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蔡仲子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霧矢翊]妻調令(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71
發表於 2016-7-1 23:31:26 |只看該作者
第70章

  雖然時機不對,但周琅想跑也來不及了,何況他也不是那麼想跑。

  「你來做什麼?嗯?」

  對方淡淡地掃了一眼過來,還用那麼嫌棄的語氣,讓周琅的自尊心有些受傷,萬分地懷念沒有變臉時的紀凜。那時的紀凜多謙和文雅的人啊,就算嫌棄也不會表現得太明顯,簡直就是個大好人,不像現在變臉後,什麼凶殘事都幹得出來,更是不念兄弟情。

  「找你有事。」周琅邊說著邊往常山那兒看去,似乎在詢問常山,今兒這人受了什麼刺激,怎地在大白天時變臉了?

  常山低頭裝死,他可不敢在變臉後脾氣很壞的主子面前和周琅眉來眼去,這是找死。

  「什麼事?如果無關緊要的,不要來找我。」紀凜說得很不客氣,拂了拂衣袖,邁步便往暄風院行去。

  周琅厚著臉皮跟上了,說道:「這事還真是非你不可,你應該還記得當初在岐山雲的平陽侯府別莊答應我的事情吧?若是我有求於你,你定會盡力幫我。」

  紀凜回想了下,好像倒是有這樣的事情,他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走進暄風院。

  宮心聞聲過來,發現主子冷著臉,眸子微微瞇著,身上的氣質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頓時低眉斂目地過去伺候,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紀凜換了身常服出來,頭上束著的頭髮也披散而下,垂落腰股之間,室內的光線有些昏暗,蕭瑟的秋風吹進來,室內絲絛搖曳,吹起那如黑霧般的長髮,添了一種莫名詭異的氣氛,讓一直等著他的周琅莫名打了個哆嗦。

  「說吧,來找我有什麼事情。」紀凜手中端著盞熱茶,用茶蓋颳去上面的浮葉,臉上是一種不耐煩的神色,很明顯地告訴旁人,他心情不好,少來惹他,識相就滾。

  周琅自然不會滾了。

  「暄、暄和。」周琅硬著頭皮道,「祝家長房的那位三姑娘進京了。」說到這裡,他突然精神抖擻起來,十分激動地說:「她既然進京,證明我們還是有緣的,我想娶她為妻。」

  紀凜見他雙眼炯炯有神地看過來,沒想到他竟然還惦記著當初在祝家有一面之緣的祝家姑娘,突然問道:「寧王妃那兒有什麼安排?」

  周琅的氣勢一下子沒了,有些無奈地道:「她自然是希望我娶舅舅家的表妹。」

  「你可知道原因?」

  「大概是因為……表妹素來和母妃親近,若是我娶了表妹,母妃在府裡便有人幫襯,婆媳自會一條心,如此府裡我父王的那些側妃姨娘也無法再搞什麼小手段吧。」說罷,他深深嘆了口氣。

  他的母妃一輩子的心思都放在鬥後院的那些女人身上了,讓他頗為煩悶。

  「你倒是看得明白。」紀凜挑起眉,不知道是讚揚還是嘲諷,不過配上那神色,讓人覺得應該是嘲諷。

  周琅很沒好聲氣地道:「能不明白麼?這是前陣子我母妃親口對我說的,她想讓我同意娶舅舅家的表妹。我自是不同意的,她沒轍,所以只好和我示弱,說了很多她的無奈。」說著,他嘆了口氣,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生平第一次難得如此喜歡一個姑娘,只想與她相守百年,並不想輕易放棄堅持。

  紀凜沒說話,而是看著他,若有所思。

  「暄和,你幫不幫?」周琅又問道,雙目灼灼地看著他。

  紀凜漫不經心地道:「幫你也可以……」

  「真的?」周琅真是又驚又喜,頓時要感動極了,扒著桌子——不敢靠近此時變臉的好兄弟,說道:「暄和,還是你最好了!」

  紀凜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我還未說完,幫你是可以,但是我不保證事成後寧王妃會不會生氣。若是她生氣,怕是你娶回祝家姑娘寧王妃不會喜歡,婆媳間的問題也會讓你為難,屆時你夾在她們中間要如何辦?」

  周琅頓時愣住。

  作為一個粗枝大葉的男人,自然不會太過將視線關注內宅之事上,所以有時候難免會天真一些,甚至考慮不了那麼遠的事情。而他還真未想過,若是娶了心儀的女子回來,母親卻不喜歡她怎麼辦?

  「這……」周琅猶豫了下,忍不住看向紀凜,虛心問道:「你說怎麼辦?」

  然後他被紀凜一腳踹飛了。

  「我管你去死!」他突然冷冰冰地道,滿臉陰鷙,彷彿剛才周琅不小心犯到他的禁忌。

  周琅很狼狽地差點摔到地上,幸好他知道這個變臉後的紀凜不好惹,反應也迅速,在落地之前,險險地抓住了一條從承塵垂落下來的絲絛穩住了身體,只是他的腳不小心勾住一張太師椅,硬是將它拽得倒在地上,連帶著太師椅旁的案几也倒了,桌面上的茶盞掉到地上。

  一時間屋子裡咣咣噹噹的聲音連續響起,讓守在外面的人心都懸了起來,以為寧王世子又犯蠢然後被他們家世子揍了。

  站在臺階下的常山和宮心兩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若是寧王世子在鎮國公府裡受了傷回去,怕是寧王妃又要生氣過來質問,到時候他們夫人自然也不會給寧王妃面子,兩人難免會意氣用事。

  突然,常山眼尖地看到天空中飛過的影子,很快便見到落在院子一株海堂樹上的鷹兒,頓時驚喜不已,忙小步走到海棠樹下,朝樹上的鷹兒叫道:「金烏,你又回來了?今兒有帶什麼東西麼?」

  他一臉期盼地看著金烏,可惜驕傲的鷹不理他,叫了一聲,又往室內飛了過去。

  屋子裡,穩住身體的周琅苦笑連連,不知道自己又犯著紀凜哪裡了,爬起身後,突然腦袋被什麼東西蹬了下,抬頭看去,便見紀凜養的那隻鷹飛了進來,落到紀凜身邊的桌子上。

  這隻鷹他倒是有印象,畢竟腦袋上還有一綹金毛的鷹也挺奇特的,當初見紀凜養時,他還想要過去養,被紀凜拒絕了。過了不久再來看,發現這隻鷹已經被紀凜養得頗為乖覺,所以現在不僅它的主人欺負他,連隻扁生畜生都敢在他腦袋踩一爪子。

  只見紀凜看著那隻鷹,然後從它爪子下抽出一張紙條,慢條斯理地開啟來看了,看完後,他的臉色緩和了很多,臉上那凶狠戾氣的神色也淡了,讓他心癢癢的很想知道那張紙條上寫了什麼,又是誰寫給他的,能讓他的心情一下子變好。

  「咳,暄和。」周琅厚著臉皮蹭過去,「你知道我是個笨人,就幫我這一回吧。」

  「知道了,幫你是可以,不過你須得聽我的,而且你必須要奈下心來,不準輕舉妄動。」紀凜盯著他。

  「可以可以。」周琅自然十分的歡喜,忙不迭地點頭應著。

  等周琅被紀凜趕出暄風院時,他突然想起自己還未向紀凜討教先前的問題呢。雖說紀凜和自己一樣是個大男人,但紀凜素來是個聰明的,考慮事情又周全,他能提出這樣的問題,證明他自己也曾考慮過了,應該找他討教才是。

  想罷,又轉身往暄風院而去,可惜被常山攔下來了。

  「周世子,您還是改日再來吧。」常山提醒道,「今兒您過去也討不了好。」

  周琅:=__=!他說得太對了,竟無言以對。

  周琅洩氣地走了,剛離開暄風院不久,便見到被丫鬟僕婦們簇擁而來的鎮國公夫人,他的目光落在被鎮國公夫人牽著的那個約莫八、九歲的孩子身上,他長得唇紅齒白,頗為漂亮,有七分像鎮國公,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地轉著,看著就是個小心思多的機靈孩子。

  「是琅兒啊,今兒怎麼過來了?」鎮國公夫人冷淡地問道。

  「周表哥。」那小孩也乖巧地上前來行禮問候。

  周琅臉上的笑容微斂,頗為客氣地道:「來找暄和說有些事情。」

  鎮國公夫人聽後,冷冷地看向他,看得周琅有些不自在,他發現自家娘親難纏是難纏了點兒,就算很多時候不顧他的願意,拿他來當籌碼,但還是愛護他這個兒子的。不像鎮國公夫人,對紀凜這親生的兒子,還比不過姨娘生的庶子,他和紀凜認識這麼久,鎮國公夫人一直都是這般冷冰冰的,連對兒子都不假辭色。

  雖說天下無不是父母,可是這話套在鎮國公夫人身上卻極不合適的。

  「周表哥,衝兒最近在學射箭,你哪天有空可以來指點一下衝兒麼?」那小孩朝周琅笑得天真無瑕。

  周琅笑道:「你問錯人了,你大哥的騎射功夫才好,你應該請教他才對,我的射騎功夫還沒他的精湛呢,每回皇上考核,都是他奪得第一。」

  「周表哥謙虛了,你的騎射也很不錯的。而且大哥很忙,衝兒也不好去打擾他。」紀衝朝周琅笑著,仰頭又看向鎮國公夫人,「母親,你說讓周表哥教衝兒騎射好不好?」

  鎮國公夫人淡淡地應了一聲,對周琅道:「琅兒若是有空,也來指點衝兒一二。」

  周琅面上笑著應了,心裡卻想著這事得推遲了才好,省得兩邊討不好。紀衝是鎮國公的姨娘所出,因生得像鎮國公,方才被鎮國公夫人抱養在身邊,據聞視他如已出。只是庶出的就算抱到嫡母那兒養,依然改變不了身份,周琅素來是個驕傲之人,如何看得上一個庶出的?特別是鎮國公夫人不疼自己的親生兒子,反而去疼一個庶出的,周琅都為紀凜不值,更看不上紀衝了。

  見沒什麼事情,周琅便告辭離開。

  出了鎮國公府後,周琅並不算笨的腦子突然將事情聯絡起來,也明白了紀凜先前為何會說那翻話了。

  以鎮國公夫人的性子,怕是以後曲家姑娘進門也討不了好,莫不是紀凜要為了媳婦不敬母親?

  *****

  過了中秋後,京城的天氣便開始轉冷了。

  在曲沁的親事定下來後不久,京城傳出了大皇子將要納平陽侯府的姑娘為側妃的事情。對這事情,京中的勳貴反應不一。

  在京城的第一場雪降的時候,曲瀲和姐姐再次去平陽侯府小住時,便聽駱櫻和她嘀咕起這的事情來。

  「聽說安國公卻是氣惱得緊,對大姐姐更不待見了。」駱櫻有些擔心大姐姐,「幸好大姐夫對大姐姐還是有些情義的,在這事情上護著大姐姐,提議將家中的一個庶妹也送到大皇子府。」

  曲瀲捻著一塊紅豆糕吃,聽罷問道:「大皇子也收了?」

  「自然。」駱櫻鄙夷地道:「為何不收?安國公府本就是大皇子的外家,納了自家表妹,不是親上加親麼?何況聽說那個庶女也是個好容貌的,坐享齊人之福哪個男人不喜歡?」

  曲瀲見她憤憤不平,拍拍她的手,又問道:「宮裡有什麼反應?就是鍾貴妃和三皇子……」平陽侯府做這事情真是不地道,出不怕鍾貴妃和三皇子不待見。

  「沒聽說什麼風聲。」駱櫻支著下巴道:「我爹看著挺平靜的,沒有什麼焦慮。」

  曲瀲想了想,想到京城雖然不大,但是王公貴族之間通婚,七拐八彎都是親戚,若要究根到底,腦袋都要被繞暈。恐怕在那些男人眼裡,就算是納了人家的女兒也沒什麼,用得上時便是聯姻,用不上時自是可以棄了,所以納了個側室真心不是事兒。

  「算了,不說這個了,怪沒意思的。」駱櫻揮了揮手,爾後想到什麼,又高興起來,「過幾日,祖母要去枯潭寺還願,祖母要帶我去,你去麼?」

  曲瀲笑道:「外祖母若是叫我,我便去。」

  「又來了,你的膽子怎麼這麼小?算了,我去和祖母說。」駱櫻一副受不了的模樣,覺得曲瀲就是膽子小,總是不敢爭取。

  曲瀲笑盈盈地看著她,爭取什麼的,有人幫她爭取,她才不出這個頭呢。只有真正愛護關心自己的人,去爭取了才有用,不是真心愛護的,去爭取只會讓人覺得這姑娘是個爭強好勝的,免不了要給人輕賤。

  駱櫻去和駱老夫人說了,駱老夫人笑道:「本就是要帶你們姐妹幾個去的,瀲丫頭自也去。」然後又戳著孫女的鼻子,「就你這小丫頭生怕瀲丫頭吃虧,巴巴地跑過來。」

  駱櫻理直氣壯地道:「我和阿瀲都多少年的感情了?自然要幫著她。」

  駱老夫人好笑不已,很是歡喜她們小姑娘之間的情誼,拍著她的手道:「行行行,你們姐妹倆感情好,祖母已經知道了。」

  曲瀲得知自己也一起去枯潭寺時,心裡很平靜,根本沒什麼感覺,對這種在駱櫻眼裡難得的出行機會卻是對她這宅女而言,著實沒意義。

  到了出行那日,曲瀲看了看,發現跟著駱老夫人去的人中有駱槿、駱櫻、駱林,還有她們姐妹倆。駱大夫人和駱大奶奶隨行一起伺候駱老夫人,隊伍看起來倒是浩浩蕩蕩的。

  駱櫻和駱林都有些興奮。

  「聽說靖遠侯夫人每月都要來枯潭寺禮佛,也不知道屆時會不會碰到她老人家。」駱林笑道:「上回和祖母來時,我們還遇到靖遠侯夫人和靖遠侯府的世子,兩人看著都是和善人。」

  駱櫻看了她一眼,「林姐姐的訊息總是這般靈通。」

  駱林有些羞惱,沉著臉道:「櫻妹妹上回不也見到了?」

  「我只見到靖遠侯夫人,未見靖遠侯世子。」駱櫻慢悠悠地說,「聽說那位世子自幼身子不好,靖遠侯夫人每月來禮佛,也是為兒子祈福的。」

  「確實如此,瞧,櫻妹妹的訊息也比我靈通。」駱林諷刺道。

  「我是聽大姐姐說的。」

  「……」

  曲瀲將身子縮在溫暖的灰鼠皮鬥蓬中,由著她們姐妹鬥嘴,心思已經飄得遠了,漸漸地產生了睡意。

  直到枯潭寺時,她被駱櫻叫醒,然後見駱櫻興奮地撲到她身上,挨著她小聲地道:「阿瀲,我剛才見到紀暄和了,他今兒也來枯潭寺。」

  曲瀲瞬間清醒,狐疑地看她,「真的?」

  「真的,我絕對不會看錯的。」駱櫻笑嘻嘻地道:「這就叫有緣千里來相會。」

  曲瀲下意識地看向駱林,見她此時偷偷掀著車簾子往外看,沒有聽到她們說話。再看駱櫻吃吃地笑著,曲瀲無奈地拍拍她,讓她別再促狹了,她的臉皮很厚,真的不會為這點小事臉紅的。

  不過,如果紀凜也來了枯潭寺,曲瀲覺得今天應該會和他遇見的。

  這麼一想,頓時笑得眉眼彎彎。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72
發表於 2016-7-1 23:31:38 |只看該作者
第71章

  下車的時候,駱林狐疑地看著她們,問道:「瀲表妹似乎很高興?」

  曲瀲被駱櫻挽著,朝她抿嘴一笑道:「難得和外祖母來上香,自然極是高興的。」

  駱林心裡根本不信,剛才出門可沒見她有多高興,上了馬車後一副想睡覺的模樣,實在是看不出她哪裡高興了,倒不如說,定是駱櫻又和她說什麼,或者兩人正在計劃著幹什麼了。

  想到這裡,駱林決定稍會要盯緊她們。

  一行人隨著駱老夫人一起進了枯潭寺,自有知客僧過來迎接。

  添了香油錢,又去拜了佛後,姑娘們便被迎進了歇息的廂房喝茶吃素齋點心,而駱老夫人則帶著駱大夫人、駱大少奶奶去禪室聽經。

  枯潭寺的素齋和點心都做得不錯,這也是很多官家女眷喜歡來這兒的原因之一。曲瀲覺得這裡的素點心很合自己的胃口,無論吃幾次都不膩,難得來,便坐在視窗的位置,捧著一碟點心歡快地吃起來。

  曲沁和駱槿相對而坐,兩人的婚事已經有了著落,都顯得心平氣和,也不像駱櫻和駱林那般還有些少女的跳脫,加之兩人心裡都揣著心事,根本坐不住。

  駱櫻和駱林這姐妹倆轉頭看曲瀲,見她捧著一碟素齋點心啃得不亦樂乎,都有些無語。兩人不由對視了一眼,發現彼此太有默契了,都愣了下,然後駱櫻又很快轉過了視線。

  「阿瀲,你先前答應過我,咱們一起去逛逛枯潭寺的。」駱櫻將曲瀲拉起來,朝她使眼色。

  曲瀲自然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可是這會兒,她又不太想去尋紀凜了。主要是她不知道稍會見到的是哪個人格的紀凜,若是謙和文雅的那個,自然是高興歡喜,若是妖孽凶殘的那個,就要哭了。

  因為不確定,所以一時間她也有些裹足不前,並沒有先前知道紀凜也來枯潭寺的歡喜。

  不過在駱櫻的瞪視下,曲瀲還是跟著她起身了。

  「沁表姐、槿姐姐,你們去不去?若是不去,我和阿瀲一起去了。」

  曲沁和駱槿皆笑著拒絕了,兩人打算在廂房裡歇息會兒,稍會去禪室找駱老夫人,怕她們走開沒人伺候,就不陪她們去逛了。曲沁少不得又叮囑兩人小心一些,讓丫鬟們跟著,別跑到枯潭寺後山那兒,那裡沒有看守的僧人,容易出事。

  兩人皆答應了。

  「我坐著也有些無聊,不如和你們一起去吧。」駱林也起身,笑著對她們說。

  駱櫻眼睛轉了轉,說道:「那好吧,林姐姐也一起來,人多才熱鬧。」

  三人告別了曲沁和駱槿,然後一副高高興興的模樣出了廂房,帶著一群丫鬟僕婦去逛枯潭寺了。

  枯潭寺作為京城的名寺之一,所佔的面積極大,還分了前殿和後殿的範圍,其中還有專門給來禮佛吃齋的香客們準備的廂房院子,光是前殿就足夠她們遛噠了。只是三人似乎都有些百無聊賴,只是隨便地在枯潭寺遛來遛去,並沒有多少歡喜。

  逛了兩刻鐘左右,駱林終於忍不住了,「我想要去前面的鼓樓看看,瀲表妹和櫻妹妹你們呢?」她心裡覺得駱櫻和曲瀲定然是有什麼目的,所以雙目緊緊地盯著兩人。

  駱櫻心中歡喜,覺得駱林今兒真是識趣,笑道:「我和阿瀲要去放生池那邊瞧瞧。」

  彼此說完,都覺得很很稱自己心意,於是互相笑著道別了。

  等駱林帶著丫鬟走遠,駱櫻挽著曲瀲往放生池那兒走,朝她道:「林姐姐一定是想去見靖遠侯夫人,如果能給她留下好印象,那就更好了。我聽說靖遠侯世子自幼身體病弱,今年已經十七歲了,但是婚事一直不順利,沒有哪家願意將女兒嫁過去受罪,就怕將來不僅要守寡,還要幫別人養孩子。可林姐姐卻有自己的計較,也不知道她會不會覺得不值?」

  駱林從來不是個認命的人,就算是庶出,想要比姐妹們爬得更高。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嫁得比長房的駱柯和駱櫻好,除非情況特殊,像靖遠侯府的情況就是特殊情況,讓她心裡惦記著,總想去試試。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曲瀲不會多評價,說道:「林表姐喜歡就好。」

  駱櫻皺眉,覺得駱林的行為讓她覺得不可思議,明知道以後要守寡的,難道還想要湊上去?

  搖了搖頭,她不再想這事情,和曲瀲往放生池行去。

  到了放生池那邊,曲瀲卻見到兩個熟人,竟然是祝家的雙胞胎姐妹。

  「蒹姐姐、葭姐姐,你們怎麼在這裡?」曲瀲拉著駱櫻過去,又給她們互相介紹。

  駱櫻見到長得幾乎一樣的姐妹倆,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稀奇的模樣。她和駱承風雖也是雙胞胎,但是長得並不像,不像這對雙生姐妹花,初見之下根本分不清,姐妹倆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兒,很是吸人眼球。

  駱櫻和她們見禮,一雙眼睛看個不停,似要將她們姐妹倆分個究竟。

  祝家姐妹倆和曲瀲相熟,得知駱櫻的身份後,看在曲沁的面子上,自是不介意她好奇的探視,祝葭朝她溫柔地笑了下,反而笑得駱櫻有些不好意思了。

  祝蒹見到曲瀲十分高興,說道:「我們陪長輩過來禮佛的,不耐煩在殿中聽經,就和妹妹出來逛逛。你在這兒,是不是阿沁也在?」

  「在廂房裡歇息,你們要去找她麼?」

  「這是自然。」祝蒹點了點曲瀲的額頭,笑瞇瞇地道:「我們先去找阿沁了,你們繼續自己玩。」

  祝家姐妹年紀和曲沁相仿,自是和曲沁有話聊,曲瀲在她們心中就是個需要愛護的小妹妹,所以知道曲沁在這兒,都去找好朋友了。

  「她們長得一樣的哎。」駱櫻驚歎著說。

  「因為她們是雙胞胎嘛。」

  「但我和七哥也是雙胞胎,就不像啊。」

  那是因為你們是異卵雙胞胎,自然不像了。曲瀲也不知道怎麼和她解釋這事,所以就由著她驚歎個不停了,站在放生池前看著池中的游魚,見不遠處有個七八歲的小沙彌在那兒,招手叫他過來,讓他去取些魚食過來。

  「女施主,還不到餵魚的時間,寺裡沒有準備魚食。」小沙彌憨憨地道。

  曲瀲很快明白其中關鍵,頓時啼笑皆非,沒為難小沙彌,讓碧春去取了兩塊素齋點心過來,裝在荷包裡,她將點心碾碎了餵魚。

  駱櫻跑去找小沙彌嘀咕起來,小沙彌先是緊張,然後很快又搖頭了,曲瀲看罷,也走過去詢問怎麼回事。

  「我正在問他紀暄和在哪裡呢。」駱櫻小聲地和她咬耳朵,「難得你們都在這裡,難道不想見見他?」

  曲瀲一時間很是為難,她想見那個溫潤陽光的好少年,就怕來的是那個凶殘妖孽的……話說,他的人格是怎麼轉變的?有什麼契機?被嚇過幾回,曲瀲也鬧不清楚那兩個人格是怎麼變化的,所以每次見到紀凜時,都要讓她遲疑一下。

  駱櫻當她是不好意思,繼續再接再厲。

  「施主,小僧也不知道您口中的施主在何處,請您別為難小僧。」小沙彌很是糾結。

  駱櫻見他真是不知,只得作罷。

  兩人離開放生池,往枯潭寺有名的碑林行去,那裡有著前朝書法大家留下的碑帖,曲瀲想去瞧瞧。卻不想,剛走到碑林前,便看到從另一頭走過來的少年。

  那少年穿著慣常穿的青蓮色流雲暗紋錦袍,遠遠地走來,恍似明月清風,氣質清雅淡然,容貌俊麗,不過神色卻有些凝重,皺眉不語,神色端凝,使得他身後跟著的隨從大氣也不敢喘一個,只能沉默地跟著。

  只是,當那少年擡頭,看到站在碑林前的兩名少女,凝重的神色換成了一種喜悅,如月光走過樹稍頭,整個人都變得明亮起來。

  「瀲妹妹,駱姑娘。」紀凜走過來,含笑地看著兩個少女,「你們今兒是隨駱老夫人來枯潭寺上香?」

  駱櫻朝他抿嘴一笑,說道:「是啊,紀公子怎麼來了?你是陪公主來的?」

  紀凜淡淡一笑,「不是,只是來這兒尋明方大師。」

  駱櫻瞪大了眼睛,吃驚地道:「是那位名滿天下的明方大師?他幾時進京了?怎麼會在枯潭寺?」然後想到若是京中的人知道明方大師來了京城,怕是枯潭寺的大門都要給那些女眷擠破了。

  「是啊,所以駱姑娘請別將他在這兒的事情說出去。」紀凜的聲音依然溫和。

  駱櫻是個講義氣的,拍著胸脯道:「放心,我絕對不會亂說出去的。」說著,她看了眼曲瀲,然後找了個藉口離開了,明顯是要給兩人留下說話的空間,同時也將那些僕婦都一併帶走。

  駱櫻一走,兩人間的氣氛便瀰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氣息,兩人都莫名地有些臉紅。

  曲瀲雖然平時臉皮厚,但是生平第一次交「男朋友」——未婚夫也相當於男朋友了,而且心裡還有些喜歡這個人,自然也免不了在他面前有些緊張。特別是當他也紅著臉看她時,讓她更不好意思了。

  半晌,紀凜溫和地問:「上回送給瀲妹妹的香墨可喜歡?」

  曲瀲誠實地點頭,朝他抿嘴笑道:「那墨有桂花的香息,極是清雅,我很喜歡。」

  如今兩人在長輩們睜隻眼閉隻眼中,時常互贈東西,特別是紀凜,送得極是殷勤,所送的東西頗廣,從珍奇古玩到不值幾文錢的新奇小玩意,隔個幾天就送,這香墨也是他送來的東西之一。曲瀲收得壓力山大,每次都得攪盡腦汁地想著回送什麼。

  被個美少年這般殷勤地討好,很容易被滿足虛榮心,心腸再硬的人也會軟化,這也是曲瀲明知道他是個雙重人格,還是不由自主地喜歡他的原因。不過目前她喜歡的是這個溫潤美好的少年,而不是另一個凶殘的人格,只希望面對的是這個人格才好。

  「你若是喜歡,改日我再送些來給你。」他溫和地說著,一雙眼睛流溢著脈脈的溫柔,十分醉人。

  曲瀲有些赧然地點頭,正要說什麼,見他突然皺眉,神色又變得有些不好,頓時心中一緊,忙問道:「紀哥哥,你怎麼了?」

  「頭疼。」紀凜扶住旁邊的一塊石碑,臉色變得蒼白。

  曲瀲驚了下,忙過去扶住他,被他緊緊地抓住手,似乎極為難受。

  她心裡十分擔心,左右看了下,便扶著他到碑林旁的一個小亭子坐下,看他在這樣寒冷的天氣卻額頭佈滿了冷汗,漂亮的嘴唇都變白了,心裡十分緊張,不知他怎麼會突然頭疼。

  「世子。」避到遠處的常山發現他們的異樣,忙走了過來,只稍一眼便知道紀凜的頭疼之疾又犯了,忙將隨身攜帶的藥拿出來。

  曲瀲看著常山拿出一個白玉瓶子,倒出藥丸餵他,不禁有些迷惑,幸好過了會兒,他的神色看起來沒有那麼痛苦,臉色也恢復了一些紅潤。

  「這是什麼藥?」曲瀲不禁問道。

  常山看了眼紀凜,見他閉著眼睛不說話,輕聲道:「是明方大師開給世子的藥丸,讓世子頭疼了就吃一丸。」

  「紀哥哥經常頭疼麼?」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子,曲瀲心裡有些慌張,深怕他是得了什麼絕症。才十四歲的少年,平時看起來那般健康,應該不會得什麼絕症吧?

  常山猶豫了下,點點頭。

  等常山退下,曲瀲坐在紀凜面前看他,眉頭擰起,有些心不在蔫。

  「抱歉,讓你看到這樣子。」紀凜睜開眼睛,朝她歉意地道,眸心深處滑過異樣的眸色。

  曲瀲正在想東西,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擡頭看去,見他已經睜開眼睛了,不禁道:「沒事,我又不會嫌棄。」等說完了,見他臉紅地看著自己的樣子,不禁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雖然她覺得這程度根本不值一提,但在這個含蓄為美的世界,她這舉動是頗為大膽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73
發表於 2016-7-1 23:31:50 |只看該作者
第72章

  曲瀲反省了下自己的不矜持,很快便將它拋到天邊去了,反而饒有興趣地欣賞著臉紅中顯得萌萌噠的少年。

  「頭還疼麼?」曲瀲坐在他面前,觀察了下中間隔著的石桌,心裡有些扼腕,她要不要大著膽子繞過去,坐到他身邊呢?光想想心跳就有些快。

  聽到她關心的話,紀凜的神色很溫柔,「你不用擔心,我好多了。」

  這種溫柔浮現在他玉般俊俏的臉龐上,讓這個人如同一塊瑰麗的寶玉,讓人看得心都要酥了。曲瀲差點雙目發直,她原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溫煦謙和一面的紀凜,那已經足夠優秀到讓女性傾心,卻不想當他真正釋放自己的溫柔時,會是這般的模樣。

  她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怕自己真的克制不住,會不矜持地坐到他身邊——這裡是枯潭寺的碑林,雖然由於天氣冷,今兒來上香的香客不多,可是也不保證不會有人來。所以她要矜持一點!

  紀凜見她移開目光,頓時眼神微黯,笑容也淡了一些,很快在發現她的異樣時,他抿起唇,將那縷笑意按捺下來,但是聲音卻越發的柔和了,直到對面的少女開始面紅耳赤,雙眸染上了笑意。

  「你以前一直這樣?不難受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頭疼的?」

  「好像是三歲吧,記不太清楚了,那時候生了一場大病,後來就開始頭疼了。當時看了很多大夫,一直沒見好,直到祖母心急如焚,終於請來明方大師,吃了他開的藥,才緩解了頭痛之疾,只可惜卻一直未能根治。明方大師說,讓我先試著吃藥,許是慢慢地就能好了。」也許一輩子也不會好。

  「那你今天來是……」曲瀲想起他剛才說的話,「莫不是特地來找明方大師看病的?」

  「對。」紀凜倒不瞞她,「難得明方大師回京,我隔段日子便會過來尋他看病。」

  「他怎麼說?」曲瀲一臉期盼地看著他。

  紀凜溫和地道:「你放心,已經比小時候好多了,我相信以後會好的。」

  曲瀲聽他未給正面的回答,就知道不樂觀了,心裡不禁有些憂心,無論是誰看到他先前痛苦的模樣,都會為此而揪心。也不知道他小時候生的是什麼病,竟然會落下頭痛之疾,問他也不清楚,或許可以問淑宜大長公主。不過也不能冒然去問,若是不小心碰觸到淑宜大長公主心中的忌諱可不好,這事得從長計議。

  一陣冷風吹來,曲瀲縮了下身子,這才發現他們竟然在露天的亭子裡坐了那般久,手腳也有些發冷。

  紀凜很快便意識到此時的情況,心裡有些懊惱,因著貪心和她相處的時間,竟然忘記了她是姑娘家,身子嬌弱,可不能吹太久的冷風。當下他便站起身來,將她拉了起來,趁機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冷冰冰的,忙將它裹住。

  「冷麼?」紀凜低頭,聲音很溫柔,「我送你回去吧。」

  曲瀲手勾了下,被那縈繞在耳邊好聽的聲音勾得蠢蠢欲動,怕自己做出不矜持的事情,她收回手,用力地握了下自己的手,抬頭朝他一笑,說道:「不冷。」

  她不知道自己說不冷的時候,鼻子已經被冷風凍得發紅,配上那張柔美的臉,像隻怯生生的小兔子一樣,簡直是暴心一擊,讓對面的少年喉嚨有些發緊,差點維持不住溫和模樣。

  縱使他智計百出,現在也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少年,而且只是個情竇初開的純情少年。所以也會耍手段,想讓她更喜歡自己,喜歡到不介意他的病情,不介意他反覆無常的性格,不介意他另一面的殘忍冷酷。

  看她臉紅的模樣,他知道她喜歡自己這樣子,所以他要更溫柔。

  可惜他們還未成親,能相處的時間太少,他又不敢放任自己,怕自己又克制不住變得冷酷暴躁時與她相處,那只會加深她的害怕。

  他暗暗地深吸了口氣,給她理了下鬥蓬上的兜帽,溫和地道:「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曲瀲朝他微笑,然後乖乖地跟著他離開亭子。

  只是剛出碑林,便見迎面走來一個灰袍僧人,那僧人埋著頭疾步往前行,差點撞到了曲瀲,眼疾手快的紀凜一把將未婚妻拉到懷裡,然後旋身一踢,將那僧人踢飛了。

  曲瀲雖然長得嬌弱了點兒,但是她常年跟著母親爬山禮佛,身體倍兒棒,連生病都少,反應能力也不錯,當時還有心情扭頭看一眼,正好看到在她心目中溫煦謙雅的少年一腳將人殘暴地踢飛的事情,頓時囧了。

  不過接下來的神轉折讓她顧不得再囧,那僧人就要撞到一塊石碑時,卻見他一手撐住了碑面,然後一個後空翻穩穩地落了地,回身就凶猛地撲了過來,手中握住一把短劍刺來,眼中一片猙獰的殺意。

  曲瀲被人推開時還愣愣的,直到見到紀凜藉著石碑的力身體再次躍起,雙腿往那僧人胸口狠狠地蹬去,將他踹了出去,撞上了其中一塊石碑,發出訇然聲響。而踹人的那人輕袂飄飄地落地,修長的身影風姿颯爽。

  「你不是枯潭寺的僧人,是何人?」紀凜聲音冷冽。

  曲瀲下意識地望過去,見他面容冷酷,神色陰鷙,頓時心裡咯噔了下。

  那僧人並不回答,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擦去嘴上的血,轉身就跑。紀凜冷笑一聲,手一翻,從袖子裡滑落一把短匕,在他手中靈活地旋轉幾圈,然後疾射而去,刺入了那逃跑的僧人的背部,那僧人一個踉蹌,便倒在地上。

  紀凜施施然地走了過去,抬腳踩到他的背上,那僧人咳嗽了一聲,血噴了出來。而那腿繼續在插在那僧人背上的匕首上踢了下,讓那僧人慘叫出聲,血頓時染紅了那灰色的僧袍。

  曲瀲雙目發直,臉色蒼白。

  雖然進京的那晚也見過殺戮,可是那時候在船上,夜色遮掩了最血腥冷酷的一幕,美化了殺戮,讓她雖然害怕,但卻沒有現在直接目睹那般刺激。而更讓她刺激的是,此時行為殘忍的少年,他一腳踩在短匕上,那短匕深深地貫入僧人的背後。

  剛才那種溫柔和煦、清澈如美玉的模樣不復存在,只剩下冷酷的殘忍,及對生命的輕視。更讓她顫抖的是,當他看過來時,那沒有感情的眼神,冰冷的微笑,讓她喘不過氣來。

  這是紀凜,又不是紀凜。

  「世子。」常山從遠處奔過來,這一切發生太快了,他為了避閒,離他們遠些,卻不想這個僧人竟然有問題。而世子出手太快,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機會,所以不用看也知道今天這一幕嚇壞未來的世子夫人了。

  紀凜虐待夠了地上的人,方高抬貴腳,冷淡地道:「將他送去明方大師那兒,告訴他,他惹的麻煩自己收拾,若再有下次,別我怪我狠辣無情掀了他的屋子。」

  「是。」

  常山不敢看向站在遠處的少女,低眉斂目地將那半死不活的假僧人拎起來,飛快地走了。這種時候就不要留在這兒了,反正有世子頂著,至於還會不會再有刺客,他倒是不擔心,畢竟以現在世子的武力,自可應付。

  常山走後,世界又恢復了安靜,只有穿過碑林的風聲呼呼地吹過,讓也曲瀲感覺到一種刻骨的寒意。

  兩輩子她都生活在一個和平的世界,幾乎從未如此近距離地面對這樣血腥的事情。

  等到那神色殘忍的少年走近來,她竟然忍不住後退一步,心中有些慌張時,便被人捏住了下巴,迫得她抬起臉,對上那張不復溫柔和善的面孔,甚至十分的冷酷,眼裡無一絲感情,彷彿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怕了?」

  曲瀲沒說話,只有盯著他的臉。

  「你要習慣。」他慢慢地笑起來,捏著她的下頜的手指輕輕地揉弄了下,「就算怕,也不準表現出來,我會生氣的。我一生氣……就會殺人。」

  曲瀲打了個哆嗦,剛才萌得她心肝都顫得想要靠近的少年,此時讓她恨不得遠遠逃離。如此前後不一,巨大的變化,讓她有些崩潰,覺得自己也快要精分了。

  似乎見她太可憐了,他放開手,摸了摸她被凍得紅通通的臉蛋,輕聲道:「乖,別怕,至少我不會殺你。你小時候揍我那般厲害,我都未想過殺你,是不是很榮幸?」

  不,一點也不榮幸!她想不起小時候幾時揍過他!而且她揍過的熊孩子可多了,但是那時候應該沒那機會來揍鎮國公世子,除非他小時候沒有透露身份惹到她,被她當成熊孩子揍了。

  曲瀲開始想著小時候自己揍的那些熊孩子中是不是真的有他了。

  「你……」

  「我怎麼了?」他笑著問道,笑容很虛偽,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流洩妖異的神色,不復先前的清澈如玉。

  「你能不能先變回來。」她很狗膽地提道,還是想要面對體貼又溫柔的紀凜。

  果然,聽到她這般狗膽的話,他臉上虛偽的笑容沒了,冷漠地看著她,抽動的下頜讓她知道他很生氣,雙眼翻滾著異樣的情緒,然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捏得她呼痛一聲。

  「別挑釁我的忍耐性。」他低首,用自己的唇輕輕地碰了下她冰冷的手背,雙目像毒蛇般盯著她的面容,「阿瀲,我雖然答應過不再對你做那些事情,但不保證你讓我不高興時我不做,畢竟,你是我的未婚妻。」

  這一刻,曲瀲有種迫切想要解除婚約的念頭。

  臥槽,黑化得太可怕了,她很害怕啊>__<。。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74
發表於 2016-7-1 23:32:04 |只看該作者
第73章

  曲瀲是個很識時務的人,很快便決定好女不吃眼前虧,當下低眉斂目,乖乖巧巧的,不再挑釁他的忍耐力。

  這個人格的脾氣很糟糕很壞,只能順毛摸,和他硬碰硬只會自己吃虧,她才不幹這種傻事。

  而她這副嬌嬌怯怯的模樣,看在對方眼裡,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真乖。」他滿意地捏著她柔若無骨的手,力道放輕了許多,「你果然很識趣。」

  「謝謝誇獎。」曲瀲憋了一句,抬起眼睛,怯生生地看著他,小聲地道:「我出來很久了,應該回去了,不然長輩們會擔心的。」她隱晦地提醒他,該放人了。

  他當作聽不懂,拉著她的手道:「不急,難得來,陪我逛逛。」

  曲瀲力氣沒他大如果她現在有力氣,她很想像小時候那樣揍人,只能被他拖走了,陪他去逛枯潭寺,而且他特地挑了些沒人的地方,開始毛手毛腳,十分放肆。與剛才那個恪守禮儀規矩動輒臉紅的少年截然相反。

  對她的抗拒,他理直氣壯:「你是我的未婚妻,難不成你希望我去碰別的女人。」說著,陰著臉看她,彷彿她敢點頭,直接擰斷她的脖子。

  鬼扯!曲瀲心裡勃然大怒,敢去碰別的女人,她剁了他的狗爪子。

  見她雙眼亮得灼人,少年滿意地將手輕輕地按放在她的眼角旁,眉稍眼角染上笑意,「這樣就對了,明明不是小白免,就不用擺出這副柔弱的樣子。」

  曲瀲心說她自己就長這副模樣,旁人誤會了關她什麼事情?

  她一臉委屈地看著他,然後被他嘆著氣強勢攬進懷裡,讓她瞬間又僵硬了。

  「既然你這麼委屈,我就勉為其難地安慰你一下好了。乖,別太感激我,誰讓你是我未婚妻呢,這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得了便宜又賣乖的邪惡少年將她強硬地按在懷裡。

  曲瀲被嚇得再也不敢故作委屈去噁心他,忙一臉正直得不行的神情,等他放開自己後,悄悄地往旁挪了挪。

  不知逛到了什麼地方,曲瀲初時有些迷惘,只覺得這裡十分空曠,周圍沒有見到一個僧人,附近的屋宇都顯得有些陳舊古僕,直到其中一間房門被人從裡面開啟,走出一個光頭帥哥。錯了,是光頭和尚,而且還是她認識的和尚。

  出塵脫俗,慈悲為懷。

  「明方大師。」曲瀲低叫了一聲,然後下意識地將被紀凜拉著的手收回來。

  在佛門清淨之地動手動腳什麼的,太不尊重佛祖了,就算佛祖不怪罪,在一位得道高僧面前談情說愛,更那啥。反正,曲瀲這一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侷促地將自己悄悄往紀凜身後挪。

  在曲瀲沒看到的時候,站在廊上的明方大師意味深長地看著昂首回視他的少年,聲音是低沉的男中音,聽在耳裡,像薰染著枷南香的味道,帶著一種慈悲,還有些許的飄逸。

  「兩位施主可是為何事而來?」

  「隨便逛逛。」紀凜回答得很輕鬆,看著站在廊下滿臉慈悲的明方大師,臉上露出惡意的神色,「先前的事情,還望明方大師決斷,只望明方大師以後莫要再如此率性,下次再遇著,我可不客氣了。」

  「阿彌陀佛。」明方大師雙手合什唸了聲佛,說道:「世間之事一切各有緣法,這緣字貧僧不才,還未悟透,所以還望施主若是得閒,略幫一二,貧僧感激不盡。」

  「行啊,我直接去找住持,反正這枯潭寺也不是我的地盤,出了什麼事情我可不管。」

  「切切不可。」

  「不若大師隨我去鎮國公府?鎮國公府定奉大師為上賓,為大師修繕一間佛堂讓大師安心潛修。」

  「阿彌陀佛。」

  「那大師看著辦吧。」

  曲瀲悄悄探頭,雖然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可瞧著好像為了先前那個灰衣僧人的事情。而這位明方大師,看著好像沒有想像中的那樣慈悲為懷,反而和紀凜你一言我一語地比著誰無恥一樣,和當初在常州府的濟明寺時的感覺根本不同。

  不過她很快又想起,那時候的紀凜是個三觀正常的少年,沒有衝突,而明方大師既然負責紀凜的病情,應該知道紀凜的情況,所以對此也改變了策略?

  就在她探頭時,明方大師目光看了過來,然後朝她露出一個滿懷慈悲的笑容。

  紀凜一巴掌糊了過來,將她的腦袋摁了回去,明擺著不給她看和尚。

  兩人又打了會兒啞謎,然後紀凜很滿意地離開了,明方大師站在廊上目送他們。

  曲瀲忍不住又回頭偷看一眼,見站在有些陳舊的古寺中的青年帥和尚看著依然出塵脫俗,彷彿一陣風就能讓他羽化登仙,滿目慈悲,看著就讓人心中生起一種尊重感。

  「別看了,那和尚是個六根不淨的,最會唬人的。」紀凜將她的臉板了回來,「別看他是個出家人,他這些年走南闖北,說是去化緣,其實惹的麻煩可不少,剛才那灰衣僧人就是他惹的麻煩之一,和他離得太近,會被他連累的。」頓了下,又道:「我就是因為受他所累,幫他收拾了不少麻煩。」

  曲瀲一臉震驚地道:「你別亂說,他是得道高僧。」

  紀凜嗤笑了一聲,捏了捏她的臉,「騙你作甚?那是個六根不淨的大和尚,都是唬弄世人的。」

  曲瀲還是不信,她娘對明方大師可是推崇備致,這才是個真正無心無慾的出家人,且佛法精深,醫卜星算無不精通,簡直就是個全能型人才。

  「不過他對佛理的研究倒是少有人能比得上他,可惜卻是個六根不淨的,佛門不幸。」紀凜繼續摧毀她的三觀,「所以別太信那些大和尚。」

  你在人家寺裡這樣說人家的和尚,真的大丈夫麼?曲瀲好想糊他一臉。

  因著這事情,她突然又有些不怕他了,只覺得他從一個三觀正值的好少年變成了個沒三觀的無恥之徒,讓她心好累。

  等終於和駱櫻會和後,曲瀲依然不想說話。

  「紀公子,我和阿瀲走了。」駱櫻拉著曲瀲的手,朝紀凜笑得意味深長。

  少年憋了眼兩個小姑娘握在一起的手,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說道:「多謝駱姑娘了。」對上曲瀲震驚的目光,他又瞇起了眼睛,露出一個虛偽的笑容,雖然比不得另一個人格的那種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但依然可以將不熟悉他的人矇混過去。

  曲瀲:=口=!她終於知道為何沒有人知道他有病了。

  這也太會裝了。

  果然,駱櫻根本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和紀凜客氣兩聲,便挽著曲瀲開開心心地離開了。等走到無人處,駱櫻還和她咬耳朵,「怎麼樣?玩得開心麼?紀暄和是不是很溫柔的人?我可是幫你擋了很多人呢,就怕過去妨礙了你們。」

  飽受驚嚇的曲瀲:>_<。。不,一點也不溫柔,反而很凶殘!姑娘你為什麼總是貼心不到重點呢?

  曲瀲有苦說不出,只能故作害羞地低下頭不說話。

  兩人回到了先前的廂房,見廂房裡沒有人,詢問了留在那兒的婆子,得知眾人皆在禪室,兩人又往禪室行去。

  進了駱老夫人她們聽經的禪室,曲瀲很意外地發現人都聚到了這裡,而且不僅如此,這裡還多了一個陌生的婦人,和駱大夫人相妨的年紀,白晳清秀的臉龐,雖然上了年紀,神色很是溫和,看起來十分親切。

  那婦人身邊坐著一個十三四歲左右的姑娘,身上穿著品紅色鑲綠色芽邊的棉禙子,立領上攥著三顆蓮子米大小的珍珠釦子,身下繫著一條豆綠色百花穿蝶的馬面裙,微笑著坐在那兒,一派大家閨秀的嫻靜溫雅模樣。

  曲瀲不禁看了她一眼,見到駱林很是淑女地坐在那兒,一副認真傾聽那婦人說話的模樣,心裡微動,怕是這位模樣可親的婦人應該就是靖遠侯夫人了,而她身邊的少女就是和襄夷長公主交情不錯的靖遠侯府的小姐袁佳。

  「你們兩個猴子怎地回來了?」駱老夫人見兩人回來,很是高興,將她們叫到身邊,然後對靖遠侯夫人道:「這是我兩個孫女,這個大的閨名櫻,小些的閨名瀲,是和鎮國公世子定了親的那個孩子。」

  靖遠侯夫人多看了曲瀲一眼,笑道:「老夫人真是好福氣,身邊的孫女們個個都是好的,看著就讓人喜歡。」然後分別給了見面禮。

  曲瀲和駱櫻含笑感謝,與袁佳見了禮後,坐到曲沁和駱槿身邊。

  曲瀲剛坐下,便見袁佳看了自己一眼,眼中有好奇和揣測,曲瀲朝她靦腆地笑了下,她也回了個柔和的笑容,微微垂下眼瞼。

  「沁表姐,靖遠侯夫人怎麼在這裡?」駱櫻是個嘴巴閒不住的,偷偷地和曲沁咬耳朵。

  曲沁抿嘴笑道:「靖遠侯夫人也是來聽經的,不過是湊巧罷了。」

  「哦。」駱櫻眨巴了下眼睛,「林姐姐是和靖遠侯夫人一起過來的麼?」

  「是啊,林表妹比你們先過來,恰好在寺裡遇到的。」

  駱櫻得了自己想知道的,於是不再問了,不過瞅著駱林的眼神別有深意。

  大人們在一起閒話家常,話完家常後,又討論起佛法來,一派和樂融融。等時間差不多了,自有知客僧引她們去廂房裡用素齋。

  吃完素齋,姑娘們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袁佳也跟著一起落坐,駱林坐在她身邊陪著,言語裡有著些許的討好,可惜袁佳看著淡淡的,有些客氣疏離。

  「林姐姐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也不嫌害臊。」駱櫻有些不高興地說。

  曲瀲拍拍她,讓她別太毛躁。

  「這袁佳是靖遠侯府庶出的姑娘,靖遠侯府人丁不旺,素來一脈單傳,這一代除了靖遠侯夫人所出的袁朗外,也只有一個姨娘生了袁佳。靖遠侯夫人倒是好性子,將袁佳當成嫡出的一樣教養,比京中那些勳貴的嫡女還要錦繡光鮮。」說到這裡,駱櫻壓低了聲音和曲瀲道:「我聽說啊,靖遠侯夫人之所以對庶女這般好,是怕將來兒子體弱撐不過去,就讓袁佳招婿上門,生下的孩子過繼到兒子名下供奉香火,將來讓孫子承爵。」

  曲瀲恍然大悟,頓時明白了袁佳為何對一心討好的駱林冷冷淡淡的了。

  除了駱林,其他人都是已經定親的,未定親的駱櫻素來是個天之嬌女,也沒那個心思,所以一時間廂房裡的姑娘還算是相處愉快的,等歇息得差不多了,方才打道回府。

  直到出了枯潭寺,都未再見到紀凜,曲瀲心裡隱約明白,怕是那人格還未轉換回來,所以他不耐煩再過來了,若是過來,少不得要給長輩請安,怕是沒這個心。

  不過才幾次見面,她好像已經能將紀凜的兩個人格的行事方式區分開來了,明白兩個人格行事是截然相反的。

  曲瀲掀起車簾往枯潭寺看去,看了好一會兒,才放下簾子。

  從枯潭寺回來後,生活又恢復了平靜,而這時的京城也越發的冷了。

  在駱府住了幾日,姐妹倆便回家了。

  回到雙茶衚衕的曲家後,因為天氣變冷,曲瀲便不愛出門,幾乎巴不得整天都窩在暖暖的大炕上,所以看可憐的弟弟每天天未亮就要頂著寒風起床去書院讀書,十分心疼,特地給他做了個狐皮圍脖和狐皮手套等保暖之物。

  這個世界的圍脖並不鮮見,倒是手套這東西,還是第一回見,等知道它的用法後,曲湙十分喜歡那對狐皮手套,在外面時,套著毛茸茸的狐皮手套,能避免手被凍傷。

  曲瀲見他喜歡,興致也來了,回想著上輩子的幾種手套,又試著做了露半截手指的手套,這樣手指更靈活,可以寫字。曲瀲套著半截手套試著寫了會兒字,覺得可以,便給弟弟做了。

  可惜曲湙嫌棄戴著手套寫字不方便,也達不到練字的目的,便棄之不用,但曲瀲仍是給家人都做了,曲沁倒是喜歡那半截的手套,拔算盤和拿筆記賬時都很方便。

  就在曲瀲興致勃勃地給親朋好友都做手套時,時間一晃便進入了臘月。

  雖然曲瀲姐妹都定了親,但是三房沒有回常州府,原因莫過於都是為了幾個兒女,曲瀲將來要嫁在京城的,也不過是幾年的功夫,而曲湙留在丹山書院讀書也比在族學中好。所以想了想,季氏便決定還是帶著兒女在京城落居。

  臘節的時候,鎮國公府打發人送來了臘粥。

  算算時間,自從上回在枯潭寺見過紀凜後到現在,已經有兩個多月未見他了,中途時淑宜大長公主也打發人過來請她去鎮國公府玩,不過被她找藉口推辭了,淑宜大長公主見天氣變冷,便也沒有堅持接她過來,方才讓她避開了。

  曲瀲不僅沒有見過紀凜,連金烏送來的紙條也沒有看,都是拿下來就鎖到匣子裡,看都沒看,安安份份地窩在家裡。

  送臘粥來的是常山,常山還捧了一匣子的香墨給她,說道:「這是世子親自做的,知道曲姑娘您喜歡,所以趁著天氣好時多做了一些,只要您用完了,打發個人過來,屬下再給您送過來。」

  曲瀲哦了一聲,讓人接了。

  常山見她收得爽快,一時間也弄不懂她的意思了。原本他以為那日在枯潭寺世子凶殘的行為嚇到她,所以她對世子也跟著疏遠,可是世子送東西來,她收得很爽快,卻沒有什麼答覆,讓他有些懵。

  姑娘家的心思好難猜!

  「行了,沒什麼事你可以回去了。」曲瀲下逐客令。

  常山硬著頭皮道:「不知曲姑娘有沒有……」饒是他一心為主,也不好意思說得太明顯,但是若不說得明顯直白一些,又擔心被這姑娘唬弄,前幾次就是被她故作無知地唬弄走了,害得他回去被晚上變臉的世子揍了頓。

  曲瀲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到底沒再為難他,讓碧春將一個用錦緞包著的東西拿過來。

  常山雖不知道錦緞布裡包著的是什麼,但摸那觸感左不過是些曲姑娘自己做的針線之類的,心裡十分高興,總算能交差了,便高高興興地走了。

  曲瀲沒太放在心上,她做了那麼多手套,本也給紀凜做了的,先前因為拉不下臉,所以一直沒有送,如今常山過來,就做個順水人情。

  所以她也不知道,紀凜收到她做的手套時十分高興,以為她不介意枯潭寺的事情了,按捺不住地又給她寫信教金烏送過來,可他巴巴地等了幾天,金烏都是兩爪子空空地回來,沒有絲毫的音信,讓他臉上的笑容又沒了。

  常山夾在中間,差點裡外不是人。

  他突然有種預感,這種日子怕是擺脫不了了,只要世子一變臉去嚇曲姑娘,曲姑娘就不理人,到時候就是他這做下人的兩邊跑兩邊受氣。

  過了臘不久,小年之前,京城裡傳出了寧王世子定親的訊息。

  這訊息是曲大太太過來串門子時給季氏曲家姐妹說的。

  「你們絕對想不到,寧王世子定親的姑娘是誰。」曲大太太有些激動,她臉龐有些紅,一副比她們還要意外的神色,意外中又有點兒莫名的不甘,形成一種很古怪的神色。

  「是誰啊?」季氏純粹是外行人,對這種事情只當卦來聽聽。

  「是祝家的蒹姑娘。」曲大太太說道,嘴裡有些發鹹。

  曲瀲和季氏都露出驚訝的神色,季氏道:「哎呀,這可不得了,沒想到阿蒹那孩子竟然有這等造化。」

  曲瀲也笑道:「這下子祝大伯母也安下一顆心了,蒹姐姐的親事有了著落,葭姐姐的也很快了。」而且周琅和紀凜感情好,周琅娶了祝蒹,都是知根知底的,以後也能互相幫助。

  所以曲瀲對這個訊息很是開心。

  曲沁低頭喝了口茶,看母親和妹妹兩個呆貨樂呵呵的樣子,再看曲大太太有苦說不出的模樣,心裡也好笑。

  她在上輩子就知道祝大太太有心將祝蒹嫁入曲家,相中的便是長房的曲澤,可惜大伯對曲澤的親事自有計較,大伯母也想挑個能幫襯兒子的兒媳婦,所以並未同意。祝大太太只能遺憾地作罷,後來卻不想發生了那些事情,大女兒憋屈地被送入寧王府為寧王世子側室,英年早逝。

  這輩子,她提前在常州府時就讓周琅見了祝蒹一面,果然兩輩子周琅都對祝蒹一見鍾情,所以這輩子並未同意寧王妃定給他的親事,祝家姐妹進京來時,周琅不像上輩子那般已經定親,只要他有心,自然是水到渠成。

  覺得又一樁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曲沁心情愉悅,見曲大太太不是滋味的模樣,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大伯母的心態她也懂,原本瞧不上祝家的姑娘,所以沒有同意這樁親事,卻不想人家姑娘轉身就成了王府世子妃,這種心態的落差,正常人都不是滋味。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75
發表於 2016-7-1 23:32:18 |只看該作者
第74章

  等曲大太太離開後,母女三人便商量著等寧王府去祝家下聘時的禮物,這事自然最後還是交給曲沁來拿主意。

  「到時候咱們也一起過去看看阿蒹,順便恭喜她。」曲沁笑盈盈地對妹妹說道。

  曲瀲自從得知祝蒹和寧王世子周琅定親時便開始不著痕跡地觀察姐姐了,自然發現她臉上細微的變化,很快便確定了心中的猜測。怕是這事在常州府時姐姐就計劃著了,所以當時才會在祝老太君的壽辰中,硬是促成了祝蒹和周琅的第一次相見。

  她想,怕是祝蒹和周琅上輩子沒有好結果——或者是結果一定很慘烈,才讓她惦記著,所以姐姐這輩子才會提前著手準備。現在這個結果,應該是讓姐姐很滿意,能從她眉稍眼角溢位的笑容中可窺探出來。

  曲瀲當下故作欣喜地點頭道,「這是應該的,蒹姐姐的好日子,怎麼能不去?」

  曲沁見她一副樂呵呵的模樣,忍不住伸手掐了把她粉嫩的臉蛋,笑道:「紀公子和寧王世子自幼認識,兩家是親戚,交情不比常人,等你嫁過去後,兩家自然更親厚,阿蒹定能和你一條心,你們都在京城,以後有個什麼事情可以去找阿蒹幫忙,如此我也放心了。」

  曲瀲撇嘴道:「姐姐你不要說這種話,我聽說寧王妃不是個好相與的,我還擔心蒹姐姐以後嫁過去寧王妃不喜歡她呢,到時候蒹姐姐在寧王府受委屈怎麼辦?」

  「沒事,既然寧王府能上門提親,證明寧王府對這門親事都認定了的,寧王妃自不能說什麼。且祝家也不是看著自家姑娘受苦無動於衷之人,寧王妃也會顧忌著祝家幾分。」曲沁分析道,她雖然不知道周琅是用了什麼法子讓寧王同意這門親事,但是顯然周琅也是有點兒本事的。

  等寧王府去祝家下聘的那日,曲家姐妹倆都去了。

  季氏因為青年守寡,不好參加這種喜事,便留在了家裡燒香拜佛。

  姐妹倆坐馬車出發,才到祝家所在的隆福衚衕前,便看到衚衕裡那一排的馬車,雖然天氣很冷,但是隆福衚衕卻是熱熱鬧鬧的,地上還有沾著雪水的紅色炮紙,有一群小孩子撒著歡兒尋找未燃完的小炮竹玩。

  曲家的車輛從側門進入,到了二門前停下來。

  等她們被祝家的婆子引進二門後,便見祝葭迎了過來。

  曲家姐妹倆和祝家姐妹可以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看久了,很容易便能區分開這對雙胞胎姐妹的不同,所以等到祝葭走近面前,已經認出她是雙胞胎中的妹妹了。祝蒹神彩飛揚,祝葭溫柔似水,只要熟悉姐妹倆的人,都能在第一時間區分她們。

  周琅喜歡的,便是祝蒹身上的那種鮮活的神彩,彷彿全世界都鮮亮起來。

  「葭姐姐。」

  「阿葭。」

  曲家姐妹倆對著祝葭笑盈盈地喚道。

  祝葭走得有些急,雖然天氣冷,但是臉蛋卻染上了絲紅暈,她笑著喘了口氣,說道:「姐姐聽說你們來,就催著我過來接你們了,她今天不能隨便出房門,這事就由我代勞。」

  「今天是阿蒹的好日子,她不出來是對的。」曲沁一隻手拉著妹妹,一隻手挽著她,美麗的臉龐上笑盈盈的,「對了,我還不知道婚期定在什麼時候呢。」

  「說來也巧,寧王府請了欽天監算的日子,婚期定在後年四月,就比你的婚期遲一個月。」祝葭答道。

  曲沁微微蹙起眉,「怎麼這麼遲?」

  「欽天監拿了寧王世子和姐姐的八字合算的日子,說是很吉利的。」

  聽罷,曲沁臉色有些晦澀,聰敏如她,再聯合上輩子的些許蛛絲馬跡,如何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怕是寧王妃心裡慪氣,不喜歡祝蒹這個媳婦兒,所以便讓欽天監將婚期押後一些,心裡奢望著還有轉還餘地吧。

  曲沁上輩子沒少和皇親國戚打交道,也知道寧王妃這人是什麼性子的,眼睛只盯著內宅三分地,嫉妒成性,和丈夫磕了半輩子,仍是沒磕出個什麼東西來,連兒子的婚姻都成了她和丈夫鬥氣賭氣的工具,方才導致了周琅上輩子的悲劇。

  很快便到了祝蒹的臥室,只見她今兒身上穿著嶄新的大紅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下面是一條石榴紅綾裙,頭上簪著一對赤金玉簪花簪子,耳朵上墜著鑲蓮子米大南珠的赤金墜子,整個人打扮得光鮮亮麗,明媚動人。

  見到她們進來,祝蒹笑著起身迎了過來。

  「阿沁、瀲妹妹,你們終於來了,快點坐。」然後又吩咐丫鬟們上茶果點心。

  等四個少女坐下後,祝蒹將伺候的丫鬟們都轟出去,便拉著曲沁道:「阿沁,我沒想到寧王府竟然會上門來提親,你說這是什麼事啊?我也只見過那寧王世子兩回,印象並不深,他們家怎麼會突然上門來提親呢?」

  曲沁見她有些激動,笑著按住她的肩膀,看了祝葭一眼,見祝葭對她無奈地笑了下。

  「這有什麼,有緣千里來相會,這是一種緣份。」曲沁微笑道。

  祝蒹本就不是愛糾結的性子,聽罷就道:「緣份什麼的先不說,我聽家中的堂姐說,當時寧王府竟然派人來我們家提親時,你不知道很多人都傻了,也不知道寧王府怎麼會瞧上我們祝家,曾祖母雖說身份貴重,很得人敬重,可是她老人家常年在常州府,又不進京來,寧王府可不會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結親。我覺得有古怪。」她一臉篤定的神色。

  「你想多了!」

  這句話是曲沁和祝葭一起說的。

  祝蒹愣了下,見好姐妹和同胞妹妹異口同聲,忍不住看向曲瀲。

  曲瀲笑盈盈地道:「蒹姐姐確實想多了。」

  祝蒹被三人的話弄得有些遲疑,真的是她想多了麼?幸好她為人素來豁達,既然今兒都要親定了,糾結太多已沒必要,又興致勃勃地拉著曲沁說起自己的婚期來。

  「到時候我還能先看阿沁你出閣了,再到我自己,想想就覺得這婚期定得不錯。還有葭兒的婚事,我的婚事定了,葭兒那邊就不必拖了,我可是知道安陽文家很是滿意葭兒,想盡快將葭兒的婚事定下來,最好明年就娶過門。」祝蒹嘿嘿地笑著,打趣胞妹。

  「姐!」祝葭被姐姐被她說得臉上微紅,羞赧不已,「今兒是你的好日子,怎麼說到我身上了?而且你是姐姐,自是要等你出閣後的。」

  祝蒹不以為意地道:「這有什麼?咱們是雙胞胎,相差時間不過半個時辰,差別也不大,且若是文家等不及,那也可以酌情處理,禮法不外乎人情,沒事。」

  祝葭是個溫柔如水的性子,哪裡說得過她,羞得滿臉通紅。

  「哎,葭姐姐的婚事也要定了?」曲瀲好奇地問道,偷偷瞄了眼曲沁,發現她很淡定,便知道祝葭上輩子的婚事應該是不錯的。

  「是啊!」祝蒹大咧咧地將妹妹的事情托出,「前陣子堂哥成親那會,文家夫人過府來喝喜酒,見到葭妹妹時十分喜歡,私底下便和祖母說,想要為家中的嫡幼子聘娶葭兒。」然後她又嘿嘿地笑兩聲,同她們八卦道:「其實那天文公子也來了,他見到葭妹妹時便起了心思,還託我們堂哥幫忙呢。」

  祝葭已經羞得要掩面奔走了。

  原來還有這樣的內情,看來祝家姐妹這趟京城之行還不錯的,一下子便解決了終身大事。

  接著四個姑娘又閒聊了下,得知祝蒹姐妹倆定親後便不回常州府了,留在京城待嫁,祝大太太則等過年後,便進京來,料理女兒們的親事。

  對於祝家姐妹倆的親事都有了著落,曲瀲、曲瀲都為她們高興。

  等祝蒹的親事定下後,年也漸漸地近了。

  很快便到了年底。

  今年是曲瀲他們在京城過的第一個年,感覺有些新鮮,也義意不凡。

  季氏覺得這個年會有個好兆頭,兩個女兒都順利地定親了,而且定的親事都不錯,兒子在丹山書院學習,功課也很不錯,多次受到書院的先生表揚,連曲大老爺私底下也多次讚賞這侄子是個讀書的料,和他爹當年一樣之類的,每次季氏都聽得很是開心。

  到了除夕那日,三房一早便去榆林衚衕,依著每年的慣例祭祖,雖然並不在常州府的祖宅,但是榆林衚衕這兒也算是曲家嫡支在京中的主宅,這裡設了祠堂。因祠堂在這兒,每年常葉衚衕那邊的曲二老太爺一家都會過來,吃過團圓飯後才會回去。

  雖然不在常州府,這個年過得還是很熱鬧。

  等到了年初二,便是走親戚的時候,曲家三房去了平陽侯府拜年。

  平陽侯府的年初二素來熱鬧,出嫁的姑奶奶們都帶著夫婿一起回娘家拜年,曲瀲這些未出閣的小姑娘收到了一筆不菲的紅包和長輩們打賞的金銀錁子。

  給長輩們拜了年後,駱櫻便拉著曲瀲去角落裡說話了。

  「你近來都不找我,在家忙什麼?」駱櫻掐著曲瀲的臉,嗔怪著。

  「和我姐學著管家算賬的事情呢,你娘應該也教你了吧?」曲瀲誠實地說,輕易地打消了她的怒氣。駱櫻過了年就十四歲了,明年要及笄,駱大夫人哪裡還放小女兒悠閒?

  駱櫻趴在炕桌上,懨懨地道:「是啊,每天下午,我娘都抓著我在身邊說這說那,不像以前那麼自在了。」抱怨了一通後,很快又振作起來,和曲瀲嘀咕道:「哎,和你說啊,很多人都沒想到寧王府竟然會給寧王世子定下常州府祝家的姑娘,大家都很驚訝呢。」

  曲瀲笑瞇瞇的,沒有說這事情是她那重生的姐姐一手推動的。

  「你知道的,京城中很多勳貴都盯著寧王世子呢,想要將女兒嫁過去當世子妃的可不少,卻沒想到寧王府一點風聲也沒漏,就給寧王世子定親了,連林姐姐她們都有些不可思議,很是難接受哩。」

  「哦,確實如此。」曲瀲虛應著。

  駱櫻嘰嘰喳喳地和她交流了下京中的八卦,接著又道:「等過了二月,槿姐姐就要進大皇子府了。」說到這事,駱櫻眉頭擰了起來,「我還偷聽到我爹說的話,說到時安國公府的那庶女會和槿姐姐一起進門,這不是羞辱人麼?」

  安國公府被駱四老爺父子刷了一把,很是惱怒,最後也挑了家中一個長相不俗的庶女塞到大皇子府中,而且竟然還讓大皇子同意了讓兩人一起進門,都是側妃。這便算了,可是駱槿怎麼說都是嫡出,身份比那安家的姑娘尊貴一些,卻沒想到要和個庶女一起並例,也不知道怎麼憋屈呢。

  「四叔和四哥當時聽說這事後,氣得臉都青了。」駱櫻撇著嘴,「算計來算計去,也不知道最後能算計出個什麼來。」

  曲瀲沒發表意見,聽著她嘮叨。

  在駱府聽了一耳朵的八卦後,回到家時,曲家接到了鎮國公府的帖子,邀請他們年初五去鎮國公府拜年喝年酒。

  正是新年之際,各家的酒宴不絕,一天可以吃好幾趟年酒,鎮國公府的年酒也不少。

  接到鎮國公府的帖子,季氏頓時有些緊張,幾百年沒有好好打扮的女人這會兒也想要打扮得體一些,就怕到時候給小女兒丟臉。而她也特地叮囑了曲沁,務必要將小女兒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曲沁得了母親的話,便將萌萌噠的妹妹給抓走了。

  等到了年初五那日,曲瀲被姐姐打扮得粉嫩嫩的去亮相了。

  過了年,她便十三歲了,加之她本就是江南女子嬌美的長相,發育又遲緩一些,所以現在還是個蘿莉的年紀,打扮蘿莉,自然是粉色系的最能讓人產生共鳴,曲沁有上輩子的經歷,眼光也不俗,年前便讓自家開的一家首飾店送來了今年春天時將要新推出的首飾,市面上還沒有賣呢,就想要頗個新穎。

  曲沁去年來京時想為家裡開源,除了給徐山一筆銀子在京城置辦莊子田地外,還讓徐山去開了家首飾店,取名為「流芳齋」,裡面的首飾都是曲沁根據上輩子的印象設計出來的,還有曲瀲這個受過後世資訊大爆炸時代轟炸過的人也出了些意見,設計出來的首飾款式新穎,很是受女性的歡迎。

  等「流芳閣」的名聲再打出去後,店裡的生意越來越好,年底盤點收益時,半年的收入超乎想像。

  當時徐山捧著賬本激動的樣子,曲瀲心裡根本不意外,不是有句話說得好麼,女人和孩子的錢是最好賺了,而且京城裡的有錢人真心不少,特別是那些貴女們的首飾換得最是勤快了,只要看到滿意的,一擲千金都捨得。

  曲沁也很淡定,上輩子主持一個皇子府的中饋,賬本都是抓在自己手裡的,那些銀子不過就是個寫在賬本上的數目罷了,心裡產生不了真實感。

  不過,銀子賺到手了,也讓曲沁覺得開始給妹妹攢嫁妝了,到時候絕對讓妹妹十里紅妝,風風光光地嫁進鎮國公府。

  嫁妝豐厚腰板才挺得直!曲沁覺得,到時候鎮國公夫人再敢挑剔妹妹的嫁妝,讓妹妹拿銀子砸到她臉上。

  曲瀲身上戴著自家店裡的師傅新打的頭飾,穿著粉嫩嫩的衣服,跟著母親姐姐和弟弟一起去了鎮國公府。

  鎮國公府今天很熱鬧,一反過去冷冷清清的模樣。

  主要是淑宜大長公主素來喜淨,閉門不出,登門拜訪的都是姻親,比起旁人家,確實冷清多了。不過今年,鎮國公府竟然辦起了年宴,得到訊息的自然都來捧場,也有心人猜測,指不定是因為鎮國公世子定親了,淑宜大長公主心情好,所以今年才會大辦年宴,熱鬧一些。

  到了鎮國公府,曲瀲隨著母親和姐姐一起去寒山雅居給淑宜大長公主拜年請安時,發現周圍的視線都落到自己身上,讓她心裡有些緊張,心知這種情況只是因為自己是紀凜的未婚妻罷了,並不是因為自己這個人。

  季氏帶著三個兒女過來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時,淑宜大長公主萬分高興,賞了曲家姐弟三人很豐厚的紅包,裡面都是金錁子。

  「哎呀,瀲丫頭今天打扮得真漂亮,看著就鮮活可愛,小姑娘家就應該這樣,旁人看著也舒服。」淑宜大長公主拉著曲瀲的手看著,笑意從眉稍眼角溢位來,讓人感覺到她此時心裡是高興的。

  曲瀲赧然地低下頭,輕聲道:「公主喜歡就好,姐姐特地給我打扮的,就是為了讓公主看著高興。」

  淑宜大長公主噴笑,戳著她的額頭道:「你這孩子又來逗我了,我是看得很高興,不過也是你自個長得好,旁人看著才能賞心悅目。」

  曲瀲朝她呵呵地笑著,笑得有些傻氣。

  等曲瀲被淑宜大長公主留在身邊坐著以示寵愛時,她敏感地發現周圍的人看她的視線又變了。

  她挺了挺剛發育的胸,坐得更端莊了。

  就在這時,又有下人來報,襄夷公主來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76
發表於 2016-7-1 23:32:32 |只看該作者
第75章

  聽到丫鬟來報襄夷公主來了,在場的人都有些驚訝。

  襄夷公主是中宮所出的公主,身份尊貴,又深得皇上寵愛,一般時候不會輕易出宮。雖說今天是鎮國公府的年酒宴,襄夷公主再親近淑宜大長公主,那也是隔了兩輩的,並不需要她特地為此出宮。

  所以,眾人聽說襄夷公主突然來了時,心裡都有些不解,有些聽過傳聞的,都忍不住拿眼角餘光去瞄著坐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的曲瀲。

  很快便見到鎮國公夫人滿臉笑容地陪著一名身上披著玫瑰紅雲錦鬥蓬的妍麗少女進來,那少女正是曲瀲在宮裡有過一面之緣的襄夷公主,此時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神色矜持,通身氣派高貴凜然,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來。

  眾人看到素來冷淡的鎮國公夫人此時言笑晏晏,與襄夷公主親暱的模樣,皆有些恍然大悟。

  京中的人都知道皇上對鎮國公世子十分喜愛,還曾說如珠玉在側,讓他心喜之,曾想招他為駙馬,只可惜被淑宜大長公主當時岔開了這話。雖然並沒有後續,但宮裡的公主傾心鎮國公世子的訊息仍是有些走漏出來,暗中傳得很是形象,莫不是傾心鎮國公世子的便是襄夷公主?

  很快眾人又想起襄夷公主自幼便親近淑宜大長公玉,與鎮國公世子算是青梅竹馬長大,鎮國公世子那樣的人物,襄夷公主傾心也是正常之事。

  想到這裡,有些人看向曲瀲的目光有些幸災樂禍。

  曲瀲也看了一眼鎮國公夫人,發現她倒是很開心的樣子,和剛才進門時見到她時那微微蹙眉的模樣截然相反。

  曲瀲至今仍是不太明白鎮國公夫人為何不喜歡自己,而且表現得這般明顯。若說是因為自己家勢配不上,那也是父輩定下來的,與她無關,要惱也惱鎮國公才對。想不出原因,她只好歸於鎮國公夫人心裡有自己的兒媳婦人選,現在看鎮國公夫人因為襄夷公主的到來這般高興的模樣,讓曲瀲心裡又忍不住腦補了。

  「姑祖母,襄夷來看你了。」襄夷長公主上前去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

  淑宜大長公主攜了她的手,笑著道:「你這孩子,這大冷天的特地出宮來一趟,要教你父皇母后心疼了。」

  襄夷公主含笑看她,「襄夷很久未見姑祖母了,甚是想念,走這麼丁點路罷了,又無甚要緊。而且襄夷出宮時,皇祖母和父皇還叮囑我,讓我多陪姑祖母。」

  「你有心了。」淑宜大長公主拍拍她的手,神色和藹。

  和淑宜大長公主說了會兒話後,襄夷公主的目光轉到陪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的曲瀲,那雙明媚的眼睛彎起,含笑道:「曲家妹妹,好久不見了。」

  曲瀲起身曲膝行禮,細聲細氣地道:「難為公主還記得臣女。」

  「哪裡不記得,像曲家妹妹這般俊俏的姑娘可難見,連宮裡的姐妹們也沒有曲妹妹這般的好顏色。」她笑著說,上前攜了曲瀲的手,對淑宜大長公主說道:「姑祖母,我來你這兒好幾次,就只有這次能見到曲家妹妹。我心裡很是喜歡曲家妹妹,今兒可得讓曲家妹妹陪我說說話才行。」

  淑宜大長公主自然樂意看著她們感情好,笑呵呵地應了。

  鎮國公夫人原本還有些欣然的神色變得有幾分僵硬,嘴角也耷拉下來,顯然被襄夷公主的態度給弄得很鬧心。

  室內的人被襄夷公主弄的這一齣又搞得有些懵了,好像事情不像想像中的那樣子啊,並沒有兩女撕x的事情出現。

  曲沁坐在母親身邊,將室內的人的神色盡收眼底,不免有些好笑。這些人都是看戲不嫌熱鬧,都等著看襄夷公主發難呢,卻不想襄夷公主竟然和鎮國公世子的未婚妻親親熱熱的。

  隨著來的人越來越多時,紀二夫人便領著一些年輕的婦人去隔壁院子的花廳裡喝茶打牌,只留了些和淑宜大長公主同輩份的老夫人在這兒。

  曲湙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完後,便被帶到外院去了。曲沁隨著長輩們走出去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伴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的妹妹,見她正好也看過來,朝她微微一笑,便跟著母親出去了。

  今昔不同往日,她相信有淑宜大長公主喜歡,妹妹很快便能在鎮國公府立住的。

  淑宜大長公主確實有心培養曲瀲,所以將曲瀲留下,讓她和自己一起見那些客人,眾人知道曲瀲的身份,見淑宜大長公主又一副擡舉她的模樣,皆十分給面子,讓曲瀲認了很多鎮國公府的姻親及這京中的勳貴。

  除了曲瀲外,襄夷公主也在。

  襄夷公主雖說是客,但是卻是個身份貴重的客人,恐怕連宮中那些皇子們的身份也沒她尊貴,這種尊貴不僅表現在她為皇后嫡出的公主,還因為皇上對她的寵愛。

  能在她面前從容坦然的,也只有作為長輩的淑宜大長公主,連鎮國公夫人也不好在襄夷公主面前託大。

  鎮國公夫人好幾次多看了襄夷公主幾眼,神色晦澀。

  時間差不多時,襄夷公主突然道:「姑祖母,一直坐著有些無聊,讓曲妹妹陪我去走走吧。」

  淑宜大長公主笑著戳了下她的額頭,笑道:「是不是宮裡待得膩了,才惦記著我這裡?去吧去吧,你們兩個小姑娘留在這裡聽我們這些老婆子說話,也難為你們了。」說著,她拍拍曲瀲的手,笑著道:「我知道你這孩子有心了,今兒就陪襄夷公主好好玩。」

  襄夷公主笑嘻嘻地拉著曲瀲起身,對淑宜大長公主道:「姑祖母你放心,我對鎮國公府熟悉得很,我帶曲家妹妹去逛逛,讓她熟悉一下未來的夫家。」說著,掩嘴一笑,十分促狹。

  淑宜大長公主被她逗得笑了,叫來明珠,讓明珠小心地伺候著。

  曲瀲便被襄夷公主挽回著出去了。

  出了門,一陣帶著寒意的春風吹面而來,曲瀲不禁打了個哆嗦。

  襄夷公主也打了個噴嚏,她旁邊的宮女趕緊拿了個掐絲琺琅的手爐過來,塞進她手裡。

  「給曲妹妹吧,她看著嬌嬌弱弱的,不比我身子底子好。」說著,她朝曲瀲笑道:「我自幼跟著皇兄們也學了些騎射功夫,身體好著。」

  那宮女看了曲瀲一眼,不敢違背公主的命令,便將那手爐遞給了曲瀲。

  曲瀲瞅著襄夷公主,一臉為難:「這樣不好吧?」她正想說什麼,又被戳斷了。

  「沒什麼好不好的,是我讓你陪我的出來,咱們去走走。」她說著,不由分說地將曲瀲拉走了。

  曲瀲手中揣著那個手爐,很想對跟著的那宮女道,讓明珠再去取個手爐過來就行了,如今還是春寒料峭之時,鎮國公府的暖手爐都備著的,又不是沒有,何必如此謙讓?可是襄夷公主根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一副她不需要那玩意兒的模樣。

  早上剛下過一場春雨,天空陰沉沉的,地面上的積水並未乾,整個世界變得陰冷陰冷的。

  曲瀲吹著寒冷的春風,很快便感覺到身體的寒意,這種下雨的季節,她向來不喜歡在外面走動,可惜襄夷公主興致很好,她也不好開口說什麼。

  「我記得暄風院那邊種了一棵很大的杏花樹,京城的杏花一向開得比桃花、梨花都要早,每到春天,萬物剛抽芽時,它已經開出一片兩片的粉白,那花從枝頭上落下來,可好看了。」襄夷長公主對鎮國公府如數家珍,對曲瀲介紹著。

  曲瀲心裡有種古怪的感覺,彷彿襄夷公主才是女主人,而她是客人一樣。這讓她想到先前鎮國公夫人見到襄夷公主歡喜的模樣,心裡不禁有幾分猜測。

  果然,很快便見到院牆中探出的那幾簇粉白的色澤,杏花已經開了,雖然並不茂盛,卻迎來了早春的氣息。

  「我小時候很喜歡來鎮國公府玩,所以對這裡很熟悉。」襄夷公主朝她解釋道,似乎讓她別多想。

  曲瀲也朝她笑了笑,真的很難不多想,特別是她總喜歡腦補。

  她們一起進了那生長著杏花的院子。

  有兩名守園的婆子在那裡,見到襄夷公主時,忙過來請安。

  「你們世子呢?可在這裡?」襄夷公主問道,神色矜傲。

  「回公主,世子剛回來……」

  襄夷公主聽罷,便拉著曲瀲進來了,她太過自然的態度,讓曲瀲心頭有些懸。

  按理說,今兒是鎮國公府的年酒宴,紀凜這世子怎麼著也應該在前院去陪客人,卻不想他竟然會在自己院裡。

  進了院子,曲瀲便看向不遠處的那棵杏樹,枝幹很粗壯,也不知道有多少年輪了,剛到開花的時候,枝頭上的花並不濃密,但卻給這個早春時節添了一抹春日的氣息。

  曲瀲正打量著暄風院的環境時,突然聽到襄夷公主很開心地叫了一聲「表哥」。

  她下意識地看過去,便見到不遠處迴廊中的兩個少年,其中一人是披著寶藍色織祥雲斗蓬的紀凜,神色溫煦謙雅。另一個是披著玄色貂毛斗篷的少年,約莫十六七歲,但是看起來很瘦弱,而且臉色也很蒼白,一副體弱多病的模樣,唯有一雙眉眼濃黑如墨,初得那膚色越發的慘白。

  兩人循聲望來,見到她們時,紀凜的雙眼微微發亮,目光便絞在了曲瀲身上,讓她臉上有些赧然。另一個瘦弱少年神色清淡冷漠,站在那兒淡淡地看著她們,無動於衷。

  襄夷公主將曲瀲拋了,往那兩人走去,然後站在臺階下看著他們。

  這時,紀凜身邊那個披著玄色貂毛鬥蓬的少年微微頷首道:「公主。」目光看向曲瀲時,眉頭微微一蹙,似乎不是很贊同她們的行為。

  曲瀲面上有些尷尬,她看出這少年是誤會了,以為她恬不知恥地跟著襄夷公主跑進人家主人的院子裡。或許這種事情發生過,所以他才會露出這般明顯的神色。

  「阿朗,這是我的未婚妻。」紀凜出聲道,然後朝曲瀲微微一笑,「瀲妹妹,這位是靖遠侯世子袁朗。」

  曲瀲沒想到這位會是駱林心心念念地惦記著的靖遠侯世子,忙朝他福了福身子,喚了聲「袁公子」。

  袁朗神色微霽,正要說什麼,一陣風吹來,他忍不住咳嗽起來,忙拿帕子掩住嘴。

  曲瀲見他咳個不停,真擔心他就要咳得要斷氣了。見了真人後,她才知道外界傳聞靖遠侯世子體弱多病是真的,他和紀凜站在一起,明明比紀凜還年長三歲,但是除了身高比紀凜高上許多,卻瘦得可憐,那隻拿著帕子的手背上可以看到蒼白的面板,還有手背上凸起的青色血管。

  「表哥,天氣冷,你快點進房去歇著。」襄夷公主催促道。

  紀凜忙架著那仍在咳嗽的少年進了一間暖閣,襄夷公主關心則亂,拎著裙子跟進去了,跟著襄夷公主的宮女也跟了上去,留下曲瀲一人傻呆呆地在院子裡站著,直到又一陣寒風吹來,讓她打了個哆嗦,抱緊了懷裡的手爐。

  正當她不知道要跟上去還是先離開時,紀凜從暖閣裡出來。

  「瀲妹妹。」

  曲瀲一眼便看出他今天的狀態,是那個謙和溫煦的少年,朝他抿嘴一笑,說道:「紀哥哥,打擾了。」有心想要解釋是襄夷公主拉著她過來的,但看他笑盈盈的模樣,又覺得不需要解釋了。

  「天氣冷,瀲妹妹也進來坐坐,喝杯熱茶暖身子。」紀凜很體貼地說道。

  「那就打擾了。」曲瀲客氣地道,跟著他進了暖閣。

  剛進暖閣,曲瀲便感覺到一股帶著清雅花香的暖意撲面而來,撥出的氣成了白霧,眼睫都有些溼潤,等她看清楚室內的情況時,曲瀲頓時覺得自己眼睛要被閃瞎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77
發表於 2016-7-1 23:32:50 |只看該作者
第76章

  暖閣裡,先前咳得快要斷氣的靖遠侯世子此時虛弱地坐在暖炕上,仍在時不時地捂著嘴咳嗽著,讓人看著就覺得很辛苦,蒼白的臉龐浮現一種不健康的青色。

  襄夷公主站在他面前,拿著手帕給他擦額頭上的汗。不過卻被咳嗽中的少年揮開她的手,只是襄夷公主根本沒放在心上,一把抓住了他反抗的手,硬壓了上去,仔仔細細地幫他擦去額頭上沁出的汗。

  曲瀲瞬間囧了。

  她木然地看著先前還十分矜傲高貴的公主此時沒有絲毫規矩地趴在個男人懷裡給他擦汗,再看看室內的那宮女,她肅手站在那兒垂著頭,當作沒看到,只是在她進來時,飛快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又落下了。

  「表哥,這麼冷的天氣,你不應該出門的,瞧又咳嗽了吧?」襄夷公主邊嘮叨著,邊摸他的臉。

  「知道了,襄夷,你先放開我……」袁朗聲音很虛弱,但語氣卻不容質疑:「你是姑娘家,別靠太近,成何體統?」

  「哦。」襄夷公主應了一聲,卻沒有放開的意思,差點挨進他懷裡了。

  曲瀲:=__=!秀恩愛什麼的,狗眼都要被閃瞎了。

  「瀲妹妹,過來坐。」

  她木然地轉過頭,然後被紀凜牽著到一旁坐下,紀凜親自挽袖子給她斟了杯熱茶遞到她手裡,細心地道:「茶還有些燙,瀲妹妹小心一些。」

  曲瀲隨意地應了一聲,依然拿著眼睛去窺著臨窗的暖炕上的那一男一女,覺得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看到尺度最大的一幕了——想想就悲催,這麼純潔的一幕,卻成了她在這世界上看到的男女之間最露骨的一幕,並且還要被人說成沒規矩。

  等一隻手給她擦著嘴角的茶漬時,曲瀲方回過神來,然後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謝謝,我自己來。」她忙掏出帕子擦了擦嘴,不好再看那邊。

  紀凜盯著她櫻色的唇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爾後方才紅著臉移開了視線,見她一直偷偷瞄著襄夷公主那邊,輕聲道:「你別見怪,他們一直都是這樣。」

  曲瀲哦了一聲,根本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袁朗先前咳嗽得太厲害,身體依然使不出力氣來,只能虛弱地挨坐在炕上,臉色有些發青,襄夷公主端了杯溫水湊過去喂他,臉上露出一種很溫柔的神色,彷彿眼前的少年就是她的世界,與先前在寒山雅居時看到的那個矜傲的公主大相徑庭。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襄夷公主才不是對她一見如故,而是因為她是紀凜的未婚妻,所以才特地親近她的,方才有藉口做自己的事情。無疑襄夷公主知道今天靖遠侯世子會過來,所以早早地就將她撈出來,有她在,也方便她行事,不會有人懷疑。

  看她恨不得就黏在那病秧子身上,曲瀲的心情很微妙。

  好不容易袁朗終於緩過來,伸手將湊過來的少女推離一些,板著臉道:「公主,你身為姑娘家,以後莫要如此,成何體統。」

  「有什麼關係?你都病成這樣了。」襄夷公主不以為意地道。

  袁朗臉色又青了下,顯然被這話氣到了。

  曲瀲也覺得襄夷公主的話太衝了,那袁朗明顯很惱自己的身體殘破成這樣,還有被打擊。

  襄夷公主見狀,忙拍拍他的胸口,聲音變軟,輕聲道:「表哥,你別生襄夷的氣,你知道我口無遮攔的,別氣壞了自己的身體。」然後她又委屈地低下頭,絞弄著有些發紅的手。

  袁朗是個心細之人,正好看到那白玉般的手指被凍得紅通通的,伸手碰了下,有些不悅道:「你的手怎麼這麼冰?」

  襄夷公主瞅了他一眼,「沒事,剛才出來時,玉翅忘記給我準備手爐了,我也不好搶了曲妹妹的手爐,若是讓她凍壞了,紀暄和會和我拼命的。」說著,她又瞅了他一眼,那雙明媚的大眼睛眨啊眨的。

  袁朗的目光頓時落在了那個先前給襄夷公主準備手爐的宮女身上,宮女忙跪下來請罪,「都怪奴婢粗心,請公主責罰。」

  「這樣粗心的宮人,不要也罷,讓皇后娘娘換過一個。」袁朗聲音有些沙啞,冷冷地道。

  襄夷公主忙道:「可我用慣玉翅了,她除了粗心點兒,平時還是很好的。就罰她半年的月例好了。」說著,忙給玉翅使眼色。

  玉翅很是利索地道:「謝謝公主。」然後不給袁朗開口,忙爬了起來,站到一旁繼續充當背景色。

  袁朗看得又皺了下眉頭,顯然被這一唱一和的主僕倆弄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曲瀲目瞪口呆。

  她終於明白了先前為何襄夷公主將那個手爐塞給她,並且在她要開口時幾次三翻地打岔,分明就是有預謀的。再看那袁朗,雖然神色冷淡,對襄夷公主不假辭色,可是看她凍得雙手發紅,還是將自己手中抱著的那手爐遞給她。

  袁朗的神色很淡漠,分明是識破了襄夷公主的計謀,但是卻不好說什麼,然後看向坐在不遠處的紀凜的曲瀲二人。

  「抱歉,讓你們見笑了。」袁朗說道,聲音沙啞。

  襄夷公主坐在他身邊,朝兩人抿嘴一笑,然後視線又落到他身上。

  曲瀲不知道說什麼,只好朝他笑了下,忍不住暗中打量他。

  可能因為自幼體弱多病之故,袁朗的身體很單薄,甚至連那張臉也因為太過削瘦,並不見得多好看,堪堪只可稱為清俊,比起美少年紀凜來,更是天差地別。但是他的神色很淡,那雙眼睛裡的情緒太過淡漠,又給他添了一種無形的魅力,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不過看他對襄夷公主不假辭色的態度,顯然是個很古板的男人,將規矩放在口中。

  紀凜微微一笑,聲音溫和地道:「沒關係,你知道我已經習慣了。」他輕咳一聲,看了曲瀲一眼,又道:「只要公主在皇上面前別說漏了嘴就好,不然我可是難辭其咎。」

  袁朗眉頭又擰了起來,說道:「你放心,我和襄夷沒……」

  「放心,父皇不會為難你的。」襄夷公主截斷了袁朗的話,笑得頗為真誠,「你都有未婚妻啦,父皇早就打消主意了。」

  袁朗聽罷,臉上卻露出些許遺憾的神色,再看到和紀凜並排而坐的曲瀲,很快便將那遺憾的神色收了起來。

  曲瀲看得分明,心裡忍不住琢磨起來,很快便拼湊出一則狗血的事情。

  襄夷公主心儀袁朗,可惜袁朗身體不好,想將襄夷公主推給紀凜,襄夷公主為了袁朗,便利用紀凜,利用多了,連皇上也誤會他們兩小無猜感情好,卻不想她這個程咬金殺出來,成了紀凜的未婚妻,讓皇上和袁朗都十分的遺憾,此舉卻正中襄夷公主下懷,所以襄夷公主才會對她這般熱情。

  現在看來,袁朗因為自己的身體不好,是不可能尚公主的,特別這位公主還是皇帝的掌上明珠。所以他處處恪守本份,與襄夷公主保持距離,可惜有心無力,襄夷公主仗著自己力氣大,將他的反抗鎮壓了,就差沒霸女硬上弓了。

  在曲瀲腦補時,紀凜再次為他們正式介紹一番。

  「恭喜你們了。」袁朗真誠地道了一聲喜,又對曲瀲道:「我知道今兒是襄夷又調皮了,請你莫要見怪。」

  曲瀲忙道:「公主很好,幫了我很多。」說著,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見他蹙著眉頭,心裡嘖了一聲,嘴裡說著不要,身體倒是挺誠實的嘛,明明都下意識地為襄夷公主開脫,卻又嚴厲拒絕她——只是襄夷公主臉皮很厚地無視了他的拒絕就是了。

  襄夷公主笑盈盈地道:「表哥你瞧,曲妹妹真是個好人呢,我和她一見如故,看到她就很歡喜呢。」

  「莫要欺負人。」袁朗不贊同地道,「小心暄和生氣。」

  襄夷公主正要說紀暄和脾氣那麼好,才不會生氣呢,可是想到了什麼,忍不住看過去,終於閉了嘴。

  襄夷公主轉移了話題,「是不是表哥你身體又不舒服了,所以到紀暄和這裡來歇息?要不要去請個大夫來給你看看?」然後看向紀凜,「請大夫了麼?」

  「原是要去請的,但阿朗說不用了。」紀凜回答道,關心地看著袁朗,「阿朗,你現在身體如何?」

  「不礙事。」

  紀凜見他的臉色漸漸地恢復了些,便起身道:「既是如此,你便在這裡好生歇息,稍晚一些,我再讓人送你回府。」

  「好啊,到時候我和表哥一起走。」襄夷公主接話道。

  袁朗想說什麼,見襄夷公笑盈盈地看過來,到嘴的話便嚥下了,只是眉頭又擰起來了,眉宇間有一道明顯的印子,一定是平時十分愛皺眉。

  「行了,這裡沒什麼事情了。」襄夷公主開始趕人。

  紀凜微微一笑,便識地地拉著曲瀲出門。

  剛出門時,寒風拂面,紀凜細心地給曲瀲繫好斗蓬的扣子,拉著她的手去了隔壁花廳歇息,溫聲對她道:「我不知道公主會帶你來這兒,你便先在這兒歇息吧,等會再和公主一起回祖母那兒。」

  曲瀲見他神色溫和,就像那三月的暖陽般,一舉一動無不讓人暖心,跟著笑道:「不礙事的,我先前就覺得公主很奇怪,現在倒是明白了。」

  紀凜拉著她到了花廳的暖炕坐下,待丫鬟上了茶點後,方道:「襄夷公主和袁朗是表兄妹,自幼便親近,有一次襄夷公主不小心落了水,阿朗不顧自己安危將她救上來,這事讓阿朗差點死掉,也因為這件事情,襄夷公主對阿朗極為上心,沒想到等她長大一些,便生起了要嫁袁朗之心。」

  曲瀲聽得津津有味,問道:「是不是皇上皇后不同意?」

  「自然。」紀凜點頭,「靖遠侯府素來一脈單傳,當年靖遠侯夫人生袁朗時不小心早產,讓袁朗的身體自幼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活過弱冠之齡,皇上自是不捨得將愛女下嫁,免得她將來年紀輕輕的便守寡。襄夷公主是個有主意的,總是藉口出宮,偷偷地去找袁朗。」說到這裡,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她。

  曲瀲一臉莫名。

  「你別信外面的傳言。」紀凜聲音有些急,「襄夷公主之所以常來鎮國公府,也不過是想要讓我幫她掩飾。以前她的脾氣很不好,帝后寵愛過甚,十分嬌縱任性,後來還是袁朗說了,才讓她改成這模樣,已經比以前好多了。太后娘娘和皇上還以為是因為我的關係才改了她的脾氣,曾經想過要將襄夷公主嫁給我……只是我已有未婚妻了,自是不成的。」

  聽了他的解釋,曲瀲方將很多事情弄明白了,再看紀凜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的模樣,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她先前並沒有多想,就算腦補得歡,也只是腦補罷了,沒能影響她的心情呢。

  只是,就在她這麼想著,紀凜的聲音又響起:「瀲妹妹,你還在生氣麼?」

  「啊?」曲瀲看向他,神色有些茫然。

  「在枯潭寺時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他說著,神色有些黯然,「當時我感覺到危險,便有些控制不住脾氣,方才會變成那樣。」

  聽他這麼一說,曲瀲方才記起在枯潭寺時被他又嚇又氣的,導至回到家後很長一段日子都不理他。只是她的脾氣素來是這樣,不會放在心上太過,過了一兩個月早就消了,只是兩人又沒機會見面,往來也被長輩們看著,自是沒機會再說什麼話了。

  如今,她根本不生氣了,特別是看到剛才他因為自己的出現那麼驚喜的模樣,更讓她氣不起來。

  當下,她便道:「我已經不氣了。」

  紀凜頓時欣喜萬分,激動地握住她的手,笑道:「瀲妹妹,謝謝你。」然後又笑嘆了口氣,聲音裡滿是愉悅,「以前還有些嫌棄襄夷公主總愛強人所難,沒想到這回倒是讓她給我帶了個驚喜。」

  曲瀲朝他抿嘴一笑。

  兩人坐在一起說了會兒話,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曲瀲不由問道:「今兒那麼忙,你不用出去麼?」

  自然是要去的,但是心心念念的姑娘竟然來到自己的地盤,就在充滿了他氣息的地方,想想都開心,他怎麼可能走?便道:「沒事,有我爹和二叔在,我去不去都不要緊,他們不會介意的。」

  曲瀲沒有聽出他的言意這外,見他不多說,便也沒再問。

  難得只有兩個人的空間,曲瀲初時還有些緊張,但她很快發現這第一人格的紀凜簡直就是個正人君子,除了忍不住拉拉小手外,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對她十分敬重,很快便放開了。

  等她收到紀凜精心為她準備的法帖時,更開心了,和他討論起書法來。

  開心的時光總是走得很快,出來了一個時辰,她們得回去了。

  紀凜生怕她在淑宜大長公主那兒留下壞印象,自是不敢一直留著她,當下便去叫了襄夷公主,讓她們回寒山雅居。

  「等會兒我再讓人去喚你,讓你和阿朗一起回府。」

  紀凜一句話,輕易地讓襄夷公主露出笑容。

  襄夷公主挽著曲瀲,對紀凜道:「行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不會有人欺負曲妹妹的。」

  紀凜朝她拱手,道了聲謝。

  襄夷公主高高興興地和曲瀲出了暄風院,在附近逛了下,便和她一起往寒山雅居行去。

  路上,襄夷公主已經恢復了矜傲凜然的公主範兒,彷彿先前那個大膽的姑娘不是她一般,她看著曲瀲,平靜地道:「紀暄和同你說了吧?」

  曲瀲不知道她說的是哪樣,含糊地點頭。

  襄夷公主鬆了口氣,輕聲道:「等明年我及笄了,我便會嫁給表哥,到時候……」她咬了下唇,很坦然地道:「到時候一定會給表哥生個健健康康的孩子,讓他高興。」

  曲瀲一臉木然地看著她。

  就在她木然時,襄夷公主抓住她,盯著她道:「所以,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曲瀲:「……公主請說,我盡力而為。」

  「我知道寧王世子的婚事是紀暄和促成的,那傢伙素來就是個心黑的,這次竟然耍了寧王妃,讓人偽造了個把柄拿捏住寧王妃,促成了寧王世子和祝家的婚事。」她此時就是個精明的公主,雙目灼灼地盯著她,「所以這回,我也要讓紀暄和幫我,讓我能順利地嫁給表哥。」

  曲瀲又愣住了,她沒想到寧王世子和祝蒹的婚事紀凜還插了一手。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78
發表於 2016-7-1 23:33:02 |只看該作者
第77章

  寧王世子周琅和祝蒹定親之事很是突然,曲瀲知道最開始出手的是她姐姐,祝蒹是曲沁的好友,所以曲沁想讓他們這輩子有個好結果,便在最初時給讓他們提前認識了。而讓這樁婚事塵埃落定的,沒想到會是紀凜。

  此時聽襄夷公主的意思,似乎是紀凜耍了卑鄙手段讓寧王妃不得不應了這樁親事,這讓她心裡有些糾結,糾結著這是紀凜的哪個人格幹的事情。若是周琅和祝蒹兩相情悅,就算使了卑鄙手段促成他們的婚事也沒什麼,反正他們也沒有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行為更未出格,所以她糾結的是當時是紀凜哪個人格出手干預的呢?不會是那個凶殘妖孽的吧?

  剛剛才被陽光般的美少年治癒心靈的曲瀲很是糾結。

  襄夷公主可不知道她的糾結,繼續在曲瀲耳邊說著:「表哥一直不肯答應娶我,他怕自己活不過弱冠之齡,不想耽擱我的終身,所以曾經還想將我和紀暄和湊到一起,可惜紀暄和原來有個自幼定親的未婚妻。不過,就算紀暄和有了未婚妻,他怕也會找別人和我湊和。」說到這裡,她皺起眉,顯然對袁朗的死腦筋十分惱怒,卻又無可奈何。

  曲瀲覺得袁朗真是愛她愛得深沉,都忍心將尊貴的公主推出去,而且還費心要給她找最好的男人來配她,就怕委屈了她。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使用非常手段了。」襄夷公主握緊拳頭。

  曲瀲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然後就見這位公主握住她的手道:「曲妹妹,我看得出來,紀暄和對你很不一樣,他定然十分看重你,不然……」以那人六親不認的黑心程度,是不可能接受曲瀲這未婚妻的,定然會找機會破壞了這樁親事,「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幫我去和他說情,讓他幫我和表哥順利結成連理。」

  曲瀲:「……」

  曲瀲有些受不住襄夷公主那灼熱的目光,低聲道:「公主,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襄夷公主不以為然地道:「我有種感覺,只要你開口,他定然會答應的。」說到這裡,她神色又有些惱,「你別看我和他自幼就認識了,可是他一變臉時根本不將我當姑娘家看,而且有一次他竟然還將我從馬上踹下來,若不是表哥當時接住我,我差點被他摔死……咳。」

  曲瀲看著她,見她突然閉嘴,咳嗽一聲,似乎有難言之隱。

  很快曲瀲便意識到,襄夷公主應該也是知道紀凜的情況,她以為自己不知道,所以怕說漏了嘴,方不敢多說,免得讓她誤會。

  可是,從這幾句話也可以知道,襄夷公主、靖遠侯世子都是知道紀凜的身體情況的,怕也是因為知道,才會和紀凜這般要好,使喚起人來根本不拿自己當外人。

  這是外界不知道的事情,若非今兒襄夷公主透露出來,曲瀲也和旁人一樣,以為襄夷公主特地親近淑宜大長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呢。也莫怪先前鎮國公夫人因為襄夷公主過來時那般高興,怕是希望借襄夷公主的手來教訓她吧。

  「公主,這事兒……還是你和紀公子說吧?我和紀公子雖是未婚夫妻,但是……」

  曲瀲說著,低下頭,很是為難的模樣。她和襄夷公主才見兩次面,有些交淺言深了,不好趟這淌渾水。而且她和紀凜只是定了親,但若說感情有多深,卻是不實的,還達不到讓她能只顧自己意願插手讓對方幫忙的地步,若是由此讓紀凜為難怎麼辦?

  襄夷公主見曲瀲為難,不由說道:「你也小瞧自己了。」

  她見曲瀲實在為難,不禁有些掃興,不再勉強她,不過並不代表她放棄了。

  所以,等喝完年酒要打道回宮時,襄夷公主便趁著去找袁朗的機會,讓人將紀凜叫了過來。

  他們站在那株杏樹下,雖然吹著初春的寒風,襄夷公主卻並不覺得冷,反而神態怡然。

  「公主有什麼事?」紀凜微微笑問道。

  襄夷公主朝他嫣然一笑,說道:「剛才我請曲妹妹幫忙,讓曲妹妹開口求你,幫我和表哥促成好事。只要你肯幫忙,我和表哥定會少些波折,事情也順利一些。」

  紀凜只是挑了下眉頭,溫和地道:「公主對我倒是有信心。」

  「這是自然,如果對你都沒信心,我不覺得這天下還有誰能讓我有信心了。怎麼樣?你幫不幫?」

  「不幫。」紀凜很乾脆地道:「阿朗已經警告過我了,若是我敢出手,他定會不高興。」

  「就算曲妹妹求你也不幫?」襄夷公主挑眉,精明地問道。

  紀凜笑而不語。

  襄夷公主看他半晌,爾後冷笑道:「紀暄和,遲早有一天,我讓你求著幫我!」

  紀凜只是微笑,伸手將落到肩膀上的杏花拂去,對她道:「公主,阿朗要回府了,你……」

  襄夷公主冷著臉走了,走了幾步又轉過頭來,問道:「你就不怕我將你的祕密告訴曲家妹妹?畢竟你們都定親了,等她嫁過來後,她遲早會知道你的情況的。」

  紀凜臉色微凝,很快又放鬆下來。

  襄夷公主有些狐疑,難道是她看錯了,紀凜其實並不在意自己的未婚妻?

  紀凜目送襄夷公主離去,靠著那株杏樹,心說曲瀲早就知道他的祕密了,甚至並未因此而遠離他,反而很快便便接受了。今天曲瀲走的這一趟,更是讓他確認了曲瀲的心思,所以對襄夷公主的威脅,他並不在意。

  襄夷公主懷著一肚子氣上了馬車。

  馬車裡一片暖意融融的,剛進去便感覺到渾身都暖洋洋的,讓她的臉色稍霽。

  「怎麼了?」

  聽到沙啞的男聲,襄夷公主看過去,見坐在馬車裡身上被著厚毯子的少年,撅著嘴道:「表哥,紀暄和又惹我生氣了。」

  袁朗直覺不信,「今天暄和的脾氣極好,定然不會與人為難,莫不是你又去為難他了?」說到這裡,他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你別去招惹他,若是見他情緒不對,趕緊走開為妙,省得又像當年那樣。」

  襄夷公主一臉委屈地道:「我哪裡知道他那時候真的要殺我?明明平時他脾氣那麼好……」一副受了欺騙的模樣,差點就要掉眼淚了,「我還是公主呢,父皇母后都從沒對我那麼凶,可他一變臉,就六親不認,事後反而讓父皇還對他讚賞有嘉,心黑得很。」

  袁朗沉默了下,拍拍她的手道:「你別怪他,當年之事,也是你不對在先。」

  襄夷公主心裡越發的委屈,這人竟然不安慰她,反而也認為當年是她的不對。那時候她不是年紀還小嘛,任性了點兒,如今不是都改了麼?

  袁朗見她委屈,遲疑了下,拍拍身邊的位置道:「過來坐。」

  等見到她眉開眼笑地撲過來,伸手摟著他的一條胳膊,像個小女孩兒一般依著自己,袁朗心裡又有些後悔,最後只能嘆了口氣由著她了。

  「我覺得紀暄和一定很中意曲家妹妹,不然他那脾氣是不可能和曲家定親的,就算平時他性子好,可他一變臉時,六親不認,想讓他答應根本不可能。只說明一個問題,他打從心裡是滿意這門親事的。」襄夷公主分析道,「可是他剛才竟然死不承認,簡直令人髮指。」

  袁朗聽著她抱怨,並未附和,直到襄夷公主搖著他的手,讓他說兩句時,方道:「你剛才找暄和做什麼?」

  見他突然變得犀利的眼神,襄夷公主一臉無辜地看著他,「沒什麼啊,就和他說幾句話。」

  「是麼?」

  「自然。他那麼黑心的人,我可不敢再仗勢欺他的。」襄夷公主就差豎起手表明自己有多無辜了。

  袁朗看她一會兒,方移開視線,忍不住咳嗽了幾聲,見她要伸手給自己順氣時,忙將咳嗽嚥下,說道:「我沒事,你別擔心。等回宮了,沒事別輕易出宮,宮外不安全。」

  「哦。」

  見她不以為然的模樣,袁朗無奈道:「你還是聽皇后姑母的話吧。」

  襄夷公主朝他笑了下,嗔道:「表哥說什麼呢,我最聽話了,母后曾經叮囑過我,讓我好生照顧你。」

  聽她厚臉皮地扭曲皇后的話,袁朗突然有些頭疼。

  他比襄夷公主年長四歲,雖說是表兄妹,但是襄夷公主是皇女,與他不同,並未真敢以表兄妹相稱。可不知道襄夷公主何時起便喜歡追著他跑,等她十歲後,甚至語不驚人死不休,立誓要嫁給他,讓他著實無奈。

  他知道自己的情況,自是不願意耽擱她,甚至未曾奢想過自己這樣的身體能配一個美麗健康的女子。她健康妍麗、鮮活肆意,不應該被他這樣的人拖累。而他最喜歡看的,還是她神彩飛揚的樣子,就算平時端著架子欺負人,也是她生動的一面。

  等馬車快到皇宮前,袁朗突然說道:「襄夷,我娘要給我定親了,以後你莫要再出宮了。」

  襄夷正要下車,聽罷抬頭呆呆地看著他。

  袁朗將身體靠在車壁上,閉上眼睛,不忍看她臉上的神色。

  「表哥……」

  過了一會兒,馬車緩緩駛離,袁朗睜開眼睛,懷裡抱著手爐,卻覺得依然渾身發冷。

  ****

  從鎮國公府回來後,曲瀲思索再三,決定去尋姐姐打探訊息了。

  所謂打探訊息,打探的自然是上輩子的訊息,關於襄夷公主的。

  襄夷公主說讓她幫個忙,她最終因為有所顧慮,不好答應她,當時看她那麼失望的模樣,又讓她心裡有些不好受。想來想去,決定還是先探探襄夷公主上輩子的命運如何吧。

  曲沁回房換了身衣服出來,見妹妹過來,一臉忐忑地看著自己,有些奇怪地道:「阿瀲,你怎麼了?有什麼事情?」莫不是先前在鎮國公府被人欺負了?

  曲瀲遲疑了下,便將先前在鎮國公府的事情告訴她,並未隱瞞襄夷公主的事情。她邊說著,邊仔細觀察姐姐的神色,見她從開始的驚訝挑眉,到最後的瞭然,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難道上輩子襄夷公主真的和靖遠侯世子成了夫妻?

  「這事情你不用多理會。」曲沁以為妹妹不知道該怎麼辦,便對她道:「讓紀公子自己看著辦吧,若是他覺得襄夷公主需要他幫忙,他自會幫的,你不用特地去和他說,省得冒然插手,讓紀公子對你的印象不好。」

  反正,以襄夷公主的為人,若是不達目的,也不會罷休的。

  上輩子的襄夷公主自然是嫁了靖遠侯世子,這樁婚事雖說有些波折,不過因為襄夷公主拿了靖遠侯世子的救命之恩說事,帝后無法,方才依了她。後來兩人婚後確實十分恩愛,而襄夷公主也為了給靖遠侯世子生個孩子,做了很多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襄夷公主為了靖遠侯世子,並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反而活得很坦蕩。

  可見男女之間的感情,雖然有欺騙之情,卻也有真摯感人的。

  從曲沁這兒確認了襄夷公主以後會嫁給鎮遠侯世子時,曲瀲便丟開了件事情,所以在二月份的花朝節時,皇后在宮中宴請宗室女眷,她隨淑宜大長公主進宮與宴,見到襄夷公主時,十分坦然。

  不過曲瀲卻敏感地發現襄夷公主情緒有些低落。

  襄夷公主雖然仍是端莊矜傲、高貴凜然,比在坐的其他的公主們都要光鮮亮麗,可是從她沉著的神色中可觀出她的心情有些不好。

  曲瀲被那名叫玉翅的宮女請了過去,然後被安排在公主中坐著,讓她頭皮都要炸了。

  除了襄夷公主外,宮裡還有四位公主,襄夷公主在公主中排行第二,前面的大公主十五歲、三公主十三歲,四公主七歲。

  大公主的神色很冷淡,見曲瀲被襄夷公主叫過來時,只是看了兩眼,便不關心了。三公主則是偏首盯著她看了會兒,目光晦澀,讓曲瀲有某種不太好的預感。只有七歲的四公主拿那張圓圓的包子臉仰著看她好一會兒,一派天真爛漫。

  襄夷公主叫了曲瀲過來,可不是和她坐在一起看戲的,而是打探訊息來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79
發表於 2016-7-1 23:33:16 |只看該作者
第78章

  今日花朝節,皇后在宮中宴請宗室女眷,因今兒是個好天氣,便擺宴在御花園中,那兒還搭了個戲台,宮中有大司樂專門培養出來供宮中貴人們平時消遣的戲班子,唱腔優美動聽,比之外面那些戲劇班子的功底更強一些,極得京中婦人們的喜愛。

  曲瀲完全是託了淑宜大長公主的福,才能進宮與宴。不過進了皇宮後,淑宜大長公主便去陪太后嘮磕去了,原本她只是乖乖地安坐在那群未出閣的宗室姑娘中,只要今天當個大家閨秀就好,卻不想襄夷公主迫不及待地讓人將她叫了過去。

  曲瀲被玉翅過去後,便低眉斂目,做足了一個大家閨秀的範兒,對旁邊那些斜射過來的目光視而不見。

  等她落坐,襄夷公主與她寒暄時,曲瀲嬌嬌怯怯地應了。

  看到她這副樣子,大公主和三公主的神色都有些輕蔑,覺得她上不得檯面,若非鎮國公年輕時糊塗,她也不可能仗著便宜成了鎮國公世子的未婚妻。四公主天真爛漫,笑嘻嘻地和曲瀲打招呼,見襄夷公主對曲瀲有些不同,眼睛轉了轉,對曲瀲的態度客氣了一些。

  曲瀲發現四公主的態度轉變,心裡有些奇怪,將幾位公主的反應看在眼裡、記在心上,面上絲毫不顯,該笑時也不吝嗇笑容。

  「小四,坐過去點兒,我要和曲妹妹說幾句體已話。」襄夷公主對小妹妹道。

  四公主很乖巧地應了,便往旁邊挪了個位置。

  大公主和三公主看得眉頭微擰,心裡極不喜襄夷公主這種頤指氣使的態度,可誰讓她們的身份都比不過她,爭寵也爭不過她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只得忍氣吞聲,看著她和曲瀲低首輕語,心裡不禁猜測著兩人在說什麼。

  三公主心裡隱約有個猜測,覺得自己這位二姐或許還在惦記著紀暄和呢,若是她心有不甘,在眾人面前將曲瀲教訓一頓,那就有趣了。

  襄夷公主不理會周圍人的視線,低聲對曲瀲道:「我近來不能出宮,宮外有什麼訊息?」

  曲瀲眨了下眼睛,故作疑惑道:「公主想知道什麼?」

  「自然是靖遠侯府的事情。」襄夷公主手中端著一杯茶盅,手指無意識地摸著茶盅上的牡丹花,冷聲道:「靖遠侯府可透露出什麼訊息?」

  曲瀲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不過近來她都在雙茶衚衕的曲家,許久不去平陽侯府了,對京中勳貴府的事情還真是沒有什麼準確的訊息,當下便道:「臣女已有好些日子不曾出門,對靖遠侯府的事情並不知。」見她臉色沉沉地望過來,曲瀲不慌不忙地補充道:「公主是知道的,靖遠侯府行事素來低調,就算有什麼事情,外面也難打聽到。」

  襄夷公主的臉色方緩和一些,但仍是有些陰沉。

  曲瀲沒被她的臉色嚇到,一副溫順柔和的模樣兒,看在旁人眼裡,不禁對她高看了幾眼。

  襄夷公主自幼深得皇上寵愛,那脾氣格外嬌縱,特別是小時候,一個不高興打罵宮人的事情不少,連皇子們都在她手上吃過虧。直到年紀漸長,太后對她嚴格管教一番,這脾氣才收斂起來。

  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真惹毛了她,脾氣上來,襄夷公主可不管什麼,惹到她的人就得遭殃。

  所以,見曲瀲依然坐得安安穩穩的,並未因為襄夷公主臉色不好而有所畏懼,周圍那些暗地裡觀察她的公主和宗室女對她不免另眼相待。

  過了會兒,便又聽到襄夷公主道:「曲妹妹,今兒出宮,麻煩你去幫我向紀暄和遞句話,讓他幫我探探靖遠侯府的訊息,最好探清楚靖遠侯府是不是打算給表哥定親,定的是哪家的姑娘。」

  曲瀲有些驚訝,難道靖遠侯府打算為袁朗定親了?想來袁朗今年也十八了,放在這時代,若是沒什麼意外,十八歲的男子大半都已經成親或者當爹了,袁朗之所以拖到現在,是因為他的身體之故。

  先前因為襄夷公主之故,曲瀲特地和駱櫻打聽了下靖遠侯府的事情,知道太醫曾直言過袁朗的身體太弱,可能活不過弱冠之齡,就算饒幸能活過,怕也要卡在而立這個階段——總而言之,就是一副短命相,活不長的意思,這在京中並不是祕密。

  如今他已經十八歲,聽說靖遠侯夫妻對他的婚事十分焦急,畢竟靖遠侯府素來一脈單傳,怎麼著都想在兒子若是真撐不過弱冠,在他去世之前留個孩子好續香火,所以決定不再由他任性,今年怎麼著也得給他娶個媳婦回來。

  這是曲瀲從駱櫻、駱林那兒聽說來的,畢竟駱林對靖遠侯世子十分有興趣,很想撿個便宜,成為侯府夫人。至於守寡什麼的,駱林好像並不在意,想要的是侯府夫人這個身份,就算將來守寡,只要她是靖遠侯世子夫人的一天,撫養著靖遠侯府的嗣子,就不會有人短了她的。

  駱林的追求並不在一樁好姻緣,而是在其身份。

  不過自從知道襄夷公主和靖遠侯世子的事情後,曲瀲覺得駱林哪邊涼快哪邊待,是沒她的份兒了。若是駱林知道,世人眼中活不過弱冠之齡的病秧子世子已經有位尊貴的公主盯上了,恐怕心裡也會鬱悶吧。

  「曲妹妹,這事情你應該能幫我吧?」襄夷公主盯著曲瀲,一副不接受拒絕的模樣。

  曲瀲見好就收,並不想得罪襄夷公主,當下溫聲道:「自是可以。」

  襄夷公主這才露出笑容,含笑道:「我希望能儘快聽到靖遠侯府的訊息,這次就麻煩瀲妹妹了。」

  「您客氣了。」曲瀲謙遜地道。

  襄夷公主對她這次的識趣很是滿意,等宮宴散了後,特地賞了她禮物。

  捧著禮物過來的是玉翅,她對和曲瀲一起的淑宜大長公主曲膝行禮,在淑宜大長公主詢問時,回答道:「公主十分喜歡曲姑娘,先前和曲姑娘聊了些衣服首飾的東西,便讓奴婢送份禮過來給曲姑娘。」

  淑宜大長公主並未多想,笑道:「襄夷這孩子幾時這般客氣了?」

  「公主今兒高興,曲姑娘不要推拒才好。」玉翅回答道。

  「既是如此,那瀲兒便收了罷。」淑宜大長公主轉頭對曲瀲道。

  曲瀲面上恭敬地應了,心裡卻明白,這是襄夷公主賄賂她呢,有讓她儘快辦好她吩咐的事情的意思。

  等曲瀲跟著淑宜大長公主出宮後,曲瀲決定速戰速決,便厚著臉皮跟著淑宜大長公主去了鎮國公府,名義是伺候淑宜大長公主,不然她不放心。

  淑宜大長公主對曲瀲愛屋及烏,甚是喜愛,特別喜歡她偶爾的小俏皮,總能逗她樂一樂,所以每當曲瀲故意做出一些俏皮的事情時,總能讓她特別地高興,並不想拘著她的性情。

  曲瀲雖然和淑宜大長公主相處不多,但她有感於淑宜大長公主的愛護,對淑宜大長公主也拿出了幾分真心,很快便將淑宜大長公主的脾氣摸得個大概,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表現,以至於她在淑宜大長公主這兒越來越吃香,深得淑宜大長公主的喜歡。

  當然,相比在淑宜大長公主這兒一帆風順,曲瀲在鎮國公夫人那兒卻是沒有半點進展,鎮國公夫人依然是一副冷淡中夾雜著些許厭惡的樣子,讓她有些氣餒。

  等曲瀲登堂入室,伺候淑宜大長公主歇息下後,趁著離開之前,特地詢問了明珠,得知紀凜今日不在鎮國公府時,非常的失望,最後只能失望地走了。

  雖然沒有在鎮國公府見到紀凜,但曲瀲並不氣餒,回到家中後又生了一計,那便是金烏。

  曲瀲應付完了母親和姐姐的關心後,便撲進了書房,讓碧香鋪紙研墨,刷刷兩下便寫了張字條,將之捲起繫到金烏腳下。

  「行了,這次將它送到你主人那兒去。」曲瀲餵金烏吃了兩塊生肉,摸摸它腦袋上的那綹金毛,「別將信弄丟了啊。」

  金烏朝她叫了一聲,似乎在鄙視她一般,展翅飛起,很快便消失了。

  曲瀲目送著金烏離開,心裡琢磨了下,覺得這樣應該可以了吧?她原是想寫封信讓金烏帶去的,但是金烏每回只能帶著些小紙條,只好作罷,儘量地將要表達的內容寫在一張小紙條上,希望紀凜能這個幫忙,她可不想讓襄夷公主惱上自己。

  原以為將任務完成了,曲瀲很放心地回房去洗漱歇息,卻沒想到,她剛躺下,金烏便回來了,站在窗臺前撓著窗櫺叫著。

  曲瀲忙起身去開窗,金烏見她出來,朝她抬起爪子。

  將金烏爪子上的紙條抽下來,曲瀲摸摸它的腦袋,被它用翅膀扇了下手後,由著它飛走了。

  曲瀲回到房裡,湊到桌上的羊角宮燈前,將那張紙條展開,當看到紙條上的字時,她臉色僵硬了。

  半晌,她面無表情地將那紙條燒上,然後氣哼哼地上床。

  剛才紀凜在紙條上的回覆,約她明日在石景山附近的同福客棧裡相見,若她不去,他便當沒這回事,態度很是強硬。看這滿滿的威脅惡意,不必說便知道是那個凶殘妖孽的第二人格幹的,陽光美少年才不會幹這種事情。

  總是這樣,每次她都要原諒第二個人格幹的事情了,他又會跑出來惹她生氣,然後放出第一人格來安慰她,讓她不好再生氣下去,如此迴圈往復,簡直就像隻老狐狸一樣在耍著她玩兒,偏偏她明知道是耍著自己,卻也不好置之不理。

  曲瀲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也得給紀凜弄得精分了。

  唯今之計,只有兩個法子能解決這種狀態,一是解除婚約,二是自己發揮強悍的小強神經,在被對方弄得精分之前,先適應下來。

  只是,想也知道解除婚約什麼的,怕是不現實。首先紀凜絕對不肯——她也有點捨不得第一人格的紀凜,而看好紀凜的姐姐更是不可能答應,說不定會先抽她一頓,畢竟在重生的姐姐眼裡,紀凜那就是個絕世好男人,上輩子他們便是夫妻,怎麼可能解除婚約?

  所以解除婚約這條不現實,只能自己努力地適應,在精分之前用強悍的小強神經適應下來。想想都覺得悲催。QAQ

  曲瀲將被子抱在懷裡,苦惱得只能在填漆床上滾來滾去。

  翌日,曲瀲起床時精神有些不好,整個人看起來懨懨的。

  去給季氏請安時,曲沁關心地道:「這是怎麼了?莫不是昨天進宮累著了沒有歇息好?」

  曲瀲不好解釋,只得含糊地應了。

  等去給季氏請安後,曲瀲拒絕了和母親去小佛堂做功課,蹭在姐姐身邊,試探性地問道:「姐,你覺得紀公子他……如何?」

  曲沁沒回答她,而是有些奇怪地問道:「你問這個做甚?難道聽到外面有什麼流言了?流言止於智者,信不得,你要相信紀公子的人品方是。」

  曲瀲不過才問一句,卻不想姐姐劈哩叭啦地說了一堆,讓她愣愣的。不過很快她便反應過來,怕是上輩子發生過什麼事情,所以姐姐擔心她多想,現在給她打預防針呢。

  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可是見姐姐這麼幫紀凜說話,曲瀲就知道若是自己敢表達出一點想要解除婚約的跡象,姐姐絕對會抽她。於是她弱弱地道:「姐,我沒有亂想,只是昨日進宮時,宮裡的三公主看我的眼神很是怪異,讓我覺得……她對我存有敵意。」

  「不必理她。」曲沁很乾脆地道,「縱是她有什麼心思,有些事情已定局,她又能如何?」

  曲瀲:=__=!原來真的是有個什麼的嗎?怎麼她覺得好像很多人都在惦記著她的未婚夫的樣子。

  「那你覺得紀公子如何?」曲瀲又問道。

  曲沁進了書房,見妹妹鍥而不捨,便笑道:「我覺得他是個極好的,當為良人。不過,他如何與我無關,只要你覺得好便可,畢竟將來他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

  說著,曲沁忍不住又笑起來,恍然間想起,似乎上輩子妹妹也曾如此追問過她,當時她也在滿心幻想著未來的良人,對紀凜自然讚譽有嘉。

  曲瀲聽得洩氣,果然紀凜這一年來,已經將她家人的好感度刷得滿滿的,不僅是她家人,世人的好感度都被他刷得滿滿的,以至於提到他的人,都認為那是個好男人。可是卻鮮有人知道,這個好男人是個雙重人格,第二個人格還特別地凶殘蛇精病。

  她想,如果不是姐姐重生了,知道在未來她會和紀凜成親生包子,怕是她會受不住想要找時機將這婚約解除了。如今卻因為姐姐是重生的,讓她提前知道一些未來的事情,讓她糾結起來。

  糾結了一翻後,曲瀲方道:「姐,我今天想去石景山一趟,去買幾盆蘭花回來。」

  曲沁忍不住又笑了,「你又把花養死了?」

  曲瀲鼓起腮幫子,「我又不是故意的,不過就是不小心多澆了些水,根就壞死了……」她有些想淚奔,真的是手抖了下澆多了,但也不過是幾次罷了,卻未想又養死了一盆花,證實了碧春眼中她是個辣手摧花的。

  曲沁見她鬱悶的模樣,安慰地摸摸她嫩嫩的臉,便吩咐下人去套車了。

  曲瀲見狀,不禁高興起來,果然還是在自家方便,只要和姐姐說清楚要去哪裡,帶足了人,姐姐並不會因為什麼規矩而拘著她在家。不過今天她可不是去挑花的,而是去見紀凜,這讓她有些心虛。

  雖然心虛,等出門時,曲瀲還是高高興興地上了馬車。

  到了石景山附近,曲瀲偷偷掀開簾子往外看,等看到同福客棧時,便讓人停車。

  「姑娘怎麼了?」碧春問道。

  「渴了,先去尋個地方歇歇。」曲瀲面不改色地道。

  碧春和碧秋聽罷沒多問,等馬車停穩後,便扶了她下車。

  可誰知剛下馬車,便見常山迎面而來,讓兩個丫鬟面面相覷,隨行的婆子也眼睛瞄了過來。

  常山一副偶遇的模樣,笑道:「沒想到在這兒見到曲姑娘,我們家世子在上面,請曲姑娘上去略坐。」

  曲瀲矜持地應了一聲,帶著兩個丫鬟往酒樓二樓的雅廂行去。

  常山親自開啟雅廂的門,作出請的動作。

  曲瀲微微遲疑了下,很快便抬步進去。反正都來到這兒了,怎麼著也得讓自己看起來別那麼慫,慫貨只會讓人欺負。

  而且,她心裡還抱著期望,希望今天來的是第一人格的紀凜。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80
發表於 2016-7-1 23:33:35 |只看該作者
第79章

  等看到雅廂裡的少年時,曲瀲還是慫了。

  雅廂的窗戶開著,窗外是兩岸綠柳青青的內城河,連著遠處的荷花洵大湖,波光粼粼,春江水暖,明媚的春光從視窗洩進來,滿室亮堂,讓人的心中也跟著亮堂起來。這樣明媚的春光下,連坐在窗臺前那張黑漆鏍鈿矮榻上的少年也彷彿鍍上了一層柔光般俊麗。

  只可惜,對上那雙妖美的眼睛,曲瀲心肝顫了下。

  也不知道為何,當這個少年的人格發生變化時,表現得最明顯的便是他的氣質,其次是那雙眼睛也會發生變化,原本潤澤如玉的清澈眼眸,會變得詭譎,微微瞇起時,流溢位一種妖異的色澤,瞬間變得與眾不同。

  此時,這無疑是第二人格又跑出來作祟了。

  曲瀲瞬間邁不開腳,站在門口處僵著,而在這時,身後的門被常山給體貼地掩上了,彷彿也將她逃跑的路給阻斷了一樣,讓她實在想要淚奔。

  「站在那裡做什麼?過來。」矮榻上的少年招她招手。

  他斜坐在矮榻上,背後靠著一個猩猩紅漳絨大迎枕,一條手臂搭在矮榻的扶手上,一隻手端著一個酒杯,長髮披散下來,姿態十分肆意,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地妖孽放肆,那種貴族的驕奢淫逸的風氣撲面而來,典型的一個萬惡的享受階層,讓人特別地想要詬病的那種。

  曲瀲木然,她還是比較能接受另一個紀凜的端正清雅之姿,面對這個驕奢淫逸的貨,實在是……心臟負荷不住。

  #未婚夫每次見面都在精分腫麼辦?#

  「阿瀲,過來。」他又輕輕一笑,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樣。

  曲瀲覺得自己就算慫了,也不能表現太明顯,於是深吸了口氣,走過去,坐到距離他最遠的一張黑漆椅子上,自己摸著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微溫的茶,讓自己冷靜下來。

  就在她讓自己冷靜時,她可以感覺到坐在榻上的那少年正肆無忌憚地掃射著她,不放過她身上的每一個部位,感覺裸.露在衣服外的面板都起了細密的小疙瘩,差點讓她打了個寒顫。

  這種赤裸裸的眼神真心讓人受不住。

  「你都長了一歲了,你怎麼看起來還是這麼……甘扁瘦弱?」他慢吞吞地說。

  曲瀲很忍耐才沒有對他怒目而視,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女人對自己的身材這般介意了,被個男人用這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評論,都會想打人。她爹娘都是江南人士,自有江南的特色,比京城的貴女們長得嬌小一些也不為過,而且她現在年紀還小並未發育,就不允許才十三歲的她當個平胸蘿莉麼?

  曲瀲決定不和他囉嗦,直奔主題:「襄夷公主讓我給你遞句話,你已經知道了吧?」明明襄夷公主只是讓她給他轉達下她的意思,根本和她無關,讓她不明白的是,為毛她要受他威脅跑出來見他?

  曲瀲自省了下,很快便明白自己若不出來,這人真的撂手不幹,襄夷公主最後埋怨的人怕是會成了自己。和一位受寵的公主交惡是件愚蠢的事情,如果可以,曲瀲自然是想贏得襄夷公主的好感,這是一種政治資本,對她以後只有好處。

  這麼一想,對於今天出來的事情也坦然了幾分。

  「難得你出來,卻說這種事怪沒意思的。」他一臉嫌棄的樣子。

  曲瀲對他著實無語,「不是你叫我出來的麼?」

  「我叫你出來,又不是為了說這事情。」他很是理直氣壯,「過來坐,別讓我動手。」他拍拍身邊的位置。

  曲瀲覺得自己不能放棄治療,好歹要掙扎一下,免得讓他太過容易得手,以為她好欺負。

  所以她起身後,直接往門口走去。

  「既然話已傳到,我也要走了。」

  只是手才摸到門框,身後便覆來了一具身軀,攬著她的腰入懷,將她拖走了。

  就聽到那道帶著笑的男聲在她耳邊道:「才剛來,急什麼?今兒難得春光明媚,瀲妹妹不想陪我一起賞這大好的春色麼?」

  「不想……」

  她誠實的結果是被一隻手捏住了下巴,迫得她側著臉擡頭,對上那張俯視而來的白玉般俊秀的臉龐,才十五歲的少年,臉龐的輪廓很柔和,透著一種屬於少年人的昳麗清澈,也讓他看起來如明珠寶石般綻放著他的光芒,教人移不開眼睛。可是貼著她的後背的身體,卻讓她明顯地感覺到他已經是個快要發育成熟的男性,甚至懂得了男女之間的不同與奇妙。

  「阿瀲,乖乖的,別惹我生氣。」他覆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那略顯低沉的聲音,近在耳畔,彷彿刺穿了柔軟的耳膜,讓她身體抖了下,頭皮都炸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聲音也是一種利器,竟然讓她……曲瀲的臉瞬間不受控制地變得紅通通的。

  就在她難得羞憤時,被人拉著到了窗邊的矮榻上坐下,然後手中被人塞了一塊點心。

  曲瀲:「……」

  接著,便見那少年盤腿坐在榻上,一隻手支頭腦袋望著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讓她一時間有些怔住了。

  她覺得他今天有些奇怪。

  先不說昨晚他竟然威脅她今天出來,沒想到今天出來的人仍是第二個人格。如果是第一人格的紀凜,她有自信能和他和平相處,甚至不經意間掌控住他的心思。可是這第二個人格,總讓她摸不透,甚至隱隱有些忌憚。

  明知道兩個人格都是同一個人所擁有,可是仍是讓她明顯地將兩個人格區分開來。

  想到這裡,她嘆了口氣,放軟了聲音:「你到底怎麼了?」

  聽到她的話,他雙目微凝,突然笑了起來。

  那笑容比起先前的邪肆,變得溫和了許多,這一刻,曲瀲又覺得他變成了平時那個如同春日暖陽般溫和的紀凜,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就在她心中因為他的笑容而放鬆時,突然他一把將她摟住,將臉蹭到她頸間。

  他在她耳邊輕輕地嘆了口氣,摸著她纖細的背脊,嘆著氣道:「為何你長得這麼慢呢?快點長大,等你及笄了就能娶你過門。」

  曲瀲被那呵在頸邊的熱氣弄得寒毛直豎,竟然一把將他推開了。

  被推開後,他卻也不惱,笑盈盈地看著她,像個無賴一般拉著她的手把玩,笑著道:「你好像不怕我了?」

  曲瀲嘴硬道:「我從來沒怕過。」

  「又騙人了。」他笑著掐了把她的臉,「總愛口是心非,小心自己吃苦頭。」

  曲瀲膽子很肥地揮開他的手,發現他現在十分好說話,心中一喜,今天早上產生的那種糾結略淡了一些。她想,只要順著他的毛摸,這個人格還是挺好說話的,也不是不能攻略的,雖然她是喜歡第一個人格的紀凜,但這個也同樣是紀凜,當他性格比較反覆無常就好了。

  兩人拉扯了下,曲瀲很快便確定了心中所想,對他也沒有那麼生硬了。

  「襄夷公主要我轉遞給你的話,你怎麼辦?」曲瀲好奇地問道。

  「理她作甚?」他說得很是隨意。

  曲瀲默然,這種霸道總裁的任性範兒撲面而來,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好吧,她是公主……」曲瀲若有所指地說道,「你們不是一起長大的麼?交情不比一般,是不是該幫幫她?」

  「誰和她一起長大的?」紀凜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冷地道:「若非袁朗居中調和,當年我早就殺了她了。」

  曲瀲驚恐地看著他,心說難道這第二人格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殺人犯?連得寵的公主都敢說殺就殺,他到底還有什麼不敢的?這樣的性格……竟然到現在還沒有惹出什麼事情來,可真是奇蹟。

  「你為何要殺她?」曲瀲瞬間腦補了很多可怕的畫面,抖著嗓子,小聲地問道。

  紀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曲瀲被他看得肝顫,覺得剛才緩和的氣氛一下子又沒了,她又開始有點怕他了。

  幸好,紀凜雖然喜歡嚇她,但是難得能見一面,倒也沒有再將她嚇跑,投餵了她幾塊點心後,拉著她起身:「走,今天帶你去逛逛,你想去哪裡玩?」

  曲瀲再次給這位爺跪了。

  第一人格的時候,是個多恪守規矩的好少年啊,等第二人格一出來,那就是霸道總裁範兒,行事隨心所欲,甚至連殺人犯法的事情也理所當然,整就是個沒三觀的貨色,讓曲瀲壓力山大。

  所以,她再次狗膽地道:「你能不能……恢復過來?」

  他站在她面前,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語氣很危險:「你不喜歡我這樣?」

  當然不喜歡了!能喜歡才有鬼!

  他比她高出一個腦袋,也不知道他吃什麼長的,過了一個年,身高噌噌噌地往上長,反而是她長得挺緩慢的,站在他面前,被他俯視得很有壓力,只能寄希望過兩年身高也能多長點。

  曲瀲沒敢吭聲,她知道自己若說不喜歡,他一定得要變臉,然後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

  所以,最後只能乖乖地給他拉了出去。

  常山和碧春等丫鬟守在門前,見兩人出來,而且行止親密,碧春兩個丫鬟眉頭微蹙,覺得有些不合規矩,常山卻當作沒有看到,很識趣地去給他們準備轎子。

  紀凜沒有說帶她去哪裡玩,而是直接拉著她上了轎子。

  跟著曲瀲而來的婆子們已經被碧春安排去守車了,沒有在跟前,所以也不用擔心她們看到什麼回去和曲沁報告。曲瀲見碧春的安排,很是滿意,覺得碧春年紀越大,行事也變得穩妥了,讓人放心。

  最後紀凜帶曲瀲去了上林苑那兒,教她騎馬。

  曲瀲:=口=!

  「別趴著,坐直身體,不會讓你摔的。」

  曲瀲眼淚都要飆出來了,趴伏在馬上,雙手緊緊地摟著馬的脖子,雙眼緊閉,眼角溼漉漉的,腦袋一片暈沉。

  紀凜給她選的是一匹很溫順的母馬,比平常的馬還矮一些。可是對她而言,仍是高到讓她心生恐怖。

  她有恐高症。

  這種恐高症緣於上輩子被爸爸推到樓下摔死時留下的心理陰影,平時就算站得高一些,都會讓她頭暈眼花,更不用說現在坐在馬上,那種感覺太鮮明瞭,讓她幾乎以為自己又要從高高的樓上摔下來……

  紀凜見她並不是裝模作樣,而是真的嚇得臉都白了,忙將她從馬上抱下來。

  「好了好了,不學了,別怕。」

  他拍著她的背,見她像個小動物一般瑟瑟發抖地縮在自己懷裡,頓時得寸進尺地將她整個人都摟到懷裡,被她像個依賴大人的小孩子一般雙手緊緊地摟著自己的脖子,整個人都恨不得黏在自己身上時,雙眼晶亮。

  這讓他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滿足感。

  曲瀲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將才那種恐懼感壓下,等她恢復過來時,甚至已經沒心思理會剛才自己失態的行為,整個人都變得懨懨的。

  「我想回家……」她輕輕地道。

  紀凜低首審視她的臉,若有所思,然後捏了捏她的臉,說道:「你怕什麼?」

  「沒有。」

  見她嘴硬地不肯承認,紀凜沒有剜根究底,只是將她這次的失態記在心裡,以為她害怕騎馬,當下便道:「算了,反正你平時也不用騎馬……」

  他一臉無趣的模樣,帶著她離開了上林苑,親自將她送回雙茶衚衕的曲家。

  直到馬車到雙茶衚衕,曲瀲的精神才恢復一些,下了車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雖然沒有回頭,但她能感覺到坐在馬車裡的少年正掀著簾子看她,那道視線讓她背脊泛起密密匝匝的寒意,頭皮都有些發麻。

  等她進了家,發現母親和曲沁正在接待客人。

  「誰來了?」曲瀲叫住一名小丫頭詢問道。

  「是余家來人了,來的是余夫人身邊的嬤嬤,專門過來給二小姐請安的。」

  曲瀲聽罷,不免來了精神。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8 03:00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