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蔡仲子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霧矢翊]妻調令(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91
發表於 2016-7-1 23:36:04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紀語是鎮國公府二房的嫡女,因為鎮國公府現在還沒有分家,所以也是鎮國公府的嫡長女,在鎮國公府的地位不一般,很得長輩們喜歡。她的容貌肖似紀二夫人,但是性子較為內斂,沒有紀二夫人那般能說會道,看著就是個端莊的大家閨秀。

  得了祖母的吩咐,她便以主人的身份,很盡職地帶曲瀲到院子裡逛,和曲瀲介紹周圍的環境。

  紀語比曲瀲小一歲,兩人也算得上是年齡相近了,很容易便能湊到一起,有共同話題。曲瀲再次發揮了哄小姑娘的技能,很快便將紀妹子哄得對她一聊如故,不過半個時辰時間,已經將她當成了自己人看待。

  曲瀲知道淑宜大長公主讓紀語陪她的原因,是想讓她和未來的小姑子打好交道,曲瀲知道這種事情以後是躲不過的,所謂嫁人,可不只嫁一個男人,是兩個家庭的聯合,還要顧及丈夫的家庭。她自然很樂意提前和小姑們打好關係,方便以後她稱霸鎮國公府後院的行動。

  曲瀲會哄人,紀語也有心交好,所以兩人的感情很快便好得沒話說。

  在紀凜定親時,紀語便得了母親的叮囑,不管大堂兄將來的媳婦是什麼模樣的,都要交好她。畢竟二房將來是要分出去的,若是分家了,紀語便不再是鎮國公府的嫡長女,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倚仗的還是鎮國公府。紀凜是長房長子,若是沒什麼意外,將來會繼承鎮國公府,自然要交好他。

  所以,紀語早就聽從母親的意思,和未來大堂嫂打好關係。幾次見面,她覺得這未來的大堂嫂美貌自不必說,性子似乎也頗為溫柔嫻淑,看著也不難相處,心裡鬆了口氣。今天她來作客,難得有機會和她相處,發現這位未來的大嫂,似乎很會哄人開心?

  現在已經暮春時節,陽光已經帶上了熱意,逛了會兒,兩人便到院子裡的涼亭去吹風,自有丫鬟婆子鋪好錦緞面的坐墊,桌上擺上了茶果點心。

  「曲姐姐嚐嚐這釀果子,是家裡的廚娘做的,是用去年還未成熟的山楂果洗淨後,取山間的清泉煮沸,添了雪糖一起釀,酸酸甜甜的很是開胃。」紀語笑著介紹道。

  曲瀲朝她微笑,「那我要嚐嚐了。」

  兩人正就著桌上的茶果說話時,突然見到遠處抄手遊廊走來的人,是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唇紅齒白,很是漂亮,不過那樣貌卻和鎮國公有幾分相似。只稍一眼,曲瀲便認出這是紀凜的庶出弟弟紀衝。

  紀衝看到坐在亭子裡的她們,便走過來,對紀語叫了一聲「大姐姐」,又對曲瀲道:「我就說今兒祖母這兒怎麼熱鬧起來了,原來是曲姐姐來了,曲姐姐難得來一趟,可見到我大哥了麼?」說著,臉上露出揶揄的神色。

  曲瀲起身,朝他抿嘴微笑,細聲細氣地道:「承蒙公主不棄,特地邀我過來作客,並未見到紀公子。」

  紀衝見她規規矩矩的,眼裡有些黯沉,仗著年紀小,打趣道:「怕是今天曲姐姐見不到了,我聽管家說,大哥今兒一早便出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真可惜呢。」他像一個活潑可愛的男孩,朝曲瀲眨了下眼睛,「曲姐姐你放心,大哥若是回來,我會讓人過來告訴你一聲的。」

  曲瀲低下頭,一副害羞得說不出話來的侷促模樣。

  紀語有些不悅地道:「衝弟,你怎麼能這麼打趣人?小心我告訴大伯母。」

  紀衝笑嘻嘻地道:「大姐姐你又愛唬人了,母親可喜歡曲姐姐了,巴不得曲姐姐快快及笄好娶進門來,母親聽到我這麼說,一定不會生氣的。」

  曲瀲心裡咧了咧嘴,真是睜眼說瞎話,鎮國公夫人對她的不喜,凡是見過的人都知道了。

  紀語戳著他湊過來的臉,嗔怪道:「你就愛胡說,怎麼不在大哥面前胡說?」

  紀衝趕緊縮了縮脖子,嘟嚷道:「我可不敢……」

  說了會兒話,紀語知道紀衝是過來給祖母請安的,便趕他道:「快去快去,稍會祖母要歇息了。」
 
  紀衝朝曲瀲笑了下,便起身離開了。

  等紀衝離開後,曲瀲這才抬起頭,看了眼紀衝離開的背影,心裡有些不置可否。

  紀衝是鎮國公的庶子,卻養在鎮國公夫人身邊,以嫡子規格來教養的,比之紀凜這嫡長子都不差。她雖然不知道鎮國公夫人在想什麼,已經有了親生兒子,還要將庶子抱養在身邊,這種舉動,只會養大一個人的心。

  紀語似乎也不太想談紀衝的事,等他一離開,便又和曲瀲扯到了別的事情上去。

  好不容易到了午時,便擺膳在寒山雅居,鎮國公夫人紀二夫人和紀語等都在寒山雅居陪淑宜大長公主一起用膳,難得寒山雅居如此熱鬧,讓淑宜大長公主十分高興。

  紀二夫人便湊趣道:「今兒我們都是託了曲姑娘的福了,多虧了曲姑娘,咱們才能來母親這兒蹭頓飯,母親以後可要多叫曲姑娘來作客才好。」

  紀二夫人這般說也是有原因的,淑宜大長公主喜靜,平常時候連兒子都不太樂意見,兒媳婦們晨昏定省的規矩都免了,很少能來這兒,能過來的,也只有自幼被淑宜大長公主養大的紀凜罷了。

  「瀲兒就是不來,我這兒也沒少你一頓飯。」淑宜大長公主笑嗔道。

  「可是不一樣,曲姑娘一來,多了個人,吃飯也更香一些。」

  淑宜大長公主和紀二夫人婆媳相得,倒是顯得鎮國公夫人一個人坐在那兒端的冷豔高貴,十分不合群。可是淑宜大長公主彷彿沒瞧見一樣,紀二夫人倒是有心多說幾句,奈何鎮國公夫人不給面子,只得作罷。

  雖然看著不和諧,但是卻莫名地又有一種默契的和諧,讓曲瀲心裡感覺到十分怪異。

  曲瀲和紀語坐在一起,兩人微笑傾聽長輩們說話,長輩詢問到時,方才開口回話。

  午膳過後,淑宜大長公主便讓人散了,各自回自己的院子歇息,曲瀲這次同樣被安排在寒山雅居隔壁的客院歇息。

  曲瀲躺在床上,想起去年和紀凜定親後不久,隨淑宜大長公主進宮給太后請安回來後,也是在這間客房歇息,然後因為那事,才懷疑起紀凜是雙重人格。那時候紀凜對她做的事情簡直邪惡之極,讓她惱怒不已。

  時間果然能沖淡很多事情,也讓人不斷地向前看,如今再舊地重遊,她已不再惱怒了,反而在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後,明白紀凜的為人,漸漸地開始了接受那個人是雙重人格的事情。只是思索了很久,她現在仍是不知道以後該如何面對他的兩個性格。

  畢竟,她沒有什麼機會和他相處,沒辦法針對他的兩面性做出確切反應。

  就在她思索著今天能不能再見到紀凜,若是見到紀凜時會是他的哪個人格時,外面響起了壓低的說話聲,曲瀲打了個機靈,連忙坐起身來。

  剛坐起身來,便見通往外室的門口的青色細布簾子被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挑開了,然後是一個少年走進來。

  曲瀲:「……」

  那人走進來,見床上的少女衣服穿得整齊頭髮都沒亂的模樣,不禁笑起來,用一種不知道是諷刺還是自信的口吻道:「你這剛要歇息呢,還是特地等著我來?」

  曲瀲木著臉看他,竟然無法否認他自戀的語氣。

  她就是怕再發生上次那樣的事情,所以衣服未換頭髮未散,不管誰闖進來,都不會讓人見到她狼狽的一面。可是這種正裝的模樣,給人的感覺好像也有特地等他來的感覺一樣,讓她有些心塞。

  紀凜見她並未睡著,便走到窗邊的大炕上,拍拍身邊的位置,朝她道:「過來,陪我坐會兒。」

  見他這麼禮貌,曲瀲此時有求於他,也不好太計較,起身趿了鞋子,便也坐到炕上,不過和他隔了一個炕幾,距離他有些遠。

  「不給我倒杯茶麼?」他含笑看著她,眸色深沉,「我剛從外面回來,聽說你來了,便過來了。」

  曲瀲琢磨不透他此時的語氣是不是在博取同情,還是想要削減她的防備,不過仍是下了炕,去了外室。見外室裡候著的碧春和宮心,曲瀲絲毫不意外,碧春有些忐忑的樣子,宮心倒是很淡然。

  「姑娘。」碧春見她出來,馬上起身喚了一聲,有些擔心地看向通往內室的門口。她總覺得這不合規矩,生怕被人知道。

  曲瀲朝她安撫地笑了下,對宮心道:「宮心,你送壺茶過來。」

  等宮心沏了茶過來,曲瀲親自給他倒了杯茶。

  紀凜慢慢地喝了半盞茶,方才笑望著她,說道:「說吧,今天有什麼要問我的?」

  聞言,曲瀲有些驚訝的模樣,又聽他道:「若是沒事,你今天可不會對我這般客氣討好。」他端著茶盞,一雙狹長的丹鳳眼高深莫測地盯著她,那種目光,讓她雞皮疙瘩都出來了,覺得自己瞬間被他壓得死死的。

  不過曲瀲今兒過來確實是找他有事,這才是她對他這般客氣討好的原因。雖然不是第一人格的溫和的紀凜,但她知道他兩個人格是互相知道對方的,和他說也一樣。

  當下,曲瀲便將上回駱老太爺壽宴時自己姐姐做的事情告訴他,又說了那個丫鬟後來反咬一口的事情,有些不安地道:「我不知道幾位皇子的性子如何,可是五皇子吃了這麼大的虧,怕要恨死我姐姐了,我有些擔心……」

  紀凜安靜地聽完她的話,等她拿那雙美眸瞅著自己,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說道:「你擔心什麼?」

  曲瀲扁了扁嘴,說道:「他們是天家皇子,我擔心的可多了。」見他什麼都不說,曲瀲有些洩氣,果然是第一個人格比較好相處,這種時候,怕他早就安慰她了,同她細細地分析了。

  「過來,給我抱一下,我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他朝她笑瞇瞇地說道。

  曲瀲木著臉,定定地看著他,心裡將他一陣臭罵。

  他好整以瑕地看著她,似乎等著她作選擇。

  曲瀲橫權了下,很爽快地跳下炕,然後撲進他懷裡。她安慰自己,反正自己臉皮厚,抱一下又不會少塊肉,而且她也喜歡紀凜,雖然這個人格很惡劣,但是這也是紀凜,還是她賺了。

  這麼安慰自己的時候,聞到他身上那種有些清爽的安神香的味道時,雖然這種香料自己也在用,可是總覺得在他身上的味道比較清爽,讓她仍是有些不自在。然後就感覺到腰間被人攬住了。

  「你為了你姐姐,可真捨得犧牲。」他低首在她耳邊笑道:「我都不知道,原來你是個戀姐的。」

  曲瀲突然有些發寒,聽出他話裡森森的寒意,怕他思想不純潔想歪了,開始胡扯道:「我們姐妹相依為命,自幼姐姐護我極多,我自是敬重她,知道她有危險,自然不會無動於衷?就像公主若有危險,你也不會無動於衷一樣。」

  她特地拿淑宜大長公主來說項,猜測著淑宜大長公主應該知道他的祕密的,而在知道孫子是個雙面人後,淑宜大長公主仍這般愛護他,想來在他心中也佔據著頗重的地位,不管哪個人性,就算天生殘暴,在來自長輩無私的關愛中,也有柔軟的一面吧。

  等聽到他哼了一聲,曲瀲便發現自己猜對了。

  「你果然是個慣會耍心機的。」他狠狠地在她腰間掐了下。

  曲瀲差點彈跳起來,卻被他狠狠地按住,臉上有些紅,就想要掙開,可惜力氣沒他大,被他制止了。

  被他抱了會兒,曲瀲有些不自在地道:「可以了吧?」

  他沒放開她,而是親親熱熱地抱著她入懷,輕輕地撫著她的頭髮,說道:「這事你不用擔心,你姐姐聰明著,難道你沒有發現她近來頻頻出府?」

  「她不過是陪我娘去枯潭寺禮佛。」曲瀲下意識地回答道。

  「這就對了。」

  什麼意思?曲瀲有些懵。

  然後又聽他說道:「駱老侯爺是個聰明的,他能做出犧牲,將這件事情壓下,讓皇上對他感覺到愧疚,這比將那些皇子們的行為揭露出來更得皇上的心。你放心,皇上這次私下發了話,不管哪個皇子,都不會冒然出手的,若是你姐姐出了什麼事情,不說駱老侯爺會藉此事來生事,皇上也會難堪。」

  最後,他對她道:「這些不是你該去煩惱的事情,你不要小瞧駱老侯爺,他是老了,但卻是個老狐狸,若是哪位皇子再敢對駱家和你姐姐出手,後果可不會太美妙。明白了麼?」

  曲瀲呆滯地看著他低下來的臉。

  他在她臉上摸了摸,笑道:「那你仔細想想。」

  於是曲瀲藉機躲開他,跑到一旁去整理他說的事情了,過了會兒,才抬頭對他道:「我明白了。」

  紀凜剛要露出一個笑容,又見她蠢蠢地問道:「對了,你知道我姐姐做了什麼嗎?」她姐姐是個重生的,祕密極多,以姐姐的性格,想來上輩子定然會留下什麼後手,成了她這輩子的金手指,就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了。

  有時候,女人難得犯蠢,更容易讓男人萌發一種變態的愛慾,此時曲瀲便好好地體會了一次,被他又再次狠狠地抱住,讓她大驚失色。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92
發表於 2016-7-1 23:36:16 |只看該作者
第91章

  等紀凜滿意地離開,曲瀲氣得將炕上的大迎枕拿過來當成那人使勁兒地捶。

  「姑娘……」碧春的聲音弱弱地響起。

  曲瀲扭頭看去,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讓有些膽怯的丫鬟嚇得趕緊將腦袋縮回去,青色細布簾子晃了晃。曲瀲看得有些無語,想起剛才的事情,又有些憤憤不平,怒聲道:「還不進來?」

  碧春小心地掀開簾子進來,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發現她除了臉蛋紅潤一些外,渾身上下整整齊齊的,似乎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想來紀公子還是很守禮的。

  「姑娘,你沒事吧?」碧春過去,順手接過那隻被猛捶過的可憐迎枕。

  曲瀲睨她,「剛才有客人來,你怎麼不先進來稟報一聲?」

  碧春委屈地道:「奴婢是想進來稟報的,可是不知為何,被紀公子看了一眼就覺得腿有些發軟,後來又被宮心姐姐給拉住了。不過姑娘你放心,奴婢剛才就守在那兒,如果你發生什麼事情,叫喚一聲,奴婢馬上會進去英勇地救您的。」她討好地說,「姑娘,應該沒有什麼意外吧?」

  迎著碧春純潔的眼神,曲瀲老臉有些紅,自然不好意思將那所謂的「意外」告訴她了,只能含糊道:「沒有。」

  碧春馬上笑起來,給她倒了一杯茶,笑道:「奴婢也覺得紀公子應是個守禮的君子,而且今兒他也是聽說姑娘來了,剛從外面回來後,都來不及回去歇息,便巴巴地過來探望姑娘了,可見是個有心的。」

  最重要的是,作丫鬟的,自然希望自家姑娘和未來姑爺多培養感情,以後成了親,感情才好。

  曲瀲扯了扯唇角,若是第一人格的紀凜,她很願意相信他是為了自己巴巴地趕過來,可那是第二人格,端的妖孽凶殘,又詭譎狡詐,能相信麼?

  「你又知道了?」曲瀲捋了捋頰邊的碎髮,沒好聲氣地道。

  「自然,這是宮心姐姐說的。」

  曲瀲:「……」

  曲瀲對自家丫鬟的智商很是擔憂,但看她樂呵呵的模樣,又有些無可奈何,最後只道:「如果你能學得宮心一半,我也安心了。」瞧瞧人家的丫鬟,再瞧瞧自己的丫鬟,曲瀲有些心塞。

  碧春笑嘻嘻地道:「這個姑娘放心,等將來您嫁過來了,奴婢便能和宮心姐姐請教了。不過,那時候也不知道宮心姐姐會不會已經許配人了,還是……」說著,窺了她一眼,沒將那個可能說出來。

  曲瀲沒多想,趴在炕上,想著剛才紀凜離開時透露的事情。

  等下午淑宜大長公主午覺起來後,曲瀲便又過去陪她老人家說話,紀語也過來了,兩人伴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一起討論著花樣子。

  鎮國公夫人和紀二夫人都沒有過來。

  「我見過曲姐姐做給祖母的額帕鞋襪,針腳細密,花樣也多,又好看。」紀語有些羞澀地道:「如果曲姐姐方便的話,倒想請教曲姐姐一番,望曲姐姐莫要嫌棄才好。」

  曲瀲笑道:「語妹妹想學我自是要教的,到時候公主能穿上語妹妹做的鞋襪,想到雖然不是我親手做的,但是也是在我的教導下做出來的,我心裡就高興。」她抬頭,朝坐在旁邊聽她們討論的淑宜大長公主露出一個俏皮的表情。

  淑宜大長公主伸手過來拍了下她的肩膀,笑道:「你這丫頭,越發的促狹了,難不成你希望我身上穿的用的,都要和你沾點關係不成?」

  「哎呀,那就更好了。」曲瀲沒臉沒皮地道:「若是可以,我都巴不得自己會種田會做菜會織布會打首飾會做傢俱會建房子……這樣公主吃的用的都和我有關啦。」

  淑宜大長公主和紀語瞬間笑得東倒西歪,淑宜大長公主指著曲瀲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道:「我現在才知道,厚臉皮是怎麼回事。」

  曲瀲馬上正經道:「我這是孝順您,您怎麼能說是厚臉皮呢?」說著又不依起來,讓淑宜大長公主笑得越發的停不下來。

  紀語看著曲瀲毫無壓力地在淑宜大長公主面前說話,心裡有些羨慕。她這位祖母,脾氣素來剛強,記憶裡的她很少有笑模樣,抿直嘴巴時,顯得嚴肅又可怕,除了大堂哥外,每個人在祖母面前,都戰戰兢兢的,連大伯和父親三叔都是如此。

  似乎自從大哥定親以後,寒山雅居這才熱鬧了一些,然後大哥定親的曲家姑娘進府來作客,都會被祖母留在身邊,她竟然並不害怕祖母,還能在祖母面前輕鬆地說笑,讓她十分羨慕。

  她們這些晚輩雖然平時也做些針線孝順祖母,但是祖母只是讓人收著,並沒有用過,直到聽母親不可思議地說祖母竟然穿上了曲瀲做的衣裳鞋襪等東西,才讓鎮國公府的人意識到,祖母是如何抬舉這位曲家姑娘。

  這也是母親特地叮囑她要交好曲瀲的原因。

  在鎮國公府,就算淑宜大長公主避門不出,對家中大小事務並不上心,可是卻沒有人敢唬弄她老人家,也沒人敢干涉她老人家的決定。所以祖母要抬舉誰,那便是真的抬舉,其他人都要靠邊站。

  紀語小心地打量著對祖母笑得俏皮的曲瀲,雖然看不出她有什麼特別的,祖母為何抬舉她,可是單是這份敢在祖母面前說笑逗祖母開心的勇氣,也實屬難得了。

  直到傍晚時分,曲瀲才告辭離開。

  離開之前,她和紀語約好了過半個月會過來指點她的針線,淑宜大長公主笑看著她們,似乎極為喜歡小姑娘們聚在一起玩耍說笑,由著她們親親熱熱的。

  等曲瀲出來時,依然是明珠來送她。

  剛出了寒山雅居,便看到寒山雅居前的那株高大的海棠樹下站著的少年,見到她們,他臉上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那笑容彷彿融入了夕陽的餘輝中,只餘無限的暖意,讓人忍不住跟著微笑。

  他的笑容總是能感染人。

  曲瀲看到他,便知道此時是那個如同陽光般溫暖美好的紀凜,最是讓人無法拒絕的存在。

  「瀲妹妹,你這是要回去了?」紀凜走過來。

  曲瀲低低地應了一聲。

  「我送你一程吧。」紀凜說道,看了明珠一眼。

  明珠忙退後一步,朝他福了福身,笑道:「既然有世子相送,那奴婢就偷個懶了,希望曲姑娘莫要見怪。」

  曲瀲忍住嘴角的抽搐,笑道:「不會不會,謝謝明珠姐姐,每次都要勞煩你。」

  待明珠離開後,紀凜便送曲瀲出去,隨行的丫鬟婆子遠遠地跟著。

  曲瀲小步地走著,她很快便發現身邊的少年細心地放慢了步伐,怕自己跟不上。每次和他在一起,她都能發現他細心體貼的一面,簡直就是個絕世暖男,真是讓人很難對他發脾氣,先前被另一個人格弄出來的火氣,在這樣的少年面前,又輕易地洩了。

  果然是一個人格惹毛了她,馬上就換另一個人格來安撫麼?不知為何,曲瀲突然覺得自己將來若真的嫁給他,婚後的生活有點慘的樣子。

  「今兒怎麼樣?還好吧?」紀凜又溫聲問道。

  「挺好的。」曲瀲簡單地答道。

  紀凜發現她有些退避的動作,想起中午時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不禁有些窘迫,又道:「祖母只是看起來嚴厲,其實人很好相處的,只要真心孝順她老人家,她會知道的。瀲妹妹是個很真誠的人,真心待人,祖母極是喜歡你這樣。」

  曲瀲臉皮很厚地點頭,反正她也是真心想要孝順淑宜大長公主的。

  紀凜見她毫不羞澀的模樣,不禁笑起來,只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又有些淡,繼續道:「母親素來話少,若是她說了什麼話,你不必放在心上。」

  曲瀲繼續點頭,她才不會將不喜歡她的人的話放在心上呢。不過紀凜有這樣的親生母親,還真是挺倒楣的。來鎮國公府幾次,她差不多將鎮國公夫人的性子摸清了,發現她不僅不喜歡她這個空降的未來兒媳婦,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太理睬的。

  正想著,就聽紀凜繼續道:「瀲妹妹,那件事你不必擔心,大皇子他們有了這次的教訓,為了避嫌,不會輕易再做什麼。就是五皇子……」

  曲瀲看他,見他面有猶豫,忙道:「他怎麼樣?」

  紀凜見她緊張,安撫地笑了下,說道:「五皇子行事比較激進,可能會有所不甘,不過你放心,我會讓人盯著他。我已經讓人傳話給襄夷公主了,她自會知道怎麼做。」

  曲瀲結合午時他說的話,終於恍然大悟。

  這次幾位皇子在駱老太爺的壽辰上幹的事情,雖然沒有抖出來,但到底是有失德行,往大了說是肆意妄為不將功臣放在眼裡,往小了說,兄弟不和,是皇家大忌的事情,怕是皇上也為此而氣得不行。

  這其中,難不成還有襄夷公主推動的?襄夷公主素來深得皇上寵愛,猶在皇子之上,若是她去皇上面前說點什麼,對那些皇子可不好。

  而能讓宮裡的襄夷公主出面,怕也只有紀凜。

  將事情想了一遍,曲瀲很快便發現,其實紀凜在事情發生後,已經將事情安排好了,並不需要她擔心。也因為這事情涉及到她姐姐,所以他才會如此快速地出手。

  想到這裡,曲瀲忍不住看向身邊的少年,千言萬語,道不盡心中的感受,只能感激地道:「紀哥哥,謝謝你。」

  紀凜朝她笑了笑,輕輕地拍了下她的肩膀。

  他沒有說的是,那天在平陽侯府見到她時,發現她那般憤怒的模樣,讓他心裡很不好受。他認識的曲瀲,小時候是個白白嫩嫩的可愛女孩,有些狡黠可愛,生氣時會擼起袖子直接揍人,長大後是個大姑娘了,不再打人,可是性子也沒什麼變化,有時候還會裝賢良裝柔弱,但是笑起來時,像會發光一樣,可愛俏皮。
 
  可是他從來沒有看過她那般憤怒的模樣,讓他心裡不好受。

  他還是喜歡看她微笑,就算是平時裝模作樣,也不失可愛。

  到了停放馬車處,曲瀲由著丫鬟扶她上馬車,等聽到車外少年叫她的聲音,便伸手撩起五彩錦緞的簾子,看著站在馬車前的少年。

  「瀲妹妹,祖母不愛出門,平時也沒什麼人過來陪她說話,你若是有空,便多過來。」少年一雙溫潤明澤的眼睛默默地看著她,瞳孔裡倒映著她的面容,讓她幾乎以為他將自己看到了心裡。

  曲瀲被他看得臉皮有些發熱,強行鎮定,朝他應了一聲,忙將簾子放下。

  等馬車離開了鎮國公府後,曲瀲用手拍拍臉,讓臉皮別那麼燙。

  「姑娘,你很熱麼?」碧春拿扇子給她打扇,如今已是四月份,京城的四月漸漸開始變熱了。

  曲瀲含糊地應了一聲,沒再說話,心裡卻被剛才那少年的行為弄得軟得一塌糊塗。果然溫柔體貼的人,誰都拒絕不了。

  而今天之行,也讓曲瀲了了一樁心事。雖然她也不確定五皇子以後會不會報復她姐姐,但是有紀凜讓人看著,宮裡還有襄夷公主幫忙,就算以後五皇子想做點什麼,他們也能提前得到訊息。

  心情放鬆下來後,等回到家裡,曲瀲看到家人,更高興了。

  「阿瀲的心情很好,莫不是今兒遇到什麼高興的事情了?」曲沁打趣道。

  「這是自然。」曲瀲將她拉回房裡,將今日紀凜告訴她的事情都說了。

  曲沁安靜地聽著,等妹妹說完,笑道:「我就知道紀公子是個有心人,你能嫁給他,是你的福氣,以後要和紀公子好好的,切不可再和他置氣了。」

  曲瀲錯愕,「我幾時和他置氣了?」

  曲沁這才反應過來,這輩子妹妹還沒有嫁給紀凜呢,不禁有些汗然。對於妹妹和紀凜的事情,她好像總會忍不住被上輩子的記憶影響,特別是上輩子妹妹和紀凜就像歡喜冤家一樣,時常好得濃情蜜意恨不得兩人成一體,時常又會因為一點小事莫名置氣,讓她有些頭暈腦脹,不明白紀凜那般溫和的性子,妹妹怎麼還要和他置氣?不過結果兩人又會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曲沁當時總會被兩人弄得有種累覺不愛的感覺。

  「我這不是提醒你以後注意麼?」曲沁有些窘迫地道,覺得這輩子妹妹和紀凜的感情似乎更好,應該是因為很多事情和上輩子已經不一樣了。

  曲瀲沒追究這事情,問道:「對了,姐姐,這幾天你常出門,是去做什麼了麼?」

  曲沁彈了她額頭一下,避重就輕道:「哪有做什麼?就是陪母親去枯潭寺禮佛。好了,你累了一天了,先回房去洗漱歇息吧。」

  曲瀲最後也沒能弄明白姐姐神神祕祕地去做了什麼,只得暫時將它放下。

  直到過了整個炎熱的夏天,都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曲瀲也慢慢地將五皇子可能會報復的事情放下。

  秋天,秋實累累,在曲瀲又被淑宜大長公主接去鎮國公府,帶著紀語去摘海棠果時,卻不想襄夷公主終於解禁了,又跑了過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93
發表於 2016-7-1 23:36:47 |只看該作者
第92章

  整個夏天,曲瀲成了鎮國公府的常客。

  在鎮國公府裡,她最喜歡的地方便是淑宜大長公主的寒山雅居的安息室裡。寒山雅居本就建在半山坡上,雖然顯得過於空闊,使它顯得有些冷清孤寂,沒有太多的人氣,可是卻更清涼。它的山風比不得野外,但是卻比京城其他地方的要舒服多了,而安息室裡四個角落都會固定放上冰盆子,將室內的溫度弄得溫溫涼涼的,在這像蒸籠一樣的夏天,簡直是人間享受。

  曲瀲每次來,都要窩在這裡喝上一杯冰鎮過的酸梅湯,趴在炕上不想起來,每每都會被淑宜大長公主拍著她的背笑話她像隻蟲子一樣,然後她會很厚臉皮地說,這是苦夏沒辦法,很快又將淑宜大長公主逗笑了。

  初見時,淑宜大長公主那副凜然尊貴的模樣將她嚇得不行,可是當漸漸接觸後,發現這不過是個習慣了孤獨的老人,而且也很好哄,只要忍住畏懼,真心相待,她也會像個好長輩一樣愛護晚輩,讓曲瀲漸漸地拿她當祖母一樣對待。

  ——反正她以後嫁過來了,淑宜大長公主也是她的祖母了。

  老實說,淑宜大長公主滿足了曲瀲兩輩子對於奶奶這種長輩的幻想,雖然這位祖母平時高貴威嚴,生起氣來嚇得人戰戰兢兢,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可當摸清了她的脾氣,知道怎麼順毛摸後,很快便能在她老人家面前如魚得水。

  至少,曲瀲現在在淑宜大長公主面前是越來越自在了。為此,紀凜還曾有一次笑著對她說:「不知情的,還以為那才是你祖母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很溫和,俊麗的臉龐上流溢著一種讓人心折的柔色,讓人打從心底裡喜愛起這名少年來。不過讓曲瀲臉紅的是,他話裡話外還透露一個意思,便是讓她快點及笄,好將她娶進門來,到時候淑宜大長公主就真的是她的祖母了。

  來鎮國公府的次數多了,曲瀲漸漸也放開了自己,將這兒當成了另一個可以正常往來之處,同時也減少了去平陽侯府的次數。

  自從上回駱老太爺的壽辰後,平陽侯府在京城中沉寂了許多,平陽侯府的人也不太在外面行走了,就算出外行為也低調了許多,不若以往般張揚。不說曲瀲因為淑宜大長公主插手不再像以前那般頻頻往平陽侯府走動,就是曲沁這親外孫女也不常去了,反而是待在家裡,除了陪季氏禮佛外,便安心待嫁。

  明年三月便是婚期,如今也不過半年的時間,曲沁開始準備自己的嫁衣。也因為如此,不像過去一般去平陽侯府倒也沒有人說。而駱老夫人似乎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接外孫女過去了,曲沁對此雖然有些悵然,卻也很快便接受了。

  比起曲沁現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算出門也是陪季氏去寺裡上香,曲瀲反而過於活沷好動了,只要淑宜大長公主派人來接,她從來沒有拒絕過,都是高高興興地出門。不過,季氏和曲沁都對此樂見其成就是了。

  還未成親,淑宜大長公主便這般抬舉曲瀲,對曲瀲只有好處沒壞處。況且這也是在成親之前多和鎮國公府的人認識,以後嫁過去時,就不用像其他的新嫁娘一般,到了夫家兩眼抹黑,被人欺負後有苦說不出。

  所以,大家都樂見其成,曲瀲也只好繼續攻略鎮國公府了。

  秋高氣爽,京城的氣溫也漸漸地降低,白天雖然仍是有些餘熱,但是夜晚已經不會讓人熱得難以入睡。這種涼爽的天氣,十分適合登高望遠,或者出行旅遊賞景。

  曲瀲也不像夏天時,因為天氣熱不喜歡出門,所以在來鎮國公府,見到寒山雅居外的園子裡的海棠果成熟了,便叫上紀語,兩人歡快地去採摘了。

  粗使婆子搬來了梯子,架到海棠樹下,讓兩人可以爬上去摘。不過曲瀲一看到要爬到梯子上去,臉色便有些發白,最後只道:「我有些怕高,語妹妹上去摘好了,我就摘旁邊的那些低矮的。」

  在紀語眼裡,曲瀲雖然長得柔柔弱弱的,但是和她相處久了,會發現她簡直就是個皮實的,原本以為她爬個梯子也不在話下呢,沒想到會嚇得臉色煞白,這一刻,還真是和她那模樣兒相配。

  紀語也沒有強人所難,當下笑道:「那好吧,曲姐姐你去摘低的那些,高的由我來。」說著,她挽起袖子,一副雄壯威武的模樣去了。

  曲瀲看得汗顏,似乎自己又無形中將個端莊賢淑的姑娘帶壞了。不知道紀二夫人發現自己女兒變成個女漢子後,會不會再阻止她們往來。

  就在兩人歡快地摘海棠果時,從月亮門中轉進來了一群人,曲瀲看去,正好見到被一群宮女嬤嬤簇擁過來的襄夷公主。

  好一段時間不見,襄夷公主變得更漂亮了,她的身材比平常的貴女要高挑,發育得也比同齡的姑娘要好,已經具有少女迷人的妙曼風韻,站在風中微笑時,臉上明媚的笑容如一副炫麗多彩的油墨畫,對眼球造成一種野性的侵略性。

  「曲妹妹、語妹妹,你們在做甚?」襄夷公主叫道。

  曲瀲和紀語忙停了手中的活,上前給她請安,方回答道:「在摘海棠果呢。」

  襄夷公主有些嫌棄道:「這東西酸得倒牙,你們摘它做甚?」

  往年這種海棠果除了藥用外,只有一些貪嘴的下人會摘來吃,主人家可不吃這種東西,所以鎮國公府的這幾株高大的海棠樹結的果子一般都會讓它自己在枝頭上長,直到熟透了自己掉落,或者是丫鬟們自己來摘一些過過嘴癮。

  襄夷公主的身份,是不會吃這種東西的,所以不明白這兩個小姑娘怎麼這般歡喜的樣子。

  「可以用它來釀酒、做蜜餞、果醬、果酒,很有營養呢。」曲瀲回答道,而且她們享受的是收穫的過程,也不單單為了吃。繼而又笑道:「難得天氣這般好,枝頭上的果子又長得喜人,便想自己動手。」

  襄夷公主顯然沒有這般的興趣,她此時滿腹心事,根本沒心思做其他的,便道:「曲妹妹,我有事找你。」

  曲瀲心裡想嘆氣,不必說也知道襄夷公主來找她做什麼了。當下她很乾脆地應了一聲,對紀語道:「語妹妹,你繼續忙,我和公主去旁邊說說話。」

  紀語乖巧地應了一聲,見曲瀲隨著襄夷公主離開後,心裡止不住地擔憂起來。在她有記憶的時候,襄夷公主便是鎮國公府的常客了,雖然她每次來府裡,都是到寒山雅居拜訪祖母,可是誰人不知道紀凜便是養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的唯一的孫子,這青梅竹馬的,最容易產生男女之情。

  雖說如今紀凜已經定親了,可是保不齊公主還放不下心思,不知道會不會欺負曲瀲。紀語好生擔心,和曲瀲認識這麼久,她心裡還是挺喜歡曲瀲的,人長得是柔弱了一點兒,和她熟悉了會發現容貌什麼的都是浮雲,有時候她會做出讓你哭笑不得的囧事來。

  想了想,紀語馬上叫來一個小丫鬟,同她耳語幾句,便讓小丫鬟離開了。

  另一邊,曲瀲隨著襄夷公主到了園子裡的一處涼亭,待丫鬟們鋪好坐墊、上了茶點後,她揮手,留下玉翅一人,讓其他人都退到亭子外候著,明顯就是防著她們。

  曲瀲越發地肯定了心裡的想法。

  襄夷公主雙手支著下巴,有些愁怨地道:「我已經有好一陣子沒見表哥了,聽說靖遠侯又要給他相看物件,表哥這回也是鐵了心地不理我,怎麼辦?」

  她哪裡知道怎麼辦?而且造成這結果,還是這位公主自己造成的。

  五月份的時候,靖遠侯夫妻透話,想要給其世子相看物件,並且在靖遠侯府辦了次賞花會,邀請了很多京中勳貴及官家姑娘來府裡賞花玩耍。靖遠侯是當今皇后的娘家,雖說皇后只生了個公主,可是皇后和皇帝是少年夫妻,皇帝十分敬重她,地位穩固,世人連帶的對皇后的娘家靖遠侯府也不敢太過放肆。

  所以靖遠侯府舉辦的賞花宴的當日,很多人都捧場地過來了。

  襄夷公主自然也來了,雖然她沒有請帖,可是她是皇后的女兒,自然不需要請帖。於是,可以想像,有這位公主摻和,賞花宴自然是失敗了,如今依然沒能給靖遠侯世子定親。為了這事情,襄夷公主回宮後,再一次被皇后禁足了。

  「曲妹妹,你幫我去和紀暄和說說吧,讓他幫我一次。如果他能幫我,我對他感激不盡,日後他有什麼事情,我定會任他驅使。」襄夷公主很是豪爽,發現折騰了那麼久,仍是折騰不出什麼,又將主意打到紀凜身上了。

  曲瀲弱弱地道:「這不好吧?您貴為公主,若是……紀公子他定要受罰。」

  雖然她說得含糊,襄夷公主如何聽不出來,忙道:「沒事,我父皇對紀暄和十分喜歡,看在姑祖母的面子上,定不會生氣的。」

  曲瀲還是搖頭,「不行。」就算不會生氣,但心裡也會留下隔閡,對紀凜以後不好。

  襄夷公主說破了嘴,曲瀲依然頑固地不肯答應,頓時氣道:「你怎麼能這樣?你還沒過門呢,這胳膊就往他那裡拐了?還能不能當好朋友了?枉我一直將你當成朋友……」

  曲瀲有些受寵若驚,她沒想到襄夷公主竟然有將她當朋友的意思,難道她的嘴炮技能又上升,連公主都折服了麼?不過襄夷公主這話,確實讓她挺感動的,所以她接下來也真心了幾分,說道:「公主,紀公子真的不適合出手幫你。」

  襄夷公主高貴冷豔地道:「他最是狡猾,智計百出,如果連他都幫不了我,世間就沒有人適合幫我了。」

  別歪曲她的話啊!曲瀲被她弄得有些無奈。

  「公主……」

  就在曲瀲繼續苦口婆心地勸她打消主意別連累了紀凜時,一道聲音響起,「公主,你有什麼事情儘管來找我,別去煩瀲妹妹了。」

  兩人望去,便見到不知道何時來到的紀凜,他站在亭子外,微煦的目光望著亭裡的兩人。

  陽光下,那如玉般清澈的少年模樣,讓人輕易地想到一句話:公子舉世無雙。

  襄夷公主很是任性道:「這是我和曲妹妹的事情,你來做甚?」然後眼珠子轉了轉,伸手將曲瀲攬到懷裡,笑道:「我和曲妹妹好著呢,反正如果我這輩子嫁不出去,我就天天來找曲妹妹,說不定我還要搬過去和曲妹妹住在一起。」

  曲瀲:「……」

  紀凜:「……」

  一時間,兩人都被襄夷公主為了將自己嫁給心上人而不擇手段的無恥給震住了。

  半晌,紀凜施施然地道:「正好,我今日原是想去靖遠侯府一趟,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襄夷公主整張臉都像在發光一般,將曲瀲鬆開後,撫了撫衣袖上的褶皺,微微一笑道:「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了。對了,曲妹妹也一起去,我介紹佳表妹給你認識。」

  曲瀲抬頭看向紀凜,見他微微頷首,便點頭道:「那就麻煩公主了。」

  等襄夷公主去寒山雅居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曲瀲走出亭子裡,問道:「紀哥哥怎麼來了?」

  紀凜有些赧然道:「是語妹妹讓丫鬟給我遞話,我以為發生什麼事情了。」

  所以才趕過來的麼?曲瀲被他的心意弄得有些感動。

  紀凜趁人不注意,拉了拉她的手,輕聲道:「對不起,瀲妹妹。」

  曲瀲奇怪地看著他,「為何對我道歉?」

  「若不是因為我的關係,公主也不會將主意打到你身上,時常來打擾你。」他說道。

  曲瀲恍然大悟,然後對他有些無奈,難道他不知道姑娘家的友誼最是莫名其妙麼?雖然她和襄夷公主因為身份有別,看著沒法走一起,可是湊在一起的數次多了,便漸漸地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情誼。雖然兩人都未明說,其實彼此都拿對方當朋友看的。

  「其實也沒什麼。」曲瀲問他,「你真的要幫公主?」她還是擔心事成後,帝后遷怒人。

  紀凜拉她起身,迎著涼爽的秋風,怡然道:「我有答應幫她麼?」說著,他轉頭朝她露出一個笑容。

  曲瀲頓時默了,這個腹黑的傢伙,真的是陽光美少年紀凜麼?還是他一直是黑的,不過沒人發現罷了。

  曲瀲不得不重新認識他的兩個人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94
發表於 2016-7-1 23:37:03 |只看該作者
第93章

  兩人稍後進了寒山雅居,便見襄夷公主正坐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像個撒嬌的小女孩兒般抱著她的一邊手臂搖晃著,似在祈求著什麼,而淑宜大長公主則笑而不語。

  見兩人進來,襄夷公主便道:「姑祖母,曲妹妹和暄和表哥來了,你問問他們。」

  兩人同時看過去,心裡琢磨著襄夷公主和淑宜大長公主說了什麼,要問他們什麼。

  淑宜大長公主看了他們一眼,等兩個孩子給她請安後,她拍拍襄夷公主的腦袋,笑道:「行啦,我老了,不管事啦。你須得記得,你是周家的公主,莫要委屈了自己。」她說著,眼神突然變得銳意十足。

  這一刻,她又變成了那個曲瀲初見時凜然尊貴的嫡長公主,讓人不敢直視。

  襄夷公主不由自主地放開她,訥訥地看著她,然後小聲道:「姑祖母,你放心,襄夷記著呢。」

  淑宜大長公主看著她,彷彿也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和她一樣美好的年華,揣懷著一樣的少女情懷。只是當年的她作為宮裡唯一順利長大的公主,一路順風順水,沒有波折地成親生子,所以當丈夫戰死的訊息傳來時,讓她幾乎崩潰,差點忍不住隨丈夫而去。也因為那時候過於傷心,讓她忽略了周圍的事情,讓她後半生後悔不已。

  想到這裡,淑宜大長公主看向孫子,還有和孫子站在一起的曲瀲,嘆了口氣,拍拍襄夷公主的腦袋,說道:「你自己想清楚,如果你覺得以後不會後悔,就放手去做吧。」

  「謝謝姑祖母。」襄夷公主低下身,將腦袋伏在她膝蓋上,悶悶地道:「皇祖母也是和我這麼說的,姑祖母,您放心吧,襄夷既然選擇了,以後就不會讓自己後悔。」

  紀凜和曲瀲站在一旁,雖不知道她們在打什麼啞謎,可是卻能猜測一二。怕是襄夷公主忍不住將自己的心思傾述,讓淑宜大長公主支援她,想來這些年,她時常跑鎮國公府,紀凜又和靖遠侯世子往來密切,淑宜大長公主如此精明之人,怎麼會被兩個小兒女給唬弄了,其實心裡什麼都明白的吧?

  說了會兒話後,等下人過來稟報車子已經準備好了,淑宜大長公主叮囑紀凜照顧好兩位妹妹後,便讓他們離開了。

  等他們走後,淑宜大長公主扶著烏嬤嬤的手回房。

  烏嬤嬤感覺到主子此時的心情有些失落,以為她在擔心襄夷公主,不由笑道:「公主,看到襄夷公主那孩子,奴婢就想起三十多年前的您,也是這般,常心心念念著要出宮來尋老公爺……」說著,她掩嘴一笑,想起當時自己總要給公主找各種理由,讓她順利出宮。

  淑宜大長公主笑了下,然後又搖了搖頭道:「當時父皇忙於政事,無瑕顧及我,方能讓我時常出宮來。襄夷像我,可是靖遠侯世子可不是老公爺,他那身子……」說到這裡,淑宜大長公主又搖搖頭。

  烏嬤嬤窺著她的臉色,說道:「靖遠侯世子的身體是有些虛弱,也不知道是何等程度,如果襄夷公主真的鐵了心,公主何不做個順水人情,請明方大師給他瞧瞧?若是能治,想來皇上和皇后也不會反對了。」

  父母之愛子女,為之計深遠。為著襄夷公主,皇后如何也不會捨得將她隨便嫁了,縱使那人是娘家的侄子,她也不會捨得。

  「難難難!」淑宜大長公主搖頭,「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人的脾氣,當年他立過誓,此生不見皇室之人,所以太后想宣他進宮他也推了,一個人自由自在,根本不理紅塵俗世。若非當年我幫過他,怕是暄和死在他眼前,他也不會多瞧上一眼,更不用說出手給暄和看病了。」說到這裡,不免有幾分傷心。

  聽罷,烏嬤嬤終於明白主子先前的心情不好,應該不是因為襄夷公主,而是世子之事了。

  她安慰道:「明方大師是方外之人,自是清高一些。而且咱們世子可是個優秀的孩子,沒見到大師如今特地為了世子而回京麼?」
 
  淑宜大長公主心說誰知道那人的脾氣如此古怪,是不是真的為了暄和進京來,怕是留京中冷眼旁觀周家的好戲罷。

  想到那群皇子的不爭氣,淑宜大長公主也很是氣悶,怕以後要給人當笑話看了。

  *****

  鎮國公府距離靖遠侯府並不遠,不消半個時辰便到了。

  襄夷公主和鎮國公世子相攜到來,靖遠侯府不敢馬虎。靖遠侯不在,靖遠侯夫人由著庶女袁佳揣扶著過來,當看到從馬車裡下來的襄夷公主和曲瀲時,靖遠侯夫人有些驚訝,袁佳也忍不住朝著紀凜和襄夷公主看去一眼。

  雖然驚訝,兩人見襄夷公主下車,忙過來請安。

  襄夷公主忙上前去扶住靖遠侯夫人,她正覬覦人家兒子,自然不好像小時候那樣理所當然地受著她的禮,可要折壽的。

  靖遠侯夫人被襄夷公主扶住時也沒什麼不妥,只以為襄夷公主長大了,變得多禮一些。當下她很和藹地道:「公主怎麼和曲姑娘過來了?」

  「我想舅母了。」她笑盈盈地說道,一派天真爛漫。

  曲瀲側目,皇家的人果然個個都是演戲高手。

  「袁伯母。」紀凜上前見禮。

  紀凜是靖遠侯府的常客了,見到他靖遠侯夫人並不奇怪,忙道:「暄和是來找朗兒的?朗兒先前喝了藥,怕是正在歇息。」

  紀凜忙道:「阿朗沒事吧?我今兒來也沒有什麼急事,可以等級阿朗醒了再去尋他。」

  靖遠侯夫人心裡很是滿意,在廳堂招待他們。

  襄夷公主挽著她的手道:「舅母,我今兒帶了個朋友過來,原是想讓您和表妹見見的,沒想到你們早就見過了。」然後指著曲瀲道:「這位曲家妹妹我和她一見如故,很是喜歡她,所以也想介紹給佳表妹認識。」

  襄夷公主和袁佳同齡,比袁佳大了幾個月罷了,兩人也算得上是自小一起長大的。

  靖遠侯夫人聽罷,欣慰地拍拍她的手道:「你這孩子素來是個貼心的。」然後轉頭吩咐袁佳要和曲姑娘好好相處之類的。

  袁佳笑著應了。

  曲瀲看得心情有些微妙,去年在枯潭寺遇到靖遠侯夫人時,她便能感覺到這位夫人簡直就是個菩薩心腸的,不管是當媽還是當婆婆,都是理想中的類型,若是鎮國公夫人也是這種性子,她非天天燒天拜佛不可。

  襄夷公主真會選婆婆啊!這一刻,曲瀲都要羨慕她了。

  靖遠侯夫人陪他們坐著說了會兒話,便回房去了,留下袁佳招待客人。靖遠侯府人丁單薄,這一代只有袁朗、袁佳兄妹倆,所以袁佳雖是庶女,但靖遠侯夫人依然將她當嫡女一樣地教養。

  袁佳帶三人去逛花園。

  「舅母這是去小佛堂了?」襄夷公主皺著眉頭問道。

  「是的。」袁佳輕聲道:「大哥這幾日身體有些不適,母親很是擔心,決定多抄些經書供奉給菩薩,讓菩薩保佑大哥。」

  襄夷公主的五官都要皺起來了,顯然極是擔心。

  終於,擔心之下,襄夷公主和曲瀲使了個眼色,然後跑去找袁朗了。袁佳當作沒看到,繼續陪著曲瀲在自家花園中逛,紀凜禮貌性地離她們有幾步遠。

  襄夷公主帶著一群宮女婆婆抄著近路,很快便到了袁朗居住的院子。

  靖遠侯府的人對襄夷公主並不陌生,加之她時常來府裡玩,靖遠侯府幾乎完全為她敞開。因她小時候便在靖遠侯府出沒,時常進出他們世子的院子,眾人對她的進出已然習慣了。所以當襄夷公主過來,守院的婆子等她進去了,還未反應過來,直到另一個婆子哎呀了一聲。

  「糟了!世子先前不是吩咐過,以後公主來了要攔下她麼?公主如今年紀大了,可不好再像以前那般,隨便進出年輕男子的院子。」那婆子有些心急,想到世子冷冰冰的眼神,頓時打了個哆嗦。

  「那是皇家的公主,咱們攔得住麼?」另一個婆子忙道,心說別傻了,襄夷公主的脾氣以前還沒領教夠麼?若是惹著她,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將人丟出去。不僅如此,若是她去和侯爺夫人還有世子哭上兩聲,怕是幾位主子只會不分青紅皁白就護著公主。

  那婆子還是有些不放心讓襄夷公主進去,最後在另一個婆子的勸說下,只得放棄了,決定若是世子因此生氣,她們只好去尋夫人了。

  襄夷公主一路暢通無阻,等終於到了袁朗的正房,心裡還有些得意,自己這些年來在靖遠侯府下的功夫沒白費,所以現在表哥想要將她拒之門外,簡直就是作夢。

  她讓跟來的宮人都守在外面,又瞪了眼守門的小廝讓他不敢開口後,方理了理頭髮走了進去。

  屋裡有些昏暗,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苦澀的藥味,這種味道長年圍繞在那人身上,雖然苦澀,卻彷彿烙在她的記憶之中。

  她掀開簾子,走進內室,來到床前。

  青色帳幔被金色的掛鉤勾起,露出床上的男人的面容。

  他的容色蒼白而瘦削,安靜地躺在那兒,若不是看到那胸膛微微起伏,都要以為這是一個安靜的死人了。襄夷公主趴到他胸口上,將自己的手指放到他的鼻翼前探了探他的呼吸,然後又將手移到他的鼻樑上……

  袁朗瞬間驚醒,醒來發現胸口很重,眼神倏地變得犀利。

  「表哥!」

  聽到熟悉的嬌脆聲音,他的眼前很快便出現一張美麗的芙蓉臉,像夏日的明媚陽光,直晃晃地刺得人眼睛都驚豔起來。

  「襄夷……」他伸手,習慣性地將手搭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拍了下,等憶起了什麼,馬上收回了手,微微皺起眉頭,冷冷地道:「你怎麼在這裡?你是大姑娘了,莫要再隨便進男人的臥室,於你名聲不好。」

  襄夷公主眼睛轉了轉,笑瞇瞇地道:「沒事,表哥不是其他人。」

  袁朗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坐起身來。

  襄夷公主趴在床前看他,眼睛轉了轉,突然道:「表哥,如果我在這裡將你強了,你是不是會娶我?」

  「什——咳咳咳咳……」袁朗瞬間讓自己的口水嗆著了,咳得驚天動地。

  「表哥,你別這麼激動嘛,我只是說如果。」襄夷公主忙給他順氣,邊嗔怪著他的大驚小怪。

  袁朗蒼白的臉上浮現幾許紅暈,惱怒道:「襄夷!」他板起臉,「誰教你的?你是姑娘家,莫要如此、如此……」

  「如此不知廉恥麼?」襄夷公主平淡地道,「莫非我的你心裡就是這種人?」

  袁朗一怔,低聲道:「不是,你是個好姑娘。」

  她馬上又歡快起來,拉著他的手道:「既然我是好姑娘,表哥就娶了我吧。我願意一輩子都陪著你。」

  「不行!」

  她馬上垮下臉,委屈地道:「那沒辦法,我只好強了你。」說著,就要去扯他的衣服。

  「襄夷!」

  袁朗有些狼狽地要躲開,可他哪裡是自幼便精通騎射的襄夷公主的對手,三兩下衣襟就被扯開了,露出單薄平坦的胸膛。就在他手忙腳亂地將衣服拉好時,便見床前的女孩兒已經爬上來,摟著他躺下,然後笑盈盈地看著他。

  「表哥,我和你躺一張床上,所以你非娶我不可了。」她歡喜地道,摟著他絮絮地說:「我已經求得皇祖母和姑祖母答應了,只要表哥肯娶我,她們會去和父皇、母后那兒說項,加上我再去耍一耍賴皮,父皇母后那般疼我,定會答應的。」

  袁朗:「……」

  袁朗看著無限歡喜的小姑娘,有些啼笑皆非,原來她所謂的「強」就是脫了他的衣服,和他躺一個床上麼?很快便想起她是宮裡尊貴的公主,年紀還小,自不會有人在她面前嚼舌根教壞她,讓她能做到這程度,應該是有誰唬弄了她。

  只是,這一男一女躺在一起終究要壞了她的名節。

  「襄夷,那是不可能的。」他嘆著氣起身,離她遠一些,「皇上和皇后娘娘那般疼你,不會讓你嫁給一個短命鬼的。你值得更好的……」

  「我不管!我十歲的時候,就發誓要嫁給你了,誰讓你在我小的時候從紀暄和那惡鬼手中將我救下來的?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襄夷!」

  ****

  等曲瀲他們再見袁朗和襄夷公主時,見到襄夷公主笑得開開心心的,袁朗冷冷淡淡地坐在那兒。

  「暄和、曲姑娘,若有招待不週,請見諒。」袁朗溫聲道。

  曲瀲抿嘴微笑,坐在那兒由紀凜去和他寒暄,襄夷公主則拉了袁佳,和她嘰嘰喳喳地說話。

  袁佳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看了眼兄長,又看看襄夷公主,眼裡有些深思。

  見三個姑娘坐在一起聊天說話後,紀凜也坐在袁朗身邊,朝他笑道:「阿朗,難得公主一片真心,你就從了吧。」

  袁朗冷冷地看著他,別以為他看不出這人溫文無害的臉皮下的邪惡。

  紀凜不為所動,繼續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再給我些日子,屆時我會說動明方大師來給你看病,有他出手,就算你好不了,也不會讓你短命的。」

  袁朗神色微微一動,低聲道:「那位大師素來行蹤不定,你如何能尋到他?」然後又搖搖頭,嘆道:「昔日淮安郡王重金請明方大師過府治病,他視金錢如無物,直接拒絕了,翌日便飄然遠去,淮安郡王甚至不敢派人去將他追回來,或者刁難於他。我又算得什麼,能讓他出手?」說著,不禁有些自嘲。

  他不相信什麼出家人慈悲為懷,若真慈悲,就不會有寺廟這種存在了。

  紀凜笑了笑,「你難道不信我?」

  雖然他的神色和平常差不多,但是袁朗仍是看出他的認真,不禁怔了下。

  難道……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95
發表於 2016-7-1 23:37:15 |只看該作者
第94章

  稍晚一些,襄夷公主等人方才告辭離開。

  今日靖遠侯府一日行,襄夷公主是滿意的,紀凜神色淡然溫煦,看不出異樣。只有曲瀲忍不住暗搓搓地想著先前襄夷公主去找袁朗時是不是又惡女硬上弓了,因為袁朗送他們出門時,襄夷公主暗示了一句,讓袁朗的神色有些不好。

  靖遠侯世子看著就是個重視規矩禮儀的有德君子,公主凶猛,估計又做了什麼讓他承受不住的事情。

  在路口的時候,紀凜和曲瀲便和襄夷公主分手,襄夷公主要回宮了。

  襄夷公主覺得今天雖然沒有達到目的,但是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心情頗為愉快,下車的時候,還有心情輕輕地掐了下曲瀲嫩嫩的蘿莉臉,笑道:「果然一遇到曲妹妹就有好事,真是太謝謝你了,改日我出宮後,再來找你玩啊。對了,瀲妹妹喜歡什麼儘管和我說,改日我讓人尋了過來送你玩兒。」

  心情一高興,襄夷公主就喜歡當散財童女,送給自己喜歡的人,素來大方。

  紀凜的臉色一下子陰了,差點當場變臉,人格轉換。

  襄夷公主發現他的眼神突然從溫煦和善變成了惡鬼一樣恐怖,頓時從妄形中回神,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無論平時紀凜笑得多和善溫良,但她對紀凜還是有一種刻在骨子裡的懼怕,這種懼怕緣於小時候差點被他弄死時的那種驚懼,也因為那次,她和表哥才知道這人是世間難容的雙面人,而她當時差點被嚇壞,被表哥安撫了許久,才走出當時的陰影,也讓她從此對表哥十分的依戀,長大後甚至堅定不移地想要嫁給他。

  想到這裡,襄夷公主心裡也有幾分不滿,若非他當年將她害成那樣,她長大後會那麼堅定不移地想嫁給表哥麼?只是想到那時候的事情,她又只能灰溜溜地承認,是她自己嬌縱任性,才會導致那樣的結果。

  「你、你看我作甚?我喜歡曲妹妹不行麼?」襄夷公主有些色厲內荏,攬著曲瀲的手又緊了緊。

  曲瀲奇怪地回頭,看到少年溫煦和善的神色,不明白襄夷公主怎麼了,不過她終於可以肯定,襄夷公主對紀凜的感情頗為奇妙,明明有時候畏懼,但是有什麼事情,第一個又想找他幫忙。

  作為宮裡備受寵愛的公主,這很不正常,讓曲瀲覺得應該是他們之間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情。

  等送走了襄夷公主後,紀凜的神色越發的柔和了,對她道:「瀲妹妹,我先送你回家吧。」

  曲瀲點頭,見傍晚的氣溫降低了許多,他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單薄,忙道:「你也進馬車來吧。」

  這麼說的時候,曲瀲根本沒有什麼羞恥感,可是當看到少年紅了臉,她才反應過來,心裡直想喊臥槽。她真的很單純地關心他啊,什麼孤男寡女的,她才十三歲,好不好?而且這是她男朋友好不好?

  不過少年還是紅著臉上車了,動作很帥氣利索。

  「好像天氣變涼了。」曲瀲怕他多想,解釋道:「外面的風大,明明中午時太陽那麼好,可是這會兒卻有些涼,所以……」

  紀凜微笑地傾聽著,等她解釋完後,溫聲道:「瀲妹妹是不是覺得冷了?」說罷,便探手拉開馬車車廂裡的一個暗格,裡面放著一件男式披風,他體貼地將之披在她身上。

  曲瀲:「……」算了,讓他誤會好了。

  馬車緩緩前行,等離開了靖遠侯府巷子不遠後,便漸漸地聽到了街道上的人聲。

  曲瀲覺得和他倆倆相對不說話十分尷尬,便鼓起勁兒來找話說,「紀哥哥,我覺得襄夷公主似乎有點兒……敬重你。」

  紀凜一雙清潤的眸子溫和地看著她,在這樣的眼神下,會讓人不由自主地信任他,想要將心中的想法傾述出來。

  等她說完,紀凜輕描淡寫地道:「我和阿朗、公主小時候就認識了,以前只是在宮裡見過面,並不怎麼熟悉,後來有一年元宵燈會,我、阿朗、襄夷公主因為意外被人販子擄走,經歷了這次的事情,我們才熟悉起來。」說罷,他又對她道:「襄夷公主要喊祖母一聲姑祖母的,時常來府裡玩,一來二去的,便熟悉了。你也知道,襄夷公主惦記著阿朗,我不過幫她掩飾了幾回罷了。」

  曲瀲聽著,笑道:「那可真是緣份了。」

  他笑了下,卻又搖頭嘆道:「這種緣份……不要也罷。」

  「嗯?為什麼?」曲瀲歪著腦袋看他,總覺得他似乎還有什麼沒有說,而且能讓這個性格如此溫和的少年說出「不要也罷」的話,看來這緣份還真是孽緣的多吧。

  見她歪著腦袋的可愛樣子,小小的一團,紀凜心中越發的柔軟,伸手過去摸了下她的腦袋,見她沒有拒絕的樣子,頓時心中一喜,不禁想要更多地碰觸她,可是又有些不好意思,生怕她以為他是孟浪之人。

  不過很快地,他便如願了。

  當馬車突然搖晃起來,曲瀲毫無防備之下身體往前撲,便被對面的少年眼疾手快地拉住抱到了懷裡。她再次聞到他身上那種清清淡淡的安神香的味道,頓時心跳有些快。

  「瀲妹妹……」

  曲瀲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雙手摟上人家的腰,竟然做了這麼厚臉皮的事情,頓時有些窘迫,正尷尬地想要退開來時,馬車停了。

  紀凜臉上的笑容斂去,眸色有些沉,問道:「怎麼回事?」

  常山在外面回道:「世子,是一名醉漢突然從巷子口衝出來差點被車子撞到,沒什麼事情。」

  聽罷,紀凜微微皺了下眉頭,正要說話,突然又聽常山咦了一聲。

  「什麼事?」

  「世子,屬下好像看到三爺了。」常山低聲說道。

  紀凜神色微凜,拍了拍曲瀲的背,將她扶正後對她道:「瀲妹妹,我出去一趟,你在這兒等我,可行?」

  曲瀲見他神色凜然,知定是有事情,忙點頭,很是識大體地道:「嗯,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紀凜見她乖巧可人,臉色稍緩,多看了她一眼,方才下車。

  曲瀲撩起車窗的五彩錦緞簾子,發現馬車此時就停在了一處街邊,然後看到紀凜帶著常山拐進了不遠處的一條衚衕。她先前也聽到了常山的話,心裡琢磨著那「三爺」不知是不是紀三老爺。

  淑宜大長公主共育有三兒一女,其中兩個兒子和女兒俱已成親,最小的兒子曲三老爺聽聞今年不過二十,還未成親,且常年不在京城,對外的說法是不喜拘束,在外遊山玩水去了,一年難得回京一次,世人很少能見到他。

  這一年,曲瀲常進出鎮國公府,和紀語也混得極熟了,從紀語那裡知道,曲三老爺現在應該不在京城。

  如果常山說的「三爺」真的是曲三老爺,那曲三老爺明明回京了,為何卻不回家呢?

  曲瀲等了半個時辰,方見紀凜他們回來。

  「抱歉,讓你久等了。」紀凜有些歉意地看著她,明明是要送她回府的,卻不想半途遇到事情,讓她多等了半個時辰。

  曲瀲很是善解人意,並未怪罪,只道:「事情辦完了麼?」她仔細觀察他的神色,見他又恢復一派的溫煦淡然,也看不出他此時的心情如何,有沒有將事情解決完。

  「差不多了,瀲妹妹不必擔心。」

  見他沒有要說的意思,曲瀲體貼地沒問。

  等回到雙茶衚衕後,曲瀲被丫鬟扶下馬車,朝送她回來的紀凜致謝。

  馬車車簾放下,不再見曲瀲的臉後,紀凜臉上的笑容變淡,曲起手指搭在膝蓋上,皺著眉,眼裡一片深思。

  回到家後,曲瀲很快便將這事情拋到腦後了。反正現在她還沒嫁到鎮國公府,發生什麼事情也不是她該關心的。

  「回來啦?」曲沁正在廊廡下逗著那隻鷹,見妹妹回來,朝她微笑喚了一聲。

  曲瀲走過來,接過丫鬟手中的食盒,親自去餵金烏,邊餵邊和姐姐說話,將今日陪襄夷公主去靖遠侯府的事情說了,最後總結道:「襄夷公主看來是下了決心的了,聽她的意思,宮裡的太后和淑宜大長公主都被她說服了,怕是很快便能如願了。」

  曲沁回想了上輩子的事情,可惜那時候她嫁到五皇子府,整天防備著五皇子,日子過得步步艱難,整個人心力交瘁,無瑕他顧,等皇上給襄夷公主指婚的訊息傳來後,才知道她的歸宿。

  「希望如此吧。」

  見她漫不經心的樣子,曲瀲懶得再琢磨了,笑道:「姐姐,今兒出門前,我府裡的管事說,澤堂嫂有身子了,可有這回事?」

  「是啊,母親說,過幾日讓我們帶禮物去榆林衚衕那兒探望,你近來應該沒事吧?」

  「沒事,放心吧!」曲瀲笑嘻嘻地保證道。

  過了兩天,曲瀲隨母親、姐姐一起去了榆林衚衕。

  曲澤作為曲家長房嫡長子,婚事拖了這麼多年終於有了著落,娶的是穆閣老的孫女,於今年六月初時完婚。當時去喝喜宴,曲瀲差點沒被熱得汗流浹背,再看新娘子穿著那厚厚的嫁衣,第一次知道為何多數婚期都定在春秋兩季了,除非真的是碰到和八字相合的好日子,才會選擇夏天。

  穆氏進門三個多月便懷上了,曲大太太高興得不行,還沒有坐穩胎,便忍不住和親朋好友透聲了,等坐穩胎後,怕是要宴請親朋好友過府來聚聚。不過眾人也能理解曲大太太的心情,畢竟長子都拖過二十歲了才成親,曲大太太也是盼著抱孫子盼了好幾年了。

  今兒來曲家的人都是曲家的姻親,極是熱鬧。

  穆家的人也來了,曲瀲和姐姐剛給在座的長輩們見禮時,便被穆夫人熱情地拉住了手。

  「明年便是二姑娘的婚期了吧?四姑娘呢?到時候我們可得來熱鬧熱鬧才行。」穆夫人笑著對季氏道。

  她言語親切,很容易便讓季氏產生好感,當下季氏也道:「明年過了三月三便是沁兒出閣的日子,瀲兒還未定,到時候還要看鎮國公府那裡的意思。」想到兩個女兒很快便要出閣了,季氏神色有些黯然。

  穆夫人頗為理解地道:「咱們作娘的就是這樣,閨女千呵萬寵地養大,等她們到了年紀,還要操心她們的婚事,嫁了捨不得,不嫁更要煩惱,真真是操碎了一顆心。只盼著她們成了親後,和女婿和和美美地過一輩子便足夠了。」

  季氏深以為然,覺得穆夫人簡直是知音。

  這時,旁邊有人插話道:「穆嫂子,你這話雖然說得對,不過你卻不用操心,我這小姑子是個疼人的,澤兒媳婦嫁過來,她疼都來不及。」

  說話的人是曲大太太娘家嫂子方二太太,她今兒打扮得頗為醒目,帶了女兒方雅嬌過來,見眾人看過來,朝眾人笑了笑。

  「那是,我疼她還來不及呢,如今她還懷了身子,可將我激動壞了。」曲大太太笑呵呵地道。

  穆夫人看了眼爽利的方二太太,笑了笑沒說話。

  在廳堂坐了會兒,姑娘們便被帶去隔壁的花廳去說話了。

  曲瀲依然和方雅嬌坐在一起,畢竟今天來的就只有她們幾個同齡的姑娘,方雅嬌冷冷淡淡地坐在那兒,身上的書卷氣極濃,看著就是個詩書陶冶出來的氣質型才女,不過冷淡的模樣讓她顯得有些清高。

  曲瀲見她此時不情不願地看著自己,但是就是端著架子不說話,便朝她呵呵了一聲,低頭吃點心。

  萬能的「呵呵」果然讓方雅嬌臉色有些變化,沒辦法,曲瀲半掩著臉,那呵呵一聲,簡直是開了群嘲技能,讓人心裡莫名地憋了股火氣。

  曲瀲見她神色不好地盯著自己,決定不為難她了,便道:「上回和方妹妹說的針法,不知方妹妹學得如何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方雅嬌的臉色更難看了,半晌方才不甘不願地從袖子裡掏出一隻很醜的荷包,鵝黃色底、青色的歪歪扭扭的線,看不出繡的是什麼圖案。

  曲瀲取來一看,繼續對方雅嬌如此反應:「呵呵。」

  方雅嬌炸毛,「我已經很努力了!我又不是專門的繡娘,我祖父說姑娘家對女紅略通便行,不需要太過為難自己。」她很驕傲地抬出自己的閣老祖父。

  曲瀲淡淡地道:「可方妹妹這還達不到略通的程度吧?」

  方雅嬌神色變得更難看了。

  曲瀲將她欺負得不要不要的後,方才讓旁邊伺候的丫鬟去取了針線過來,溫聲細語地道:「方妹妹,你這針走線錯了,你瞧,應該這樣來……」

  等看到曲瀲飛針走線,不過一會兒便繡出了幾朵疊在一起的栩栩如生的梅花時,方雅嬌臉色大變,取過來仔細瞧了瞧,發現這梅花不僅精緻,更是韻味十足,有些不甘地道:「曲姐姐的丹青應該很好吧?」

  曲瀲謙虛地道:「略通略通。」

  方雅嬌:「呵呵。」

  下針之前,多數要畫花樣子,若是沒有好的花樣子,根本不能繡出好的繡品。所以很多出色的繡娘,大多數眼界都不錯,更是精通丹青。

  繼續將方雅嬌欺負得不要不要後,曲瀲便完成了方二太太的囑託,愉快地和她姐去看大堂嫂穆氏了。

  「你又欺負方姑娘了?」曲沁寵愛地捏捏妹妹的臉,剛才的事情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好笑。

  「哪有,我不過是受了方二太太的囑託教導她女紅罷了。」曲瀲一副正經相,「既然要教,自然要嚴厲一些,我可是很負責的。」

  曲沁被她逗得不行,若是以前,她也以為妹妹是真心誠意教的。可是看到方雅嬌每次被妹妹氣得炸毛,便知道妹妹又促狹了。不過誰讓方雅嬌先前那副瞧不起妹妹是草包的模樣太過氣人,不怪妹妹欺負她了。

  曲沁摸摸妹妹的腦袋,沒再說什麼,和她一起進了房去探望穆氏。

  穆氏是一個知書達禮的傳統女性,容貌只堪稱清秀,但才情極好,嫁入曲家後,和丈夫琴瑟相合,夫唱婦隨。見姐妹倆進來,忙讓丫鬟上茶,笑著對她們道:「上回聽瀲妹妹說喜歡我這兒的蜜餞,今兒我娘家送了一些過來,到時候瀲妹妹便帶罐回去吧。」

  曲瀲歡喜地笑道:「那就謝謝嫂子了。」

  在榆林衚衕待了半日,季氏方帶著兩個女兒離開。

  剛回到家不久,卻聽管家來報,余長昊過府來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96
發表於 2016-7-1 23:37:26 |只看該作者
第95章

  聽說余長昊來了,曲瀲頓時看向自家姐姐的表情很是促狹。

  季氏卻頗為重視,在她的想法裡,她禮待女婿,恨不得掏心掏肺出來讓女婿感覺到她的好,目的也是想讓女婿將來也能善待她的女兒,雖然很直白,卻是一個母親最真摯的心思。

  對此,曲瀲和曲沁嘴上雖然不說什麼,但是心裡頗為感動的。

  「余公子怎地來了?」季氏有些奇怪地詢問來稟報的管家,「可是有什麼事情?」

  管家答道:「屬下不知,余公子神色有些不對,似是有什麼急事。」

  若是沒有什麼急事的話,余長昊也不會親自過來一趟了。

  聽罷,季氏心裡一緊,忙讓人將余長昊請去廳堂稍坐喝茶,母女三人整理了儀容後,便在丫鬟婆子的簇擁下去見客。

  因為兩家已經定親,所以規矩也沒那麼多,並不需要再設屏風。所以這回曲瀲倒是在近距離中看了一遍余長昊,他濃眉大眼,生得很是英俊周正,不過和紀凜、周琅他們比起來還是稍遜一些。然而他的眼神十分清正、舉止有世家教養出來的氣質,倒也不算差。

  當然,還得她姐姐滿意才行。

  曲瀲想著,偷偷地瞄了姐姐一眼,見她低眉信目,舉止沉穩,看不出有什麼異樣的情緒,平淡得彷彿見的是一個與她無關的人,沒有絲毫姑娘家見到未婚夫該有的期待羞澀。曲瀲看得想嘆氣,她姐姐果然是隨便什麼人都好,能嫁出去不連累到家人便行。

  見季氏進來,余長昊忙起身行禮,抬頭的時候視線不免在季氏身後兩個姑娘身上多停留了下,如此自然也看到曲家姐妹倆。曲瀲年紀雖小,但她的容貌最是精緻嬌美,容易激起男人保護欲的那種類型,很是惹眼。不過余長昊只看了一眼,目光便留在安靜沉穩的曲沁身上了。

  曲瀲忍不住用帕子掩住嘴偷笑,心裡對余長昊的反應有些滿意。

  「余公子請坐。」季氏坐在首位上和餘余長昊寒暄片刻,方問他的來意。

  定親了,便要避嫌,在這方面,余家和曲家都做得很好。倒是曲瀲在曲家上下寵愛和淑宜大長公主睜隻眼閉隻眼中,和紀凜三天兩頭地見面,互贈禮物。相比之下,曲沁和余長昊那真真是規規矩矩的。

  余長昊也不囉嗦,他眉峰微鎖,用一種擔憂的語氣道:「昨日侄兒收到了家中的來信,得知父親身體有恙,讓侄兒回家中侍疾,明日便啟程回鎮安,待父親身體轉好再回京城。」說著,他偷偷看了曲沁一眼,想到母親的來信中說的還有另一個可能,心中略沉。

  另一個可能便是父親若是挨不過去,怕是……他要守制三年,如果曲家怕女兒受委屈,不同意倉促舉辦婚禮,那只能再將婚期推後了。

  季氏聽了嚇一跳,忙問道:「余老爺病得重不重,大夫怎麼說?」

  余長昊搖頭,憂慮道:「想來是家母匆促下所書,信中並未詳細提及,只叫我侄兒回去侍疾。」說罷,他突然起身,朝季氏長長一揖,擡頭道:「伯母放心,待父親身體恢復健康後,侄兒明年定會如期而來。」

  這個如期,便是如期來迎娶罷。曲瀲忍不住又看了她姐姐一眼,見姐姐此時也抬頭看向長揖的少年。

  季氏見他如此,忙道:「余公子不必行如此大禮,我自是信你。」

  余長昊神色有幾分輕鬆,不過憂心家中的父親身體,緊蹙的眉頭並未放鬆。他陪著季氏說了會兒話,見天色差不多便起身告辭離開了。

  離開之前,他回頭看了眼站著門邊的少女,那一抹倩影,從初見面時,便讓他心生好感。

  送走了余長昊後,季氏便愁眉苦臉地對兩個女兒道:「上回見時,余老爺看起來身體挺健朗的,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曲瀲怕她操心來操心去,雖說是關心,但表現太過只會讓周圍的人一起跟著心情不好,便拉住她,朝她使了個眼色。

  季氏頓了下,想到曲沁還在旁邊呢,忙閉了嘴,決定還是將一腔心事告訴給佛祖聽吧,順便讓佛祖保佑余老爺身體健康。想到這裡,便馬上往小佛堂去了。

  曲瀲見母親去的地方,知道佛祖又要忙了。

  等季氏走後,曲瀲便跟在她姐姐身邊轉,邊轉邊叫著「姐姐」。

  曲沁被她轉得頭暈,拍著額外頭道:「行了,阿瀲,你別操這個心了,余老爺應該不會有事的。」上輩子她根本沒聽過鎮安余家的事情,哪知道余家有什麼事情?所以此時心裡也拿不準這樁婚事會不會順利。

  應該會順利吧?畢竟上輩子她周旋在京中勳貴圈子,也沒聽過文官圈子有什麼大事的。

  曲瀲卻以為姐姐是重生的,應該知道余家的事情,聽她說沒事,便放心了。

  稍晚一些,曲湙回來了,憂心地和兩個姐姐道:「今兒余大哥沒來書院,只讓家中的僕人過來幫忙請假,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曲瀲將他拉到一旁,將余長昊今天過府來的事情告訴她。

  曲湙聽後憂心起來,若是余老爺只是生了病,過個把月便能好也沒什麼,可就怕余老爺一病不起,甚至撤手人寰,那作子女的得給他守三年孝,屆時婚期也要推到三年後,三年後大姐都十九歲了,太耽擱時間了。

  「希望余老爺只是身體抱恙,很快便好吧。」

  見弟弟像個小老頭一樣擔心起來,曲瀲不免覺得果然是母子倆,都擔心過頭了。便拍著他道:「別擔心了,余老爺一定會沒事的。」那是他們重生的姐姐說的。

  曲湙斜視她,「二姐你又知道了?」

  曲瀲厚著臉皮道:「那是,你姐我是神棍,有通古算今的演算本事。」

  曲湙差點忍不住扶額,為毛他二姐長得這麼柔柔弱弱的,有時候總會胡說八道地逗比呢?突然間便覺得二姐夫以後娶了這麼個夫人,好像挺辛苦的。想到這裡,他又操起心來,覺得二姐太跳脫了,這樣的性子以後嫁了人會吃虧的,哪天得去和大姐提提,讓大姐約束一下。

  曲瀲不知道自家愛操心的弟弟已經操心到她身上了,寬慰了弟弟後,完全沒負擔地回房去歇息了。

  等到了十月份,鎮安余家來了信,信上說余老爺只是感染了風寒,只是一直斷斷續續地不好,余長昊決定留在鎮安邊讀書邊侍奉父親,待明年春天時,便會隨迎親隊伍進京來。

  曲家的人得知後,皆鬆了口氣。

  曲瀲得意地和弟弟道:「看,我說得對吧?」

  曲湙放了一顆心來,對二姐的炫耀只是笑了笑,奉承了一句。

  等京城開始下雪的時候,天氣冷了,曲瀲便不愛出門了,就算被淑宜大長公主派人接去鎮國公府,也更願意窩在寒山雅居的安息室裡盤窩,被淑宜大長公主笑話了一頓,她繼續厚臉皮地撐過去了。

  曲瀲心裡還惦記著上回讓紀凜神色凝重的那位「三爺」的事情,可是來了鎮國公府好幾次,都沒見鎮國公府有誰提及,見了紀凜後,因時常周圍都有長輩在,也不好詢問他,見鎮國公府靜悄悄的,曲瀲便沒有繼續再關注。

  轉眼日子便到了臘月,這個年也要走到盡頭了。

  臘月其間是最忙碌的,除了準備各家的年禮外,還有鋪子收益的結算,曲沁忙得團團轉,曲瀲自然也被拎過去幫忙,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直到臘月下旬,方才得歇息一會兒。

  曲瀲好不容易得歇息,便盤在室內溫暖的炕上翻看紀凜在書肆裡給她淘的雜書。

  說來很可恥,曲瀲不過是有回經過書肆,看到進出書肆的那些書生,忍不住也想去書肆淘幾本這時代的雜書來看看,沒想到正好見到從書肆裡出來的紀凜。

  接下來,她自然很誠實地告訴未婚夫自己的需求,她沒想到紀凜會真的在書肆給她淘了幾本近幾年書肆裡頗受歡迎的偏劇情的愛情小說給她看,頓時囧得無言以對。

  雖說是偏劇情向的愛情小說,裡面尺度最大的就是男女主角情難自禁牽了小手、眼神脈脈地絞在了一起,可是那也是愛情小說,在一些家風清正、嚴厲的長輩眼裡,這種書簡直就是教壞閨中兒女的淫亂之物。可是就因為她想看,紀凜便仔細斟酌,給她淘了幾本給她解悶。

  那一刻,曲瀲感動得恨不得抱著少年啃上一口。

  得如此未婚夫,夫復何求?QAQ好想親他幾口,可惜她怕又要被人說不合規矩,只能忍著。

  年底忙碌得差不多時,終於過年了。

  今年過年,依然是大家一起齊集到榆林衚衕曲家過年,曲家今年添丁進口,而且還買一送一,穆氏肚子裡揣了隻包子,預示著曲家會越來越興旺,使得今年過年的氣氛前所未有的好。

  到了年初二,曲沁帶著弟妹去了平陽侯府拜年。

  平陽侯府這一年來行事作風收斂了許多,曲瀲有時候來,也覺得平陽侯府安靜了很多,那種安靜,並不是指環境的安靜,而是從下人的精神面貌中顯示出來的一種安靜,做事都跟著低調麻利,只做不說。

  不過難得過年,平陽侯府看起來還是挺熱鬧的,和平常時候沒什麼變化。

  給駱老夫人拜了年,曲瀲又給駱大夫人等長輩拜年,等到了駱大奶奶跟前,曲瀲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發現她依然看起來和平時一般淡然從容,似乎駱老太爺壽辰時的事情並沒有對她造成什麼影響。

  也是,她是平陽侯府的大少奶奶,娘家還是昌德伯府,所做的事情也是為了平陽侯府好,平陽侯府感激她還來不及,若是因此而遷怒她,只能說遷怒的人太沒腦子了。

  曲瀲得了長輩們的紅包後,便和駱櫻手牽著手去說話了。

  駱大奶奶坐在婆婆身邊的位置,目光往室內轉了轉,看到曲瀲和駱櫻兩個姑娘歡快地手挽著手一起出去的模樣,充滿了小姑娘的朝氣,忍不住微微一笑。笑完後,她的目光又落在了伴在駱老夫人身邊的曲沁身上。

  等曲沁往這兒看過來時,駱大少奶奶朝她使了個眼色。

  晚輩們拜完年後,趁著還未到午膳時間,眾人又去花廳抹起牌來,而駱大少奶奶得去廚房檢視今天的家宴的菜色。

  駱大少奶奶忙得腳不沾地,中途藉口身體不適回房去歇會兒。

  等她回房,便聽丫鬟稟報曲家表姑娘來了,她洗了把臉,整了整頭髮,便出去了。

  曲沁安靜地坐在偏廳喝茶,身姿從容淡定,從骨子裡透著一股雍容大氣,一時間,讓人在她面前不由自主地矮了幾分。

  駱大奶奶目中有驚疑,卻想不明白曲沁是怎麼形成這樣的氣度的,都是一樣在老夫人身邊教養出來的姑娘,卻沒一個像曲沁這般的,倒像那些世家大族中主持過中饋的大婦。

  「沁兒,勞煩你走一趟,我今兒長話短說。」駱大少奶奶上前拉住她的手,「上回的事情,我沒想到思蓮那丫頭竟然如此的……」她嘴角一撇,十分鄙夷這種賣主求榮又愚蠢的丫鬟,「因為她,咱們以後怕是後患無窮了。小年前,我娘家兄長不知得罪了什麼人,竟然在喝醉酒後被打斷了腿丟在巷子裡……」

  曲沁目光微凝,忙道:「表嫂家兄長可無礙?」

  駱大少奶奶黯然道:「雖然無性命之憂,怕是以後治好了腿也要跛了。」

  曲沁頓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駱大少奶奶眼睛有些溼潤,雖然沒有說,但兩人心裡都有懷疑做下這事情的人,對方無法報復到她們身上,那便神不知鬼不覺地報復到她們家人身上。

  「所以,沁兒,你要小心。」駱大少奶奶看著她,欲言又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97
發表於 2016-7-1 23:37:39 |只看該作者
第96章

  曲沁沉默了會兒,方朝駱大奶奶笑道:「大表嫂,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

  駱大奶奶見她安靜微笑的模樣,想到她的身世,婚事不由自己作主,心裡忍不住嘆氣,她娘家是昌德伯府,雖然在京城的勳貴中排不上什麼名號,可是姻親也不容小窺。可那人都敢私下報復,更不用說曲家了,怕是到時候不知道曲家會發生什麼事情。

  想要毀了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太容易了。

  駱大奶奶心裡有些不忍心,拉著她的手凝重道:「沁兒,如果……如果,你和余家的婚事有什麼變褂,你定要沉住氣,老夫人會為你作主的。」

  曲沁心下微震,她防來防去,卻不想余家可能會受自己連累。上輩子的丈夫於她而言是個惡夢,而這輩子,她以為只要躲過了那一劫,此後和他再無交集,卻不想因為一時善念,救下一個無辜的姑娘,卻再次被他恨上。

  他素來是個心胸狹窄之人,手段酷戾,仗著受皇上寵愛,行事頗為囂張。上輩子和他做了短短的幾年夫妻,她在他手裡吃過虧,她也算計過他,兩人互相防備算計,互不讓步,形同水火。最後她死時,依然用自己的死算計了他一次。

  雖然不知道自己死後會如何,不過她也可以猜測,當時皇上已立太子,她將自己收集到的一些資料都交給了妹夫紀凜,讓他幫她和死去的弟弟報仇,以紀凜的手段,不出意外,那人無論如何算計,最後皆與皇位無緣。

  這輩子,她早早地與他劃清界限,只想保護好弟弟的性命、妹妹的名聲,只求一個平安,卻不想最終還是因一時善念變相地走到這一步。

  她沉下心思,對駱少大奶奶感激地道:「表嫂,我知道了,你不用擔心。」然後又歉意地道:「倒是我對不起你,如果當時不是我讓阿櫻過來找你……」駱大少奶奶娘家的兄弟也不會遭到這種事情了。

  朝廷官員注重儀表容貌,一個跛了腿的男人,怕是不可能繼承爵位,她心裡十分過意不去。

  駱大少奶奶嘆息一聲,眼裡有著認命,對方是皇子,不認命又如何?幸好當初那事情,因是對平陽侯府有益,方沒有將這事情外傳,她娘家的人也不知道她做了這樣的事情連累到兄長,以為兄長是得罪了什麼人才被人算計打斷了腿,沒人聯想到這上面去,可是卻成了她心裡的一塊疙瘩,讓她寢食難安,充滿了愧疚。

  幸好,還有丈夫體諒她,不然她不知該如何自處。

  「相公對此也頗為愧疚,我們合計著,讓人去江南那邊瞧瞧尋找名醫,看看有什麼法子能治好我兄長的腿,你也別太自責。」駱大少奶奶寬慰道。

  曲沁告別了駱大少奶奶後,迎著凜冽的春風,走在平陽侯府中,望著廊廡外的灰暗天空,神色端凝。

  *****

  曲瀲和駱櫻坐在暖意融融的暖房裡邊吃瓜果邊說話。

  駱櫻有些扭捏地對曲瀲道:「阿瀲,我爹娘要給我定親了。」

  曲瀲哢嚓一聲咬了塊甜瓜,然後含在嘴裡,木木地看著她,半晌問道:「有人選了?」

  「沒呢。」駱櫻摸著手腕上的一隻翡翠鐲子,有些羞澀地道:「我的及笄禮在六月份,這段時間,祖母和我娘應該會給我相看。」她捂住紅通通的臉,說道:「我也不知道會是誰,不過到時候你可要幫我打聽一下,你住在雙茶衚衕那兒,規矩沒那麼嚴,也方便打聽。」

  曲瀲馬上拍著胸脯打保票,「你放心,交給我好了,如果那人不好,咱們可不嫁。」

  駱櫻笑瞇瞇地撲過來,摟住她道:「我就知道阿瀲你最好了。」

  曲瀲笑嘻嘻的,沒想到駱櫻平時大大咧咧的,說到自己的終身大事,依然像這時代的姑娘一般,也會羞澀,不過她仍是膽子較大,還會讓她幫忙打聽,如果真的不好,以她的性子,絕對不會嫁的。

  說了自己的終身大事,駱櫻也說起同胞兄長,有些愁眉苦臉地道:「舅母的意思,是想給七哥和菁表妹定親,可是我娘和七哥都不願意,娘親瞧不上菁表妹,說平陽侯府和承恩伯府已經不必再親上加親了,而七哥……」她瞅著曲瀲,有些期期艾艾的。

  曲瀲秒懂。

  自從她和紀凜定親後,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駱承風了,原本以為只是少年人的一種朦朧的喜歡,長大了就會淡去,可是看駱櫻的樣子,似乎駱承風還在死心眼?就算如此,曲瀲也沒有動搖,覺得那和她無關。

  所以,她當作不知道,轉移了話題。

  駱櫻摸了下袖子裡的東西,這是昨晚七哥過來找她,讓她今天見了曲瀲轉交給曲瀲的,可現在見到曲瀲,決定還是別給曲瀲添麻煩了。

  七哥是男人,世間對男人比較寬容,走錯了路後還能「浪子回頭金不換」,女子踏錯一步便是萬劫不復,她不想害了曲瀲。

  所以只能對七哥抱歉了。

  在駱家吃了年酒宴後,季氏便帶著兒女告辭離開。

  回到家,曲瀲和曲沁服侍季氏歇息後,各自回房。

  曲瀲去淨房泡了個熱水澡,坐在梳妝檯前梳理著頭髮,便見碧秋過來,同她說道:「姑娘,二姑娘讓人叫了徐管事進府來了。」

  這大過年的,管事們都放了假,家中伺候的僕婦也是輪著班來的,早已定好了規矩,曲沁這時候將徐山叫過來,反而顯得不正常。

  自從來到京城後,曲沁越發的倚重徐山,做什麼事情都會叫徐山,讓曲瀲十分羨慕有能幫忙跑腿的人,在外面就是方便。幸好曲沁也疼她,若是她有點什麼事情,也可以使喚人幫忙跑腿。

  曲瀲拿著梳子邊梳頭髮邊思索姐姐要做什麼,這大過年的,迫不及待地將徐山叫過來,怕是有什麼事情。

  等過了兩日,碧秋將打聽到的事情告訴她。

  「姐姐讓徐管事在這種時候去了鎮安府?」曲瀲皺眉,難道余家發生什麼事情了?她心裡有些不安,生怕姐姐的婚事會有什麼變化。

  這時代定親後,除非有什麼不得已的意外情況,不然若是遭遇退親之事,對女方而言都不是好事,名節受損不說,想要再說親可比第一次難多了。曲瀲只希望,如果真的有什麼事情,千萬別連累到她姐。

  說實在的,雖然這個姐姐是重生的,但是曲瀲對她的感情依然未變,自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就算她多了一輩子的記憶,依然是姐妹。她知道她前世遭遇過那麼多事情,還落得個早亡的下場,心裡對她很是心疼,只希望這輩子她能平安喜樂,莫要再經歷那麼多的挫折磨難。

  等到年初五時,鎮國公府的年酒宴,曲瀲依然去了。

  她坐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有些心不在蔫,直到聽說襄夷公主過來了,曲瀲再次被她故技重施給拖了出去。

  「咱們去看杏花。」襄夷公主笑瞇瞇地說。

  這偌大的鎮國公府裡,唯有暄風院中的那株杏花每年都會比其他杏樹提前開花,成為早春的一道風景。所以「看杏花」什麼的,在曲瀲看來,就是襄夷公主去幽會她情郎的一個暗號,曲瀲和紀凜悲催地成了他們的從犯,幫著遮掩。

  到了暄風院,果然聽說靖遠侯世子身體不適,被紀凜帶到自己院子裡稍作歇息了。

  襄夷公主興沖沖地往暖閣而去,曲瀲慢悠悠地跟在她後頭,看她一股腦兒地衝進了暖閣,然後又像受到了莫大的驚嚇,噔噔噔地退了出來。

  曲瀲正奇怪時,便見一隻白晳如玉的手撩開青布細面的簾子,一個眼眸妖美的少年含笑走出來,那雙眼睛往人身上一掃,頓時一股子惡寒從腳底往上竄,宛若大冬天時被沷了一桶冰水,整顆心瓦涼瓦涼的。

  「妖孽,你怎麼出來了!」襄夷公主指著他道,聲音裡有些恐懼。

  曲瀲默然,襄夷公主真是好狗膽,不過「妖孽」這詞真是符合那人。

  少年倚著門框,嘖嘖兩聲,不屑道:「你想死麼?」

  襄夷公主頓時低眉斂目,有些委屈地道:「我只是來找表哥的,又沒對你做什麼,而且我還將曲妹妹帶過來了。」說到這裡,襄夷公主有些擔心地回頭看向曲瀲,生怕曲瀲被嚇到。

  曲瀲柔柔弱弱地站在寒風中,料峭的春風掀起她的衣袂,貼著她的纖細的身子,使她越發的柔弱了。

  襄夷公主覺得,曲瀲這是被嚇懵了,瞧都在瑟瑟發抖了,頓時有些後悔。

  「那個,你別嚇她。」襄夷公主頗講義氣地道。她知道雙面人世間難容,若是被世人知曉,不知如何害怕。也幸虧淑宜大長公主疼愛孫子,處處幫著遮掩,方才沒有讓世人知道鎮國公世子的祕密。

  紀凜連眼角餘光都懶得施捨給她,走到曲瀲面前,然後拉著她走了。

  曲瀲回頭看向襄夷公主,雙眼水潤潤的,看得襄夷公主更過意不去,朝她無聲地說了一句「等會就去救你」,然後忙進了暖閣找援兵去了。

  曲瀲不知道襄夷公主已經惱補她如何被妖孽欺負的情形了,她很是乖巧地被他拉到了一處溫暖的偏廳,等進了房後,趕緊離他遠遠的。

  「做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他好整以瑕地說道,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打量,然後舊話重提,「又過了一年,你還是沒怎麼長大啊。」

  曲瀲:=皿=!表以為她不知道什麼意思,好想咬死他!

  「過來,陪我坐會兒。」他像招小貓小狗一樣朝她招手。

  曲瀲磨磨蹭蹭地過去,說道:「你保證不動手動腳?」

  「哦……」他看著她,拉長了聲音,「不動手動腳?那我動嘴如何?」

  看他端著那麼俊麗的臉龐耍流氓,曲瀲壓力山大,蹭到他旁邊的位置坐下,忍不住問道:「你怎麼又變成這樣了?」難道今兒誰又讓他受刺激了?

  經過一年的觀察探索,曲瀲大致已經摸清楚了他兩個人格的轉換規律。主人格是那個溫和良善的第一人格,平常時候都是這個人格出現得多,而第二人格出現得比較少,一般會在夜晚中出現,其他時間出現的話,可能是受了什麼刺激。

  所以,她可以猜測,應該是今天主人格受到了什麼刺激,才讓第二人格出現。

  曲瀲雖然沒有接觸過雙重人格的精神病患者,但也覺得其他的人沒有紀凜這般穩定的,而且這兩個人格還互通,轉變得沒有一絲違和,甚至還懂得偽裝。這也是這麼多年來,他從未被外人識破祕密的原因。

  「剛才喝了點酒,頭有些疼。」他撐著腦袋,隨意地道。

  聽罷,曲瀲仔細看了看他,那張臉白晳如玉,沒有絲毫的醉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酒引起的頭疼,導致他的人格轉變。她將這事記在心裡,面上露出笑容,「要不要我幫你按摩一下?可以緩解頭疼。」

  「你會麼?」他懷疑地看著她那雙柔若無骨的纖手,然後伸手撈過來捏了捏,覺得自己再用點力,就能捏斷了。

  曲瀲一副被他小瞧的憋屈模樣,「當然,不然我會這麼說麼?」然後又補充道:「如果我給你按摩,你保證不動手動腳麼?」

  「儘量。」他一副大爺的樣子。

  曲瀲忍了。

  讓他坐在一張黑漆太師椅上,曲瀲繞到他背後,將他頭上那隻金鑲紅寶石的華麗髮冠取下來,一頭長髮灑然飄落,烏黑亮澤,用手摸了摸,竟然發現還十分柔軟光滑,有些不可思議。

  纖細的手指插入黑髮中,不緊不慢地按摩著對方的頭皮,讓坐在太師椅上的少年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那種疼痛漸漸地緩和,最後只剩下安祥。

  曲瀲按摩了兩刻鐘,終於力竭了,甩著痠軟的手指停下來。

  「怎麼不繼續了?」他睜開眼睛,回頭看她。

  黑髮滑落到他的頰邊,襯得那張臉越發的白晳潔淨,黑白分明的色澤,使他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魔魅之色,像突然變了個人一般,添了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豔麗之色。

  曲瀲看得一愣,然後不得不承認,這少年的皮相果然天生麗治,少有人能及得上。

  「累了。」曲瀲伸手給他看。

  「真沒用。」他不客氣地說,但卻將她拉到面前,然後執著她的雙手,不輕不重地給她按摩手指。

  曲瀲受到了莫大的驚嚇,直到他危險地看過來,方才低眉順眼地站著給他按摩。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莫名地有些溫馨。

  曲瀲窺著他,她站著,他坐著,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微垂的眼皮,還有那纖長濃密的眼睫,像兩把小刷子一樣,遮住了那雙妖美的眼眸。

  「那個,我有點事找你。」曲瀲吞嚥了口唾沫,有些困難地道。

  「什麼事?」他的聲音懶洋洋的,給人一種愛搭不理的感覺,恨不得直接拍死他。

  「就是關於我姐的……」接著,曲瀲便將自己的懷疑告訴他。

  等他聽完後,他放開她的手,探手將她摟到懷裡。

  曲瀲又僵硬了下,方才順從地被他抱著。

  可沒想到她這種順從,莫名地惹惱了他,腰間被一隻大手掐住,就聽到他用一種讓她頭皮發麻的聲音陰測測地道:「每次事情一涉及到你姐姐,你倒是什麼都能讓步。」

  曲瀲覺得特別地冤枉,還不是他每次都威脅她,讓她屈從麼?怎麼在他眼裡,卻成了她為了姐姐讓步?況且那是她姐,她不幫她誰幫?

  「你到底要怎麼樣?」曲瀲的脾氣也上來了,拍開他扣在腰間的手,怒道:「如果是紀哥哥,才不會這樣對我!」

  「閉嘴!」他鐵青著臉,「我就是我!難道在你眼裡,我不是我?」

  「才不是,你是……」

  她想說他是另一個人格,但是此時已經觸怒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讓她覺得手都要斷了,疼得臉色煞白,終於忍無可忍地叫道:「我受夠你了,每次都是如此壞脾氣,自己來招惹人,不遷就你就是錯的!滾蛋!我不奉陪了!」

  說著,她用力掙脫他的手,一爪子撓過去,撓破了他的手背,讓他痛得放開手後,拎著裙子一溜煙地跑了。

  她跑得飛快,將陪母親爬山的勁兒都使出來了,無視了暄風院那些僕人詫異的眼色,一路跑出了暄風院。直到氣竭得再也跑不動,她才扶著牆大口地喘氣,腦袋陣陣發暈,半晌才扶著牆蹲在角落裡,像一隻被人拋棄了的小狗一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98
發表於 2016-7-1 23:37:51 |只看該作者
第97章

  人的身體總有個極限,當無限接近那極限後,便會出現不良症狀。

  曲瀲超常發揮,一口氣跑得都不帶喘,等終於停下來後,整個人都不好了,頭暈氣竭胸口疼呼吸不順腿腳發軟等等讓她難受得只能蹲在角落裡,落在旁人眼裡,可憐得像隻被拋棄的小狗一般。

  追著她來的少年站在遠處,見她蜷縮著身子蹲在那兒,心臟有種窒息的難受感。

  他遠遠地看著她,神色慢慢地變得陰沉。

  她邊喘著氣,邊想著自己剛才的舉動,終於爆發了一回,心裡十分解氣。可是解氣過後,她又有些不安,那種不安來源於——

  「你跑什麼?」

  聽到這道陰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曲瀲不禁僵硬了下,頓時當作沒聽見。

  然後,在她的視線中,出現一隻手,那隻手的形狀很好看,就像玉雕的一般,面板白晳看不到一絲瑕疵,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像秀頎的青竹一樣。只是此刻,那漂亮的手背上有幾條被什麼利甲撓破的痕跡,已經沁出了血跡,雖然不多,但是襯得那白晳的面板,顯得有些觸目心驚。

  曲瀲不免有些心虛,可見先前盛怒之下,那一爪子撓得有多凶。不過曲瀲不承認自己如此凶殘,那是因為他一個大男人皮膚卻白得像個女人一樣的緣故,而且也是他先惹她生氣的。

  那隻手伸過來,扶住她的肩膀,然後便見那人蹲在了她面前,為她輕輕地拍撫著背部為她順氣,只是一雙眼睛陰沉沉地看著她,裡面閃爍著的情緒,讓她頭皮都要炸起來。

  曲瀲瞥了他一眼,見他抿著嘴,那雙妖美的雙眸陰森森地看著自己,頓時不知哪裡升起來的膽色,就著蹲著的樣子轉了個身,不想看到他。

  「你別得寸進尺!」他有些氣急敗壞地道:「爺長這麼大,還沒哪個人敢給爺臉色看,小時候的事情我已經不計較了,可你卻仍連續兩次傷了我,你倒是委屈上了。」

  曲瀲將臉埋在膝蓋中,不理他。他都非禮她了,還不允許她反擊麼?哪有這樣的道理?

  「抬起頭來。」

  就是不理他。

  等被人強迫地抬起頭,曲瀲臉一撇,又轉了個身,繼續將頭埋在膝蓋裡。

  「喂!」他更氣了,臉色鐵青,「惹了我,我還沒做什麼呢,你倒是矯情上!別以為我真的容忍你……」

  曲瀲聽得不耐煩,哼了一聲,有種就直接將她殺了。

  「抬頭,不然別怪我親你。」

  曲瀲馬上抬頭,便看到蹲在面前頭髮披散的少年,在這片天色陰沉牆院斑駁的地方,那鐵青的臉色,飛舞的長髮,如同一個豔鬼一般,讓她不禁有些萎了。

  嚶嚶嚶,真可怕!

  他伸手過來,捏了捏她的臉,冷聲道:「我還沒生氣呢,你倒是生氣上了。」他咬牙切齒,一雙妖美的眼睛凶光畢露,「你是我的未婚妻,背著我對旁人好,算什麼?」

  「呸!那是我姐!親姐!」曲瀲怒聲道,一把將他的手拍開。今天她決定不忍讓了,要讓這個人知道,姑娘她也有是脾氣的。

  「那又怎麼樣?」他理所當然地道:「我才是要和你過一輩子的人,以後是你男人,你應該只看著我對我好才是,其他的阿貓阿狗你理他作甚?我都沒因此而罰你呢,你卻抓破了我的手,血都流出來了……以後都將指甲剪了!」

  曲瀲看他一點也不害臊地說出這種霸道總裁的話,差點想要抓狂,惡狠狠地想,她就不剪指甲,要留得長長的,以後生氣就撓他!

  見她一雙亮晶晶的眼睛佈滿了怒火地瞪著自己,讓依然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的少年莫名其妙地道:「你瞪我做甚?難道我說得不對?」然後他冷笑道:「別以為另一個我好說話就騎到頭上來,告訴你,今天的事只許一次,以後不準如此了。」

  曲瀲哼了一聲,又轉身背對他。

  「喂!」

  發現她像死豬不怕開水燙一副豁出去的樣子,紀凜沉默了下,壓抑著脾氣忍耐地道:「你到底要如何?」他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

  「你給我道歉!」曲瀲馬上道。

  「道什麼歉?」他納悶地看著她,覺得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曲瀲轉頭一看他不以為然的樣子,頓時又要氣壞,倏地站了起來,扭身便走。

  紀凜要拉她,被她甩開了,似乎一點也不怕他了,也沒有了以往那種順從或者是虛與委蛇,脾氣有多大就有多大,敢和他甩臉,一點面子也不給。

  紀凜臉色又變得十分難看。

  等曲瀲快要走離這處院落時,他終於忍無可忍地問道:「你到底要如何?別再無故鬧脾氣了!我可不會縱著你!」他的聲音寒氣森然,忍耐著怒氣。

  這個人格的脾氣素來不好,忍耐力也有限,他更喜歡直接動手,不喜歡的人弄死便算了,要不是她,何必如此忍耐?

  「道歉!」曲瀲堅持,「說你以後會尊重我,不再無緣無故發脾氣!」

  「哪有男人和女人道歉的道理?而且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也從未無故發過脾氣!」他冷冷地道,一副「男人就要頂天立地,和個女人歪歪纏纏的作甚」的霸道總裁模樣。

  曲瀲心情又壞了,怕自己又忍不住一爪子撓過去,壓抑著脾氣道:「既然如此,那沒什麼好說的,再見!」

  說著,她拎起裙子疾步走了。

  走出了先前跑進來的院子,曲瀲看了看,便選了個方向走去,很快便拐出了一道垂花門,然後看到熟悉的路。她來鎮國公府很多次,有紀語幫忙,對鎮國公府的格局很是清楚,剛才那一跑,跑到了一個無人居住的院子。

  等她走出垂花門,回頭看去,發現原本一直壓抑著脾氣跟在她身後的少年不見了。曲瀲抿了抿嘴,哼了一聲不理會,連襄夷公主也不理了,往寒山雅居行去。

  「表哥,真的不用去救曲妹妹麼?」襄夷公主端著一杯熱茶,有些心神不寧地問道。

  袁朗靠著迎枕而坐,身體幾乎縮在了那張毛毯裡,臉色依然慘白,神色清清淡淡的,他冷淡道:「不用,暄和自有分寸。何況他們是未婚夫妻,暄和既然答應了這樁婚事,想必心裡也是喜愛曲姑娘,自不會傷她。」

  襄夷公主愣了下,問道:「真的是這樣麼?如果是平時的紀暄和,我倒是相信他是喜歡曲妹妹的,可那個妖孽……他、他心思詭譎,脾氣陰沉不定,那麼小年紀就敢殺人,我我擔心……」

  見她有些害怕的樣子,袁朗知道她的心結,微微直起身來,拍拍她的肩背,然後便被她得寸進尺地窩了過來。

  看到縮到他懷裡一臉滿足的小姑娘,袁朗沉默了下,到底沒有再像以往那般推開她。

  襄夷公主見他竟然沒有推開自己,頓時大喜,就想應該得寸進尺地再做點什麼時,簾子被人掀開了,便見一個披頭散髮的男人走進來,背著光線,那模樣嚇得襄夷公主差點忍不住驚叫出聲,直到被人拍著背,說那是「暄和」,才放心下來。

  「你你怎麼這個樣子?曲妹妹呢?」襄夷公主有些擔心地道,對上那雙溢滿妖異風情的凶戾眼眸,心臟又不受控制地突突跳著。

  紀凜掃過裹在一件毛毯裡的兩人,陰森森地道:「你們倒是好興致!」

  袁朗見他心情不好,擔心襄夷公主又管不住嘴說了什麼刺激他的話要遭殃,捏捏她的手,對她道:「襄夷,你先回去吧。」

  襄夷公主想說什麼,被袁朗的眼神給制止了,這是要讓她聽話的意思。

  她也不敢在此時撩紀凜的虎鬚,只得不情不願地出門,然後忙去詢問暄風院的下人曲瀲去哪兒了,等聽說剛才曲瀲跑了出去,讓紀凜在身後追著跑時,目瞪口呆,覺得曲瀲長得柔柔弱弱的,沒想到這麼好狗膽。

  頓生敬佩之心。

  暖閣裡,袁朗親自給冷著臉坐在旁邊的少年斟了杯茶,說道:「這是怎麼了?」

  紀凜冷冷地看著他,沒吭聲。

  袁朗也不在意,慢悠悠地道:「曲姑娘年紀還小,看著柔柔弱弱的,想來是個心思敏感的姑娘家,你應該多讓她一些方是。不管有什麼錯,只要她不犯原則性的錯誤,你便不用約束太多。」

  紀凜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屑地道:「阿瀲又不是襄夷,你以為對襄夷那套能用在她身上?自己都搞不定的事情,別來誤導我。」

  袁朗微微一笑,繼續道:「是麼?怕是剛才曲姑娘應該是生氣走了吧?」不然這傢伙怎麼可能會陰森森地跑過來趕人?明顯就是在遷怒。「姑娘家比不得男人,她們心思細膩婉轉,作男人的,自是該讓她們,必要的時候,可以放下身段哄上一哄,也沒什麼。」

  紀凜神色微動,半晌沒說話。

  袁朗笑了下,以為他聽進去時,卻聽他慢吞吞地道:「襄夷……我一直以為她生錯性別了,是個男人才對。」

  袁朗臉上的笑意頓時僵硬住,冷冷地看著他。

  曲瀲沉著臉回到寒山雅居,見淑宜大長公主正和一群老夫人們說話,便到了旁邊的偏廳。

  曲沁正坐在那裡和一個貴女說話,見到妹妹進來,便招呼她過來。

  曲瀲到了姐姐身邊,沒想到和她姐說話的是竟然是席姿,頓時吃了一驚,已有半年多未見她,席姿似乎變了很多,她今年也和駱櫻一樣要及笄了,身材有了少女的曲線,整個人都跟著美麗起來。

  見到曲瀲,她臉上有些不自在,起身對曲沁道:「沁姐姐,我等會再過來和你說話。」

  曲沁笑著點頭,由著她去了。

  席姿禮貌性地和曲瀲點了下頭,便離開了。曲瀲看著她的背影,發現她這次倒是挺客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姐救過她,所以席姿不好再針對她。

  「姐姐,席姑娘怎麼會在這裡?」

  「她隨景德侯夫人過來吃年酒,見著便聊了幾句。」曲沁解釋道,然後看她,「怎麼了?先前見你臉色不好。」她想了想,「莫不是和紀公子吵架了?」

  曲瀲有些驚嚇地看著她,姐姐你就算是重生的,但也猜得太準了吧?

  見她這模樣,如何不知道了,曲沁頓時有些無語。去年秋天時她還誇獎妹妹這輩子總算能和紀凜好好相處,沒有隨便鬧脾氣,不想今年就鬧上了。難道這兩人真是歡喜冤家?

  「怎麼了?」

  曲瀲自然不好告訴姐姐,是紀凜第二個人格氣她的,那第二個人格,簡直是惡劣得不行,不僅專制霸道自以為是,行事還像個霸道總裁一樣,特麼的討厭了。以前她因為害怕,還能忍氣吞聲地去應付他,如今摸清了他的脾氣,決定不能忍了。特別是她正為了姐姐的婚事上躥下跳時,他竟然還為此而威脅她,簡直不能忍。

  「他、他不地道。」曲瀲吭哧吭哧了會兒,還是不知道怎麼說他好。如果沒人知道他的第二人格,那第一人格的紀凜簡直是個完美的聖人,說他不好,只會讓人懷疑。

  這一刻,曲瀲又覺得憋屈了。

  曲沁不由失笑,「紀公子那般好的人,哪裡不地道?是不是你誤會他了?乖,別氣了,許是話沒有說清楚,等會兒有空,你再去和他說清楚話,切莫要耍脾氣。」

  曲瀲差點萎了。

  果然沒人相信她,只會以為她發脾氣。

  就在曲瀲懨懨地提不起勁兒時,襄夷公主找來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99
發表於 2016-7-1 23:38:03 |只看該作者
第98章

  見襄夷公主過來,偏廳裡的姑娘們皆站起身來行禮。

  襄夷公主神色淡然,抿著嘴,在一群宮人的簇擁下走進來,氣勢和排場將在場的貴女們都碾壓了,此時又是一個凜然高傲的公主,給人一種無法靠近之感,讓那些坐在偏廳裡的姑娘們都對她有點兒敬而遠之。見到她直到曲瀲面前,那些人的眼神閃了閃,似有不明白。

  其實她們都很不明白,傳聞襄夷公主傾心於紀凜,不然也不會頻頻藉口來鎮國公府玩,曾經也聽說過皇上還開玩笑地說要給襄夷公主和鎮國公世子指婚,不過被淑宜大長公主岔過去了,所以襄夷公主不是應該和紀凜的未婚妻來個撕逼麼?怎麼可能兩人看著像朋友一樣?

  見到襄夷公主冷傲的面容在看到曲瀲時浮上笑意,眾人皆是不解。

  「曲姐姐,我找曲妹妹有點事情。」襄夷公主客氣地說。

  曲沁抿嘴一笑,同樣客氣地道:「公主請便。」

  見曲沁人挺好說話的,襄夷公主愛屋及烏,神色柔和了許多,朝她笑了下,便拉著曲瀲走了。

  出了偏廳,襄夷公主吩咐一聲,便有人帶她們到了一間燒了地龍的廂房去歇息,丫鬟很快便奉上熱茶和點心,服侍得十分周到。

  「曲妹妹,你剛才怎麼走了?」襄夷公主小心翼翼地問道,視線上下打量她,發現她似乎好好的,身上什麼傷也沒有。

  曲瀲此時仍是懨懨的,提不起精神來,隨意道:「有點事……」

  「什麼事?」

  曲瀲被她問得頓了下,抬眼望去,發現襄夷公主此時哪裡有先前在偏廳裡的那種孤傲凜然的氣勢,此時就像個很平常的鄰家小姑娘,正用一種小心翼翼的神色觀察著她,而且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意思。

  「就是有點事。」曲瀲有些吞吐,不知道怎麼和她說。

  她不認為雙重人格這種精神病患者在這時代會被人認為平常,不然淑宜大長公主也不會將這事情隱瞞得如此緊了。她也是因為先認識了紀凜第一個人格,被他感動,才嘗試著接受他的,而且她擁有現代的知識,覺得這只是一種精神方面的病情,雖然一開始被嚇到,但很快便接受了。

  自從知道紀凜是個雙重人格後,她便仔細查了這時代的一些雜記書籍,知道了雙重人格在這時代的人看來,是不祥的,被稱之為雙面人,為世間不容,若是被外界知道,紀凜便會身敗名裂,雖然鎮國公府能護住他,但對一個人的傷害是十分巨大的。

  她不想紀凜走到這地步,所以發現以後,就連家人都不好透露。

  所以,她怎麼和襄夷公主說?

  見曲瀲面有難色,襄夷公主看她半晌,突然道:「曲妹妹知道雙面人這種存在麼?」

  曲瀲被她嚇了一跳,對上襄夷公主的眼睛,火光電閃間,她很快便明白了襄夷公主的意思,也知道了襄夷公主應該是知情的,這便是襄夷公主會對紀凜有著不同尋常的懼怕的原因。雖然懼怕,但紀凜卻又足夠優秀,使她有什麼事情,還是想找紀凜幫忙。

  曲瀲默默地點頭。

  「那你知道了?」襄夷公主又試探地問道。

  曲瀲又點頭。

  見狀,襄夷公主終於鬆了口氣,突然明白去年她威脅紀凜時,為何紀凜絲毫不在意,怕是曲瀲早就知道了,而且還幫著隱瞞,所以這便是他的倚仗,莫怪他那時候那般自信。

  「你不怕麼?」襄夷公主驚訝地看著曲瀲,覺得自己要對她改觀了,一開始她以為曲瀲就像她的長相一般,柔柔弱弱的,膽子小得彷彿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會將她嚇壞,可相處一段日子,發現又不盡然。

  曲瀲老實地點頭,然後又搖頭,含蓄地說道:「一開始有點,後來習慣了就好了。」她總不好告訴襄夷公主,她剛才還暴發了一回,撓傷了那人呢,簡直是好狗膽。

  襄夷公主聽罷,眼裡有些羨慕,說道:「我不行,我一直很害怕。」見曲瀲看過來,怕她誤會,又道:「你別看我,我小時候就知道了,那時候怕得都不敢告訴旁人,我怕告訴了,他會殺了我,真的會殺了我的。」說著,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曲瀲看她神色不似作偽,不禁有些驚奇。

  襄夷公主深得帝后寵愛,又是中宮所出的公主,宮裡沒哪個公主尊貴過她。按理說,她這樣足可天不怕地不怕,沒人能傷害到她,紀凜再厲害,難道能和皇權相抗不成?所以她總覺得襄夷公主這表現不像一位公主,竟然由著紀凜像牽繩一樣克制著她。

  襄夷公主是個聰慧的,看得出曲瀲的疑惑,頓時灑然而笑,說道:「你別這樣看我,當年若非我自己無知,他根本不可能傷我。」然後有些羞澀扭捏地道:「我小時候的脾氣不好,十分嬌縱任性……咳,我父皇母后很疼我,我要什麼有什麼,就算殺個人,也沒人會說我什麼,所以我那時候的脾氣挺不好的。不過,我覺得這也是應該的。」

  說著,她又高傲地抬起下巴,展現出她作為公主的任性。

  曲瀲只是看著她,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不發表意見。而她這種模樣,莫名地會讓人有傾述的慾望。

  果然,襄夷公主接下來便將她和紀凜、靖遠侯世子之間的事情娓娓道來。

  事情從襄夷公主六歲時的那年元宵佳節說起,她難得說動了皇帝,讓大皇子帶她出宮看花燈,因為一時間貪玩,任性地甩掉了跟著的宮人侍衛,沒想到被拐子捂住嘴抱走了。恰好當時袁朗和紀凜在旁邊,兩人正要阻止時,被那些發現的柺子一同給擄走了。

  襄夷公主金尊玉貴,就算被擄了也沒什麼自知之明,很是囂張地讓人將她送回去。也因為她的不懂事和任性,當時差點害得袁朗和紀凜險些喪命,而紀凜的人格也在那時候轉換,從一個萌萌噠的正太轉換成了個惡鬼,不僅那些柺子被他殺了幾個,連吵鬧的襄夷公主差點被他弄死。

  「……要不是表哥將我救下,我怕那時候我就死了。」襄夷公主有些驚懼地道,又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有些埋怨地說:「雖然現在想來,我也知道自己小時候很惹人厭煩,連表哥以前也不太理踩我,可是那時候沒人告訴我這麼做是不對的,他竟然因為不耐煩就要殺了我,簡直是個惡鬼、妖孽。」

  見她又變得憤怒的模樣,曲瀲默然,這種時候還是不要說什麼去刺激她好。

  不過,聽襄夷公主的話,曲瀲也覺得這位公主十分難得,她認識到自己小時候的性子不討喜,人憎鬼厭的,這些年已經改過來了,雖然依然很怕紀凜另一個人格,可也幫著保祕,並未將這事情透露出去,人品還是讓人信得過的。

  或許,這便是淑宜大長公主也疼愛她的原因,方才縱著她藉自己的名義往鎮國公府跑。

  將三人當年的恩怨說出來後,襄夷公主又看向曲瀲,好奇地道:「剛才是不是他又嚇到你了?他……沒有要殺人吧?有沒有傷到你?」

  曲瀲汗顏,忙道:「你誤會了,他、他只是因為頭疼時,才會克制不住脾氣,平時還是很好的。」當下又忙將他自幼有頭痛之疾的事情告之。

  而且她很懷疑,當年紀凜之所以對襄夷公主出手,怕是那種情況下,他的頭痛之疾又犯了,精神有些失常,方才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第二個人格確實很殘暴,可也不是真的什麼都不顧,平時還是很懂得如何保護自己。

  襄夷公主若有所思,她是聽說過紀凜有頭痛之疾,只是這些都是私底下的事情,她也沒見過他表現出來,所以並未放在心上。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在為他說話?」襄夷公主仍是有些不以為然,在她心裡,紀凜的另一個人格就是個妖孽、惡鬼,已經根深蒂固了。

  曲瀲沒說話。

  襄夷公主探究地看她,然後自以為明白了,說道:「你真的喜歡他?」喜歡一個雙面人?

  曲瀲臉皮很厚,坦然道:「他是我未婚夫,我為什麼不可以喜歡他?」

  聽罷,襄夷公主笑起來,覺得曲瀲真是膽色驚人,當下她便拉起她道:「走,咱們去找紀暄和。」

  「找他作甚?」曲瀲忙拉住她,「時間差不多了,等會兒要開席了,今兒就不忙吧,若是教人看到咱們去暄風院,會被人說閒話的。」

  襄夷公主冷聲道:「誰敢嚼舌根?看本公主不割了他的舌頭!」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地模樣。

  曲瀲覺得襄夷公主真是個熊孩子,小時候熊得了教訓,長大後已經收斂了,但是某些時候還是習慣性地熊一下,從她對袁朗那種圍追堵劫非要嫁給他的衝勁來看,仍是個熊的。

  最後還是曲瀲拖住了她,沒再去暄風院。

  明明是他惹她生氣的,她再巴巴地跑過去算什麼?曲瀲決定,如果他不道歉,她以後也不理他,見了他也當作沒看到。

  等喝完年酒後,曲瀲便和淑宜大長公主告辭,和家人一起離開了鎮國公府。

  在曲湙被小廝扶上車時,曲家三個女人都發現他臉上的潮紅,眼神朦朧,東倒西歪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喝醉了。

  「怎麼回事?湙弟喝醉了?」曲瀲伸手扶住都要坐不穩的弟弟。

  季氏忙從馬車暗格裡取了壺清水沾溼帕子給兒子擦臉,曲沁隔著車窗詢問小廝,很快便得知是鎮國公府的三公子紀衝和曲湙喝酒。

  「先回家吧。」曲沁吩咐車伕。

  等季氏給兒子擦了擦臉後,曲瀲掐了把弟弟的臉道:「小小年紀的,喝什麼酒?」

  曲湙雖然醉了,但是還算清明,苦笑道:「紀三要和我喝醉,我總不能拒了,就只喝了幾杯罷了。而且這種應酬以後也很多,總要學著一些。」

  「那行,以後你在家裡時,每天喝一點兒,慢慢適應,總有一天會練得千杯不醉。」曲瀲馬上出餿主意,她也擔心弟弟以後喝酒誤事,不如現在就慢慢地適應,到時候就不怕在酒桌上被人坑了。

  季氏聽罷,嗔怪道:「你這孩子,出什麼餿主意?」

  「娘,妹妹這主意挺好的。」曲沁卻開口道,「弟弟說得對,這種應酬以後多得是,總要學會一些的。」

  見曲沁開口了,季氏只得作罷。

  曲湙見母親不說話了,朝兩個姐姐笑了下,然後又紅著臉推了下他二姐,嘟嚷道:「二姐,我長大了,你能不能別再掐我了?」

  曲瀲哭笑不得,才十二歲的小屁孩,毛都沒長齊呢,竟然說自己長大了,男女授受不親。她不以為然,又掐了下他紅通通的臉蛋,拿了個迎枕墊在他身後,扶著他的肩膀,免得他又滑倒。

  等回到了雙茶衚衕,便讓人扶曲湙回去歇息了,季氏忙跟過去照看。

  曲瀲見沒什麼事情,便回房去歇息。

  夜色降臨,寒風似乎更凜冽了,雖說已經入春,可是早春的天氣比之冬天也不差。

  曲瀲將頭髮放下,正準備睡覺時,突然聽到視窗傳來咚咚的聲音,一聽那聲音,便知道是那隻鷹又來煩她了,難道這麼晚了,金烏的主人又讓它送信來?

  想到白天時的那場沒有結果的爭執,曲瀲冷笑一聲,走過去,用力地推開窗。

  果然,窗外站著一隻黑漆漆的鳥,只有腦袋上那一點金色是夜色中唯一能識別的色澤,它朝曲瀲叫了一聲,卻不像以往那般擡起爪子給她看,而是直接飛走了,曲瀲正奇怪時,便聽到夜色中一聲低低的叫喚。

  「瀲妹妹。」

  曲瀲:「……」

  這一刻,曲瀲受到了很大的驚嚇,都以為是自己產生幻覺了,直到看到窗前不遠處的桃樹下走來的少年時,她簡直不敢相信。

  他從黑暗中走來,站在窗前。

  「你、你、你是怎麼進來的?」曲瀲吃驚地看著他。

  幽暗的燈火中,能看到他臉上歉意的神色,「抱歉,我是翻牆進來的。」可能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他有些不自在。

  曲瀲腦袋懵了下,等反應過來時,已經開口道:「先進來,別讓人發現了。」等說完後,又覺得不對,她怎麼能讓個男人進自己的閨房?

  可她還來不及收回話,對方已經答應了。

  「好,你後退一些。」

  曲瀲木著臉後退,便見那人撐住窗臺,然後翻窗進來,動作乾脆利落,輕盈得沒有發出丁點的聲音。若非那聲「瀲妹妹」讓她知道此時的少年是那個如君子一般溫潤守禮的紀凜,都要以為另一個人格又跑出來作怪了。

  室內只點了一盞羊角宮燈,並且因為將要歇息,燈心被剪掉,光線幽幽暗暗的,曲瀲只能看到他那雙的夜色中顯得有些清冷的眼眸。

  「你來做什麼?」曲瀲低聲問道。

  兩人離得有些遠,雖然進來了,但紀凜到底不好意思離她太近。

  「我是來道歉的!」紀凜如實地道。

  聽到這話,曲瀲火氣噌地便上來了,冷硬道:「這和你無關!」

  紀凜臉色變了變,神色變得黯淡,輕聲道:「瀲妹妹,他是我、我即是他,他做錯了事情就是我做錯了事情……瀲妹妹,是不是在你眼裡,其實我和他是不同的人?」

  曲瀲語塞,自從知道他是雙重人格後,她便將他的兩個人格當成不一樣的個體來對待,雖然他一直說都是他自己,可是她仍是很輕易地便區分開來。所以,她生氣的也是他的第二人格的那人,和他無關。

  「瀲妹妹,我不知道怎麼和你說,但是無論做了什麼,其實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做的,只是我無法克制自己的行為罷了。」說著,他上前一步,輕聲道:「今天的事情,對不起了。」

  曲瀲不太明白他的話,但是能感覺到他此時的心情並不太好,很難過的樣子,不禁心中發軟,說道:「紀哥哥,這和你無關。」

  「你不是要讓我道歉麼?」紀凜望著她。

  「呃……我是想讓另一個你道歉。」曲瀲有些含糊地道,反正那個人格不道歉,她就不依不饒。

  紀凜臉色又變了下,然後沉默地站在那兒。

  曲瀲瞅著他,見他沉默的樣子,突然福至心靈,忍不住道:「不會是他不肯道歉,所以才讓紀哥哥過來的吧?」

  紀凜臉上一紅,有些手足無措。

  發現自己猜對了,曲瀲頓時胸口梗了一口氣,差點沒將自己憋死。

  果然,每次惹她生氣,就讓第一人格出來道歉,這也特便宜他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00
發表於 2016-7-1 23:38:18 |只看該作者
第99章

  看著面前難得手足無措的少年,曲瀲驚奇之餘,心裡還有一種深深的挫折感。

  她沒想到,自己竟然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將素來從容淡定的少年弄得如此無措,如此也可以證明,紀凜對她的感情,在乎到能為她做出這種違背他行事作風的事情,竟然晚上翻牆過來給她道歉,實在讓人生不起氣來。

  所以,她只能嘆了口氣,對他道:「你渴不渴?」

  紀凜愣了下,但嘴巴已經比腦袋更快地作出了反應,「渴。」

  雖然說,這大晚上的,夜探未婚妻的閨房不好,可是都來了,蹭杯茶喝應該能多待會兒吧?他還是有點兒不想太早離開。

  曲瀲親自走到八仙桌前,將放在小爐子上的水壺提起,給他倒了一杯溫水,輕輕地對他道:「以後別這樣了。」

  紀凜的臉色微微一變,以為她厭惡自己夜中闖進她閨房的魯莽行為,不禁有些難受。若非怕她誤會,一直悶在心裡難受,他也不會一個衝動跑過來,就怕她一直氣下去,心裡明明擔心她會因此生氣,但仍是控制不住自己來了。

  他視線微移,不敢看她嗔怒的模樣。

  「現在天氣還冷,晚上經常會下冷雨,萬一冷著凍著了怎麼辦?」曲瀲對於自己在意的人,心腸總是很柔軟,一丁點的冷暖都會關照。「而且也到宵禁時間了,要是被巡邏的士兵發現,對你也不好。」

  紀凜的心就像突然從北極回到了赤道,整顆心都變得暖洋洋的,捧起水杯抿了口溫水,只覺得那水順著喉嚨滑下,整個人都跟著暖和起來。他臉上不覺浮現淺淺的柔和笑意,望著她的目光像碎落了漫天的星子,璀璨發亮,聲音溫雅柔和,「不必擔心,我身體很好,跟家中的侍衛學過武,這點冷並不懼怕。」

  羊角宮燈就擺放在八仙桌上,幽幽的光線折射在他臉上,使他看起來分外的無瑕美好,讓人心情不禁也跟著好起來。

  他喝完一杯水,方對她道:「瀲妹妹,別生氣了,我和你道歉好不好?」

  「好!」曲瀲滿口應著,臉上笑瞇瞇的。

  紀凜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好說話,一時間又驚又喜,已然忍不住上前一步,拉起了她的手,輕聲呢喃道:「瀲妹妹,謝謝你!我原本還以為,如果你不接受我道歉,還在生氣怎麼辦?」

  曲瀲依然笑瞇瞇地說,「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紀哥哥你又沒有做錯。」說著,還主動伸手抱了他一下。

  紀凜被她難得的舉動弄得面紅耳赤,思路都有些跟不上,雙手也不知道往哪兒擺放好,最終還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渴望,將她嬌軟馨香的身子擁進懷裡,只覺得此時整顆心都被懷裡的姑娘填滿了,一時間竟然也沒有發現她話裡的陷阱。

  終於大起膽子抱了一回,曲瀲也萬分高興,這和被他的另一個人格威脅的主動不同,是她心甘情願地親近他,果然感覺十分美好。

  「瀲妹妹,你今兒說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別擔心,我會讓人看著的。」他輕輕地碰了下她披散的頭髮,心頭又綿又軟,恨不得她馬上及笄,好將她迎娶過門。

  曲瀲笑盈盈地擡頭看他,聲音又軟又甜,「嗯,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等紀凜要離開時,曲瀲叫住了他,轉身去了放置箱籠的地方,拿出一件青蓮色織祥雲寶瓶紋的斗篷遞給他,輕聲道:「這是我年前剛做好的,現在天氣還冷,你披著它回去吧。」

  這是曲瀲第一次給他做的衣服,有別於以前只是做一些荷包、扇墜兒的小飾品,意義非凡,絕對是個大驚喜。激動之下,紀凜忍不住再一次抱住她。

  曲瀲被他弄得有些好笑,這個人似乎表達激動歡喜時,總喜歡動手動腳的,不過看他那麼高興的樣子,她心裡也挺高興的,不枉她特地給他做了一件斗蓬,雖說做得時間有些不對,可也是用了心的。

  如同來時那般,離開時紀凜也是從視窗翻窗出去,曲瀲有些緊張地站在窗邊,看他悄無聲息地沒入黑暗中,沒有引起守夜的家丁婆子的注意,終於鬆了口氣,同時也能感覺到,紀凜的手上功夫應該挺不錯的。

  另一邊,曲家後院的那條巷子裡,常山緊張地守在那兒,心裡總忍不住擔心。

  事實上,當未變臉前的世子用那麼肯定的語氣說要翻牆進曲家時,常山差點以為他又變了臉,換了另一個膽大妄為的性格了,所以才敢說去翻曲家的牆。平常時候的世子,那就是一個如玉君子,恪守規矩禮儀,天下間所有溢美之詞都能放在他身上,唯有受到刺激時,性情大變,屆時無論他做出什麼膽大妄為之事,都不會奇怪。

  自從他被送去暄風院伺候時,他便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個世間難容的雙面人,為此他在淑宜大長公主面前立了誓,此生定不會將這個祕密透露出去,一心一意伺候好主子。這麼多年下來,他也能摸得清主子兩個面孔的轉換及態度。

  所以,他絕對想像不到,那樣溫潤如玉的人,竟然在今天會選擇來翻牆,就是為了去曲家給未來的世子夫人道歉。

  作為鎮國公府金尊玉貴的世子,他竟然要去給個姑娘道歉!這算什麼?這世間能讓他親自出面道歉的人,也不過幾個人,曲姑娘的身份還未到需要他道歉的地步吧?可是他卻為了道歉,巴巴地跑過來了。

  主子這是不是太過在意曲姑娘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常山一時間也無法弄懂。

  突然,臉上一片涼意,常山抖了下冷得僵硬的身體,發現竟然下雨了。往身邊一摸,心裡頓時喊了聲糟糕,竟然沒有帶傘,稍會世子可要被淋雨了,只盼著這雨不要下大才好。

  就在這時,細微的聲音響起,常山擡頭,看到曲家的院牆上出現一個黑影,那黑影跳了下來。

  「世子!」常山忙走過去,就著遠處屋檐下紅燈籠的光線,看到了主子身上多了一件斗蓬,頓時有些驚疑。

  「走了。」紀凜輕聲道,率先走了。

  常山聽出他話裡的輕鬆,心絃也跟著一鬆,覺得終於雨過天晴了,世子應該將曲姑娘搞定了吧,也不枉這大冷天的,巴巴地跑過來。

  就這麼想著,突然見到前面的少年步子一頓,突然停了下來。

  「世子,怎麼了?」常山忙問道。

  紀凜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看向曲家的院牆,眼裡有著懊惱。剛才只顧著高興,沒想到竟然讓她給唬弄了,現在如何想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了?然後不禁啞然失笑,只能等下次見面再和她說清楚罷。

  想著,紀凜繼續邁步,離開了這地方。

  *****

  紀凜雖然想得好,可是直到三月份之前,他和曲瀲都沒有機會再見面。

  因為出了元宵後,紀凜得皇帝欽點,進了金吾衛當差,不如過去那般自由。原本皇帝的意思,是要讓他成親後再給他授官職的,但是在年宴時,鎮國公和皇帝這對表兄弟喝酒時,兩人暢談得太歡了,皇帝一時興致高昂,便當場給紀凜授了官職,將他拎進了金吾衛,讓他從遊手好閒的勳貴子弟變成了有官職在身的從業人員。

  如此,紀凜開始忙碌起來,不像過去那般自由,曲瀲其間去了好幾趟鎮國公府,都沒有碰到他,從伺候淑宜大長公主的丫鬟那裡得知,這段日子都在宮裡值勤呢,值勤期間也住在宮中,每隔七天才休息三天,這三天可以回府來,可是偏偏她去鎮國公府作客時,都是遇到他要值勤的時候。

  既然見不著,曲瀲只得作罷。

  而且隨著時間慢慢流逝,當初那股氣也消得差不多了,說不定等紀凜的第二人格出現在她面前,她還能心平氣和地對他,不會像當初那樣反應那麼大。當然,他還是得給她道個歉,就算沒有誠意也不要緊,只要他能道歉。

  可是曲瀲又莫名地覺得,可能永遠也別想聽他道個歉了。

  而且,隨著曲沁的婚期的逼近,曲瀲也忙碌起來,根本沒時間再糾結這個了。

  婚期定在了三月初八。

  雖然被曲瀲心裡笑過這是三八婦女節,不過卻是由高僧根據兩人的八字批出的最吉利的日子,曲余兩家都很滿意。到時候余長昊會在三月初七前隨余家迎親的隊伍進京,然後他們先在余尚書府裡暫時佈置的新房拜堂,翌日便南下回鎮安,等回到鎮安後,會再拜一次堂。

  為了準備曲沁的婚事,駱老夫人派了尚嬤嬤過來,曲家也讓曲大太太過來幫忙,雙茶衚衕一時間變得極是熱鬧。

  這樣的熱鬧中,曲瀲卻突然有些悶悶不樂起來,連季氏也開始強顏歡笑,只因為不捨。

  曲瀲想到從小到大姐姐對她的關心愛護,知道姐姐重生時的那種憐惜,還有進京後經歷的事情,突然極為不捨,總有一種感覺:就這麼將姐姐嫁了麼?是不是太草率了?以後姐姐嫁到鎮安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能見了,好難過……

  曲瀲一時間有些懨懨的。

  季氏也是懨懨的,曲沁雖然不是她生的,但是卻是她照顧著長大的,看著她從一個剛會走路的小肉團長成少女,如今終於要出嫁了,就要變成別人家的了,心裡頭不禁有些發酸,特別想到長女嫁到鎮安,無論和京城還是常州府都相隔千里之遠,想見也不容易,差點兒淚崩。

  兩個淚腺同樣發達的母女倆對著正在整理嫁妝的曲沁,眼眶都紅了,看得曲沁心裡頭也有些酸澀。

  上輩子她處處瞧不起季氏的性子,只是看在兩個弟妹份上,才勉強接受她。後來她經歷了那麼多磨難,季氏為了她奔走,平陽侯府想要讓她自盡以保清白名聲時,是季氏站出來求情,當時她自己都嚇壞了,卻依然跪在駱老太爺面前給她求一條活路。等她被五皇子送去莊子裡養病實則囚禁時,也是季氏到處託關係,想要讓五皇子將她接回京來……

  想到這裡,曲沁嘆了口氣,笑著對她們道:「拖了一年,我要出閣了,你們應該高興才對。」

  季氏拿帕子擦擦眼角,笑著道:「沁兒說得對,高興才對。」可是卻越擦眼淚掉得越凶。

  曲瀲也淚汪汪地看著她姐,抽著鼻子,眼淚止不住。她不僅長了副小白花的樣子,淚腺也發達,遇到丁點感性的事情就要迎風淚流。幸虧她平時開朗樂觀,努力控制自己,才沒有做出對花流淚對月嘆息的事情來。

  曲沁笑著拿了帕子給妹妹擦臉,捏了捏她的臉道:「姐姐後天就要出閣了,以後這個家就靠你啦。」

  曲瀲點頭應了一聲。

  曲湙正好進來,看到家裡的三個女人的樣子,不禁搖頭。

  因為姐姐就要出閣了,曲湙特地向書院請了假留在家裡幫忙打理庶務,到時候還要送嫁到鎮安府再回京,這是他作為曲家唯一男丁必須做的事情,就算會耽擱功課,也不能倖免。

  「娘,二姐,你們可別哭,叔祖母說了,這不吉利。」曲湙勸道。

  季氏哽咽地點頭,曲瀲也忙收拾好自己,努力控制發達的淚腺。

  就在這時,喬媽媽匆匆走進來,稟報道:「姑娘,徐管事回來了。」

  曲湙和季氏愣了下,他們知道徐管事是曲沁娘親留給她的陪房,專門幫忙打理嫁妝的,很得曲沁的信任。這段日子,聽曲沁的意思,是派他去鄉下檢視曲沁的嫁妝田產了,不知什麼時候回來。

  曲瀲卻臉色微微一變,覺得徐山此時回來不太美妙。她是知道的,為了預防萬一,她姐將徐山派到鎮安,讓徐山在那裡盯著,直到婚期到來,屆時讓他跟著余家的迎親隊伍一起進京。

  可距離婚期還有幾日呢,余家的迎親隊伍還沒有到呢,徐山怎麼就回京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8 15:53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