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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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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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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7 18:55:06
第538章:鎮壓

   陽夏縣內的隱賊勢力與遊俠們被殺懵了。

    想他們前幾日還在取笑趙弘潤,嘲笑後者這位堂堂肅王,在兵備庫遭到攻陷後居然不敢再吭聲,偃旗息鼓不敢再全城收繳他們的兵器。

    沒想到僅僅只過了幾日,他們便領略到了肅王的慍怒所導致的後果。

    趙弘潤用淩厲的手段,使陽夏縣內的隱賊勢力與遊俠們認清了一件事:他,絕非可隨意揉捏的軟柿子。

    什麼?在兵備庫遭到襲擊後,再花費力氣收繳城內的兵器?再施行一次刀劍禁令?

    根本用不著,那些不聽話的傢伙,直接殺了就是了!

    甚至於,有的商水軍在殺死了那些隨身攜帶著武器的遊俠們,根本瞧也不瞧掉落在地的兵器,仍由它們落在地上。

    誰敢撿?!

    誰撿殺誰!再撿再殺!

    當口舌無法解決的時候,就直接用拳頭將對方揍趴下,這即是歷來屢試不爽的王道為皮、霸道為骨方略。

    截止二月十七日傍晚,陽夏城內的隱賊士館以及遊俠團體,皆遭到了商水軍主力軍堪稱覆滅性的打擊,不知有多少條性命喪生於這場混戰。

    而其中,絕大多數是隱賊勢力與遊俠團體的人。

    不得不說,可能這兩者以往在陽夏堪稱土霸王、地頭蛇,但是在諸如商水軍這種正規軍面前,亦不過是弱雞,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

    正如悍卒央武所說的,那些參與了鎮壓的商水軍主力軍士卒,普遍表示陽夏這邊的隱賊與遊俠們實在太弱,只敢仗著人多勢眾喧鬧一番,可待等到商水軍開始鎮壓時,這幫人死的死、逃的逃,居然在一個照面的工夫內就被擊潰。

    這還沒有當初羯角部落所奴役的胡人奴隸兵厲害嘛,更遑論如今已更名為川北騎兵的原羯角騎兵。

    也正是因為如此,商水軍主力軍的士卒們根本未曾將這場鎮壓當成什麼戰鬥,因為在他們看來,這簡直是飯後用來消化食物的某種運動而已。

    只見那些商水軍主力軍的士卒們,他們一邊鎮壓著陽夏縣內的隱賊與遊俠勢力,一邊與同伴閒聊著前一陣子在三川戰役後朝廷給予他們的犒賞,或有人還在抽閒考慮如何使用那筆戰後犒賞。

    而面對著絲毫未將他們放在眼裡的商水軍主力軍士卒們,陽夏縣內的隱賊與遊俠勢力也憤怒了,於二月十七日深夜,針對在街道上巡邏的商水軍士卒們,展開了報復性質的反擊。

    然而,當他們前呼後擁地從僻靜的小巷裡竄出來,企圖攻擊那些在街上巡邏的商水軍士卒們時,後時雖人數遠遠少於前者,卻是不慌不忙,在隊伍前後架起了幾隻仿佛大木箱子似的東西。

    然後,就聽到類似“突突突”的聲音連續響起,那些隱賊與遊俠們驚駭地現,他們身邊的同伴莫名其妙地死了大半。

    “這玩意,真好用啊。……比連弩還要好用。”

    商水軍悍卒央武瞅著遠處那幫狼狽敗退的隱賊與遊俠們,一臉興奮地拍了拍身邊那只形狀像是大木箱子似的戰爭兵器,弩匣,或者稱之為機關弩匣。

    要知道,他們方才根本沒有動手,單單用那幾架弩匣,就殺得那些隱賊與遊俠們面如土色,狼狽地逃竄。

    而在那些隱賊與遊俠狼狽逃竄的時候,央武那一干負責在街道上警戒巡邏的商水軍士卒,卻是連追都懶得追趕,一個個圍在那幾隻弩匣旁,一臉新鮮勁地議論紛紛。

    他們不覺有些驕傲與得意,因為作為肅王麾下嫡系軍隊,他們商水軍總能接觸到一些由冶造局所研製的最新式的戰爭兵器。

    比如上次在三川戰役中使用過的連重弩與可拆卸投石車。

    他們早已詢問過成皋軍的士卒們,從後者口中,他們這才得知,在魏國的眾駐防軍中,他們商水軍是第一支使用這種戰爭兵器的軍隊。

    雖然那些連弩與投石車,在戰後已經移交給成皋軍,作為鞏固成皋關邊塞力量的強力武器,但商水軍士卒們還是非常得意:畢竟那是他們用剩下的。

    雖說商水軍皆是楚人出身,可他們卻使用著魏國最新式、最強力的武器,這當他們更加篤信:那位肅王果真是將他們視為嫡系軍隊。

    瞧瞧碭山軍,多可怕的魏**隊,可他們配置有這種兵器麼?沒有!

    這就是身為商水軍一員的好處,一旦冶造局有了什麼新式的武器,他們總能第一個嘗鮮,領略最新式武器的巨大威力。

    “這麼好用的兵器,想不通肅王殿下為何放棄讓冶造局去改良了……”

    央武無法理解地搖了搖頭,隨即,他好似想到了什麼,望了一眼已空無一人的街巷,又望了一眼仍在“突突突”吐射著弩矢的機關弩匣,皺皺眉問道:“這玩意,怎麼關?”

    “沒法關。”

    在旁,同伴樂豹聳了聳肩,說道:“白天的時候,有幾隊兄弟們就試過了,這玩意一旦打開開關,就會持續射弩矢,非要等到匣子內的弩矢全部射完它才會停下。……有兩隊兄弟們試著強行關閉,結果這玩意立馬就壞掉了。”

    樂豹的話,讓附近的商水軍士卒們恍然大悟:怪不得肅王捨棄了這種看似強力的戰爭兵器,原來是個殘次貨。

    “不過這玩意還是挺有意思的。”央武咧嘴笑道。

    可惜他馬上就笑不出來了,因為這幾隻仍在射弩矢的弩匣構成了一張火力網,在它們射完匣內的弩矢前,他們這些人只能站在原地乾瞪眼。

    什麼?帶著這些玩意繼續巡邏?萬一撞見了別的小隊的同澤,誤傷了對方怎麼辦?

    “這玩意……放棄就放棄吧。”

    央武收回了先前對弩匣的讚譽,怏怏地說道。

    他的話,讓周邊的商水軍們哈哈大笑。

    而相比較商水軍士卒這種幸福式的煩惱,那些隱賊與遊俠們,可就要淒慘地多了。

    要知道他們本來就不如商水軍士卒兇悍擅戰,因此這才仗著人多勢眾前往報復前者,可沒想到,商水軍搬出了機關弩匣,雙手環抱,啥也不做,居然就能將他們殺敗。

    這還怎麼打?

    不得不說,雙方在武器配置上的差距實在太大了,這讓陽夏城內的隱賊與遊俠勢力們,在商水軍面前簡直沒有絲毫反擊餘地,簡直是單方面的屠殺。

    當晚,陽夏縣內的平民擔驚受怕地過了一夜,因為生怕禍及自己,他們一宿都未敢合眼。

    待等到次日,即二月十些膽大的平民早早起來,在自家宅院張望街道上的動靜。

    他們心驚膽顫地看到,那些商水軍士卒們正在將一具具屍體拖到僻靜的小巷裡去,而街道的路面上,幾乎每隔一段路就有一大片被鮮血染紅的路面,一名名商水軍士卒正在用土灰清理著那些血跡。

    毋庸置疑,昨晚那場陽夏隱賊遊俠勢力與商水軍的衝突,最終以後者的勝利而告終。

    “這位軍爺……”

    一名看似已有五十來歲的老頭,扛著一柄鋤頭,一臉膽怯地從一個小巷裡走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詢問著一名街道上的商水軍士卒:“軍爺們是在戒嚴麼?那老朽去城外的農田播種,免得誤了春耕……”

    “你走你的。”那名商水軍士卒招招手,和善地說道。

    只可惜,他身上的甲胄上鮮紅一片,看得那名老人心中有些顫。

    不過後來的事實證明,這些在隱賊與遊俠們面前兇神惡煞的商水軍士卒們,在對待一般平民的態度上卻頗為和善。

    甚至於,有些商水軍士卒還隱晦地告訴6續出現在街道上的平民們,讓他們別走小道,免得被某些不好的東西嚇到。

    比如說,堆積如小丘般的死屍什麼的。

    由於商水軍的和善,擔驚受怕了一宿的陽夏平民,66續續也敢壯著膽子出來了。

    不過後來這些平民仔細想想,覺得自己的恐懼完全就沒有必要:雖說商水軍皆是由投奔魏國的楚人所組成的軍隊,可他們如今亦是魏國的軍隊,豈會無緣無故攻擊他們這些平民?

    一旦想通了此事,陽夏縣的平民對商水軍也就不再害怕了,依舊是以往做啥、今日也做啥,有的出城去城外的農田春耕,有的則忙碌於其他事,使得天明時冷冷清清的城內街道,逐漸又變得熱鬧起來。

    仿佛什麼事都沒生過似的。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正在縣衙前衙的堂上,仔細地觀閱著一份特殊的地圖。

    在這份特殊的地圖上,標注著邑丘眾、黑蛛、喪鴉、段樓等隱賊勢力,秘密建設在縣城外的賊寨。

    唯獨沒有阜丘眾的賊寨位置。

    原因很簡單,因為這份地圖,正是阜丘眾領金勾再一次秘密見趙弘潤時,親手呈上的地圖。

    那老頭……可真狠啊,毫不顧及同行的交情,還是說,同行是冤家?

    趙弘潤站起身來,負背雙手在堂內來回踱了幾步。

    平定陽夏隱賊勢力,趙弘潤制定了兩個步驟的計畫:第一步,便是肅清陽夏縣內的隱賊勢力,將那些可通往縣外的地道堵死;而第二步,便是正式進攻那些隱賊勢力建設在縣外山林中的秘密賊寨。

    問題是,倘若剪除了邑丘眾、黑蛛、喪鴉等隱賊勢力,單單留下一個阜丘眾,這果真合適麼?

    那個陰險狠辣的邑丘眾領金勾,趙弘潤自忖沒有完全把握能駕馭這樣一個梟雄式的人物。

    可若是沒有阜丘眾的相助,趙弘潤預感他緊接著派商水軍去圍剿那些隱賊勢力的戰鬥,很有可能會讓商水軍損失慘重。

    畢竟那些隱賊勢力,可不是陽夏縣內那些隱賊可比的。

    就在趙弘潤糾結之際,宗衛周樸來到了先衙,抱拳說道:“殿下,縣牢內有個叫游馬的男人,從昨晚起便一直喊著想求見殿下您。”

    “游馬?”

    趙弘潤愣了愣,隨即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手中那份特殊的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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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9章:誘導

   游馬被逮捕且關到了縣內的監牢裡,這事趙弘潤還真不知情。

    一問宗衛周朴,趙弘潤這才得知,游馬是被商水軍千人將冉滕給丟入監牢的,因為冉滕與他率領的商水軍士卒,在游馬士館的廚房找到了隱秘的地道。

    在密室內,商水軍發現了至少上百件私藏的兵刃,以及十幾名一度企圖拘捕的游馬眾。

    好在游馬當時識時務,喝令密室內的游馬眾投降于商水軍,否則,恐怕這些人早已被千人將冉滕當場擊殺了。

    畢竟對於冉滕,趙弘潤多少還是有些印象的,記得前者是商水軍中頗為強悍的千人隊,而冉滕,更是與另外一位叫做項離的千人將,並稱是伍忌麾下千人將中最兇悍的兩名將官,無論是自身武力還是率領的千人隊,都非常的強悍。

    在宗衛周樸的指引下,趙弘潤與其宗衛長沈彧來到了陽夏縣的縣牢。

    期間,趙弘潤曾詢問周樸有關於縣牢的情況,畢竟這座縣牢,眼下正是由周朴這位宗衛看守。

    周樸此人,人如其名,是一位看起來很樸素的宗衛,平時在宗衛們也不顯山露水,沉默寡言、並不喜歡說話,但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這位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宗衛,實則能在趙弘潤身邊眾宗衛中,非但武力能排上前五,更是文武兼備且性格穩重的宗衛。

    只不過有時候由於太過於穩重,因此沒啥激情。

    周朴告訴趙弘潤,此刻的縣牢,早已人滿為患,十七日那日,商水軍抓捕了大量的隱賊與遊俠,都是那些起初帶著兵刃,但是在被商水軍攻擊的時候丟下兵器抱頭投降的人。

    當時那些商水軍士卒們感覺挺頭疼的,因為趙弘潤只是命令他們,擊殺那些仍然攜帶著兵刃的隱賊與遊俠,卻沒有說,若是這幫人當場丟棄兵刃、選擇投降,這種情況怎麼辦。

    殺,不合適,可放了這些人,顯然更不合適,於是商水軍士卒們在想了片刻後,索性將這幫人全部抓起來丟到縣牢了事,以至於縣牢眼下人滿為患。

    陽夏縣的縣牢,顧名思義,它僅僅只是一座縣級的監牢而已,裡面僅有十幾間左右的牢房。

    本來嘛,每間牢房內頂多關個四五人左右,可如今聽周樸說,由於被丟到監牢的人實在太多,以至於每間牢房內居然塞了十幾二十個人,非常擁擠。

    而在這種情況下,仍然還有數百名被抓捕的隱賊與遊俠不知該被關到何處,只能暫時用繩索綁起來丟在過道裡,或者丟在巫馬焦的駐所。

    而待等趙弘潤來到監牢內,他終於明白了周樸所說的人滿為患究竟是到了什麼地步。

    只見在他眼中,過道兩旁的牢房內,果真是被犯人擠地滿滿的,幾乎沒有什麼空隙。

    而在他經過的時候,那些被關在監牢內的隱賊與遊俠們,紛紛站起身來,站在粗大的木質牢欄後,神色憤慨地瞪著他。

    “這就是那個趙潤?”

    “那個肅王趙潤?”

    “這個可惡的混帳……”

    “居然使商水軍攻擊……”

    在趙弘潤經過的期間,各牢房內的隱賊與遊俠們無不咬牙切齒。

    可待等趙弘潤因為這些議論心中不喜,停下腳步用目光掃視那些傳來議論聲的牢房時,那些方才還在私底下議論紛紛的隱賊與遊俠們,居然不約而同地撇開了視線。

    這些人畏懼了,他們被趙弘潤那淩厲的手段給唬住了。

    “哼!”

    輕哼一聲,趙弘潤自顧自往前走,終於來到了關押著游馬與其麾下游馬眾的牢房內。

    而此時,想來游馬也已從方才監牢內的騷動,猜到了趙弘潤的到來,此刻早已立於牢欄之後,等著趙弘潤。

    趙弘潤站在牢門外,上下打量了幾眼游馬,忽然開口問道:“游馬,聽說你欲求見本王?”

    阻止了牢內其餘游馬眾對趙弘潤一臉憤慨的無禮舉動,游馬抱了抱拳,誠懇地說道:“是,在下希望能說服肅王,使陽夏能避免一場血禍。”

    “陽夏?是陽夏隱賊吧?”趙弘潤淡淡笑道:“游馬,本王同情你們游馬眾的遭遇,但有些事,本王覺得還是說清楚為妙。……從什麼時候起,你們隱賊認為可以代表整個陽夏縣了?”

    游馬聞言愣了一愣。

    的確,曾幾何時,陽夏隱賊控制著整個陽夏縣,可歸根到底,陽夏隱賊的確不能代表整個陽夏縣。

    別看游馬眾協助邑丘眾維持著陽夏縣內和平安泰的局面,可說到底,他們也是朝廷視為賊寇的存在而已,只不過是因為朝廷屢次平剿不力,因此暫時沒有再派來圍剿的軍隊而已,並不代表朝廷允許了他們陽夏隱賊對陽夏縣的控制。

    沉默了半響,游馬抬頭望向趙弘潤,語氣低沉地說道:“肅王,你無論如何也要將我等剷除麼?”

    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啊。

    趙弘潤沉默了。

    然而,游馬卻會錯了意,慘笑兩聲後自嘲說道:“想必肅王是這樣想的吧?可笑我等還以為肅王有與我等坐下來好好聊一聊的心思,沒想到卻是肅王的緩兵之計……待等過些日子那支在三川取得大捷的商水軍全數抵達了陽夏,肅王就該下令攻擊了吧?”

    唔?

    趙弘潤隱隱聽出了些什麼,故作不知地問道:“什麼?攻擊什麼?”

    聽聞此言,游馬眼中露出幾許異色,低聲說道:“攻擊縣外諸如邑丘眾、黑蛛、喪鴉等隱賊眾的營寨……”

    這傢伙……他在試探我?

    趙弘潤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又故意裝作不知地說道:“你在說什麼?隱賊不是已經被本王給剷除了麼?”

    “肅王。”游馬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地說道:“似這種粗劣的裝蒜,只會侮辱了肅王你的才智。……明明前一回,受肅王差遣前來我等士館內收繳兵刃的商水軍,根本不知城內有許多士館地底下建設有可通往城外的地道,而昨日,殺到我游馬士館內的那些商水軍,卻一口道破了我游馬士館記憶體在著地道的事實。……並非猜測,仿佛是事先就知道一切似的。”

    說罷,他抬頭望向趙弘潤,在遲疑了一會後,終於咬牙說道:“恭喜肅王,這麼快就得到了一支隱賊眾的協助,能否請肅王明示,那個內鬼究竟是誰呢?”

    這傢伙,挺敏銳的嘛……

    趙弘潤有些意外,在看了一眼游馬後,故意說道:“你在說什麼?本王何時得到了什麼隱賊眾的協助?”

    “那肅王如何解釋地道一事?”

    “這個……”趙弘潤適時地露出了張口結舌般的窘迫表情,似掩耳盜鈴般說道:“你什麼身份,有何資格讓本王解釋什麼?”

    話音剛落,就聽游馬用低沉的聲音說道:“阜丘眾!……是阜丘眾,對不對?”

    “你……”趙弘潤好似惱羞成怒般,在憤憤地瞪了一眼游馬後,忽然壓低聲音冷冷說道:“即便如此,你又能做什麼?你連這個牢房都出不去。……老老實實在這呆著,待等本王肅清了陽夏一帶的隱賊眾後,會對你游馬眾網開一面。”

    說罷,趙弘潤丟下一句好自為之,便自顧自地離開了。

    望著趙弘潤離開時的背影,游馬眼中閃過一絲驚怒:居然果真是阜丘眾?!

    “金勾……”

    只見游馬抓著牢門,仔細回憶阜丘眾首領金勾在那一次會議中的舉止。

    游馬清楚地記得,當時他開口金勾對這次事件的看法,可那金勾,卻只是嘿嘿怪笑了幾聲,並未說出什麼有用的建議。

    當時游馬就感覺很奇怪,因為他感覺金勾似乎並不著急。

    而如今,他明白了,原來金勾早已決定投靠方才那位肅王,又有什麼好著急的?

    “可惡!”

    游馬恨恨地攥了拳頭,要知道他平身最厭惡的,就是背叛與出賣,因為這會當他聯想到當年碭郡游馬被朝廷出賣的往事。

    你好狠啊,金勾大哥……

    游馬眼中閃過幾絲恨意。

    因為他已猜到,若金勾果真投靠肅王趙潤,那麼此人絕非只是為了避禍而已,否則,他為何不在那次會議中提起此事?

    很顯然,金勾打算讓諸如邑丘眾、游馬眾、黑蛛、喪鴉這些隱賊眾全部覆滅在這次事件中,如此一來,他阜丘眾便可稱為陽夏縣唯一的一支隱賊。

    而在游馬暗自猜測著金勾的目的時,趙弘潤已在宗衛周樸的相送下,走出了監牢。

    真是意外,沒想到那游馬這麼快就聯想到了金勾,倒是省了我一番工夫去引導……這是否說明,那金勾平日裡信譽不佳?

    暗自搖了搖頭,趙弘潤回頭對宗衛周樸道:“周樸,方才那個叫游馬的男人,倘若他企圖越獄,你……暗助他一把。”

    周朴聞言毫不意外,拱手抱了抱拳,說道:“殿下放心,卑職會給他機會的。”

    正如趙弘潤所估計的,宗衛周朴根本不問諸如為何要暗助其越獄這種問題,仿佛他早已猜到了似的。

    唔,挺無趣的一個人。

    不過,鑒於宗衛周樸他那保守的性格,既然他已這麼說了,那游馬勢必能逃出監牢,只要後者有這份心。

    別讓我失望了,游馬……

    深深回望了一眼監牢,趙弘潤邁步離開了縣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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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0章:願打願挨

    趙弘潤離開之後,游馬心情煩悶地監牢內來來回回地走著。

    要知道他今日求見趙弘潤,不為別的,就是因為想證實他那關於地道一事的猜測。

    因為在他看來,若非是有人告密,明明前一陣子根本不知士館下建設有地道的趙弘潤,突然就知道了一切呢?

    而在一番試探後,游馬已確信,那個告密的內鬼,十有*便是阜丘眾的首領金勾。

    因為憑著他對金勾的瞭解,後者是一個野心非常大的人。

    而說到金勾的野心,就不免要提及阜丘眾與邑丘眾的前身,即戈陽山隱賊眾。

    這件事游馬很清楚。

    十幾年前,當碭郡游馬遭朝廷背叛,被司馬安的碭山軍偷襲時,強大的游馬軍在短短幾日間崩潰,當時的游馬,還不叫這個名字,並且,也只是一名小頭目而已。

    倘若換算成魏國的軍職,游馬當時僅僅只是一名伯長。

    但是在被碭山軍攻擊的期間,那些職位在他游馬以上的大哥們陸續戰死,他臨死前受到一位大哥的囑託,讓他帶著游馬眾的家眷,逃離碭山軍的圍剿。

    游馬臨危受命,在司馬安的有意放水下,總算是護送著他們游馬軍的家眷們來到了陽夏附近,求庇護于應康。

    當時,阜丘眾與邑丘眾尚未分家,合成戈陽隱賊,佔據著整個戈陽山,是陽夏一帶最強大的隱賊勢力。

    而應康當時也不是邑丘眾的首領,與金勾一樣,皆是上代戈陽眾首領身邊最器重的幾位豪俠。

    與老奸巨猾的金勾相比,應康是一位頗為豪氣直爽的豪俠,在陽夏一帶的聲望很高。

    於是,上代戈陽眾首領決定將自己的位置傳給應康。

    然而,此舉卻激惱了對首領位置虎視眈眈的金勾。

    誰也沒有想到,在幾日後,還沒等上代戈陽眾首領將位置正式傳給應康,居然就莫名其妙死在自己的房間裡。

    這件事,直接導致了應康與金勾的火拼。

    在奪位失敗後,金勾帶著那一群效忠他的隱賊們,自立門戶,自稱阜丘眾。

    而應康,也因為並非名正言順地從上代首領手中繼承戈陽眾首領的原因,遭到一些別有用心的傢伙們的詬病,只好改稱邑丘眾。

    強大的戈陽眾,就這樣變得支離破碎,分裂成邑丘眾與阜丘眾這兩支,而當初依附戈陽眾的隱賊勢力,諸如喪鴉、黑蛛、段樓等等,亦趁勢崛起,逐漸發展至能與阜丘眾、邑丘眾平起平坐的局面。

    毫不誇張地說,當初戈陽眾淪落到這種地步,全因金勾而起,儘管此人矢口否認,但有不少人仍然懷疑是金勾暗殺了上代戈陽眾的首領,因為受上代戈陽眾首領信任的,並沒有幾個。

    而自從分裂後,阜丘眾與邑丘眾一直以來反目成仇,彼此都希望能吞掉對方,恢復當日戈陽眾的強大。

    此次若不是因為趙弘潤這位強大的對手介入,想來應康的邑丘眾與金勾的阜丘眾,根本不會坐在同一張桌子旁。

    若真是金勾暗中勾結肅王趙潤……不好,這件事要儘快告知應康大哥!

    游馬眼中閃過一絲毅然之色,站在牢門內仔細觀察地四周的動靜。

    正如趙弘潤所猜測的那樣,游馬企圖越獄了。

    可是讓游馬感到苦惱的是,進過他的仔細觀察,他懊惱地發現,牢房外那些充當獄卒的商水軍士卒身上,並沒有可打開他們這間牢門的鑰匙。

    那一大串鑰匙,在那位暫時擔任典獄長的,一個叫做周樸的傢伙手中。

    而更加不妙的是,那個周樸居然並非是商水軍的兵將,他竟然是趙弘潤身邊的宗衛,這就意味著此人不會經常出現在牢內。

    這可怎麼辦?

    游馬有些頭疼了。

    而就在游馬感到頭疼的時候,忽然,前邊的牢房內傳來一陣喝罵聲。

    “發生了什麼事?”游馬詢問隔壁牢房內的人。

    只見在隔壁牢房內,有個遊俠朝地吐了口唾沫,憤憤地說道:“誰知道那個叫周樸的混帳東西發了什麼瘋,居然叫那些商水軍挨個牢房痛打牢內的人……”

    啊?

    游馬愣了愣,仔細傾聽,隱約聽到在一陣毆打聲與慘叫聲中,有幾名商水軍士卒隱約喝斥著諸如誰給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怒視肅王殿下、以及居然敢朝肅王殿下吐口水,你活得不耐煩了?之類的話。

    看不出來那個叫周朴的男人,居然是這般暴虐的人……

    游馬心下有些驚疑,因為在他原本看來,沉默寡言的宗衛周樸,不像是這種會因為睚眥之怨而施暴的人。

    不過一想到對方宗衛的身份,游馬倒也釋懷了。

    而轉念一想,游馬忽然心中一喜:那周樸還未離開?

    果不其然,宗衛周樸的確是在挨間牢房地教訓牢內那些人,沒多少工夫就來到了游馬隔壁那間。

    眼瞅著隔壁監牢內那些無辜遭到商水軍士卒暴打的隱賊與遊俠們,再瞧瞧站在牢房外那個面無表情的周朴,游馬心中盤算起來。

    突然,游馬開口說道:“欺負一些不敢還手的傢伙,就那麼有意思麼,宗衛大人?”

    “……”聽聞此言,周樸轉頭望向游馬,眼中一閃而逝地閃過幾絲異色。

    他不動神色地說道:“欺負?不,我在教導他們,在肅王殿下面前,當恪守尊卑禮儀,肅王殿下,不是你們這群渣滓可以平視的……”

    居然說……渣滓?

    饒是游馬有意要引起周樸的注意,卻也後者氣地心中火起,他冷冷說道:“我等是渣滓,你又算什麼?趙潤身邊一條狗?”

    周樸的面色繃了起來,揮揮手對游馬隔壁監牢內那些商水軍士卒說道:“夠了,都出來。”

    話音剛落,那些商水軍士卒們除了牢房,並且鎖上了牢房的鎖,將鑰匙還給周樸手中。

    那是一串用筷子頭般粗細的銅絲所套著的鑰匙。

    看到了想要的東西,游馬下意識地多瞧了兩眼,周樸瞧得清清楚楚,卻沒有說破。

    只見周樸拿著鑰匙圈走到牢門前,目視著游馬冷冷說道:“別以為你是游馬眾,我就不敢收拾你。”

    “好大的口氣!……肅王並未下令殺我,你又能拿我怎麼樣?”游馬冷笑著說道。

    周朴聞言冷笑一聲,點點頭說道:“好,我就讓你明白,我能拿你怎麼樣!”

    說罷,他啪嗒一聲打開了鎖,隨即揮了揮手,吩咐道:“除了這個混帳,將其他那些人都給我帶出來。”

    聽聞此言,商水軍湧入監牢,用武器架著那些游馬眾的脖子,將他們帶了出來,只剩下游馬一人。

    見此,周樸將鑰匙圈掛在腰間,抽出佩劍交給身邊的商水軍士卒,隨即走入監牢,朝著游馬勾了勾手指,冷冷說道:“來,我陪你耍耍。”

    游馬死死盯著周樸腰間的鑰匙圈,恨不得搶過來。

    可問題一想,他又放棄了。

    也是,搶奪來鑰匙又能如何?根本逃不出去。

    就在游馬思忖之際,周樸卻毫不遲疑,邁步上前一拳打在游馬右臉上,只將後者打得一個蹌踉,險些摔倒在地。

    這混蛋……

    挨了一拳的游馬心中大怒,當即開始反擊。

    只可惜,宗衛自幼經過宗府的教導,無論長兵器、短兵器、拳腳、騎術皆得到嚴格的訓練,游馬雖說是出身碭郡游馬,可這十幾年下來,很少有人比劃拳腳,武藝早已稀疏了,如何是周朴的對手?只能讓監牢外的游馬眾眼睜睜看著他被周樸一頓暴揍。

    “砰!”

    一記重拳,游馬再一次被周樸擊倒。

    見此,周樸搖了搖頭,冷冷說道:“口氣倒是大,可惜本事稀疏……”

    而就在這時,卻見游馬瞧准機會,伸腳狠狠踹向周樸的右腳。

    周樸毫無防備,一下子身體前傾,砰地一聲撞在牢門上,頓時,額頭上流下了鮮血。

    “宗衛大人!”

    在商水軍士卒們驚駭的目光下,游馬嘿嘿笑道:“活該!”

    “……”摸了摸額頭的鮮血,周樸臉上露出濃濃慍色,伸手將抓起游馬,豈料游馬早有準備,反手抓住周樸的衣襟,兩個人在牢房內翻滾扭打起來。

    二人在扭打之際,游馬摸到了周樸身上的鑰匙圈,居然企圖將其套在周朴的脖子上將其勒死。

    沒想到,他的腕力不如周樸,反而被周樸用鑰匙圈套住了脖子。

    “游馬大哥!”

    在游馬眾驚駭著急的目光下,被勒住了脖子的游馬雙手死死地攥著銅圈,卻絲毫無法撼動周樸的臂力,面色漲得地通紅,雙眼也開始翻白。

    而就在這時,只聽嘎嘣一聲,銅絲斷裂,鑰匙嘩啦啦撒了一地。

    望著倒在地上似乎昏迷了過去的游馬,周樸長長喘了幾口粗氣,從地上拾起那些掉落的鑰匙,冷笑著走出了牢門。

    片刻之後,游馬眾們再次被關回牢房內,他們圍在游馬身邊著急地呼喊著,但是游馬卻好似昏迷了過去似的,死死攥著那根銅絲,毫無反應。

    直到周朴帶著商水軍走遠,游馬這才突然睜開了眼睛,舉起了手中的那根銅絲,似得逞般露出了笑容。

    他根本不會想到,此時已走出了監牢的宗衛周朴,曾停下腳步望了一眼手心的那些鑰匙,臉上亦露出了幾分笑意。

    “哼,還算聰明……”

    說著,他又伸手摸了摸尚在流血的額角,痛得呲了呲牙。

    “出招可真陰啊,混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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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7 18:56:02
第541章:裂隙

    當日深夜,宗衛周朴來到了趙弘潤所在的縣衙前衙,稟報了不久之前發生在縣牢內的事。

    “殿下,游馬已越獄出逃。”

    此時趙弘潤正閑來沒事翻閱著縣令馬潛書房內的藏書,聽聞此言毫無意外之色,只是暗暗感慨周樸的工作能力。

    “他……可曾察覺是你暗中放他?”

    “卑職以為他不曾察覺到。”周樸用篤定的語氣說道。

    “很好。”趙弘潤滿意地點點頭,放下書卷望向周樸,正要開口詢問什麼,忽然間周朴的額頭包著白布,白布上隱隱滲出些血跡,遂驚愕地問道:“周樸,你的頭怎麼了?”

    聽聞此言,周樸罕見地露出幾分尷尬之色,伸手摸了摸額角,訕訕說道:“卑職在給那傢伙機會時……稍稍大意了一下。”

    在旁,宗衛長沈彧無言地搖了搖頭。

    因為作為宗衛長,其餘宗衛兄弟們的實力他是很清楚的,除非是像陳宵那種千里挑一的武才,否則,即便是學習巴國巫術的羋姜、羋芮姐妹,在不借助旁門左道之力的情況下,也很難打敗他們這些宗衛。

    周樸之所以會受傷,要麼就是他太過於大意,要麼就是他放水放得太厲害了。

    而依著沈彧對周樸的瞭解,顯然會是後一種情況。

    “殿下。”沈彧轉頭望向趙弘潤,壓低聲音說道:“游馬雖逃出了監牢,不過眼下縣城已全面戒嚴,恐怕他無法逃出縣去,按照殿下您所期待的那樣,將消息傳給邑丘眾。”

    趙弘潤聞言搖了搖頭,輕笑道:“游馬亦是陽夏縣的地頭蛇,我可不相信他們會僅僅只在各自的士館底下挖造地道。不出意外的話,這城內很有可能仍然有咱們未曾發現的隱秘地道,以備不時之需。……因此,沈彧,你叫衛驕、呂牧他們多抓緊這方面的搜查,我不希望在我們攻打城外的隱賊勢力時,那幫賊人卻仍可沿著地道混入城中,騷擾軍民。”

    “卑職明白。”沈彧抱拳應道。

    與此同時,正如趙弘潤所料,已逃出縣牢的游馬帶著身邊僅剩的十幾名游馬眾已來到城西一處偏僻的民居。

    因為周朴的放水,游馬非但自己用那根銅絲撬開牢門的鎖逃了出來,還放走了他手底下的那一群游馬眾,不過因為人數太多導致目標過大,游馬遣散了其餘的兄弟們,叫他們自己想辦法躲在城內,畢竟游馬眾在陽夏縣經營了這麼多年,除了士館,仍有不少從外表看僅僅只是普通民戶的據點。

    而眼下他輕輕敲響門扉的這一戶民居,便是他們游馬眾其中一個據點。

    “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篤。”

    在敲響們約定的暗號後,屋內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詢問聲:“誰?”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游馬低聲說道。

    這句話,是當年碭郡游馬軍在最艱難時候所提出的口號。

    在游馬低聲說出這句口號後,屋門吱嘎一聲打開了,裡面探出一個腦袋來,仔細瞅了瞅屋外的人,在看到游馬時,此人吃了一驚,驚喜地喚道:“游馬大哥……”

    “噓。”游馬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對方頓時會意,連忙打開們將游馬這一行十幾人讓進屋內,隨即,在仔細看了看屋外後,這才連忙關上了屋門。

    這間屋子的主人,是一名三十幾歲的男人,叫做馬頜。

    在游馬眾中,馬是一個很普遍的姓氏,因為最初魏國朝廷組建游馬眾的目的,就是為了給宋國製造麻煩。因此,為了避免被宋人抓到把柄,游馬眾的士卒當時皆是已被各縣名冊中劃掉了姓名的黑戶,他們原本的家人都以為他們已經戰死了。

    而隨後,隨著朝廷宣佈碭郡游馬為魏國邊境的賊寇之後,游馬軍便徹底失去了恢復原本姓氏的可能,於是,便改成游馬或馬等姓氏。

    而這件民戶的主人馬頜,亦是游馬眾的一員,只不過他已娶妻生子,因此游馬就不帶著他混了,將其安置在陽夏縣內,過著普普通通的生活,頂多就是平日裡給游馬眾注意一下身邊發生的事而已。

    像馬頜一樣,但凡是有家室的游馬眾成員,都被游馬勒令強行退伍了,如今還跟著游馬混的,都是一些尚未婚娶的人,其中有很多皆是逐漸長大成人的原游馬軍士卒的子嗣。

    想想也是,想當初,游馬眾來到陽夏的時候,仍有數百名精壯的漢子,外加一兩千名游馬家眷,豈是區區幾間士館可以安置地下的?

    “游馬大哥,我聽說你被那個肅王抓到了縣牢……可恨,他們居然這般折磨游馬大哥你?”

    進屋後,馬頜注意到了游馬那鼻青臉腫的臉龐,不由地面露憤怒之色。

    見此,游馬稍稍有些尷尬,畢竟臉上那些淤青,全是他自找的。

    畢竟,為了想辦法打開牢門的鎖好方便逃出去,他主動挑釁了宗衛周樸,可以說是有目的的自作自受。

    當然,他並不清楚,事實上宗衛周樸也早已猜到了他的意圖,只不過是配合著他而已。

    “只是皮外傷而已,不必擔心。……先不說這個,打開地道,我有急事要出城去見應康大哥。”游馬擺擺手說道。

    “應康?”馬頜聞言詫異問道:“應康不是在城內麼?”

    “昨日商水軍襲擊士館的時候,我讓他先離城了。幸虧走得早,商水軍已經發現了士館底下的地道。”游馬解釋道。

    馬頜一聽這才釋然,連忙帶著游馬來到裡屋,叫醒了睡在床榻的妻兒。

    只見他拉起鋪在床榻上的席子,在榻板上摸索了一陣,隨即將一整塊木板拉了起來,露出了底下看似黑漆漆的地道。

    十幾名游馬率先進入地道,而待等游馬也準備進入地道時,馬頜拉住了游馬的手臂,正色說道:“游馬大哥,我跟你們一起走吧,那個肅王的事我也聽說了,此時多一個人就是多一份力。”

    游馬聞言轉頭望向一旁,見一名婦人摟著兩個睡地迷迷糊糊的孩兒,一臉擔憂、欲言又止,遂輕笑著對馬頜道:“游馬眾的事,我自會解決的,你……已經不是游馬眾了,好好過日子吧。不得違令!”說著,他在馬頜複雜的目光中,進入了地道,且自己蓋上了床板。

    馬頜亦轉頭望了一眼自己的妻兒,暗暗歎了口氣,將席子又鋪在了床榻上。

    “夜深了,睡吧。”

    “嗯……”

    告別了馬頜一家,游馬帶著那十幾名游馬眾迅速穿過地道,一概在半個時辰後,于陽夏縣西南側的圍牆外,在一片農田中鑽了出來。

    出來之後,游馬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隨即迅速朝著戈陽山而去。

    足足走了幾個時辰的路程,游馬終於來到了戈陽山。

    戈陽山,並非是一座山丘,而是一片山丘的統稱,曾幾何時,這裡是戈陽隱賊所佔據的山丘,而如今,這片山丘中同時居住著邑丘眾與阜丘眾,可能彼此相隔僅不到十裡,但常年來彼此仇視,相互攻殺,直到最近幾年,雙方彼此相鬥的情況這才稍稍轉好。

    游馬眾與邑丘眾的關係極好,而游馬,也是知道邑丘眾的營寨究竟在何處的。

    不過,即使他不知道邑丘眾的營寨在何處也無所謂了,因為他們一行人剛剛進入戈陽山沒多久,就被邑丘眾的隱賊給發現了。

    但是因為游馬被宗衛周樸揍地鼻青臉腫的關係,那些邑丘眾的隱賊們跟了游馬一段路,這才將後者認出來,現身與其見面。

    在這些邑丘眾隱賊的帶領下,游馬等人順利來到了邑丘眾的營寨。

    說是營寨,其實也是在山體內的密室,畢竟歷年來,邑丘眾與阜丘眾一樣遭到朝廷的圍剿,早已不敢再光明正大的將營寨建在山上,因此,這兩股隱賊眾皆花了大力氣,開鑿山體,將營寨建在戈陽山的山體內部。

    在山體內的密室深處,游馬見到了暫別沒幾日的邑丘眾首領應康。

    “游馬老弟,你……你臉上這是怎麼了?”

    在見到游馬的那一刻,應康亦是吃了一驚,畢竟游馬被宗衛周樸修理地的確夠慘,誰叫他不守規矩,出陰招害得周樸一頭撞在牢門上,甚至撞破了頭呢。

    “先不說這個。”游馬擺擺手阻止了應康對他臉上淤青的詢問,原原本本地將他與趙弘潤的對話告訴了應康,只聽得後者臉上逐漸露出了驚怒之色。

    “該死的金勾,那個狗崽子居然……”

    應康滿臉慍怒。

    要知道,倘若單單只是趙弘潤的商水軍,應康有自信讓商水軍也像歷來圍剿他們的朝廷軍隊那樣無功而返,畢竟戈陽山的範圍非常廣,而且地形多變,林木遍佈,若沒有熟悉這裡的人帶領,商水軍就算漫山遍野地搜尋,也很難發現他們邑丘眾的老巢。

    可若是阜丘眾給商水軍帶路,並且協助後者圍剿邑丘眾,那情況可就完全不同了。

    想到這裡,應康慍怒地說道:“好,他做初一,我做十五!……就只是他知曉我邑丘眾的位置,難道我就不知他阜丘眾的老巢麼?金勾狗賊,肯定不會將他阜丘眾的老巢位置告訴那個趙潤,正好我幫他一把!”

    望著慍怒的應康,游馬微微皺了皺眉,隱隱感覺這件事哪裡有些不對。

    因為如此一來,趙弘潤便知道了邑丘眾與阜丘眾兩者的營寨位置,換而言之,那位肅王想何時對付陽夏隱賊,就能何時對付陽夏隱賊……

    不好!我中計了!

    在仔細回憶了自己逃離縣牢的經過後,游馬猛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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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7 18:56:32
第542章:二桃殺三士

   記得在逃離縣牢時,游馬已隱約有所懷疑,因為當時縣牢內的守備實在是太稀疏了。

    尤其是到了他撬鎖的時候,留守的那幾名充當獄卒的商水軍士卒,居然一個個自己喝醉了。

    當時游馬急著逃出縣牢,沒有多做考慮,可如今仔細回想一下,他的順利出逃,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甚至於,或許那個宗衛周樸,也是順著他的意,故意將那根銅絲留給他的,好方便他撬開鎖逃出去。

    既然有宗衛的參與,那麼希望他游馬順利逃出監牢的人也就不難猜測了,畢竟陽夏縣內那十名宗衛只聽命於一個人,即那位肅王。

    順著這條線再仔細回想,游馬逐漸感覺當時那位肅王的態度很有些問題,尤其是當他問到如何得知地道的秘密時,趙弘潤那張口結舌的模樣。

    想到這裡,游馬不禁有些洩氣。

    因為他本以為是憑藉著自己的本事逃出了監牢,可如今細想起來,分明是宗衛周樸與監牢內的商水軍受到了肅王趙弘潤的私下叮囑,暗中配合他越獄而已。

    至於趙弘潤這麼做究竟有什麼目的,隨著應康在勃然大怒時的幾句話,游馬也有所猜證了。

    那位肅王,想得到阜丘眾在戈陽山的巢穴位置!

    當他將這個猜測與應康一說,應康亦是面露驚色,但隨後,應康卻苦澀地說道:“縱使你我已猜知那個趙潤的企圖,又能如何?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阜丘眾協助商水軍將我等一網打盡麼?”

    聽聞此言,游馬亦不禁為之語塞。

    的確,就算猜到了那位肅王的意圖又怎麼樣?難不成就不洩露阜丘眾的巢穴位置?

    憑什麼?

    憑什麼阜丘眾能使邑丘眾陷入這等危機,而邑丘眾卻不能做出同樣的還擊?

    縱使明知趙弘潤的意圖,他們為了報復阜丘眾,亦只能乖乖就範。

    這即是陽謀,即便明知是計,仍不得不往裡鑽。

    想到這裡,游馬忍不住暗自嘲諷金勾:任你奸猾似鬼,企圖借助商水軍的力量吞併陽夏其餘隱賊勢力,可你怎麼鬥得過那位肅王?你以為你助那位肅王肅清了陽夏縣,那位肅王就會放任你阜丘眾繼續擴大?

    “應康大哥,那咱們之後怎麼辦?……若咱們也洩露了阜丘眾的營寨位置,雖然可以報復金勾,但最終獲利的,卻是那位肅王大人……在其面前,我邑丘眾與阜丘眾,至此可以任意拿捏,他要何時發兵剿滅我等,就能何時發兵剿滅我等……”

    聽了游馬的話,應康陷入了沉思,半響後問道:“游馬老弟,那你說怎麼辦?”

    只見游馬思忖了片刻,壓低聲音說道:“暫不洩露阜丘眾的營寨位置。……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位肅王是不會剿滅餘眾,單單留下一個阜丘眾的,否則,日後他如何制衡金勾?而一旦應康大哥你白白將阜丘眾的營寨位置洩露給了趙潤,那咱們,可就真的再無一點仗持了……”

    “你的意思是……”

    “知道阜丘眾營寨位置的,只有邑丘眾,或許我們能借這一點,與那位肅王交涉一番。”游馬壓低聲音說道:“這或許能讓邑丘眾有一線生機。”

    聽聞此言,應康在密室內來回踱了幾步,皺眉說道:“可如此一來,我邑丘眾豈不是從此要聽命于那個趙潤,失卻自由淪落為朝廷的走狗?”

    游馬聞言苦笑道:“事已至此,豈還顧得上隱俠不為倀鬼的宗旨?”

    所謂的倀鬼,是魏國風俗的一種說法,魏人認為被老虎所咬死的人的鬼魂,他們因為自己死於虎口,心中怨憤無從發洩,因此轉化為倀鬼,協助咬死他們的老虎咬死更多的受害者,讓更多的人遭到他們遭受的苦難,於是便有了為虎作倀這句成語。注:這是這句成語的正解。

    而隱賊中不為倀鬼的這條自律,或者說宗旨,意在告誡同道不得貪圖榮華富貴投靠朝廷、投靠權貴,畢竟就算是在魏國,貴族壓迫平民的現象還是很普遍,而朝廷,由於偏袒貴族,因此被許多自由之士所不恥。

    而相比之下,反而是被朝廷定罪為賊寇的隱賊,他們反而不會去傾軋平民,他們攻擊的對象,很多都是為富不仁的貴族,因此,從平民角度說,隱賊們自稱隱俠、義士,並沒有什麼錯。

    但是在趙弘潤這個角度,那就截然不同了。

    畢竟趙弘潤便是魏國內最大的貴族,赫赫王族出身,再當他從國家角度看待隱賊這件事時,隱賊就成了不服朝廷約束、桀驁不馴之人,所謂的俠、以武犯禁,指的也正是這一點。

    “總之,我先想辦法與那位肅王交涉一番。”

    留下一句話,游馬便又啟程返回陽夏縣。

    記得出來的時候,他走的是隱秘的地道,但是回去的時候,由於已隱隱猜到了趙弘潤的意圖,游馬索性也不再偷偷摸摸,光明正大地從縣城門走了進去,並告訴守城門的商水軍,他是從縣牢裡逃出來的逃犯。

    縣城門的商水軍士卒大驚失色,他們從來沒見過如此“囂張”的逃犯,明明已逃出了城,居然自己又回來了。

    於是,值守城門的商水軍士卒,二話不說就將游馬那一行人十幾人捆綁起來,帶到了縣牢。

    把守縣牢的,仍然是宗衛周樸。

    當他聽說游馬去而複返的消息後,也著實是愣了一下。

    一個額頭受創,一個鼻青臉腫,周朴與游馬這兩個傷患彼此對視者,均感覺氣氛有些尷尬。

    “我回來了。”

    終究,游馬率先開口打破了僵局。

    “唔。”宗衛周朴應了一句,有心想問問游馬吧,卻又擔心壞了他們家殿下的大事,因此只好將疑問憋在心裡。

    豈料游馬會主動開口說道:“承蒙宗衛大人暗助在下越獄,在下已見過了邑丘眾的首領應康大哥。……宗衛大人可以如此向肅王覆命。”

    “……”周朴聞言愣了愣,眼眸中露出幾絲饒有興致之色。

    他本來就覺得游馬是個聰明人,如今聽了這句話,他對游馬更加高看了幾分。

    “可別怪本宗衛將你教訓得這麼慘……”

    “事實上在下應該感謝宗衛大人才是。”在說這句話時,游馬也覺得很彆扭,畢竟周樸可是將他狠狠揍了一頓,可他卻還得感謝前者,這事說起來還真是彆扭。

    “你的感謝,本宗衛已經收到了。”周樸摸了摸額頭綁著的繃帶,表情意味不明,顯然是對游馬當時出陰招頗有些不滿。

    游馬稍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隨即抱抱拳說道:“有一事想請宗衛大人幫忙。……在下,還想求見肅王一面。”

    周樸深深地望了一眼游馬,忽而喚來幾名商水軍士卒,指著游馬說道:“將此人帶往縣衙,若有人問起,就說是我的意思。”

    “是,宗衛大人!”那幾名商水軍士卒頷首應道。

    約一盞茶的工夫,游馬被帶到了縣衙,值守縣衙的商水軍士卒一聽是宗衛周樸的意思,果然沒有阻攔,任憑那幾名商水軍士卒將用繩索綁著的游馬帶到了縣衙內。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正在縣衙的前衙等候,至於等候什麼,無非就是等候邑丘眾的反應而已。

    順利的話,他過不了多久就能得到阜丘眾的老巢位置,如此一來,金勾與他的阜丘眾,亦成了他砧板上的魚肉,翻不出什麼花樣。

    可趙弘潤沒有想到的是,他沒有等到阜丘眾派人送來有關於阜丘眾巢穴的位置,卻等到了游馬這個越獄出去卻有自投羅網的逃犯。

    “游馬?”

    當聽到宗衛長沈彧的稟告時,趙弘潤稍稍吃了一驚,不約皺了皺眉。

    難道他不曾去聯絡邑丘眾?可他若是不打算去聯絡邑丘眾,他越獄做什麼?

    心中狐疑的趙弘潤,吩咐人將等候在外面的游馬帶了進來。

    待再次看到游馬,發現他鼻青臉腫,趙弘潤錯愕之餘,心中亦暗暗有些好笑。

    畢竟宗衛周樸早已將他如何暗中助游馬越獄的事告訴了趙弘潤。

    而在暗笑了幾聲後,趙弘潤故意板起臉來,唬道:“游馬,你還敢回來?!……你真有膽量啊,本王對你網開一面,你卻伺機逃獄……”

    豈料聽聞此言,游馬卻笑著說道:“肅王殿下,不是你暗中讓那名叫周朴的宗衛協助我逃獄的麼?”

    趙弘潤愣了愣,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了幾眼游馬,同時收起了臉上的怒容,似笑非笑地說道:“這麼說,你將本王想要的東西帶來了?”

    果然……

    游馬心中暗道一聲,隨即搖搖頭說道:“肅王想要的東西,只有兩撥人知道,但其中一撥人,勢必是不會交給肅王的,因此,只剩下另一撥人。……在下想知道,不知肅王願意付出什麼代價,來交換那一件東西呢?”

    ……

    趙弘潤皺了皺眉,他當然聽得懂游馬的這番話。

    正因為聽得懂,他才感覺事情的演變與他猜測的稍微出現了些偏差,他本以為阜丘眾會拱手送上阜丘眾的巢穴位置,卻沒想到,這夥人比他預計的稍微聰明點,企圖用這一點來與他討價還價。

    只可惜……

    趙弘潤暗自搖了搖頭,淡淡說道:“游馬,看來你與那個應康,並不適合行商。”

    “什麼意思?”游馬疑惑地問道,不理解趙弘潤為何將話題扯到行商這方面。

    而這時,就聽趙弘潤淡淡說道:“你要知道,判斷一件物什是否有價值,並不在於賣家,而是在於買家,即市需。……你信不信,倘若本王改變主意不再想要那件東西了,你游馬眾與邑丘眾的處境,會更加不利?”

    游馬聞言色變,他聽懂了趙弘潤言外之意:若是你不將那件東西交給本王的話,那本王就只能與阜丘眾合作了,如此一來,你游馬眾與邑丘眾還會有活路麼?

    不過轉念一想,游馬臉上又露出了幾許喜色。

    因為從這句話中,游馬亦能隱隱聽出,趙弘潤並未打算將陽夏隱賊趕盡殺絕。

    這是為何?

    游馬心中很是吃驚,因為他一直都以為趙弘潤打算將陽夏隱賊連根拔起的。

    他並不清楚,趙弘潤之所以改變了主意,正是因為金勾的那一番話。

    不得不說,儘管金勾奸猾狡詐,但有幾句話還是頗有道理,深得趙弘潤之心的。

    比如說,他說趙弘潤身邊缺少一支隱秘力量,這一點就讓趙弘潤很是意動。

    只不過,鑒於阜丘眾的種種惡跡,趙弘潤並不是很信任這支隱賊眾而已,相比之下,他更加傾向於以往維持著陽夏縣治安的邑丘眾。

    但即便如此,似游馬這般自以為是地與他交易,擺出軟威脅的架勢,趙弘潤還是無法容忍的。

    就像他當初對司馬安所說的那句話:不服從上令的軍隊,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同理,不聽話、不忠誠的隱賊勢力,趙弘潤要他何用?

    因此,趙弘潤要擺明立場,免得這些隱賊還以為非他們不可。

    掙扎良久之後,游馬終於長吐一口氣,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邑丘眾願獻上阜丘眾的營寨位置,只希望肅王能放一條生路。……並非脅迫肅王,只是懇請。”

    聽聞此言,趙弘潤臉上終於露出了幾分笑容。

    只見他抬起手來,豎起兩根手指,淡淡說道:“本王,並不打算將陽夏隱賊趕盡殺絕,不過,亦不允許太多的隱賊勢力紮根在此地。兩股,唯有兩股本王可以默許。……你將本王的話,回去告訴應康。”

    ……

    游馬臉上變顏變色,他當然聽得懂趙弘潤這句話的深意。

    二桃殺三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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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7 18:57:07
第543章:二桃殺三士(二)

   不得不說,阜丘眾的金勾果然是消息靈通。

    就在趙弘潤打發走游馬的當晚,金勾便再次來到了縣衙,求見趙弘潤。

    與前幾回相比,這一回金勾的面色有些不渝,而且對趙弘潤說話時的語氣,亦比前幾日要衝一些。

    “肅王此舉,可不厚道!”

    此時趙弘潤正悠閒自在地坐在前堂一邊喝茶一邊隨意地翻看著書卷,聽聞此言瞥了一眼金勾。

    他當然看得到金勾的臉上隱隱帶著幾分怒容。

    然而,這絲毫嚇不住趙弘潤。

    只見趙弘潤隨意地瞥了一眼金勾,依舊自顧自地翻閱手中的書卷。

    見此,金勾皺了皺眉,頗有些不悅地說道:“肅王,為何對老朽所言,視而不見?”

    聽聞此言,趙弘潤轉頭望向金勾,故作驚訝地說道:“咦?老丈是在對本王說話麼?抱歉抱歉,本王還以為,老丈方才那說話的語氣,並非是在與本王說話呢。……下次老丈不妨指名道姓,直呼本王的名諱,免得本王再產生這樣的誤會!”

    說罷,他冷冷地掃了一眼金勾,依舊自顧自地翻閱書籍。

    而聽聞此言,金勾臉上的怒容不由地為之一滯,在稍作遲疑後,拱手抱拳,放緩語氣告罪道:“老朽粗鄙之人,不慎衝撞了肅王殿下,還望殿下看在老朽乃鄉野村夫,不懂禮數,多多見諒。”

    “下不為例!”趙弘潤淡然說道。

    “……”金勾眼中閃過一絲怒色,但終究是沒敢發作,畢竟眼前這位,是他好不容易攀上的高枝,豈可輕易捨棄?

    見此,趙弘潤暗自輕哼一聲。

    金勾是個奸猾狡詐、心狠手辣的梟雄,這一點趙弘潤早已看透。

    平心而論,趙弘潤自忖很難駕馭住這樣的人物,他唯一的能做的,就是以上位者的姿態來對待金勾,潛移默化地讓金勾接受並適應『下僕』的地位。

    說白了,就是要時常敲打敲打這種人,免得對方蹬鼻子上臉。

    “怎麼不說話了?”又瞥了一眼金勾,趙弘潤淡淡問道:“你來見本王,想必是有什麼事吧?說吧。”

    本來,金勾此番前來大有興師問罪的意思,只不過方才被趙弘潤一棒打滅了氣焰。

    這不,他思忖了片刻,這才小心謹慎地詢問道:“肅王,老朽聽說,明明被關到了縣牢的游馬,非但一度越獄而出,甚至於,當他再次求見肅王之後,肅王居然還將他給放了……可有此事?”

    聽聞此言,趙弘潤放下手中的書卷,目不轉睛地盯著金勾,語氣不急不緩地問道:“你是在質問本王?”

    “不。”金勾低了低頭,說道:“只是詢問。……老朽只是心中納悶,肅王為何對游馬網開一面。”

    趙弘潤聞言輕笑了兩聲,意有所指地說道:“因為游馬他啊,給本王送了一份禮,一份……老丈你並未送完全的禮。”

    『我並未送完全的禮?……難道說?!』

    金勾聞言面色微變,咬咬牙問道:“我阜丘眾的……營寨位置?”

    “果然是金勾,一語中的!”趙弘潤滿臉笑容地贊許道。

    然而金勾卻笑不出來,臉色隱隱有些泛青的跡象,唬得宗衛長沈彧不動聲色地朝趙弘潤走了幾步,一臉警惕地盯著金勾。

    不過,金勾並沒有當場發作,他只是面帶憤色地看著趙弘潤,問道:“為何?難道肅王欲過河拆橋麼?肅王難道忘了,是老朽第一個投奔肅王的。”

    趙弘潤聞言微微一笑,淡然說道:“放心,本王向來是言出必踐。……誰都沒有想到,前一陣子還派遣多番暗殺本王,想要本王首級的你,會第一個來投奔本王。不過沒關係,本王是大度的,你敢投奔本王,本王就敢收。但是啊,金勾……”

    瞥了一眼金勾,趙弘潤又接著說道:“本王啊,最是不喜三心兩意之人。無論你投奔本王是為了活命也好,為了榮華富貴也罷,本王都可以滿足你,但是,倘若你只是表面臣服……”

    聽到這裡,金勾忍不住打斷趙弘潤的話說道:“本王明鑒,老朽確實是發自真心投奔肅王。”

    “哦?”趙弘潤聞言輕笑一聲,舉起擺在桌上的那份地圖,那份金勾親自送來的、標注著陽夏諸隱賊眾巢穴位置的地圖,淡淡說道:“既然如此,你送上來的這份地圖,為何清楚標記了諸隱賊眾的巢穴,卻唯獨沒有你阜丘眾?這是否說明,你對本王,並不坦誠?”

    “……”金勾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他能說什麼?

    難道他能說:我信不過你,因此事先留一手?

    而就在金勾苦思著對策之際,卻見趙弘潤展顏一笑,說道:“起初,本王是十分生氣的,不過後來沈彧對本王說,有可能是你疏忽了,本王一聽,唔,有道理。……既然是下屬的疏忽,本王應當諒解才是。”說著,他抖了抖手中地圖,笑容可掬地說道:“你瞧,你的疏忽,本王替你補上了。……你還不謝謝沈彧?”

    “……”金勾聽得心中鬱悶,但終究是不敢多說什麼,朝著沈彧抱了抱拳,言不由衷地說道:“多謝……宗衛長大人。”

    “呵。”沈彧輕笑一聲,權當是接受了金勾的答謝。

    他根本無所謂金勾的答謝是否發自內心,畢竟他也並未幫金勾說話。

    他只是單純地覺得這一幕比較有趣而已:金勾身為陽夏縣一帶的隱賊梟雄,已是年過四旬的人,卻被他們家殿下給治地死死的。

    正如沈彧所猜測的,此刻的金勾,心中那是何等的憋屈,明明是興師問罪而來,可最終居然變成了向沈彧道歉的結局,這叫什麼事!

    不過經過此事,他倒也不敢再將趙弘潤僅僅只視為『一個身份尊貴、手握大權的小鬼』,說話也更加注意分寸。

    “游馬向肅王送了這份禮,想必肅王也給他許下了承諾吧?不知肅王是否介意透露給老朽?”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趙弘潤輕笑一聲,淡淡說道:“金勾,你當日對本王言道,本王身邊缺少一支隱秘力量,本王深以為然。因此,本王改變主意,不再打算著將陽夏諸隱賊眾皆根除剿滅,本王決定留下兩支……作為本王專屬的隱賊眾。”

    “兩支?”金勾的眼皮微微顫了顫。

    可待等他仔細一想,面色便變得尤其不好:“敢問肅王,這兩支……這其中一個名額,是否是我阜丘眾?”

    聽聞此言,趙弘潤輕笑說道:“那要看你自己了。……金勾,本王想要兩把刀,但是這兩把刀究竟叫什麼名字,其實本王是無所謂的,只要它夠鋒利、且不會割傷本王的手。”

    金勾聽懂了趙弘潤的意外深意,聞言皺皺眉,正想要說些什麼,卻見趙弘潤換了一種語氣,低沉地說道:“金勾,你可以視為這是本王對你的懲戒!……你真以為你幾次三番派恰行刺本王,本王心中就不窩火麼?更何況你還無視朝廷、殘害此縣縣令馬潛的妻兒,你真以為本王沒有脾氣的麼?……無非就是看在你主動投奔本王,本王忍你一時而已,然而,你投機鑽營,企圖藏匿你阜丘眾的巢穴位置,哈哈,你以為本王就沒有辦法弄到手麼?!”

    “……”金勾聞言眼中凶光一閃而逝。

    “不過,看在你是第一個投奔本王的份上,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說著,趙弘潤眯了眯眼睛,壓低聲音說道:“只要你有本事奪到那兩個名額之一,以往的事,本王既往不咎。……怎麼?自忖不是邑丘眾的對手?”

    聽聞此言,金勾冷哼一聲,說道:“區區邑丘眾,何足掛齒。”說罷,他抬頭望向趙弘潤,正色問道:“倘若我阜丘眾擊敗了其餘隱賊眾,肅王果真願意既往不咎?”

    “本王言出必踐。”

    “好!”

    丟下這句話,金勾朝著趙弘潤拱了拱手,二話不說便離開了。

    望著金勾離去時的背影,沈彧走到趙弘潤身邊,壓低聲音說道:“殿下,此人……方才眼眸中凶光畢露,怕是條養不熟的豺狼……”

    趙弘潤拿起了桌上的書卷,淡淡說道:“若金勾是豺狼,本王慢慢磨鈍了他的爪牙便是。……前提是,哼,他有本事奪到那兩個名額。……無論如何,到最終結局怎樣,我等是無所謂的。”

    “殿下英明。”

    沈彧想了想,由衷地稱讚道。

    而與此同時,游馬已再次回到了邑丘眾的營寨捏,將趙弘潤的原話與邑丘眾首領應康一說,後者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不愧是宮廷裡出來的……”

    在沉默了良久後,應康感慨地說道:“我原以為那趙潤在肅清了陽夏後,下一步便是趁勝追擊,使商水軍進攻我等隱賊眾……真沒想到,此子耍弄權謀手段居然如此得心應手。他明明才十六歲……”

    『從王都、並且是從宮廷裡出來的王族子弟,豈能是尋常之輩可比的?』

    游馬苦笑了一聲。

    對此,他深有體會。

    畢竟他本來想用阜丘眾的老巢位置與趙弘潤交換一些條件,可事實證明,他在那位肅王面前根本不是對手,三言兩語就被堵得無話可說,只能乖乖地將阜丘眾的老巢位置拱手上呈。

    “兩個名額,僅僅只有兩個名額……”

    應康在密室內來回踱步著,滿臉憂愁之色。

    約一盞茶工夫後,應康好似是做出了什麼艱難的決定,咬咬牙說道:“游馬老弟,老哥我想宴請諸隱賊眾的當家,麻煩你當一回掮客。”『注:掮(qian)客,即中間人、擔保人。』

    聽聞此言,游馬微微一愣,他倒是並不介意給應康跑跑腿,當個中間人,問題在於,這個時候再去邀請附近諸隱賊眾的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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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7 18:57:32
第544章:二桃殺三士(三)

    『難道說,應康大哥想將那些當家們誘到營寨殺之?』

    游馬的心中閃過一絲驚疑。

    不過待聯想到應康的為人,游馬便暗自搖頭否決了自己的猜測。

    因為在他看來,應康絕非是那種為了利益背叛同道的人,或許這種事金勾會閉著眼睛毫無顧忌去做,但應康絕對做不出來。

    想到這裡,游馬遲疑地說道:“若是那趙潤已將這個消息放出,恐怕沒有幾位當家願意涉險來這裡赴宴……”

    他在話語中有意地加重了『這裡』兩字,意在提醒應康,這是他邑丘眾的營寨。

    應康聽懂了游馬的提醒,聞言苦笑道:“老哥在陽夏幾十年,別的能耐沒有,這口碑,總算是沒有砸了,應該會有幾位當家願意信任老哥的。”

    見應康已將話說到這份上,游馬便不再多說,當即吩咐手底下的游馬眾,前往陽夏各隱賊眾勢力的巢穴,以他與應康的名義,邀請諸如許家寨、黑蛛、喪鴉、段樓、耿樓等隱賊眾的當家。

    唯獨撇除了阜丘眾。

    還別說,邑丘眾的應康,以及游馬眾的游馬,以往在陽夏各隱賊眾的口碑還真不錯,比起金勾不知要好上多少,以至於次日,黑蛛、喪鴉、段樓、耿樓四個隱賊眾的當家便來到邑丘眾的營寨。

    對此,四位隱賊眾的當家不禁感覺有些驚詫。

    畢竟在以往,邑丘眾雖然與阜丘眾不對付,互為陌路人,甚至有一段時間彼此攻殺不斷,但有一點兩者是相同的,那就是他們彼此都十分保密營寨的位置,拒不對外人透露。

    而眼下,究竟又是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使得應康這位邑丘眾的首領,不惜暴露他們邑丘眾的營寨位置,將他們四位隱賊眾的當家請到這裡呢?

    黑蛛、喪鴉、段樓、耿樓四個隱賊眾的當家們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頭緒。

    片刻之後,四位隱賊眾的當家被應康請到了深處的密室,吩咐手底下的邑丘眾端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酒菜。

    黑蛛、喪鴉、段樓、耿樓四個隱賊眾的當家在坐下之後,彼此瞧了瞧。

    最終,喪鴉用他粗啞的嗓音詢問道:“應康大哥,此番你邀請我們四人到貴寨赴會,是否是那個趙潤已準備出兵討伐我等?”

    本來,應康還想等一等許家寨的寨主,一股介乎於隱賊與山賊之間的當地勢力,不過見喪鴉問起,他遂也不再隱瞞,誠懇地說道:“四位當家,此番應某邀請諸位前來我邑丘眾的營寨,是為向諸位表明我邑丘眾的立場。……若是我邑丘眾有什麼對不住四位的地方,日後四位儘管來找應某的麻煩。”

    應康的話,讓黑蛛、喪鴉、段樓、耿樓四個隱賊眾的當家意外之餘,又有些恍然大悟。

    段樓的首領,是一位孔武有力的中年人,名叫段沛,聞言豪邁地說道:“應康大哥果然是老大哥,段某佩服。……應康大哥放心,此番咱們聯合起來對抗那個趙潤,我段樓勢必聽從應康大哥的命令,咱們同進同退,狠狠教訓一番趙潤那個氣焰囂張的小鬼!”

    聽聞此言,應康苦笑著擺了擺手,解釋道:“段當家誤會了,此番應某邀請諸位前來,並非是因為那個趙潤……唔,與他有關,但並非是因為他欲出兵剿滅我等。”

    說罷,他望了眼在座的諸人,壓低聲音說道:“趙潤使游馬老弟傳遞一個消息,他已改變主意,不再打算將我陽夏隱賊一網打盡,但是……唔,總之,他決定招攬兩支隱賊,作為他專用的隱賊眾。”

    『這……什麼意思?』

    黑蛛、喪鴉、段樓、耿樓四個隱賊眾的當家聞言微微有些色變,彼此再相互瞧了一眼後,不約而同地將本來放在明處的雙手,不動聲色地放到了暗處。

    見此,應康心中一驚。

    身為一名隱賊,他很清楚當一名隱賊將雙手放在暗處,這意味著什麼。

    因此,他連忙說道:“四位當家且莫誤會,應某的為人,諸位以往也都清楚,應某絕不會貪圖榮華而出賣同道中人。……應某已將話說在前頭,若是應某有何對不住諸位的地方,日後四位儘管聯合起來攻報復我邑丘眾,叫應某死後無言面見上代首領。”

    黑蛛、喪鴉、段樓、耿樓四個隱賊眾的當家聞言彼此望了一眼,在沉默了片刻後,段沛哈哈一笑,打著圓場說道:“應康大哥真是將我等嚇地不輕啊……那個,究竟是怎麼回事?”

    應康聞言望向游馬。

    游馬會意,遂將金勾暗中投靠肅王趙弘潤,將包括邑丘眾在內的諸隱賊眾們的營寨位置全部告訴了後者這件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只聽得黑蛛、喪鴉、段樓、耿樓四個隱賊眾的當家面露驚怒之色。

    要知道在隱賊們的處事宗旨中,背叛同伴是最可恥、最不可饒恕的,雖然金勾的阜丘眾以往與他們也素有摩擦,談不上什麼志同道合的同伴,可至少也算是同行,背叛同行,這雖然無法詬病什麼,但亦令人所不恥。

    畢竟,當日眾人已決定聯合起來對抗那位肅王,可金勾卻私底下偷偷接觸那位肅王,甚至於為了富貴出賣他們,這簡直是不為人子!

    不過當聽到游馬已將阜丘眾的巢穴位置也透露給了那位肅王作為報復時,諸當家雖然心中的憤怒稍減,但不知為何有種受挫感。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黑蛛的首領,一個膚色黝黑的矮個子男子搖了搖頭,坦言說出了眾人心中的感想:“若是我等同心攜手,哪怕對方是正規軍,未嘗沒有一戰之力,只可惜,商水軍堅如磐石,而我方,卻是一盤散沙……那趙潤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了我等隱賊眾的營寨位置,這還打什麼?”

    說著,他抬頭望向應康,說道:“應康大哥,說說那趙潤的條件吧。”

    言下之意,他已沒有再對抗趙弘潤的念頭,因為他知道,他們隱賊一方,已經失去了唯一的優勢。

    應康沉默了片刻,隨後將趙弘潤的承諾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陽夏必須交還給朝廷,但我等可以建設自己的隱賊村,只要日後為他所用,他會出人、出力,協助隱賊村的建設,並且,朝廷會默許隱賊村的存在……”

    『這豈不是跟封邑一樣?』

    四位當家聞言砰然心動。

    雖然說他們各自都有營寨,與隱賊村並沒有多大區別,但問題是,他們眼下的營寨是不被朝廷所允許的,隨時都有被朝廷派軍隊圍剿的危險,可若是投靠了那位肅王,他們的隱賊村就不必再擔心朝廷。

    更何況,趙弘潤還承諾會出錢出力出人,使他們的隱賊村逐步擴大。

    這是何等的機遇!

    然而,能享有這個待遇的,卻只有兩個名額。

    這怎麼分?

    要知道光是在這裡,就有邑丘眾、游馬、黑蛛、喪鴉、段樓、耿樓四個隱賊眾,區區兩個名額怎麼夠分?

    “二桃殺三士……”匪號稱作黑蛛的矮小精壯男子,似嘲諷般笑了兩聲,搖搖頭說道:“真是高明啊,那個趙潤,這份權謀運用,與他的年紀還真是不相符啊。”說罷,他環視了一眼四周,似笑非笑地說道:“那眼下咱們該做什麼?拼個你死我活去爭那兩個名額?”

    聽聞此言,段沛皺眉說道:“黑蛛,你這是說什麼話?難道我們要自相殘殺麼?”

    話音剛落,喪鴉嘿嘿怪笑了兩聲,陰測測地說道:“段老大,難道你就不就不心動麼?”

    “我……”段沛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因為他知道,就算他開口反駁,也不會有多少人相信,因為趙弘潤給出的承諾,實在是太優厚了,優厚到幾乎沒有人願意放棄。

    而在旁,游馬暗自歎了口氣。

    二桃殺三士,未見得是多麼高明、讓人難以察覺的計策,但是,卻讓人無法拒絕。

    成為肅王趙潤身邊的專屬隱賊眾,從此平日裡所需的費用將不再會是問題,更重要的是,有了肅王趙潤這層關係,朝廷將不再會動不動派軍隊過來圍剿,甚至於他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建設自己的隱賊村,從此可以生活在陽日之下,不必在躲躲藏藏。

    而他們所要的做的,就是擊敗其餘的隱賊眾對手,搶到那僅有的兩個名額。

    那位肅王已擺明車馬,不怕陽夏隱賊眾不上鉤。

    這不,黑蛛、喪鴉、段樓、耿樓四個隱賊眾的當家,就已經失去了先前的那份默契。

    甚至於,喪鴉還迫不及待地將話題給挑明瞭:“應康大哥,你此番邀請我們四人過來,就是為了讓我們四人,爭奪那剩下的一個名額麼?”

    別以為這是一句好話,要知道,這句話的潛臺詞是在反問應康:你邑丘眾是不是要確定佔據其中一個名額,因此將我們邀請到這裡。

    這不,聽了喪鴉的話,其餘三位當家看向應康的眼神隱隱有了些變化。

    而就在這時,卻見應康搖搖頭,說道:“我邑丘眾,不會與諸位搶奪那兩個名額。”

    『呃?』

    在場諸位滿臉驚詫,就連游馬亦沒料到應康會這樣說,吃驚地望著應康:“應康大哥,你……”

    只見應康擺了擺手,對游馬說道:“游馬,接下來,你就莫要插手了。……等這件事瞭解,我會解散邑丘眾,併入你游馬眾。”

    游馬聞言為之一愣。

    雖然說,趙弘潤對當年游馬眾的遭遇頗為同情,因此曾明言告訴游馬,他會對游馬眾網開一面,因此,應康的這個決定,倒也不失是解決邑丘眾日後歸宿的好辦法。

    可問題是,這樣一來,邑丘眾這個名號,可就淪為歷史了。

    “游馬大哥……”

    “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再勸了。”應康擺擺手打斷了游馬的話,隨即,轉頭望向黑蛛、喪鴉、段樓、耿樓四個隱賊眾的當家,沉聲說道:“四位當家,我應康對天起誓,此番絕不會與諸位搶奪那兩個名額,但作為條件,你們要助我……清理門戶!”說著,他頓了頓,似感慨般自言自語道:“這或許是我處置那個叛徒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清理門戶?處置叛徒?』

    黑蛛、喪鴉、段樓、耿樓四個隱賊眾的當家彼此對視一眼,均已猜到應康指的便是當年叛出戈陽眾的金勾。

    『聯合起來對付阜丘眾?』

    黑蛛、喪鴉、段沛,以及耿樓的當家耿仇,四人默然不語。

    畢竟,阜丘眾是實力是非常強的,就算他們四人與邑丘眾聯手,恐怕也要付出沉重的代價,才能將阜丘眾殺滅。

    而此時,卻聽應康說道:“四位當家,這件事,你們不單是在幫我,也是在幫你們自己……”

    誠然,若是不剷除阜丘眾的話,那麼,兩個名額勢必會被阜丘眾分去一個,那就更不夠分了。

    想到這裡,黑蛛、喪鴉、段沛、耿仇四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好!就依應康大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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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7 18:57:52
第545章:鬥雞的相殺

   二月二十日的時候,陽夏縣內有一名以砍柴為生的樵夫,依舊如往日那樣,前往戈陽山伐木砍柴。

    沒辦法,因為前幾日商水軍與遊俠們的那場廝殺,著實嚇壞了陽夏縣內的民眾,除了一些被春耕所迫,不得不冒險的農戶壯著膽子去詢問那些在街道上巡邏的商水軍士卒,詢問是否可以出城,而其餘的陽夏民眾,則躲在自己的家中,擔驚受怕,不敢出門。

    而這名姓昌的樵夫,便是後者之一。

    昌樵夫一家六口,擔驚受怕在自己家中躲了幾日,每日都擔心著會有那些人強行撞開屋門闖進來,對他們一家老小不利。

    結果一連過了幾日,啥事也沒發生,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那支被稱呼為商水軍的軍隊,居然他們魏國的八皇子『肅王趙潤』殿下的嫡系軍隊。

    這這這,這怕個屁啊。

    於是,昌樵夫大清早便一臉鬱悶地出門了。

    為何鬱悶?

    還不是他耽擱了幾日,躲在家中不敢出門,沒能在這幾日內賺到養家糊口的錢唄。

    因此,昌樵夫今日帶足了工具,準備背滿滿一擔柴木回縣城,好補上前幾日家中的消耗。

    步行至戈陽山,昌樵夫從背後的籮筐裡拿出了斧頭,只見他朝著手心吐了兩口唾沫,掄起斧子朝一棵山木揮了起來。

    雖然附近有不少枯萎掉落的樹枝,但那玩意不經燒,自然也賣不出什麼好價錢,想要賣出好價錢,就必須砍伐那些整棵的林木,取其樹幹。

    而就在昌樵夫揮汗如雨地砍伐林時,他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嗖嗖嗖的聲音。

    那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仿佛有什麼東西正迅速地穿越山林。

    『怎……怎麼回事?』

    昌樵夫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斧頭,將其護在胸前。

    他懷疑是狼。

    因為在魏國,狼災是非常嚴重的,尤其是深秋、開春兩個時節,愈發會出現豺狼襲擊人類的慘劇。

    昌樵夫咽著唾沫,滿頭冷汗地戒備著。

    突然間,有幾個人影從不遠處的草叢中竄了出來,用淩厲的眼神掃視了一眼昌樵夫。

    “啊!”

    昌樵夫不由地驚叫一聲。

    然而,那幾個人影卻沒有理睬他,彼此低聲說著什麼。

    “不在這裡,去那邊!”

    隨著嗖嗖兩聲,那幾個人影頓時又消失在山林中,只留下一臉呆懵的昌樵夫。

    『邑丘眾?還是阜丘眾?』

    回過神來的昌樵夫一邊拍著劇烈跳動的心口,一邊暗暗猜測著方才那幾個人影的身份。

    戈陽山,是邑丘眾與阜丘眾的地盤,這是陽夏民眾眾所周知的事。

    可就在昌樵夫暗自猜測之際,忽然從身後方亦掠出幾個人影,從他身邊疾馳而過。

    驚鴻一瞥,昌樵夫發現那似乎也是戈陽山的隱賊眾。

    隱隱地,昌樵夫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他隱隱感覺,今日的戈陽山仿佛是危機四伏。

    『我還是儘早回去吧……』

    昌樵夫有些膽怯了。

    可就當他準備拾起籮筐下山之際,忽聽山中深處傳來了“叮叮噹當”的聲響。

    那陣叮噹之鄉,並不像是打鐵匠那種有節奏的聲響,而仿佛是兵刃撞擊時的聲音,雜亂無章。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心中的好奇心,驅使著昌樵夫放下籮筐,手持著斧頭朝著怪聲傳來的山中深處走去。

    若在以往,他絕沒有這個膽子,因為無論是邑丘眾還是阜丘眾,都禁止當地的樵夫深入山林,免得被人發現他們的營寨位置。

    因此,如昌樵夫這般,他們只敢在山林的週邊砍伐樹木,絕不敢冒著生命危險深入進去。

    但是今日,由於他實在太好奇那陣怪聲,因此壯著膽子走向了林中深處。

    大約走了有一裡多地,昌樵夫忽然停下了腳步,下意識地憋住了呼吸。

    因為他駭然發現,前面不遠處的樹旁,倒著一名穿著灰色布衣的男子。

    在仔細觀察了片刻後,他壯著膽子走上前去,伸手探了探那名男子的鼻息,這才發現,這名男子早已斷氣。

    不過,雖然早已斷氣,但此人的屍身還是溫熱的。

    也就是說,此人剛死不久。

    『這究竟……怎麼回事?』

    昌樵夫又驚又懼。

    而此時,遠處那似兵器碰撞的怪響,仍在持續。

    咬了咬牙,昌樵夫悄悄摸到一處樹叢,扒開樹叢往深處瞧。

    只瞧了一眼,他便驚地倒吸一口涼氣。

    因為在二十幾丈開外,約有百人正激烈地搏殺著,只見這些人,一個個身穿黑色或灰色的布衣,有的臉上還蒙著布,手持匕首、短刃,與各自的敵人殺得難解難分。

    而在地上,倒滿了屍體,鮮血染紅了戈陽山的土地。

    『邑丘眾……邑丘眾與阜丘眾在廝殺?』

    昌樵夫下意識地捂住了嘴,不敢出聲,只是睜大眼睛觀瞧著。

    在他眼裡,那些身手敏捷、武藝高強的隱賊們,一個個手持鋒利的短刃,豁出命朝著他們的敵人身上要害招呼,而結局,他們不是殺死了他們了對手,就是他們自己被殺,沒有第三種結局。

    昌樵夫驚地說的不出話,他活了三十多年,從未見過如此激烈的廝殺。

    忽然,只聽噗地一聲,一具屍體生生跌落在昌樵夫眼前,嚇得他險些尖叫出聲。

    定下神來仔細一瞧,只見這具屍體的脖子上插著一支似竹簽般纖細的箭矢。

    這是吹箭的箭矢。

    這不,就在不遠處,一名隱賊正好收起手中的吹管,將其放入懷中。

    但是轉眼之間,這名隱賊便被另外一名隱賊從背後刺入了心口,睜大著眼睛倒在地上。

    整個戰場,太亂,昌樵夫感覺自己每眨一次眼,都會有幾名隱賊失去活生生的性命,變成一具無法動彈的屍體。

    他不敢再看下去,因為他整個人都在顫抖。

    他抱起斧頭轉身逃下山。

    臨轉身的時候,他發現有不少隱賊瞥了他一眼,顯然是發現了他,但是,不知為何沒有追趕,仍在繼續著與敵人的廝殺。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一路慌不擇路地返回自己丟下籮筐的位置,昌樵夫顧不上拾起地上已經劈成一段段的木頭,背著籮筐便逃下了山。

    邑丘眾與阜丘眾的廝殺,豈是他這種尋常小民可以旁觀的?

    他慌慌張張地回到了陽夏縣城,卻沒有返回家中,而是找了一家酒肆,找店夥計要了兩碗酒壓壓驚。

    因為是經常來的酒肆,店家與店夥計都認得昌樵夫。

    於是,見昌樵夫一臉驚恐,那店家便笑著說道:“怎麼了,老昌,一臉發青,活見鬼了?”

    昌樵夫擺了擺手,連灌了好幾口酒,這才壓低聲音,神神秘秘說道:“老哥,你猜我適才到戈陽山砍樹,看到了什麼?”

    “看到狐狸精了?”店家開了一句玩笑,引起了酒肆內眾酒客的哄堂大笑。

    見此,昌樵夫氣惱地揮揮手,隨即神秘地說道:“我看到邑丘眾與阜丘眾在廝殺。”

    『邑丘眾?阜丘眾?』

    店家與店內的酒客愣了愣。

    要知道在若干年前,邑丘眾與阜丘眾的確是碰面就難免一場廝殺,可那是許多年前的事了,最近幾年,邑丘眾與阜丘眾不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麼?

    “當真?”店家驚疑地問道。

    昌樵夫嘿嘿一笑,一口喝完了碗裡的酒。

    店家會意,主動替他倒滿了酒,又說道:“老昌,別藏著掖著了,趕緊將你看到的說出來,今日老哥我免你的酒錢。”

    見目的達到,昌樵夫遂不再賣關子,在喜滋滋地喝了一口酒水後,將他親眼所見的那一幕說了出來,只聽得店家與眾酒客面面相覷。

    因為若昌樵夫所言盡皆屬實,那這回邑丘眾與阜丘眾可不單單只是小打小鬧,或許一個不好,其中一支隱賊很有可能就此在陽夏除名,徹底淪為歷史。

    這……什麼仇什麼怨?

    酒肆內的眾人面面相覷。

    半響後,店家懷疑地問道:“老昌,你果真是親眼所見?”

    “那還有能假?”昌樵夫抹了抹嘴,信誓旦旦說道:“我對天起誓,若我有一句佳話,讓我回頭被豺狼叼了去。”

    見昌樵夫都將話說到這份上了,眾人心中相信了幾分。

    可是,近些年來井水不犯河水的邑丘眾與阜丘眾,為何突然又彼此攻殺起來了呢?

    短短半日工夫,這個勁爆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陽夏縣,也傳到了趙弘潤的耳中。

    “動作好快啊……”

    當負責收集情報消息的宗衛高括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趙弘潤後,趙弘潤不禁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

    他確實有些得意,畢竟正是他一手促成了諸隱賊眾的自相殘殺,若是事情進展順利的話,或許不再需要商水軍出動,他就能解決陽夏隱賊這個朝廷陳積已久的問題。

    “不過,還不夠……就讓我再來添把火!”

    輕笑一聲,趙弘潤對宗衛高括下達了命令。

    當日,陽夏縣內又張貼了佈告。

    這是一則用來安撫陽夏縣民的佈告,畢竟幾乎整個縣的縣民都已經聽說了阜丘眾與邑丘眾彼此廝殺的消息,只是不知道為何而已。

    而在這則佈告中,趙弘潤就點明了原因。

    他在佈告中寫道,陽夏隱賊眾中,有一些隱賊屢屢犯禁、不服管教,甚至於行刺他堂堂肅王,殘害陽夏縣令馬潛的家人,罪不可恕!

    然而,陽夏隱賊眾又有另外一些隱賊,潔身自好,棄暗投明,趙弘潤代表朝廷給予其物質上的嘉獎。

    不過,至於哪些人是叛賊,那些人又是順從的忠良之士,趙弘潤並沒有點明。

    換而言之,成王敗寇,勝者便是忠良,敗者便是叛賊。

    趙弘潤相信,陽夏諸隱賊眾必定能看懂這則佈告上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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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章:等待

   趙弘潤貼遍全城的這則佈告,沒過多久就傳到了陽夏境內諸隱賊眾的耳中,讓諸隱賊眾的首領既感到欣慰,又感到鬱悶。

    欣慰的是,既然肅王趙潤將這則佈告貼遍全城,那麼,日後他就不好反悔,諸隱賊眾的首領們倒也不必在擔心這位肅王會過河拆橋。

    而鬱悶的是,這則佈告分明就是火上澆油,欲使本來就已經非常激烈的拼鬥,變得更加激烈、殘酷。

    “我隱賊眾,簡直就是那個趙潤圈禁的兩隻鬥雞,相互狠啄,就只為了那一捧炒米!”

    段樓的首領段沛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心中憤懣不已。

    聽聞此言,黑蛛的首領,皮膚黝黑而又矮小精壯的男子黑蛛聞言淡淡說道:“事已至此,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眼下咱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啄敗對面那只雄雞,從『主人』手中爭得那一捧炒米而已。”他在話中刻意加重了『主人』兩字,嘲諷以及自嘲意味,相當濃重。

    而此時,喪鴉的首領,那個渾身裹在黑色斗篷裡裝神弄鬼的男人喪鴉,用他那嘶啞的聲音桀桀怪笑道:“嫌這嫌那,段大哥何不退出?在下倒是覺得那捧炒米是越發地噴香誘人了,嘿嘿嘿嘿……”

    段沛恨恨地看了一眼喪鴉,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事到如今讓他退出?開什麼玩笑?!

    可能是見桌上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應康拍了拍手,圓場道:“從好的一面看,那個趙潤並沒有過河拆橋的意思。而從不好的一面看,這位肅王殿下,施展權謀真可謂是得心應手……成王敗寇,他那則佈告一貼,無論是咱們還是金勾狗賊,都不得不再抖擻精神,拼個你死我活。”

    可不是嘛,勝出者捧為『忠良』,非但可以攀上肅王趙潤的高枝,還能擁有自己的隱賊村,從此不必再躲躲藏藏,可謂是名利雙收;而若是敗北,則淪為賊寇,非但什麼都得不到,還會被加上種種罪名,一世難以翻身。

    這兩者間猶如天壤之別的差別待遇,迫使諸隱賊眾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拼盡全力、豁出性命去啄敗對面那只雄雞。

    而最大的受益者是誰?

    還不是那位穩坐釣魚臺的肅王趙潤?

    赫赫陽夏隱賊,竟淪落為肅王趙潤圈禁的兩隻鬥雞,為了一捧炒米而不得不彼此狠啄,這才是諸隱賊眾的首領們最感覺鬱悶與憤慨的。

    此時再想用別的手段使那位肅王屈服,已經為時已晚,因為就在兩日前,第二批前來支援的商水軍主力軍,已經在副將翟璜的率領下,抵達了陽夏。

    整整五千兵!

    而這一次,諸隱賊眾總算是明白了商水軍主力軍之所以能這麼快抵達陽夏的原因:這支援軍,是乘坐著朝廷戶部的運輸船,經蔡河、渦河,最終抵達陽夏的。

    甚至於,這第二批商水軍援兵,還給陽夏帶來了許多米糧,以及一批軍器。

    這一批軍器主要有兩種,一種是像個木箱子似的、會發射弩矢的木匣,商水軍士卒管它叫做『機關弩匣』。而另外一種,則是可佩帶在小手臂上,便捷小巧的袖箭。

    那個『機關弩匣』,不必多說,當日陽夏縣內的隱賊與遊俠眾之所以被商水軍殺地慘敗,這種兵器當居首功。

    至於袖箭,諸隱賊眾的首領們其實也並不陌生,因為據說,這種便捷小巧的兵器,亦是誕生于魯國巧匠的手中,是後者用來防身的兵器。

    沒想到,他們魏國也可以打造,而且一打造就是成百上千件。

    眼下的陽夏縣,已駐紮有一萬兩千商水軍士卒,甚至於,由於縣內無法容納如此多數量的軍隊,商水軍已在縣外建了兩個營寨,一個稱做徐營,由三千人將徐炯鎮守,而另外一處則稱做翟營,由那位商水軍大將伍忌的副將,同為三千人將的翟璜坐鎮。

    事到如今,就算阜丘眾與邑丘眾,包括黑蛛、喪鴉、段樓、耿樓、徐家寨等諸隱賊勢力摒棄前嫌,同心攜手,也奈何不了趙弘潤了。

    更何況,眼下邑丘眾、黑蛛、喪鴉、段樓、耿樓等隱賊眾,已經與阜丘眾結下了難解的冤仇。

    原來,他們在兩日前就襲擊了阜丘眾的老巢,只是沒打下來而已。

    而作為報復,事後金勾派一部分人去了黑蛛與喪鴉的巢穴,殺光了二人留守在營寨裡的隱賊,並且一把火將後者的老巢給燒了。

    黑蛛與喪鴉實力不如阜丘眾,遂帶著人馬來投奔邑丘眾。

    為了復仇,二人與應康在昨日又與金勾殺了一陣,殺地戈陽山的山林,到處都是彼此雙方的屍體。

    這個時候摒棄前嫌?開什麼玩笑?!

    別說應康不會認可,就算黑蛛與喪鴉都不會同意。

    三人早已下了決定,定要將金勾碎屍萬段!

    但讓他們感到頭疼的是,金勾在得知他們這幫人已經結盟之後,便拉攏到了許家寨。

    對於許家寨,諸隱賊眾的首領們以往是有諸多不恥的,因為許家寨介乎於隱賊與山賊之間,有時候為了搶掠錢財,殺害經過的平民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的事。

    因此,諸隱賊眾以往很看不起許家寨,認為這幫人失去了『士俠』的信念,徹底淪落為一幫賊寇。

    而反觀黑蛛與喪鴉,雖然與阜丘眾一樣幹著殺人買賣,殺人如麻,但他們從來不殺手無寸鐵的平民,也不搶掠他們。

    的確,他們是惡人不假,但他們也有他們的原則。

    隱賊,與山賊、強盜是截然不同的!

    簡單吃了些東西後,應康等人便又開始商議攻打阜丘眾的老巢。

    因為他們不打過去,金勾就會打過來,兩方陣營已涇渭分明,這把火已越燒越旺,更別說趙弘潤還又添了一捧柴火,如何熄滅地了?

    而就在以邑丘眾為首的隱賊眾與以阜丘眾為首的隱賊眾,雙方彼此殺得難捨難分之時,趙弘潤卻悠閒自在地呆在陽夏縣衙裡。

    甚至於,他還有閒情將暫時安置在圉縣的幾個女人接到了陽夏,畢竟眼下整座陽夏縣城已被商水軍徹底控制,不怕會有什麼麻煩。

    而接來諸女的目的,是趙弘潤為了讓羋薑幫忙看一看陽夏縣令馬潛的病情,看看後者的瘋病是否能治。

    因為羋姜、羋芮兩姐妹,二人除了巴國的巫術外,前者學的是醫藥,後者鑽研的是毒藥、毒蠱,因此正好讓羋姜給馬潛診斷一番。

    畢竟看著一位本可成為魏國棟樑之才的飽學之士變得瘋瘋癲癲,趙弘潤心中也不是滋味。

    但遺憾的是,羋薑在診斷完馬潛的病況後告訴趙弘潤,這位縣令大人並非是因為毒藥之類的變得瘋癲,而是因為心病。

    俗話說得好,心病無藥醫,對此,羋薑很遺憾地表示她束手無策。

    “難道就一點辦法也沒有麼?”

    望著那位仍然口口聲聲喊自己『王縣丞』的陽夏縣令馬潛,趙弘潤皺眉詢問羋薑道:“難道巴國就沒有什麼特殊的秘術之類的?”

    羋薑翻了翻白眼,面無表情地告訴趙弘潤,巴國的巫醫之術,並不像世人所臆想的那樣神奇莫測,能治的能治,不能治的,還是不能治。

    “我要是你,就派人將他帶回他的故籍,讓其安度晚年。或許在故鄉,他的瘋病能少有改善也說不定。”留下一句建議,羋薑走開了。

    『讓他返回故籍……麼?』

    趙弘潤沉思著。

    誠然,待解決了陽夏隱賊這件事,朝廷必定會派來新任的縣令,到時候留馬潛這個瘋瘋癲癲的前任縣令在陽夏縣衙,這的確不像話。

    可問題是,就這麼將馬潛送回故籍,趙弘潤又於心不忍。

    一個孤寡老頭,又無有子女,況且人還瘋瘋癲癲的,讓你返回故籍,豈不是讓其自生自滅?

    趙弘潤很清楚,他們魏國並沒有關於退休或離職官員的奉養,因此,有些清官當了一輩子兩袖清風的官,到最後告老歸降,窮困潦倒,這種例子比比皆是。

    也正因為這樣,有不少官員在離職前都會撈一筆錢,作為日後的生活所需,從而助漲了朝廷內的不正之風。

    只可惜,趙弘潤雖然想改變這種局面,但這卻是屬於吏治的範疇,而如今執掌著吏治的,卻是那位東宮太子弘禮。

    顯然,那位東宮殿下不會允許趙弘潤對吏部指手畫腳。

    『也不知雍王兄他們,是不是已開始對東宮動手了……』

    長吐一口氣,趙弘潤雙手抱著後腦勺,慵懶地躺坐在椅子上。

    他並不怪雍王弘譽當初在他決定離開大樑躲避謠言的時候,沒有出面挽留,畢竟當時趙弘潤若繼續留在大樑,非但對他自己不利,對雍王他們不利,對東宮太子也不利。

    而一旦他趙弘潤離開了大樑,相信大樑那邊的皇位之爭,無疑會變得十分激烈。

    『雍王兄應該鬥得過東宮的吧?雖然東宮身邊的幕僚駱瑸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趙弘潤百無聊賴地猜測著。

    因為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等邑丘眾與阜丘眾彼此攻殺,殺出一個勝敗。

    等王都大樑那邊,雍王弘譽與東宮太子弘禮的皇位之爭,爭出一個結果。

    除此之外,他眼下能做的事,果真不多。

    然而,就在趙弘潤等待著結果的這段日子,他忽然接到了一則朝廷送來的公文,居然還是兵部送過來的。

    只見上面寫著,成皋軍圍剿大盜賊桓虎不利,桓虎八百騎寇逃入三川伊山,經陽翟潛入魏國腹地。

    最後,兵部提醒趙弘潤小心謹慎,若能查到桓虎蹤跡,則發兵剿之。

    『桓虎?……這傢伙夠能耐啊。』

    趙弘潤著實有些發愣。

    畢竟,能從成皋軍的圍剿中順利逃脫,並且出人意料地潛入魏國境內,居然還甩掉了追兵,那桓虎的本事與膽魄,著實不可小覷。

    究竟此人是慌不擇路,還是又一個『碭郡游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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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7章:窮途末路

    時間轉眼便到了二月底,商水軍主力軍的最後一批援軍,亦在大將伍忌的統帥下抵達了陽夏,並且在陽夏縣外建造了第三座軍營,伍營。

    徐營、翟營、伍營,這三座商水軍建造的軍營,從鳥瞰看呈品字狀,像個三角般將陽夏縣包裹其中。

    此時此刻,若誰還想著對趙弘潤不利,那他可真得掂量掂量了。

    至於陽夏隱賊那邊,邑丘眾與阜丘眾的爭鬥,趙弘潤算了算日子,也覺得快進入尾聲了。

    果不其然,在二月二十七日的這一天,阜丘眾的金勾再次前來求見趙弘潤。

    這一回,金勾要遠比前幾次狼狽地多,這位前幾日還老當益壯的梟雄,今日來求見趙弘潤時,非但面色憔悴,仿佛已有數日不曾好好歇息過,甚至於,他居然有一隻袖子是空蕩蕩的。

    他,居然丟了一條手臂。

    這頭名為金勾的兇殘豺狼,終究是被人斬斷了一隻爪牙。

    見此,趙弘潤也就猜到了金勾今日前來拜見自己的目的:恐怕是阜丘眾支撐不住了。

    果不其然,在向趙弘潤低了低頭作為行禮之後,金勾沉聲說道:“肅王殿下,您的『鬥雞之娛』,該就此打住了吧?”

    『鬥雞之娛……』

    趙弘潤頗感好笑。

    不過話說回來,這幾日挑唆操縱著阜丘眾與邑丘眾相互攻殺,倒還真像是民間地痞無賴們閑著沒事的鬥雞娛樂。

    強如阜丘眾與邑丘眾,如今的確好比是兩隻為了取悅主人而展翅互啄的雄雞。

    這就是權勢的妙不可言。

    因為趙弘潤有權有勢,因此,他許下一個承諾就讓阜丘眾與邑丘眾殺地你死我活,活脫脫是那為了爭搶一捧炒米的鬥雞。

    “阜丘眾……已經勝出了麼?”趙弘潤故意裝作沒看出金勾已失去了一條手臂,一副『本王言出必踐』模樣地說道:“金勾,你放心,本王言出必踐,既然你已擊敗了邑丘眾,本王就自然會信守承諾,給予你種種先前許下的優厚待遇。”

    聽聞此言,金勾的面色不由為之一滯。

    他哪裡是擊敗了邑丘眾,他分明是支撐不住了,因此過來懇請趙弘潤庇護他而已。

    畢竟此刻的陽夏駐紮著整整兩萬商水軍,只要趙弘潤願意,他隨時可以將以邑丘眾為首的隱賊聯盟剿殺,畢竟他已經得知了有關於邑丘眾巢穴的位置。

    “……”金勾沉默不語。

    見此,趙弘潤暗自輕哼一聲,故作驚訝地說道:“金勾,你的氣色不太好啊……等會,莫非你並未擊敗邑丘眾?”

    『你這是明知故問!』

    金勾看出了趙弘潤的故作驚訝,心中憤懣且慍怒,但卻不敢發作。

    僅剩下一條手臂的金勾,已無法向前幾回那樣抱拳對趙弘潤行禮,只見他沉默了片刻,沉聲說道:“肅王殿下放心,老朽定會將邑丘眾那幫叛賊滅殺,只是……賊眾勢大,金某希望肅王殿下能借我一支商水軍……”

    趙弘潤聞言沉吟了片刻,隨即望著金勾似笑非笑地說道:“金勾,這可不合規矩啊。……當初本王有言在先,絕不插手干涉你們之前的爭鬥,誰若勝出,誰就能得到那兩個名額。可眼下你卻來向本王求援……”

    說到這裡,他搖了搖頭,言下之意,他不會出兵幫助金勾。

    見此,金勾眼中閃過一絲怒色。

    而就在這時,他這才注意到,縣衙前堂內除了趙弘潤與宗衛沈彧外,還有三個人。

    兩名男子,一名女子。

    在兩名男子中,其中一位是親和力十足,和善地猶如鄰家子侄的年輕男子,只不過,這位年輕男子身上披著虎紋甲胄。

    在魏國,只有大將軍級別的將領,才有資格穿戴虎紋的甲胄。

    並且,此人這時正坐在堂下,要知道這偌大的前堂中,就只有這一個年輕將領坐在座椅上。

    金勾當即便猜到,這個年輕男子,十有八九便是商水軍主力軍的掌兵大將,伍忌。

    『注:伍忌此刻還不是大將軍,他身上這套甲胄,是浚水軍大將軍百里跋換下來的舊裝,並非是量身訂造。』

    而另外一名男子,卻是一名身形非常消瘦的年輕人,身穿著平民百姓的布衣,環抱著雙臂倚著木柱,一雙眼睛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

    金勾猜到,此人恐怕就是他手底下的阜丘眾所說的,那個一度破壞了他們行刺肅王趙潤的人,一個叫做陳宵的傢伙。

    至於最後一名女子,看似僅有十八九歲,年輕貌美,膚色白皙仿佛世家千金,只是臉上面無表情,好似白璧微瑕,讓人微微有憾。

    『楚女羋姜……肅王趙潤的女人。』

    金勾不動聲色地觀察了羋薑幾眼,但是隨即便又轉移了目光,因為羋薑那冷淡的目光,讓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沈彧、伍忌、陳宵、羋姜,眼下趙弘潤身邊個人武力最出眾的人,除了宗衛褚亨外,已悉數到場。

    當這四人皆目不轉睛地盯著金勾時,金勾還真感受到一種莫大的壓力。

    他立馬便明白了:眼前這位肅王分明是早有準備,倘若他膽敢在這個時候做出絲毫對這位肅王不利的事,相信這四人會立即出手撕碎了他。

    想到這裡,金勾心中愈發怨恨,抬頭望向趙弘潤說道:“肅王殿下,明明是我金某率領阜丘眾率先投靠殿下,殿下何苦要將我阜丘眾逼上絕路?”

    趙弘潤的眼瞼微微跳動了一下。

    金勾說得沒錯,按理來說,作為率先投靠趙弘潤的隱賊眾,趙弘潤不應該暗中打壓,而說到原因,無非就是因為那位陽夏縣令馬潛。

    三番兩次行刺他趙弘潤,這一點他趙弘潤可以為了顧全大局而忍住,從此不提,但是每回見到瘋瘋癲癲的馬潛在後衙的廂房,對著空氣,親熱地與他臆想中的妻兒交談,時而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趙弘潤便恨不得將金勾與阜丘眾碎屍萬段。

    好端端的一戶人家,被迫害至如此田地,況且這戶人家的男主人還是堂堂朝廷命官,一縣的縣令。

    縣令,那可是地方的父母官,你金勾,你阜丘眾,哪裡來的膽子殘害其家眷?!

    一想到此事,趙弘潤連再與金勾虛與委蛇的興致都沒了,淡淡說道:“回去吧,金勾,等你攻下了邑丘眾的巢穴,或者殺滅了邑丘眾,你再來尋本王。”

    聽聞此言,金勾臉上的面色愈發難看,咬咬牙寒聲說道:“肅王殿下執意要將我阜丘眾逼上絕路麼?”

    望著金勾那張已略露猙獰之色的臉,趙弘潤輕哼一聲,不再說話。

    見此,宗衛長沈彧會意,邁步上前,伸手對金勾送客道:“金首領,請吧。”

    掃視了一眼堂內的諸人,金勾咬了咬牙,終究是沒敢當場發作,一臉慍怒地離開了。

    靜靜看著此人離開,此刻伍忌終於開口道:“真是兇相畢露啊。……此人,當真是陽夏隱賊眾的首領之一麼,怎得會這樣沉不住氣?”

    趙弘潤聞言輕哼著解釋道:“他的確是阜丘眾的賊首。……之所以沉不住氣,恐怕是因為他再也支撐不住了吧。”

    伍忌釋然地點點頭,隨即說了一句與沈彧相似的話:“不管怎樣,此人留不得。……養不熟的狼,饑則反噬其主,斷不可留!”

    “再看看罷。”

    趙弘潤淡淡說道。

    儘管他心中十分認可的伍忌的話,畢竟今日的金勾,那因為窮途末路而兇相畢露的他,著實讓趙弘潤心中不喜。

    但不喜歸不喜,有些話他還是不能夠說的,否則,若是絕了天下豪俠的投奔之心,那才是因小失大。

    如此又等了幾日,轉眼到了三月初,邑丘眾與阜丘眾的攻殺,總算是得出了一個結果。

    因為,邑丘眾的首領應康,在游馬的引薦下,初次親自登門拜訪了趙弘潤。

    不過讓趙弘潤略有些意外的是,此番應康初次登門前來拜會,並非只是孤身一人,據他們對商水軍士卒的自我介紹,應康身後跟著的四人,分別就是黑蛛、喪鴉、段樓、耿樓四個隱賊眾的首領。

    在被前衙外的商水軍士卒搜查了身上,確定沒有攜帶任何兵刃後,應康、游馬、黑蛛、喪鴉、段沛以及耿仇一行六人,來到了縣衙的前堂。

    “諸位膽氣不小啊。”

    見這六個隱賊眾的首領們居然親自來到陽夏,孤身拜見,趙弘潤不覺感覺有些意外,笑呵呵地說道:“若是本王於此時喚人入內,將你等擒下,隱賊一眾隱賊,恐怕要就此滅亡。”

    不過出乎趙弘潤意料的是,那六人,沒有一個因為他這句玩笑而面露驚懼之色。

    並且,應康還笑著說道:“若是連向來言出必踐的肅王都失信於人,那我輩情願受死。”說罷,他沒等趙弘潤的反應,便叫游馬捧上一隻大概有四尺左右長的木匣,抱拳對趙弘潤說道:“區區薄禮,希望能夠喜歡。”

    『什麼東西?』

    趙弘潤面露疑惑,畢竟,既然能通過商水軍士卒的搜查,相信著木匣內並沒有什麼危險。

    但即便如此,宗衛長沈彧還是謹慎地走上前來,打開了游馬手中的木匣。

    僅僅只掃了一眼木匣內的物什,沈彧眼中便露出了幾許驚異之色,回頭對趙弘潤說道:“殿下,是一條人的手臂。”

    『手臂?』

    趙弘潤忽然想到了前幾日金勾來見他時那條空蕩蕩的袖子,臉上露出幾許意味不明之色。

    『金勾的手臂?將此物送給我作為禮物,這應康是算准了我會收下麼?』

    趙弘潤上下打量了應康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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