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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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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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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6 01:00:04
第528章:刀劍禁令

    三千三百名商水軍士卒,在巫馬焦的率領下,不費吹灰之力進入了陽夏縣城。

    在進入縣城後,按照趙弘潤的命令,巫馬焦迅速分兵前往東、南、北三處城門,正式接管了陽夏縣的城防。

    隨即,巫馬焦在東南西北各城門分別留駐了五百兵,並派了四名千人將把守。

    在做完的這些部署後,巫馬焦率領剩下的一千三百名商水軍,迅速控制了該縣的兵備庫與錢糧庫,待兩庫到手後,又順勢接管了駐所,並派出巡邏全城的士卒。

    而在此期間,城內的縣兵無不投降。

    不可否認,這些縣兵中混有許多陽夏隱賊,但絕大多數的縣兵,卻只是當地平民出身的鄉勇而已,如何膽敢抗拒商水軍的命令?

    要知道,商水軍那可是經兵部批註、擁有正式番號的軍隊,也屬於是駐防軍,比起縣兵這種負責該縣治安的隊伍,等級可不知高上一星半點。

    更何況,商水軍還抬出了肅王弘潤的王號,誰敢造次?

    於是,城內的縣兵皆被商水軍收繳了兵器,被勒令歸家,而其中,有些隱賊嫌疑的縣兵,則被商水軍士卒當場拿下。

    至於城內的眾多士館,以及那些士館內的遊俠們,眾商水軍士卒暫時並未動他們。

    針對這件事,趙弘潤做了一番考量,他本來打算將城內眾多的遊俠驅趕出城,畢竟這樣一來,陽夏隱賊的勢力就會得到顯著的削弱。

    可問題就在於,放任這幫無所事事的遊俠,放任這幫亡命之徒離開陽夏,這真的合適麼?

    想想也知道,一旦這些遊俠被驅逐出陽夏,這幫人勢必會往圉縣、鄢陵這些周邊縣城跑,勢必會給周邊縣城帶來治安方面的負面影響,使混亂擴散。

    與其如此,還不如暫時先將這些遊俠關在陽夏,盡可能地將混亂限制在陽夏縣。

    不過這樣一來,也使得商水軍的處境變得比較危險,因為誰也不能保證這些遊俠在自由受到限制後,會不會協助陽夏隱賊勢力,攻擊商水軍。

    思前想後,趙弘潤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兵器管制。

    兵器管制,即沒收那些遊俠的兵器,一旦那些遊俠失去了兵器,他們對商水軍的威脅自然會大大減少。

    可惜被商水軍控制的錢糧庫內,銅錢、金銀等財帛並不多,否則,趙弘潤會選擇用一種更為懷柔的辦法,比如,用錢去買遊俠們手中的兵器,如此一來,遊俠們雖然被收繳了兵器,但因為得到了一筆錢,這股不滿情緒就會得到有效的遏制。

    只可惜,陽夏縣的錢糧庫內,不能說空空如也,但是實在不足以從全城內那麼多的遊俠手中買得兵器。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趙弘潤明知強行收繳遊俠們的兵器會引起這些人的怨憤,亦不得不這樣做。

    畢竟收繳遊俠們手中的兵器再是兇險,也比放任他們繼續手持兵器要安全地多。

    而在接到這道命令後,才剛剛進駐陽夏縣不久的商水軍,顧不上吃晚飯便開始行動起來。

    這次行動的主要負責人,仍然是巫馬焦以及衛驕、呂牧等宗衛們,倒不是趙弘潤不信任巫馬焦,只不過他擔心巫馬焦會成為陽夏隱賊憤而暗殺的目標,因此叫衛驕、呂牧等人保護著他。

    畢竟巫馬焦雖說曾經也是兩千人將,但個人武藝比起宗衛們來說,還是遜色許多的,趙弘潤可不希望這位雖然沒多大本事但卻忠心耿耿的大將白白犧牲在陽夏縣。

    當一隊隊衣甲齊備的商水軍士卒從街上走過時,往來的當地平民紛紛避退,神色略有些惶恐不安,平民在面對軍隊時,總是會有這種不安的情緒,尤其是當他們清楚這支軍隊究竟要做什麼的情況下。

    不過讓街道上來往平民詫異的是,那些商水軍士卒就跟沒瞧見他們似的,自顧自走在街道上,一直走到一間士館門前,這才停住了腳步。

    巫馬焦轉頭望向宗衛衛驕,向後者請示。

    按理來說,巫馬焦身為一位執掌商水軍的大將,並不需要向衛驕請示,可誰讓衛驕等人是趙弘潤身邊的宗衛呢。

    不過衛驕也知道分寸,並沒有仗著是趙弘潤身邊的宗衛就對巫馬焦呼來喝去,反而是抬了抬手,示意巫馬焦來下令。

    這種禮遇,讓巫馬焦對衛驕的感覺頗好。

    “來人,叫館內的主事出來!”

    一聲令下,巫馬焦身後的親衛中,走出一名親衛將,邁上臺階,用手中的劍鞘敲了敲士館敞開的門戶。

    “梆梆梆”

    此時在這間士館內,有許多遊俠正在吃飯,忽然瞧見士館外出現了許多軍卒,臉上露出幾許驚愕與不安。

    “館內誰是主事者?出來!”那名親衛將高聲喝道。

    士館內一片寂靜,良久,有一名看起來三四十歲的精壯男子徐徐走了出來,邁步走出門檻,神色不定地瞧著士館外的那一干商水軍士卒,拱手抱拳說道:“諸位軍爺,不知有何貴幹?”

    巫馬焦策馬上前了兩步,沉聲說道:“奉肅王之令,對此縣城施行刀劍禁令,任何人不得隨身攜帶兵器。”

    說罷,隨著他一揮手,一名百人將帶著一隊商水軍士卒沖入了士館。

    只見這隊商水軍士卒在沖入士館後,也不理睬那些正在吃飯的遊俠,只要是被他們看到有兵器,一概沒收。

    見此,有一名遊俠勃然大怒,一把抓住了被一名商水收去的兵器,怒聲質問道:“你要做什麼呢?”

    只見那名商水軍士卒重複了一遍巫馬焦的話,隨即冷冷喝道:“鬆手!”

    那名遊俠憋得面色通紅,死死拽著自己的兵器不放。

    見此,不遠處那名百人將當即下令道:“拿下!”

    話音剛落,附近的商水軍士卒紛紛朝著那名遊俠而去,強行將對方制服。

    瞧見這一幕,士館內的眾遊俠們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一個個手持利刃,面露兇悍之色。

    而就在這時,士館外又湧入一隊商水軍士卒,一個個手持手弩,對準了那些遊俠們。

    遊俠們雖然多是以刀劍作為武器,但也曉得軍隊式的手弩的厲害,遂沒有人膽敢動彈。

    見此,那名百人將揮了揮手,下令道:“收繳兵器。”

    那第一隊商水軍士卒,迅速將眾遊俠們隨身所攜帶的兵器給收繳了。

    期間,有一名遊俠不忿于自己的兵器被軍隊所奪,與一名商水軍士卒廝打起來,扭打之際,他憤怒地抽出了兵刃。

    可還沒等他拔除兵刃對那名摔倒在地的商水軍士卒做了些什麼,那一隊商水軍弩手,便有十幾人扣下了手弩的扳機。

    只聽噗噗幾聲,那名遊俠身中數箭,睜著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地倒了下去。

    士館內的眾遊俠們頓時譁然,他們不敢置信地看著商水軍,怎麼也不敢相信這隊軍卒居然真的敢當街殺人。

    而就在這時,那名百人將環視了一眼,冷冷說道:“以為我商水軍是在跟你們鬧得玩麼?!……謹遵肅王之令,拒不上繳兵械者,視同襲擊我商水軍,就地格殺!……給我乖乖退到牆角去!”

    聽聞此言,再看看那具遊俠的屍體,士館內眾遊俠面色發青發白,在許多手弩的威脅下,只能乖乖退到牆角,眼睜睜看著商水軍士卒們將他們的兵器收繳。

    而此時,士館的二樓湧下一大幫手持利刃的精壯男子,一個個五大三粗。

    “那是你的人?”

    宗衛衛驕瞥了一眼身邊不遠處那名面色有些難看的士館主事,冷冷說道:“叫他們交出兵械。”

    只見那名士館主事回頭望了一眼士館外眾多商水軍士卒,當即沖著那些手持利刃的精壯男子喊道:“你們要做什麼?!……放下兵器!”

    那一干精壯男子面面相覷,最終都丟下了手中的兵器。

    衛驕瞥了一眼那名士館幹事,淡淡說道:“請允許我軍在貴館搜查一番,肅王有令,民間任何兵器都必須上繳。”

    那名士館幹事眼中閃過幾絲慍色,但終歸沒敢發作,強忍著怒氣說道:“請便。”

    話音剛落,就聽衛驕下令道:“搜!”

    聽聞此言,眾商水軍湧上士館的二樓,到處翻箱倒櫃,將所有看到的兵器以及疑似兵器的物件全部帶走。

    而在這間士館的斜對面,還有一間士館,在其門前,今日與趙弘潤有過一番交談的游馬,正皺著眉頭,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不是說要一個月之後麼?怎麼突然……呵,用緩兵之計穩住我等,隨後驟然發難?

    由於不清楚趙弘潤為何會改變主意,游馬感覺自己被欺騙了,因為他本來還覺得陽夏隱賊與那位肅王殿下之間應該還存在著迴旋餘地,因此,他在趙弘潤離開後聯絡了邑丘眾,準備與後者商量一個解決辦法。

    可沒想到,那位肅王殿下卻突然與他們撕破了臉皮,企圖用這種強硬手段來收回陽夏,並且鎮壓陽夏縣的隱賊勢力。

    好一招先下手為強,好一個肅王……

    游馬眼睛眯了眯,也不知再想些什麼。

    而此時,那些商水軍士卒們已經對那間士館搜查完畢,轉移到了游馬這邊。

    見此,游馬喚來一名館內的弟兄,吩咐他道:“叫兄弟們交出兵器、不許反抗。”

    “是。”

    片刻之後,商水軍士卒們便搜查了游馬的士館,從館內搜出許多刀劍兵刃。

    望著士館外那一干神情肅穆的商水軍士卒,游馬心下暗自歎了口氣。

    肅王啊肅王,你這樣做,豈非是讓陽夏內無數隱俠聯合起來對付你?

    游馬微微搖頭,隨即望了一眼逐漸天黑的天色。

    不用想他也猜得到,今晚,陽夏城內的隱賊,就會對這支商水軍展開攻擊。

    一場流血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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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章:密室內的會晤

    當晚,就當趙弘潤在縣衙的後衙廂房內思考著陽夏隱賊的反應時,在游馬士館地底下的一間密室內,白晝裡與趙弘潤有所一面之緣的游馬,正在等待著幾位身份特殊的貴客。

    此時的游馬士館,已經被商水軍搜查了一回,但實際上,商水軍士卒所搜走的兵器,不過是游馬士館內的一小部分而已,比如在地底下的密室裡,仍然有著塞滿兵器的庫房,相信城內其他士館也是這個情況。

    平心而論,被收繳的那些兵器,游馬並不心疼,他在意的,是那位肅王對待陽夏隱賊的態度。

    不知過了過久,正獨自坐在密室內的游馬,隱約聽到密室外的走廊傳來一聲腳步聲,隨即,有一名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帶著兩名隨行者,從拐角處走在出來。

    只見這個男人穿著樸素,相貌卻平凡,乍一看就像是一個鄉野村夫,可誰能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居然就是陽夏隱賊中邑丘眾的首領,應康。

    瞧見此人,游馬連忙站起身來,恭敬而面帶幾許歉意地說道:“應大哥,辛苦您跑一趟,實在過意不去。”

    “老弟這話說的。”邑丘眾首領應康擺擺手,笑著說道:“不過是從城外到城內這一小段路而已,豈會辛苦?”

    不過話雖如此,可是應康在說完這句話中,卻不由地伸手捂嘴,連連咳嗽了幾聲。

    游馬一臉驚色:“應大哥,你”

    應康擺了擺手,說道:“沒事,就是地道悶熱,吸入了些濁氣而已,稍過片刻就會好。”

    聽聞此言,游馬這才放心下來,同時仍不忘吩咐他手底下的兄弟,給應康泡一壺茶水壓一壓咳嗽。

    其實茶水早已準備好,就等應康到來,以至於游馬吩咐下沒多久,便有一人端著一壺茶來到了密室內,給應康倒了一杯茶水。

    應康端著茶杯喝了一口,呼吸明顯順暢了許多,他轉頭問游馬道:“游馬,聽你派來送口信的人說,那位肅王對我陽夏已有所行動了?”

    游馬點了點頭,陳述道:“肅王弘潤從鄢陵調來了四千商水軍,此刻已入駐城內,接管了陽夏的城防,並下令施行刀劍禁令,此刻仍在全城挨個士館搜查,收繳所發現的兵器”

    “只是收繳兵器?”應康撫了撫鬍鬚,沉聲問道:“並未勒令關閉士館麼?”

    “暫時還未下令關閉士館,不過在我看來,這也是遲早的事了。”說著,遊馬頓了頓,又補充道:“另外,在商水軍收繳兵器的期間,有些遊俠拒不交出兵器,更意圖反抗,結果被商水軍當場擊殺”

    “當場擊殺?”應康眼神一凜,表情變得凝重了許多。

    因為在他看來,既然已鬧出人命,這就意味著那位肅王殿下企圖收回陽夏的決心已經是非常堅決,幾乎很難再有什麼迴旋餘地。

    思忖了半響,應康抬頭問游馬道:“游馬,除了我以外,你這次還邀請了那些人?”

    “邀請了全部。”游馬低聲解釋道:“黑蛛、喪鴉、許家寨、段山眾、耿樓、安嶺等等,以及阜丘眾。”

    聽到阜丘眾三個字,應康的眼瞼不由地輕輕顫了顫,似乎有些不太待見前者,儘管邑丘眾與阜丘眾同出一支。

    幾人正說著,忽然有一名游馬的小弟來到了密室內,低聲稟報道:“游馬大哥,阜丘眾從地道過來了。”

    聽聞此言,應康臉上的笑容頓時收了起來,端起茶杯來顧自喝茶。

    還沒等他喝第三口,密室的入口處便走入幾人,領頭的一位看似也在四五十歲左右,頭髮也已出現花白的跡象,看似與應康年紀相仿,但顯得頗為老當益壯,一身精壯的肌肉將那罩在身上的夜行衣撐地鼓鼓囊囊,氣色與一臉病態的應康完全不同。

    此人,便是阜丘眾的首領,金勾。

    一進得密室,金勾便瞧見了正坐在密室內喝茶的應康,桀桀怪笑幾聲後說道:“嘿嘿嘿,老鬼,你還活著啊。”

    應康冷淡地瞥了一眼金勾,淡淡說道:“你還沒死,我怎麼可能輕易就死呢?”

    眼瞅著這兩位有再次吵嘴的跡象,游馬連忙站出來打圓場道:“應大哥,金大哥,眼下當務之急是如何解決那位肅王的事那才是關係到陽夏隱俠的存亡大事。”

    “那個叫趙潤趙弘潤的小鬼?”金勾走到桌旁,跨坐在那椅子上,邪邪笑道:“他準備對我陽夏一眾動手麼?”

    “不是準備,他已經動手了。”游馬遂將今日白天發生的事與金勾解釋了一遍,只聽得後者眼眸異色連連。

    “他居然還真敢在我陽夏殺人?”金勾下巴處的鬍鬚,驚詫地說道:“難道他不知,我陽夏一眾,若聯合起來,比他那四千商水軍還要多麼?”

    聽聞此言,游馬苦笑說道:“恐怕那位肅王並不知我陽夏的情況。更何況,單單鄢陵軍與商水軍,便有近五萬之數,又據說,他平定了三川,收編了異族五萬騎兵,眼下那位肅王手中攥著近十萬的兵權我想,就算他知曉我陽夏的情況,怕也不會太過於在意。”

    十萬兵

    邑丘眾首領應康與阜丘眾首領金勾不禁默然無語。

    想他們陽夏一眾隱賊,在陽夏一帶稱霸多年,期間不知遭到過多少次朝廷派來圍剿的軍隊,但以往那些軍隊,人數頂多就是五千到一萬左右,真要是演變到十萬兵圍攻陽夏的地步,任他們一個個暗殺本領高強,恐怕也難以抵擋那般數量的軍隊。

    “還有一個月”望了一眼金勾與應康二人,游馬低聲說道:“去年跟隨肅王征討三川的軍隊,即碭山軍與那兩萬商水軍主力,眼下已回到大樑,受到朝廷的戰後犒賞,算算日子,差不多該各自返回駐地了。碭山軍返回碭山,楚國降將屈塍的兩萬鄢陵軍便可回歸鄢陵,而那支商水軍主力,也會在此期間回歸商水這就意味著,一個月之後,我陽夏將面對的,不再只是此刻城內那四千商水軍,而很有可能是兩萬鄢陵軍外加兩萬余商水軍。那肅王不大可能會將那五萬初降不久的川北弓騎召到這邊,但鄢陵軍與商水軍這近五萬的兵力,恐怕也不是我們可以抵擋的”

    金勾聞言嘿嘿一笑,說道:“這好辦,那就在一個月內,幹掉那個叫做趙潤的小鬼!”

    聽聞此言,應康面色一沉,冷冷說道:“肅王趙潤,那是趙偲趙元偲最器重的兒子,此子南征北戰,戰功赫赫,你殺了此子,趙偲會放過你?到時候,我們都要被你牽連!”

    “那你說怎麼辦?”金勾反唇譏笑道:“難不成向其搖尾乞憐,哀求他放我們生路?”

    應康被這句話堵地啞口無言,恨恨說道:“此事本就是因你而起,要是你不接暗殺趙潤的那筆賬,那趙潤豈會注意到我陽夏?他此番南下,分明是去解決鄢陵與安陵兩縣的爭執的。”

    金勾聞言嘿嘿一笑,嘲諷道:“應老鬼,你這話說得好沒道理,那五萬金,我可是也分了一部分給你,而且你當時也接受了。這會兒將過錯全部推給我,你這傢伙,還真是虛偽地令人厭惡啊。”

    應康面色漲地通紅,張著嘴卻半響說不出來,最終長歎了一口氣。

    在旁,游馬瞧得心中不忍,因為他知道應康之所以接受那筆錢的原因。

    因為邑丘眾太窮了,他們不像阜丘眾那樣接受暗殺的任務,也不利用遊俠去搶掠周邊的鄉紳豪族,只是靠著微薄的賞金經營著。

    比如每年深秋入冬時,附近各縣狼災氾濫,而這個時候邑丘眾就會出動大量人手,獵殺狼群,向附近縣的縣令領取報酬。

    除此之外,邑丘眾全靠陽夏縣的稅收過活。

    說起來也好笑,邑丘眾作為一支擅長暗殺的隱賊,卻取代了當地縣衙的職能,維護著陽夏縣內的治安,他們在陽夏縣縣民所繳納的稅收中收取一小部分,將大部分上繳給潁水郡,即上繳給朝廷。

    正是這個原因,朝廷見實在無法剿滅陽夏一眾的隱賊,於是便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畢竟邑丘眾也能起到維持陽夏治安的作用,並且威懾力比朝廷再派一名縣令坐鎮更好。

    這就是趙弘潤在入城時,發現城內治安不比圉縣遜色的原因:陽夏縣儘管失去了縣衙的管制,但邑丘賊等同於是在行使著縣衙職能。

    於是,朝廷與陽夏逐漸產生了默契:你陽夏安安分分的,定期上繳該縣稅收,不許鬧出什麼事來,我朝廷這邊也就不再派軍隊圍剿你們。

    可沒想到,朝廷與陽夏長久以來的默契,隨著一紙對肅王弘潤的暗殺懸賞而告破。

    不得不說,這就是自己作死,正如應康所言,倘若金勾不接受暗殺趙弘潤的那筆懸賞任務,趙弘潤幾乎不會注意到陽夏,不出意外的話,他會直接從圉縣前往鄢陵,開始著手處理鄢陵與安陵兩縣縣民的。

    忽然,一陣隱約可見的喊殺聲引起了密室內眾人的注意。

    眾人下意識地抬起頭,儘管他們都知道,此刻他們身處於地下密室,根本瞧不見地面上的情況。

    “果然動手了,那些沉不住氣的傢伙”

    游馬長歎了一口氣。

    早在今日傍晚,在商水軍強行搜查城內士館、強行勒令城內的遊俠上繳兵器時,游馬便已猜到,今夜必定會發生一場流血。

    當然,游馬並不認為那位帶兵連戰連勝的肅王會猜不到這件事。

    “那幫蠢貨嘿嘿,就讓那些傢伙替我們探一探商水軍的底子也好。”

    金勾桀桀怪笑了幾聲。

    由於笑聲太過於怪異,游馬忍不住瞧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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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襲擊

   當游馬與邑丘眾首領應康與阜丘眾首領金勾等人在地底下的密室裡,一邊交談一邊等待著其餘隱賊勢力的首領時,在陽夏縣的縣大街地面上,巫馬焦與宗衛衛驕、呂牧等人,率領著一干商水軍士卒,仍在挨家搜查城內的許多士館。

    至今為止,他們已經搜查了七間士館,正在朝著第八間士館而去。

    天色,早已徹底黑了下來,眾商水軍士卒們也點起了火把。

    此刻的商水軍兵將,可謂是饑腸轆轆,可據探查了全縣的士卒所言,城內居然總共有三十幾間士館,在聽到這番話時,巫馬焦險些背過氣去。

    要知道從傍晚時分到現在,他們才搜查了七間士館而已,這要是搜查完縣內那三十幾間士館,不得弄到子時?

    “該死的!”

    忍受著腹內傳來的饑餓感,巫馬焦忍不住罵了一句。

    等他罵完了這句後,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句極為不妥,畢竟衛驕、呂牧這兩位宗衛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他。

    因此,巫馬焦連忙擺擺手解釋道:“兩位大人,末將可不是對肅王殿下不敬。末將是在罵這幫隱賊,閑著沒事開這麼多士館幹嘛!”

    衛驕與呂牧微微一笑,他們當然明白巫馬焦不敢對他們家殿下有何不滿,只不過是因為眼下早已過了飯點,可肚內且空空如也,因而有些抱怨而已。

    “要不先到此為止?”呂牧轉頭望向衛驕,建議道:“讓將士們先回駐所,吃些東西,歇息一下,隨後再來繼續搜查剩下的士館?”

    聽聞此言,衛驕皺眉說道:“萬一這段時間,那幫傢伙將兵器藏起來了呢?”

    呂牧聞言笑道:“咱們花了一個多時辰,才搜查了六間士館,不出意外的話,還未被咱們搜查的那些士館,早就在這一個多時辰內得到了消息,就算咱們這會兒過去搜查,相信他們也早已藏起了一部分兵器,區別不大。”

    衛驕想了想,覺得呂牧這話說得有理,遂對巫馬焦說道:“巫馬將軍,既然如此,待搜查完這間士館,我等先回駐所,叫將士們吃些東西吧。”

    聽了這話,巫馬焦如逢大赦,連聲說好。

    也難怪,畢竟今日他在圉縣時,縣令黃璵與武尉鄒亮正請他吃飯,結果酒水沒喝到三杯,就接到了趙弘潤的傳令,不敢耽擱的巫馬焦,沒敢再喝一杯酒,就當即提兵趕來陽夏。

    本來就是連午飯都沒吃,眼下還錯過了晚飯,可想而知他現下饑餓到什麼地步。

    簡直比他麾下的商水軍兵將還要慘,後者好歹還是吃過午飯的。

    再忍忍

    暗自對自己的肚子嘀咕了一句,巫馬焦抬頭望向正對面的那間士館。

    與之前他們所搜查的六間士館不同,這間士館,館門緊閉,裡面也聽不到什麼動靜,顯得頗為安靜。

    “叫門。”巫馬焦吩咐一名商水軍百人將道。

    “是!”

    那名商水軍百人將依令向前,用手掌啪啪拍著門戶,口中高聲喊道:“開門!裡面的人呢?開門!”

    連喊了幾聲不見動靜,那位百人將眼中閃過一絲疑慮,抬起腿朝著館門踹了一腳。

    只聽砰地一聲,館門顫動了幾下,但終究沒有打開。

    百人將皺了皺,回身朝著幾名商水軍士卒招招手,吩咐道:“來幾個人,將這扇門撞開!”

    就在這時,巫馬焦、衛驕、呂牧等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色,不約而同地叫道:“小心身後!”

    那名百人將下意識地扭轉頭去,駭然瞧見館門上側那紙糊的門窗欄中,啪地一聲刺出一柄明晃晃的利劍來。

    千鈞一髮之際,這位百人將下意識地一撇頭,結果那柄利刃堪堪擦過他的頭頸,在他脖頸割出一道刀口,鮮血頓時迸了出來。

    “退後!”

    巫馬焦高喝了一聲。

    那位百人將依言捂著脖子退後了幾步,只見他抬起手望了一眼,見手掌處滿是鮮血,眼眸露出幾分驚怒。

    他回頭望向巫馬焦,巫馬焦又望向宗衛衛驕、呂牧二人,卻見後二者眼神一凜,異口同聲地從嘴裡迸出一個字:“殺!”

    聽聞此言,那名百人將臉上露出幾分兇狠之色,也不退後,一手捂著脖子,用另外一隻手指著士館的館門,喝道:“槍手上前!”

    話音剛落,隊伍中便走出十幾名手持長槍的槍兵,邁步走上臺階,朝著士館們的館門一陣亂戳,直將那扇館門搗得到處是坑洞。

    隱約聽到館內傳來一聲慘叫,可能是有個傢伙被長槍給刺中了。

    見此,那名捂著脖子的百人將上前來,用臂膀連撞了幾回,居然硬生生將內側的門栓給撞斷了。

    只聽砰地一聲,門栓落地。

    隨即,隨著那名百人將再次抬腿踹出一腳,那扇士館的館門頓時敞開。

    果不其然,在士館內,站滿了數十上百名手持利刃的男子。

    從衣著服飾判斷,有些是遊俠,而有些可能是該士館內的人。

    見此,那名百人將二話不說,手中利刃一指館內,厲聲喝道:“殺!”

    說罷,已負傷的他,居然身先士卒地帶頭沖了進去。

    而繼這位百人將之後,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的刀盾手,一股腦地沖了進去,在此之後便是長槍手以及弩手。

    不得不說,論單打獨鬥,隱賊與遊俠多半比商水軍的士卒高出幾個檔次,但論群鬥,各自為戰的隱賊與遊俠們,豈會是軍隊士卒的對手?

    只見率先沖入屋內的商水軍刀盾手,利用手中堅固的盾牌組成一道防線,任憑館內的敵人在他們盾牌上一陣亂砍,硬生生地將其逼退。

    而隨後趕來的長槍兵,按照在軍營裡訓練時那樣,在前隊刀盾手們盾牌與盾牌的縫隙間,刺出長槍,逼得館內那些賊子只能後退。

    結果這一退,就退出了事。

    只聽一聲號令,前隊的刀盾手紛紛下蹲,斜舉盾牌,而後隊的商水軍弩手們,趁機扣下了手中的手弩扳機,但聽士館內慘叫聲連番響起,不知多少隱賊與遊俠中箭,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而其餘僥倖並未被弩矢射中的人,則望著對面動作整齊一致的商水軍,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這些人或許在想:難道這就是遊俠與軍隊之間的差距?

    “暗算老子?混帳東西!”

    那名百人將咬牙切齒地大罵了一句,隨即手中兵器一指士館內的倖存者,下令道:“謹遵肅王殿下之令,率先攻擊我商水軍的賊子,格殺勿論!”

    話音剛落,他帶著那一干刀盾手沖了上去。

    士館內,一片混亂,可能那些隱賊與遊俠個人的本領都不錯,但面對著商水軍這種真正的軍隊,他們的實力卻幾乎發揮不出來。

    也難怪,畢竟那些隱賊與遊俠的兵器,皆以刀劍為主,而商水軍這邊,卻是專門為了應付戰場所用的軍隊武器,盾牌、長槍、手弩,武器豐富多樣,再加上前者各自為戰、而後者卻是相互配合,似這般,前者如何會是後者的對手?

    而得知士館內己方士卒佔據了有利局面,巫馬焦不由地冷笑了一聲。

    雖然作為一名楚國出身的魏將,巫馬焦並不是很清楚隱賊與遊俠究竟是一群怎麼樣的人,但他大致可以猜得出來。

    畢竟在楚國,由於貴族壓迫平民的現象極為普遍,導致各地平民頻起叛亂,而遊俠、俠勇更是比比皆是,致使國力比魏國要強大許多的楚國,因為內患而一直被齊國所壓制。

    雖說商水軍的前身,亦是暘城君熊拓為了攻打魏國而召集起來的農民兵,但好歹從趙弘潤終結楚魏戰役以來,商水軍已經訓練了有近一年光景,雖然比不上碭山軍、成皋軍、浚水軍,但至少也已脫離了農民兵的範疇,成為了一支合格的軍隊。

    既然是合格的軍隊,就絕不可能會在正面交手的群鬥中,被一幫只懂得各自為戰的江湖遊俠擊敗。

    而就在巫馬焦洋洋得意之際,忽聽士館的二樓傳來幾聲破碎的聲響,他下意識地抬頭望去,愕然瞧見有十幾人從二樓跳躍下來,其中有幾人手中的兵器,分明就是朝著他而來的。

    想殺我?我好歹也是原兩千人將啊

    巫馬焦暗自冷哼一聲,亦不撥馬後退,鏘地一聲抽出了腰間的佩劍,一劍斬在一名朝他躍下的賊子手中的利刃上,硬生生將其劈落到地上。

    而同時,宗衛衛驕與呂牧二人,亦紛紛抽出了佩劍,替巫馬焦將另外幾名攻擊他的賊子擋了下來。

    “殺!”隨著巫馬焦抬手一指那落地的十幾名賊子,身後的商水軍士卒一擁而上,幾乎頃刻間就將那十幾人殺死。

    這就是所謂的陽夏隱賊?未免也太小瞧我大魏的軍隊了吧?

    衛驕與呂牧對視一眼,收起了各自的佩劍。

    他們並不知道,真正諸如邑丘眾、阜丘眾、游馬這樣的隱賊勢力,此刻還並未組織人手對商水軍或趙弘潤動手,這些動手的賊子,只不過是前者口中所說的沉不住氣的傢伙而已。

    但不得不說,這些沉不住氣的傢伙,人數倒還真的不少。

    這不,隨著這間士館的賊子與遊俠對巫馬焦等人展開了攻勢,在街道兩旁,各自出現了一群手持兵器、喊打喊殺的賊人。

    瞧見這幫人手持利刃從附近的小巷裡殺了出來,以巫馬焦為首的商水軍兵將們頗為憤怒。

    因為從當前的局勢再看,他們的晚飯還得延後,子時前能不能吃上晚飯且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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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1章:緩兵之計

    “報!”

    隨著一聲急喊,一名商水軍傳令兵急匆匆地奔入陽夏縣縣衙的前衙,朝著負背雙手站在堂上沉思的趙弘潤叩地行禮,抱拳沉聲述道:“啟稟肅王,巫馬焦將軍在搜查城內士館時,於大街上遭到亂黨的襲擊。”

    趙弘潤平靜地回過頭來,平靜地問道:“巫馬將軍可是希望請援?”

    “呃未曾。將軍只是叫小的前來稟報肅王殿下。”那名傳令兵在愣了愣後,如實說道。

    也就是說,襲擊巫馬焦的賊人並不多,他可以自己解決,只是派個人過來知會我一聲

    趙弘潤暗自點了點頭,說道:“本王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是!”

    傳令兵應聲而退。

    望著傳令兵走出前衙的大堂,趙弘潤低頭沉思著,臉色不是很好看。

    因為就在一炷香工夫內,他已接二連三接到了數次稟報,其原因就在於城內的眾多隱賊勢力以及那些遊俠,前後襲擊了城內此刻已被商水軍所接管的駐所、兵備庫以及錢糧庫。

    尤其是兵備庫,據前來傳訊的士卒講述,聚眾襲擊兵備庫的賊子多達數百人,其中絕大多數人,從衣著打扮來看就是城內的許多遊俠。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趙弘潤令巫馬焦等人在城內眾多士館內收繳得來的兵器,暫時就堆放在那兵備庫內。

    因此不難猜測,那些遊俠們主要襲擊兵備庫,就是為了奪回他們被收繳的兵器。

    問題就在於,那些襲擊兵備庫的遊俠們,手中那可是個個帶著兵器的。

    這個現象非常有意思。

    無論怎麼想,都與城內的隱賊勢力脫不開關係:要麼是城內的隱賊勢力蠱惑那些還未被收繳兵器的遊俠,挑唆他們襲擊商水軍所把守的兵備庫要麼,就是那些隱賊勢力將額外的兵器分給那群被收繳了兵器的遊俠們,教唆後者聚眾前來奪回自己的兵器。

    換而言之,在他趙弘潤率先與陽夏一眾隱賊撕破臉皮後,後者也迅速地開始反擊,至於反擊的力度,暫時而言倒並非很激烈。

    作為反擊主力的,仍是那些遊俠們,一群在商水軍看來一觸即潰的烏合之眾,初次交鋒時稍微死了十幾二十幾個人,便立馬嚇得縮回了他們出現時的小巷,幾乎沒有給駐防在城內各地的商水軍士卒造成什麼影響。

    當然,儘管看似無法撼動商水軍的防禦,但趙弘潤依舊不敢小覷陽夏縣的隱賊勢力,畢竟他也看得出來,如今冒出頭來襲擊商水軍的,無非就是些諸如遊俠的亡命之徒,那些擅長行刺暗殺的隱賊們,至今未有所行動。

    這是什麼意思,趙弘潤自然明白:陽夏一眾隱賊勢力這是在警告他,或者說是在彰顯武力。

    不出差錯的話,倘若趙弘潤繼續執意要代朝廷收回陽夏,並且做出根除陽夏城內隱賊勢力的舉動,那麼陽夏城內那些隱賊勢力,便會正式對他以及他所率領的商水軍展開攻擊。

    正應了圉縣縣令黃璵那句話:簡直是目無王法!

    趙弘潤恨恨地攥緊了拳頭。

    不過話說回來,對於陽夏一眾隱賊的威脅,他心底多少也有些擔心。

    他本以為,在四千商水軍進駐陽夏後,那些隱賊縱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作亂,可沒想到,那幫人居然仍有這麼大的膽子,挑唆城內的遊俠攻擊商水軍。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對方並不畏懼四千商水軍。

    說白了,就是對方自認為能在隨後與四千商水軍的衝突中,佔據上風。

    難道陽夏隱賊的力量,並不止我猜測的那些?

    趙弘潤邁步在堂內來回踱步。

    他對陽夏隱賊的認識,絕大多數都來自于圉縣縣令黃璵與武尉鄒亮的講述,可仔細想想,後兩者也未見得能準確把握陽夏隱賊的勢力多寡啊。

    很有可能,黃璵與鄒亮對陽夏隱賊的瞭解,也僅僅局限于陽夏隱賊所暴露出來的那點力量。

    這可不太妙

    趙弘潤停下腳步,皺眉思忖著。

    不可否認,他也明白這次是他過於衝動了,否則,只要等上一個月左右,待鄢陵軍與商水軍的主力返回,諒陽夏隱賊也翻騰不出什麼花樣來。

    不過眼下說這些已經遲了,畢竟他已經命令商水軍進駐了陽夏,難不成還能再退出城去?

    如此,他這個肅王豈不是顏面盡失?

    更何況,丟臉事助漲了陽夏隱賊的氣焰才是大大的不妙。

    怎麼辦呢?

    趙弘潤暗自嘀咕著。

    忽然,只見他臉上露出幾許訝色,一拍雙手,似懊惱般說道:“我傻了!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此時此刻,趙弘潤這才驚覺自己步入了一個誤區。

    誠然,伍忌所率領的商水軍主力,此刻應該仍在大樑京郊,進行戰後的整編以及接受朝廷的犒賞,也誠然,這支商水軍主力從大樑回到商水一帶需要大概一個餘多左右。

    而其中的誤區就在於,那一個多月是伍忌那一支商水軍走陸路從大樑回到商水一帶所需的日期,可如果是走水路呢?

    臨時徵用戶部本署下倉部司署的運輸船,叫那支商水軍乘船沿著蔡河、渦河,直抵陽夏縣地界,不過寥寥數日而已。

    不可否認,倉部司署的那些運輸船,無法一次性將伍忌麾下一萬六千左右士卒全部運到陽夏,那種船隻,每船大概只能運個兩百人左右,可問題是,如今倉部往返于祥符港與商水縣的船隻,何止數十上百艘?

    換算下來,只要來回幾趟,就能將伍忌那一萬六千左右的商水軍士卒,全部運到陽夏。

    “呵呵呵呵”

    在宗衛長沈彧愕然的注視下,趙弘潤忽然笑了起來。

    威脅我?好!咱們走著瞧!

    想罷,趙弘潤命宗衛們找出筆墨紙張來,片刻工夫便寫了四封信。

    這四封信,第一封是交給六王叔趙元俼的,趙弘潤想詢問後者一些事。

    畢竟在還未離開大樑的時候,他六王叔就親自到肅王府,詢問他除了宗老外還得罪了什麼人,當時趙弘潤直說沒有,可結果他剛剛離開大樑就遭遇了刺殺。

    要說這兩者之間沒有關係,趙弘潤死也不信,因為這並未也太巧合了。

    而第二封書信,是交給戶部書李粱的,畢竟趙弘潤想臨時徵用戶部本署下倉部司署的運輸船只,自然要親筆寫一封書信,這是禮數,總不能隨隨便便叫某人傳個口信,畢竟李粱怎麼說也是朝廷的戶部書大人,並非是他可隨意呼來喝去的對象。

    至於第三封,則是交給冶造局的局丞王甫的,畢竟此番商水軍的敵人是身手敏捷的隱賊,單兵實力非常強,近距離的白刃戰,商水軍士卒未必是這夥隱賊的對手,除非是借助手弩。

    可問題是,商水軍士卒總不能每人都端著手弩到處跑吧?要知道手弩那也是需要雙手操作的。

    因此,趙弘潤希望冶造局能打造一件特殊的兵器,專門用於對付陽夏隱賊。

    一件比起手弩來說雖然威力減弱不少,但卻更加輕便,單手便能操作的兵器,袖箭。

    至於最後一封信,那自然就是給伍忌的。

    在寫完了這四封信後,趙弘潤喚來宗衛朱桂、何苗二人,叫二人帶上兩百名商水軍士卒,頃刻前往商水。

    畢竟商水縣有倉部的運輸船,乘船前往大樑,哪怕是逆江流而上,速度也要遠比騎馬快得多,順便,還能傳達給此刻在商水縣的肅王衛,讓他們趕到陽夏縣來。

    倘若萬一不湊巧,倉部的商船已經離開商水返回大樑去了,這也無妨,因為就算沒有了倉部的船隻,不是還有楚平輿君熊琥名下的船隻麼?憑著雙方眼下暗中所保持的關係,徵用一條楚國船隻,楚船上那些平輿君熊琥麾下的兵將們,也不會多說什麼。

    安排好這一切,趙弘潤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穩住陽夏縣內的隱賊勢力。

    “沈彧,傳我的命令,讓駐守兵備庫的兵將們放點水。”

    “放水?”沈彧久在趙弘潤身邊,豈會不知放水的意思,聞言驚詫問道:“殿下,兵備庫內,可是堆放著巫馬將軍等人收繳上來的兵器啊,若是被其奪走,刀劍禁令豈不是成了空談?”

    “無妨。”趙弘潤搖了搖頭,淡淡說道:“唯有如此,才能夠穩住那夥隱賊。就暫時讓那幫人先得意一陣子。”

    沈彧皺眉思忖了一番,隨即恍然大悟,由衷地稱讚道:“殿下英明!”

    “對了,再傳令給巫馬焦,叫他不必這兩日不必再收繳兵器了,但是城防給本王千萬守好!”

    “卑職明白!”

    當晚,由於商水軍的放水,兵備庫被那些沉不住氣的隱賊以及那眾多遊俠們攻陷了,當那些被收繳了兵器的遊俠們再次奪回了自己的兵器時,他們盡情地歡呼起來,驚擾地附近民居內的平民驚疑不定地從門縫中張望。

    而這個消息傳到邑丘眾首領應康、阜丘眾首領金勾以及游馬眾的首領游馬等人耳中時,這些陽夏隱賊中的大佬們不由得面露驚詫之色。

    他們怎麼也不相信,由商水軍所把守的兵備庫,居然會如此輕易地就失守了。

    要知道,陽夏隱賊中諸如邑丘眾、阜丘眾、游馬、黑蛛、喪鴉、段樓等比較大的隱賊組織,至今為止還沒有開始動手對付商水軍,結果商水軍卻被幾股弱小的隱賊勢力給奪走了兵備庫?

    難不成,商水軍只是徒有虛名?

    游馬等人著實有些想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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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6 01:01:22
第532章:各懷鬼胎

   “不對,這其中必定有什麼隱由!”

    在游馬士館地底下那間密室中,游馬針對商水軍失守兵備庫一事做出了自己的猜測。

    此時密室內的那張長桌旁,已經坐滿了陽夏各隱賊勢力的大佬與代表們。

    邑丘眾、阜丘眾、游馬眾、黑蛛、喪鴉、段樓、耿樓等等,但凡是數百人以上規模的隱賊勢力,皆已受游馬邀請前來參加這次會議。

    在子時之前,他們商量的是如何迫使肅王弘潤退出陽夏,使陽夏繼續保持原來的局面。

    期間,諸如索性將其殺了、將其綁來威脅一番等無腦荒唐的建議,層出不窮,只聽得諸如金勾、應康、游馬等頗有心計之人暗翻白眼。

    沒想到子時之後,他們忽然聽說商水軍失守了兵備庫,這讓他們不禁有些驚愕。

    想想也是,陽夏隱賊中真正有實力的隱賊勢力,此刻絕大多數都集中在這裡,還未正式對商水軍發難呢,結果商水軍卻被陽夏縣內那些小勢力給打敗了?

    或許就連趙弘潤也不知情,那些建在陽夏縣內的士館,他們背後的隱賊勢力,不過只是此刻在座的諸隱賊大佬們手底下的附庸勢力而已,陽夏隱賊真正的大勢力,其實並不在縣內,而在於縣城四周的山中,那裡才是隱賊大勢力的老巢。

    比如在戈陽山的邑丘眾與阜丘眾,在縣城南郊安嶺的黑蛛,在城外林場的喪鴉,這些大隱賊勢力,可不會將自己的老巢光明正大地建在縣內,否則朝廷再次派來圍剿的軍隊,他們的家業豈不是全沒了?

    而如今,就在他們這些大佬們還在商量如何應付肅王弘潤與商水軍時,那些依附他們的小勢力,卻與城內的許多遊俠聯手,一舉攻陷了由商水軍士卒把守的兵備庫,奪回了那些被收繳的兵器,這著實讓他們有些始料不及。

    倘若商水軍果真這麼容易對付,那這次會議豈不是毫無必要?

    可問題是,商水軍當真是那麼容易對付的麼?

    “那趙潤莫非是在耍詐?”

    段樓的首領,一名孔武有力的中年人摸著鬍鬚猜想道。

    可能在座的這些人都沒見過趙弘潤,但是對於後者一討楚國、二伐三川,兩戰兩勝的赫赫戰功,卻是早有耳聞的。

    而商水軍,更是討伐三川的得勝軍隊,雖說此商水軍並非彼商水軍,但想來,兩者出自同一個軍營,怎麼可能相差太多?

    換而言之,並非是縣城內那些隱賊小勢力夥同遊俠們攻陷了商水軍所把守的兵備庫,而是後者故意將兵備庫讓給了前者而已。

    只不過,那位肅王為何要這麼做呢?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呢?

    這正是在座的諸隱賊勢力大佬們所想不通的。

    忽然,邑丘眾的首領應康靈光一閃,壓低聲音說道:“會不會是那位肅王借這個舉動,來表現他打算退讓妥協的意思?”

    聽聞此言,游馬疑惑地問道:“應大哥,你的意思是,縣內那些沉不住氣的傢伙,讓那位肅王意識到他的舉動或會激起我等的反抗,但是又自重顏面,不肯收回刀劍禁令,遂用這種方式來歸還被收繳的兵器,向我們轉達願意和解的心意?”

    眾大佬一聽,覺得這個解釋有些道理。

    反而是替應康解釋了一番的游馬,心中不禁有些懷疑。

    因為他與趙弘潤見過一面,在他眼中,趙弘潤是一個非常驕傲且自負的人,雖然據說此人每每都能做出正確的判斷,但不可否認,這位肅王有點剛愎自用的意思。

    回想起趙弘潤當日所說的轉告邑丘眾,本王當收回陽夏那句話時的語氣,簡直是王霸氣十足,大有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思,游馬很難想像這樣的人,居然會在決定立即收回陽夏後,再次改變主意與他們妥協。

    雖然游馬至今還沒弄明白,明明說好一個月之後才收回陽夏的趙弘潤,為何會改變主意立即收回陽夏,並火急火燎地開始對付他們隱賊勢力,但不管怎樣,似朝三暮四、反復無常般的做事態度,完全不像是那位肅王殿下的作風。

    “金大哥,你對此怎麼看?”游馬轉頭望向阜丘眾的首領金勾。

    在游馬眼裡,雖然他對應康十分尊敬,但輪到奸詐狡猾,應康遠遠不是金勾的對手。

    然而,老當益壯的金勾只是動了動眼珠子,嘿嘿笑了兩聲,並未開口。

    而此時,喪鴉的首領,一個將全身罩在黑色斗篷裡裝神弄鬼的傢伙,卻在桀桀怪笑了兩聲後,用嘶啞的嗓音說道:“想要弄懂,這很簡單,咱們不妨再嚇他一嚇,若是他真是怕了咱,說不定他會乖乖離開陽夏呢。”

    “不可!”應康當即反對,皺了皺眉,反駁道:“那趙潤久經沙場,見慣了動輒數萬、十幾萬人的戰場,豈是隨隨便便嚇得住的,莫要弄巧成拙。”

    “應老大,那你的意思呢?”喪鴉轉頭望向應康。

    “等。”應康沉聲說道:“倘若那趙潤果真有意與我等交涉,必定會派人前來洽談,在此之前,我等莫要輕舉妄動。”

    “等到什麼時候?”段樓的首領,那名孔武有力的中年人聞言皺眉說道:“據游馬兄弟所言,那趙潤一個月後便可召來援軍,若不能在此之前解決這件事,待等一月之後他召來援軍,到時候咱們可就一點優勢也無了”

    應康聞言說道:“那不是還有一個月麼?咱們先等幾日,瞧瞧他的動靜再說。”

    在座的諸位大佬們對視一眼,陸續點了點頭,紛紛道好。

    唯有面露狐疑之色的游馬,以及眼珠微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金勾,一言不發。

    片刻之後,會議結束,幾位大佬們各自沿著地道溜出城外,唯有阜丘眾的首領金勾以想看看城內的情況作為藉口,來到了游馬士館的屋頂,環抱著雙臂,站在屋頂上眺望著縣衙的方向。

    “唰”

    一道身影閃過,隨即,一個黑影出現在金勾身側,單膝叩地。

    “首領,探查到了,于兩個時辰前離城的那一隊人,其帶隊者,是由趙潤身邊兩名宗衛率領的,目的地,看樣子是商水縣。”

    “商水?”金勾嘀咕一句,隨即眼中閃過一絲驚覺。

    只見他皺了皺眉,低聲問道:“佴,你覺得咱們與趙潤這場交鋒,最終哪方能勝出?”

    被叫做佴的黑影看樣子是一名男子,聞言低聲說道:“唯一的勝出機會,便是與趙潤達成協議,餘者皆敗。”

    “是啊”金勾低聲笑了幾聲,喃喃說道:“此子的身份太尊貴了,尊貴到我方幾乎抗拒之力可笑喪鴉那傢伙居然還打算脅迫那趙潤,真是不知死活。趙潤若死在陽夏,趙偲會放過我們?咱們是不能贏,唯有輸啊”

    佴聞言低了低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羞愧道:“都是我的錯,未能在趙潤進入陽夏縣境內前將其刺殺”

    “那不怪你,終歸那顆首級值五萬金,不是那麼好拿的。”

    “首領,那如今怎麼辦?”

    “如今?”金勾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嘿嘿低笑道:“既然不想輸,那就只有想辦法去贏了或者說,投靠註定會贏的一方。”

    “誒?”佴震驚地望向金勾,搞不懂後者是否在開玩笑。

    “跟我來!”

    丟下一句話,老當益壯的金勾飛快地在屋頂上奔跑,儘管他跑得飛快,卻居然並未發出什麼聲響。

    甚至於,期間遇到幾對在街道上巡邏的商水軍士卒,也未曾發現他的蹤跡。

    而與此同時,在縣衙的前衙,趙弘潤正閑著沒事坐在堂上看書。

    雖然眾宗衛一個勁地催促趙弘潤按時歇息,但很遺憾,身處於一個隱賊出沒的縣城內,趙弘潤是怎麼也睡不著。

    於是,他在那位馬縣令的書房裡翻出了一些書籍來,打算挑燈看書,借此打發時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弘潤忽然聽到屋頂傳來篤篤篤幾聲怪響,仿佛是有什麼人在叩擊著棟樑。

    他下意識抬頭望去,駭然瞧見屋內梁上不知何時居然站著兩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一個是頭髮花白的老者,另外一個,則是一個年輕人。

    而此時,守候在旁的沈彧也注意到了梁上的那兩個人,一張臉頓時唰地一下就白了。

    因為他根本不知對方是什麼時候,用什麼方式進來的,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對方隨時有機會刺殺他家殿下。

    他下意識地拔出了利劍,護在趙弘潤身前,並大聲喊來了守在屋外的商水軍。

    反倒是趙弘潤饒有興致地望著那兩個站在橫樑上的傢伙,淡淡笑道:“沒想到半夜還有拜訪的客人。喂,有什麼事下來說,本王不喜仰著頭與人說話。”

    “嘿嘿嘿,就依肅王的意思。”隨著幾聲怪笑,那一老一年輕兩個身影,無視此刻已湧入堂內的眾商水軍士卒,跳了下來。

    正是金勾與佴二人。

    “都退下。”趙弘潤瞧了金勾幾眼,揮揮手遣退了那些商水軍士卒。

    見此,沈彧驚聲阻止道:“殿下,這”

    趙弘潤抬手打斷了沈彧的話,握著書卷淡淡說道:“這位老者若是方才想要行刺本王,本王與你,方才就死了想必他是有什麼話要對本王講。”

    沈彧一聽,這才作罷。

    而此時,金勾則仔細打量著趙弘潤,見後者面不改色,心中大為驚訝。

    “老丈,你是什麼人?”趙弘潤問道。

    金勾抱了抱拳,說道:“老朽是阜丘眾之首,金勾。”

    “喔?”趙弘潤眼眉一挑,似笑非笑地問道:“是意圖行刺本王的阜丘眾?”

    “正是。”金勾低了低頭。

    趙弘潤揮揮手攔下了一臉激怒的沈彧,看著金勾饒有興致地問道:“你來做什麼?打算來取走本王的首級麼?”

    “不,老朽眼下想要的,是老朽項上的首級。老朽希望它還能安在它原來的位置上。”

    趙弘潤愣了愣,隨即嘴角揚起幾分笑意。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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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6 01:01:40
第533章:阜丘賊首金勾

    平心而論,趙弘潤還真沒想到阜丘眾的首領金勾會在深夜主動前來見他,而且隱晦地提出希望以投靠他的方式換取活命機會的請求。

    是的,是請求。

    因為從金勾的面相與眼神來推斷,此人多半是那種陰鷙狠辣之輩,可他方才在趙弘潤面前,舉止卻非常卑謙,要不是金勾自述身份,趙弘潤還真不會想到,這個看起來精神抖擻的老頭,便是陽夏阜丘眾的首領。

    這可真是……意外。

    不得不說,眼前的這樁事讓趙弘潤始料不及。

    要知道據他所知,陽夏隱賊大多都是那些桀驁不馴之人,因此,趙弘潤早已做好了與他打一場持久戰的準備,一邊暗中調遣伍忌的商水軍主力,一邊再讓冶造局打造專門用來對付隱賊的袖箭,就是為了與陽夏隱賊來一場暗殺與反暗殺的正面較量。

    可沒想到他這邊的部署還未準備妥當,金勾卻親自主動上門,請求投靠,這讓趙弘潤有種奮力揮出一拳卻打在空氣上的鬱悶感。

    要知道,阜丘眾正是此番接二連三行刺他的主謀,而陽夏縣令馬潛的慘劇,多半也與阜丘眾逃不開關係,因此在趙弘潤心中,阜丘眾早已被列入了必誅的名單,且排名要遠遠比邑丘眾、游馬眾等其餘陽夏隱賊勢力高得多。

    可偏偏是阜丘眾率先透露出了請求歸順的心跡,這讓趙弘潤感覺……很噁心。

    是的,很噁心,相當鬱悶且噁心。

    “……”

    整整數十息工夫,趙弘潤一言不發,目不轉睛地瞅著金勾。

    他在衡量是否接受阜丘眾歸順的利弊。

    不可否認,阜丘眾這夥凶人的實力是相當強的,絕對稱得上是陽夏縣內屈指可數的大隱賊勢力,倘若能得到阜丘眾的歸順與鼎力支持,趙弘潤自然能更加順利地收回陽夏,並且,還有機會將陽夏縣內其餘隱賊勢力一網打盡,免得讓這些隱賊逃竄到鄰近縣城,給該地帶來治安上的負面影響。

    可問題是,倘若接受了阜丘眾的歸順,那他趙弘潤前幾日在途中接二連三遭遇暗殺那筆賬,該怎麼算呢?那位被逼瘋的陽夏縣令馬潛那筆賬,又該怎麼算呢?

    向來果決的趙弘潤,眼下不禁有些遲疑。

    理智告訴他,接受阜丘眾的歸順百利而無一害,可情感那邊,卻又催促著趙弘潤給予這幫膽大包天的賊子以應得的懲罰。

    又想了足足數十息工夫,趙弘潤還是猶豫不決,目視著金勾神色複雜地說道:“你還真是給本王出了一道難題啊。”

    說罷,他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問道:“你果真是阜丘眾之首麼,老丈?”

    金勾抱了抱拳,謙卑卻又底氣十足地說道:“肅王殿下,在這陽夏,老朽以為絕沒有人膽敢冒充老朽。”

    “哼唔。”趙弘潤不置與否地哼了一聲,隨即好奇詢問金勾道:“本王實在不解,明明眼下失利的是本王,為何你卻要投靠本王?”

    “失利?”金勾眼珠微微轉動,似笑非笑地說道:“肅王指的是商水軍所把守的兵備庫被城內隱賊以及遊俠們攻陷的這件事?……在老朽看來,那不過是肅王的緩兵之計而已,相信那些因為占了這點上風就沾沾自喜的蠢材,過不了多久,就會被肅王殺得一乾二淨。”

    說罷,他抬起頭來,恭謹地說道:“肅王不必再試探老朽了,老朽已經得知,肅王暗中派出了一隊人馬前往商水,倘若老朽沒有猜錯的話,這隊人馬必定是前往商水求援去了……”

    ……

    趙弘潤暗自皺了皺眉,隨即試探道:“呵呵,商水……聽你這麼一說,本王倒是想起來,商水縣還有五千商水軍駐紮著咧。”

    金勾微微一笑,露出一臉肅王你就別故作不知了般的神色。

    見此,趙弘潤提起的心神稍稍放鬆了許多,因為他已從金勾臉上的表情判斷出,此人只是懷疑他前往商水去調集那五千商水軍,而並未想到,他趙弘潤真正的意圖,是打算調集遠在大樑的商水軍主力,讓其乘坐戶部本署下倉部司署的運輸船,沿水路來到陽夏。

    這讓趙弘潤稍稍松了口氣。

    畢竟,若是金勾連他真正的意圖也能猜到,那這個阜丘眾之首的眼界,未免也太高端了。

    總之還好,此人雖有些眼力,但眼界終歸還沒有遠慮到那種地步。

    想到這裡,趙弘潤曬笑道:“只不過多了數千商水軍,老丈不至於會怕到登門乞降的地步吧?”

    沒想到,金勾聽了這話卻搖了搖頭,坦誠地說道:“老朽並不畏懼新增了數千商水軍,即便陽夏城內的商水軍從四千增至近萬,老朽亦自信商水軍無法真正動搖我阜丘眾的根基。……老朽也不瞞肅王,我阜丘眾的根基,遠在縣城外東北的戈陽山。”

    趙弘潤愣了愣,似笑非笑地說道:“如此輕易就將底細透露給本王,老丈覺得合適麼?”

    聽聞此言,金勾賊兮兮地怪笑了兩聲,低聲說道:“肅王,我們阜丘眾,曾在那一片山丘前後經受了朝廷數次軍隊的圍剿,早已有所防範。說句不恭的話,哪怕肅王調集十幾萬的軍隊將戈陽山團團圍住,於各處設置障欄,圍個一年半載,也無法將我等困死。……為了提防朝廷派兵圍剿,我們早已在山林中囤積了可用數年的糧食。……哦,對了,就算肅王放火燒山,亦是無用,因為我阜丘眾的營寨,是挖空了山體而建的。

    “……”趙弘潤皺了皺眉。

    聽了金勾一席話,他終於意識到為何以往朝廷多次派來圍剿的軍隊,卻每次無功而返。

    想了想,他有些不悅地說道:“怪不得老丈你有恃無恐……不過,既然有恃無恐,為何要投靠本王?”

    金勾嘿嘿一笑,低聲說道:“若能活在日下,為何要躲在陰溝?……倘若肅王果真召來十幾萬軍隊,將戈陽山團團圍住,圍個一年半載,縱使不能動搖我阜丘眾,亦會給我等……唔,莫大的險阻。”

    “你倒是實誠。”趙弘潤恍然大悟之餘,帶著幾分嘲諷與調侃說道。

    “多謝肅王誇讚。”金勾低了低頭,仿佛沒有聽到趙弘潤話中的調侃意味。

    趙弘潤又瞅著金勾思索了一陣,忽然,他問道:“老丈,倘若本王拒絕阜丘眾的歸順,你會怎麼做?殺了本王麼?”

    聽聞此言,就在附近的宗衛長沈彧頓時警惕起來,右手死死地攥著劍柄,隨時準備使利劍出鞘。

    然而,聽了趙弘潤這句話,金勾卻絲毫沒有露出敵意的意思,搖搖頭說道:“當然不會。……頂多就是將肅王的意圖透露給邑丘眾那些人,給肅王製造些麻煩而已,至於我阜丘眾,會立刻躲入戈陽山,保准肅王你事後找尋不著。”

    ……這招倒還真是挺無解的。

    趙弘潤略帶幾分鬱悶地看了一眼金勾,問道:“為何不殺本王?前幾日,你們不是接二連三地行刺本王麼?”

    “此一時彼一時。”金勾搖了搖頭,解釋道:“當時肅王你尚未進入陽夏縣境內,若遭遇暗殺,未見得有證據證明是我阜丘眾所為。……可眼下肅王身在陽夏,若再遭遇行刺,我阜丘眾便逃不開關係。……老朽方才就說了,老朽並不畏懼那近萬的商水軍,老朽所顧忌的,從始至終只是肅王你的身份而已。”

    “你不是不怕朝廷的軍隊麼?”

    “怕與不怕,與是否希望惹上麻煩,這是兩碼事。”金勾直言不諱地說道:“若我阜丘眾成為了國君的眼中釘,縱使能逃過一時劫難,也逃不過一世……”

    趙弘潤自然明白金勾話中的深意。

    要知道,眼下陽夏隱賊之所以能在陽夏悠閒自在,那是因為趙弘潤他父皇魏天子並沒有重視這些人。畢竟,與緊張的對韓關係相比,陽夏隱賊連傷風感冒般的小疾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打個噴嚏的程度而已,但若是趙弘潤果真死在陽夏隱賊這些人手裡,且證據確鑿,不用猜也曉得魏天子會有怎樣的態度。

    到那時候,天子震怒,區區陽夏隱賊,如何能與整個魏國抗衡?

    真頭疼啊……

    趙弘潤總算是體會到當初兵部對陽夏這夥賊子的心情了:派小股軍隊,無法剿滅;可若派大量軍隊圍住戈陽山,這幫賊子又早已囤積了糧食,不圍上個一年半載,人家根本不痛不癢。

    而朝廷這邊,派去圍困戈陽山的十幾萬軍隊,要花費多少糧草與軍餉?

    不得不說,這種賊匪是最讓人頭疼、最讓人感覺噁心的,君不見偌大的楚國,實力遠比暘城君熊拓的楚西更為強大的楚東貴族們,被南方的吳越之民拖得死死的?幾乎每回齊國聯合魯國討伐楚國,那些吳越之民都會跳出來造反,讓楚東的熊氏貴族不勝其煩,陷入泥潭不可自拔。

    而眼下趙弘潤這邊亦是如此,倘若他不能一鼓作氣解決陽夏隱賊,那麼最好就別動他們,否則,一旦北方的韓國對魏國開戰,陽夏隱賊伺機在潁水軍鬧事,製造混亂,這誰受得了?

    可若是就這麼接受阜丘眾的歸順,趙弘潤總感覺心中有口惡氣難以宣洩。

    想了半響,趙弘潤決定將這個問題丟給金勾。

    “說服本王。”

    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趙弘潤嚴肅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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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阜丘賊首金勾(二)

   當聽到趙弘潤口中說出說服本王這句話時,金勾便已意識到,眼前這位年輕的肅王殿下在衡量了諸般利弊後,已經對是否接受阜丘眾歸順一事有所意動。

    只要他金勾接下來能夠說服這位肅王,那麼,阜丘眾便可從這場劫難中抽身脫出,甚至於,還能攀上肅王弘潤這個高枝。

    眼下的問題就在於,如何說服眼前這位肅王呢?

    在來之前,說實話金勾並沒有多大的把握,因為在之前的密室會議中,游馬也講述了他與趙弘潤見面的經過,當時游馬口中的趙弘潤,聽上去就像是一個衝動而剛愎自用的年輕人。

    平心而論,金勾並不希望與這種少年得志的年輕人打交道,因為年輕人的衝動,往往會使本可在相互妥協後達成協議的談話,因為那一丁點的退讓而談崩。

    但在親眼見到趙弘潤後,金勾卻驚訝地發現,這位肅王遠不止游馬所評價的驕傲自負、剛愎自用那麼簡單,從方才此子在聽到他提出了歸順的心意後,花了很長一段時間來思索,且並未說出你們先前行刺本王、此刻居然還想歸順本王這樣衝動的言論來,金勾便已明白,眼前這位年輕的肅王,是一位非常理智而懂得衡量利弊的年輕人。

    既然是一位理智而懂得衡量利弊的人,那麼,只要從利害入手便可。

    想到這裡,金勾朝著趙弘潤抱了抱拳,用低沉的口吻說道:“肅王,老朽知道前幾番我阜丘眾對肅王的行刺,讓肅王你深惡痛絕。……不過老朽也從中發現了肅王身邊一個薄弱點。”

    “薄弱點?”趙弘潤眼中露出幾分興致,淡笑說道:“說來聽聽。”

    只見金勾望了一眼宗衛長沈彧,隨即用一貫陰沉的語氣繼續說道:“老朽手底下的人,將前幾次行刺肅王時的經過都告訴了老朽,老朽覺得,肅王身邊這些位宗衛大人,他們只懂得保護肅王,卻不懂得預防。”

    “你這傢伙什麼意思?!”宗衛長沈彧不悅地呵斥道。

    “沈彧,別忙,聽他說。”趙弘潤揮揮手,示意沈彧稍安勿躁。

    見此,沈彧這才閉上了嘴,不過臉上猶帶著慍色。

    而這時,就聽金勾繼續解釋道:“在老朽看來,幾位宗衛大人對肅王的保護,只局限於對付那些意圖對肅王不利,但根本不能稱之為刺客的敵人。……說句不恭的話,這位宗衛大人,老朽二人何時進得這屋子,且用什麼辦法進來的,您知道麼?”

    “……”沈彧張了張嘴,無言以對,一張臉憋得通紅。

    好在金勾也只是借此事打個比方,並非是故意落沈彧的面子,在問了一句後,便自行道出了答案:“老朽二人,是從屋頂下來的。”他指了指頭頂上的屋頂,正色說道:“但凡隱賊,都懂得如何悄無聲息地移走瓦片,潛入屋內。因此,這位宗衛大人你單單在屋外派人守衛,是防不住真正的刺客的……你以為刺客會走正門麼?”

    “……”沈彧驚疑不定地望了一眼屋頂,表情有些詫然。

    而此時,金勾仿佛是看穿了沈彧的心思,桀桀笑道:“宗衛大人不必仔細看了,老朽此番並非為行刺肅王而來,只不過怕引起誤會,這才從屋頂潛入,待會,無論說服肅王的結果如何,老朽都會從屋門離開,因此早已將瓦片復原了……”

    說著,他環視了一眼周遭,仿佛瞧見了什麼不好的事似的,微微搖了搖頭。

    見此,沈彧心下起疑,不解問道:“又怎麼了?”

    只見金勾指了指四周,搖頭說道:“這些擺設就不對,刺客皆是身手敏捷之輩,可這屋內卻有諸多雜物,你真有自信能在這種地方保護肅王周全?”

    “這是縣衙的衙堂!”沈彧氣憤地說道。

    “老朽只是就事論事。”朝著沈彧抱了抱拳,金勾又接著說道:“方才老朽在橫樑上瞧得仔細,宗衛大人你負責保護肅王,可你的位置就有問題,別看你與肅王隔得不遠,可事實上,你與肅王之間隔著一張桌子,若老朽是前來行刺的刺客,徑直從肅王的身側躍下,你根本保護不及……”

    說罷,他指了指趙弘潤身後的那一堵牆,正色道:“你應該站在肅王身後,貼著這堵牆,這樣,當你看著前方的時候,你的眼睛餘光也可以注意到兩側的小門,倘若再在屋頂上增派幾個暗哨,絕沒有幾個人能在你眼皮底下潛進來。”

    沈彧張了張嘴,細細思忖金勾的話,居然忘記了動怒,反而問道:“還有呢?”

    金勾有些意外地望了一眼沈彧,不吝賜教道:“還有,切記不可讓肅王坐在眼下這個位置,你看肅王此刻坐的位置,正對著衙堂的門……這就意味著若是有刺客企圖行刺肅王,他根本不需要進屋,只要躲在對面那棵庭院裡的樹上,或者趴在縣衙的圍牆上,用一支箭矢、弩矢,就可以悄無聲息地暗殺肅王……”

    聽聞此言,沈彧瞧了一眼漆黑的屋外,腦門上不由地滲出了些冷汗。

    而此時,金勾再次望向趙弘潤,低沉地笑道:“如老朽所言,宗衛大人並不擅長應付真正的刺客。”

    這回,沈彧雖然臉上不渝,但是卻沒有再出言反駁,因為金勾確實指出了許多他護衛工作上的弱點。

    而見金勾賣弄他暗殺那方面的經驗,趙弘潤微微一笑,說道:“這就是你所說的本王身邊的薄弱點?”

    出乎趙弘潤意料,金勾搖了搖頭,說道:“此小道爾,只要稍加點撥,相信宗衛大人們便可萬無一失地保護肅王。”

    趙弘潤聽了有些糊塗,疑惑問道:“那你所說的薄弱點是什麼?”

    只見金勾沉思了片刻,回顧趙弘潤說道:“一兩個時辰前,肅王曾派了幾位宗衛大人,率領兩百左右商水軍前往商水縣……肅王可知,其實老朽可以將這隊人截殺。”

    趙弘潤聞言頓時眼神一冷,面無表情地瞅著金勾,淡淡說道:“你是在威脅本王麼?”

    金勾有些驚訝于趙弘潤眼眸中那一瞬間泛起的殺意,心中微驚,他擺擺手解釋道:“肅王誤會了。……肅王可還記得,肅王在圉縣那間驛站時,曾叫那十幾名遊俠前往鄢陵去送遞口信?可結果,他們沒離開多遠,就被我阜丘眾給截殺了。……這種連求援消息都送不出去的滋味,相信不好受吧?”

    “你這傢伙什麼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稍稍對金勾有些改觀的沈彧,聽聞此言頓時又冷下了臉。

    然而此時的趙弘潤,卻仿佛聽懂了什麼似的,臉上的慍怒之色逐漸退了下來。

    這不,僅僅只停擱了數息,就聽金勾又正色說道:“肅王身邊的薄弱處,在於肅王身邊缺少一股擅長隱匿的力量……”

    趙弘潤放下了手中的書卷,一手撐在桌上,一手擱置在座椅的靠背上,靜靜地思忖起來。

    誠然,在那段接二連三遭到行刺的日子裡,趙弘潤那是何等的憋屈。

    這份憋屈,並不只是他堂堂肅王接二連三遭到行刺,更仍他感到驚怒的,是他根本連口信都送不出去。

    要知道,驛長何之榮所在的那間驛站,距離鄢陵往返一次不過一日半的路程,若是單程的話,用快馬代步不過大半日的工夫,可謂是近在咫尺。

    然而,趙弘潤卻連遭到行刺的消息都送不出去,只能暫時躲入圉縣,借助圉縣的縣兵。

    好在這次有圉縣在,倘若是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野呢?

    豈不是空有數萬兵權都會被一夥幾十上百人的賊子暗殺?

    明明手中攥著可以化解危機的軍隊力量,卻因為消息傳遞不出去而遲遲無法調集軍隊,這才是趙弘潤最感覺憋屈的地方。

    而倘若當時趙弘潤手中有阜丘眾這一支隱匿力量,豈會淪落到那種地步?

    趙弘潤有些意動了。

    而此時,金勾仍在陳述利害,比如他暗示趙弘潤,倘若後者願意接受阜丘眾的投靠,那麼,阜丘眾就能為趙弘潤解決一些後者不方便親自動手的事。

    再者,阜丘眾亦能幫趙弘潤刺探情報、傳遞消息,這可遠遠比傳令兵更穩妥。

    而最讓趙弘潤感到意外的是,金勾告訴他,不止他們魏國有似夏陽隱賊、陽夏隱賊這樣的刺客組織,別的國家居然也有,比如魏國的小弟衛國,就有非常強大的刺客組織,比陽夏隱賊還要強大。

    “衛國?”

    趙弘潤著實有些吃驚,因為他一直以來都不覺得衛國有多少強大,不過是一個被宋國欺負弱小國家而已,要不是他們魏國護著,恐怕早就被宋國給滅了。

    然而金勾卻告訴他,或許衛國的軍隊確實不堪一擊,但衛國的隱賊,或者說隱俠,卻是眾所周知的強悍。

    而最後,金勾更是向趙弘潤保證,他會幫助趙弘潤解決陽夏隱賊這個問題,使陽夏隱賊成為趙弘潤手中可用的一支力量。

    這傢伙……居然是想借我的力量,吞併整個陽夏縣的眾多隱賊勢力?

    隱隱察覺到金勾的意圖,趙弘潤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望著前者。

    也難怪,畢竟他趙弘潤之所以會到陽夏,全是因為金勾的阜丘眾招惹所致,然而眼下,就在其餘那些可以說是被牽連的隱賊勢力們打算聯合起來對抗他趙弘潤時,金勾卻居然決定投靠後者,出賣那些被他牽連的,諸如邑丘眾、游馬眾等隱賊勢力。

    這已不是一般程度上的卑鄙無恥狡詐。

    這老傢伙,還真是奸猾狡詐,哼唔……

    暗自輕哼一聲,趙弘潤緩緩點了點頭,淡淡說道:“先讓本王看到你的誠意。”

    金勾愣了愣,隨即臉上露出會意之色。

    “肅王放心,兩日之內,陽夏縣各隱賊勢力的情報,以及他們在縣外的營寨位置,便會呈交肅王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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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緊鑼密鼓

   之後幾日,陽夏縣內風平浪靜。

    商水軍在失守了縣內兵備庫的情況下,並未再對城內的隱賊與遊俠勢力做出什麼打壓,而隱賊的幾大勢力們,亦在誤以為趙弘潤有與他妥協的情況下抱持了克制。

    而在另外一邊,宗衛朱桂、何苗二人早已從商水縣征得了前往王都大樑的船隻,並於二月十五日抵達祥符港。

    抵達祥符港後,朱桂、何苗二人分頭行頭,前者火速前往伍忌所率領的那近一萬六千商水軍主力在大樑城郊的臨時駐地,因為從祥符港的冶造局工匠們口中所知,這段期間朝廷已經給予了商水軍戰後的犒賞,伍忌正打算不日就率領返回商水縣。

    而司馬安的碭山軍,更是在一日前就已經出發返回碭郡碭山了。

    因此,朱桂要趕在伍忌下令拔營啟程前將趙弘潤的最新調兵命令傳達給伍忌。

    而何苗,則帶著另外三封書信,進入了王都大樑。

    他先來到了戶部本署,將其中一封書信交給戶部尚書李粱。

    尚書李粱在看到趙弘潤親筆所寫的書信後驚疑不定,有些搞不懂趙弘潤的意圖。

    也難怪,畢竟這位遠在大樑的戶部尚書大人,又怎麼會知曉趙弘潤在前幾日曾接二連三地遭遇行刺呢。

    “此事易耳。……本府立即著倉部安排船隻。”

    儘管心中疑惑,但李粱還是向何苗打了包票,並且,並未提及徵用倉部的運輸船所需要的花費之事。

    按理來說,趙弘潤徵用戶部的船隻,自然而然會使戶部蒙受一些損失,因此,將這些損失算上趙弘潤頭上是理所當然的事,只不過,由於戶部在三川貿易這件事上賺取的利益實在太大,以至於李粱都不好意思向趙弘潤討要這筆錢。

    想想也是,運輸伍忌的一萬六千商水軍主力,頂多讓戶部耽擱半個月左右的正常運輸,雖然損失不小,可與從三川貿易所得的穩定收入相比,這些損失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在與李粱約定了運載商水軍的日期後,何苗便告辭了李粱,馬不停蹄地再趕往冶造局。

    冶造局作為趙弘潤所執掌的司署,自然是對於這位肅王殿下的命令無有不從。

    在接過了趙弘潤所畫的關於『袖箭』的圖紙後,冶造局局丞王甫立即召來司署內的匠頭丁鈞。

    丁鈞,本是一名冶造局內普普通通的工匠,但是自從當初在趙弘潤鑄造量產蠟燭的模具中大放光彩,他的地位穩步上升,如今已成為了冶造局內屈指可數的十幾名匠頭之一。

    想要在工部、冶造局這種幾乎全靠熬資歷混出頭的地方,在三十幾歲便嶄露頭角,成為工匠中的匠頭,可想而知丁鈞的本領。

    “王局丞,你是改變主意了麼?”

    隨著一聲傳入屋內的詢問,丁鈞便從屋外走了進來,臉上不知為何有些欣喜之色。

    這讓何苗看得莫名其妙。

    然而,何苗不懂丁鈞再說什麼,可不代表王甫也不知,只見他沒好氣地說道:“丁鈞,本官與你說了幾回了,你那玩意,早已被肅王殿下否決了。”

    聽聞此言,丁鈞連忙說道:“王局丞,麻煩你再與肅王殿下說說罷,卑職覺得那物什,或許仍有改進的餘地……”說罷,他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宗衛何苗,不由地愣了愣。

    何苗作為趙弘潤身邊的宗衛,在冶造局內也算是熟面孔,丁鈞自然認得何苗,他只是納悶,此人為何還留在大樑,不是跟隨肅王南下了麼?

    “丁頭。”

    “宗衛大人。”

    何苗與丁鈞相互打了聲招呼,隨即,前者好奇地問道:“丁頭所說的『那物什』,不知指的是什麼?”

    丁鈞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王甫沒好氣地說道:“就是這傢伙一直在鼓搗的魯國的弩匣。……這傢伙不死心,總想說服肅王殿下繼續改良魯國的弩匣。”

    何苗聞言恍然大悟。

    關於弩匣這件事,他也是知情的:也不知是前任、或者是前前任冶造局局丞,不知通過什麼管道,從魯國入手了一隻弩匣,本想偷學魯國的工藝,沒想到魯人早有提防,在丟棄那只弩匣前,將裡面的零件全部拆掉了,就只剩下一個空木箱。

    不過就算是個空盒子,魏國工匠仍然學到了一手『榫卯結構工藝』,拋棄了以往打制木具所用的木釘。

    記得趙弘潤初掌冶造局的期間,曾因為對魯國工藝抱持極大的興趣,讓王甫從庫房裡將那只佈滿灰塵的弩匣取了出來。

    一看之下,趙弘潤大失所望。

    雖然當時趙弘潤已經想到了這只弩匣的運作是依靠木質齒輪,但最終還是沒有復原這只弩匣。

    畢竟就算是復原了這只弩匣,也不過是人家魯國十幾二十幾年的工藝,有個屁用?

    更別說這只弩匣還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缺陷。

    於是,趙弘潤便放棄了復原弩匣,而選擇了另外一件戰爭兵器,即在三川戰役中大放光彩的連弩,或者稱連發機關重弩。

    而如今,進一步改良連弩已經成為冶造局內常置的一項研究工作,至於魯國的弩匣,早已不知被人遺忘到哪裡去了。

    然而,丁鈞卻對這種複雜而缺陷多多的魯國弩匣非常感興趣,在沒有趙弘潤參與的情況下,居然復原了那只魯國弩匣,這讓趙弘潤都感到非常的吃驚。

    可惜,復原後的弩匣仍然不頂屁用,因為連弩的射程是弩匣的兩倍以上,這使得本來好奇心大起的工匠們失望地發現,弩匣若是在他們的連弩面前,根本起不到絲毫作用,就會被連弩直接射暴機匣。

    於是,冶造局的工匠又對弩匣冷淡起來,唯獨丁鈞仍在鑽研這東西,仍然不死心的他,幾次三番想通過王甫說服趙弘潤,希望能通過弩匣的提案。

    『原來如此。』

    何苗只聽得心中好笑,打斷了王甫與丁鈞二人的爭論,說道:“丁頭,弩匣的事,暫且放置一旁,肅王殿下希望冶造局儘快造出此物。”

    話音剛落,王甫將他從何苗手中所得的圖紙遞向丁鈞,說道:“丁鈞,看看這個。”

    丁鈞疑惑地接過圖紙,仔細瞧了兩眼,嘴裡喃喃念叨:“袖箭?”說罷,他轉頭望向何苗,不解問道:“宗衛大人,肅王殿下要這個做什麼?”

    也難怪,因為在他看來,袖箭的威力與射程還沒有手弩大,除了一個攜帶便捷的優點外,其餘簡直是毫無作用,在戰場上的作用更是微乎其微,他很難想像趙弘潤會設計出這種沒多大用的武器來。

    見此,何苗便向丁鈞簡單解釋了一遍陽夏那邊情況,告訴後者,這是趙弘潤為了對付陽夏隱賊所設計的輕便武器。

    丁鈞這才恍然大悟,點點頭說道:“卑職明白了。……讓我先造個實物出來研究一下。”

    一聽這話,何苗不免有些著急,連忙說道:“請儘快量造。”

    “量造?”丁鈞愣了愣,隨即皺皺眉為難地說道:“宗衛大人,此物雖然簡單,可若要量造,卻有諸多不便,你看,這幾個小物件,比小指還要小,打造模具頗為不易,若要量造,最起碼也得一兩個月……”

    “一兩個月?”何苗聞言心說,一兩個月陽夏那邊都打完了,還要這玩意做什麼?

    丁鈞注意到了何苗難看的臉色,可他心裡也十分無奈,畢竟趙弘潤所畫的圖紙雖然結構被連弩簡單,但問題在於製作袖箭的零件普遍很微小,幾乎不能量造,唯有用手工打磨。

    而手工打磨,這量產怎麼可能上的去?

    忽然,他靈機一動,轉頭對何苗說道:“宗衛大人,要不然,您試試弩匣?”

    在局丞王甫翻白眼一臉無語的表情下,丁鈞兩眼放光,口沫飛濺地向何苗推薦起弩匣來,說它怎麼怎麼好。

    何苗本來就不擅長工藝這方面,被丁鈞一番話說得暈暈乎乎,在離開冶造局時,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同意了丁鈞的建議。

    明明自家殿下是希望冶造局打造一批袖箭,可結果自己卻帶了一批弩匣過去,站在冶造局司署門前的何苗撓了撓頭,不知該如何向自家殿下交代。

    好在丁鈞在對何苗推薦弩匣時說得非常漂亮,使得何苗也對這東西充滿了信心。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一兩個月,殿下如何等得及?』

    何苗暗自安慰著自己。

    離開冶造局後,何苗徑直又前往了趙弘潤他六王叔趙元俼的怡王府。

    遺憾的是,他這趟並沒有見到趙元俼,因為趙元俼早已帶著玉瓏公主離城遊玩去了。

    這件事何苗也是清楚的。

    “這可怎麼辦?”

    手中拿著趙弘潤親筆寫給趙元俼的書信,何苗不禁有些犯難。

    交給怡王府內的下人?

    萬一弄丟了怎麼辦?

    想來想去,何苗最終還是回到了肅王府,將趙弘潤親筆寫給趙元俼的書信,交給了肅王府內留守的肅王衛,讓他們在趙元俼返回王都大樑的時候,代為送到後者手中。

    在安排到了一切後,何苗與朱桂匯合了。

    因為是緊急調兵,戶部尚書李粱緊急先調了十幾艘船,讓一部分商水軍先登船,前往陽夏。

    當日下午,伍忌率領近一萬六千左右的商水軍主力進駐祥符港,他先抽調了大概三千左右的商水軍士卒,作為第一批乘船前往陽夏支援的援兵,踏上了前往陽夏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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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7 18:54:23
第536章:時機成熟

   從祥符港乘船前往商水縣,本就是不到五六日的路程,而從祥符港乘船前往陽夏,那就更快了,幾乎只是三四日的工夫,那三千余支援陽夏的商水軍士卒,便在三千人將呂湛的率領下,於二月十九日清晨,在渦河的陽夏地界登陸。

    這一支軍隊的到來,頓時引起了陽夏隱賊們的警惕。

    大概一個時辰後,三千人將呂湛率領著那三千商水軍主力,在宗衛朱桂與何苗的指引下,正式進駐陽夏。

    在他們入城的時候,不知有多少陽夏隱賊勢力,混在圍觀的平民中,偷眼觀瞧。

    其中,就有邑丘眾的首領應康,與游馬眾的首領游馬。

    “不對勁,不對勁啊,應大哥。”

    “唔……”

    望著那一支約三千人規模的援軍進駐縣城,應康與游馬的面色都不是很好看。

    因為前幾日,由於趙弘潤故意叫縣內的商水軍放水,使城內的隱賊與遊俠們攻陷了兵備庫,這使得應康與游馬等隱賊大佬們錯誤地認為,這或許是趙弘潤希望與他們和平解決爭端的表示。

    可沒想到,之後連接幾日,趙弘潤並未派人與他們洽談。

    這使得應康與游馬隱隱對這件事有所懷疑,直到今日瞧見這支援軍進駐陽夏,他們心中更加篤定:他們上當了!

    他們中了趙弘潤的緩兵之計!

    攥了攥拳頭,應康滿臉凝重地低聲說道:“那位肅王殿下,絲毫沒有要與我等妥協的意思,他只是為了穩住我等而已……可惡!”

    在旁,游馬亦是暗暗自責:“我早該想到的,似那位驕傲自負、剛愎自用的肅王,豈會對我等服軟?這下麻煩了……”

    說罷,他好似注意到了什麼,瞪大眼睛仔細瞅著那些從街上經過的商水軍兵將,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之色,難以自製地喃喃道:“這……這是……這怎麼可能?”

    聽聞此言,應康疑惑地望向游馬,不解問道:“游馬老弟,怎麼了?”

    只見游馬目不轉睛地盯著從眼前經過的那支軍隊,低聲說道:“應大哥,這支援軍,亦是商水軍對不對?”

    應康下意識望向那支進駐縣內的軍隊的旗幟,見旗幟上書寫『魏商水』字樣,點點頭說道:“正是商水軍,這有什麼不對麼?”

    然而,游馬眼中卻露出了凝重之色,語氣低沉地說道:“這並非是駐紮在商水縣的商水軍!……這是打敗了三川的商水軍主力!”

    “什麼?”應康聞言面色大變。

    他轉頭望向從眼前經過的那些商水軍士卒,果然發現這些商水軍士卒的甲胄上,遍佈著道道刀劍砍過的痕跡,並且,此刻所見的這些商水軍士卒,他們的氣勢、神色,也與前幾日進駐城內的商水軍有著巨大的差別。

    種種跡象表明,這是一支剛剛在殘酷戰場上浴血而生的軍隊。

    的確,『商水軍』與『商水軍主力』,別看兩者只是兩個字的差距,但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前者只是駐紮在商水縣與鄢陵的留守軍隊,而後者,那則是平定了三川,剛剛在一場惡戰中取得了勝利的得勝之師,後者軍中的士卒,皆是經過了殘酷的三川戰役的磨練而頑強存活下來的士卒。

    這些士卒普遍的特徵,就是他們不像新兵那樣膽怯,讓人有種仿佛看淡了生死的錯覺。

    “這些……是來歡迎我們的陽夏平民?”

    在這支三千人的商水軍主力隊伍中,李惠小聲詢問著同伴央武與樂豹二人。

    由於伍忌並未告訴麾下的兵將此番前來陽夏的目的,因此,似李惠、央武、樂豹這些小卒,並不清楚此刻這座陽夏縣究竟是什麼情況。

    “大概吧。……那咱們也和善些吧。”

    央武低聲嘀咕了一句,隨即,他注意到有人正在死死盯著他,遂抬起頭來沖著對方咧了咧嘴。

    那個死死盯著他的目光的主人,正是游馬。

    冷不丁見央武轉過頭沖著他齜牙咧嘴,游馬心中一驚,只感覺脊樑骨有絲絲涼意竄上來。

    『這個小卒,何等驚人的殺氣……』

    游馬咽了咽唾沫。

    若不是親身經歷,他怎麼也不會相信,商水軍主力中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卒,居然讓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再看其餘的士卒,游馬震撼地發現,這批商水軍士卒的眼神,皆是那種自信的眼神。

    這是打贏了一場慘烈戰役後作為得勝之師的士卒所擁有的自信眼神。

    因此他更加確信了:這並非是駐紮在商水縣的商水軍,而是由大將伍忌所率領的,跟隨那位肅王平定了三川的商水軍主力。

    而在他身旁,邑丘眾的首領應康同樣感受到了這支商水軍士卒所帶來壓力。

    『怎麼可能?平定了三川的商水軍主力,不是要等到下個月才能抵達這一帶麼?怎麼可能來得這麼早?』

    應康沒有想到趙弘潤會用水路將這些商水軍主力運至陽夏,但有一點他還是可以猜到的:既然趙弘潤有辦法將這三千商水軍主力悄無聲息地帶到陽夏,那麼,商水軍主力剩下的一萬三千士卒,勢必也會在隨後幾日內,陸續抵達。

    『要開戰了……那位肅王要對我等開戰了……』

    應康心底泛起一個不好的預感,拉著游馬便匆匆離開了人群。

    想想就知道,趙弘潤再次召集這支商水軍的主力軍過來,絕非是打算與他們和平相處,不出差錯的話,今日,這座縣城就會再次發生流血事件,前幾日襲擊兵備庫的隱賊勢力與遊俠們,將會受到那位肅王十倍的報復打壓。

    而與此同時,伍忌麾下的三千人將呂湛,以及其餘幾名兩千人將、千人將,已經在宗衛朱桂與何苗的指引下,來到了趙弘潤此刻所在的縣衙。

    趙弘潤在前衙的大堂召見了他們。

    別看此番抵達陽夏的,只是商水軍主力中三千名士卒而已,但將領卻來了不少,除三千人將呂湛外,尚有兩千人將易郟、陳燮,以及千人將冉滕、項離、張鳴,皆是在三川戰役中以勇武著稱,奮戰在第一線的將官們。

    “末將等,拜見肅王殿下。”

    “免禮。”

    趙弘潤揮了揮手,和顏悅色地說道:“對不住啊,諸位,本來要給你們一段修養的日子,不過因為陽夏這邊的事,又將你們召到這邊。”

    作為此番前來的兵將中唯一一位三千人將,呂湛聞言連忙說道:“這是肅王殿下對我商水軍的器重,我等唯有效死以報肅王的大恩。”

    其餘將官紛紛出言附和。

    見此,趙弘潤點點頭,正色對諸位將領說道:“此番本王將諸位召至陽夏,並非因為楚國,也並未因為宋地,而是一幫作亂的魏人……”

    其實,呂湛等將官早已事先從伍忌得知了陽夏這邊的情況,因此在聽了趙弘潤的話後,也沒有太過於意外,他們只是感到氣憤,氣憤于那些陽夏隱賊居然敢行刺眼前這位肅王殿下,居然敢聚眾襲擊他們商水軍。

    聊了片刻後,巫馬焦從駐所趕了過來。

    見此,趙弘潤將巫馬焦招到身邊,對呂湛等人說道:“具體的事項,巫馬(焦)將軍會安排你們去做。……巫馬。”

    “末將在。”巫馬焦抱了抱拳。

    只見趙弘潤眼眸中閃過一絲殺意,沉聲說道:“前幾日,那幫賊子攻打兵備庫的那筆賬,該是時候向他們討回來了。”說著,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又叮囑巫馬焦道:“本王最近才得知,這城內的士館,有不少設有密室,有些密室更是連接著地道,可直接通往城外,你給本王全部搗毀了它!”

    巫馬焦聞言點了點頭,抱拳應命,帶著呂湛那一干將官離開了縣衙。

    而此時,宗衛朱桂、何苗二人這才上前向趙弘潤覆命。

    朱桂沒啥好多說的,畢竟他只負責聯絡伍忌,但是何苗所做的彙報,卻讓趙弘潤皺了皺眉。

    “六叔……已經離開大樑了?”

    “正是。卑職到大樑的時候,六王爺已經帶著玉瓏公主離城外出好些日子了,因此,卑職將殿下的信交給了王府內的肅王衛,叮囑他們待六王爺返回大樑的時候,再送至怡王府。”

    “唔。”趙弘潤聞言點了點頭。

    雖然他感覺很遺憾,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總不能讓朱桂、何苗他們到處去尋找他六王叔的蹤跡吧?天曉得那位六王叔究竟帶著玉瓏公主去哪方遊玩了。

    “冶造局那邊呢?”趙弘潤又問道:“第一批袖箭,何時能到?”

    聽聞此言,何苗臉上露出了諸如當日丁鈞忽悠他時的笑容,神秘兮兮地對趙弘潤說道:“殿下,丁(鈞)匠他說,袖箭量造不易,很難在數日內打造一批……不過,卑職帶來了一批更好的物什。”

    “哈?”趙弘潤愣了愣,不解問道:“什麼物什?”

    “丁匠正在鑽研的弩匣。”

    “……”趙弘潤張了張嘴,呆呆地看著何苗。

    而何苗卻未注意到趙弘潤呆楞,依舊滔滔不絕地將丁鈞忽悠他的話添油加醋地告訴了趙弘潤,只聽得趙弘潤一愣一愣的。

    『我要袖箭,是因為袖箭非但隱秘,而且方便攜帶,我要弩匣這種魯國十幾年前的淘汰物有何屁用?』

    趙弘潤沒好氣地瞧著何苗,當即便猜到,何苗准是被丁鈞那個弩匣愛好者給忽悠了。

    在他看來,弩匣純粹就是欺負步兵的東西,唯一的優勢就是它稱得上是半自由的,不射完匣內的弩矢它絕不停火,可若是在連弩面前,它頂個屁用?後者兩倍的射程,一箭就能射暴機匣,直接就摧毀整個弩匣。

    要弩匣,還不如再量造一批連弩咧!

    不過仔細一想,趙弘潤眼眸中隱隱露出幾絲異色。

    因為他忽然又想到,陽夏的隱賊,還有那幫遊俠,他們幾乎沒有什麼遠端攻擊的武器。

    在這種情況下,弩匣,或許能廢物利用一下?

    趙弘潤摸了摸下巴,思忖起來。

    有一點他必須承認,對付一幫沒有遠端攻擊武器的類步卒賊子,弩匣可造成的殺傷力,並不會比連弩遜色。

    甚至於,輕輕鬆松就能助商水軍士卒收割一大批賊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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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7 18:54:42
第537章:開戰的訊號

   二月十五日,即那三千商水軍士卒支援陽夏的當天,陽夏縣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邑丘眾首領應康與游馬眾首領游馬,他們本以為趙弘潤在得到這支援兵後,會迫不及待地對城內的隱賊勢力與遊俠們展開報復,但事實證明,當日什麼都沒有發生。

    難道是那位肅王覺得他手中的兵力仍不足以控制全城?

    游馬坐在他游馬士館內,猜測著那位肅王接下來的動作。

    忽然,一名手底下的兄弟急急匆匆地來到他面前,低聲說道:“游馬大哥,有一隊商水軍到咱們士館外了。”

    ……

    游馬皺了皺眉,暫時拋下心中的猜測,連忙來到士館外,果然瞧見士館外佇立著一隊商水軍士卒,大概有二三十人。

    難道還要再搜查一回?

    游馬心中猜測道。

    但奇怪的是,這隊商水兵並沒有進入士館的意思。

    而此時,在身邊一名手下的提醒下,游馬這才注意到,有兩名商水兵正在他士館外的簷柱上張貼佈告。

    “聽著,這張紙不許撕!否則,嚴懲不貸!”

    丟下一句話,那一隊商水兵離開了。

    “……”望著這一隊商水軍士卒漸漸走遠,游馬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之色,走到那根屋簷下的木柱旁,仔細觀瞧方才那些人貼在上面的佈告。

    只見佈告上,只是簡潔明瞭地寫了一句話:二月十七日晌午前,將兵器丟在此處!

    游馬看得一頭霧水。

    這……是對我游馬眾的警告?

    游馬著實有些不解。

    要知道,當初商水軍前來搜查他游馬士館的時候,他可是非常配合地交出了士館內的兵器,並且也並未參與那一夜城內隱賊與遊俠們聚眾襲擊兵備庫的行動,為何商水軍會找上他?

    雖然說他游馬士館地底下的密室內仍堆放著許多兵器,可這件事,那位肅王應該是不知情的呀。

    游馬看了許久,忽然,一聲詢問打攪到了他的思緒。

    “游馬老大,這張紙上寫了什麼啊?”

    游馬回頭一瞧,這才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已圍了一群遊俠,他笑笑說道:“商水軍命我游馬士館交出兵器,哎,我也不明白那位肅王在想什麼,明明我游馬眾的弟兄們已經交出了兵器……”

    說到這裡,他忽然面色一愣,因為他猛然瞥見了身邊那些遊俠們懸掛在腰間的兵器。

    難不成,這張佈告不是給我游馬士館瞧的?而是給這些遊俠?

    游馬面色微變,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待等游馬派出人手去打探了一番,他這才知道,商水軍在全城張貼了佈告,重提刀劍禁令這樁事,而針對的對象,也不僅僅是城內的眾多士館,還包括那些隨身攜帶著兵器遊俠們。

    但詭異的是,這次商水軍士卒們在看到那些攜帶著兵刃的遊俠時,卻並未像上一次那樣強行收繳,而是反復告誡後者,在明日晌午前,丟掉兵刃。

    而對此,城內眾遊俠們絲毫未放在心上,依舊我行我素。

    期間,有一名游馬眾對游馬說道:“游馬大哥,你說是不是那個肅王認慫了?……因為上次強行收繳遊俠們的兵器,結果當晚兵備庫就被襲擊,白忙活了一場,因此,那個肅王今日打算用這種方式來推行刀劍禁令?”

    “認慫?”游馬腦海中浮現出趙弘潤的模樣,搖了搖頭。

    他怎麼也不相信那位驕傲自負、剛愎自用的肅王會輕易地認慫。

    按理來說,那位肅王新得了三千打過三川戰役的商水軍援軍,並且不出意外的話,剩下的商水軍主力亦是源源不斷地趕制陽夏,這種時候應該是展現強硬一面、迫使陽夏眾隱賊勢力屈服的時候啊,怎麼反而會認慫?

    游馬越想越感覺情況不對勁,尤其是他心中的那份不安,越來越強烈,仿佛預感著即將發生什麼變故。

    果不其然,到了二月十七日晌午,游馬那不好的預感驗證了。

    大概是午時三刻左右,一隊隊兵甲齊備的商水軍士卒從駐所來到了大街上,二十步一哨、五十步一崗,神色肅穆。

    “咚咚咚”

    那被廢棄已久的城防警鐘被人敲響。

    而街上那些商水軍士卒們,亦開始催促縣內的民眾返回各自的家中,並叮囑他們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許出門來到街上。

    不好,要出事!

    當時游馬站在游馬士館的門口,親眼看到一隊商水軍士卒以肅王趙弘潤的名義,勒令街上的陽夏民眾返回各自家中,便知接下來即將有大事發生。

    他猜對了。

    未時正刻一至,當那些商水軍士卒拾走了被個別有不好預感的遊俠們所丟棄的兵器後,居然對全城內那些仍然隨身攜帶兵器的遊俠們展開了攻擊。

    游馬親眼看到,有幾名腰間佩戴著兵器的遊俠們大搖大擺地經過一隊商水軍士卒身邊,本以為這些商水軍士卒還會像前幾日那樣,對他們視若不見。

    豈料,未時正刻一至,那些商水軍士卒紛紛抽出兵器,一言不發就將那幾名遊俠砍翻在地。

    “搜!大街小巷,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許放過!……但凡是身上帶有兵刃的遊俠,就地格殺!”

    在游馬駭然的目光下,此時在游馬士館外不遠處的那位商水軍千人將冉滕,下達了這道讓游馬震驚萬分的命令。

    游馬這才意識到,那張佈告絕不是那位肅王打算用懷柔的手段收繳遊俠們手中的兵器。

    那些佈告,分明就是那位肅王對城內隱賊勢力與遊俠勢力的最後通牒。

    一時間,整個陽夏縣喊殺聲震天,那些隨身攜帶著兵器的遊俠們,盡皆遭到了商水軍毫不留情的攻擊。

    不好!

    眼瞅著遠處那位商水軍千人將帶著一隊人馬朝著自己士館而來,游馬心中暗道一聲不妙。

    因為此刻在他的士館內,就有不少仍然攜帶著兵器的遊俠,甚至於,其中有些人還是參與了那一晚襲擊兵備庫的遊俠。

    想到這裡,游馬急忙回到士館內,朝著那些仍在喝著酒、吃著菜,或閒聊著商水軍的遊俠們大聲喊道:“將武器丟到館外去!”

    “什麼?”那些遊俠們面面相覷。

    “快!快將武器丟到士館外去!”游馬急聲大喊道。

    可惜,他還是晚了一步,因為商水軍千人冉滕已經帶著手底下的士卒來到了游馬士館。

    在游馬懊惱般的目光中,冉滕抬手一指館內,厲聲喝道:“殺!”

    話音剛落,一隊隊商水軍湧入館內,但凡是見到隨身攜帶著兵器的遊俠們,居然二話不說便祭起了手中的武器。

    遊俠們被殺懵了,他們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要知道上一次,商水軍只不過是收繳他們手中的武器,而這次,居然直接對他們展開了攻擊。

    更糟糕的是,當他們反過來,準備與這隊商水軍拼命時,他們這才駭然地發現,今日這些商水軍,他們的實力與前幾日那些商水軍完全不同,殺死他們如同砍瓜切菜,毫無猶豫之色。

    這分明是一些早已殺人如麻的軍卒!

    “丟下武器!丟下武器!”

    游馬在旁急地大叫道。

    “……”冉滕冷冷地看了游馬一眼,不過卻並未多說什麼。

    僅僅只是片刻工夫,游馬士館內那大概數十名遊俠,皆被這些兇悍的商水軍殺死,除了個別身上並未攜帶兵器的遊俠們僥倖逃過一劫,其餘皆被殺死。

    “啊啊,太弱了……”

    商水軍悍卒央武站在遍佈屍體的游馬士館內,一臉嗤笑地抹了抹臉上的鮮血,用嘲諷的目光望著腳下的屍體,對同伴笑道:“這幫人,就是所謂的遊俠?……太弱了吧,羯角的奴隸兵都比他們強悍啊。”

    居……居然還笑得出來?

    游馬駭然地發現,央武在說那番話的時候,臉上居然還露著笑容。

    究竟是什麼樣的傢伙,才會在一連殺了十幾人的情況下,毫無壓力,依舊可以露出笑容?

    唯有那種經歷過殘酷沙場,看淡了生死的悍卒!

    在他不遠處,同為商水軍士卒的樂豹淡淡說道:“說是遊俠,不過是些未經過訓練、也從未踏足過戰場的烏合之眾而已。”

    那些僥倖未被這些商水軍士卒所殺的幾名遊俠,他們聽聞此言後攥緊了拳頭,臉上滿是怒色。

    但他們不得不承認,這幫商水軍士卒實在太兇悍了!

    那並非是欺負弱小般的兇神惡煞,而是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的兇悍,是那種就算被砍了一刀,亦會不慌不忙地做出反擊的兇悍!

    是在戰場上踏著無數敵我雙方屍體屍骸頑強存活下來的悍卒的兇悍!

    然而,讓游馬感覺驚詫的是,這些商水軍士卒在殺死了他士館內的那些遊俠後,似乎並不打算帶著兵器離開。

    甚至於,這幫人根本不管地上那些兵器,開始翻箱倒櫃地搜查起來。

    “仔細搜!”

    在游馬驚愕的目光注視下,冉滕沉聲下令道:“這間士館的某處,可能建有什麼密室或者地道,給我仔細地搜!”

    聽聞此言,游馬心中劇震:為什麼?為什麼這幫人會知道我游馬士館內有密室通道?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些闖到了廚房的商水軍士卒們傳來了一聲歡呼:“找到了!”

    ……

    游馬攥了攥拳頭,但最終卻放鬆了拳頭。

    因為他注意到,那名商水軍千人將,正冷冷地盯著他。

    良久,商水軍終歸是搜到游馬士館地下密室內那許多兵器,同時也找到了那條通往城外的地道。

    見此,冉滕邁步走到游馬面前,冷冷問道:“你是這間士館的館主麼?”

    “正是。”游馬默然地點了點頭。

    “很好,拿下!”

    幾名商水軍士卒湧了上來,將游馬五花大綁。

    當日,陽夏縣內的士館,皆被關閉,城內的隱賊與遊俠勢力,幾乎遭到了覆滅性的打壓。

    此時,陽夏一眾隱賊,他們這才意識到,那位前後討伐了楚國與三川的肅王,絕非是善於之輩。

    那位肅王用他那淩厲的手段,表露了他誓將收回陽夏的決心。

    並且,借此事向陽夏隱賊透露一個訊息:你我,開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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