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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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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秋李子 -【曼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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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4 01:31:08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章:無題

  陳家雖是世代官宦之家,但九阿公這一支是因蔭襲入仕的,陳大老爺也沒中進士,陳大太太盼著兒子高中的心比誰都要急迫些。韓氏是最會說話的,張口就想說定會高中的,嘴剛張了下就看見旁邊的曼娘,忙又轉了話頭:「婆婆平日虔誠向佛,定會如願的。」這話讓陳大太太聽了心裡歡喜。見一邊的曼娘臉上神色似乎十分憂慮,陳大太太忙開口道:「曼娘,你先坐下罷,阿遠今年不過才二十三,就算是舉人都還是年輕舉人,再走一科也沒什麼。」

  曼娘自然不能告訴婆婆,自己是為的丈夫一定能中而心裡憂慮,而不是為的丈夫不能中。只是輕聲應是才道:「媳婦也是曉得的,畢竟當日我父親也是走了三科才中。」韓氏也笑了:「當日我還記得,親家老爺中了後,我爹還說,徐家真不愧是名門,這進士都接二連三的出。」

  這話讓陳大太太微微一歎:「哎,但願我們家,也像這樣。」這支現在雖稱富貴,可卻欠了一點清貴,也不僅是陳大太太這樣想,號稱不問世事的九阿公前些日子也把孫子叫去,好生問了一番,臨了還賞了陳銘遠一塊硯,那硯還是當初九阿公初次覲見仁宗時候,仁宗賞賜的,說唯願以書香傳家。此時賞給陳銘遠,意義不言自明。

  此時曼娘更覺心亂如麻,但又不能把心裡話說出,只得道:「方才三嬸子說的對,婆婆虔誠,定會如此的。」陳大太太勾唇一笑也沒再說,管家娘子已進來,說有事要回,曼娘對陳大太太行禮後自去理事。

  曼娘走了韓氏才笑道:「三哥和三嫂,真是天生一對,哎呀呀,說到穩重謙和為人妥帖,媳婦真是連三嫂的腳後跟都比不上。」韓氏的嘴乖會來事,陳大太太也是喜歡的,不由瞅她一眼:「似你這般,不也很好。」

  說著陳大太太才像想起什麼似地看向陳二奶奶:「你也好,你們三個媳婦,我個個滿意,沒有一個不滿意的。」陳二奶奶恭敬地道:「那是因為婆婆好,媳婦們才好。」這話拍的陳大太太十分滿意,韓氏又來湊趣幾句,陳大太太也漸漸把對兒子的擔心收起,畢竟怎麼說,陳銘遠高中,不過是錦上添花的事,有很好,沒有的話,還有下回呢。

  三場已畢,出場這日一大早陳家就打發人去接,若不是出門不方便,只怕陳大太太還會親自去接,等陳銘遠一跨進來,陳大太太就上前牽著兒子的手左看右看,問個不停。

  陳大老爺在旁邊輕咳一聲:「他也不是頭一回進考場了,況且父親還在裡面等著呢,你先讓他回去洗把臉,換換衣衫再去見父親。」陳大太太也曉得自己太過激動,但還是對丈夫道:「能一樣嗎?這是會試考場。」

  陳大老爺也要讓著太太:「你說的有理,可是這一家子,你瞧瞧,老的老少的少,還有懷著孩子的,你不坐下,別人也要站著陪你。」韓氏已經有了七個月的身孕,這樣時候,自然也要出來陪著丈夫婆婆等候,陳大太太瞧了一眼才道:「好,好,你說的也有理。曼娘,你就帶阿遠先下去,洗把臉換換衣裳去見過你祖公公再來。四奶奶,你趕緊坐下吧,你這孩子,就是太拘禮了,別人能站,你可千萬不能站。」

  陳銘遠這時候才總算逮到機會開口:「娘,我沒事的,大家也都散了吧,您再讓大家都等著我,兒子下回可再不敢去考試了。」陳大太太啐兒子一口:「什麼下回?難道你還想等下回?」陳四爺扶了韓氏坐下才笑嘻嘻開口:「三哥,這話可不能說,連祖父都說,你和我們弟兄是不一樣的。」

  說著陳四爺就問陳二爺:「二哥,你說是不是?」陳二爺的思緒早就不曉得飛到什麼地方去了,聽到四弟問話才回神過來:「自然,祖父可是說過,三弟是陳家千裡駒。」陳銘遠又是一笑也就和曼娘一起離開。

  陳二爺看著弟弟離開,心裡又有那熟悉的羨慕,可是就算再羨慕陳二爺也曉得,自己無法取代弟弟在祖父父母眼中的位置,即便有一日成就能高過弟弟,也是如此。不僅僅是嫡庶之別,還有其它的東西。

  陳二爺心裡歎了聲,幸好嫡母再怎樣也給自己尋了個好妻子,長相出眾持家有道,這以後的日子總算還能過得去。

  陳銘遠一進了屋,曼娘就親自端來洗臉水,伺候他洗臉梳頭,又讓他衣衫換掉,這才端來一碗粥:「先喝這個墊下肚子,等會兒午飯給你備了你喜歡吃的菜。那幾日,熬壞了吧?」陳銘遠接過碗,也沒用勺,就著碗一口把粥喝乾才對曼娘道:「不熬是不可能的,中了也是必然的,只是中了之後,」

  陳銘遠頓一下,曼娘接過碗放到桌上,坐到丈夫身邊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說我們這樣人家,難道還正經有順順當當一輩子不遇到點事的?那也不過是外人以為罷了,旁的不說,我祖父還有曾祖父蔭庇呢,有年還不是差點被彈劾丟官。再說,」

  曼娘瞧著丈夫:「你是三皇子伴讀,這是改不了的。只要不謀反不叛逆,有些事,不是不想就能不做的。」陳銘遠當然曉得這個道理,只是人有了兒女之後,想法和原來就不一樣了,但妻子說的很對,這些事,不是不想就能不做的。

  春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奶奶,奶娘說,姐兒吵著要見三爺呢,還有老太爺那邊,也遣人來請了。」曼娘讓人進來,奶娘抱著睞姐兒走進來,睞姐兒瞧見父親,雙手就張開要爹爹抱。

  陳銘遠和女兒也很親,接過睞姐兒就往她小臉上親去:「乖女兒,想不想爹?」睞姐兒只會說幾個單字,見爹爹親自己,也先用口水在爹臉上洗了個臉才叫:「爹、爹。」曼娘拿過手巾給丈夫擦著臉,嘴裡就在抱怨:「叫爹比叫娘還清楚呢,小丫頭,怎麼就忘了誰生的你?」

  睞姐兒從小就愛笑,現在也不例外,只是嘻嘻笑著看向娘:「涼,涼。」咬字不准,還是把娘叫成涼。曼娘不由捏下女兒小鼻子:「是娘,不是涼,都教過你多少遍了。來,給娘抱,你爹要去見你曾祖父呢。」

  睞姐兒見曼娘對自己張開手臂就把小腦袋往陳銘遠臂彎縮去,陳銘遠把女兒抱緊些:「沒事,祖父也很喜歡睞姐兒,我抱著一起過去就是。」說完陳銘遠就問奶娘:「餵飽了?也尿了嗎?」

  奶娘急忙回答:「已經餵飽了,姐兒現在一天能吃一小碗飯了。尿也把過了,姐兒現在可乖的很,要尿就會說。還從沒見過這麼乖的孩子。」陳銘遠又在女兒臉上親親:「我的女兒哪能不乖,走,去見你曾祖父去,看他那裡有沒有什麼好東西,要曉得,你曾祖父那邊可是有許多好東西的。」

  說完陳銘遠就抱著睞姐兒走了,老遠都能聽見父女倆的笑,曼娘不由微微搖頭就打發奶娘丫鬟跟上去。

  九阿公的住處是座很精緻的院落,前後三進,前有樓閣後有花園,花園裡還有座小屋,九阿公就在小屋那裡等陳銘遠。

  陳銘遠一路走到那小屋外,等候著的小廝見陳銘遠來了,忙推開門,奶娘丫鬟也在外面等著。九阿公正坐在窗前,面前是剛沏好的茶,看見孫子抱著曾孫女進來,眉毛微微一抖但也沒多說什麼,只是示意孫子坐在那裡,端起杯茶,睞姐兒歷來不怕人,此時也一樣,伸手就要去抓杯子。九阿公把曾孫女的手放好:「乖,你還小,喝不了。」

  睞姐兒能聽懂,只是看著自己的爹,眼巴巴的樣讓陳銘遠笑了,點下女兒的小鼻子:「你還小呢,來,你曾祖父這裡的茶點可是好的,嘗一塊。」說著就拿塊芝麻酥給女兒。九阿公嗅一下茶香就把杯子放下:「去年的茶,不管存的再好,都失了些香味。也不曉得今年的新茶什麼時候才能到?」

  九阿公嗜茶,陳家在家鄉還有一個茶園,每年的茶都是選最上等的供給九阿公,剩下的才是別人喝或者送人。陳銘遠聽了就屈指一算:「還有一個來月,祖父也不用等那麼久。」九阿公的眉微微一抖:「每年就是這時候最難熬。」

  看見孫子臉上笑容,再看向坐在他懷裡,專心致志啃糕點的曾孫女,九阿公這才緩緩問道:「你真定下了?」陳銘遠掏出帕子,給女兒擦著手上的碎點心屑,笑著說:「祖父,這不也是您一直以來的教導?您年輕時候,又甘心這樣蟄伏嗎?」

  因姐姐成為外戚,於是不得不把雄心壯志藏起來,九阿公歎氣,也想像陳閣老一樣,入閣拜相,指點江山。可是做不到的,畢竟陳家已經說過,自己和姐姐是過繼,雖是為了父母之後能有誥封,卻讓自己的夢想破滅。而兒子沒有才能,幸好孫子成器。

  要博大富貴,怎不要冒風險?九阿公也明白自己的孫子也是有志向的,對陳銘遠點點頭:「你有了主意就好,橫豎這件事,又不是抄家滅族的罪名。」臣子諫立太子,這是理所應當的,畢竟早日定下國本,才能讓群臣放心,不然等到眾皇子長大,那時還沒定下太子,難免又是一場紛爭。

  陳銘遠應是,懷裡的睞姐兒覺得無趣,伸手去扯爹爹的頭髮,嘴裡還嘰嘰咕咕的笑,九阿公手一張開,睞姐兒想一想就站起來往九阿公懷裡撲去。九阿公摸一下曾孫女的頭髮,看著陳銘遠:「睞姐兒都一歲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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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4 01:31:22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一章:高中

  陳銘遠的手輕輕一拍,睞姐兒就笑了,陳銘遠臉上的笑容也很濃:「是,到這個月十九,就一歲兩個月了。」九阿公話有些意味深長:「該給她添個弟弟了,阿遠,如果,你也曉得,沒有幾年是回不來的。你也捨不得妻女隨你去那麼遠。」

  陳銘遠自然明白,但想到曼娘的話,陳銘遠突然覺得,或者妻子並不介意跟自己去那麼遠的地方。但妻子不介意,自己又怎會捨得?更何況睞姐兒還那麼小,陳銘遠對九阿公點頭:「孫子曉得。」

  九阿公滿意地點頭,把睞姐兒抱給陳銘遠:「阿遠,雖然說若到那時,你可納妾去跟去服侍你,可是嫡出和庶出,特別是長子,還是有不同的。」陳銘遠心裡在告訴自己,曼娘不會像別人一樣,遇到這種時候不肯跟丈夫去。但還是道:「是,孫兒曉得,曼娘,她也曉得。」說著陳銘遠接過睞姐兒,九阿公的眼瞇一下:「你娶了個好媳婦,去吧。」

  陳銘遠抱著睞姐兒行禮退出,一直都很乖的睞姐兒突然扭動起身子來,嘴裡還哼哼唧唧的。陳銘遠正打算哄女兒,奶娘就笑著上前:「三爺,姐兒這是要尿了,姐愛乾淨,從不肯尿在身上。」說著奶娘就接過睞姐兒快走幾步往草叢去了,等了少許奶娘抱著走出來,果然睞姐兒就重新很乖地依在奶娘懷裡。

  陳銘遠讓奶娘抱著睞姐兒回去,自己又往陳大太太那去了一趟,陳大太太怎麼問,陳銘遠也就細細地答了,至於那些別的,陳銘遠當然不會和自己的娘說。

  放榜時候也飛快到了,陳銘遠不出所料,中了第十名,殿試後也中在二甲。這讓陳大太太十分歡喜,若不是陳銘遠竭力反對,她就要請戲班子來唱戲了。不過也擺了酒席,親朋好友都來賀喜,熱鬧了一天。

  等到了晚上陳銘遠才滿身酒氣地回來房裡,曼娘接了人就親自服侍他寬衣洗臉,又給他沏上濃濃的茶來。睞姐兒已經在學走路,雖然不很穩,但已經能搖搖擺擺走了,奶娘剛牽著她走過來。睞姐兒瞧見爹,嘴裡叫著就要撲過去,但還沒走過去就聞到一陣酒臭。睞姐兒嫌惡地把鼻子捂住,轉身扯住奶娘的手就蹬蹬蹬往外跑。

  曼娘不由哈哈大笑,打陳銘遠一下:「你瞧,還喝這麼多,連你閨女都嫌棄你。」陳銘遠也笑了,拉住妻子的手一拽,曼娘就被他帶著撲倒在他身上,曼娘的手捏他一下:「你啊。」陳銘遠醉眼朦朧,但聲音卻很清楚,捧起妻子的臉:「曼娘,我是又高興又……」

  從此之後,就真正入仕,仕途沉浮,不是只有四個字能說得清道得明的。曼娘的手撫上他的臉:「我知道,嫁雞隨雞,我和孩子的生死榮辱都在你的手上。是大雁總要高飛。」高飛了,就會遇到艱難遇到險阻,再不是原先那樣無憂的貴公子。

  陳銘遠的眼開始慢慢的清亮,門外已經有人問,分辨不出誰的聲音:「奶奶,要關門嗎?」曼娘不曉得自己有沒有回答,但能聽到關門聲,接著陳銘遠的唇就落到曼娘的唇上。做個閒散官員,也能保住一世富貴,可是那樣的富貴,不是陳銘遠要的,總要經風受雨,增加閱歷才能得到想要的。

  過了很久,曼娘睜開眼,屋裡屋外都一團漆黑,什麼都看不見。手被陳銘遠的手拽住,接著陳銘遠的聲音響起:「曼娘,隨我回家祭祖吧。」高中了總是要回一趟家鄉炫耀於鄉裡,誰也不能免俗,陳家也是如此。回鄉,就能見到祖父母和外祖父母,曼娘輕輕應了聲,陳銘遠把妻子抱緊一些,再沒有說話。

  選了個好日子,陳銘遠就回鄉祭祖去了,上次回鄉時候還是少年,這回就已有妻女,又中了進士,陳銘遠還是十分躊躇滿志,一路抱著睞姐兒說東說西。睞姐兒已經漸漸能說一整句話了,陳銘遠說什麼,她就在那點頭,樂的陳銘遠直說自己的女兒聰明,曼娘見這對父女這樣,知道再說不下來,只有笑著搖頭。

  一路到了家鄉,先到陳家安頓下來,九阿公在家鄉的宅子一直都有人看管打掃,曼娘和陳銘遠住下後,先到族內各家拜訪。本來已病在床上的陳老夫人聽的外孫女和外孫婿都回來,還帶了自己的的曾外孫女,高興的連病都好了一大半,雖然從陳銘遠那邊論起,曼娘要改口了,但在陳老夫人心裡,曼娘還是自己那個乖巧懂事的外孫女。

  睞姐兒會說的話越來越多,見人也不認生,見了陳老夫人,讓她叫曾祖母就叫,行禮就有模有樣地跪在地上拱手。把陳老夫人樂的合不攏嘴,抱著外曾孫女就不肯撒手,強要曼娘把孩子留給自己住一晚。

  曼娘也曉得外祖母的心,況且又有奶娘丫鬟服侍,笑著應了,只是又道:「後兒要帶著睞姐兒回我娘家去,到時外祖母可要把睞姐兒還回來。」旁邊陪著的人已經笑了:「三嫂子這話錯了,你啊,該叫大祖母才是。」曼娘當然曉得,可是夫家的堂房祖母,又哪有外祖母那麼親密?

  曼娘笑著把這話混過去,陳老夫人怎麼也捨不得放開曼娘的手,孫輩也不算少,可是自己兒子和邱家那幾個都遠在京城。算來,只有曼娘是自己從小看大的。可惜曼娘雖算嫁進陳家,也是住在京城,哪像原先還能常過來看看自己?

  陳老夫人心裡想著,嘴裡就道:「我曼娘叫什麼都成。」說著喚丫鬟:「我也老糊塗了,快把我給睞姐兒預備的東西拿過來。」丫鬟忙應了,從裡面抱出一個匣子,陳老夫人把匣子整個遞給曼娘:「我當初出閣的時候,你外曾祖母給我預備了一套頭面,你娘出閣時候,我讓她帶去一對鐲,你姨母出閣時候帶走一對簪,剩下的釵給你舅母了。這些,就留給你閨女,這丫頭,我瞧著可著人疼。」

  首飾頭面不稀奇,曼娘和陳氏當年陪嫁裡面都有不少,但要的是陳老夫人這一片心,曼娘鄭重謝過,又讓春雨她們收下去。旁邊的人又笑道:「姐兒才一歲四個月呢,就連嫁妝都備下了,也不曉得誰家的哥兒這麼有福氣?」

  自然也有人再順著說幾句,曼娘也跟著說笑一會兒,見外祖母雖然面上帶笑,但精力看來有些不濟,也只有把睞姐兒留下,就再去別家坐坐。

  陳家開祠堂祭過祖,曼娘也就和陳銘遠往徐家去,見了徐老太太,自然又是一番歡喜,曼娘遠道回來,出閣的那些姐妹們也要回來看望,八小姐九小姐十小姐十二小姐十四小姐都是嫁到這附近的,也差不多同時到娘家,再加上各自生下的孩子,這家裡頓時到處鶯聲燕語是笑語歡聲。

  都是出了閣的姐妹,對外說起全是徐氏,見了面彼此都很親熱,十二小姐少了尖刻、十四小姐去了原先畏縮,再加上孩子們彼此打鬧,一時眾人都十分親熱。

  可惜熱鬧過後還是要離去,曼娘和陳銘遠在徐家住了三日,雖覺有說不完的話,也曉得要收拾行裝進京。徐老太太雖捨不得孫女,可也曉得這是人之常情,從箱子裡拿出不少東西給睞姐兒,說的理由和陳老夫人一樣,給外重孫女做嫁妝。

  曼娘收了,又答應等徐老太太明年大壽時候再回鄉賀壽這才離去,轉身見祖母依舊站在門口,一頭銀發已經十分醒目,眼睛不由一酸就流淚下來。陳銘遠曉得妻子心情,把妻子的手握在手心:「你也不比太過憂心,說不定陛下會把我免官,到時我就帶了你,索性回家鄉來住。你看這青山綠水,房子又寬大,比在京城舒服多了。」

  曼娘不由笑了:「好,就依你,什麼都依你。」至於丈夫說回家鄉的前提,曼娘全沒在意。陳銘遠也笑了,不由看向妻子小腹,妻子一直都還沒消息,是不是自己前些日子過於忙,不夠努力的緣故?

  曼娘感到丈夫的眼變的有些火辣辣的,嗔怪地打一下他的手把睞姐兒抱過來,掀起車簾指著外面的樹木告訴女兒那是什麼。陳銘遠含笑看著這一切,想把這一幕長久地留在腦海中,好等真有那一日時,能回憶起這一幕,好解掉遠離妻女的相思之情。

  回到京城已是六月,到家那日,恰是韓氏生產,給陳家又添了個胖小子。陳大太太照例賞賜,未免要問起曼娘,畢竟兩個妯娌都添了兒子,陳二奶奶又懷了身孕已經三月有餘,按說曼娘也該再有了。

  曼娘當然曉得婆婆的心思,回來路上曼娘已覺得有些不適,不過日子淺,還是先不說出來。陳大太太見曼娘並不慌亂,也明白他們少年夫妻,這種事是急不來的,只又尋太醫開了張方子,說有助孕效果。

  曼娘接了方子卻沒有抓藥,讓春雨等人告訴陳大太太,已按方抓藥服用了。曼娘屋裡用的人,除趙媽媽外,都是曼娘從家帶來的,自然只聽從曼娘的命令。

  轉眼到了韓氏兒子滿月這日,曼娘也出來坐席,戲剛唱了幾句,上了一道鮮魚。曼娘就用手掩一下口,似被那魚的味道嗆到。陳大太太正好看見,不由看向曼娘,曼娘臉上微帶羞怯之色,對陳大太太附耳說了兩句,最後又道:「全是婆婆您心疼媳婦,不然,也沒有這麼快。」

  這真是意外之喜,陳大太太頓時喜色盈面,叮囑廚房給曼娘上些清淡的食物。秦婉柔坐在她們旁邊正好看見,若有所思看曼娘一眼,這才對曼娘道:「我有些熱,想去花園歇一會,你帶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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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4 01:31:3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二章:指腹

  今日曼娘不是主角,自然起身陪她出去。等走到花園裡,曼娘才笑著道:「你是不是又有喜了?這七月天已經有些涼了,你怎的還那麼怕熱?」秦婉柔的眉微微一揚:「你別說我,先說你罷,多久了。」

  曼娘唇邊笑容甜蜜:「也沒多久,頂多兩個月呢。」秦婉柔哦了一聲就道:「我就想問問,你夫君在授官時為何會進了禮部?」陳銘遠的成績,足以讓他進翰林院,但他沒有參加庶吉士的考試,而是直接進了禮部,這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曼娘瞧秦婉柔一眼:「得,不是你想問,是你夫君想問吧。我說表嫂,表哥要知道,直接去問就是,何必要通過我這邊?」秦婉柔扯一下曼娘的袖子:「你少來這一套,別打算混過去。」說著秦婉柔的眉微微皺了皺:「你夫君那邊,不就是問不出來。你今兒告訴我句實話,你夫君,是不是跟定了三皇子?」

  曼娘笑了:「難道可以選嗎?皇子伴讀,本就有了立場。若大皇子尚存,甚至大皇子沒了之後,二皇子若身體康健傳得有後也沒這樣煩惱。」秦婉柔的手無力地垂下,不得不承認曼娘說的對,今上遲遲不立太子,因為前面還有位二皇子,雖然他體弱多病,但在一日,三皇子就越不過那個長字去。

  無嫡立長,秦婉柔默念一遍才重新拉住曼娘的手:「可我也要告訴你一句,休要因曾為皇子伴讀,就生出些別的什麼念頭來。要曉得,陛下和諸位皇子,終究是父子。」曼娘當然曉得秦婉柔話裡的意思,反握住她的手:「我曉得,你放心。你夫君的表弟,也不是那樣沒分寸的人。況且,」曼娘深吸一口氣:「君臣父子,天子之家,家事既為國事,哪容得下臣子分那麼清楚。」天子近臣,從來不是那麼好當的,世人只看到了近臣們的風光,卻不曉得近臣們背後的辛勞。

  伴君如伴虎,雖是俗語,卻也是真的。秦婉柔出生時候,父親已然發跡,這些年也看過不少,況且又嫁進王府三年,為人母已經一年多,她已不再是兩人初識時那個無憂少女,而是見識過不少,看透不少的成熟少婦。此時聽了曼娘的話,只微微點頭。齊王世子夫人,曼娘輕輕念了一下才笑著道:「你方才還沒回答我的話呢,到底有沒有再孕?」

  秦婉柔啐曼娘一口:「呸,就沒安好心。」曼娘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什麼叫沒安好心,不過是問問,我們睞姐兒,是不是要多一個表弟或者表妹罷了。」秦婉柔白她一眼才悄聲道:「也還沒准,就算有,只怕比你家的還小呢,這一胎,若各自是男女,就做親家如何?」

  秦婉柔頭胎生的是兒子,世子嫡長子,今後是要承襲王府,他的婚事,自然也要多方考慮,別說秦婉柔做不得主,連世子只怕也做不得主。但這一胎,無論男女秦婉柔都能做主,和陳家交往又這麼久,她說這話也平常,但在此時說出這話,曼娘心中生出感激之情笑著道:「好啊,頂好你生個縣主,這樣就好嫁我兒子。」

  秦婉柔白她一眼:「得,想要我家的嫁妝了?那好,你家的聘禮也要給的多多的。」曼娘不由放聲大笑,秦婉柔望著曼娘也露出笑容。獨善其身這種事,對他們這樣人家來說,很難做到。既然如此,也只有盡人事聽天命。

  兩人回到席上,照樣坐席喝酒,等到席散送走客人人。陳大太太笑著問曼娘:「你方才出去和世子夫人說什麼呢?我見你們回來時候都是滿面歡喜。」那指腹為婚的話,別人不能告訴,但陳大太太處不能隱瞞,曼娘笑著把方才的話說出,落後又到:「雖這樣說,但宗室千金,婚事總是十分繁瑣的,世子夫人對我們,只怕也是玩笑居多。」

  陳大太太歪頭細思一會兒才道:「不然不然,有時候不少事,不就從玩笑中來。不過這件事你不告訴別人也好,畢竟你們都年輕,只要記在心上就是。」曼娘自然應是,婆媳倆又說了一會兒話,曼娘才疑惑想起,為何不見陳銘遠回來,他今日雖上值,但臨走之前說過,要早早回來喝侄兒的滿月酒。

  方才曼娘一直在裡面應酬客人人,沒注意外面陳銘遠回沒回來,可此時宴席已經結束很久,按了平常,陳銘遠就該進來,然後去抱女兒。可現在天已將晚,還沒見他身影。陳大太太年紀漸漸大了,有些乏了,打個哈欠就對曼娘道:「你先回去歇著吧,你現在懷著身子,也不能累。哎,我本來想著,你回來了,我又能好好歇著,可不巧你又有喜了。」

  曼娘又笑了:「四嬸子就很好,婆婆在旁教著些,我沒事也來幫下忙,婆婆又可以歇了。」陳大太太面上笑容更歡喜了:「就曉得你是個妥當人,你四嬸子也出了月子,她來幫著我些,再有你在旁邊指點,我啊,又可以鬆快鬆快。」曼娘笑著應是,又說幾句這才告辭。

  等走出陳大太太屋子,曼娘臉上笑容就消失,疾步走出院子就問春雨:「三爺回來過沒有?」陳銘遠總不能穿著公服去席上喝酒,定會先回屋子換了衣裳再去坐席。春雨搖頭:「三爺沒回來過。」

  此時已經是掌燈時分,已有婆子帶了小丫鬟們把路邊的羊角燈挨個點亮,曼娘心中更覺焦急,但此事也不能告訴春雨等人,更不能告訴陳大太太,只是悄聲道:「你出去外面,尋一個跟三爺的小廝,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春雨應是就往外面去,曼娘回到房中,睞姐兒聽到娘的腳步聲,就在房裡啊啊地叫起來,接著牽了奶娘的手跌跌碰碰地從屋裡走出來。

  看見女兒,曼娘天大的煩惱都沒有了,彎腰正待去抱女兒,奶娘已經道:「奶奶,您才懷了身子,還是牽姐兒進屋吧。」自己又有孕的消息看來已經傳遍了,曼娘牽起女兒小手往屋裡走,但那腰還是彎的:「睞姐兒一日沒見娘了,想不想娘?」

  睞姐兒一笑,一對眼就彎成小月牙:「想,娘,弟弟。」怎麼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曼娘看向奶娘,奶娘已經道:「今兒中午時候,太太就遣人來過,說奶奶您又有喜了,要我們小心伺候著,方才還在教姐兒說,奶奶這回懷的,定是個男胎。姐兒就會說弟弟了。」

  曼娘看著女兒一臉求贊揚的神情,坐到椅上讓人把女兒放到旁邊圈椅上,捏著女兒臉:「我們睞姐兒最乖最聰明了,等娘生了弟弟,睞姐兒可要疼弟弟。」睞姐兒點頭,伸出兩支胳膊摟住曼娘的脖子,曼娘往女兒臉上大大親了一口,睞姐兒又笑彎了一雙眼,往自己娘臉上也親了一口。

  母女倆你親我我親你正玩的開心,春雨走了進來:「奶奶,跟三爺的小廝也沒回來。」那就是一直沒回來,丈夫究竟去了哪裡?曼娘的眉皺起,摟住女兒的手鬆開,擔憂越來越深,不自覺地已咬住下唇,睞姐兒不曉得娘為什麼會這樣,不滿地用手指戳娘的臉。臉被女兒的手指戳的有點疼了下曼娘才又看向女兒,面前一個,肚裡一個,不管怎樣都要穩住,對春雨道:「你讓趙大叔趁著夜禁沒開,先去衙門打聽。」

  趙大叔是趙媽媽的男人,一家子都是陳銘遠的人,春雨許配的就是趙媽媽的大兒子,等著過了中秋就辦喜事。春雨應是後又退出去。奶娘雖不曉得出了什麼事,但也知道陳銘遠被授官之後,每日都早早回家,然後來尋睞姐兒,現在這麼晚還沒回來,和平常不一樣,寬慰曼娘道:「三爺說不定臨下值時,去哪裡應酬了就沒回來。」

  說完這句奶娘也覺得不對,今兒家裡還有滿月酒呢,哪有多大的事需要應酬?曼娘也不會聽進去,只是握住女兒的手無意識地輕輕揉捏。原來不管想過多少、預設過多少,但等事情真的可能降臨到頭上時,曼娘還是感覺到一種害怕,畢竟那是自己的丈夫,女兒的父親。

  睞姐兒發出小聲的不滿意,原來不知不覺,自己把女兒的手弄痛了,曼娘忙低頭和女兒的額頭抵在一起:「是娘不對,我們睞姐兒不哭。」睞姐兒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本來已經開始有淚了,但聽到娘的聲音後那淚只流了幾滴,接著就笑了。

  見女兒臉上還掛著淚,但又有笑容,曼娘真覺得女兒無比貼心乖巧,往她臉上親親:「娘為了你,也要定下心啊。」睞姐兒嘻嘻一笑,小嘴張開打個哈欠,奶娘想上前來抱走睞姐兒去哄,曼娘止住她,一手摟了女兒,另一只手既拍在女兒身上,這樣才能讓自己安靜下來,而不去想丈夫到底在哪裡?

  蠟燭已經燃了一半,還不見陳銘遠回來,也不見春雨進來回稟,算著時辰,差不多已經是夜禁時候了,這是去了哪裡?曼娘此時寧願丈夫是去了花街柳巷,沉醉於花娘妓子的溫柔鄉裡,也不願丈夫去了別的地方。

  蠟燭又流下一滴,睞姐兒已經睡熟,曼娘示意奶娘把睞姐兒抱到床上去。奶娘小心抱起睞姐兒,忍不住想勸曼娘先去歇息,話到嘴邊又忍下了,難道說三爺就變的這樣快?這神仙眷侶樣的日子,只能看這麼一兩年?

  奶娘和丫鬟把睞姐兒放到床上,放下一半帳子走過來,門外已經響起雜沓的腳步聲,曼娘幾乎是立即站起來,門被人推開,陳銘遠站在門口,似乎疲累異常:「曼娘,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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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夫妻

  噗的一聲,旁邊的燭花爆開,屋內比方才亮了些,能看清丈夫面上帶著笑,但這笑容竟非一般的疲憊,曼娘覺得渾身都有些發軟,站起時竟把椅子都給帶了倒在地上。那短短一時的等待,竟似有一輩子那麼長。握住丈夫手的時候,曼娘就告訴自己,不能和丈夫分開,不管到天涯海角,都不分開。

  陳銘遠順勢把妻子攬在懷裡:「不怕不怕,沒出什麼事。」說著陳銘遠伸個懶腰:「我餓了,今兒一天都沒吃飯。」曼娘急忙直起身,讓丫鬟們趕緊去廚房拿飯食。廚房雖關了火,但曼娘已經吩咐過廚房用一口小灶燉著給陳銘遠留的飯菜,這一吩咐很快就送了來。

  八寶鴨子酒糟鵝掌蒜泥白肉蕈油蒸蛋,清水煮的白菜一絲油都沒有。陳銘遠提起筷子,一口氣吃了個半飽才去吃白菜:「不錯,廚子的手藝又好了。我今兒要曉得家裡有這麼多好吃的,就不該進宮。」

  果然丈夫是進宮去了,曼娘讓下人們都退去才看著丈夫:「你今日總不會就說出來吧?況且你只是禮部官員。」陳銘遠看著妻子:「陛下召見,臣子沒有不去的道理。我也一直在尋時機的,只是,」陳銘遠把筷子放下,眉微微皺起,今日的應對在陳銘遠看來,是不得不說的話。可是陛下就是陛下,他們是父子,也是君臣,做臣子的,裡面的有些東西,是難以釐清的。

  曼娘看著丈夫那一時鬆開一時又皺緊的眉,手來到他的眉間,陳銘遠低頭想對妻子一笑,曼娘已拉起他的手覆上自己小腹:「我又有喜了。」陳銘遠並不是不知道妻子再次懷孕,還在奇怪妻子為何再次重復,剛要詢問時曼娘已經緩緩地道:「這胎,我覺著定是個男孩,連上睞姐兒,我們已經兒女雙全。阿遠,我告訴你,只是想說,我們是一家人,以後你到了哪裡,我都會帶著孩子們跟你在一起,而不是和你分開。」

  說著曼娘才放開丈夫的手,陳銘遠的唇張了張:「曼娘。」曼娘把碗盤都歸攏一些,好讓明早丫鬟們進來收拾:「你別勸我,方才你沒回來之前,我在那仔細想了,只覺得心如火焚。若你真去千山萬水之外,一個人在那裡,我會擔心你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有沒有人陪你說話。你說,我這樣擔心,用不了幾年等不到你回來我就熬死了。沒有你,這富貴榮華,又有什麼意思?」

  曼娘的說話聲音有點大,收拾碗盤的動作也不像平日那樣輕柔,陳銘遠心中湧上一種莫名的東西,握住妻子的手:「可是,你從小嬌寵,那種地方、那種日子,你過不慣的?」曼娘看向丈夫:「你不也從小嬌寵?富貴鄉中長大,綾羅綢緞包裹?阿遠,我是你的妻子,富貴與共,患難同當,沒有我在京中享榮華,你在外面受苦的道理。」

  陳銘遠心中無限激蕩,可說不出一個反對的話來,床上的睞姐兒這時醒過來,蹬掉被子爬起來,看著那邊說話的爹娘,揉揉眼睛就對陳銘遠張開雙手:「爹,抱。」陳銘遠見女兒搖搖晃晃站起來,再邁前一步就要跌下床,忙上前接住女兒,睞姐兒被爹爹接住,嘻嘻一笑就又打個哈欠,打算繼續睡去。

  看著女兒小臉,陳銘遠不由柔聲道:「可是睞姐兒還小,還有你肚子裡的孩子,你留在這,才好。」曼娘接過睞姐兒把她重新放好才笑著說:「我們倆這是做什麼呢?就算陛下真的貶斥,也不是貶去軍中受苦,而是去做那種小史,有俸祿有服侍的人,只是沒有像在家中這樣富貴。有人時運不濟,一上任就去那些苦地方的還不是全家都跟了去。他們能過,我們怎麼就不能過了。況且,孩子家,總要經風受雨才好些。」

  陳銘遠此時心中無限感慨,一個字都說不出,只是輕聲道:「不定陛下只是呵斥我幾句,然後升的慢些,沒有別的。」曼娘嗯了一聲,看著丈夫那滿臉倦容,柔聲道:「睡吧,睡好了,才有力氣去做別的事。」

  陳銘遠把妻子的手握緊:「我們一起。」曼娘躺到他身邊,感到丈夫的手還沒鬆開,摟住他的脖子:「我不會離開你的,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陳銘遠微微地應了聲,接著傳來輕微鼾聲,已經進入夢鄉。

  曼娘過了很久才把手臂從丈夫脖子那裡收回來,一邊是丈夫,一邊是女兒,還有肚子裡的兒子,曼娘臉上笑容漸漸變的堅毅,不能分開,一家人,怎麼能輕易分開?

  過了好一會兒陳銘遠睜開眼睛,看著妻女的面容,不由伸出雙臂把妻女都攏在懷裡,妻子說的對,一家人,哪能這樣輕易分開。而自己,也是能護住妻女的。

  這晚的事曼娘並沒告訴婆婆,至於外面開始傳的流言,說陳銘遠那日在御前應對,近乎失儀。曼娘也吩咐了下人,不許露一絲風聲進來,至於別的人,陳二奶奶安心養胎,還是和平日一樣。韓氏未必不曉得,但韓氏也知道這裡面輕重,除了偶爾她看到曼娘時若有所言,別的時候都和平常一樣。

  日子又來到八月,八月中秋,也要四處去送節禮。已經出閣快一年的雪琳親自來送節禮,看見女兒歸寧,陳大太太歡喜無限,拉著她的手問東問西,又嗔著她,說哪有快過節了還到處亂跑,親家太太定會不高興的。

  雪琳出閣後換了婦人打扮,況且婦人和閨中女兒是不一樣的,只是聽著自己的娘說話,等到陳大太太說完雪琳才笑著道:「娘,我這是特地來報喜的。」喜?陳大太太又不是那樣笨人,再者雪琳出閣也快一年,這喜,就落在身孕上,拉著女兒的手怎麼都不肯放下:「幾個月了?哎呀,你懷著身子還跑什麼?」

  雪琳笑了:「娘,您瞧我,不是能吃能睡能走動?已經兩個月了,我特地先來告訴您,免得您擔心。」陳大太太自然要叮囑一番,韓氏在旁邊笑著恭喜幾句,不一時曼娘進來,曉得這個喜訊,忙忙地吩咐人尋一些補品藥材讓雪琳帶回去。

  陳大太太不由拍下雪琳的手:「你瞧你三嫂,想的就是比我周到,我方才可只記得囑咐你,就忘了要備那些東西。」曼娘已經吩咐完了,聽了這話就笑道:「婆婆這些日子都不理家裡的事,這些本就該是我們做媳婦的想著的。」

  曼娘進來之後,雪琳瞧著曼娘,面上似乎有些別的神色,此時聽到曼娘的話也只笑笑,等說了幾句就對曼娘道:「嫂嫂你是曉得我的,最粗心大意了,我今兒來,還特地想來請教嫂嫂這懷著孩子要注意些什麼呢。」說著雪琳就撒嬌:「嫂嫂你一定要細細地告訴我。」這話也平常,曼娘笑一笑,也就起身和雪琳往外走,來到隔壁屋,雪琳讓人先去拿些點心才變了顏色:「按說嫂嫂你懷著身孕,這話不該我來說,可是你妹夫的意思,還是先知會嫂嫂你一聲。」

  曼娘的身孕有三個月,小腹微微凸起,不由摸下小腹看向雪琳,雪琳神色有些莊重地道:「你妹夫是在吏部做事的,說這些日子,隱約聽說最近有些對三哥不利的傳聞,甚至還有說,陛下因三哥在御前應對失措而大怒,可能要貶斥三哥。」果然是這件事,曼娘輕輕地拍下雪琳:「我曉得了,回去和姑爺說,就說多謝費心。」

  雪琳不由抓住曼娘的手:「嫂嫂,難道你不去想想辦法嗎?」這件事,被牽扯進來的人越少越好,這是曼娘和陳銘遠共同的心思,不過在沒水落石出之前,怎麼都不能說出實話,曼娘安撫地拍拍雪琳的手:「在外面做事,難免會遇到別人褒貶,這樣的流言是很平常的。我會和你哥哥去說,要他擔心,至於別的,我們一時也管不了那麼多。你說去想辦法,天子之怒,又有幾人敢去捋虎鬚?」

  雪琳曉得曼娘說的是常理,能在京中長居的人家,有幾家是一帆風順?不都一樣經過浮沉,可是別人浮沉罷了,自己的兄長,是萬萬不能浮沉的,雖應了卻還站在那。曼娘笑著摸下她的肚子:「你安心養胎吧,我還等著做舅母呢。」

  雪琳不由抿唇一笑,嫂嫂比自己有主意,那就聽她的。兩人又說一會兒話,也就手牽手回去,韓氏見了就笑道:「小姑和三嫂,果然十分親熱,這說了好半天悄悄話,小姑,你快些過來。我這個做四嫂的問問,我可是哪一點比不上你三嫂?」

  陳大太太笑了:「你這機靈鬼,哪有吃你嫂子醋的?雪琳不過是因多和你三嫂相處了一年半載,等和你日子處的久了,自然和你也極親熱。」韓氏故意思索一下就笑了:「婆婆說的是,倒是我這個做媳婦的沒想到。」一屋子從上到下都笑了。

  只是不僅雪琳,連陳珍蘭那邊都遣來人問這事緣由,還有要不要幫忙的話?曼娘怎能因這事麻煩姨母,自然說了多謝回絕的話。

  種種關心也應付不過來,陳銘遠索性請了幾日假,帶上妻女前往三皇子的別莊去賞花。有消息靈通的,知道陳銘遠那日在御前是因天子問後來事,說此時是立國本時機才讓皇帝發怒的。見陳銘遠不但不回避反而還帶了妻女前往三皇子別莊賞花,不由搖頭果然是沒經過風雨的少年人。

  三皇子的別莊果然不負盛名,此時是菊花開放時候,剛一進莊,就看見無數菊花擺在廊下,粉的紅的紫的,開的美不勝收。別莊的管事略帶點得意地說:「這莊子本就是用來賞花的,若是春日,莊外桃花開放,更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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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密會

  提到桃花,曼娘和陳銘遠不由相視一笑,陳銘遠曾對曼娘說過自己的打算,曼娘雖然嘴裡嗔怪,可心裡竟有隱約期盼。可每次桃花盛開時,都有事不能前來,陳銘遠心中是有遺憾的,但此時當著外人自然不能說出來,只是笑著道:「那幾棵桂花可開落了?」

  管事的已經帶著他們走進屋子,聽了這話就恭敬地道:「那幾棵桂花還有一些殘花呢,陳公子您是曉得的,這必要四季花開不斷,況且京城桂花雖是早秋時節開,可此時還算暮秋,咱們這的桂花要落了,那還要我們這些人做什麼吃?」

  睞姐兒初到一個地方,自然要四處瞧瞧,此時正牽了曼娘的手在屋子裡面到處亂轉,打開窗指著外面的桂花:「娘,桂花,好看。」曼娘用帕子把她流到下巴上的口水擦乾淨才點頭:「我們睞姐兒會看花了,真好。」

  睞姐兒一對眼睛又笑彎了,陳銘遠已和管事的說完話,走到妻女身邊坐下指著外面:「你看,那高高處就是賞梅的地方,足有數百株梅花,各種都有。此地唯一遺憾就是沒有荷塘,夏日只有幾棵石榴樹,不過這裡的石榴還不錯,我已讓他們去取窖裡放著的石榴了。」

  石榴好吃難儲藏,現在已是九月,這時候還有石榴,曼娘不由笑道:「你對這裡很熟?」陳銘遠嗯了一聲:「剛開始賜給三皇子的時候,我來過數次,那時表哥也一起,我們幾個在花樹下暢飲,連三皇子都起身做舞。」說著陳銘遠搖頭,年少輕狂的日子已經過去了,既選了就不能後悔,看著妻子的臉,陳銘遠心中生起愧疚:「只是,會苦了你。」

  曼娘的身孕已經有四個月了,小腹已經凸起,睞姐兒已經會回避不要去碰曼娘的肚子。曼娘把睞姐兒拉過來:「不苦,這世間最苦的不是沒好吃沒好喝,而是,我的夫君不在我的身邊,我的兒女不能得我撫養。阿遠,我說的話,你不能忘記,我也不能忘記。」

  既能同甘,也能共苦,這才是夫妻家人。妻子不僅是需要自己保護的人,也是能護住兒女,讓自己在外無需煩惱的人。陳銘遠笑了,門外已經傳來春雨的聲音:「奶奶,石榴送來了,現在要吃嗎?」陳銘遠起身掀起簾子接過,捧了托盤過來道:「我來伺候你一回。」

  皇家保存水果的方法和外面人家果然不一樣,這石榴已經被破開,顆顆晶瑩,子竟有小拇指甲蓋那麼大小,嘗一顆甜膩多汁,裡面的籽是軟的,不需吐出來。睞姐兒已經張開小手要吃,曼娘拿一顆餵到她嘴裡,又塞一顆到丈夫嘴裡,笑著道:「也不需你伺候,還是我伺候你吧。」

  石榴多子,這是好兆頭,陳銘遠手裡雖拿了一掰石榴,多數都進了女兒的嘴,一家子嘻嘻哈哈,一個石榴很快吃完,睞姐兒吃的最多,吃的小嘴周圍都是石榴汁水。曼娘喚來春雨她們端來熱水給女兒擦嘴洗臉,又和陳銘遠一起去外面賞菊。

  賞菊罷,晚飯就在那兩棵高大的桂花樹下吃的,花香氤氳,飯菜很香,雖沒有酒,陳銘遠卻覺得自己有些醉了,這時管事的走過來:「陳公子,小人主人來了。」別莊主人自然是三皇子,陳銘遠剛要站起來,就見有人走進院來,雖烏冠布服,卻龍行虎變,神采飛揚,正是三皇子。

  曼娘急忙牽著睞姐兒上前行禮,三皇子已經揮手示意不必多禮,坐下笑道:「打擾你們一家子用飯了。」曼娘自然連道不敢,見三皇子分明和丈夫有話要說,也就牽了睞姐兒進屋。

  等曼娘母女進屋後,三皇子才接過管事送上來的酒,給陳銘遠斟了杯:「這杯,送你。」陳銘遠和三皇子認識近二十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接過酒杯什麼都沒說,只是一飲而盡。三皇子見陳銘遠已經站著,示意他坐下:「你坐下,在這裡,不必說什麼皇子臣子。」陳銘遠依言坐下,三皇子自斟自飲:「阿遠,那日父皇把我叫去,久久不言。過了許久才道,難道你我父子,我竟這樣不被信任。阿遠,從我長大後到現在,已經許久沒聽過父皇在我面前這樣說了。阿遠,生在天家,又為男子,享非常之福時候,所得樂趣,遠在別人家之下。」

  這是很久前,三皇子曾說過的一句,別的人家,縱有子女爭寵,不過是為錢為地位,少有危及性命之時,而皇家卻不是這般。若有嫡皇子也罷,無嫡皇子長子不足托,有些事情就不好說了。陳銘遠把酒壺提起,輕輕一搖:「三皇子,你醉了。」

  三皇子搖頭:「阿遠,我沒有醉,我那日才曉得,父皇畢竟是父皇,我的那點小心思他怎麼看不出來?他當時也對我失望吧?」當今天子即位已近三十年,所經過的事,自不是三皇子可以比。陳銘遠沒有接話,只是拍一下三皇子的肩。

  三皇子還是搖頭:「父皇那日和我說,求正名的心誰都了解,可是,做大位的人,要有大氣魄。無氣魄而一味以為靠了那些小算能夠登上大位,縱登上了,日子也不久。皇家皇家,既是皇也是家,父皇讓我好生想想,等想通了再說。」說著三皇子用手捂住臉:「骨肉手足,父皇要說的是這句。可我,竟忘了。」

  陳銘遠的聲音低低響起:「昔日漢景帝欲立栗姬,問栗姬自己百年後可能善視諸王姬妾?栗姬不悅,景帝大怒,此後栗姬失寵,太子被廢。三皇子,陛下終究是諸皇子的父親,做父親的,又怎願意看著自己的兒子自相殘殺?」

  三皇子的手放下:「我這會兒才明白了。阿遠,可惜對不住你。」月光之下,陳銘遠的容貌更顯俊美異常,他只淡淡一笑:「有什麼對不住的?當初被選為皇子伴讀,難道那時就少背了黑鍋?」提起往事,三皇子不由哈哈一笑,接著就鄭重道:「你的妻女,我會讓皇子妃照顧好的。」

  陳銘遠唇邊的笑容變的溫柔:「曼娘她,會帶了孩子和我一起去,我們一家人,不會分開。」三皇子面上神色變得驚愕,接著就道:「可是那裡,很苦。」看來自己的去處已經定了,陳銘遠的眉微微一挑:「她說,就算再苦,我能受的,她自然也能受的。我們是夫妻,是要在一起的,同甘共苦,永不分開。」

  三皇子默默念著陳銘遠說的那幾句,眼裡神色染上羨慕:「你娶了個好妻子,原本,我還預備了人。」那人不必說定是美貌善伺候的宮女,陳銘遠起身對三皇子作一個揖:「那就多謝三皇子了,不過我近期添了季常之懼,生怕這家裡添了河東獅吼,只有卻了美意。」

  自然曉得這是陳銘遠的托詞,三皇子也不會再繼續,兩人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不外就是追憶下當年,這一別,不曉得要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即便三皇子說過,一有機會就讓陳銘遠回來,可有時,那種機會,難免會有些渺茫。

  直到金雞三唱,三皇子才離開,那時秋霧已經漸生,三皇子這一路飛馬到京城,正好能趕上早朝。陳銘遠目送三皇子離開,這才回到屋裡,曼娘這一夜也沒有好好睡著,陳銘遠一進屋,她就睜開眼睛看著丈夫。

  陳銘遠脫掉還有寒意的外衫,手指豎到雙唇中示意不要驚醒睞姐兒就脫鞋躺到妻子身邊,什麼都沒說,握住妻子的手:「睡吧,等霧散了,再起來。」曼娘微微應了聲,聽到丈夫已經發出鼾聲,給他蓋上被就靠到他肩上。

  別莊鮮花盛開,景色宜人,除第一日三皇子來過,別的時候連個客人都沒有。在曼娘心裡,這就是世外桃源,可惜這裡也不能待久,一家子在別莊待了三日也就離開。

  睞姐兒很捨不得離開,抱住陳銘遠撒嬌,要下回再來。陳銘遠雖然答應女兒,可是曉得等下回再來,不曉得是什麼時候了。曼娘讓陳銘遠把睞姐兒送到車上:「你啊,什麼都答應她,難道不曉得有時候有些事,是做不到的?」

  陳銘遠翻身上馬,臉上笑容沒變:「可我只要能給她的,就會給她。」曼娘把女兒拉到自己面前讓她乖乖坐好:「我們睞姐兒最乖,這裡等有機會再來,現在我們回家去找祖母,睞姐兒想不想祖母?」

  睞姐兒點頭,曼娘親下女兒,陳銘遠吩咐車夫趕車,自己在背後騎馬跟隨,一家子回去。剛進家門,還沒來得及去給陳大太太問安,就有管家匆匆過來:「三爺您回來的很巧,衙門裡已經來尋三爺了。小的本想去別莊尋三爺呢。」

  來了,陳銘遠和曼娘心裡齊齊說了一聲,陳銘遠把睞姐兒放下:「乖乖,跟著娘去見祖母,爹一會兒就回來。」睞姐兒點頭,和爹爹揮手說再會,曼娘牽著睞姐兒往陳大太太上房去,還沒進院子就見陳大太太帶人走出來,見了曼娘陳大太太停下腳步,幾乎是慌張地問曼娘:「老三呢?方才衙門裡來人尋他,我才曉得,他可能會被貶。你一天到底在做什麼,這樣的事都不告訴我?非要瞞到不可瞞的時候才告訴我嗎?」

  說著陳大太太淚就落下來,曼娘讓人把睞姐兒帶走,這才上前扶住陳大太太:「婆婆休惱,這秋老虎可不是說著玩的,先進屋去,媳婦再細細說給您聽。」曼娘這麼鎮定,讓陳大太太的心也定下來,由著曼娘扶自己進了屋,剛打算開口問,就見曼娘示意人全都退下去,接著曼娘就走到陳大太太跟前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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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準備

  這一跪讓陳大太太的心頓時抖起來,忘了曼娘現在身懷有孕,聲音幾乎是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這麼說,是真的?你們這些孩子,天威難測,怎能輕易去捋虎須,快,你快些讓人吩咐車馬,我去求見太妃。」

  福王薨逝,陳太妃就成為皇家輩分最高的老者,怎麼說她也是當今的庶祖母,只要不是那種大罪,保住陳銘遠是一點問題都沒有。曼娘卻沒有動,而是緊緊抱住陳大太太的雙腿:「婆婆,曉得您很焦急,可是這是夫君和三皇子商量過的,婆婆,媳婦也曉得您捨不得夫君受苦,可是夫君他,不願意還在您與太妃的羽翼之下。」

  陳大太太有些惱怒,已經起身打算出去,但聽了曼娘後面這幾句,身子又緩緩坐下:「他怎麼可以這樣,明明曉得我疼愛他,捨不得他受一點罪,他從小,又哪裡受過什麼罪?何必牽扯到這樣的爭執裡面去?」

  曼娘順著陳大太太的話往下說:「婆婆說的話,自然是有道理的,可夫君走的,是那條讀書上進的路,從一開始,就已注定了,做官的人,要有所成就,哪裡又有真正的一帆風順?」這話說中陳大太太的心,自己丈夫不過是個閒職,靠了祖宗蔭庇一輩子順風順水地過。

  這樣的日子,大概不是兒子要的,可怎麼捨得讓兒子去?那是自己疼在心裡的兒子,從來捨不得他受一點風雨,怎捨得他去那麼遙遠。陳大太太伸手握住曼娘的手:「我曉得遠兒想做出一番事,可是做出事是要付出代價的,我已經快五十歲的人了,好容易你們各自成親,生兒育女,我得以享幾天福,他就這麼忍心離我遠去?這是不孝不孝啊。」

  陳大太太的淚又湧出,生長在這樣人家的當家主母,怎麼不明白?可是潑天富貴後面的,或者就是潑天禍事。又不是沒聽過前一刻還在繡樓,後一刻就遇到傾家大禍,任你是金枝玉葉如何嬌寵,都被拖出去和那些下人們關在一起。

  陳大太太看著曼娘,還有她那已凸起的肚子,示意她起來:「我曉得,做男兒的總想飛,可是曼娘,你現在也是做娘的人,你難道不明白做娘的心,我寧願他平平淡淡,靠了家裡蔭庇過了這一世,也不願他去外面飛,反過來庇護我們。曼娘,這是我做娘的一點私心。」

  陳大太太的淚越流越急,曼娘雖站起身卻沒有坐下,拿出帕子給婆婆擦著淚:「婆婆,我曉得的,夫君也曉得的,可是他已經被你生成男兒,從小又被太妃送去做了皇子伴讀,那時起,就不一樣了。」

  不一樣的,兒子娶了妻,生了子,就和原來不一樣了。陳大太太心裡又驕傲又酸楚,驕傲的是自己兒子能幹,不是京中那些同樣人家,只曉得在祖輩的蔭庇下過日子,而是要打出一片天地來庇護家人。酸楚的是,這樣太辛苦了,而生在陳家,明明是可以順利的,即便不能做到高位,但一帆風順到老是輕而易舉的,那時循例升上去,也是很輕鬆的。

  更何況兒子還是進士,更添了一層閃閃金光,可為什麼兒子偏要選最辛苦的那條路?陳大太太想不通也不願去想,唯獨知道的是,現在,自己只有放兒子去了。

  陳大太太長歎一聲才道:「方才我已問過了,說陛下大怒,命吏部貶兩級用,正七到正八,不過是個佐貳。你們啊,太年輕了,這件事,當初就該來問我。我怎捨得?」曼娘恭敬應是,陳大太太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兒子的脾氣,自顧自地道:「陛下大怒貶官,只怕要去那偏遠地方,你要把陪他去的人都精挑細選了,要那樣忠心老成的,銀子不能帶多也不能帶少。還有藥材補品,甚至身上的衣服,都要仔細想了。」

  曼娘應是後才道:「婆婆,媳婦還求婆婆一個示下,由媳婦跟了他去。」陳大太太的眼頓時瞪大:「你說什麼,你要跟了他去,那樣千山萬水的,更何況你還懷著孩子,睞姐兒那麼小,你還要在家裡照顧她。」

  曼娘這回沒有跪下而是看著婆婆:「婆婆,睞姐兒是我和夫君的孩子,自然要跟我們一路去。婆婆覺得那千山萬水十分辛苦,可是一路上坐車坐轎,還有人服侍,比不得那沒人服侍的小官上任。朝廷設一個官位就有它的用處,別人去得,媳婦自然也去的。再者說,我跟了去,才會更放心。」

  曼娘願意跟陳銘遠去,陳大太太是願意的,畢竟妻子服侍丈夫,要比別人要周到的多,不然到時只有給陳銘遠納妾帶去,等回京城時,那樣暫代過夫人角色的妾,往往不好處置。陳大太太思索了一下才道:「你既願意跟了他去,這也是你們夫妻之間的恩愛情分。可是睞姐兒還小,服侍的人也沒有家裡的人多,還是跟在我身邊吧。我是她祖母,怎會不待她好?」

  曼娘曉得這時該謝了婆婆的恩典才對,但是曼娘早已打定主意,要把睞姐兒一同帶去,謝過婆婆就道:「婆婆對睞姐兒的疼愛,睞姐兒也該在婆婆身邊代夫君盡孝。可是夫君見不到睞姐兒就會到處去尋,天各一方,媳婦雖能寬慰,可有些時候,也不忍見夫君黯然神傷。」

  陳大太太再疼愛睞姐兒,那也是因是兒子的女兒而愛屋及烏,聽到兒子會因孫女不在身邊而傷心,一顆慈心就全轉到兒子身上:「既然如此,就讓睞姐兒跟你們去,可你們也要好好待睞姐兒,若是少了一根頭髮,我就……」說著陳大太太哽咽起來,曼娘忙道:「這是自然,到時等婆婆見了睞姐兒,睞姐兒不但沒少一根頭髮絲,還一點也不輸給這京裡各家的淑女呢。」

  陳大太太被曼娘這話說的一笑,但很快就歎氣:「可我的心啊,一直都會掛著的,哎,也不知道去什麼地方,會有多遠?」曼娘又寬慰幾句,陳大太太好一些,這才讓曼娘回去。

  曼娘行禮告退,走出門就覺得腰有些酸,還是站久了。曼娘感覺到肚裡的孩子踢了自己一下,摸著肚子輕聲說:「乖寶,你要好好的,等出來要保護姐姐、愛護弟弟。要學你爹爹一樣,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兒。」

  那孩子似乎能聽懂曼娘的話,又踢一腳就沒了動靜,曼娘等了許久,這是這孩子的第一次胎動呢,這麼用力,一定是個很結實的孩子。

  陳銘遠直到過了晚飯很久才回來,那時全家都已知道,陳銘遠被貶,貶去福建漳州府龍巖縣做縣丞。漳州這個地名曼娘還聽過,可是龍巖就不知道了。這一路,差不多有四千多里,少說也要走四十多天,這回去了,再回來時,就不曉得是幾年後了。

  陳銘遠回來後並沒回房,而是被陳大老爺夫婦叫過去談了許久的話,直到三更天才被放回來。那時睞姐兒早已睡著,曼娘一個人坐在燈下等著。

  看見妻子,陳銘遠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方才陳大太太也和陳銘遠說過,曼娘要跟隨他而去,並叮囑陳銘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做事哪能只顧自己不顧家人?等去了那裡,天高地遠,家裡人也無法幫忙,可要記得這些。

  父母的叮囑,陳銘遠自然要應,此時想到方才自己娘說的那些話,陳銘遠把妻子的手握在手心:「你可以早些睡,畢竟你懷著孩子呢。再說爹娘也同意你和睞姐兒跟我一起去,到那時,我們一家人就不分開。」

  曼娘微微嗯了聲:「我曉得,可沒有你在身邊,我睡的不踏實。要在什麼時候動身?」雖然已近年末,可天子又怎會讓你過完年再走?憑上的日子,要在十一月中,原官到任前趕到,算算日子,十天後就要走。

  看著妻子那微凸的小腹,陳銘遠伸手摸一摸:「我的意思,你和睞姐兒,等到明年這時候再去,那時孩子已經生下,八個月的孩子,帶出門也……」曼娘已經搖頭:「我曉得你的心思,偏僻地方自然難尋好的醫生,這你不用操心,福王府有幾位老嬤嬤是宮裡出來的,外人只知她們擅接生,不曉得她們還懂醫。福王薨後,她們被郡主接到我家,本是郡主為壽陽縣主預備的。等明早我就去請郡主分我一個。帶去的人我也想清楚了,就帶趙媽媽一家去,趕著把春雨和你奶弟的喜事辦了,小廝就帶冬雪和他定親那個。再帶上睞姐兒的奶娘,這樣人不多但又足夠用。」

  原來妻子一切都思慮好了,陳銘遠把她手握緊:「我還以為……」曼娘有些調皮地道:「你以為我什麼都沒想過,只為了跟你在一起就要去。身子是我自己的,孩子還在我肚子裡,我當然要準備的妥帖。」

  說著曼娘把陳銘遠的手拉過去:「你瞧,他踢我了。」娶妻如此,夫復何求?陳銘遠心中,除了歡喜就沒有別的。

  第二日曼娘回了娘家,只要她開口,新安郡主怎麼會不答應,還說總共四個嬤嬤,讓曼娘帶兩個走,這樣她們路上也有伴,況且這樣的人,別家難尋,新安郡主是好尋的。曼娘堅決不肯,這才只帶了一個嬤嬤跟曼娘回去。

  定好了人,又是那些東西,曼娘的陪嫁不少,這些都要封存起來,由不跟著去的錢媽媽帶人看管。錢媽媽聽說自己不能去,已經哭了好幾場,說要跟了曼娘去。曼娘溫言安慰,又把這些東西一一點給她:「媽媽您瞧,這些東西可也是十分要緊的,都跟了我去,到時等我們回來,七零八落的,怎麼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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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準備(下)

  曼娘嫁妝豐厚,那些家具搬不走,可是首飾衣料各樣擺設,都是既輕巧又不便宜的。錢媽媽擦了擦淚才道:「我也曉得這是小姐您倚重我,可是……」曼娘輕輕拍一下她的肩:「沒什麼可是的,你帶了夏露秋霜她們好好替我守著家。那些小丫鬟們,我已和婆婆說過,若我們去的日子長,她們到年紀該配人了,你和夏露她們就看著有合適的給她們尋個人家。」

  去的日子長,長到那些十一二歲的小丫鬟們都已到了配人的年齡,錢媽媽的淚又落下。曼娘沒有再勸她:「這些細軟,哪個箱子有什麼,都有本帳,上面貼了封條。這本帳你和我各拿一本。鋪子和莊子的帳,我會交給婆婆。」

  曼娘說一句,錢媽媽跟著應一聲,聽到鋪子和莊子的帳,不由微微愣一下,接著就道:「小姐您想的周到,鋪子和莊子的帳,交給太太是正理,可是太太畢竟年紀已經大了,這些年精力不濟,再過些年,只怕就是四奶奶掌家,到時這……」

  錢媽媽這樣想曼娘是明白的,不過曼娘也有主意:「我明白你的心,想的是不讓我吃虧,可是這些東西,不放在妥當人手上,難道我要拿回去讓母親管?這不是白白地讓婆婆和我之間生嫌隙?現在交給婆婆,以後婆婆沒有精力,讓四嬸子管著,不過就是幾年的利息,別的她敢貪墨了不成?若她真能這麼做,到時我也是有法子的。」

  既然曼娘有主意,錢媽媽也就不再勸,曼娘又叮囑她們幾句,不外就是自己不在,除必要的,別的事都不要去沾,橫豎該得的,她們也不會少。錢媽媽和夏露她們應是,曼娘又拿出一個匣子交給錢媽媽:「這裡有兩百兩銀子,錢媽媽你拿著,若有個萬一,你們也好填補著些。」

  這是擔心有個萬一,畢竟雖有月例,但要遇到那種捧高踩低的管事故意刁難也是有的,這些銀子是留給錢媽媽她們防身用的。錢媽媽和夏露等人不由垂淚。秋霜嗚咽著道:「小姐,您為何不要我跟了你去,冬雪比我還小呢。」

  曼娘淡淡一笑:「我曉得,可是你的公公婆婆都不方便跟了我去。你啊,還是好好地在這,和錢媽媽一起看著我這些東西,若少了……」秋霜的唇嘟起:「若少了一樣,小姐回來就殺了我的頭。」

  曼娘不由一笑,春雨已經進來,面上神色有些焦急:「奶奶,老太妃來了。太太請您趕緊過去。」這件事是要瞞著陳太妃的,總要等到陳銘遠出門後,再讓齊王世子緩緩地告訴她,那時木已成舟,再有眾人勸慰著,太妃慢慢也就好了,可這時太妃怎會突然來到?

  曼娘匆匆理一下頭面衣衫就往前面去,剛進院子韓氏就迎出來,對曼娘使個眼色,曼娘會意,腳步放的更輕,面上神色也更恭敬,剛低頭走進屋不及行禮。陳太妃就道:「你們都出去,留遠兒媳婦在這。」

  陳大太太已經收起面上笑容:「姑媽,這,」陳太妃抬眼一瞧:「怎麼,我還能吃了她不成?」陳大太太忙又賠笑:「自然是不能了。」陳太妃沒再說,陳大太太曉得自己不能再在這,只得帶著人出去。

  等只剩的陳太妃和曼娘兩個,陳太妃才猛地一拍桌子:「我竟看錯了你,以為你是個溫柔賢惠的,誰曉得,誰曉得膽子竟比天大。這樣事情,哪是臣子好能沾惹的?你們,真是要活活氣死我。」

  曼娘沒有下跪求情,而是緩緩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當年太妃於危急時刻,挺身而出,才有今日之富貴。夫君是男子,又是這支長子,自然也要如此,才能博得長遠富貴。」陳太妃的唇張一張,那後面的話竟然說不出來,當年若不是一搏,又怎有今日富貴?過了許久才道:「可是你難道不曉得,這是怎樣的大事,哪能隨意張口?今日不過是被貶官,異日呢?這京中,今日還是萬人之上,明日就成階下囚的,我難道看的還少嗎?」

  曼娘看著陳太妃毫不動搖:「太妃當日把夫君送去給三皇子做伴讀時候,夫君就已……」曼娘停下沒有說,陳太妃的手也頓在那裡,當日送陳銘遠為皇子伴讀,不過是希望陳銘遠能多得一個靠山,畢竟宗室王哪有皇子離皇帝近。可是誰也沒想到,一年後大皇子去世,二皇子多病,原本非嫡非長的三皇子,竟一下被推到這麼重要的位置。

  世上的事哪有那麼多想得到?陳太妃也是六十多的老人了,看一眼曼娘的肚子就道:「你坐下吧,哎,如果早知道,或者我就不會讓遠兒去做什麼伴讀,也不會牽扯進這麼多的是非。」不管陳太妃是怎麼想的,她心疼陳銘遠這點是沒有錯的,曼娘走到陳太妃身邊輕聲道:「太妃也是心疼夫君,可是太妃,孩子總是會長大的。夫君已然是三皇子這邊的,怎麼都撇不清楚。」

  陳太妃怎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世間事哪裡去買早知道,真要論起來,一切肇因都是自己,又有什麼立場去責怪他們?過了好一會兒才道:「福建那邊,天高地遠,陛下,實在也是太狠心了。」

  既這樣說,表明太妃的怒氣就散了,曼娘又是淺淺一笑:「雷霆雨露,都是天嗯。陛下既要殺雞給猴看,自然也要貶的越遠越好。」背後的話曼娘沒有說出來,陳太妃已經知道了,不光是越遠越好,還要越來越難管。聽不懂當地的話還是末節,風俗吃食都不習慣,甚至有被貶的官因這些而死在當地。

  陳太妃覺得眼裡的淚怎麼都止不住,陳銘遠一個從小嬌生慣養,沒經過多少風雨的京城的貴公子,去了那種地方,到底?曼娘也沒有上前去勸說,只是站在那。陳太妃覺得哭夠了,擦了擦淚才道:「我聽說你和郡主要了個嬤嬤,大概就是跟著去的。若你不是去要這個嬤嬤,我也不會曉得。這件事,已成定局,我也沒法扭轉。你既有了個嬤嬤,我也再給你個人。」

  說著陳太妃頓住,不會是要給自己一個美貌的,經過性事的女子?曼娘心裡暗忖,可嘴上還道:「太妃要給的,定是好的,只怕她受不了那邊的苦。」陳太妃眼神裡帶上一絲趣味:「你們做主人的都能受苦,更何況是他們?不過是當年我初入宮時遇到的一個小宦官,伺候我一直很盡心。原本說的是他就在王府養老,可是聽說你們要去福建,觸動了他的鄉念,他家鄉也是那邊的,七歲那年被拐子拐了,後來進的宮。這輩子原本是不打算回鄉的,遇到這個機會,就求我成全。我怎能不成全?」

  原來是個宦官,這就簡單,曼娘急忙又謝過陳太妃,陳太妃瞧著她:「你們夫妻情深,外人自然也插不進去,可等到以後,若有個什麼,你也別做出那樣的事來。」太妃語焉不詳,但曼娘已經明白太妃話裡是什麼意思,恭敬行禮道:「太妃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的丈夫,您的侄孫,也不是那樣淺薄的人。」

  陳太妃的眉微微一挑就沒再說,只是輕聲道:「把她們都請進來吧,不然我見你婆婆,都快急的沒法了。其實,我老了,還能做什麼呢?」當初那個敢站出來自請入宮,為弟弟博一個一帆風順前程的少女,現在已經鬢邊白髮叢生,額上臉上有深深的皺紋,做事會左思右想。其實宮廷,雖然是天下最富貴的地方,可也是天下最危險的地方,當時她不怕,而現在,卻為侄孫的被貶各種焦慮。

  曼娘往陳太妃臉上細細望去,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太妃不是老了,而是經過的事情多了,想的多了。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只有少年人才會那樣不顧一切,老人總是會慎重思慮,陳太妃的唇微微一彎:「你肯陪他去,也算同甘共苦,要好好地照顧他,多少被貶的人,去之前豪情萬丈,回來後一蹶不振。」

  曼娘鄭重點頭,那是她的丈夫,她和孩子們一輩子的依靠。陳太妃的眼漸漸有些濕潤,孩子們總算長大了,再捨不得也長大了,有了主見,老人家就沒多少能說的了。

  陳大太太一干人等走進來,見曼娘好好的,太妃也好好的,這才算放心下來,又陪著陳太妃說了會兒話,曼娘也就告辭回去繼續收拾行裝。

  到了晚間,陳太妃讓人把那位老宦官送過來,陳銘遠接了,安置他在外院住下,等到時一起啟程就是。

  親友們知道了消息的,也要各自來送些東西,有送福建風土人情的冊子的,也有送上給福建各級官員手書的。送人送物的就更多,曼娘和陳銘遠既然打算輕車簡從,也就一概卻了不收。

  十天時光轉眼就過,行李都被捆上車,跟隨的人也準備妥當,曼娘和陳銘遠拜別父母,上車離去。睞姐兒並不曉得要去很遠,上車後還指著外面說個不停,陳銘遠抱著她,耐心地解釋外面都是些什麼東西。睞姐兒小腦袋直點,好像什麼都知道。

  有了女兒,果然是能讓人開心的,曼娘點下女兒的鼻子,這回離開前,沒有去父親面前辭行,只讓新安郡主轉交了一封信,怕的就是見到父親會捨不得離開。現在父親只怕已經收到自己的信了吧?曼娘還在想就聽到外面傳來春雨的聲音:「小姐,老爺來了,還有,還有七老爺。」

  爹爹?曼娘掀起簾子,果然看見徐明晉陪了徐啟站在前面,旁邊的陳七老爺還伸長脖子往車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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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路上

  陳銘遠已經掀起車簾跳下馬車給兩位長輩行禮,曼娘感到淚又流下,睞姐兒睜大一雙眼伸手給娘擦著眼淚:「娘不疼,吹吹,吹吹。」說著睞姐兒就鼓起小嘴往曼娘手上吹。這孩子,還以為自己是因為哪裡疼才哭?曼娘覺得女兒無比貼心,大著肚子不好抱她,只是點著她的鼻子:「傻閨女,心疼哪是吹吹就好的?」

  是嗎?睞姐兒聽不懂娘說什麼,眼睛還是睜的大大的。車簾又被掀開,這回進來的是徐明晉,他一進來,睞姐兒就笑開:「舅舅,抱。」徐明晉接住外甥女才對曼娘說:「姐,你這回啊,膽子太大了,走就走吧,還不肯告訴爹,還讓郡主和你一起隱瞞。你當爹就什麼都不曉得?要不是看在這小丫頭面上,爹都快氣死了。」

  說著徐明晉哎呀叫起來:「這是你舅舅我的肉,不是糖,別亂咬。」曼娘把徐明晉的衣衫從睞姐兒嘴裡面扯下來:「她現在在出牙呢,牙根癢,見人就咬。出完了就好了。」出牙?徐明晉伸出手把睞姐兒的小嘴打開,整整齊齊兩排小牙:「這不都快出完了?還牙根癢?」曼娘沒有理弟弟,而是把弟弟的手指從女兒嘴裡拿出來:「你舅舅手髒,別咬。」

  徐明晉不滿了:「姐,那是我的肉好吧,你啊,還是快些想想怎麼和爹爹說?」怎麼說?曼娘把女兒往自己懷裡攏緊一些:「爹爹他,會明白我的。」徐明晉的眼眨了眨。曼娘摸下他的頭:「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已經娶了媳婦,以後這個家,你要頂起來。」

  徐明晉沒有再像平常那樣,和曼娘嘻哈幾句,而是鄭重點頭:「姐姐,我明白。」這時馬車停下,春雨來請曼娘下車,十裡長亭,爹爹和舅舅,竟然送自己送了十裡,曼娘的眼又有些濕,帶著睞姐兒下車。

  睞姐兒看見外祖父,一雙眼頓時彎起,張開雙臂要外祖父抱。這是徐啟的第一個孫輩,自然也十分得疼,徐啟把睞姐兒抱起才對曼娘道:「我曉得,你們是要去經風吃雨的,可是睞姐兒還這麼小,還有你肚裡這個,你就真能忍心?」

  父親話裡永遠都含著濃濃的擔憂,曼娘勾唇一笑:「爹爹,從我三歲起,您和娘,還有祖母,就教了我很多了,我不是一個只會過好日子的人,我的女兒,也不會是那樣嬌慣的什麼都不會的人。爹爹您放心,我會好好的,一定會好好的。」三歲那年,就是和俞家定親時候,徐啟輕歎一聲:「我曉得,你是有主意的,不然你也不會這樣跟著你丈夫過去吃苦。可是,你想過我沒有?」

  徐啟年不過四十,尚稱壯年,可曼娘從他發邊,已經看見原來沒看見的銀絲,曼娘不由悲從中來,聲音有些哽咽:「爹爹,是女兒不孝,可是人家生了女兒,總是要出嫁的,出了嫁就跟別人走了。」徐啟怎不明白這個道理,聲音裡帶上歎息:「早知道如此,我當初就只該生男不生女。」

  免得成人之後,要面臨這樣境地。陳七老爺聽到這話就插道:「生男又如何,長大後沒出息還好,有了出息,還不是千山萬水地去了。總之,做人就是如此。姐夫,你也不要這樣難過,雖說福建很遠,龍巖很小,可也是朝廷統率之所。朝廷歷年都有官員去的。」

  徐啟當然曉得,可是那是別人,不是自己女兒女婿,徐啟的眼還是看著女兒,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走了,回來時候,爹爹要看見你和現在差不多,可不能……」陳七老爺已經往徐啟手上塞一杯酒,又往陳銘遠手上塞一杯酒,接著自己舉起酒杯:「姐夫,事已至此,你就痛痛快快放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去,又何必這樣婆婆媽媽的?來,阿遠,飲了這杯酒,此後一路順風。人,最要緊的就是這口氣,這口氣不能洩,就什麼都好。」

  陳銘遠恭敬行禮,正要把酒杯往嘴裡送去就聽到陳七老爺道:「我是你堂叔,又是你媳婦的親舅舅。今兒,就別論堂叔這個理,我外甥女跟了你去,你要好好待她,若有什麼委屈了她,回來,我饒不了你。」

  曼娘擦掉眼角的淚,嗔怪地喊了聲舅舅。陳銘遠把杯中酒一飲而盡:「舅舅,我曉得,您放心,我會對曼娘很好,絕不讓她受一絲委屈。」曼娘看一眼徐明晉:「你要照顧好爹爹。」徐明晉點頭,曼娘這才盈盈拜下:「不孝女今日拜別爹爹、舅舅。」

  徐啟扶起女兒,再捨不得也要讓她離開,陳七老爺已經揮手:「上車吧,別婆婆媽媽的了。我啊,還等著你們回來,給我帶福建的土儀呢。」陳銘遠再次行禮,就帶了曼娘和孩子往車上去,睞姐兒學著爹娘的樣子揮手,看著女兒一行人遠去,徐啟眼裡的淚還是落下,怕旁邊的陳七老爺笑話,用袖子點一下眼角:「這都十月天了,怎麼這麼大的風?」

  陳七老爺怎不明白徐啟的心思,此時自不會說破,只是招呼小廝收拾好那些東西,讓他們牽過馬來,和徐氏父子一起回京。

  往福建去,可走海路也可乘江船,睞姐兒還小,聽說海上風浪大,雖說海路要快許多,陳銘遠還是選了坐江船走。睞姐兒坐上船就十分歡喜,在船上跑來跑去,奶娘每日都不停歇地看著她。

  看著岸上風景越來越熟,勾起曼娘思鄉之情,其實從這裡拐個彎,再往那邊行四日,就能到家鄉了,可是憑上有限制,也只有望著家鄉歎一聲。陳銘遠能明白妻子的心情,只有摟住她的肩膀。

  睞姐兒突然咦了一聲,指著外面喊,曾祖母。哪裡來的人?曼娘探頭瞧瞧,江上依舊船來船往,看不到別人。奶娘在旁道:「只怕小姐以為,這是回家鄉看老太太她們的路,誰知不是呢。」

  曼娘低頭看著女兒,摸摸她的髮:「嗯,我們睞姐兒,記性這麼好,只走了一次就記住了。」睞姐兒的眼眨一眨,接著嘻嘻一笑。曼娘看著女兒的臉,把她的小手捂緊一些,不知道下回回來時候,能不能看到祖母他們,畢竟她們已經風燭殘年了。

  一路行船到了贛州,要從這裡進閩,這裡的風光已經大不一樣,聽說福建那邊的山更高,景色更不一樣,有些人的打扮也不一樣,至於話語風俗,就更不相同了。

  一路陳銘遠都沒停留,也沒有和官府應酬,但在贛州停了下來。曼娘的二伯在江西按察使任上,隔省為官,陳銘遠理當去拜訪,湊巧的是,徐二老爺最近正在巡查,巡查到贛州這邊正好可以等候他們。

  棄船上岸,徐家的下人已經等候在那裡,看見曼娘忙上前口稱十三姑奶奶,並問睞姐兒的安,見曼娘面色有些疲憊,管家忙道:「老爺已經在驛站等著了,姑奶奶您先去驛站歇息一下。」

  說著就讓轎子過來,曼娘上了轎,睞姐兒被奶娘抱著上了另一乘轎,這才往驛站行去,看著這排場,曼娘心裡暗自想到,這大概是入閩之前最後的排場了。

  轎子到了驛站,驛丞並沒出現,曼娘和陳銘遠也不在意,被請進屋裡各自梳洗一番,又給睞姐兒換了衣裳這才帶著孩子往正廳去見徐二老爺。

  數年不見,徐二老爺鬢邊也多了些霜華,發福的有些厲害,不復曼娘記憶中那風度翩翩的男子。徐二老爺受了曼娘和陳銘遠的禮,又接過睞姐兒贊了幾聲好孩子,就讓曼娘帶了孩子先回去,他要和陳銘遠單獨說話。

  做長輩的對犯了錯的晚輩進行訓誡這本是常事,即便今日和徐二老爺算得上初次正式見面,陳銘遠還是恭敬坐在下面,打算聆聽伯岳訓示。

  見他態度恭敬,徐二老爺不由點頭,接著才道:「我見你也不是那樣不穩重的孩子,只是太年輕了,難免會做些衝動的事。福建藩台是同科舉人,雖比我早了一科中進士,為人極好。我給他寫一封信,你隨身帶了去,若有晉省時候就去拜見,讓他照顧一二。不然,龍巖那種地方,雖說景色很好,可別的你們定不習慣,到時尋個藉口留在省裡,過個兩三年,等陛下氣消了,你再謀劃回京。」

  陳銘遠恭恭敬敬謝過才道:「二伯也曉得小婿是觸怒了陛下,小婿就不敢求得庇護,不然傳回京中,難免會連累二伯乃至藩台大人。況且小婿暗自揣摩,只怕陛下也有借此磨練小婿的打算,既如此,小婿也只有迎難而上。」

  徐二老爺在官場中也數十年了,看邸報時候就覺得奇怪,為何一個小小的七品官會由陛下親口下旨貶官,此中定有蹊蹺。再者陳銘遠是三皇子伴讀的事,徐二老爺是知道的,既然當今有意讓三皇子承繼,那麼讓三皇子的人出去歷練,等數年後再回京做為臂膀,這也是情理之中。

  此時陳銘遠的話更證實了徐二老爺的猜想,他不由點頭道:「既然如此,這信我還是要寫,不過呢我讓人送到福州去,畢竟這官場險惡,萬一有什麼人故意從中作梗,到時美意成了惡意,豈不是國家損失?」陳銘遠忙起身謝過徐二老爺,徐二老爺扶起陳銘遠:「休如此,你娶了我侄女,徐陳兩家又數代有親,本就是一家人,這不過舉手之勞的事。可惜小兒不在,不然你們也能談談說說。」

  陳銘遠是知道徐二老爺有個兒子一直跟他在任上幫他打點那些瑣事的,笑著道:「在京中時候,二舅兄和我們常有來往。」提到自己能幹兒子,徐二老爺十分歡喜,又和陳銘遠說了話,留他用飯才讓他回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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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到達

  徐二老爺本在贛州等了幾日,第二日也就點齊人馬返回南昌。曼娘夫婦送走徐二老爺,在贛州歇了一日,也就繼續前行。

  贛州入閩雖有管道,但山漸漸高了,陳銘遠擔心一家老小,秉承晚起早歇,再加上山路難行,每日只行六十餘里。睞姐兒從沒看過這般高的山,常常指著山景說好看。

  雖然山路難行,但能看見難得一見的景色,陳銘遠也覺得身心為之一快,指了這些山景對女兒許諾,等她再大些,就要帶她去尋朱熹游過的九曲溪,還要去看柳永出生的地方,還要……。

  曼娘聽的直笑:「你啊,許了那麼多,可是這路哪是這樣好走的?」別的不說,這武夷山就橫亙中間,又不是那平路那麼好走。陳銘遠呵呵一笑:「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我這出來,也是有好處的,自然這樣的好處就要多給自己閨女。」

  曼娘瞅他一眼,也只笑不說話,自從進了福建,一直很少說話的老宦官慢條斯理開口:「是啊,福建那麼大,要尋到那些地方,哪是這麼輕易?」聲音裡帶有不少歎息,睞姐兒的大眼又睜的圓圓的,金嬤嬤笑了:「哪裡不大呢?劉老哥還能回到福建,雖說不記得家鄉在哪,總歸能聽到鄉音了。不像我們,連家鄉在哪都不曉得。」

  雇的車少,老宦官和金嬤嬤又是這樣出身,就和曼娘一家子坐一輛車。聽了他倆的歎息,曼娘就對老宦官道:「劉內侍既已來到福建,等安頓下來,就去尋家鄉,到時能尋到一兩個家人也好。」

  老宦官擦一下眼裡的淚:「還尋什麼,出來時候年紀還小,除了記得是福建的,別的什麼都記不得了。只知道坐船也不曉得坐了多久,然後就進了京,再之後,一晃也就那麼多年,五十多年了,連鄉音都不大記得了。」

  曼娘也恍惚聽過,之後買老宦官那家破了家,老宦官再次被賣,這回就是被賣進宮做宦官去了。不是走投無路,誰又會進宮去做宦官?畢竟,那一刀割下去的,不是別的,而是從此都不再是個完整的人。

  車內沉默下來,睞姐兒依舊無憂無慮,小手指著窗外,不時蹦出一兩句完整的話,陳銘遠摸摸女兒的頭,又開始指著外面告訴女兒那是什麼。

  從贛州到龍巖,不過五百餘里,曼娘一家走了九天才到,看見龍巖城門時候,曼娘只覺得這一路的疲憊都湧上,總算到了,這個地方,今後可能就是要住幾年的。拿出憑引,守城門的見是縣裡二太爺到了,急忙行禮問安,請來小頭目過來和陳銘遠說話。

  小頭目是早就曉得要來一個新縣丞,而且還是陛下親口御貶,只怕是京中貴公子不好伺候。過來一看這小白臉的模樣,笑容也很和氣,心裡鬆了一下,但面上還是不敢怠慢,行禮後就道:「二太爺還請在此稍候,標下讓人備鼓樂來迎。」

  小頭目雖打了幾句官話,可口音濃重,陳銘遠聽懂時候小頭目已經去尋鼓樂了,陳銘遠忙喚住小頭目:「上有堂官,這不必了,只要引我到驛站,先安頓了家小,我再親去拜見堂官就好。」小頭目忙應是,親自帶著陳銘遠一行人往驛站行去。

  進了城門就是一條大街,兩邊也有賣有買,雖街不甚寬,也不算長,但看來也不是那樣什麼東西都沒有的地方。到了驛站驛丞出迎,彼此行禮道乏後曼娘一行人這才進屋,龍巖縣城不大,這驛站也小,不過三間上房。只是暫居,曼娘也不會挑剔,讓春雨等人先把陳銘遠的官服和憑證尋出來,先去縣衙拜堂官才是正經事。

  驛站的人打來熱水,陳銘遠洗把臉梳了頭正在換衣裳就聽到外面驛丞道:「二太爺,三太爺來拜。」陳銘遠忙繫好衣帶迎出去。本縣主簿姓宋,一張圓圓胖胖的臉,滿臉和和氣氣的笑容,這院子小,兩人作揖打拱後也就在驛站廳上閒坐。

  宋主薄是本地人,官話講的不甚好,口音有些濃重,陳銘遠要竭力去聽才能聽懂。不外就是先道幾聲辛苦,然後說知縣已經知道陳銘遠到了,不過礙於朝廷法度,這才沒有先來拜訪。

  陳銘遠自然也要先謝過,兩人互相客氣一番,陳銘遠也就和主簿一起往縣衙去拜見知縣。在路上走了這麼多天,總算到目的地了,曼娘也覺得十分輕鬆,要來水給睞姐兒和自己都洗了澡,又讓錢媽媽帶了春雨去街上瞧瞧,可有什麼好吃的,或者稀罕吃食。

  錢媽媽領命而去,曼娘拿了塊驛丞送的點心逗睞姐兒,睞姐兒接過咬了一口就嫌惡地丟掉,女兒從沒如此。曼娘往她手上打了一下,撿起這塊點心咬了口,一股子甜味,還有一股膩膩的油味,難怪女兒不愛吃。

  但曼娘還是把這塊點心吃完,接著拉過女兒的手:「你要曉得,東西都是難得到的,就算不愛吃,也沒有咬一口就扔掉的。」睞姐兒聽不大懂,只是點著小腦袋。春雨已經走進來:「奶奶,這街真短,城也小,就只有兩條街像點樣子,別的都是泥濘地方。錢媽媽見這桔子不錯,買了些讓我先送過來。」

  說著春雨把這桔子遞過來,曼娘見這桔子雖不甚大,卻色澤金黃,拿一個過來給睞姐兒剝著:「這裡風土人情都和京城不一樣,你們以後要多和周圍人問這裡的話,別說什麼京城的話了。」

  春雨應是:「奴婢省的,不過是順嘴說說,不過奴婢方才一路行去,見街雖不大,買東賣西的人不少,聽說這裡靠海,還有賣外洋來的貨的店呢。」桔子很甜,睞姐兒吃了一整個還要,曼娘拿帕子給她擦著嘴:「吃多了上火,到時你又肚子疼,明兒再吃。」

  睞姐兒的小嘴嘟起,只有把頭低下,已經傳來錢媽媽的聲音:「春雨,快過來幫我把東西提到廚房,差不多該做晚飯了。」春雨哎了一聲就走出去,曼娘把女兒拉過來:「怎麼,不高興了,可是什麼事,都不能由著性子來。」

  「姐兒還小呢,奶奶現在就教,未免早了些。」曼娘聽見金嬤嬤的聲音,忙站起身道:「嬤嬤坐,這地方小,委屈嬤嬤了。」金嬤嬤坐到曼娘身邊才請曼娘把手伸出來,診了雙手才道:「原本我還擔心這一路辛苦,奶奶的身孕會不好,可方才看來,奶奶這胎象很穩固,這胎,十之八九是男胎。」

  曼娘六個月的肚子已經不小,聽了金嬤嬤這話就道:「原本我也覺得,這胎要是個男孩才好,可走了這麼一路,倒想著,只要這孩子好,不管是什麼都好。」金嬤嬤笑了:「兒女雙全是福氣,奶奶為人這麼好,怎沒有這樣的福氣?」

  睞姐兒在旁直點頭,曼娘捏下女兒的小鼻子:「什麼都聽不懂,只會點頭。」睞姐兒嘻嘻一笑,往娘臉上親一下就指向那盤桔子,曼娘不由搖頭:「你啊,都說了不許多吃。」老年人瞧見孩子都是喜歡的,金嬤嬤也不例外,笑的臉上都開了朵菊花:「姐兒這般乖,等哥出世,定是個好姐姐。」

  睞姐兒小腦袋還是一點一點:「好姐姐、好姐姐。」曼娘摸摸她的頭:「知道什麼啊,好姐姐?」還是纏不過,給她拿了個桔子慢慢剝著吃。金嬤嬤笑著道:「這福建,雖說山高路遠的,天氣還和京城不一樣,你瞧,這都十一月了,人都還穿夾的。聽說一年到頭,也穿不了大毛衣服。這地方還有不少稀罕吃食,有些,京城裡的人都沒見過。」

  京城是天下最繁華的地方,每年也有無數貢品進上,什麼荔枝、香蕉,這些京城不產但都遠道進貢到天子面前。曼娘生長在富貴人家,見識自然和外面人不一樣,不由笑道:「嬤嬤的意思我明白,若我是那樣人,也就不會陪了夫君到這來了。」

  金嬤嬤臉上笑容沒變:「小的也不是這樣意思,只是婦人家懷了孩子,想法和平常不一樣。」兩人正在說話,冬雪走進來道:「奶奶,主簿家的太太來了。」曼娘忙讓冬雪請進來。宋太太和她的夫君也差不多,也是個看起來很和氣的人,和曼娘彼此見禮,寒暄過才道:「這地方不大,歷任官員少有帶家眷上任的,原來的縣丞都是住在縣衙裡,可現在陳太爺帶了家眷來,太爺的意思,是想請陳太爺在外面尋座宅子。」

  宋太太的官話比她丈夫講的好多了,曼娘是真沒想到這地方竟小到縣丞連單獨的衙門都沒有,微微一笑道:「來的匆忙,也沒打聽清楚,既然如此,還請宋太太出個管家,帶我家下人去尋宅子。」

  宋太太哈地笑了聲:「陳奶奶您真是大戶人家出身,還當這是大地方呢,這地方統共也就兩條看得過去的街,你家人口不少,這宅子難找。」曼娘不由用手扶一下額頭:「若不是宋太太提醒我,我還真沒想到這點。還請宋太太幫個忙,替我尋一所合適的宅子,你也看到了,我家馬上就要進人口了。」

  宋太太十分滿意曼娘的語氣和態度,對曼娘也親近了些:「瞧您說的,我們夫君都在一縣為官,我們又是本地人,幫著些是最應當不過的了。」曼娘又謝了,宋太太才說就在驛站後面有座宅子,是兩進的,什麼都齊還有個小花園,離縣衙也近,曼娘要喜歡,用過晚飯就過去瞧瞧。

  正好這時錢媽媽來回,說晚飯已經好了,曼娘留宋太太在這用飯。宋太太辭謝不過,忍不住嘖嘖贊道:「果然是大家出來,這做派,真是……」曼娘曉得她是尋不出詞來形容,只是微微一笑請她用飯。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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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4 01:34:09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九章:安頓

  用過了飯陳銘遠還沒回來,大概也是被知縣留在縣衙裡用晚飯,曼娘就和宋太太往那宅子去。從驛站後門出去,走不上幾步路就到了那所宅子面前,那家主人早就得了消息,已經在那等著。

  見宋太太陪了一個穿著和別人不一樣的婦人過來,忙迎上前:「這位想必就是陳奶奶,真是,這樣的氣派,讓我們這些小地方的人開眼了。」接著就趕著宋太太叫姐姐,曼娘這才奇怪地道:「這是太太您的妹子?」

  宋太太臉一紅就道:「這是我妹子,寡婦失業的,只帶了一個閨女,母女倆帶個小丫鬟也住不了這麼大的宅子,老早就想租出去,只是沒有那麼巧的主。」難怪一聽到消息宋太太就來了,曼娘只哦了一聲就和她們姐妹進了這宅子。

  這宅子也不算大,兩進大小,說是花園,不過只有半畝,也沒好好收拾,只種了棵桂花,又搭了個亭子就算完了。曼娘四處瞧著並沒說話,宋太太的妹子有些急了:「這院裡,還有玫瑰花呢,只是我不大會種花,也就撩在那兒了。這院子,雖靠著驛站,但也不吵鬧。」

  曼娘只淡淡哦了一聲就推開門走進正屋去看,正屋是尋常可見的兩明一暗的格局,裡面還擺了些家具,雖然做工不是那麼精緻,但也算耐用。宋太太的妹子已經焦急地扯住宋太太的衣衫:「你說,是不是不滿意?哎,這宅子,再租不出去,我和妮子可要怎麼過?」

  宋太太白妹子一眼:「就是你這樣沒成算的,把鋪子給了前房兒子,拿著這宅子和鄉下那幾畝田頂什麼用?都叮囑過你幾回了,這事我幫你謀劃,可你就聽了阿弟的,現在瞧前房兒子過的是什麼日子,這宅子再不租出去,我瞧啊,你別說給外甥女的嫁妝,就算這日常的嚼裹都不夠。」

  這妹子被宋太太說的淚汪汪的,宋太太見曼娘已經走出來,忙迎上笑著問道:「陳奶奶瞧這宅子可好?」曼娘的眼往那妹子身上掃了一眼就道:「還要等我夫君回來瞧過才好。」宋太太雖微有些失望但還是笑道:「這是自然,一家子過日子,總要商量好了才成。」

  曼娘又和她姐妹說幾句,也就和宋太太一起回驛站。回到驛站和宋太太再說幾句閒話,見曼娘渾不統口,宋太太也只有告辭,曼娘拿了幾樣京裡的土儀做了禮物送了她出去。

  等回轉陳銘遠還沒回來,睞姐兒在那打瞌睡,奶娘抱著哄呢。曼娘過去瞧一眼女兒,睞姐兒睜開一個小縫,迷迷糊糊喊聲娘就睡著。曼娘愛憐地摸下女兒的臉,讓奶娘抱她下去睡,剛坐下錢媽媽就過來道:「奶奶,打聽清楚了,這宅子的確是宋太太她妹子的,她妹子嫁了兩回,前頭男人死了沒兒沒女就改嫁了,生了個閨女,前房娘子還有個兒子,這男人兩年前也沒了。那兒子都已經娶了媳婦,想把家產全占了,要趕宋太太妹子出門。這妹子就去尋了娘家人做主,也不曉得怎麼說的,把這宅子和鄉下的幾十畝田留給這妹子,兩間鋪子和一座山就留給了那兒子。這妹子坐吃山空,想把宅子賣了,這樣地方哪有什麼好主家,這才尋思著租出去,可也尋不到什麼人家。」

  曼娘哦了一聲:「原來如此,難怪宋太太這樣熱心。」錢媽媽又道:「寡婦原來男人姓萬,就叫她萬寡婦。她閨女也才十歲,說的是想把這宅子租出去幾年好給閨女尋些嚼裹,等以後閨女長大,再把宅子收回來,招個夫婿過日子。」

  曼娘點頭,錢媽媽小心地又問道:「小的還打聽到了,說這縣城雖不大,卻也有幾戶有閒置宅子的,只是都離縣衙遠一些。不過呢,這縣城也不大,遠近也沒多麼要緊。」曼娘剛要回答就聽到門被打開,陳銘遠一臉疲憊一身酒味走進來。

  錢媽媽忙停下說話,趕著去打熱水來伺候陳銘遠梳洗,曼娘過去幫丈夫換著衣衫,嘴裡抱怨道:「初來乍到就喝這麼多酒,這一路這麼辛苦,哪受得了?」陳銘遠把袖子嗅一嗅:「哪有那麼重。是小童失手把酒灑到我袖子上罷了。」

  說著陳銘遠接過熱手巾往身上擦了兩把寬掉外衣才問:「你去瞧了宅子沒有?宋主簿說他小姨子是個寡婦,想把宅子賃出去,還說宅子一定好。還說已經讓他太太過來請你去瞧宅子了。要滿意,也就租了吧,橫豎我們在這也不多幾年,沒必要花錢買宅子。」

  宋主簿要比他太太實誠多了,曼娘瞅了下丈夫就道:「你是一家之主,你說是就是。這宅子我去瞧過,別說我們這麼一家子,就算再多添幾口人也夠了。」雖然在陌生的地方,可是身邊有妻子的溫言,送來的茶也是自己喜歡的,這讓應酬了一下午的陳銘遠覺得如在家一般,而不是在千山萬水之外。

  伸手握住妻子的手,陳銘遠整個把臉埋在妻子凸起的小腹上:「曼娘,你在身邊,真好。」曼娘把丈夫的頭抬起來:「我答應過太妃,等回京的時候,要給她帶一個意氣風發的男子回去。」陳銘遠嗯了一聲,雙眼都在發亮:「等回京時候,我也會帶給岳父一個更加溫柔體貼容光煥發的女子回家的。」

  曼娘唇邊露出笑容,接著那絲笑變的有些調皮:「嗯,我明白了,你要帶回家一個別的女子,比我更溫柔更體貼更……」陳銘遠雖曉得妻子是在開玩笑,仍然握住她的手:「不許胡說,這輩子,我只要你,我只有你。不是你,再好的女子都進不了我的心。」

  曼娘彎腰,唇在丈夫唇上輕輕一點,輕柔的如同一片花瓣落在唇間,接著曼娘笑了:「我信你,不管到了什麼時候,我都信你,也只信你。」有妻子在身邊相伴真好,陳銘遠把妻子的手握緊,閉上雙眼,有了這些,遇到再大的困難都不怕。

  次日曼娘就讓人請宋太太來,商量把那所宅子租下,每年三十兩銀子,最少要租三年。宋太太了了一樁心事,自然滿口答應,請過萬寡婦來立了約,就讓驛丞做了中人,一模一樣的約各自畫了押,打了手模。曼娘取出一年三十兩銀子的租金,又謝了驛丞三兩銀子,萬寡婦也就把鑰匙交給曼娘,任由曼娘安排人去打掃置辦家私。

  萬寡婦揣了銀子歡歡喜喜跟自己姐姐出門,拐過彎才道:「這家子,雖說只是個縣丞,我瞧著那奶奶穿的,只怕比知縣太太還好。」宋太太撇一下嘴:「你啊,都嫁了兩回了還是這麼沒見識?我告訴你,你姐夫可是打聽過了,這個縣丞曾經給皇子做過伴讀,又是齊王的侄兒,算得上皇親國戚。雖說被貶,可朝中還有不少他家的人在,來這裡只怕也沒有幾年就回京了。你沒見知縣老爺都對他格外另眼相看。和他家打好關係,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萬寡婦自從分家時候聽了自己哥哥的吃了好大一個虧後,現在對姐姐自然是言聽計從,連連點頭。

  曼娘既定了那宅子,就讓錢媽媽帶了春雨她們先去那邊把屋子打掃出來,再瞧瞧還有什麼家什需要添置的就添置,只是不能像原先一般盡挑好的貴的,只要能用個三四年就好。

  錢媽媽領命而去,陳銘遠現在也算正式上任,曼娘也合該先去拜訪下知縣太太。曼娘收拾停當,帶了四色禮物,讓奶娘看好睞姐兒,就帶了冬雪和金嬤嬤出門。

  比不得在京城時候前呼後擁,曼娘只坐了一乘小轎,冬雪和金嬤嬤都步行跟隨,縣衙就在街尾,一徑抬到私宅那邊,已有個管家娘子在那等候。見曼娘出轎,忙忙地迎上前行禮。

  知縣姓沈,是上兩科的進士,榜下即用知縣,原先在潮州府揭陽縣任知縣,等那邊任滿,又到了龍巖。帶來的下人也不是舊家出身,禮儀上也沒有那麼完美。

  曼娘和冬雪她們都是見過的,面上不會露出半點,進了門,沈太太已經等在那裡,她大概三十五六年紀,待曼娘是說不出的親熱,曼娘也明白她因何如此,應酬一番送上禮物。沈太太贊了又贊,又讓自己女兒出來拜見,那姑娘大概十三四歲,生的粉團一般。

  沈太太指著曼娘對自己女兒笑道:「你不是常嚷著說這地方太小,連世面都不得見,快過來拜見這位陳奶奶,她是相府出身,見過大世面的人。你啊,可要和她多學些。」沈姑娘一雙琉璃般的眼往曼娘身上看去,接著就規規矩矩行禮。

  行禮後躲在沈太太身後,沈太太笑著道:「這丫頭,被我寵壞了,小家子氣的很。我一直發愁該怎麼教呢,陳奶奶你要不嫌棄,就幫我教導幾句。」曼娘自然只會順著沈太太的話誇幾句沈姑娘,又說幾句不敢當的話,沈太太還要留曼娘用午飯,曼娘自然推辭回去。

  沈太太母女送曼娘到二門處,沈姑娘才道:「娘,這位奶奶,雖生的不那麼美,可是女兒瞧著她,卻覺得說不出來的親切。」沈太太挽住女兒的胳膊:「大家氣度,哪是這麼好學的,必是從小綾羅綢緞裹大,奶娘丫鬟服侍,從小見識的,都是和別人家不一樣的,不然,哪能教出這樣的?你啊,只要有人家一半就好。」

  沈姑娘只嘻嘻一笑,並不在意,沈太太不由微微搖頭,那些,學的會就學,學不會,也就這樣吧。

  收拾了幾日宅子,置辦了些家什,到龍巖半個月後,曼娘一家搬進那所宅子,安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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