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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amEri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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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賤宗首席弟子]大魏宮廷(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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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8 00:45:24
第548章:收服

   後來趙弘潤才知道,他是高估了應康。

    因為,應康是考慮到金勾曾幾次三番派人行刺趙弘潤,猜到趙弘潤必定心中存有怨隙,因此才將金勾的手臂作為禮物送給他。

    可事實上,趙弘潤心中最金勾最大的芥蒂,卻並非因為他幾次三番被阜丘眾所行刺,而是因為阜丘眾殘害了陽夏縣令馬潛的妻兒。

    由此可見,應康的眼界與洞察事物的精准程度,是不如金勾的。

    不過,趙弘潤還是收下了。

    “沈彧,叫人送到後衙馬縣令處。”

    “是!”

    沈彧會意,喚來一名屋外的商水軍士卒,命他將這個木匣送往後衙那位縣令馬潛手中,並且囑咐該名士卒傳告馬潛,這是殺害他妻兒的主謀的手。

    『雖然幾率不高,但真心希望此物能喚醒馬潛的神志……』

    趙弘潤暗自歎了口氣。

    而見此,應康抱拳說道:“我等的禮物,肅王可喜歡?”

    趙弘潤望了一眼應康,似笑非笑地說道:“好雖好,然……少了些。”

    言下之意,他更加希望看到金勾的全屍,畢竟相比較『一條仇人的手臂』,自是『一具仇人的屍體』更能觸動陽夏縣令馬潛的心神,說不好馬潛瞧見金勾的屍體,渾身一震,能夠喚起神志也說不定。

    但是這件事,趙弘潤是不好自己動手的,只能借助應康等人的手。

    『少了些?』

    應康愣了愣,隨即便明白了趙弘潤的意思,頗有些慚愧與悔恨地說道:“叫肅王失望了,雖我等布下了重重陷阱,但金勾那狗賊……還是被他逃脫了。”

    『金勾沒死?』

    趙弘潤聞言皺了皺眉。

    可能是看出了趙弘潤心中的顧慮,應康連忙說道:“此事肅王可以放心,只要我應康活在這世上一日,我定會派人追殺金勾,用他的首級,祭奠上代首領……”說到這裡,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在瞥了一眼趙弘潤後,又補充道:“以及,馬縣令無辜慘死的妻兒。”

    顯然,是剛才趙弘潤那句『將此物送到後衙馬縣令處』,點清了應康,使他隱隱猜到了趙弘潤之所以沒有幫助阜丘眾剷除他們邑丘眾的原因。

    也正因為這樣,應康看待趙弘潤的目光便發生了變化。

    因為他感覺,眼前這位肅王殿下,明明是出身高貴的王族子弟,但卻如此在意一介縣令的家小,由此可見,此人必定是重情重義之人,不似他們以往所知的貴族那樣。

    想到這裡,應康對臣服于趙弘潤以及朝廷之下,也不再向之前那樣抵觸。

    而此時,趙弘潤仍在思忖著『金勾逃走』這件事。

    他很清楚,似金勾那種奸詐狡猾的梟雄,一旦被其逃脫,日後很有可能會再起禍端。

    而待等金勾到時候再此返回時,他所要報復的物件,就不再只是邑丘眾這些人,甚至連他趙弘潤都會包括在內。

    然而,要追殺一個擅長藏匿、暗殺的隱賊,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邊趙弘潤正思索著金勾的事,另外一邊,應康卻等得有些焦急了。

    也難怪,畢竟眼下情況尚不明朗,他們心中其實也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趙弘潤出爾反爾。

    因此,應康小心謹慎地提醒了趙弘潤一句。

    “肅王,按照約定,我等已經攻下了阜丘眾的巢穴。”

    “哦?說來聽聽。”趙弘潤略帶幾分驚訝地說道。

    其實在這些日子裡,趙弘潤雖然高臥于陽夏,但也在關注著邑丘眾與阜丘眾的攻殺,只不過,他聽到的那些,不過是小道消息而已,自然不會如應康這些人所知的那樣全面。

    於是,應康便將他們這幾日與阜丘眾的攻殺簡單說了一遍。

    雖然他講得很簡單,但從金勾都丟了一隻手這件事不難猜出,那場廝殺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講述完的?要知道,就連趙弘潤面前這些隱賊眾的首領們,也是一個個身上掛彩。

    而在講述完這一切後,應康抬頭望向趙弘潤,試探著問道:“肅王殿下,不知您當日許下的承諾……”

    他開口道出了他們此番前來最主要的目的。

    而聽了應康的話,趙弘潤點了點頭,對他們一行人說道:“如本王當日所言,既然你們已擊敗了阜丘眾,那麼,本來屬於阜丘眾的那個名額,本王就交給你們了。……話說回來,你們要如何平分這兩個名額呢?”

    說到最後一句時,趙弘潤望向應康等人的目光中隱隱帶著幾分調侃意味。

    要知道,此番可是邑丘眾、黑蛛、喪鴉、段樓、耿樓這五支隱賊眾攜手打敗了金勾的阜丘眾,甚至於,說不定游馬也有從中出力,那麼這六支隱賊眾,如何平分那區區兩個名額呢?

    搞不好,還會上演一場隱賊眾與隱賊眾之間的攻殺?

    這不,在聽到趙弘潤前半句話後,那六位隱賊眾的首領們臉上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大概是在慶倖眼前這位肅王殿下並未出爾反爾、過河拆橋,可當他聽到後半句話時,他們的表情就有些僵了,且神色不適地偷眼瞧了瞧身邊的同行。

    見此,應康連忙說道:“肅王明鑒,為了那一捧炒米,我等甘願為肅王手中的鬥雞。但是,倘若我等彼此自相殘殺,事後肅王就算得到了兩支隱賊眾,也不過病弱之禽而已,于肅王何益?”

    『……』

    趙弘潤想了想,覺得應康說得有些道理,遂問應康道:“那你的意思呢?”

    只見應康朝著趙弘潤抱了抱拳,說道:“只要肅王允許,使黑蛛、喪鴉、段樓、耿樓這四支隱賊眾合併為兩支……”

    聽聞此言,那四位隱賊眾的首領們不由得為之一愣:呃?還有這招?

    “你這……”趙弘潤皺了皺眉,說道:“有點投機取巧吧?照你所言,你幹嘛不將你邑丘眾、阜丘眾、游馬也合併了?就算本王給你們一個名額也足夠用了。”

    見趙弘潤面露不喜之色,應康聞言連忙說道:“我等,已對肅王的智慧、權謀與手段心悅誠服,若肅王仍執意要以二桃殺三士的法子使我等自相殘殺,最終受損的,只是肅王麾下的隱賊眾的實力而已……雖然經過與阜丘眾的廝殺,但我等眼下尚有不少出色的隱賊,但若是再來一場惡戰,恐怕肅王最終得到的,只是兩個空架子而已……賢明如肅王,何苦要做對自己不利的事?”

    “哼唔。”趙弘潤不置褒貶地應了一聲,隨即望著應康,忽然問道:“本王忽然想起,你方才並未提及你邑丘眾……”

    “是。”應康臉上露出幾許苦澀之色,頗為惋惜地說道:“不瞞肅王,當日單憑我邑丘眾,無法打贏叛徒金勾的阜丘眾,因此,應某以退出兩個名額爭奪的條件,換取諸隱賊眾當家的支持……至於我邑丘眾,倘若肅王允許的話,應某想解散邑丘眾,無論是讓他改投游馬老弟的游馬眾也好,也是從此當一個尋常平民也罷,總之,能使他們活命,應某便心滿意足了……”

    『這個應康……與金勾相比還真是兩個極端啊。』

    趙弘潤目視著應康,皺眉思忖著。

    平心而論,當日他之所以用二桃殺三士的辦法,無非就是覺得陽夏隱賊眾太多太混亂了,不好管教,再者,趙弘潤也想試試能否借應康等人的手,除掉金勾。

    畢竟金勾此人幾次三番的作態,皆表明此人對他趙弘潤並不會全心全意,而趙弘潤,不喜歡這種凡事留一手的下屬。

    更別說金勾還三番兩次派人暗殺他,況且又殺害了縣令馬潛的家眷,即便趙弘潤為了顧全大局而留著他,心中也始終是留著一根刺。

    而如今阜丘眾已戰敗,金勾也已逃離陽夏、不知所蹤,剩下的這些隱賊眾的首領們,皆是已見識、領略過他趙弘潤權謀手段的人,想來不會做出觸怒後者的事。

    在這種情況下繼續讓這些隱賊眾內鬥,或許還真如應康所言,損失的,僅僅只是他趙弘潤日後麾下隱賊眾的實力。

    想到這裡,趙弘潤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這件事就到此為止。黑蛛、喪鴉,你二人的隱賊眾合併,就合稱……『黑鴉』好了,日後本王若是對外出征,騷擾敵城、暗殺敵將,一概殺人的勾當,皆由你等負責。”

    見趙弘潤將話說得如此直白,黑蛛與喪鴉對視一眼,反而眼中露出幾許欣賞之色。

    想想也是,桀驁不馴的隱賊,又豈會甘願在一個優柔寡斷的人手下做事?而眼前這位殺伐果斷的肅王殿下,倒是挺合他們的胃口。

    只不過這黑鴉……純粹就是將他們黑蛛與喪鴉的匪號給合併了吧?要不要這麼隨便啊?

    而此時,趙弘潤再轉頭望向應康,說道:“應康,你的邑丘眾,也不必解散了,從今往後,你就負責替本王打探國內國外的消息吧。不過你們的駐地,遷到商水去吧,陽夏,日後就讓給『黑鴉』。”

    聽聞此言,黑蛛與喪鴉微微一愣,旋即欣喜萬分。

    畢竟趙弘潤這一番話,無疑是許諾他們『黑鴉』日後將陽夏縣唯一的一支隱賊。

    而應康對此也很驚喜意外。

    因為他很清楚,商水縣,其實可以視為是眼前這位肅王殿下的封邑,趙弘潤讓邑丘眾到商水發展,這意味著什麼,應康再清楚不過。

    然而,趙弘潤的後半句話,卻讓應康欲哭無淚。

    “……唔,他們叫黑鴉,你們這支,日後就叫『青鴉』吧,簡單好記。……商水青鴉,這個名字不錯。”

    眼瞅著沾沾自喜的趙弘潤,諸隱賊眾的首領們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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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9章:啟程前夕

   『陽夏黑鴉』與『商水青鴉』,趙弘潤總算是有了兩支隱秘力量。

    雖然這兩支隱賊眾其實都有善於打探情報以及暗殺的隱賊,但彼此多少是存在區別的。

    黑鴉側向於暗殺,而青鴉側向於打探情報。

    至於如何使這兩支隱賊眾相互制衡,其實也很簡單,趙弘潤只要將阜丘眾中願意投降的那些人,併入黑鴉之中,長此以往,就足以讓原邑丘眾逐漸與黑鴉拉開距離。

    這也是考慮到阜丘眾隱賊的實力的確很出眾。

    反正如今金勾已經逃離了陽夏,白白殺了阜丘眾這些出色的隱賊,未免也太可惜了,還不如讓那個叫做『佴』的年輕的阜丘眾,帶著這幫人併入黑鴉,如此一來,阜丘眾與邑丘眾之間的恩怨,便傳承到了黑鴉與青鴉之間。

    三月五日的時候,邑丘眾,不,應該是稱作已合併了段樓、耿樓的青鴉眾,陸續帶著家當退出戈陽山,朝著商水縣方向而去。

    商水縣作為趙弘潤的變相封邑,相信青鴉眾定能在這座論朝氣蓬勃絲毫不遜色王都大樑的縣城紮根下來,逐漸變得強大。

    同時,黑蛛、喪鴉二人的黑鴉,則正式進駐了戈陽山,在邑丘眾原來的巢穴基礎上,開始建造隱賊村,並且陸續將他們藏匿在陽夏城內城外的那些隱賊們的家眷,都接到這個村落。

    而對此,趙弘潤是有點鬱悶的。

    因為當黑鴉與白鴉遷走了他們手底下隱賊們的家眷們後,趙弘潤突然發現,陽夏縣內的人口銳減三成。

    居然銳減三成!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前一陣子趙弘潤自認為已控制了縣城內的隱賊勢力,可實際上,仍有不少一批與隱賊相關的人居住在陽夏,居住在他眼皮子底下。

    『果然隱賊眾還是要由隱賊眾來治……』

    趙弘潤搖了搖頭。

    也難怪,畢竟他寄以厚望的商水軍,此番雖然說也立下了大功,但卻是打了豺狼跑了虎,那些真正潛伏在陽夏,具有威脅的隱賊勢力,商水軍白白巡邏了幾日,居然硬是沒有發現。

    不過好在這一切都已結束。

    待等他安排好最後的部署,他也就能放心地離開陽夏,前往鄢陵或者商水了。

    期間,趙弘潤詢問游馬,詢問他究竟是呆在陽夏,還是跟著青鴉眾一起前往商水。

    游馬想了想,決定還是搬到商水縣去,畢竟比起黑蛛與喪鴉等人,他游馬與應康的關係更近,既然應康都搬到商水縣去了,他游馬眾繼續留在陽夏,又有什麼意思?

    甚至於,還會惹來黑蛛、喪鴉二人的白眼,畢竟眼下的陽夏已變成了黑鴉的勢力範圍,他游馬眾若是繼續厚著臉皮呆在這裡,彼此很有可能會產生摩擦。

    “希望肅王殿下能讓我游馬眾在商水安家,享有一席之地。”

    游馬誠懇地向趙弘潤提出了請求。

    而聽聞此言,趙弘潤欣然許諾,隨後,他詢問游馬道:“當初本王就對你說過,本王會對游馬眾網開一面。……那麼如今,可曾想過恢復『游馬』這個騎兵隊的番號?”

    對於趙弘潤的這個建議,游馬砰然心動,但是仔細想過之後,他再次婉言拒絕了趙弘潤的好意。

    正所謂自己的事自己知道,如今他麾下的游馬眾,豈還是當年威名赫赫的『碭郡游馬』?

    當年那批游馬軍中的骨幹,死的死、亡的亡,以至於游馬這個當年伯長級別的小頭目,都能成為游馬眾的首領,就算恢復游馬的番號,又能如何?

    只是讓『碭郡游馬』這個番號蒙羞而已。

    不過對於趙弘潤重提此事,游馬還是感覺很納悶,開口詢問道:“我大魏亦有擅戰的騎兵,為何在下感覺,殿下似乎對我游馬念念不忘?”

    趙弘潤聞言苦笑了一下。

    不可否認,他們魏國不是沒有騎兵隊,並且,那些騎兵隊並非很弱,比如浚水軍的驍騎營,碭山軍的獵騎騎,都是出色的騎兵隊。

    但是,那只是騎兵隊,是隊,充其量就是一個部營而已,創建的初衷,也只是為了配合步弓兩支兵種作戰,根本不能算是能獨當一面的騎軍。反觀魏國北方的鄰國韓國,他們的騎兵卻是以『軍』作為單位,動輒幾萬十幾萬,這是一個重騎兵的國家。

    而在魏國,將騎兵視為『可單獨成軍』、並非是當成步弓兩個兵種的輔助的,也就只有當年作為試驗軍的碭郡游馬,因此,趙弘潤很想嘗試看看,看看能否召集當年碭山游馬的老卒,重現這支真正的騎軍。

    畢竟『川北弓騎』雖然強大,但那終歸是羯族人的騎兵,堂堂魏國,難道連一支真正的騎軍都打造不出來麼?

    但遺憾的是,游馬卻告訴趙弘潤,如今他麾下的游馬眾,早已不是當年的碭郡游馬,就算趙弘潤勉強將其擴充成一支騎兵,也只是一支毫無經驗、毫無訓練度的新軍而已。

    也難怪,畢竟事隔十幾年,就算是諸如游馬這等當初碭郡游馬的老卒,十幾年下來未曾接觸戰馬、騎戰,也早就荒廢了本事,更何況,如今游馬眾的那些年輕人,絕大多數都是當年那些老卒的子嗣。

    於是,趙弘潤便作罷了恢復游馬的念頭。

    三月七日的時候,趙弘潤率領著兩萬余商水軍,正式撤出了陽夏縣,前往商水縣。

    其實,此番趙弘潤南下,只是為了協助禮部處理鄢陵與安陵這兩個城縣的矛盾,唔,主要是投奔魏國的楚民與原魏民之間的矛盾。

    但因為商水軍得返回商水駐地,並且還得給青鴉眾安排建造隱賊村的地點,趙弘潤還是決定先去一趟商水,待安排好青鴉眾後,再前往鄢陵。

    而在離開陽夏之前,趙弘潤派人將圉縣縣令黃璵的妻室族兄,即驛長何之榮召到了陽夏,請他暫代陽夏縣令一職。

    畢竟在近幾年,都是原邑丘眾在維持著陽夏的治安,如今邑丘眾更名青鴉眾搬離了陽夏,前往商水,陽夏這邊很有可能會亂成一團。

    雖然說陽夏仍有黑鴉眾在,但趙弘潤怎麼看都不認為黑蛛、喪鴉那兩名首領是擅長這方面的人才,畢竟這兩個傢伙都是粗人,若要讓他們來維持陽夏的治安,那還真不知會被他們殺掉多少人。

    平心而論,趙弘潤是沒有許可權任命何之榮為陽夏縣令的,畢竟這屬於是吏部的職權範圍,只不過,待他將陽夏這邊發生的事上報朝廷,再到朝廷挑選出合適的人選,派遣過來擔任陽夏縣令,這一來一回最起碼也要三個月時間。

    難道放任陽夏三個月不管?

    於是,趙弘潤想了想去,最終還是決定越權任命何之榮暫代陽夏縣令一職,反正有黑鴉眾坐鎮陽夏,就算陽夏仍有些僥倖逃過一劫的隱賊眾與遊俠勢力,也絕沒有膽敢脅迫何之榮。

    至於陽夏原縣令馬潛,趙弘潤多番思忖,最後決定還是讓他住在縣衙內。

    值得一提的是,在當日趙弘潤將應康等人送上的禮物,即原阜丘眾首領金勾的那一條手臂送到馬潛面前,並明確告訴後者,這是當年殺害了他妻兒的主謀的手後,馬潛居然看著那一條手臂坐了大半天。

    並且,據伺候在旁的商水軍士卒講述,當時馬潛的面色時而憤恨、時而茫然,仿佛有徹底清醒神志的跡象。

    只可惜,當趙弘潤欣喜地前去探望時,卻見馬潛又恢復了平日裡的瘋癲,就仿佛先前的清醒,只是曇花一現。

    見此,趙弘潤也只能囑咐何之榮好好照顧馬潛了。

    不過讓趙弘潤頗感意外的是,何之榮好下棋、馬潛也好下棋,這兩位棋藝都比趙弘潤高明的人,居然頗為投緣,這讓趙弘潤頗為高興。

    當然了,倘若馬潛能稱呼何之榮的名字,而不是稱呼後者為『大班頭』,相信趙弘潤會更加高興。

    而最後一件事,那就是趙弘潤自己的私事了。

    他帶著宗衛們來到了原阜丘眾巢穴的舊址,並且喚來如今已經成為黑鴉眾一員的『佴』,向他詢問了一些事。

    畢竟這個叫做『佴』的年輕人,以往跟隨在原阜丘眾首領金勾身邊,自然會得知不少尋常阜丘眾不為所知的事,比如說,究竟是何人花了五萬金,使阜丘眾在前一段時間幾次三番地來行刺他趙弘潤。

    這個疑惑,趙弘潤深藏在心中已有多時,之所以直到今日才問起此事,是因為他知道金勾不可能輕易就告訴他。

    畢竟金勾奸猾狡詐,除非趙弘潤給他足夠的好處,否則,豈會輕易將這個辛秘透露出來?

    於是,趙弘潤索性也懶得去問,直到眼下事情結束之後,這才詢問金勾身邊的年輕人『佴』。

    然而,讓趙弘潤感到遺憾的是,佴告訴他,用重金懸賞他趙弘潤首級的人,當初並沒有露面,對方只是叫人送來了幾箱金磚,箱內附帶著一份書信,一份寫著『懸賞肅王趙潤首級』字樣的書信。

    而讓金勾不惜冒著天大的危險去派遣行刺趙弘潤的真正原因,則是因為那封信寫的清清楚楚:五萬金,只是定金,事成之後,另有厚報。

    是的,當初陽夏諸隱賊眾懸賞他趙弘潤首級的五萬酬金,居然只是定金,也難怪連金勾那樣奸猾狡詐的傢伙都控制不住貪欲,為了金錢派遣行刺趙弘潤,最終落了個阜丘眾覆滅、他自己逃亡異鄉的下場。

    佴一邊講述,一邊將趙弘潤帶到了密室的深處,來到了金勾堆放那些金磚的地點。

    當趙弘潤看到那些金磚時,他的面色就有些不太自然。

    原因很簡單,因為那些金磚的大小,著實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只見趙弘潤雙手抱起一塊金磚掂了掂,隨即皺皺眉,放下後又抱起另外一塊。

    『這是……』

    趙弘潤的面色越來越差,因為他發現這兩塊金磚的分量,幾乎等同。

    “這金磚,重幾何?”趙弘潤嚴肅地詢問佴道。

    佴不明所以,如實說道:“重一石。”『注:肅氏度量衡還未普及,因此民間採用的仍然是舊斤制,一石(dan)約等於今15kg。』

    聽聞此言,趙弘潤的面色變得更差了。

    因為在他印象中,哪怕是家財萬萬的貴族,也很少會熔鑄這種板磚似的金磚,因為重量太沉、價值太高,不方便流通。因此,魏國境內的貴族一般而言都會熔鑄成一兩左右的金餅、金條、金錠。

    誰會去熔鑄重達一石的金磚?

    只有一個地方!

    整個魏國,應該只有一個地方會熔鑄這種金磚,那就是魏國的國庫。

    為了方便堆放,戶部的官員與冶工,會將上繳國庫的金子熔成約兩千兩價值的金磚。

    『五萬金,整整二十五塊國庫的庫金……』

    趙弘潤被自己聽到與看到的這一切驚地說不出話來。

    他萬萬也沒有想到,這筆買他項上首級的賞金,居然是戶部所掌管的國庫的庫金。

    “沈彧,帶走一塊,即刻派人送往大樑,親自交予戶部尚書李粱手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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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8 00:46:14
第550章:商水簡況

    商水縣,原是魏國在南邊的邊境小縣,占地不方圓不到兩裡,且以往縣內的居民人數也不是很多,與圉縣相似,僅數百近千戶而已,談不上是什麼大縣。

    這也難怪,畢竟商水縣的東南側,在大概十幾二十幾裡地的商水下游,便是楚國平輿縣的徐縣與項城。

    因此,若干年前,商水縣向來是平輿君熊琥的重點騷擾目標。

    好在商水縣的東南方,有許多商水的支流,這些支流沖刷泥土,使得商水一帶多泥灘,且蘆葦荒草叢生,道路不便,形成了天然的險阻,論易守難攻,並不亞於擁有漯河之險的召陵。

    只不過與召陵縣相比,商水縣的格局顯得過於小了,終歸只是一座縣內人口僅數百上千戶居民的小縣,因此,雖然有地利之險,但在當年楚暘城君熊拓與平輿君熊琥率軍進攻魏國之時,仍難免成為在第一波楚軍的攻勢中就被攻陷的縣城。

    而如今,商水縣的面貌已大為不同,因為這裡如今居住著整整十幾萬投奔魏國的楚民,民戶達到幾萬戶,人口比起當年一口氣增長了幾十倍乃至近百倍。

    若非朝廷戶部不時運輸糧食過來,商水縣還真負擔不起十幾萬人的糧食消耗。

    而為此,趙弘潤又欠下了戶部一筆鉅款。

    三月九日,趙弘潤抵達了商水。

    而這個時候,應康的青鴉眾以及游馬的游馬眾,陸續也搬遷至了商水,這又讓商水縣增添了近萬的人口。

    作為姍姍來遲的犒賞,趙弘潤下令商水軍修整五日,說是修整,其實就是給商水軍的士卒們放一個假期。

    主要是伍忌所率領的商水軍主力軍,畢竟這支軍隊跟隨趙弘潤征討三川,遠離家人,因此,趁著如今戰事已畢,趙弘潤索性給他們放個假,讓他們好好與親人團聚。

    在給商水軍放了假期後,趙弘潤派人召見了應康與游馬,將其召見至縣內的羊舌一氏的府邸上。

    畢竟如今商水這些貴族的府邸,也就只有羊舌一氏與趙弘潤有那麼點關係,畢竟小丫頭羊舌杏平日裡始終以『趙弘潤的女人』自居,如今就連王都大樑,也有不少人直接稱呼羊舌杏為肅王府的小夫人,更何況是在商水。

    來到了羊舌一氏的府邸,羊舌杏這邊顧自安排蘇姑娘主僕、以及烏娜與羋姜、羋芮姐妹的住處,然後將他們介紹給她的父母。

    而趙弘潤這邊,則先在羊舌一氏府上的前院廳堂,在羊舌燾的作陪下,會見應康與游馬二人。

    其實這會兒,應康的青鴉眾與游馬的游馬眾,幾乎已都遷移至了城外,只不過沒敢貿然入城,畢竟商水縣是趙弘潤的地盤,而他們,亦是後者的下屬與治下之民,已不能再像之前那樣自己做主,凡事都得聽聽趙弘潤的意見。

    這便是似青鴉眾與黑鴉眾所失去的東西,自主性。

    “肅王殿下在商水未曾建府邸麼?”

    在向趙弘潤見禮之後,應康好奇地詢問道。

    因為按照他所想,商水是趙弘潤這位肅王的地盤,那麼,理所當然商水縣內應該有肅王府,可是,趙弘潤卻借宿在羊舌一氏的府上,這讓應康大為意外。

    “別提了,一說本王心裡就有氣。”

    趙弘潤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應康並不清楚,事實上,商水縣內也有肅王府,只不過仍在建造期間而已。

    是商水縣內如今以羊舌燾為首的那一群新興貴族湊錢給趙弘潤建造的,據說商水軍的穀粱崴與巫馬焦二將也摻了一腳。

    但說到這座肅王府,趙弘潤心中就有些生氣。

    因為羊舌燾那一幫貴族,還有谷粱崴、巫馬焦等人,在他趙弘潤率軍征討三川之際,居然對商水縣做了重新的規劃,讓縣內的民眾搬到了城外,企圖在舊縣城的原有基礎上,建造那座肅王府。

    是的,沒有聽錯,羊舌燾居然打算將原商水縣的舊址,建造成一座肅王府。

    占地接近方圓兩裡地的肅王府!

    這豈非是在給他趙弘潤上眼藥?

    在召見應康與游馬之前,趙弘潤已將羊舌燾罵了一通,還準備著等安排好青鴉眾與游馬眾後,再將在軍營裡的穀粱崴、巫馬焦二將叫到跟前,再罵他們一通。

    也難怪趙弘潤如此驚怒,畢竟王都大樑的皇宮才多大?

    他趙弘潤的肅王府,居然占地接近大樑皇宮,這讓朝野如何看待他趙弘潤?

    雖然趙弘潤也明白,羊舌燾那些人這麼做的目的,只是為了討好他趙弘潤,但以這種方式,實在讓趙弘潤有些誠惶誠恐。

    明明他在王都大樑就已經是謠言纏身,很多人都在懷疑他是否是有意染指皇位,為了躲避謠言,趙弘潤這才來到商水,結果羊舌燾這幫人正密謀在商水縣給他建造一座占地可媲美大樑皇宮的王府,這是生怕他趙弘潤身邊的謠言傳得不夠猛是怎麼著?

    更何況,那座在大樑的肅王府,趙弘潤都覺得太過於空曠,豈會允許羊舌燾等人給他建造一座數十倍于大樑城內那座肅王府的王府?

    “一幫吃飽了撐著的傢伙!……有這工夫,去造城牆多好?”

    “……”

    見趙弘潤因為商水縣內這座仍在籌備工作中的肅王府而發怒,應康與游馬面面相覷,他們是無法理解這種上位大貴族似的煩惱:天底下的貴族,都嫌自己的府邸小,不夠氣派,居然還有嫌府邸太大的貴族。

    唔,話說眼前這位肅王,就是其中之一。

    “好了,先不說這個了,你們倆過來看。”

    結束了關於肅王府的話題,趙弘潤將應康與游馬二人叫到桌旁,隨即,他身邊的宗衛長沈彧從懷中取出一張地圖,平鋪於桌案上。

    這張地圖,是方才趙弘潤找羊舌燾討要的商水一帶的地圖。

    由於舊商水縣不足以容納那十幾萬商水人,因此,在去年四月到去年年底的這段時間,羊舌燾與穀粱崴、巫馬焦三人,分別先後在商水縣內建造了三座城。

    唔,確切地說,那仍只是三座在建造計畫中的城池,至於城牆什麼的防禦設施,幾乎是還未動工,因此說白了,與三個大村落沒啥區別。

    而這三座在建造計畫當中的城,趙弘潤大筆一揮,分別命名『穀粱』、『巫馬』以及『伍』,正是以商水軍目前三位大將的姓氏命名。

    畢竟商水縣建設至今,除羊舌燾外,就屬穀粱崴、巫馬焦以及伍忌三名大將出力最大,趙弘潤並不介意,在給予這三位忠心的將領實際物質獎勵的同時,也給他們名聲上的收穫,讓他們名利雙收。

    借此讓天下人知道,他魏國對於投奔魏國的人才,從來是不吝賞賜的。

    因為在趙弘潤看來,想要使魏國更加強大,單靠國內的魏人是遠遠不夠的,畢竟他魏國國土只占中原的一小部分,在那些並不屬於魏國國土的土地上,仍然有數之不盡的人才。

    倘若能將那些人才網羅到魏國,那麼,他魏國就會變得愈發強大,甚至於最終,成為中原的霸主。

    “……『穀粱』、『巫馬』、『伍』,這是我商水近幾年來準備建設的城池,雖然目前連城牆都還未動工。哦,對了,還有這個『固牆』。”

    趙弘潤指了指著地圖上標注著『固牆』兩字的地方。

    『固牆』,與其說它是一座舊有的城池,倒不如說它是一個駐地,曾是汾陘塞的軍隊駐紮在商水縣時的駐地。

    對此,趙弘潤瞭解過一些。

    原來,當初汾陘塞的大將軍徐殷,見平輿君熊琥不時地派兵從商水縣這邊騷擾魏國邊境,遂叫麾下的士卒在商水縣的南邊修了一座要塞,這座要塞的名字,就叫『固牆』。

    之所以這座要塞叫做『固牆』,那是因為在徐殷大將軍原本的計畫中,這座要塞最終將連接汾陘塞。

    是的,徐殷大將軍打算再次興工,修建魏國南邊國界的城牆,修築一道西起陽翟、東至商水『固牆』的長城,徹底將暘城君熊拓阻擋在魏國國界之外。

    但是後來,非常尷尬,大將軍徐殷修著修著,發現自己手裡沒錢了,於是去向戶部討要。

    別看如今的戶部在擁有了與三川貿易的穩定收入來源後,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已不在乎為趙弘潤運輸商水軍主力軍士卒期間所造成的損失,當時的戶部,還是非常摳門的,他們一力想要削減駐軍六營的軍費,怎麼可能再給徐殷大將軍一筆錢讓他去修長城?

    於是,大將軍徐殷的『固牆計畫』就被無期限地停擱了,使得『固牆』成為了一座光禿禿的要塞,位置很尷尬。

    而去年,在商水軍進駐商水縣後,徐殷便將『固牆』的防務轉交給了商水軍。

    因此,相比較『穀粱』、『巫馬』、『伍』,反而是『固牆』這座要塞,擁有著城牆等防禦設施,是故,趙弘潤打算將其改造成城池,用於商水縣內居民的分流。

    在詳細向應康與游馬介紹了一番商水縣的地理環境後,趙弘潤將這份地圖交給了應康,讓他自己去決定青鴉眾的隱賊村位置。

    畢竟他趙弘潤並非隱賊出身,不懂其中的門道,這種事還是交給應康自己處理為妙。

    至於游馬,倒是提出了希望居住在商水縣城附近的要求。

    約又過了一盞茶工夫後,應康與游馬告辭離開了。

    就當趙弘潤準備到府邸深處拜會一下羊舌杏的家人時,宗衛高括匆匆走了進來,抱拳稟報道:“殿下,熊琥來了。”

    “平輿君熊琥?”

    趙弘潤愣了愣,心說,他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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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1章:熊琥來意

   因為得知平輿君熊琥前來拜會,因此,趙弘潤一邊叫人將熊琥請入進城,一邊叫宗衛穆青去喚來羋姜、羋芮兩姐妹。

    畢竟,平輿君熊琥亦算是羋姜、羋芮兩姐妹的堂兄,與暘城君熊拓一樣,皆是如今僅有的真心實意對待羋姜兩姐妹的熊氏王族子弟。

    而除了熊拓與熊琥以外,別看熊氏一族的王公貴族們遍佈楚國,但在羋姜、羋芮眼裡,那些人與陌生人沒有什麼區別,甚至於,可能還是當年逼死了兩姐妹的父親汝南君熊灝的仇人。

    片刻之後,羋姜、羋芮兩姐妹從後府轉到了前院。

    當從宗衛穆青口中得知平輿君熊琥前來拜會時,羋薑亦有些驚訝與意外。

    畢竟雖然說眼下魏國與楚國並未交戰,並且私底下有了不可明示的約定,但總得來說,由於齊魯魏三國聯盟的關係,魏國與楚國仍屬於是敵對國。

    似平輿君熊琥這般大搖大擺地進入魏國境內,實在是很難想像。

    趙弘潤想來想去,最終覺得,恐怕還是因為羋姜、羋芮兩姐妹的關係。

    熊拓也是,熊琥也是,一個個大搖大擺地進入我大魏境內,你們是我大魏的敵對國啊,有點自覺好不好!

    趙弘潤頗有些鬱悶。

    此時的他,早已有選擇性地遺忘了他至今仍在暗中支持熊拓與熊琥的事實。

    大概過了一盞茶工夫,楚平輿君熊琥在宗衛呂牧的帶領下,來到了這座羊舌一氏的府邸,到前院拜會趙弘潤。

    雖然此人口口聲聲說的是拜會肅王,可到了前院的廳堂,他第一個打招呼的,卻是羋姜、羋芮兩姐妹。

    畢竟親疏有別嘛,雖然他與熊拓目前與趙弘潤的關係還算不錯,但說到底,趙弘潤仍只是外人,反觀羋姜、羋芮兩姐妹,儘管以往有許多年不曾相見,但仍是他們敬重的叔父汝南君熊灝的女兒,是他們視為親妹妹的人。

    “孟羋、仲羋,此番魏國之行,覺得如何?”

    在相互見禮後,平輿君熊琥熱情地與羋姜、羋芮交談起來。

    楚國的稱呼,與魏國大有區別。

    在魏國,貴族親戚之間大多都會用代表著輩分的加字,比如,趙弘潤的長輩與同輩,就會稱呼後者為弘潤。倘若趙弘潤惹惱了對方,對方就有可能指名道姓地直呼趙弘潤,但不會是趙潤,更不會是姬潤。

    而在楚國,就沒有似弘等代表輩分的排字,因此,他們有時會加上孟(伯)、仲(中)、季、叔,作為兄弟間的排行。

    除此之外,就看誰的血統離楚王最近,越近的則最尊貴,尊稱公子二字,比如,熊拓在楚國,就被稱呼為拓公子。

    注:某公子與公子某,兩者的含義是不同的。前者一般楚國的王公貴族都可以用,但後者,卻只有君王的嫡生之子或順位繼承者可用。

    而對於女子,楚人則習慣將孟(伯)、仲(中)、季、叔之類的默認排字放在其姓氏的前頭,亦區別於男子。

    比如孟羋,它的意思就是羋家的大女兒,而仲羋,則表示是二女兒。注:歷史上傳說哭倒長城的那位孟薑女也是一樣,指的是薑家的大女兒,並非真的姓孟。

    在聽了熊琥的詢問後,羋薑依舊是面無表情地說了句還好,倒是羋芮興致勃勃地向熊琥講述,講述哪裡哪裡的糕點美味,哪裡哪裡好玩等等,聽得熊琥哈哈大笑。

    他倆聊了足足一炷香工夫,聊得趙弘潤實在有些按耐不住了,於是,他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反正在他看來,熊琥純粹就是打著拜見他的幌子,目的只是為了見一見羋姜、羋芮兩姐妹,看看他們在魏國居住地如何而已。

    既然如此,還不如叫他們三人在這好好聊聊,他趙弘潤也好去做別的事。

    然而,就在趙弘潤站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平輿君熊琥卻開口喊住了趙弘潤:“肅王稍等,此番熊某有事要與肅王商議。”

    你唬我吧?

    趙弘潤不可思議地看著熊琥,因為在他看來,熊琥分明就是來見羋姜、羋芮的,沒想到,熊琥還真的是有事前來。

    見此,羋姜遂將妹妹給打了,畢竟羋芮這丫頭沒心沒肺,雖然有時候手段毒辣,但實際上卻是一個沒心眼的小丫頭,藏不住什麼心事,因此,羋姜便讓妹妹羋芮先回後府去找羊舌杏玩了。

    在向熊琥告別之後,羋芮蹦蹦跳跳地到後府去了。

    畢竟如今在商水縣,羊舌一氏由於與趙弘潤的關係最近,儼然已成為商水縣最具權勢的貴族,自然而然,羊舌杏在縣內以及在她家中的地位,亦與郡主姬魏國稱郡主、楚國稱姬沒啥區別,什麼漂亮的衣服、好吃的甜點,琳琅滿目,要不是熊琥親自前來,羋芮才不願出來咧。

    不過,雖然羋芮離開了,但是羋薑卻留了下來。

    看得出來,她雖然口口聲聲說對楚國已無半點情分,但在心底,她還是很在意楚國的,或者說,是在意暘城君熊拓以及眼前的平輿君熊琥這兩位堂兄。

    而對於羋姜,趙弘潤倒是頗為放心,因為羋薑口風很緊,不像羋芮那樣藏不住心事,倒也不怕洩露什麼緊要的消息。

    於是,趙弘潤開門見山地問熊琥道:“說吧,此番來見本王,所為何事?”

    熊琥聞言想了想,說道:“熊某今日前來,所為有三,其一,是想詢問一下,拓公子向肅王購置的那一批武器裝備,不知肅王何時全數交割給我方。”

    “武器裝備?”

    趙弘潤愣了愣,這才想到熊琥指的是當初熊拓私底下購入的那八萬套駐軍六營所更換下來的裝備。

    按照兩人當初的約定,趙弘潤在去年年底的時候,就應該將那批武器裝備秘密運給熊拓與熊琥二人,只不過當時趙弘潤正在三川,之後回到大樑,又生了一系列的事,以至於他忘了這件事。

    趙弘潤心中盤算了一下,據他所知,截止到目前,浚水軍、汾陘塞軍、碭山軍、成皋軍皆已更換了由兵鑄局所打造的新式裝備,並且算算日子,南燕大將軍衛穆的南燕軍,應該差不多也已更換了裝備,就只剩下宋國降將南宮的睢陽軍。

    不過對於睢陽軍嘛,誰都懂的,對於這個不聽話的大將軍南宮所執掌的軍隊,怎麼可能這麼隨便就將最新的裝備交給南宮呢?

    眾所周知,駐軍六營中,其中五軍皆是魏國的“親兒子”,唯獨睢陽軍是“養子”,更何況,這個“養子”還不是很聽話,因此趙弘潤不難猜測,兵部很有可能扣著這批武器裝備,扣他個一年半載,最終才會不情不願地交割給南宮。

    誰讓南宮與睢陽軍不聽話呢?

    可能在兵部心目中,睢陽軍如今還沒有商水軍值得信任,畢竟後者是在三川立下了赫赫戰功的。

    想到這裡,趙弘潤對熊琥說道:“此事是本王遺漏了,本王會立刻安排的。”

    熊琥聞言不以為杵,笑著說道:“熊某聽說了,肅王平定了貴國西邊的三川,恭喜恭喜。”

    “呃?”趙弘潤吃驚地望著熊琥,驚訝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熊琥聞言笑著解釋道:“肅王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你大力支持貴國與三川的貿易,而其中有些貨物,可是從我楚國運過去的……”說著,他似有深意地又補充道:“據說我楚國的珍珠,在三川可是價值頗高的。”

    “是嘛。”趙弘潤打了個哈哈,不接熊琥的話茬。

    其實他也知道,從楚國收購珍珠運到三川,其中的利潤可以達到六到十倍,也不曉得三川之民為何那麼喜歡珍珠,尤其是羱族的少女們。

    他迅地轉移了話題:“你們這麼著緊想要那批武器裝備……莫非準備介入巴國牟利了?”

    明知趙弘潤轉移話題,熊琥卻沒有辦法,雖然他也很眼紅于他們楚國的特產運到三川居然能得到那樣巨大的利潤,但遺憾的是,他們如今有求于趙弘潤,根本開不了口。

    怎麼說?

    我們楚國的特產在三川賣的太好了,你要分我們一份?

    想想也知道趙弘潤絕不可能答應。

    倘若因此鬧僵了,使得這位肅王停止了對他們的糧食以及武器裝備的交易,他們拿什麼去巴國牟利?

    想到這裡,熊琥暗歎一口氣,作罷了那份幻想,點點頭告訴趙弘潤道:“其實上個月的時候,熊拓公子就已經帶人前往了巴國。”

    熊拓不在楚國暘城?他去了巴國?

    本來趙弘潤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熊拓還真的已前往巴國,怪不得熊琥這麼著急地想要那批武器裝備。

    “你們的新軍……訓練完了?”趙弘潤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道。

    仿佛是猜到了趙弘潤心中的驚詫,熊琥笑著說道:“肅王以為當初從我們封邑卷走了四十余萬楚民,我楚西就沒人了?”說著,他搖了搖頭,語氣莫名地說道:“我楚西,仍有數百乃至近千萬的平民,並且,每年都會因為食物,餓死幾萬人……”

    ……

    趙弘潤被熊琥這一番話打擊地說不出話來。

    想他魏國,如今總共才多少人呢?不過是六七百萬人而已,而楚國,竟然一個楚西就有近千萬人,這還不包括楚東。

    這就是大國的底蘊!

    儘管如今的楚國被熊氏貴族治理地國家糜爛,連根基都爛透了,但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楚國再糜爛,還是強國,還是要比魏國強。

    “熊拓幹嘛這麼著急?”

    受到了嚴重打擊的趙弘潤,面色怏怏地問道。

    而聽聞此言,熊琥眼中卻閃過一絲異色,壓低聲音說道:“這就是熊某今日前來的第二樁事。……齊國,對我大楚宣戰了!”

    “什麼?”

    趙弘潤面色頓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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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2章:齊楚之戰的預見

    “齊國……對你楚國宣戰?”

    趙弘潤的臉上,滿是凝重之色。

    別以為齊國對楚宣戰,與魏國就沒有什麼關係,事實上,按照『齊魯魏三國盟約』,當齊王呂僖確定要與楚國打仗,且不是以往那種小打小鬧,那麼,魏國就要恪守這項盟約,配合齊魯兩國,共同出兵討伐楚國。

    而這件事,無疑會攪亂趙弘潤與暘城君熊拓彼此制定的策略。

    畢竟如今的魏國國策,是鞏固國力,以對抗北方的強敵韓國,楚國對於魏國而言,已經不是最具威脅的敵對國,因為趙弘潤與暘城君熊拓私底下已有了協定,並且這份協定也得到了魏天子的默許。

    至於暘城君熊拓,他當前的策略,亦是在混亂的巴國挑起事端,借機從中牟利。

    但若是齊王呂僖果真對楚國宣戰,那麼,無論是趙弘潤還是暘城君熊拓,他倆的計畫都會被打破,不得不陷入戰爭的泥潭。

    “什麼時候的事?”

    趙弘潤皺眉問道。

    “就在上個月。”熊琥長吐了一口氣,皺眉說道:“上個月,齊國在修繕的『邳城』,差不多已竣工,齊王呂僖隨便扯了一個藉口,對溧陽發動了攻勢。……雖然是試探性的進攻,但也讓溧陽君熊盛損失頗大。”

    聽聞此言,趙弘潤半開玩笑地說道:“溧陽君熊盛損失頗大,此事你與熊拓不該偷著笑麼?”

    “呵呵呵。”熊琥配合著笑了兩聲,點點頭說道:“倘若溧陽君熊盛損失慘重,這對熊拓大人而言,倒是一件好事。……問題在於,此番齊國恐怕不是小打小鬧。”

    “何以見得?”

    趙弘潤好奇地問道。

    針對齊國與楚國的漫長戰爭,趙弘潤多少瞭解一些。

    別看楚國在魏國面前是一個相當強盛的大國,但在齊國面前,楚人卻沒什麼底氣。

    就好像『上黨戰役慘敗』後魏國在韓國面前一樣。

    當代齊王呂僖,確實是一位非常傑出的君王,他一力主導的齊魯聯軍,幾乎每次都能吊打楚軍。

    心情好,打楚國;心情不好,打楚國。

    也曉不得齊王呂僖是好大喜功,還是純粹就是看楚國不爽,仿佛每年若是不派兵對楚國打個幾回,他就渾身不舒坦。

    更要命的是,齊國非但擁有強大的齊魯聯軍,更有像『田耽』、『田諱』那樣的田氏名將。

    尤其是田耽,打楚國就像是家常便飯,幾次攻克楚國幾個城池就跟玩一樣。

    也正是因為如此,楚國熊氏貴族對齊王呂僖、大將田耽等人又是畏懼又是憎恨,據說每晚睡覺前都會詛咒這幾人早點死於非命。

    而在聽聞趙弘潤的詢問後,熊琥只是說了一句話。

    “據說,齊王呂僖已病入膏肓、命將不久……”

    “……”

    趙弘潤頓時就懂了。

    並且也意識到,此番齊國若是對楚國宣戰,絕非是小打小鬧,這很有可能是一場以『覆滅楚國』為目的的,牽扯到數個國家的巨型戰役。

    原因很簡單,因為齊王呂僖的子嗣中,並沒有什麼有能耐的人,據說皆是一些平庸之輩。

    因此,齊王呂僖為了齊國的將來考慮,勢必要在他有生之年覆滅楚國,退一步說,最起碼也要將楚國打成殘廢,否則,一旦他駕崩亡故,楚國必然會掀起前所未有的攻勢,以報復齊國先前對他們的種種。

    想到這裡,趙弘潤恍然大悟,釋然說道:“原來如此,怪不得熊拓急著去巴國,原來是去巴國練兵了……”

    聽聞此言,平輿君熊琥眼中閃過幾絲異色。

    是的,熊拓之所以急著去巴國,並非是為了謀取利益,而是為了練兵。

    以往,在熊拓麾下的皆是『農耕兵』,簡單地說,就是一幫平時在家鄉耕田種地,只有在戰爭期間才會被召集起來的軍隊。

    商水軍前身,即當初暘城君熊拓與平輿君熊琥二人攻打魏國的軍隊,就是這種農耕兵。

    然而,當初在鄢陵戰場上,楚軍卻被當時趙弘潤麾下的浚水軍打地幾近覆滅。

    兩萬五千人,打六萬人,後者居然完全不是對手。

    因此在楚魏戰役結束之後,暘城君熊拓放棄了原來的農耕兵,採用了似魏國、韓國這種精兵策略,好生訓練了十萬軍隊。

    那些從魏國秘密運到楚國的糧食,有一半是供養這支軍隊的。

    但問題是,雖然新軍訓練地差不多了,但這些士卒終歸沒有踏足過戰場,於是,鑒於『齊楚之戰』迫在眉睫,暘城君熊拓顧不上向趙弘潤催促那批武器裝備,便帶著麾下的軍隊,以簡陋的武器裝備趕赴巴國,借巴國混亂的局勢淬煉這支軍隊,希望能儘早使其成形。

    而這件事,熊琥並不想透露給趙弘潤,但只可惜還是被後者給看穿了。

    這讓熊琥不禁有些緊張,生怕趙弘潤反悔。

    要知道一旦齊楚開戰,魏國亦是『齊魯魏』三國聯盟之內的,怎麼可能會再冒著被齊國記恨、被天下人所指責的危險,再在私底下資助暘城君熊拓?

    甚至於,作為魏國近幾年來最耀眼的戰功獲得者,趙弘潤很有可能會被齊國要求,一同率軍攻打楚國。

    在這個大趨勢下,就算有著羋姜作為關係的紐帶,魏國的肅王趙弘潤,與楚國的暘城君熊拓,亦很有可能會再次在戰場上相見,為了各自的陣營立場而成為敵人。

    “這還真是麻煩啊……”

    趙弘潤站起身來,在廳堂來回踱著步。

    平心而論,他對攻打楚國沒有多大興趣。

    原因有三。

    其一,魏國北方的韓國近期兵馬調動有些詭異,魏國這邊的朝廷官員普遍認為這是韓國企圖從他們魏國手中奪取上黨、河東地區的預兆。

    這不,連趙弘潤的四王兄,燕王弘疆,都親自鎮守在山陽縣,並且,南燕軍的大將軍衛穆,亦將軍隊調到了河東一帶。

    甚至於,朝廷工部還在緊急地修築兵道,從王都大樑經南燕、直通河東的兵道,為的就是一旦韓國對魏國開戰,似碭山軍、商水軍、浚水軍,便可沿著這條兵道迅速支援山陽。

    其二,魏國雖然國土面積遠不如楚國、韓國,但因為國民人口也不如後兩者的關係,事實上魏國國內的土地並不緊張,尤其是在攻下了宋地的情況下,魏國已出現了人少地多的跡象。

    因此,雖說鼎力協助齊國覆滅了楚國後,魏國勢必能得到廣闊的國土,但事實上,這些土地對魏國的國力並沒有最直接的提升作用,甚至於,還會讓魏國的軍隊在攻打楚國期間損失慘重。

    其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這場仗,齊國根本不會勝。

    當然了,這裡所說的『勝』,並非是齊國無法戰勝楚國,而是指,齊國就算能戰勝楚國,將偌大楚國這個巨人打成殘廢,卻也守不住這份優勢。

    道理很簡單,因為齊王呂僖病入膏肓、命將不久,一旦他駕崩亡故,齊國勢必將陷入齊王呂僖那幾個兒子爭搶齊王之位所導致的內亂,到那時候,齊國在楚國面前的種種優勢都將喪失,甚至於,楚國可能還有機會,趁機齊國內亂而反攻齊國。

    總得來說,只要楚國能熬到齊王呂僖亡故,那麼這場仗,就是楚國的勝利。

    失去了齊王呂僖的齊國,並不值得楚國畏懼。

    雖然說齊國還有一個田耽,但田耽終歸不是齊國的王,他手中的權利,是受到限制的。

    齊王呂僖在的時候,由於前者的鼎力支持,田耽無疑是一頭猛虎,可換做齊王呂僖的某個兒子,田耽是否還能得到信任,得到重用?

    因此,趙弘潤無論如何都不看好這場仗。

    他覺得,若是他魏國被牽扯其中,那麼,很有可能白白忙碌一場,而最終什麼也撈不到。

    想到這裡,趙弘潤轉頭望向仍一臉緊張的熊琥,笑著說道:“熊琥,何必如此緊張?就算到時候我大魏不得不配合齊國對你楚國開戰,本王領了這份差事就是了。……就讓熊拓呆在巴國吧,你陪本王隨便耍耍就得了。”

    熊琥聞言一愣,隨即不由地苦笑起來,趙弘潤都將話說得這麼直白了,他再聽不懂,就不是一個蠢字可以形容了。

    隨便耍耍,言下之意就是雙方彼此演一場戲,應付應付齊國就得了。

    雖然這番話讓熊琥知道了趙弘潤對這場仗的態度,但是對於後者的這一番話,他還是不敢苟同。

    真當齊王呂僖是傻的麼?

    於是,他搖頭歎息道:“肅王,太小瞧齊王呂僖了。若齊國要求貴國對我大楚開戰,那麼,若肅王擔任主帥,呂僖勢必會要求肅王帶兵前往宋魯交界,甚至是直接到齊魯聯軍中,他是不可能讓肅王攻打平輿縣或暘城的。”

    “唔?”

    趙弘潤聞言皺了皺眉,因為若是真如平輿君熊琥所言的話,那他真沒辦法與暘城君熊拓演戲了。

    而就當趙弘潤與熊琥在偏廳商議之時,陳宵正站在羊舌一氏府上的前院裡,左右張望。

    此時,肅王衛已重新擔任了趙弘潤的保護,見陳宵在羊舌一氏府上張望,認得此人是跟隨趙弘潤一同前來的,遂好奇問道:“你在這做什麼?”

    陳宵聞言,說道:“肅王在哪?我想找他要回我的驢。”

    “驢?”

    肅王衛們並不知陳宵的情況,聞言不禁有些發愣,不過還是向陳宵解釋了趙弘潤的去向:“肅王殿下,此刻正在偏廳接見楚平輿君,你有什麼事,待會再說,切勿打攪。”

    “平輿……君?”

    方才還滿臉笑嘻嘻的陳宵,面色頓時沉了下來。

    只見他一把從面前那名肅王衛的腰間抽出利劍,提著利刃便沖入了趙弘潤與熊琥所在的偏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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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2-28 00:47:19
第553章:意外

   當陳宵提著利劍沖入偏廳時,趙弘潤仍在與平輿君熊琥聊著有關於齊國對楚宣戰的事。

    忽聽砰地一聲,偏廳的門被踹開,隨即,陳宵手持利刃一臉凶相地沖了進來,為此趙弘潤也是愣了一下。

    這傢伙……做什麼呢?

    趙弘潤的心中泛起一個疑惑,隨即,當他下意識地瞅了一眼滿臉困惑與驚愕的平輿君熊琥後,他這才感覺情況不妙。

    不好!陳宵要殺熊琥!

    心中驚呼一聲,趙弘潤急聲喊道:“沈彧!”

    而事實上,宗衛長沈彧其實早已經迎了上去,畢竟他也是知道陳宵對平輿君熊琥的憎恨的,一見陳宵帶著兵刃闖入進來,便知情況不妙。

    然而,陳宵的身形度非常快,迅掠過了迎上前來的沈彧,甚至於,還躲過了羋薑為了阻擋他而向他丟去的茶杯,最後越過趙弘潤,一把抓住熊琥的衣襟,將他給提了起來。

    可憐熊琥根本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陳宵給制住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

    被陳宵用利刃架住了脖子,熊琥一動也不敢動,只能用驚愕的目光望向趙弘潤。

    他並不認為此事是趙弘潤主謀的,畢竟他們雙方的關係目前很和諧,更何況,趙弘潤就算要殺他,也不會當著羋薑的面。

    眼見羋薑並未與趙弘潤翻臉,熊琥便知此事不管後者的事。

    果不其然,就在熊琥思忖之際,就見趙弘潤臉上的神色已經陰沉下來,沉聲說道:“陳宵!你這是做什麼?”

    此時的陳宵,已不復平日那樣嘻嘻哈哈,聞言望向趙弘潤,冷淡地說道:“陳某意欲如何,難道肅王不知麼?”

    一聽這話,熊琥更加驚訝了,因為從這句話不難猜出,陳宵並非是趙弘潤的下屬,可能只是相識之人而已。

    只不過,熊琥自忖與此人素不相識,對方為何要對他動手?

    想到這裡,熊琥開口說道:“這位壯士,熊某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襲擊熊某?”

    “無冤無仇?”陳宵聞言冷哼一聲,咬牙切齒地說道:“家父因你而死,你居然敢說你我無冤無仇?”

    啊?

    熊琥不禁有些傻眼,忍不住說道:“這……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誤會?”

    聽聞此言,陳宵皺了皺眉,問道:“你可是楚國的平輿君熊琥?”

    “正是……”

    熊琥的心涼了半截。

    他原本還在猜測是否是對方尋錯了仇,可如今對方既然指名道姓叫出了他的名字,這就意味著幾乎不存在尋錯仇的可能。

    只不過,以往因為熊琥的一道命令而死的魏人並不少,以至於熊琥根本想不起來,陳宵的父親究竟叫什麼。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敢問令尊尊姓大名?”

    只見陳宵重哼一聲,帶著幾分驕傲與自豪,沉聲說道:“原召陵縣縣令陳炳,便是家父!”

    召……召陵縣令陳炳……

    熊琥不禁睜大了眼睛,一顆心頓時全涼了。

    對於這個名字,他豈會忘記?

    畢竟當初暘城君熊拓在趙弘潤所率領的魏軍的鄢水大營前,為了交換被趙弘潤所俘虜的他熊琥,曾將那一干以縣令陳炳為的召陵縣魏國官員推到陣前,當時那一幕,熊琥至今都記憶猶新。

    等等,不對啊……那陳炳,可不是我殺的……

    渾身一震,反應過來的熊琥連忙說道:“壯士息怒,熊某當時並未殺害令尊,下令殺害令尊的是……”他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趙弘潤身上。

    然而,陳宵卻絲毫沒有聽熊琥辯解的意思,聞言冷笑道:“不過,家父並未你下令所殺,但卻因你而死。……當時家父言道,恨不能與熊琥同歸於盡,今日,陳某便替家父完成了生前之願!”

    說著,他手中的利劍一揚,便要從熊琥身後刺入,給他來個穿體而過。

    就在這時,就聽趙弘潤怒聲喝道:“住手!你若殺熊琥,便是罪人,此禍牽連令尊名譽!”

    聽聞此言,陳宵手中動作一頓,似不可思議般望向趙弘潤,滿臉震驚地問道:“肅王,你……你居然用家父的名譽威脅陳某?”

    “……”趙弘潤眼中閃過幾分黯然。

    事實上,若不是情非得已,他絕對不會用陳炳的名譽來威脅陳宵,但是沒辦法,因為陳宵此番為了殺平輿君熊琥,千里迢迢從中陽縣趕到這邊來,早已豁出了性命,什麼處死、重罰之類的威脅,根本不能阻止陳宵。

    除非用陳宵的父親,原召陵縣縣令陳炳的名譽威脅。

    然而陳炳卻是一位貞烈功臣,甚至還是他趙弘潤所敬重的貞烈功臣,因此在說出了這番話後,趙弘潤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但他沒有辦法,因為他不能讓陳宵就此殺了熊琥,于公於私都不能。

    因此,他歎了口氣,勸道:“陳宵,就算是本王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饒熊琥一條性命,眼下若此人身死,會釀成大禍的……你放過熊琥,本王保你中陽陳氏一族世代衣食無憂,位列廟堂。”

    在旁,本來對陳宵眼中盡是殺意的羋薑,在聽到趙弘潤這一席話後,眼眸中那針對陳宵的殺意逐漸減退,而且隱隱泛著對趙弘潤的感激之色。

    要知道,她在趙弘潤身邊的日子也不短了,但從未見趙弘潤對人欠下如此大的人情,更別說許諾對方一族時代衣食無憂、位列廟堂。

    不誇張地說,倘若陳宵聽從了趙弘潤的勸說,那麼平輿君熊琥欠趙弘潤的人情,可就欠大了。

    只可惜,陳宵面對趙弘潤的許諾絲毫不為所動,相反地,臉上更是表露楚失望之色。

    只見他譏諷道:“若陳某不從,想來肅王會將家父在召陵的石像砸了,將我中陽陳氏一族定罪為叛逆?”

    趙弘潤沉默了片刻,艱難地吐出一個字:“是!”

    聽聞此言,陳宵面色漲紅,一雙虎目泛著恨意。

    而就在這時,不動聲色瞧瞧靠近陳宵的沈彧,趁後者短暫的失神之際,一把抓住了陳宵握著兵刃的手,隨即用另外一隻手抓住熊琥的衣服,一下子就將熊琥給拽了出去。

    熊琥噗通一聲撞到了旁邊的座椅,但他絲毫沒有對沈彧動怒的意思,反而有種劫後餘生的狂喜,噔噔噔幾步跑到趙弘潤身後躲了起來。

    而見此,反應過來的陳宵面色大怒,劈裡啪啦與沈彧打了起來,仿佛要將心中的憤懣泄在沈彧身上。

    其實早在陳宵提著劍沖入偏廳之後,屋外的肅王衛亦心知不妙,緊跟其後追了進來,只是當時陳宵已迅地挾持了熊琥,眾肅王衛也不敢造次。

    而如今,眼見平輿君熊琥脫困,眾肅王衛們頓時就圍了上前。

    見此,沈彧大喝一聲:“都退後!”

    要知道,趙弘潤、沈彧一行人遇見陳宵時,肅王衛並不在周圍,因此,這些肅王衛並不知陳宵的本事,但沈彧卻是清清楚楚。

    別看陳宵瘦弱,但實際上,這位軍伍出身的原軍卒,就算是宗衛中武力最高的褚亨也不是此人對手,堪稱難得的猛將。

    雖說肅王衛皆是浚水軍的老卒出身,個人實力也非常過硬,但在陳宵面前,多半還是力不從心。

    因此,沈彧為了避免出現傷亡,喝令肅王衛退後。

    而這,不單是為了肅王衛,也是為了陳宵考慮,畢竟一旦陳宵因為動怒而錯手殺死了幾名肅王衛,就算他是原召陵縣令陳炳的兒子,趙弘潤也很難赦免他,畢竟他也要對肅王衛負責。

    不得不說,沈彧的想法是很好:儘快制服陳宵,如此一來,趙弘潤見沒有出現傷亡,多半不會重懲陳宵。

    然而,沈彧萬萬沒有料到的是,暴怒之下的陳宵,武力居然比當日他所展現的還要強。

    只見血光乍現,沈彧的右手手腕被陳宵手中的劍刃劃過,頓時間血流如注。

    噹啷一聲,沈彧手中的利劍掉落在地。

    不好!

    羋薑暗道一聲,連忙上前,可惜她還是晚了一步。

    只見陳宵在擊落了沈彧手中的利劍後,順勢揮劍,劍尖刺入了沈彧的胸口。

    一時間,所有人都呆住了。

    沈彧愣愣地看著胸口的利刃,而回過神來的陳宵,亦驚駭地望著自己手中的劍。

    除此之外,還有瞪大眼睛,呼吸越來越急促,面色也越來越是慍怒的趙弘潤。

    噹啷一聲,陳宵手中的利劍亦掉落在地,他頗有些失神地退後了兩步。

    而與此同時,沈彧悶哼一聲,捂著傷口傾倒,好在他的左手及時撐住了地,總算是沒有倒下。

    “給本王……拿下!”

    已滿臉慍怒的趙弘潤抬手一指陳宵,頓時間,肅王衛一擁而上,將再沒有反抗意思的陳宵當場制服。

    “沈彧!”

    趙弘潤幾步沖了過去,卻驚見沈彧的胸口衣襟已被鮮血所染紅,並且,血跡擴散的面積越來越大。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陳宵,儘管他抿著嘴唇沒有說話,但此時屋內眾人,皆能感覺到這位肅王殿下那滔天般的怒火。

    是的,怒火!

    趙弘潤如何會不動怒?!

    要知道,皇子與宗衛的關係,遠不止是主君與護衛的上下級關係,更何況趙弘潤與宗衛們已相處了七八年,早已親如手足,沈彧受傷,這遠比趙弘潤自己受傷更讓他震怒。

    而此時,羋姜看出了趙弘潤的震怒,在檢查了沈彧胸口的傷勢後,連忙說道:“別急,胸口的傷並不重,問題在於……”

    她望向了沈彧那只血流如注、此刻正微微顫抖著的右手。

    倘若她方才沒有看錯的話,沈彧,被陳宵手中的利刃劃傷了手腕處的手筋,導致沈彧右手失力,以至於手中的利劍掉落在地。

    而對於一名武人而言,手筋受創,這是極其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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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4章:意外(二)

   “傷……傷勢如何?”

    片刻後,待羋姜為沈彧診斷了一番,並且敷上藥包紮好傷處,趙弘潤迫不及待地詢問起沈彧的傷勢來。

    此時,其餘九名宗衛皆已趕到,盡皆用擔憂的目光望著躺在床榻上的沈彧。

    在趙弘潤與其餘九名宗衛們殷切、期盼的目光中,羋薑搖了搖頭,說道:“如你們所言,胸口的傷勢僅是皮外傷,想來那陳宵在最後關頭是收力了,但是……”

    聽聞此言,屋內眾人下意識地望向沈彧。

    只見沈彧靠躺在床榻上,面色悲戚、茫然,此刻正凝視著他抬起的右手。

    他的右手,手腕處已敷藥包紮,但不知為何,任憑沈彧咬著牙、憋著氣,使勁全力地活動手指,他的手指,亦只能微微彎曲,且顫抖不止。

    半響後,沈彧仰起頭,將後腦勺枕靠在床榻一端的靠背上,隨即長長籲了口氣。

    ……

    屋內眾人默然無語。

    沈彧,完了。

    雖然性命無憂,但是他的武人生涯卻到此為止了。

    手筋受創,而且傷的還是他慣用的右手。

    連劍都提不起來的宗衛,還能算是宗衛麼?

    就而在眾宗衛們為他們宗衛長沈彧這回的劫難感到悲傷之際,卻見趙弘潤來到了床榻前,笑著說道:“沈彧,你這可惡的傢伙,明明沒什麼事,適才卻裝出一副要死的樣子。”

    “殿下……”

    沈彧抬頭望向趙弘潤。

    相處了七八年,他太瞭解自家這位殿下了,知道後者是故意說這樣的話來使他寬心,心中不禁有些感動。

    感動之餘,他開口懇求道:“殿下,請莫要降罪陳宵,此事,只是誤傷,他也不想的……”

    聽聞此言,趙弘潤的面色微微沉了下來。

    要知道在他心目中,宗衛們與他的親人幾乎沒有什麼區別,而如今陳宵居然傷到了沈彧,甚至於,雖然是錯手,但卻將傷到了沈彧的手筋,就算陳宵乃是原召陵縣令陳炳那位貞烈功臣的兒子,趙弘潤都想過要殺他為沈彧報仇。

    他趙弘潤,從來就不是大公無私的人,誰要是傷害了他重視的人,那麼,勢必會遭到這位肅王殿下十倍、百倍的報復。

    而正是因為瞭解自家殿下的性格,因此沈彧才開口為陳宵求情,因為他若是不開口求情,陳宵很有可能會遭到相同的報復,甚至於,有可能因為此事而被趙弘潤下令處死。

    “事到如今,你還想著別人麼?”趙弘潤有些不高興地說道。

    聽聞此言,沈彧笑著說道:“那可不是什麼別人。……陳宵乃是原召陵縣令陳炳的兒子,而殿下素來敬重陳炳,若因此加害了陳宵,殿下日後定會後悔的。更何況,陳宵乃是難得的猛將,一身武藝比我輩宗衛更為出色,這樣的豪傑,不應該死於牢獄。”

    趙弘潤聞言沉默了片刻,似敷衍般說道:“容我考慮一下。”

    “多謝殿下。”沈彧沒有再勸,畢竟他也明白,此刻請趙弘潤釋放陳宵,後者顯然是不會同意的。

    只能等這位殿下慢慢消氣。

    不過由此,沈彧亦感受到了眼前這位肅王殿下與他們這些宗衛之間的感情,心中不禁有些感動。

    囑咐了沈彧幾句,讓他安心養傷,趙弘潤陰沉著臉走出了屋外。

    見此,宗衛衛驕本欲代替沈彧護衛趙弘潤左右,卻被沈彧給叫住了。

    “穆青,你跟著殿下。”

    沈彧吩咐道。

    宗衛穆青愣了愣,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在微微歎了口氣後,點點頭,跟上了趙弘潤。

    而其餘八名宗衛,則依舊站在沈彧養傷的這間屋子裡,因為他隱隱已經猜到,沈彧要向他們交代什麼。

    “衛驕。”沈彧在環視了一眼眾宗衛後,最終目光投注在衛驕身上,用不容反駁的語氣說道:“從即日起,你代替我擔任宗衛長。”

    “開什麼玩笑?!”

    儘管衛驕已隱隱有所預料,但當這話從沈彧口中說出來時,卻讓衛驕氣地滿臉漲紅。

    不可否認,想當年他們十名宗衛剛剛被宗府委派到趙弘潤身邊時,那是誰也不服誰,包括沈彧這個宗衛長。

    畢竟,沈彧當年在宗府裡,也並非是最出色的。

    論武力,褚亨最高;論韜略,以呂牧、高括、種招最為出眾;論潛力,穆青最受期待。

    沈彧當年,只不過是因為最年長,因此被趙弘潤指名為宗衛長而已。

    可這麼多年下來,當初誰也不服誰的宗衛們,如今早已情同手足,並且也習慣了沈彧這個老大哥擔任宗衛長。

    如今沈彧突然讓衛驕擔任宗衛長,這對於衛驕而言,簡直就是一種羞辱,似一種沈彧不信任他衛驕的表現。

    好在沈彧看到了衛驕臉上的激動,連忙解釋道:“衛驕,我說這話,並非是擠兌你。你們也看到了,我如今連動一下手指都費力,談何保護殿下?”

    “可殿下根本不會在意!”宗衛高括皺眉說道:“殿下還有我們,還有肅王衛,你根本不需要親自動手。”

    “話雖如此……”沈彧長長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下去,只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眾宗衛頓時就明白了,沈彧讓衛驕擔任宗衛長,不為別的,只是因為他的自尊心,無法接受已近乎一個廢人的他,仍然擔任著宗衛長。

    往日沈彧擔任著宗衛長,他自信能夠保護趙弘潤,因此擔任這個職位心安理得,可如今,他手筋受創,一身武藝幾乎全廢,他又有何面目繼續坐在這個位置上?

    但明白歸明白,並不代表眾宗衛們會接受。

    比如衛驕,只見他狠狠一巴掌拍在沈彧受創的胸口,不顧沈彧痛地齜牙咧嘴,冷冷說道:“總之,我會代替你護衛在殿下身邊,但是你這傢伙,別給我偷懶,好好養傷。”

    說罷,他拂袖離開了屋子。

    “這傢伙……”沈彧用左手捂了捂胸口,衛驕那一下,簡直讓他痛徹心扉。

    “好好養傷吧,混蛋!”

    “身為宗衛長,居然臨陣脫逃,真可恥啊,沈彧!”

    眾宗衛們言不由衷地口伐著沈彧,而其目的,不言而喻。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正在屋外向羋姜詢問沈彧手筋處的創傷。

    對此,羋薑的回答讓趙弘潤十分失望。

    “恐怕很難痊癒。……手筋腳筋不比皮外傷,若是斷裂,如同廢了一肢。雖然我仔細診斷過,沈彧的手筋並未被陳宵徹底割斷,但就算他日康復,恐怕沈彧的右手也不如以往那樣靈活……”

    “平日裡的生活,會有障礙麼?”趙弘潤著急地問道。

    “那倒不至於,不過……”望了一眼趙弘潤,羋薑低聲說道:“很有可能日後再也無法提重物。”

    無法提重物……

    趙弘潤沉默了。

    而此時,宗衛穆青與衛驕已追趕了過來。

    趙弘潤想了想,隨帶著穆青與衛驕二人,來到了商水縣的牢房。

    是的,此刻的陳宵,已被他下令投入監牢。

    倒不是因為他企圖襲擊平輿君熊琥,而是因為他重傷了趙弘潤身邊的宗衛長沈彧。

    “啪嗒!”

    充當獄卒的商水軍士卒將牢房的門給打開了,趙弘潤邁步走了進去,望向牢內被枷鎖鎖著的陳宵。

    此時的商水縣牢房內,其實也關著有不少人,但唯獨陳宵被單獨關在一件牢房內,並且身上套著枷鎖。

    也難怪,畢竟此人一旦脫困,那就不是一般士卒能夠制服的了。

    “肅王……”

    當趙弘潤進來時,陳宵正在愣,直到聽到近在咫尺的腳步聲,陳宵這才抬起頭來,目光有些複雜地望著趙弘潤,以及望著後者身邊的宗衛。

    以往,趙弘潤在出門時身邊必定會跟隨著宗衛長沈彧,但眼下,卻換成了衛驕與穆青二人,其中原因,陳宵最清楚不過。

    “沈彧宗衛長他……傷勢如何?”陳宵低聲問道。

    聽聞此言,還沒等趙弘潤開口,宗衛衛驕便冷笑著說道:“你還有臉問?……沈彧當時不過是想制住你,並未打算加害於你,可你呢?居然來真的?”說著,他長吐一口氣,冷冷說道:“他僥倖活下來了,不過,右手卻被你給廢了。……拜你所賜,他一身武藝算是廢了。”

    陳宵聞言默然不語,半響後低聲說道:“拜我所賜?倘若肅王不曾阻攔我去殺平輿君熊琥,沈彧又如何會……這樣。”

    “你這傢伙!”衛驕勃然大怒,正要上前教訓陳宵,卻被趙弘潤抬手給擋了下來。

    只見趙弘潤凝視著陳宵,忽然開口說道:“陳宵,你呆在本王身邊,莫非就是為了尋找機會殺熊琥?”

    “……”陳宵抬起頭來,望向趙弘潤的眼眸中閃過幾絲異色。

    “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方才本王仔細回想與你相遇時的種種,本王忽然現,你表現的憨傻,或許只是你裝出來了,為的就是不讓本王與宗衛們對你有所防範。……其實你很聰明,你知道,就算你前往楚國平輿縣,也很難單憑你一人之力殺掉熊琥,於是,你就呆在本王身邊,因為你去過召陵、也來到商水,知道熊琥與本王如今的關係,也知道熊琥在見本王時,他身邊並沒有護衛……”

    “……”陳宵淡淡地看著趙弘潤,雖沒有承認,但觀他氣質,已不似以往那樣憨傻,眼神冷淡。

    “本王早該想到的,中陽縣的尉佐,怎麼可能會是一個莽夫。”趙弘潤歎了口氣,對於自己的後知後覺很是不滿。

    而此時,陳宵亦抬起頭來,用異樣的口吻冷冷說道:“陳某也並未想到,肅王居然袒護熊琥到這種地步,真是讓陳某失望透頂……”

    “你這傢伙!”

    感覺到眼前的陳宵與前幾日所瞭解的陳宵簡直判若兩人,宗衛衛驕與穆青均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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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5章:沈彧的決定

   三日後,青鴉眾的應康再一次親自來到商水縣羊舌一氏的府邸上,向趙弘潤彙報他們青鴉眾的隱賊村位置。

    據應康所說,他們青鴉眾在商水縣東南側找到了一片無名的丘陵地帶,他們將其命名為『青鴉之丘』,並且,決定將隱賊村建在這裡。

    趙弘潤回憶腦海中的記憶,這才明白應康所說的『青鴉之丘』,應該指的就是商水東南側與楚國的邊界附近,那片有丘陵、有泥潭、有森林,地形非常複雜的那一片地域。

    因為趙弘潤並不瞭解隱賊的生活、行動習性,因此他並沒有對應康指手畫腳地出什麼主意,他只是告訴應康,若是後者有什麼需要,可以聯繫商水縣內的羊舌燾,也可以向商水軍的穀粱崴、巫馬焦、伍忌三將尋求幫助。

    對此,應康心中十分滿意。

    他本來以為他們青鴉眾在投奔了這位肅王殿下後,會失去以往的所有的自由,可沒想到,這位肅王殿下根本不打算插手他們青鴉眾內部的事,只要他應康將青鴉眾帶領好。

    “肅王殿下,據初步估計,村落的建設大概需要數個月,期間並不需要很多的人手,不知肅王殿下有何吩咐我青鴉眾的事?”

    因為感受到趙弘潤對青鴉眾的信任,應康投桃報李,主動請事,大概他也是想向趙弘潤證明:趙弘潤這般看重他青鴉眾,這個選擇是正確無誤的。

    “暫時本王沒有……”

    趙弘潤說了半截,忽然想起了那日兵部派人送到他手中的公文,摸了摸下巴,問道:“應康,你可聽說過『桓虎』此人?”

    『桓虎?那是誰?』

    應康臉上露出幾許迷茫之色。

    趙弘潤顯然是看出了應康心中的迷惑,解釋道:“此人乃韓國出身的盜賊,去年我大魏聯絡三川部落,欲商談『借道』一事時,此人在此期間曾率三四百寇騎,夜襲我大魏與三川部落的宿營地,更企圖挾持本王的父皇……”

    應康聞言驚地倒抽一口冷氣。

    要知道,別看他們這些隱賊以往平日裡在心情糟糕時大罵朝廷如何如何,或者大罵魏天子如何如何,可事實上隱賊們普遍並不敢與朝廷作對,因此每回朝廷派來圍剿的軍隊時,他們總是躲起來,避其鋒芒。

    而如今,聽說那個大盜賊桓虎居然曾率寇騎夜襲朝廷的駐地,甚至於企圖挾持魏天子,應康頓時被唬地說不出話來。

    忽然,應康靈機一動,下意識地問道:“莫非是韓國的『碭郡游馬』?”

    趙弘潤聞言眼眸微微一亮,贊許地點了點頭。

    何謂『碭郡游馬』?

    那是魏國曾經為了打擊宋國所創建的騎軍,名義上是賊寇,實際上卻是受朝廷命令的正規軍,專門做一些魏國不方便插手的事。

    比如,當宋國進攻魏國的盟國衛國時,魏國礙于宋國背後的大國齊國,不好自己出動,如此便叫碭郡游馬軍在宋國境內騷擾、惹事,讓宋國對衛國的軍事行動泡湯。

    因此,趙弘潤也曾懷疑過大盜賊桓虎的那一支騎兵,便是韓國那邊的『碭郡游馬』,目的就是為了給魏國製造混亂。

    “本王亦有類似猜測,不過,本王與那桓虎只碰面過一回,況且只是遠遠瞧見,並不曾說過話,因此,真相如何,本王也無從所知。……不過,無論他是賊軍也好,受命于韓國也罷,總之,我大魏不可任他肆意行事。”說著,趙弘潤頓了頓,又接著說道:“桓虎此賊,本在成皋關境外,但前幾日,本王接到兵部派人送來的公文,言成皋軍圍剿桓虎失敗,桓虎率數百寇騎繞過伊山,從伊山南側潛入我大魏陽翟,于陽翟附近消失了行蹤。……青鴉眾的頭一樁差事,就替本王將桓虎的蹤跡找出來吧。”

    聽聞此言,應康表情有些詫異,語氣有些古怪地道:“只是找到桓虎的蹤跡?……事實上,我青鴉眾可以將桓虎或擒或殺,送于肅王駕前。”

    趙弘潤聞言搖了搖頭,正色說道:“應康,你太小瞧那桓虎了。……以本王判斷,那桓虎絕對要比金勾更加棘手。找到他,跟著他,然後本王派兵圍剿。”

    『那桓虎……竟會比金勾更加棘手?』

    應康心中有些不以為然,在他看來,區區數百騎盜賊而已,他青鴉眾如今有數千人手,明明是輕易就能解決的事。

    然而,見趙弘潤已將話說到這份上,他自然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好抱拳說道:“屬下遵命。”

    望著應康離去時的背影,趙弘潤便知這位青鴉眾的首領,心中必定沒將桓虎當一回事。

    不過這無所謂。

    反正,只要應康在桓虎那邊吃了苦頭,他自然會醒悟,醒悟『天下豪傑絕不僅限於他陽夏縣』的這個道理。

    當然了,倘若應康有本事擒殺那桓虎,這對趙弘潤也沒有什麼壞處。

    趙弘潤自然不會去在意他手中的利劍太過於鋒利,他只在意這柄利劍在鋒利之餘,會不會割傷他的手指。

    應康離開之後,趙弘潤站在前廳,目光不經意地望向了站在一旁、持劍護衛的宗衛衛驕。

    以往,此時站在他身邊的宗衛,幾乎都是宗衛長沈彧,而如今,卻換成了衛驕,這讓趙弘潤多少有些不適應。

    而衛驕,同樣也顯得很不自然。

    尤其是當方才應康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他,仿佛在無聲地詢問『怎麼今日不是沈彧而是你衛驕』時,衛驕心中也很是彆扭。

    趙弘潤與衛驕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幾眼,最終,還是趙弘潤率先開口安撫。

    “衛驕,方才你不必那般拘束,那應康是不會對我不利的。……似你方才那般瞪眼瞅著對方,對方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呢。”

    『誒?』

    衛驕愣了愣,他這才意識到,或許應康根本不關心趙弘潤身邊的宗衛究竟是宗衛長沈彧還是他衛驕,對方只是奇怪于他衛驕為何拿眼瞪著他而已。

    『是我想太多了麼?』

    衛驕暗自自嘲了一句,隨即苦笑對趙弘潤說道:“往日卑職也曾護衛殿下左右,並未感覺有何不適,只是這幾日,渾身不自在……”

    趙弘潤自然不會錯誤地認為這是衛驕不喜呆在他身邊,衛驕會感覺不自在的原因,無非還是因為沈彧。

    畢竟衛驕人如其名,是一個非常驕傲的人,以至於如今沈彧受了重傷,他暫代了宗衛長的職務,這讓衛驕有種竊奪了沈彧地位的愧疚感。

    倘若是他當年憑著真本事擊敗了沈彧,被趙弘潤親口任命為宗衛長,那衛驕自然是問心無愧,然而,以眼下這種方式暫代宗衛長,衛驕有種『勝之不武』的錯覺。

    更何況,七八年下來,當年一心想與沈彧爭奪宗衛長的衛驕,如今隨著宗衛間的關係越來越親如兄弟,這份心早就淡了。

    “去看看沈彧吧。”

    “呃……好。”

    二人來到了府內的廂房,本想去沈彧的屋子瞧瞧,沒想到,卻意外地發現沈彧居然沒在屋子,而是站在院子裡,好似是在發呆。

    然而,在沈彧的腳邊,卻掉落著一柄出鞘的利劍。

    趙弘潤與衛驕對視一眼,心中咯噔一下,連忙沿著走廊趕了過去。

    而此時,沈彧臉上露出一副毅然神色,彎下腰,再次用右手拾起那柄利劍。

    見此,衛驕驚聲急叫道:“沈彧,別做傻事!”

    “啊?”

    沈彧滿臉愕然地回過頭來,意外地看到趙弘潤與衛驕正疾步趕來,遂抱拳向趙弘潤行禮:“殿下。”

    “唔。”趙弘潤點了點頭。

    而與此同時,衛驕走上前,不動聲色地將地上那柄利劍拾了起來。

    隨即,臉上帶著憤怒,低聲質問沈彧道:“沈彧,為了這點挫折就萌生死志,你對得起殿下對你的栽培麼?!”

    “萌……萌生死志?”

    沈彧滿臉驚愕地看著衛驕,隨即,他恍然地苦笑了一聲,搖搖頭說道:“衛驕,你太小看沈某了。”說著,他轉頭望向同樣將信將疑的趙弘潤,解釋道:“殿下,您誤會了,卑職只是想試試而已……”

    見沈彧神色坦然,趙弘潤自然不會再懷疑沈彧那是想自刎,可能,沈彧只是想試試,是否如羋薑所言,他日後再無法提起重物。

    想到這裡,趙弘潤連忙勸道:“沈彧,你太心急了,羋薑不是說了麼,要養好手筋,最起碼也要個一年半載,在這段期間,你不可手提重物,以免傷勢加重。”

    他並沒有詢問沈彧嘗試的結果如何,畢竟,那柄利劍方才是掉落在地上的,這已經很明朗了。

    “話雖如此……”沈彧聞言苦笑了一聲,搖頭對趙弘潤說道:“殿下,沈彧懇請暫時離開殿下一段時日。”

    趙弘潤聞言皺了皺眉,不悅說道:“不允!”

    說罷,他惱怒地沖著沈彧罵道:“沈彧,你在想什麼?!手筋受傷就覺得自己是個廢人了?你左手不還好好的麼?從今日起,給本王改練左手劍!”

    “……”

    沈彧張著嘴,頗有些哭笑不得。

    好傢伙,衛驕覺得他要自殺,而自家這位殿下,也覺得他要自暴自棄。

    天見可憐,他沈彧根本就沒有自暴自棄的想法。

    別說右手手筋受創,就算失去了右手,他沈彧仍然能以另外一種方式為自家殿下出力。

    “殿下誤會了,卑職只是想暫時調到軍中,到百里跋、司馬安、朱亥等大將軍身邊,學習如何統帥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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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沈彧的決定(二)

   聽沈彧這麼一說,趙弘潤與衛驕不覺有些尷尬。

    感情是他們自以為是的誤會,人家沈彧根本就沒有自暴自棄的想法?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趙弘潤還是試探了沈彧一番。

    “沈彧,為何突然改變主意,要去學習統帥之道。”

    見趙弘潤說這話時,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沈彧久跟隨在前者身邊,哪裡還會不明白。

    他無奈地苦笑道:“殿下莫要懷疑,此事千真萬確。……這件事,卑職想了三日三宿。”

    說到這裡,他惆悵地吐了口氣,喃喃說道:“當日卑職也聽得清清楚楚,羋姜大人親口所言,若是運氣好的話,卑職右手的手筋,一年半載之後會慢慢養好,可能三五年之後,會康復如初……倘若運氣不好的話,那這輩子恐怕就只能這樣了……”

    “你……”衛驕急不可耐地想要插嘴,卻被趙弘潤伸手攔住,趙弘潤望著沈彧堅定而坦然的目光,說道:“衛驕,別急,讓沈彧說完。……我相信他不會使我們失望的。”

    “多謝殿下。”

    沈彧感激地望著趙弘潤,感動於後者對他的信任。

    同時,他也不忘給衛驕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

    “一開始的時候,卑職的確十分沮喪,因為卑職覺得,一個喪失了武力的宗衛,就算呆在殿下身邊,又能有什麼作為呢?……不過想了三日後,卑職想通了,事實上在殿下身邊,卑職的武力也並非最出眾,有我在與沒我在,並不會有大差別。”

    “你這傢伙!”衛驕氣憤地再一次插嘴。

    “衛驕,讓沈彧說完。”趙弘潤皺眉說道。

    見此,衛驕恨恨地閉上了嘴。

    沒想到,此時沈彧卻笑著對衛驕說道:“衛驕,日後沈某不在的時候,你就是宗衛長了,似你這般急躁,如何做得表率?”

    聽到這番話,衛驕本能地感到不快,可望著沈彧那爽朗的笑容,他卻有些發愣。

    畢竟沈彧那爽朗的笑容,可不像滿心沮喪時還能笑得出來的。

    而此時,沈彧已再次將目光投向趙弘潤,坦誠地說道:“殿下,可還記得您前幾日與平輿君熊琥所說的,預測齊楚之戰。”

    聽到這裡,趙弘潤已隱隱有些猜到了沈彧的決定,臉上的表情也好看了許多,聞言笑著說道:“本王的記憶,你難道不知麼?”

    “是啊,殿下有著過目不忘之才……”沈彧微微一笑,隨即嚴肅了表情,正色說道:“一旦齊楚開戰,殿下戰功赫赫,很有可能會齊王要求作為共同討伐楚國的我大魏軍隊的主帥。……此戰涉及到齊、魯、楚,還有我大魏,整整四個國,戰場範圍,勢必會比以往我們所遭遇的任何一次戰事更廣,到時候,雖然殿下智慧超群,多半亦有鞭長莫及之處……我等宗衛,雖在宗府學習過統帥兵馬,但比起百里跋、司馬安、朱亥等幾位大將軍,仍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因此,卑職不想乾等著手上傷勢的痊癒,決定到那幾位大將軍手底下,向他們學習如何掌兵、如何練兵、如何統帥兵馬,待日後殿下出征時,能為殿下分憂……”

    果然!

    趙弘潤欣慰地點了點頭。

    而從旁,衛驕的面色亦好看了許多。

    不可否認,宗衛們屢次跟隨趙弘潤南征北戰,多少已有些掌兵的經驗,但這種自行摸索得來的經驗,終歸不如由百里跋、司馬安、朱亥等大將軍親自口傳身授。

    或許,這次沈彧受傷,對他以及對趙弘潤而言,未免不是一個轉機。

    沈彧說的沒錯,趙弘潤平日裡並不缺少護衛力量,他真正缺少的,是在戰場上能夠獨當一面的大將。

    而如今趙弘潤麾下的將領們,能夠獨當一面的究竟有幾人?

    數來數去,恐怕就只有鄢陵軍的大將屈塍而已,至於商水軍的伍忌,雖然武力不俗,但輪到用兵,卻還無法獨當一面。

    更何況,屈塍此人野心頗大,並不像伍忌那樣對趙弘潤忠心耿耿,沈彧對此人並不是很放心。

    因此,沈彧決定借這次這個契機,專心學習統兵,儘早成為一名能獨當一面的大將,如此一來,日後趙弘潤也能輕鬆一些,不必巨細無遺地過問所有的事。

    而聽到這裡,衛驕總算是釋懷了,上前在沈彧胸口錘了一記,笑駡道:“你這傢伙,幹嘛不早說?”

    “你幾次三番打斷我,還怪我?……你這傢伙,再動我傷口,我還手了!”

    又被衛驕錘中胸口傷處,沈彧痛地齜牙咧嘴,捂著胸口一個勁地揉著。

    天見可憐,他可是被陳宵用劍刺入胸口深達半寸,偏偏衛驕三番兩次打的都是這個位置,沈彧很懷疑是不是這廝故意的。

    衛驕嘿嘿笑著,舉著雙手退後兩步。

    見此,趙弘潤笑眯眯地詢問沈彧道:“那你想到好去處麼?”

    “此事卑職還在猶豫。”沈彧聞言苦笑道。

    要知道,駐軍六營中,撇除宋國降將南宮外,有五位大將軍。

    其中,南燕軍大將軍衛穆,既非宗衛出身,且與趙弘潤與也沒有什麼交情,因此排除在外。

    於是就只剩下浚水軍的百里跋、碭山軍的司馬安、成皋軍的朱亥,以及汾陘塞軍的徐殷。

    這四位大將軍,皆是宗府的宗衛出身,並且與趙弘潤也有交情,相信沈彧向他們請教統帥兵馬的經驗,這四位大將軍都不會拒絕。

    問題就在於,選擇哪位大將軍作為老師更好呢?

    要知道,這四位大將軍為人處世以及統帥兵馬,都是各不相同的。

    比如浚水軍的百里跋,這就是一位凡事顧全大局的大將軍,且為人也和善;但輪到用兵與訓練軍卒,最出眾的則是碭山軍的司馬安。

    遺憾的是,司馬安也是最難相處的,再者,司馬安的教導方式,可能也存在問題。

    倘若沈彧前往司馬安處請教,很有可能司馬安會帶著沈彧到宋地去圍剿那些對魏國朝廷有憤恨之心的宋人叛軍,可能手段會非常殘酷。

    因此,沈彧也擔心自己會受到司馬安的影響,變得嗜殺、排外,畢竟司馬安在這方面非常出眾,看看他麾下的碭山軍就明白了,一個個都被司馬安洗腦了,對外族毫不留情。

    於是,沈彧只能遺憾地排除了司馬安這個作為老師的人選,畢竟他清楚自家殿下的宏圖偉略,受趙弘潤薰陶,沈彧亦認為,要使他們魏國強大,單單靠魏人是不足夠的。

    “要不,成皋軍的朱亥大將軍?”

    衛驕向沈彧建議道。

    沈彧點點頭道:“我昨晚考慮的時候,也認為成皋軍的朱亥大將軍或許是最合適的。”

    而此時,趙弘潤卻在旁摸著下巴沉思著,忽然,他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開口說道:“等會!或許,還有比朱亥大將軍更適合的……一位用兵比駐軍六營大將軍更出色的隱士。”

    比駐軍六營大將軍更出色?

    沈彧與衛驕對視一眼,均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誰?”沈彧疑惑地問道。

    只見趙弘潤輕笑一聲,正色說道:“本王的五叔,禹王趙元佲!”

    聽聞此言,沈彧與衛驕驚駭地對視一眼,隨即,彼此眼中皆流露出狂喜之色。

    禹王趙元佲,趙弘潤的五叔,魏天子最信任的同輩胞弟,禹王軍曾經的主帥。

    當時,靖王趙元佐與禹王趙元佲,皆被譽為魏國歷代最傑出的皇子。

    而後,在距今十八年前的那場發生在王都大樑的內戰中,禹王趙元佲最終率軍擊敗當時的靖王,既如今遠赴隴西的南梁王趙元佐,將趙弘潤他爹魏天子送上皇位。

    相比較禹王趙元佲,如今的駐軍六營大將軍,儘管年齡與前者相仿,卻只能算是後輩。

    甚至於,或有人傳言,倘若不是南梁王趙元佐被流放,禹王趙元佲在那場內戰中受重傷歸隱,當初楚國進犯魏國,根本輪不到趙弘潤有出風頭的機會,無論這兩位趙弘潤的叔父其中哪一位出馬,都能打地楚暘城君熊拓狼狽而逃。

    也難怪,畢竟南梁王趙元佐與禹王趙元佲,皆是上一輩的佼佼者,倘若羋姜、羋芮兩姐妹的父親汝南君熊灝還在世,倒是能與趙元佐、趙元佲打個平分秋色,至於他侄子暘城君熊拓,顯然還不夠格。

    正因為如此,當聽趙弘潤說出禹王趙元佲這個人選時,沈彧與衛驕驚喜萬分。

    畢竟,禹王趙元佲曾是同時統帥過數支軍隊的帥才,他懂得的事物,顯然會比百里跋、司馬安等一軍之帥更多,自然是最合適的老師人選。

    問題只在於……

    “可是殿下,五王爺隱居十幾年,如今為了卑職的事,前去打攪五王爺,這恐怕……不太合適吧?”沈彧遲疑地問道。

    聽聞此言,趙弘潤擺了擺手,笑呵呵地說道:“這件事我沒告訴過你們麼?……前一陣子宗府那件事後,父皇從二伯(趙元儼)手中奪來了一批宗衛羽林郎,準備以這些宗衛羽林郎作為骨幹,再創建一支新軍……當時我還未意識到,因此向父皇請命訓練新軍,然而父皇卻並未應允,看父皇當時的態度,似乎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說到這裡,他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笑著說道:“我早該想到的,三伯(南梁王趙元佲)既然重新掌兵,五叔他怎麼放心地了呢?……看來當年的禹水軍,恐怕也要再次復活了!”

    “五王爺會擔任新軍的主帥?”沈彧吃驚地問道。

    “很有可能!”趙弘潤點了點頭,對沈彧說道:“沈彧,既然你已下決定,那麼,本王自然會給你爭取最優秀的老師,教授你統率之道。……莫要使本王失望,儘早成為可獨當一面的大將!”

    聽聞此言,沈彧感動得無以復加,重重抱了抱拳。

    “卑職……多謝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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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7章:對宗衛們安排

    事後,趙弘潤親筆寫了三封書信。

    第一封書信,自然是給他母妃沈淑妃的家書,大意就是告訴他母妃,他已抵達了商水,目前正在調和鄢陵與安陵兩個縣城之間的關係,請沈淑妃不要擔心。

    總之,就是儘量挑好話說,至於路上遭遇行刺什麼的,趙弘潤根本不敢寫,也囑咐沈彧回到大樑後切勿說漏嘴。

    第二封書信,則是趙弘潤寫給他的五叔,禹王趙元佲,請他幫忙教授沈彧關於統兵的種種經驗。

    不得不說,這還是趙弘潤第一次用奉承的口吻給別人寫信。

    沒辦法,畢竟他與他五叔,這十幾年來雖說在重大節日時見過幾面,但終歸接觸不深,趙弘潤也有些擔心這位叔父不給他這個侄子面子。

    至於第三封書信,則是送給他爹魏天子的,為的就是當趙弘潤他五叔禹王趙元佲不給他這個侄子面子時,魏天子能幫忙說說情,畢竟趙弘潤與其五叔趙元佲的關係,鐵定沒有魏天子與趙元佲的關係好。

    寫完這三封書信後,趙弘潤喚來肅王衛的衛長岑倡,叫他派二十名肅王衛,陪同沈彧一同返回大樑。

    雖然沈彧口口聲聲說他一個人就能行,但趙弘潤考慮到他胸口的皮外傷還未痊癒,且右手暫時還不能提物,因此,仍然堅持讓那二十名肅王衛陪同。

    三月十三日,趙弘潤帶著眾宗衛們給沈彧擺酒送行,在酒足飯飽後,又一路將沈彧送到了商水港口,目送著沈彧登上了朝廷戶部那些回王都大樑的回程船隊。

    “沈彧,你這傢伙,要好好地學啊!”

    “若是學不成,看我們日後怎麼收拾你!”

    “莫要偷懶懈怠啊!”

    在開船前,眾宗衛們紛紛向沈彧開口說道,雖然他們的語氣聽著挺惡劣,但那拳拳赤子之心,卻讓沈彧眉開眼笑,很是感慨身為孤兒的自己,居然能獲得如此一群異性兄弟。

    “別光說我……衛驕,我離開後,你就是宗衛長了,戒一戒你那急躁的脾氣吧。”

    “少說廢話!”衛驕沒好氣地還嘴道。

    “……呂牧,你為人比較穩重,替我看著點衛驕。”

    “我明白。”呂牧點了點頭。

    “褚亨,保護好殿下!”

    “你放心!”褚亨拍著胸口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周朴,眾兄弟之中,最讓我放心的就是你了,替我看著點。”

    “呵呵。”周樸笑著點了點頭。

    “穆青,你……算了。高括、種招,朱桂、何苗,殿下就拜託你們了……”

    “混蛋!你倒是說些什麼啊!”穆青故作氣憤地大叫道,引來眾宗衛們的哄笑。

    最終,沈彧將目光投向趙弘潤,抱了抱拳,正色說道:“殿下,那卑職……暫時就離開殿下了。”

    “唔。”趙弘潤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本王麾下能獨當一面的大將,就祝你一帆風順!”

    “多謝殿下!”

    沈彧朝著趙弘潤以及眾宗衛們重重抱了抱拳。

    船隊,緩緩啟程,趙弘潤一行人目送著沈彧隨著船隊逐漸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不可否認,曾幾何時趙弘潤身邊始終有十位宗衛跟隨,如今卻只剩下九人,儘管只是暫時的,亦讓趙弘潤與其餘九名宗衛們感到有些不適。

    不過話說回來,此番沈彧受傷,或許並非盡然是一件壞事。

    畢竟呆在趙弘潤身邊,這位宗衛們充其量只是一介護衛,哪怕日後隨著趙弘潤的權勢增大,這些宗衛們有機會成為手握重兵的將軍,但能成為將軍,未見得就能具備相應的本事。

    若是一切順利,沈彧能有機會在禹王趙元佲的身邊學習統帥之道,那他日後的成就,絕對要比在趙弘潤身邊擔任宗衛長更高。

    或許,我應該讓宗衛們外出磨練,而不是將其帶在身邊?

    趙弘潤的眼中閃過幾絲遲疑。

    要知道,他與宗衛們親如兄弟,他對宗衛們信任萬分,而宗衛們亦對他忠心耿耿。

    因此,趙弘潤自然不滿足于讓這些宗衛僅僅只局限于護衛一職,有選擇的話,他自然希望這些宗衛們日後也能像百里跋、司馬安、徐殷、朱亥等人一樣,成為手握重兵的擅戰之將。

    雖然趙弘潤並不會放鬆培養像伍忌那樣有潛力的將領,也會繼續尋找有才能的將才,但論到最放心的,無非還是他身邊這些宗衛們。

    若是時時刻刻將這些宗衛們帶在身邊,事實上,反而是限制住了這些宗衛們的潛力。

    不過趙弘潤也明白,若是他此刻就這麼提出來的話,相信這些宗衛們必定會因為擔心他的安危而拒絕他的好意。

    這種事,只能慢慢來。

    打個比方說,待日後這些宗衛們徹底信任了青鴉眾,或許他們就會為了能更好會他效力,而暫時離開磨練本事。

    不得不說,沈彧這件事,讓趙弘潤開始考慮起宗衛們的將來。

    畢竟可以的話,他自然希望宗衛們日後皆能獨當一面,無論是為他分憂,還是提攜這些宗衛們。

    三月十四日,商水軍的五日假期結束了,眾商水軍兵將們紛紛從商水縣境內的第二個故鄉返回軍營,投入新一輪的訓練日程。

    畢竟商水軍的定位便是駐防軍,可不是原先那種農耕兵,一年四季除了出征打仗便是無休止的訓練,雖然枯燥,但確實唯一能保證軍隊戰鬥力的辦法。

    當日,趙弘潤將伍忌叫到了面前。

    畢竟接下來,商水軍暫時就沒有任務了,哪怕爆發齊楚之戰,就算趙弘潤被齊王呂僖指定為魏軍的統帥,也不見得會帶著商水軍一同討伐楚國。

    畢竟商水軍皆是楚人出身,就算他們如今自稱商水人,但對於故國楚國,心中多少會留有幾分感情,帶著他們去討伐楚國,將楚國逼上絕境,這種事太殘酷了。

    因此,除非魏國再發生除了與楚國交戰外別的戰事,比如與北方的韓國,否則,商水軍暫時是沒有別的事,唯有日復一日的枯燥訓練。

    而趙弘潤之所以將伍忌叫到面前,也無非是激勵他,使他更嚴格地訓練兵將,使商水軍的實力能穩步向浚水軍、碭山軍、成皋軍等駐軍六營的軍隊靠齊。

    不過最後,趙弘潤將種招、朱桂、何苗四名宗衛推了出來,對伍忌吩咐道:“伍忌,從今日起,他們四人就在你麾下任職。……就擔任,唔,千人將吧。你有什麼事,可以安排他們去做。”

    “殿下,你……”種招吃驚地看著趙弘潤。

    其餘,朱桂與何苗二人亦是欲言又止。

    見此,趙弘潤擺擺手說道:“沈彧這件事,讓本王想到了一個以往忽略的問題,那就是對你們這些宗衛的栽培。……若只是呆在本王身邊,再過十年,你們也仍是宗衛,無法精進本事。與其如此,本王還不如將你們放在商水軍磨練一番。”說罷,他又對伍忌笑道:“伍忌,別誤會本王是想奪你兵權喲。”

    伍忌聞言笑著說道:“末將如今的一切皆是殿下給的,就算殿下收回,末將亦絕無怨言,只是……”他看了一眼種招等人,吞吞吐吐地說道:“軍中操練辛苦,怕是四位宗衛大人無法承受。”

    哈?

    種招、朱桂、何苗三人聽了這話有點不樂意了。

    他們心說:老子當初在宗府裡被操練時,你小子還不知在哪呢!軍中操練辛苦?會被宗衛羽林郎更加嚴格苛刻麼?

    瞅了一眼種招三人那不服氣的表情,趙弘潤便知伍忌的話讓這三名宗衛心中不舒服了。

    可能在伍忌看來,宗衛便是一群養尊處優的皇子護衛,可事實卻不是,宗衛羽林郎,堪稱是魏國境內訓練最嚴格、最苛刻的,哪怕是駐軍六營的訓練量,都不足以與宗衛羽林郎相提並論。

    見此,趙弘潤笑笑說道:“伍忌,可別小瞧宗衛喲。”

    說罷,他轉頭對種招等人說道:“種招,回頭給伍(忌)將軍一份你們宗衛的操練單子,給本王像操練宗衛們那樣,操練商水軍!”

    聽聞此言,種招望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的伍忌,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倒是朱桂與何苗二人皺了皺眉,後者遲疑說道:“殿下,會不會太狠了?若是像要求我們宗衛羽林郎那樣要求商水軍,恐怕商水軍的兵將們,會怨聲載道啊。”

    “無妨,只要你們三人以身作則即可。”

    說罷,趙弘潤目視著伍忌與種招、朱桂、何苗四人,正色說道:“商水軍乃本王嫡系軍隊,本王對你們的要求很簡單。變強!愈強愈好!……本王,要一支可以擊潰天下任何一支兵馬的強軍!”

    足以擊潰天下任何一支兵馬?

    伍忌面露吃驚之色,似乎是沒想到趙弘潤居然有著這樣的抱負。

    在見罷伍忌之後,趙弘潤又喚來的青鴉眾的應康,讓高括亦暫時在應康身邊待一陣子。

    畢竟高括對此打探情報、分析情報很有一手,因此,趙弘潤打算日後讓高括來負責青鴉眾與黑鴉眾的事。

    至於衛驕、呂牧、穆青、周朴、褚亨五人,衛驕作為如今的宗衛長,要履行沈彧先前的職責,必須時時刻刻呆在趙弘潤身邊,而褚亨,雖然擁有著眾宗衛中最過硬的武力,但這傢伙實在有些憨傻,說白了就是這貨實在一根筋,無論是將其放在哪裡,趙弘潤都不會放心。

    更何況,褚亨接受了沈彧臨走前的囑咐,多半不會離開。

    至於呂牧與周朴,是宗衛中最讓趙弘潤與原宗衛長沈彧放心的,穩重而且機敏。

    尤其是周樸,別看他貌不進人,但事實上卻是一位文武兼備,屬於是無論放在什麼位置皆能勝任的人才。

    因此,趙弘潤並不擔心呂牧與周樸的將來。

    至於穆青,作為宗衛中年紀最小、性格也最是輕佻,與他趙弘潤最合拍的一位宗衛,除非穆青自己開口提出,否則,趙弘潤暫時還不想磨礪掉他的性格。

    而在安排好這一切後,趙弘潤終於啟程前往鄢陵,去履行他此番南下所肩負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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