望“借道”的原因:他不想去撩撥羱、羯、羝三族人脆弱的神經,將他們逼到為了賴以生存的土地而與魏國發生戰爭的地步。

    只可惜,倨傲而蠻橫的羯族人,顯然不能理解魏天子的良苦用心,拒絕了魏天子主動遞出的善意,唯一一支前來參加集會的羯角部落,看他們這樣子,多半也只是來挑釁魏人的,毫無會談的可能。

    這不,雍王弘譽便在與趙弘潤結伴前往狩獵的途中,向後者講述了昨夜那次堪稱火藥味濃重的篝火晚餐。

    “……你不曉得那廝昨晚究竟多麼狂妄,氣得禮部尚書杜宥大人面色鐵青。”說到這裡,雍王弘譽又小聲補充了一句:“父皇昨日的面色亦不好看。”

    “當真?”趙弘潤有些吃驚,不解地問道:“不是有五百虎賁禁衛麼?”

    雍王弘譽沒好氣地看了一眼趙弘潤,苦笑說道:“那又如何?此地的陰戎有足足兩三千之數,當著羱、羝兩族部落使者的面,難道父皇還真能下令叫虎賁禁衛殺了那個什麼比塔圖?”

    “這倒是。”趙弘潤了然地點了點頭。

    也難怪,畢竟此次的合狩,是魏國主動邀請陰戎部落到來的,倘若魏國在合狩期間襲擊了那支部落的人,那麼,日後還有誰敢回應魏國的邀請?

    更何況,羱族與羝族人雖然與大魏的關係也算不錯,但這份關係,終歸沒有他們與羯族人的關係那麼好,畢竟他們三者是抱團居住在三川之地的,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的利害更加貼近。

    一個是以往關係還算不錯的鄰居,而另外一個則是自家的兄弟,你說羱族人與羝族人會偏袒哪邊?

    “還是你聰明,昨晚跟著六王叔跑了,你不曉得,昨晚那頓飯,為兄吃地究竟有多窩火。”雍王弘譽惆悵而感慨地說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略有些好笑。

    的確,昨晚因為他六王叔趙元俼與羱族青羊部落有著深厚的友情,因此,他們受到了青羊部落的盛情招待,除了美美吃了一頓外,若非趙弘潤自己心中過於糾結,他甚至還能與一名美麗而熱情的羱族少女滾床單,不,是滾羊皮毯。

    這是何等的愜意?

    而聽身邊這位二王兄所言,其他魏人,包括他們隱瞞了自己身份的父皇,他們都沒有這份特殊待遇,哪怕是在吃飯的時候,還要聽著那個羯角部落的比塔圖在旁挑釁,擠兌嘲諷,仿佛是故意想挑起什麼事,徹底破壞這次聚會。

    笑了幾聲後,趙弘潤好似想到了什麼,問道:“事後,父皇可曾說什麼麼?”

    雍王弘譽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依為兄看來,父皇還是希望能得到陰戎的認可,倒是杜宥大人,氣得口不擇言,口口聲聲要調一支軍隊過來,給這幫蠻橫的混帳好看。”

    『禮部尚書啊……』

    趙弘潤在腦海中幻想著禮部尚書杜宥氣得火冒三丈,手舞足蹈、口不擇言的那一幕,頗感覺有些好看。

    別看這位尚書大人平日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然而在趙弘潤看來,這位掌管禮儀的大人,可要比兵部尚書李鬻有血性地多,記得當初暘城君熊拓率軍進犯魏國的時候,這位大人就是支持以戰止戰的。

    “杜宥大人說要調哪支軍隊?”趙弘潤好奇地問道。

    “碭山軍!”雍王弘譽的臉上浮現幾分古怪的神色。

    趙弘潤一聽不由地樂了,笑著說道:“看來,杜宥大人昨日著實被那些羯族人氣地不輕。”

    “可不是嘛。”雍王弘譽配合地聳了聳肩。

    也難怪他們倆會有這種古怪的表情,畢竟碭山營大將軍司馬安極度排斥外族人的性格,朝廷中人不是不知道。

    可以預測,倘若這位司馬安大將軍當真率領碭山營來到了三川之地,那麼,三川之地境內所有非魏人的種族,勢必將迎來一次血腥的戰爭,甚至是屠殺。

    一旦陰戎慘敗,趙弘潤毫不懷疑這位大將軍會殺光這裡所有的羱、羯、羝三族人,甚至於,為了根除後患,可能連身高不及車輪的男孩都會殺光,只留下女人與女嬰。

    『注:絕大多數情況下,當軍隊為了徹底覆滅某個種族而大肆屠殺敵對方的平民時,只會殺死身高在車軲轆以上的男子,對年幼而懵懂的男孩網開一面,很少有將敵對種族男性不分老幼全部殺死的情況發生。屠戳全族,古人覺得此舉有違“天德人倫”,因此哪怕是敵對方,一般也會給這個種族留下幾絲血脈作為繁衍的,不至於徹底將其覆滅。』

    不過仔細想想,趙弘潤忽然覺得,倘若魏國果真對陰戎用兵的話,那麼出征陰戎的軍隊,很有可能還真是碭山營。

    畢竟,前一陣為了緩和『汾陘塞大將軍徐殷』的不利消息,浚水軍與汾陘塞的換防早已開始,浚水軍大將軍百里跋已率領浚水軍前往汾陘塞,替換汾陘軍與大將軍徐殷。

    而南燕的軍隊為了防止韓國趁虛而徐,根本不能輕動。

    再撇除對兵部命令陽奉陰違的原宋國降將南宮所率領的睢陽軍……

    想了想去,眼下唯一能夠調動的,除了成皋關的成皋軍,就是碭山軍。

    而按理來說,倘若魏國果真對三川用兵的話,那麼,成皋關的守備絕不可能鬆懈。

    換而言之,恐怕出征三川的,還真得是司馬安大將軍所率領的碭山軍了。

    『但願羯族人別做出錯誤的選擇,否則……』

    一想到那位大將軍,趙弘潤難免反過來替羯族人感到擔心,畢竟羯族人或將面臨的對手,對於他們而言如同閻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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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危機降臨

   在結伴了一段路後,雍王弘譽便帶著他那十位宗衛們準備離開。

    據這位王兄笑稱,他聽有人說這附近曾經有一頭白皮老虎出沒,因此,他想嘗試著狩獵那頭白皮老虎。

    能夠生擒固然是最好,如若不能,便獵殺此獸,將皮毛剝下,作為獻給他們父皇的禮物。

    聽聞此言,趙弘潤愣了半響。

    十一個人,在這深山野林狩獵猛虎?

    從某種角度而言,這位二王兄博得他們父皇的歡心,也真是夠拼的。

    不過這也給趙弘潤提了個醒:莫非諸位王兄歷來參加狩獵,都要給父皇帶回一份禮物?

    “既然如此,二王兄可要多加小心啊。”

    “多謝弘潤,為兄會小心的。”

    待等雍王弘譽向他們六王叔趙元俼告別後,他帶著他那十名宗衛便駕馬離開了。

    望了一眼雍王弘譽離去的背影,趙弘潤納悶地轉頭對六王叔趙元俼說道:“六叔,你不喜二王兄麼?”

    趙元俼不解地問道:“何出此言?”

    只見趙弘潤聳了聳肩,說道:“方才二王兄在時,你的話可不多。”

    “喔。”趙元俼聞言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神色,微笑著說道:“那並非是不喜雍王,只是避嫌而已。……終歸他與你不同,他是力爭皇位的皇子,與他走得太過於親近,難免會被人誤會的,到時候就麻煩多多了。”

    “原來如此。”趙弘潤亦釋然了,他這才想起,眼前這位六王叔是不喜歡與他人爭執的,更不喜歡陷身在權利爭鬥的漩渦中。

    “不過話說回來,二王兄還真是膽氣十足,十一個人就敢在這種深山老林狩獵猛虎。”

    趙元俼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說道:“有所圖啊……你二王兄活得也甚辛苦。”

    趙弘潤聞言樂了,他當然聽得懂趙元俼這話是什麼意思,笑著說道:“還是我叔侄二人逍遙自在。”

    “哈哈。”趙元俼哈哈一笑。旋即。他沉思道:“話說回來,若是你二王兄果真獻上白虎皮給你父皇作為禮物,你這邊倒是也不能太寒磣了……你想好拿什麼禮物獻給你父皇了麼?”

    “想好了。”趙弘潤聳聳肩,漫不經心地說道:“回去的時候給父皇拎兩兔子就得了。”

    “……”趙元俼目瞪口呆地看著趙弘潤。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在笑了一陣後,他眼珠微轉。壞笑道:“這樣吧,六叔協助你狩一頭熊,至於將這只熊究竟獻給你父皇作為禮物。還是送給阿穆圖那個小女兒,就由你自己來想。如何?”說罷,他不等趙弘潤回答,又壞笑著重複道:“只能一頭。”

    『這還用想?給父皇逮兩兔子就得了。』

    趙弘潤瞬間便愉快地做出了決定。儘管不適應羱族的習俗,但男兒的天性使然。似這種上好的獵物,自然要贈予佳人咯。

    反正在趙弘潤看來,他父皇也不會缺一塊熊皮毯子什麼的。

    不過由此可見。這位六王叔從某種角度上說,還是挺“缺德”的。

    可能是猜到了六王叔是故意在逗自己,趙弘潤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隨後,他好奇地問道:“六叔,真去獵熊?”

    “你六叔什麼時候騙過你?”趙元俼用拇指指了指背後,說道:“沒瞧見都準備好了麼?”

    『準備?什麼準備?』

    趙弘潤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這位六王叔,隨即,他回過頭去望了一眼六王叔的那十名宗衛。

    他目瞪口呆地他發現,這位六王叔的宗衛中,竟然有兩名身材魁梧的宗衛各自背著一架重弩,一架能射出槍桿粗細弩箭的重弩。

    『竟然是攻城武器……』

    趙弘潤有些看傻了,記得方才出行時,他還真沒發現他六叔的宗衛中竟然還扛著那種嚇人的兵器。

    他目瞪口呆地問道:“六叔,你帶著那玩意做什麼?”

    趙元俼滿臉奇怪地說道:“不是說了去獵熊麼?”

    『您也太……』

    趙弘潤真有些無語了,苦笑著說道:“你從哪弄來的?這玩意,應該堆在兵部的庫房裡吧?”

    趙元俼嘿嘿笑了笑:“六叔自然有辦法。”

    『得!』

    趙弘潤翻了翻白眼:“六叔,那是軍用的兵器啊。”

    “反正是堆在兵部庫房等著生銹,六叔借出來用用怎麼了?回頭再還回去唄。”說著,趙元俼仿佛是想到了什麼,回頭瞅著趙元俼嘀咕道:“話說回來,你小子如今可是執掌冶造局了啊,怎麼,回頭徇徇私,給六叔打造幾副狩獵用的獵具?”

    『獵具啊……』

    趙弘潤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那兩架嚇人的重弩,一臉無語之色:“似方才的重弩,五萬銀子一架!”

    趙元俼聞言露出了驚恐的表情:“臭小子,你搶錢啊!”

    趙弘潤聳了聳肩,沒好氣地說道:“反正六叔你有的是錢,我聽說前幾日還跟哪個傢伙賭馬來著,輸了一大筆錢吧?”

    “呃……”趙元俼面色尷尬地撓了撓臉。

    就在這時,他們一行人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

    趙弘潤疑惑地回頭過去,正巧望見一隊人馬向他們而來。

    “王爺,是沖著咱們來的。”趙元俼的宗衛長王琫小聲提醒了一句,因為他注意到,對方是故意接近他們,就跟方才那些羯族羯角部落的人一樣。

    “……”趙元俼眼眸內的神色微微一沉,但卻抬手做了一個手勢,示意王琫稍安勿躁,靜觀其變。

    而不同于趙元俼等人的戒備,趙弘潤在瞧清楚來人後,臉上卻露出了幾分笑容。

    原來,駕馭著馬匹馳騁在那支隊伍前方的,竟然就是昨日在那堆巨大篝火旁相遇的那名秦國少年,秦少君。

    不得不說,今日的秦少君換了一身獵服,紮著發束,顯得英氣十足。

    趙弘潤下意識地抬起手,準備與對方打聲招呼。

    可沒想到的是。秦少君卻駕馭著駿馬徑直從他身旁不遠處疾馳而過。

    隱約間。趙弘潤好似還聽到一聲聽起來挺做作的冷哼。

    『什麼情況?』

    趙弘潤倍感莫名其妙。

    而此時,秦少君身後的護衛們亦緊跟上他們的主人,不過在經過趙弘潤身旁時,這群五大三粗的壯漢也沒忘了狠狠瞪後者一眼。

    一隊人馬。馳騁而去,轉眼之間便只留下了一個背影。這讓抬著手準備與秦少君打招呼的趙弘潤好不尷尬。

    『怎麼回事?』

    全神戒備的宗衛們面面相覷,他們有種古怪的感覺,仿佛這隊人馬故意從他們身邊疾馳而過。就是為了狠狠瞪趙弘潤一眼。

    至於他們這些人,全被對方當成了空氣。

    “是認識的人?”趙元俼驚愕地問道。

    他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這隊人馬的“敵意”有些特別,那不像是羯族羯角部落那種純粹的敵意,而像是……另外一種微妙的敵意。

    並且。專門只針對趙弘潤一人。

    趙弘潤滿臉尷尬地收回了抬起的手,訕訕說道:“若是之前。我會說『姑且是』,可眼下嘛……我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趙元俼聞言眼神微微一凝,放眼望向遠去的那隊人馬。

    『莫非這些人。就是將隴西之事告訴給弘潤的秦人麼?』

    他低著頭,若有所思。

    這時,就連宗衛沈彧亦策馬靠了過來,滿臉不解地問道:“殿下,您是什麼時候得罪了那些人麼?”

    這不,就連沈彧都看出來了。

    畢竟秦少君那隊人馬的“敵意”,那是專門針對趙弘潤一人的,這跟針對所有魏人的那些羯族羯角部落的人,可是有著本質的區別的。

    『我得罪了他們了……麼?』

    趙弘潤撓撓頭,使勁回憶,但仍舊想不起來究竟何時得罪了秦少君那一行人。

    “莫名其妙。”他低聲嘀咕了一句。

    當日,六王叔趙元俼與他的宗衛們,果真用那兩架重弩,協助趙弘潤狩獲了一頭棕灰色皮毛的熊。

    望著那兩架攻城兵器範疇的重弩輕易便刺穿了那棕熊厚實的熊皮,趙弘潤再一次深刻體會到了先進兵器所帶來的壓倒性的殺傷力。

    而除了那頭熊外,趙弘潤一行人還收穫了其他不少獵物,不過大多是狐、狸、狼、狽、山雞等獵物,很遺憾地沒有遇到虎豹之類的猛獸。

    待等夜晚返回青羊部落的宿營地時,天色已趨近黃昏,而羱族青羊部落的人,亦準備好了似昨晚般豐盛的晚餐,款待為他們部落帶來了許多獵物的趙元俼、趙弘潤一行人。

    而就在整個宿營地內人烤制肉食,準備慶典之時,在距離宿營地大概三裡外的邙山半山腰,卻有一幫人啃食著血淋淋的野獸生肉,遠遠注視著篝火繁華的宿營地。

    “噔噔噔……”

    隨著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名男子跑上了山,走到一塊山石旁,望著那名吊兒郎當坐姿,正一臉自若啃食地生肉的男人。

    “老大,咱們查過了,那個傢伙給咱們的消息應該不會有錯,那個營地,的確有不少魏人……很有可能,魏國的王當真就在此地。”

    那名被稱之為老大的男人,聞言啃肉的動作一頓,隨手將血淋淋的獸腿丟在一旁,用手抹了抹嘴邊的獸血。

    “既然雇主給予的消息準確,那咱們就沒有收手的道理了……”說罷,他緩緩站了起來,吮吸著手指上的幾絲獸血,壓低聲音輕笑道:“小的們,待會,誰都可以殺,但是那個魏國的王,咱們那位出手闊綽的雇主,要求生擒!……明白麼?”

    “老大放心,兄弟們不會壞事的,嘿嘿……”

    附近,那些手下抽出了腰間的刀刃,一臉凶相地舔了舔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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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吹響的警笛

    當日傍晚,青羊部落所準備的晚餐要比昨日更加豐富,畢竟趙元俼與趙弘潤叔侄二人將他們這一天的收回全部贈予了青羊部落,因此晚餐在昨日全羊宴的基礎上,又增加了眾多野味。

    不得不說,當青羊部落的男人瞧見那只名為熊的獵物時,無不對趙元俼、趙弘潤等人面露崇敬之色。

    要知道,倘若說草原、平原上最危險的野獸是狼群,那麼在山林中,熊堪稱最狂暴、最具威脅的猛獸,威脅度甚至還要來猛虎之上。

    別以為熊看似體態臃腫,可事實上,它們短距離衝刺的速度,要比人全力奔跑還要快。

    因此,若是在地形複雜、不利於人行動奔跑的環境下遇到了熊,那無疑就意味著死亡。

    那碩大而沉重的熊掌,往往一巴掌就能將人拍暈,甚至直接拍死,哪怕挨了一掌後剩下半天命,待等熊沖過來嘎嘣一口,也就完了。

    因此,哪怕是經驗豐富的老獵人去狩獵熊,基本上也只會採用佈置落穴陷阱的方式,非特殊情況下一般是回避與熊正面撞見的。這種方式雖然耗時久,有點守株待兔的意思,但勝在安全。

    而似趙元俼、趙弘潤叔侄二人單憑一日工夫就獵獲了一頭棕熊,很顯然他們選擇了追蹤熊的行蹤,與這只熊正面搏鬥。

    似羱族、羯族的族群,最是熱衷於這種英勇的事蹟。

    因此,當六王叔趙元俼的宗衛長王琫以及另外兩名宗衛向青羊部落的族長阿穆圖獻上那只熊作為友誼時,那些在旁圍觀的青羊部落的年輕人們,吶喊的吶喊,吹口哨的吹口哨,場面很是火熱。

    不過當趙弘潤注意到族長阿穆圖的小女兒,那位挑逗過他的羱族少女面色紅撲撲的時候,他就隱隱感覺情況有點不對勁了。

    因為王琫是用羱族語言與阿穆圖他們對話的,趙弘潤聽不懂,因此。在瞧准了一個空檔。將王琫召到了一旁,仔細地詢問他道:“王大哥,你方才跟他們都說了些什麼啊?”

    王琫聞言咧嘴笑了笑,說道:“沒什麼。就跟肅王殿下您囑咐的一樣,只是當做增進友誼的禮物。絕對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好可疑……』

    趙弘潤皺著眉瞅著王琫,他感覺,他六王叔以及這位宗衛長。絕對不是照著他那番說辭說的,要不然。那位勇敢到敢偷偷在用餐期間挑逗他趙弘潤的羱族少女,又豈會面紅耳赤,一副羞喜模樣。

    但是。六王叔趙元俼與其宗衛王琫死活不承認,趙弘潤也沒辦法。誰叫他與他的宗衛們,沒有一個聽得懂羱族人的語言呢?

    當然了,其實趙弘潤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直接去詢問青羊部落的族長阿穆圖,畢竟這位大叔是懂得魏言的,溝通起來絲毫不成問題。

    然而趙弘潤的直覺告訴他,這絕對不會是一個好主意。

    不過讓趙弘潤意外的是,直到眾人其樂融融地用罷了豐盛的晚餐,也沒瞧見那名羱族少女再貼上來,這讓趙弘潤慶倖之餘你,難免也稍稍有些遺憾。

    用罷了晚餐之後,阿穆圖特地過來告訴趙弘潤,他們青羊部落替他又搭了一頂小帳篷,並且,阿穆圖針對昨晚趙弘潤沒有地方歇息一事表達了歉意。

    由此不難猜測,阿穆圖多半是聽說了趙弘潤昨晚在宿營地中央那堆篝火旁熬了一宿的事,對於沒能安頓好他這位客人表示歉意。

    對此,趙弘潤唯有再三感謝,畢竟他可不認為他昨日夜宿於星空之下,是因為青羊部落的關係,要怪,趙弘潤也只會怪他六叔,誰叫這傢伙為了與羱族的女人睡覺,連躺在旁邊的侄子都不顧了。

    簡直是沒人性!

    在阿穆圖的帶領下,趙弘潤來到了他今晚住宿的小帳篷,不得不說,這頂小帳篷佈置地非常周全,不亞于他六王叔趙元俼的帳篷。

    再者,這頂帳篷距離沈彧等人的帳篷也不遠,粗略估計大概十幾丈左右。

    趙弘潤懷疑是青羊部落的人為了照顧他,今日白天在他們出營地狩獵時,特地挪了挪附近帳篷的位置,給他趙弘潤挪出了一塊空地來。

    對此,趙弘潤不由感慨,能為客人做到這種程度,羱族人不愧是熱情好客的民族,很難想像他們與那幫兇蠻自大的羯族人竟然同出一支。

    “殿下,那咱們先過去了,有事您喊咱們啊。”

    在結伴到趙弘潤的小帳篷溜達了一圈後,宗衛穆青便賊笑著企圖離開。

    而其餘宗衛,比如高括、種招等人,雖然並未明說,但看得出來,他們的心思早就不在這裡了。

    這也難怪,畢竟趙弘潤這邊這些宗衛們皆是二十來歲血氣方剛的男兒,又還未成家,自然會有那方面的需求。

    以往在大樑時,可能是沒有機會,又或者是不好意思提起,但如今到了這青羊部落,受到了那些熱情的羱族少女們的青睞,這幫傢伙哪還有心思呆在這。

    倒是沈彧出於身為宗衛長的職責,猶豫著是否要留下來陪陪自家殿下,不過,他還未開口,就被趙弘潤故意板著臉趕走了。

    “去吧,不過別丟了我大魏男人的臉!”

    一句比較隱晦的調侃,讓性格比較老實的沈彧、高括等人面色漲紅,局促不已,哼哧哼哧半天也沒說出什麼來,就被嬉皮笑臉的穆青、朱桂等人給拉走了。

    “呵。”

    望著宗衛們吵吵鬧鬧地離開,趙弘潤微微有些感慨。

    要知道,皇子與宗衛們的關係,雖是主僕,卻情如兄弟,歷來皆是如此,哪怕是趙弘潤的父皇魏天子,也不會對百里跋、司馬安、徐殷、李鉦這些人甩臉色。

    『這幫傢伙還真沒白來。……不過話說回來,沈彧今年二十三了吧?年紀最大的呂牧都快二十五了……』

    趙弘潤躺在小帳篷的毛毯上,暗自想道。

    想著想著,他就覺得自己有些失職,畢竟以往暫且不說,如今他已經是出閣辟府的肅王了。有一座偌大的王府。也該是時候為他這些忠心耿耿的宗衛們考慮一下家事了。

    當然了,沈彧等人是否考慮找個女人成婚,那還得由他們自己決定,可他趙弘潤若是不提的話。作為主上還是有些失職的。

    畢竟出閣後的皇子從某種角度來說相當於家主,而沈彧他們便是府上的家將、家臣。待等日後雙方都有了子嗣後,這份主僕關係仍舊會延續到下一代,使他肅王一支逐漸興旺。這是相輔相成的關係。

    『回頭找個機會問問沈彧他們,看看他們有沒有中意的女子……』

    趙弘潤暗自打定了主意。

    可能是昨日沒睡好。亦或是今天白天太過於勞累的關係,趙弘潤考慮著沈彧等人成家立業的事,沒過多久。他就感覺眼皮有些發沉,哈欠也一個接一個地冒了出來。

    而就在他昏昏沉沉正要入睡的時候。他忽然瞥見帳篷外閃過一個人影。

    『……』

    趙弘潤立馬警覺起來,將擺在身旁的那柄匕首握在手裡。

    不過轉念一想,他就對自己的反應感覺有些好笑。

    要知道這可是羱族青羊部落的宿營地範圍。那些青羊部落的男人們,有專門在營地內帳篷間來回巡邏的人員,幾乎不可能會有陌生人闖進來。

    『難道說……』

    趙弘潤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而與此同時,那個人影已悄悄來到了帳篷內,儘管帳篷內漆黑一片,但趙弘潤隱隱能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是脫衣服的動靜。

    『不會吧?』

    趙弘潤的的表情變得愈發古怪了。

    因為他仿佛可以感覺到,那個黑影脫下了身上的衣服,旋即,鑽到了他的毛毯中。

    『……真鑽進來了。』

    突然感覺到一具火熱的身體從另外一側鑽進毯子中,趙弘潤一動不敢動,任由那具火熱的身體在毯子內,從另外一側爬到趙弘潤這邊,將頭枕靠在趙弘潤的右肩,整個柔滑而火熱的身軀,緊緊貼著他。

    “借……倫……”懷中的少女,似吐字不清般含糊喚道。

    趙弘潤愣了半響,這才反應過來:她,是在叫他的名字,姬潤。

    “烏娜?”

    趙弘潤立馬就猜到了懷中這名少女的名字。

    烏娜,正是那名曾挑逗過他,對他有好感的羱族少女,青羊部落族長阿穆圖的小女兒。

    只有這位不懂得魏言的少女,才會將他的名字『姬潤』糟糕地叫成了『借倫』。

    “嘻嘻。”

    烏娜雖然不懂魏言,但是自己的名字卻聽得懂。

    只見她嘻嘻一笑,雙手摟住趙弘潤的脖子,主動吻上了他的嘴唇,讓後者充分領教了什麼叫做羱族少女的熱情。

    更不可思議的是,待一番激吻過後,還沒等趙弘潤反應過來,呼吸有些急促,顯然早已動情的烏娜,竟翻身坐在趙弘潤身上,一雙略有些冰涼的小手伸到了趙弘潤內衣中,撫摸著他的胸膛。

    『我這是要被逆推?!』

    趙弘潤大驚失色,因為他感覺烏娜正在解他的腰帶。

    平心而論,趙弘潤並非床事上初哥,但即便如此,此刻亦有些方寸大亂。

    畢竟他以往的伴侶是內向羞澀的蘇姑娘,何等遇到過像烏娜這樣狂野的羱族少女。

    『這會兒若是將她推開……她會不會滿心羞憤?還是說,我應該順其自然?』

    趙弘潤頗有些踟躕。

    『唔……六叔說過,人嘛,要懂得及時享樂,唔,及時享樂……』

    想到這裡,趙弘潤乾脆閉上眼睛,享受著難得的待遇。

    突然,他面色微變,猛地坐起身來,隔著衣服一把按住了有些疑惑不解的烏娜的手。

    “噓——”

    在昏暗的帳篷中,烏娜那明亮如碧水般的眸子閃著不解的神色,迷茫地望著趙弘潤。

    而就在這時,外面寂靜的宿營地,突然響起一陣尖銳的笛聲。

    頓時間,烏娜那雙眸子中閃過幾分驚慌與不安,因為那是他們羱族人用來預警的警笛聲。

    『宿營地遇襲了?!』

    趙弘潤與烏娜對視一眼,大感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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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吹響的警笛(二)

    羱族人的警笛,其存在意義就跟魏國城池內的警鐘一樣,除非是重大危機,否則輕易是不會在夜裡吹響的。

    哪怕是羯族人與魏人打起來了,其餘部落的人也不會吹響警笛,充其量是上前勸架而已。

    除非魏人屠殺羱、羯兩族人。

    但這是不可能的,趙弘潤以作為一名魏人的立場,絕不相信他們魏人的軍隊會偷襲這些羱族人,哪怕是羯族人。

    輕輕拍了拍懷中的羱族少女烏娜,示意她起身,趙弘潤站起身來,輕輕撩起幾分帳幕,張望著帳外動靜。

    此時,那陣尖銳的笛子聲仍在繼續,響徹整個宿營地,這使得青羊部落這邊,方才還寂靜的部落,此刻就像是沸開了水一般。

    “怎麼回事?”

    “是誰在吹警笛?”

    在附近的帳篷中,那些正享受著溫柔鄉滋味的青羊部落的男人們,顧不得其他,套上一條褲子就沖了出來。

    他們提著武器,四下張望,辨聽著那陣警笛聲傳來的方向,企圖提前找到敵人。

    忽然,有一名提著兵器的羱族男人注意到了在帳篷內張望的趙弘潤,頓時,他抬手一指趙弘潤,神情激動地大叫了幾聲。

    儘管趙弘潤不懂羱族人的語言,但他大致可以猜到幾分:那名羱族青羊部落的男人,是要求他立刻穿上衣服,保護自己的女人。

    唔,確切地說,應該是保護帳篷內的女人。

    羱族人不喜戰鬥,但他們並非不勇敢,當危機來襲時,部落中的男人們會挺身而出,保護族內的女人與小孩們。

    這不,趙弘潤方才就瞧見一些衣衫不整、眼眉間仍殘留有春意的羱族女人們,迅速被男人們轉移到大帳篷,保護起來。

    趙弘潤沖著那名羱族男人點了點頭。旋即回過頭。朝著那位仍茫然呆坐在毯子上的羱族少女烏娜說道:“快,穿上衣服。”

    不得不說,由於帳篷外篝火與火把越來越多,以至於方才還漆黑一片的帳篷。此刻已隱隱能瞧見幾分。

    這不,趙弘潤就瞧見烏娜雙手托著地。一臉迷茫而惶恐地呆呆坐著,她那富有青春氣息的身軀,著實讓趙弘潤有些把持不住。

    只可惜眼下的時機不合適。

    見烏娜還在發愣。趙弘潤趕忙將她方才脫下的衣服拾起來,輕輕丟到她懷裡。低聲說道:“烏娜,快穿上衣服,宿營地可能遭到襲擊了。”

    由於語言不通。烏娜並未能聽懂趙弘潤的話,但後者將衣服給她的動作。她還是能明白的。

    她點點頭,頗有些手忙腳亂地整理起衣服來。

    不過她的目光,時不時地瞥向趙弘潤。臉色微微有些羞紅。

    『是希望我背過身麼?……明明方才還主動過來“襲擊”我的說……』

    趙弘潤撓撓頭,有風度地背過身,見此,烏娜眼中閃過絲絲暖意,快速地將衣服穿好。

    待等穿戴上衣服後,烏娜站起身來,伸出手,用手指輕輕戳了戳趙弘潤的後背,示意他,她已穿戴好衣服。

    見此,趙弘潤從帳篷內拾起那柄匕首,轉頭對她說道:“待會跟著我,我的宗衛們會保護你的。”

    只可惜,烏娜並未聽懂這句話,只是迷惘地點點頭。

    見此,趙弘潤只能走上前拉著她的手。

    待等二人來到帳篷外時,帳篷外的空地上已聚集了眾多青羊部落的男人們,他們提著武器,陸續點燃附近的篝火,首先確保自己部落的安全。

    期間,趙弘潤瞧見了一臉凝重之色的青羊部落族長阿穆圖,似乎這位大叔正帶著一隊男人往前而去。

    見此,趙弘潤連忙大聲喊道:“阿穆圖大叔。”

    連喊了幾聲,阿穆圖這才聽到趙弘潤的呼喊,只見他示意身後的男人們繼續朝前,而他自己則來到了趙弘潤身邊。

    當注意到自己的小女兒烏娜時,這位大叔凝重的面色上微微露出幾許笑容。

    “阿穆圖大叔,發生什麼事了?……你們這是去哪?”趙弘潤問道。

    “宿營地遇襲了,從方位判斷,應該是白羊部落那邊。”說著,阿穆圖像是一名長輩般叮囑道:“我要帶著我的族人們去支援白羊部落,我的小女兒烏娜,暫時請你保護好她。……一定要保護好她。”

    顯然,阿穆圖也並不認為襲擊他們羱族人的會是魏人,否則,他絕對不會將女兒的安全託付給趙弘潤這麼一個魏人。

    “烏娜。”阿穆圖指了指趙弘潤,對小女兒叮囑了幾句,大概是要求她不要到處亂跑,跟著趙弘潤的意思。

    畢竟趙弘潤有十名實力不錯的宗衛保護,在他身邊,甚至要比與其他女人們躲在庇護的大帳篷更加安全。

    聽到父親的叮囑,烏娜點點頭,左手拉住了趙弘潤的袖子,表明自己絕不會離開亂跑的心跡。

    見此,阿穆圖重重拍了一下趙弘潤的肩膀,旋即立馬轉身,與那些部落內的男人們,一同支援白羊部落去了。

    望著阿穆圖離去的背影,趙弘潤的心不禁沉了下來。

    據他所知,羱族白羊部落,那是一個並不遜色青羊的部落,此番也來了大概三四百人,能逼得白羊部落的人吹響警笛,來尋求其他部落的幫助,這意味著來犯的敵人數量不少,且威脅度頗高。

    『協力廠商……麼?』

    趙弘潤皺了皺眉。

    片刻後,宗衛沈彧等人便穿戴整齊,趕來護衛,與他們相伴的,還有六王叔趙元俼與他的宗衛們。

    “弘潤。”

    “六叔。”

    找到了趙弘潤的方位,一行人圍了過來,只見趙元俼皺著眉頭問道:“我方才沒能找到阿穆圖,發生什麼事了?”

    聽聞此言,趙弘潤便將阿穆圖所說的又解釋了一番,直聽得趙元俼皺眉不已,只見他望瞭望左右,又皺眉問道:“玉瓏他們呢?去把她們帶過來。”

    趙弘潤神色古怪地瞧了一眼這位六王叔,不過,他倒不擔心玉瓏公主她們。要知道玉瓏公主與羋姜、羋芮姐妹二人為伴。那對姐妹,認真起來實力還要在沈彧他們之上呢,有什麼好擔心的?

    這不,還未等趙元俼派宗衛去找。羋姜、羋芮姐妹二人已保護著同樣女扮男裝的玉瓏走了過來。

    “……”臨見面的時候,羋薑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趙弘潤。

    也難怪。畢竟趙弘潤因為擔烏娜走丟,拉著她的手還未鬆開呢。

    “六王叔。”向趙元俼見過禮,玉瓏公主來到趙弘潤身邊。小聲詢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弘潤?”

    趙弘潤搖搖頭。安撫道:“沒什麼事的,別擔心。”

    就在這時,前方不遠處突然傳來了激烈的拼殺聲。其中還伴隨著聲聲怒吼與人臨死前的慘叫。

    “是阿穆圖大叔的那隊人!”

    趙弘潤心中大驚。

    眾人朝前奔跑了一段路,這才發現。在遠處昏暗的宿營地中,有數十騎衣裝奇異的騎兵,騎策馬來回馳騁。用手中的武器殺死了一名又一名青羊部落的人。

    『攻到這裡來了?……來犯的這群傢伙究竟是什麼人?』

    趙弘潤簡直難以置信。

    因為他發現,那群來犯的騎兵並不像是新手,他們在面對羱族青羊部落的戰士時,所展現出了壓倒性的實力,簡直就跟正規軍一般。

    可怪就怪在,這群明明有著正規軍實力的騎兵,他們的作風,卻完全沒有正規軍那般嚴謹。

    趙弘潤就瞧見其中一名騎兵,此人用手中的彎刀,已經殺死了好幾名青羊部落的男人,可他的左手在做什麼?

    他的左手,同時牽著馬韁還捏著一隻烤獸腿,似狼吞虎嚥般放在嘴邊使勁啃咬,就跟好幾日沒吃過東西一樣。

    似這種毫無軍隊風度的傢伙,簡直不可能會是正規軍。

    『馬賊?』

    趙弘潤的腦海中躍出一個詞來。

    可他不禁有些納悶,畢竟魏國雖然存在一些強盜、山賊一流,但是擁有馬匹的盜賊的,那是從來沒有聽說過的。

    更何況,這幫馬賊所展現出來的壓倒性的戰鬥力,簡直不亞于浚水軍的驍騎營。

    忽然,遠處的阿穆圖怒吼了一聲。

    聽聞此言,六王叔趙元俼面色鐵青,咬牙切齒地下令道:“那幫混帳轉向了,他們要襲擊青羊部落,王琫,給本王擋下!”

    “是!”

    宗衛長王琫聞言,立馬抽出腰間的兵刃,與其他九名宗衛一同站在青羊部落的營地入口。

    見此,趙弘潤對沈彧等人示意道:“你們也去幫忙。”

    “是!”

    就當二十名宗衛站在青羊部落的營地入口時,那群怪裡怪氣的馬賊,果然調轉方向,朝著這裡殺了過來。

    “找死!”

    王琫見此眼神一冷,手臂運力,狠狠朝著向他襲來的一名馬賊手中的彎刀砍了過去。

    只聽噹啷一聲,王琫連連後退了幾步,不可思議地望向那名馬賊。

    因為他發現那名馬賊身形一晃,便再次穩穩坐在馬背上,並且,趁著王琫止不住後退趨勢的空檔,一下子就沖了過來。

    『突……竟然突破了宗衛們的防線?!』

    趙弘潤寒毛直立。

    雖然說對方有借助馬力的便宜,但他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實力高強的宗衛所組成的宗衛們竟然會被人突破防線。

    “不好!”

    “王爺!”

    “殿下!”

    頓時間,王琫等人以及沈彧等人大驚失色,陣型的秩序亦為之大亂,一部分宗衛下意識地選擇回援,這使得營地門口的防備力度大大減低,導致陸續又有幾名馬賊竄了進來。

    “該死!”

    六王叔趙元俼暗罵一句,當即抽出了腰間的佩劍,嚴正以待。

    見此,趙弘潤亦準備挺身而出,畢竟附近,就只剩下他與他六叔兩個男人。

    而就在此時,忽然整個宿營地內警笛聲大作,仿佛四面八方都響起了警笛。

    這讓趙弘潤倍感震驚。

    『這群傢伙……竟然全面襲擊了整個宿營地?!』

    想到這裡,趙弘潤通體發寒。

    畢竟,能襲擊整個宿營地,豈不意味著,這支馬賊的數量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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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堪稱精騎的馬賊

   “陛下。”

    三衛軍總統領李鉦撩起帳幕走入了魏天子所居住的帳篷。

    “外面發生了何事?那陣笛聲是怎麼回事?”

    魏天子坐在毛毯鋪成的床榻上問道。

    “末將已經派人去查詢了,不過……”說到這裡,李鉦頓了頓,皺眉說道:“末將懷疑有可能是羱族人遭到了襲擊。”

    “……”魏天子聞言露出幾分驚容,隨後面色忽然就變得無比凝重。

    『襲擊羱族人的,究竟是哪方人馬?為何偏偏挑在這個時候?難不成是為了破壞這次我大魏與陰戎的會談?』

    想到這裡,魏天子不由地又想起了去年『楚國使節熊汾遇襲』一事,想到了兒子趙弘潤所提過的『大魏國內可能潛藏著反叛勢力』,臉上的神色逐漸變得陰沉下來。

    這個時候羱族人遇襲,對於魏國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

    顯而易見,這次襲擊准是針對魏國的陰謀,可能是為了破壞魏國與陰戎的關係。

    這讓魏天子本來就糟糕的心情變得愈加糟糕。

    要知道,羯族羯角部落那群人,本來就在處心積慮地想破壞這次會談,一個勁地挑釁他們魏國,而眼下,羱族人的部落遭到不明勢力的襲擊,這豈不是給了那些羯族人挑唆羱族人的藉口?

    “若真有人襲擊羱族人的部落,便派虎賁禁衛前去增援!”魏天子沉聲說道。

    “是!”李鉦聞言點頭,正欲離開帳篷前去下令,卻又聽魏天子喊住了他:“等等。”

    “陛下還有何吩咐?”

    “仔細查詢,襲擊羱族人部落的,究竟是什麼人。”

    “是!”

    李鉦抱拳離去。

    望了一眼晃動的帳幕,一臉陰沉地低頭思忖著。

    而與此同時,在青羊部落的宿營地,那群襲擊營地的馬賊,已突破了宗衛們的防線,殺到了青羊部落的營地內。

    不得不說,這幫馬賊的實力相當強悍,他們用手中的彎刀,殺死了一名又一名青羊部落的人。

    而不可思議的是,這群馬賊至今還未被殺一人。

    這份強悍的戰鬥力,簡直不亞于浚水軍的驍騎營騎兵。

    『難道是韓國的精銳騎兵?』

    趙弘潤的心中突然浮現一個在他看來不可思議的猜測。

    可問題是,此地可是黃河南側,韓國的騎兵尚未攻破河東郡,怎麼可能深入到黃河以南來?

    按理來說,倘若韓國的騎兵大肆渡河的話,西邊的成皋軍以及東邊的南燕軍,應該會發現並且提前預警才對。

    還有一點,趙弘潤也十分在意。

    據他所知,這座宿營地,在刨除了他們魏人以外,光是羱、羝、羯三族的首領使者團人數,便有不下三四千之數,而附近,整個宿營地四面八方都吹響了羱族人用來預警的警笛,這是否意味著,整個宿營地遭到了全面襲擊?

    倘若當真如此,那對方的人數豈不是得有數千人?

    這樣龐大的人數,成皋軍竟然沒有察覺到?

    不過眼下的境況,卻容不得趙弘潤細細思忖這件事,畢竟那些馬賊已突破了宗衛們的防線,朝著營地深處殺來。

    眼瞅著沖在最前面的那名兇悍的馬賊,趙弘潤首次體會到了死亡的威脅,那是一種仿佛從骨子裡泛起陣陣寒意的錯覺,讓他握著匕首的手不禁微微發抖。

    的確,他是統帥過八萬人的大軍沒錯,可他何曾親自上陣殺過敵?

    望著那名馬賊手中那明晃晃的彎刀,趙弘潤只感覺自己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氣,難以動彈。

    “別傻愣著!”

    在趙弘潤身旁不遠處的六王叔趙元俼奮力撞開了趙弘潤與烏娜兩人,在千鈞一髮之際,用自己手中的劍,替趙弘潤擋下了這一刀。

    只聽“鏘”地一聲,那名馬賊有些意外地望了一眼擋下了他一刀的趙元俼,從後者身邊疾馳而過,竟然並未撥轉馬頭繼續殺來,而是繼續朝前,用手中的彎刀砍翻了一座照明用的篝火。

    噹啷一聲,被安置在木頭三腳支架上的銅鍋摔落在地,傾瀉出一片炭火與動物脂油。

    在趙弘潤驚愕的目光中,那名馬賊緩緩停下馬來,砍斷了附近一頂帳篷的繩索,隨後一拽那頂帳篷,罩在地上那堆炭火上。

    暫態間,火焰躥起,那頂帳篷劇烈燃燒起來。

    而與此同時,那名馬賊再次故技重施,用手中的彎刀,砍倒了一頂又一頂帳篷用來固定的繩索。

    『這幫人的目的……似乎並非是為了殺人,而是製造混亂?』

    趙弘潤瞧見這一幕,心中大感錯愕。

    可惜他來不及細想,就被身後的烏娜一聲尖叫給打斷了思緒。

    原來,繼那名馬賊之後,又有兩名馬賊策馬竄了過來。

    “小心點,弘潤!”

    六王叔趙元俼沉聲喊了一句,主動上前迎向其中一騎,可另外一騎,他卻無暇顧及了。

    瞥了一眼身後的烏娜,以及旁邊不遠處的玉瓏公主等三女,趙弘潤深吸一口氣,提著匕首正要主動上前。

    可就在這時,一隻素手伸過來,輕輕將他攔了下來。

    “呆著。”

    只見羋薑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趙弘潤,提著一柄劍踏著疾步迎了上去,在趙弘潤睜大著眼睛的目光注視下,片刻工夫就來到了那名馬賊面前。

    由於羋薑的疾步速度非常快,就連馬賊也嚇了一跳,倉促地揮刀,朝著羋薑砍了過來。

    然而,羋薑卻對那柄危險的彎刀視而不見,在疾奔途中輕輕一撇腦袋,便於咫尺之遙的距離避過,旋即,只見她手中的利劍迅速向上一挑,但見鮮血噴灑,竟將那名馬賊的左手削了下來。

    頃刻之間,那名馬賊與羋薑擦身而過,羋薑回過頭來,望了一眼手中染血的利劍,又望了一眼那名馬賊的背影,波瀾不驚的眼眸中,竟隱隱露出幾分驚詫。

    要知道,她方才可是全力出擊,打算直接擊斃對方的,可那名馬賊,卻在千鈞一髮之際,用左手擋了她一劍,以至於羋薑沒能一劍殺死對方,只削斷了對方一隻手。

    在危機關頭,仍有這種出色反應的,絕非是等閒人!

    “妹!攔下他!”

    羋薑在遠處喊道。

    “知道了,姐。”

    玉瓏公主身旁的羋芮其實早在她姐姐失手之時,就已經準備就緒,如今聽羋薑開口,她亦低頭、彎腰,踏著疾步,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沖了上前。

    而在她面前,那名馬賊儘管丟了一隻手,滿臉猙獰,但那兇悍的氣勢卻絲毫不減,竟用嘴咬住韁繩,用唯一剩下的右手,握緊彎刀朝著沖上前來的羋芮砍了下去。

    可惜的是,他方才未能砍中羋薑,這次也同樣沒有砍中羋芮,這對姐妹的身體,異常地柔韌。

    但見羋芮同樣輕輕一撇頭,以最小幅度的動作便避開了那柄彎刀,隨即,她輕輕躍起,手中的利劍朝著那名馬賊的後背重重劈了下去。

    “啊——”

    那名馬賊慘叫一聲,整個人被甩飛下來,在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滑到趙弘潤面前不遠,不再動彈了。

    『死了?』

    趙弘潤略微松了口氣,走上前幾步,準備去檢查這具屍體,希望能找到能夠判斷出這群人身份的東西。

    可就當趙弘潤走到那具屍體旁,正準備蹲下身來的時候,忽然,那名馬賊猛地睜開眼睛,用唯一的右手拽住趙弘潤的胳膊,狠狠朝前一拽,同時,他張開嘴,仿佛是企圖將趙弘潤的咽喉咬斷。

    只可惜,這名馬賊最終還是沒能咬斷趙弘潤的喉嚨,因為羋薑已迅速來到了這邊,用手中的利劍,洞穿了這名馬賊的頭頸,將其死死釘在地上。

    這有驚無險的一幕,嚇得趙弘潤雙腿微微有些發軟。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名馬賊竟然兇悍如此,明明都快咽氣了,仍想著再殺一人。

    “你是在找死麼?”

    羋姜皺眉注視著趙弘潤,用近乎責怪的口氣斥道:“我一劍沒殺死此人,你就應該猜到此人絕非尋常人。”

    她那聽上去是責怪的呵斥聲中,隱隱帶著幾分擔心。

    “我怎麼曉得這傢伙竟然裝死。”趙弘潤一臉訕訕之色,旋即,他望向近在咫尺的羋薑,頗有些不自然地說道:“那個……謝了。”

    “……”羋薑愣了愣,隨後同樣有些不自然地撇開了視線,淡淡說道:“不需要謝我。我救你,只是因為你死了我也會死……僅此而已。”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羋芮的叫聲。

    “姐,快來幫我一把。”

    趙弘潤與羋薑抬頭望去,這才發現羋芮被幾騎馬賊給圍住了。很顯然,那些馬賊已經察覺到羋氏姐妹的威脅比那些宗衛們還要大。

    見此,羋薑從那名馬賊的頭頸抽出利劍,甩了甩劍身上的鮮血,踏著疾步上前幫忙,不過邁步了幾步後,她忽然又停了腳步,回頭對趙弘潤低聲說道:“自己小心些。”

    『她是在擔心我?』

    趙弘潤心中泛起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微微點了點頭。

    見此,羋薑亦投入了廝殺,她迅速殺死了與趙元俼纏鬥的那名馬賊,並用眼神示意這位王爺退後。

    “這可真是……”

    趙元俼作為趙弘潤信任的六王叔,羋姜、羋芮姐妹的身份,他還是清楚的,可他還真沒想到,外表看起來柔弱嬌小的這對姐妹,殺人的本事竟比那些宗衛們還要犀利。

    “弘潤,你沒事吧?”

    趙元俼退到了趙弘潤身旁。

    而此時,趙弘潤正在安撫擔驚受怕的玉瓏公主,以及同樣驚恐不安的烏娜,聞言回過頭來,微微搖了搖頭。

    雖然暫時還未有性命之危,但趙弘潤的心情卻愈加沉重,因為他發現,越來越多的馬賊突破了青羊部落戰士與宗衛們的防線,殺入了這青羊部落的宿營地,哪怕是羋姜、羋芮出手幫忙,也難以將這些馬賊擊退。

    『這些人究竟是何來頭?他們為何要襲擊羱族人?』

    趙弘潤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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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混戰

   混戰,從青羊部落的宿營地外邊,逐漸移到了營地內部。

    青羊部落族長阿穆圖所率領的部落戰士,最終並沒能將那些馬賊阻攔在營地外,這導致越來越多的馬賊沖入了部落。

    “叫人,叫更多的戰士參戰!”

    一臉血污的阿穆圖,在混亂的戰局中怒吼著。

    他以及他所率領的戰士們,被那些馬賊逼到了營地內部,如今正與宗衛們共同攜手,阻擋著那些馬賊。

    但效果甚微,因為那些馬賊根本不與他們纏鬥,大多都是憑藉戰馬的速度,強行突破。

    頂多就是在與青羊部落的人擦身而過的短暫工夫,揮出一刀,無論是否得手,這群馬賊都不會放緩速度,更遑論撥轉馬頭再次殺回來。

    但就是這雙方擦身而過的短暫時間,讓青羊部落的戰士損失慘重,在短時間內便損失了二三十名英勇的部落戰士。

    而那些馬賊在突破了防線後,就開始大肆地破壞,他們砍翻青羊部落內的篝火盆,點燃部落內的帳篷,這使得青羊部落四處火起。

    而這一幕落在趙弘潤的眼裡,讓他對這支馬賊的真正身份產生了懷疑。

    他愈發感覺,這絕對不是一支尋常的馬賊,撇除這群人非但擁有馬匹而且騎術相當精湛這一點暫且不說,這些人的執行力,也不像是趙弘潤印象中那些寫作盜賊卻叫做烏合之眾的強盜、山賊一流。

    對方的目的很明確,首先製造混亂,其次才是殺人,能在這混亂如同戰場一般的當下,仍舊清楚牢記主次的傢伙,怎麼可能會是三流的盜賊?

    可是對方在廝殺時仍不忘大口啃咬肉食,仿佛跟餓死鬼投胎似的戰鬥姿態,又讓趙弘潤對『對方可能是某個勢力的精銳騎兵』這個猜測產生了些許懷疑。

    畢竟天下任何一支軍隊,都不會做出如此掉價的行為。

    但不管怎樣,似這般實力的馬賊,在魏國內是根本不存在的,以往趙弘潤從未聽說過,換而言之,對方很有可能是從鄰國流竄過來的賊眾。

    『是韓國人!』

    趙弘潤心中忽然躍出一個猜測。

    畢竟,在魏國的鄉鄰國家與勢力中,就唯有韓國盛產戰馬,馬匹資源最為豐富;也唯有韓國人的騎術,幾乎能與陰戎部落的勇士媲美。

    但趙弘潤不能理解的是,韓國為何會派一支如此精銳的騎兵孤軍深入魏國腹地呢?難道是打聽到了什麼消息,企圖破壞魏國與陰戎的會談?

    可是,魏國與陰戎的會談,與他們韓國根本不相干啊,韓國人費這麼大力襲擊此地,還不如去襲擊山陽縣呢。

    『韓國的馬賊麼?』

    趙弘潤若有所思地得出了結論。

    要知道眼下韓國對魏國並未正式宣戰,不至於會在『不宣而戰』的情況下突然襲擊魏國,畢竟似這般很容易引來非議,一般大國都會謹慎地選擇出戰的名義,即所謂的『師出有名』。

    當然了,倘若是將本國內的馬賊驅趕到敵對國,似這種『禍水東引』的做法,倒是不至於被世人指責,而這,也是趙弘潤所能想到的最貼近事實的猜測。

    隨著混亂的升級,越來越多羱族青羊部落的男人加入了廝殺。

    不得不說,羱族青羊部落的男人相當勇敢,哪怕是那些年紀與趙弘潤相仿的年輕人,在面對那些進犯他們部落的兇悍馬賊時,亦表現出令人佩服的勇氣,紛紛提著長矛沖上前去。

    只可惜,這些年輕人根本就不是那些馬賊的對手,簡直就是沖上去送死。

    這些年輕人,在趙弘潤看來簡直就是毫無陣型可言,形同一盤散沙,各自為政,只是無謂地逞勇,企圖用手中的兵器保護自己的部落營地。

    反觀那些馬賊,卻仿佛是經過嚴格訓練的騎兵,他們來回衝刺,分割那些青羊部落的年輕人,以至於即便青羊部落投入了不少年輕人,但戰況非但絲毫沒有向青羊這邊靠攏,反而使得場面更加混亂。

    甚至於,有的年輕人由於當前場面極其混亂的關係,有的找不著敵人的位置,有的則因為被部落內的同胞所阻擋,想要上前參戰卻苦於眼前擁擠不堪,根本不能過去。

    而面對著這些驚慌失措的青羊部落的人,那夥馬賊展現出了他們兇殘的一面,面目猙獰地舉起屠刀,近乎一面倒地屠殺著面前的羱族人。

    『簡直是屠殺……』

    望著這不堪入目的戰場,趙弘潤心中著急不已,因為那些加入戰鬥的青羊部落的年輕人們,在他看來非但絲毫沒有對戰況起到什麼幫助,然而將整個戰局攪地一團亂。

    簡直就是在幫倒忙。

    忽然,趙弘潤身旁不遠處的玉瓏公主尖叫了一聲。

    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去,頓時駭然之色。

    原來,有一名馬賊不知何時已殺到了三丈之外,只見他一刀砍死一名青羊部落的年輕人,左手中的一柄手弩,對準了趙弘潤等人的方向。

    而就在此時,時刻關注著趙弘潤等人的羋薑突然出現在那名馬賊的身後,一劍將這名馬賊捅了一個透心涼。

    然而,那名兇悍的馬賊即便明知自己性命難保,竟仍然忍著痛苦,左手扣下了手弩的扳機。

    暫態間,只聽嗖到一聲,一支弩箭朝著玉瓏公主射了過去。

    『不好!』

    趙弘潤心中暗叫一聲不妙,卻苦於來不及保護,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臉驚恐的玉瓏公主即將被那支弩箭所射中。

    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趙弘潤忽然看到眼前閃過一個人影,待等他定睛一瞧,這才錯愕地發現,他六王叔趙元俼一把抱住了玉瓏公主,將其保護在懷中。

    “噗——”

    一聲輕響,六王叔趙元俼後背肩窩中了一箭。

    “六……王叔……”

    玉瓏公主呆呆地望著眼前的六叔,滿臉震驚。

    要知道,她一直都覺得這位六王叔對她心存著極深的偏見,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位極其討厭的她的六王叔,竟然會豁出性命來保護她。

    而另外這邊,趙弘潤亦看傻了眼。

    要知道,方才那一箭弩矢天曉得會射中哪,而他六王叔趙元俼卻毫不猶豫用自己的身體替玉瓏公主擋下了這一箭,這豈不意味著,在這位六王叔眼裡,玉瓏公主的安危比他自己還要重要?

    好在這只是射中了肩胛,萬一是射中腦袋呢?

    『莫非六叔其實很在意玉瓏?那些厭惡的神色,其實是他裝出來的?可他為何要這麼做?』

    趙弘潤的腦中閃過數個念頭。

    “王爺!”

    趙元俼的宗衛長王琫似乎是察覺到了這邊所發生的一幕,嚇得面容大變,立馬殺了回來。

    “王爺,您沒事吧?”

    王琫膽戰心驚地望著自家王爺肩胛上那支弩矢,他這才發現,那強勁的弩矢,已射穿了自家王爺的肩膀,卡在了骨頭中。

    “沒事。”趙元俼鎮定地搖了搖頭,望了一眼嚇得花容失色的玉瓏,待發現她臉上沾著幾滴他肩膀上濺出的鮮血時,他輕輕用袖子替她拭去,旋即面無表情地示意她從自己懷中離開。

    玉瓏公主望著眼前這位六王叔,欲言又止,乖乖地自己站了起來。

    但是她望向這位六王叔的目光,亦不像之前那樣畏懼,畢竟眼前這位六叔,不顧自身安危保護了他。

    而此時,趙弘潤也拉著烏娜迅速來到了趙元俼身邊,驚聲問道:“六叔,你沒事吧?”

    在詢問時,他忍不住瞧了瞧玉瓏公主,用疑惑的目光望著趙元俼。

    但趙元俼明顯是不想解釋他為何會奮不顧身地去救玉瓏公主,立即岔開話題說道:“弘潤,青羊部落明顯不是這夥賊人的對手,再這樣下去,會被對方殺盡。……你來指揮他們,王琫,你協助肅王,用羱族話重複肅王的命令。”

    由於事況緊急,趙弘潤顧不得再考慮他六叔為何會奮不顧身救下玉瓏公主,當即點頭,面朝那些青羊部落的人喊道:“青羊部落的戰士,大敵當前,請聽我的指揮,共同抗敵……結陣!結陣迎敵!”

    在其身旁,六王叔趙元俼的宗衛長王琫,當即用羱族話又重複大喊了幾遍。

    可能是尊客的身份使然,也可能是今日趙元俼、趙弘潤他們叔侄二人狩獵了一頭熊,使得青羊部落的年輕人對他們非常崇拜,因此,青羊部落的年輕人們停止了無謂的犧牲,在趙弘潤的指揮下,一排排站列整齊,朝前舉起手中的長矛,組成了一個方門陣。

    此時,青羊部落內的那些帳篷幾乎都已燃燒起來,那些躲在庇護帳篷內的女人與小孩們,被迫從帳篷內逃了出來,見此,趙弘潤又一次指揮道:“叫女人與小孩們進入陣中。”

    隨著王琫用羱族語言再次重複趙弘潤的話,青羊部落的女人與小孩們,被戰士與年輕人護在方門中。

    青羊部落的族長阿穆圖率領著戰士們,以及協助著他們的宗衛們,亦紛紛向這邊靠攏過來,加入了陣型當中,這使得那些兇悍的馬賊無法再肆意地屠殺青羊部落的人。

    不過,這也使得那些分散的馬賊逐漸聚攏起來。

    “別怕,只要我方陣型不亂,他們不敢沖過來!”

    可能是注意到附近青羊部落的戰士與年輕人們臉上有些擔憂,生怕他們組成陣型後反而被這夥兇悍的賊人一鍋端,因此,趙弘潤大聲安撫著他們。

    在他看來,羱族人勇敢是勇敢,但是欠缺兵陣方面的運用,與敵人廝殺時毫無陣型可言,要知道,一個穩固而正確的陣型,非但能強化士卒的攻擊力,也會大大提高士卒生存機會。

    遺憾的是,『兵陣』這中原國家數百年征戰所總結出來的戰場精髓,羱族對此並未掌握,以至於在先前的戰鬥中仿佛一盤散沙,被那群馬賊殺死了不少人,倘若讓趙弘潤來指揮的話,絕不至於會是眼下這種狀況。

    但讓趙弘潤感到意外的是,那些兇悍的馬賊,似乎也明白許多手持槍矛的羱族戰士在結陣後所產生的威脅,一個個在遠處停馬佇立,似乎在猶豫是否要攻擊青羊部落的這個陣型。

    這讓趙弘潤對這夥賊人的危險評估再次提高了一個檔次。

    雙方僵持了片刻,忽然,那些馬賊也不知是發覺了什麼,迅速地撤離了。

    而這些人前腳剛剛退走,便有一隊兵甲齊備的步兵迅速地抵達了青羊部落。

    那是魏國的虎賁禁衛。

    『援軍……是援軍!』

    在場所有人心頭一松。

    他們知道,那些兇悍的馬賊之所以退走,是因為魏國的宿營地派來了前來救援的軍隊。

    而趙弘潤見此亦松了口氣。

    可就當他松了口氣,準備檢查一下六王叔趙元俼的傷勢時,卻發現這位六叔面色蒼白,早已因為流血過多而昏死過去。

    “六叔?”

    “王爺!”

    趙弘潤與王琫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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