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蔡仲子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何堪]聯手幹票大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31
發表於 2016-8-18 08:11: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回  臥底

      從茶樓回來,已經到晚飯的時候。

      齊王早早知道兩個姑娘逛蘭苑、上茶樓的事情了,見她們回來便揶揄著問:「兩位師妹捨得回來了?」

      邵萱萱沉默,俞嫣初嗔道:「天天待在屋裡,悶也悶死了。」

      齊王揮手摒退下人,「不是師兄愛多管閒事,外頭人多嘴雜,你們倆身份不比尋常人,萬一出了紕漏,要我怎麼辦?」

      俞嫣初拉著邵萱萱坐下來:「你不是讓衛延跟著我們了嘛,再說,我的身手你信不過,師姐的功夫可不弱。」

      邵萱萱心裡咯噔一下,緊張起來——我的功夫……我的功夫到底有多好啊!我特麼都快被你們虐死了!

      好在齊王還是大男子主義的,知道要多愛護女士,聽俞嫣初那麼說,也只笑著輕斥:「胡鬧,襄寧還病著呢,能跟誰動手?」

      俞嫣初還要再說什麼,齊王又道:「好了,今日就算了,京中耳目眾多,日後可不能再這般魯莽行事了。」

      邵萱萱最近天天跟俞嫣初泡在一起,大致也知道了這三人的關係——俞嫣初父親與聶襄寧的父親同年武舉及第,官至禁軍大統領,當年曾負責教導齊王等人武藝,後因立儲的事情與太子生了嫌隙,被外放到西南邊陲。俞大統領也是運氣不好,一到南地,就遇上當地傳染病高發季節,一來二去,竟然就跟老伴兩人雙雙病逝,留下俞嫣初一個孤女舉目無親。

      她不願留在西南,又怕回京遭人陷害,便想到了同自己一樣因為家庭原因而被判流刑的聶襄寧。

      兩個姑娘顛沛流離了大半年,才終於在齊王的幫助下回到京都。

      刺殺太子的主意是俞嫣初想出來的,最終實施時,卻只有聶襄寧被意外捉住。

      俞嫣初每每說到這件事情,總是眼眶通紅,淚盈於睫。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邵萱萱看一看,摸一摸。

      邵萱萱沒辦法代替聶襄寧去原諒這個年輕的女孩,卻也同樣沒辦法指責她。按她的說法,那天她即便留下來,也不過是多一個人身陷囹圄而已。

      邵萱萱覺得更加可怕的是齊王。

      吳有德既然是他的人,聶襄寧被抓的消息他應當是很早就能知道的,退一萬步,被抓之後,也總有許多救人的機會。

      偏偏他選擇最詭異的一種,用什麼破魂香——連李大夫都說這毒吸入量大就會死人,齊王會真不知道?

      邵萱萱想到了太子說到「殺人滅口」時,那個陰翳譏諷的眼神。

      她這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偶爾抬眼去看齊王,對方也迅速回她一個溫柔的眼神。

      靠!

      漂亮的東西果然都是有毒

      邵萱萱想像不出聶襄寧得知真相之後的心情,想來是不會太美妙的。她耐心地羅列了一下,自己現在已經掌握可用於交換的信息,暗暗思忖真跟太子談判的話,能交換到什麼權益。

      外面的雨下得時斷時續,邵萱萱耐心地等待著,腦袋靠在瓷枕上,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屋內卻始終只有她獨自一人的呼吸聲。

      她在湖邊的青石下留了紙條,當然也在太子之前造訪過的屋後留了點暗示,有心的話,應該能找得到才是啊。

      難道那紙條被風吹走了,被雨淋透了?

      還是太子不但沒來這邊,連湖邊也沒去?這個可能也是很大的……

      邵萱萱睡得迷迷糊糊的,一時夢到太子舉著劍要殺她,一會兒又遇到母親叫她起床……

      「醒醒!」

      邵萱萱正夢著自己與大學時候的同學隔著花壇討論下一節課到底在哪個教室,突然就被人搖醒了。

      「教室又是什麼東西?」

      熟悉的語調,熟悉的疑問,邵萱萱腦子陡然清醒,瞪大眼睛,果然看到黑暗裡有個屬於少年人的人影。

      「咳,咳咳!」邵萱萱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想要爬起來點燈。

      「就這樣說吧。」太子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你在那紙條上畫的是甚?也就孤這般天生聰敏的人,才能勉強猜到你是想找我出來。」

      邵萱萱在黑暗中努力挺直了背脊,醞釀了半天才說:「你之前說要跟我合作——合作講究相互吧,我考慮了這幾天,想改幾個條款。」

      太子抱臂站著,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邵萱萱舔了舔舌頭,說道:「第一,不管你當不當皇帝,我都只想要安穩的生活,既不想當什麼皇后,也不想做什麼妃子。」

      太子沒出聲,邵萱萱深吸口氣,輕聲道:「第二,你不能對我見死不救,也不能強迫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情,包括發生關係什麼的……」

      「第三,互幫互助,我教你識字,你也教教我,譬如學點功夫什麼的……」

      「第四……」

      「第五……」

      「第七……」

      ……

      邵萱萱說得口乾舌燥,太子卻始終沒有回應。她不禁疑心他是離開了還是睡著了,突兀地「喂」了一聲。

      「……說完了?」太子果然睡著了!

      邵萱萱氣結:「你根本沒有和我結盟的誠意。」

      太子「嘖」了一聲,冷冰冰道:「我在你已經同齊王出賣了我的行蹤的情況下,還冒險而來,竟然還要被你質疑誠意?」

      邵萱萱詞窮,半晌才說:「那我想要修改的那些條款……」

      「你這樣漫天要價,是再等我落地還錢?」太子嗤笑,「可惜孤不是生意人,不愛討價還價,凡事各憑本事——我沒了你,依舊能活得好好的;你沒了我,活不過明日。你現在一樁樁一件件同我提要求,不覺得可笑?」

      邵萱萱確實存了能多說盡量多說幾條,即便被砍掉一半,也不算虧的心思。如今給他戳破,死鴨子嘴硬道:「我又沒說只能我提,你也盡可以提呀。」

     「哦?」太子顯得有點懶洋洋的,「可孤不習慣索取,只衷愛掠奪怎麼辦?孤真要做什麼,還須得你答應?」

      邵萱萱:「……」

      「我許諾給你,那是因為我一言九鼎,言出必行。」太子在昏暗裡站了起來,慢慢朝著她跺過來,「你呢?你除了這身體還有些用處,能幫到我什麼?我要你的保證幹什麼用?」

      邵萱萱下意識往後退了退:「你走開一點,再走過來,我要喊人了!」

      太子腳步不停,一點兒沒有被她嚇住,「你儘管喊,看他們留不留得住我。我既然敢來,自然就有脫身的辦法。」

      邵萱萱果然就喊不出來了,聲音悶悶的:「那你想怎樣合作,總不能光叫我吃虧吧。」

      太子走到床沿了,俯下身看著她,冷笑道:「你胃口倒是不小,我都留你一命了,還覺得吃虧?」

      邵萱萱抓緊了被子,靠著床頭,像只被逼到角落的寵物倉鼠。

      太子打量了她一會兒,提了提被子:「也不必怕成這樣,我說出來的,當然都是作數的。」說著,竟從袖子裡取了邵萱萱熟悉的瓷瓶出來,塞進邵萱萱手心裡。

      「喏,到了時候再服下。」

      邵萱萱抓緊瓷瓶,吃驚地抬頭看他:「現在就給我?」

      太子伸手揉了揉她腦袋上,笑道:「你若是不願意,那就還給我——還是你想我晚些再來,好被齊王等人抓到?」

      邵萱萱趕緊搖頭,然後就覺得太子摸在她腦袋上的手順著後腦勺往下,撫過頸項,探入褻衣的衣領之中。

      她抓住他的手腕,急道:「你非得這樣?我……我跟齊王當真沒有什麼……他、他不會碰我的,真的。」

      太子把臉湊得更近:「空口無憑。」

      邵萱萱瞪著他,臉先是漲得通紅,然後血色一點點褪盡,像是剛剛被褪去皮毛,等待下鍋的小型獸類。

      空口無憑,那要怎麼才能相信?

      檢查嗎?

      古代不是有那個什麼守宮砂,怎麼她身上沒有?

      沒有這個的話,那得怎麼檢查,難道觸診?!

      說實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聶襄寧到底是不是處子之身——她只是憑著女孩子的直覺,認為聶襄寧和齊王還沒有走到那一步。

      她沒再動彈,眼睜睜看著太子將手從衣領裡伸了出來,略停了一停,挪到她腰際……

     「等一等!」邵萱萱的聲音有些淒厲,然後就聽外面的侍衛問:「聶小姐,怎麼了?」

      邵萱萱看了一眼太子,含糊道:「沒事,我做噩夢了。」

      那只停在腰側的手從衣擺處伸了進去,衣帶被拉鬆,腰帶也被抽了出來。

     「萬一,」邵萱萱握住他胳膊,「我是說萬一,這個聶襄寧真曾經跟人發生過關係……她在外面流放了那麼久,功夫再好,也有馬失前蹄的可能啊!」

      太子將手從她已經被解得鬆垮的腰部探了進去:「那自然是再好沒有了,但她倘若真是謹守禮教的姑娘,現今還保有處子之身……他日露了破綻,這可如何是好?」

      邵萱萱感覺到他冰涼的手掌毫無阻隔地貼在她小腹上,蛇信一樣,連說出口的話都一樣的帶著滿滿地寒意。

     「我、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邵萱萱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靜,「不會讓他碰我的。」

      太子顯然並不看好她,「說得倒是好聽,那現在……你要如何阻止我?」他嘴裡這麼說著,手也更往女子的私密處探去,邵萱萱「哇」的驚呼出聲,死死地摳住他的手臂,驚叫:「來人!救命啊!快來人!」

      太子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迅速起身,推開窗戶躥了出去。

      侍衛們魚貫而入,再看到打開的窗戶後,一部分隔著屏風靜靜守衛著她,另一部分急追出去。

     「屬下無能,讓聶小姐受驚了!」

      邵萱萱蜷縮在被子裡,臉色通紅,被子底下的手指,卻靈巧地綁著腰上的帶子。

      再強勢的人,也有缺點,總是有辦法的!這次不就成功了,不是成功阻止了?

      邵萱萱又是羞恥,又是緊張地四下打量著四周圍。她沒聽到打鬥聲,侍衛們顯然沒能截到他。

      俞嫣初和齊王聽到消息之後,來得都很快。尤其俞嫣初,氣得渾身發抖,衝進屋後就先把輪值的侍衛大罵了一頓:「連個繡花枕頭膿包都捉不住!」

      侍衛們垂首不語,齊王也有些奇怪:「秦晅的功夫當真有這麼好?你們這麼多人,連他衣角都摸不著?」

      這個差距,恐怕不符合他一貫的印象。

      床上的邵萱萱陡然一震,小變態也露馬腳了!原來,真正的太子,功夫並不是那樣好的——不過想來也是,貴胄子弟,能有多少耐心放在這種事情上……

      齊王還在詢問,她突然插嘴道:「剛才……剛才的人我不認識……」

      齊王和俞嫣初一齊住了嘴。

      她不認識,那麼,來的自然也就不是太子。儲宮中竟然有這樣的高手,吳有德竟然從未提過,齊王暗暗心驚。

      古代的守衛再嚴密,也不過十步一崗五步一哨,沒有監視鏡頭,沒有探照燈,沒有紅外線,沒有雷達……

      邵萱萱窩被子裡聽著他們仔細地搜索著府內的邊邊角角,說完全不擔心也是假的——小變態要是真跑得不夠快,被抓到了,她撒謊的事也就暴露了。

      俞嫣初摟著她,緊握著她的手:「他怎麼這般陰魂不散,要打要殺就衝著我來,總是纏著你什麼——師姐,那人你在儲宮中可曾見過?」

      邵萱萱搖頭搖了到一半,又點了點:「似乎是,見過的。」

      晚上這麼一鬧,俞嫣初當然又是要陪師姐一起睡的。

      邵萱萱睜眼睛看著頭頂的帳幔,俞姑娘絮絮叨叨和她說到大半夜,終於沉沉睡去。邵萱萱卻失眠了,手心裡抓著的藥瓶,像烙鐵一樣滾燙。

     「沒有那麼難,並沒有那麼難……」她在心底一次次重複著安慰自己。

      黑暗中,卻有幽香漸漸傳來。

      邵萱萱側過頭,聞到了這股沁人心脾的香氣,待要起身,眼前已經開始迷糊一片。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32
發表於 2016-8-18 08:11: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回  合作

      再醒來,邵萱萱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床邊的人影。

      仍舊是那個人,態度倒是客氣多了。

     「你學得倒是快,」太子說道,「方纔也要多謝你替我遮掩了。」

      邵萱萱沒吭聲,先動手去推身邊的俞嫣初,她也算是習武之人,人到了近前居然毫無知覺。太子淡定道:「種了迷香,天亮便醒了。」

      邵萱萱恍然,又想起自己剛才也聞到了那股幽香。

     「你自然也中了,我給你解藥了。」

      邵萱萱這才鬆了口氣,然後又聽太子道:「你的身體我也檢查過了,定然是不能讓齊王知道的。」

      邵萱萱整個人都僵住了,都不知是該羞恥還是憤怒了。

      這種事情你好意思嗎?!

      趁人之危這個詞就是為你發明的吧!

      太子對她的憤怒很不以為然:「孤對你還不客氣?方纔我若有心,誰攔得住我。」言下之意,自己居然還跟她商量,簡直大大地給面子了。

      邵萱萱對這樣的人真是完完全全,一絲一毫都喜歡不起來。

      太子對她今天的表現卻很滿意,坐下來拍著她肩膀:「既然上了一條船,我也不會不管你,待我傳授你幾招急救的本領,對付一般宵小是足夠了的。」

      典型的打一棍子再給一顆糖。

      但是,邵萱萱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需要這些,比別的任何東西都需要。什麼陰謀詭計,什麼齊王、太子,跟她其實沒有一毛錢關係。

      能夠自保,那當然是再好沒有的回報。

      太子在懷裡掏了掏,掏出兩包小小的藥粉,交到她手裡:「大的是方纔你們中的迷藥,小的是解藥。」

      邵萱萱不解:「解藥怎麼比迷藥少?」

      太子拉長視線看她:「你下了藥,定要給人解了才能安心。」

      邵萱萱閉緊了嘴巴。

      隨後,他又示意邵萱萱將胳膊抬起來。她猶猶豫豫地看著她,硬邦邦地抬起了胳膊,太子驀然抬手抓住她胳膊,往身後擰去。

      邵萱萱「啊」一聲差點叫出來,被他及時摀住了嘴巴:「喊什麼?像我方纔那樣,抓我試試。」

      邵萱萱乾咳了一聲:「我打你呀?」

      太子乾脆將胳膊擺出了她剛才的姿態。

      邵萱萱仔細觀察了他臉色片刻,耗得他直接把眼睛閉上了,才慢慢地學著他的樣子,覆在他胳膊上,抓緊,猶猶豫豫地往後擰去。

      太子反手一側,泥鰍一樣滑開了。

      邵萱萱目瞪口呆,太子再一次示意她來捉自己的手:「再來。」

      邵萱萱這次膽子大了不少,兩隻手一起上,使出了吃奶勁要把他制服,仍舊被他輕易化解。

     「這是……」邵萱萱驚歎,「怎麼做到的?」

      太子伸手與她十指交握,另一隻手作勢來抓她,交握那隻手便如方纔那樣一翻、一轉,輕而易舉地化解了攻勢。

      邵萱萱眼睛發亮,連連點頭,很實用啊!

      太子再來捉她胳膊的時候,邵萱萱憑著記憶試了試,居然真的差點掙脫了。

      太子也有些詫然:「看著傻乎乎的,學起這個倒是很快的。」

      邵萱萱欣喜道:「再來再來,你再打我,我們再試試!」

      太子「嗯」了一聲,卻遲遲不曾動手。邵萱萱催促道:「來呀!」

      少年突然就動了,輕巧地躍上床,手腳並用地牢牢壓制住她。邵萱萱才學了那麼點三腳貓功夫,當然是反抗不了的。

      太子笑了笑:「貪多嚼不爛,下次教你這個。」說罷,飛快在她額頭親了一下,起身下床。邵萱萱整個人就那麼呆住了,手腳僵硬地爬起來時,他已經無聲無息地開窗躍了出去。

      邵萱萱不確定自己算不算被輕薄了——單純是個獎勵的話,那也太當自己是回事了。

      不過,小變態向來都挺當自己是盤菜的。

      邵萱萱不幸又失眠了,翻來覆去睡不著,偏偏身邊的俞嫣初睡得香甜到直打小呼嚕,羨慕得她都想從懷裡掏迷藥出來給自己來點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濛濛亮,她才有空想起來:太子這麼來去無蹤的,好像還沒給自己派任務啊!

      自己的表現已經好到不用教了?

      身側的俞嫣初翻了個身,低喃著「師姐」,伸出圓潤雪白的胳膊,攬緊了她脖子。

      邵萱萱尷尬,都忘了她就寢時只穿著貼身小衣……春光外洩啊!

      小變態這方面克制力倒是不錯的,多看一眼都沒有,想來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主。

      她伸手將俞嫣初露在外面的胳膊扯下來,塞回被子裡。

      俞嫣初這才悠悠轉醒:「師姐,什麼時辰了?」

      邵萱萱可背不出地支時辰表,唯一記得熟練的就是「午時三刻」這個電視劇裡常出現的概念,含糊道:「肯定不到午時。」

      俞嫣初咯咯直笑。

      外頭的侍女聽到動靜,主動問候道:「兩位小姐,要起身了嗎?」

      俞嫣初應了一聲,侍女們便魚貫而入。

      邵萱萱呆了這麼幾天,總算也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可現在懷裡揣著藥瓶和藥粉呢,便又推拒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俞嫣初挨過來,瞧了一眼:「笨手笨腳的,我來。」說著,竟要主動來幫邵萱萱脫衣服。

      邵萱萱心裡一急,下意識就縮手躲過了,不知不覺,使出的竟是太子昨晚教她的那招。雖然破綻多多,倒也成功避開了俞嫣初。

      俞嫣初愣了一下,欣喜道:「師姐,你想起來以前的事情了?你的武功恢復了?!」

      邵萱萱搖頭,俞嫣初拉著她的手不放:「那剛才那套小擒拿手……你……你是無意中使出的?」

      邵萱萱當然不能說自己是現學現賣,篤定地點頭:「不知不覺,就使出來了。」

     「那便好,那便好!」俞嫣初臉上滿滿的喜色,「一定能全想起來的,我去喚師兄來!」

      邵萱萱趕緊拉住她,急道:「還是先不要說了,免得……免得他擔心。」

      俞嫣初回頭打量她:「你也知他擔心你呀……」語氣促狹,滿滿地都是調笑意味。

      邵萱萱尷尬:姑娘你想多了好吧!

      俞嫣初最終還是把這件事情同齊王提起了,齊王也挺高興的樣子——邵萱萱趁機就拉著俞嫣初求指導。

     「你不是說,咱們當年一起拜在你爹爹門下學藝,沒準多練練功夫,就能想起來了呢。」

      俞嫣初為難:「師姐,話是這樣說,可……可你早早隨父親去了暨州,大部分功夫,都是和你自己的爹爹學的呀。」

      邵萱萱「啊」了一聲,小心肝哢擦哢擦裂成了好幾瓣,這跟她想像中的同門師兄妹情誼完全不同吧!她還以為師父是什麼世外高人,也能同太子一樣高來高去,飛簷走壁呢。感情就是一個武狀元教的……「師父」這個詞的逼格瞬間就降低了。

      但有總得學,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

     「基礎的還是能學學的吧,」邵萱萱道,「就你剛說的那什麼小擒拿手也行。」

     「師姐說笑了,」俞嫣初苦著臉道,「你早上的小擒拿手如此精妙,我哪兒會。」兩人一邊說一邊到了演武廳,幾個侍衛不遠不近跟著,打頭的衛延都快把眉頭皺出個小籠包來了。

      照顧這倆姑娘,可真是個力氣活!

      俞嫣初腳上功夫不錯,慣使的是兵器都是精巧為主的,在兵器架上挑挑揀揀了半天,還是讓衛延去將她那對精鋼打製的短劍取來。

      然後,俞姑娘便當著大家的面熱熱鬧鬧地耍了套漂亮的劍舞。

      衛延帶頭鼓掌喝彩,其餘人也連忙紛紛跟上。

      邵萱萱看得眼花繚亂,但總覺得跟太子完全不是一個路子的……好看是好看,但是不實用了點吧?

      她正想得出神,俞嫣初擦著汗走到她身邊,將短劍遞給她:「師姐,你試試?」

      邵萱萱耷拉下臉,怎麼試啊,難道要我拿著這個跳廣場舞嗎?

      也是在這一瞬間,她突然若有所悟地看向侍衛們:怪不得他們功夫都好像很不錯的樣子,古代娛樂活動太少了!年輕人精力一堆沒事幹,可不就成天琢磨練武功、練字、背詩了嘛!

      衛延真是太討厭邵萱萱這種喜歡動不動盯著人看的毛病了,你是姑娘家啊!老這麼癡癡地盯著我們這些男人看幹什麼!殿下看到了很容易誤會的好嗎!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齊王進院子時,恰巧就看到邵萱萱入神地瞅著自家貼身侍衛看。

     「咳咳!」見邵萱萱還沒有反應,齊王主動出聲。

      衛延心都跳到嗓子眼上了,殿下剛才那個眼神,可一點兒都不像高興的樣子。

    「你們都下去吧,衛延留下。」齊王道。

      衛延垂著頭沒敢多說,等人都退出去了,齊王才歎氣道:「吳有德昨夜失足溺水,今日一早才被人從儲宮外的荷花池子裡撈出來。」

      邵萱萱猛然抬頭,吳有德死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33
發表於 2016-8-18 08:12: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回  破局

      邵萱萱整個上午都渾渾噩噩的,吳有德是奸細,這是太子早就告訴過她的。

      吳有德是齊王的人,這是她出宮之後很早就知道的事情。

      但是,他現在死了。

      當奸細的下場她當然是猜的到的,影視劇裡天天播著呢,能幹乾脆脆死了都算幸運的。但那些,但那些……死亡真正到了面前,邵萱萱才覺得渾身發冷,齒頰生寒。

      那個總是佝僂著腰,不經意間就顯出一些疲憊老態的太監,就這麼死了?

      假如是太子下得手,他昨晚才剛剛來過這裡啊,雖然一樣的倨傲、霸道,但還和自己開了個小玩笑,教了自己一點兒小擒拿術……

      就那麼言笑晏晏的樣子,一轉頭,就去殺人了?

      齊王倒是恢復得很快,轉頭已經開始憂心她身上的毒了。邵萱萱也愁啊,藥她都藏著呢,到時候悄悄吞服了就好——可怎麼才能矇混過去呢?

      自己已經拿到解藥這個事情,肯定是不能說的。

      俞嫣初也著急啊,那些大夫們,又一次趕鴨子上架一樣來了。藥石藥方配了一堆,擺起來足足幾大桌子。

      邵萱萱看著腿都軟了,俞嫣初托著下巴感歎:「這麼多藥,等到晚上哪裡來得及吃——師姐,要不然咱們現在就來試吧?」

      邵萱萱聽得腸胃直打顫,藥特麼能亂吃的嗎?你們請來的這些蒙古大夫,胡亂一折騰就要我全吃下去,我沒病也得吃出病來吧。

      齊王背著手沉思了一會兒,無奈道:「衛延,再去把李大夫請來。」

      衛延急匆匆去了,邵萱萱趕緊拿求救的眼神看向他:齊王大大你好歹也是皇親國戚啊,以前是個皇子現在是位藩王,難道找個什麼御醫、太醫的能耐都沒有?!

      那個李老頭不行的呀,你老惦記那老頭也沒用啊——

      邵萱萱長長地歎了口氣,俞嫣初以為她是在擔心解藥,伸過手來緊攥著她。邵萱萱更加憂鬱了,得,這兒還有個更需要安慰的。

      李大夫到底還是巍巍顫顫來了,背著手在擺滿草藥和藥方的桌邊溜躂了一圈,老老實實向齊王匯報道:「說句實話,這些是一樣都沒有用。」

      齊王待要發作,李大夫又道:「但不試試,聶小姐恐怕今晚就熬不過去……總也是個機會。」說著,拿粗短的手指頭一樣一樣指點過去:「這幾副方子,還是有些道理的。」

      邵萱萱總算聽明白他的意思是了,死馬當活馬醫,死也算努力過了,不死的話,那就是瞎貓撞上死耗子,成功了!

      若是昨天,邵萱萱也就乖乖聽話了,可現在……邵萱萱握緊了兜裡的解藥,我有藥了啊,你們開的這些,吃下去會不會跟我的藥相生相剋啊。

      她邵萱萱要是死在這個事情上,那也太搞笑了。

      這個世界的醫學系統實在太不嚴肅了,急需規範!

      李大夫這麼說了,其他大夫留下的那五六張方子就被送去處理了。邵萱萱一直沒能想到解釋自己有解藥的理由,每隔一個小時就苦逼地喝下去一大碗湯藥。

      其中一個年輕小大夫開的房子最是惡毒,黃連跟不要錢似的放了一堆,苦得她話都不想說了。

      李大夫每隔一會兒就來把脈,總是不斷地搖頭。

      邵萱萱很想早點把藥吞了算了,但是身邊總是好多人啊!俞嫣初就不說了,齊王也一直坐一邊等著,李大夫眼神最直露,都明明白白寫著「你今晚到底會不會死不死」的疑問了。

      喝到第十一碗,又是一個超級苦的方子,邵萱萱跟著瞥了幾眼,居然還在上面看到了少量的砒霜。

      她終於坐不住了,起身含蓄地表示自己要「出恭」,藉著這麼一點兒私密空間,邵萱萱把解藥吞了下去。

      再回到房裡,第十二碗藥已經端上來了,邵萱萱聞到那個味道就想吐。

      這一次,無論別人怎麼勸她都不樂意多喝了,上一碗裡面有砒霜呢!誰知道這個碗裡面藏著什麼!

      李大夫照例又來把脈,老臉皺啊皺的,突然道:「毒性似乎……抑制住了。」

      齊王震驚,俞嫣初也傻眼了。

      果然是「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李大夫迅速地把那十二張藥方收集到一起,提筆在那邊密密麻麻地記錄著。邵萱萱總覺得自己參與了學術造假,給他們做偽證了。

      邵萱萱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毒不繼續發作的借口有了,自己也算是解脫了。

      沒成想,才過了小半個時辰,肚子居然真正猛烈地抽痛起來。

      她第一反應就是這些蒙古大夫開的藥跟自己身上的解藥起反應了——就說藥不能亂吃啊!齊王和俞嫣初也很緊張,倒是李大夫,仔細替她檢查之後,胸有成竹地要他們放心。

     「這空花陽焰,花葉相交,籐草相連,毒性最是可怖,能夠湊巧抑制住,便已經是天大的幸事了。委屈聶小姐,忍耐一二。」

      幸運個屁啊!

      邵萱萱在心裡大罵,要不吃你們開的這些鬼東西!怎麼可能疼的!

      她痛得冷汗直冒,齊王也急了,不住地問:「這真不是提早毒發了?真的性命無虞?」李大夫於是再一次把脈。

     「毒性確實基本上制住了,殿下!」

      齊王鬆了口氣,邵萱萱卻仍舊緊張,她可是吃了真解藥的呀!吃了真解藥還疼,確確實實就是毒發了!

      她攥住齊王衣袖,結結巴巴道:「你送我去春熙宮吧,送我去春熙宮吧……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齊王變了臉色,死死地抓著她肩膀,卻沒說出話來。

     「師姐,你竟願意回去?!」俞嫣初不可置信地叫道,「吳公公屍骨未寒,你……你……真的都忘了!他害得我父母雙亡,他爹爹害得你父遠走他鄉,母親早早病亡!便是不論這些,你又置我和師兄於何地呀!」

      邵萱萱疼得牙齒都打起架來,哪裡有空反駁,只咬緊了牙關忍耐。

      你們若是知道,我不是聶襄寧,我也是奸細,你們又當如何處置我呢?

      你們對於聶襄寧來說,當然意義不同,對於我來說,跟太子又有什麼區別?

      她突然覺得身下,整個人都被齊王抱了起來。

      齊王也不避諱,當著眾人的面將她孩子一樣摟進懷裡,手掌貼在她小腹上,柔聲道:「好,我送你回去。」

     「師兄!」俞嫣初驚叫。

      齊王垂著眼睛,手掌在邵萱萱小腹上輕輕摩挲:「襄寧,我不會讓你死的……只要你活著,想去哪裡都可以。」

      邵萱萱臉上的冷汗蹭在他衣襟上,很快就濕透了,貓叫一樣輕聲回應著他的「大度」決定:「謝謝你……」

      他低頭在她額頭上輕蹭了兩下,臉頰貼著臉頰:「不管去哪裡,不要再忘了我,好不好?」

      邵萱萱生怕他反悔,趕緊點頭。

      齊王便向外吩咐道:「衛延,備車,準備隨我入宮。」

      俞嫣初蹲下來看他:「師兄,你這是要把師姐往狼窩裡送呀!宮門已經關了,今天根本進不去的!」

      邵萱萱聽到宮門關了兩個字,又緊張地睜開了眼睛,卻見齊王也正凝視著她,目中儘是柔光:「關了也不要緊,我總有辦法進去的——那裡是狼窩,留在這裡,卻連命都要沒了。」

      說著,將人抱了起了。

      俞嫣初狠拉了李大夫一把,李大夫踉蹌著往前了兩步,回頭瞪了俞嫣初一眼,這才開口道:「殿下,凡事三思而後行。你現在這樣抱著人入宮,太子恐怕不但不會給解藥,還要上報陛下——陛下若問起,聶小姐緣何不在西北,卻在你府上……你要如何應對?」

      齊王陡然怔住。

      邵萱萱也聽得清清楚楚,心裡又驚又怒,這種事情,太子肯定是願意去做的!

      齊王便又抱著她回到了榻上,安撫著她肚子的手掌一直也不曾離開。李大夫將那十幾份藥方細細看了一遍,寫了幾行字,交予衛延:「三碗水煎做一碗,速速送來。」

      隨後,取了銀針來為她刺穴止痛。

      這麼一直折騰到半夜,腹痛是止住了不少,人也完全累癱了。

      衛延小心翼翼地將門關緊,回想起榻上摟在一起的兩個人,心裡為遠方的王妃念了聲佛。俞嫣初也有些精神不濟,失魂落魄地坐在台階上,看著池子裡的水發呆。

     「俞小姐,你也早些歇息吧。」

      俞嫣初仰頭看了他一眼,勉強擠出個笑臉,隨後輕聲問道:「衛延,你跟著師兄那麼多年了……你說師兄,對我師姐如何?」

      衛延看了一眼房門:「屬下不知。」

      俞嫣初幽幽地歎了口氣,「我不過一個小女子,果然是大方不起來的。」

      衛延放空眼神,只當什麼都沒聽到。

      在他們不遠處的,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順著一棵高大的榆樹落了下來,影子一樣晃過假山,晃過台階,避過了兩人的視線。

      俞嫣初站起來,忍不住又推開一線門往裡看了看。屋內燭火未歇,帳幔也半垂半懸著,齊王如剛才一樣閉著眼睛靠坐在床頭,摟著懷裡沉沉睡去的邵萱萱。

      繡帷羅帳,同榻而眠,便是齊王妃生世子時,他也不曾這樣日夜守著,親手抱著。

      俞嫣初猛地轉過頭,闔上門,沿著遊廊小跑起來。

      衛延收回視線,盯著腳面發呆,幸好沒哭出來啊,要不然,他還真是哄不來的。

      女人,就是麻煩。

      便是勾欄坊裡的姑娘,花了銀子的,也總喜歡酸唧唧地問東問西。

      衛延不是齊王,沒有這種耐心,當然也感受不到這種情趣,統統就歸類為沒有職業道德。這麼走神的瞬間,他也就錯過了俞嫣初關門、離開時,後窗附近的瓦片被輕輕揭開的聲響。

      明月高懸頭頂,太子秦晅臉色淡漠地看著屋子裡的曖昧景象,薄薄的嘴唇輕輕抿起,看不出喜怒。

      更漏聲響起,又是一天過去了。

      秦晅合上瓦片,足尖在簷上輕輕一點,幾個起落就沒了蹤跡,如飛鳥入林一樣融入了月色之中。

      這一趟,還真是沒有白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34
發表於 2016-8-18 08:12: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回  謀劃

      邵萱萱夢到自己去遊樂場,手足都陷在五顏六色的球池裡——她詫異自己竟然會做這樣的夢,小學之後,她就再沒玩過。

      但是頭頂上的月亮形壁燈這樣好看,鮮艷的小球這樣熱鬧,人躺在裡面,嘩嘩作響,又軟又安全,實在是舒服。

      邵萱萱忍不住拿臉去蹭球,小時候做這個動作,總是要被斥責。

      大人們總說這些球不衛生,怕她把髒東西吃下去。

      其實空氣也並不乾淨,他們一樣呼吸,一樣哈哈大笑。

      邵萱萱從小就對生活質量要求不是特別高,一時高興最要緊,玩髒了回家洗一洗澡就好了。但她實在想不通自己成年了,為什麼又跳進球池來玩。

      她想得出神,身下的塑料綵球們卻滾動起來,帶著她一起朝著一樣方向流動。邵萱萱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想要抓住什麼穩一穩身形……

      她驀然驚醒,抓到了一截繡了黑色四爪蟠龍的深色袖子。

      邵萱萱愕然地看著手裡抓著的衣袖……和胳膊,視線再往上,才看到齊王沉睡的臉。他閉著眼睛,眼瞼下有著明顯的黑眼圈,束髮的冠子鬆了一些,顯得整個人都更加柔和了。

      她整個人都被他抱在懷裡,身下是他的腰腹、雙腿、膝蓋,腰上是他的胳膊,身上是她的袍袖和被子。

      邵萱萱臉不可抑制地紅了起來,她記起了太子的叮囑,也想起了這個人是已婚男。

      她是當電視兒童長大的,又讀了那麼多年書,對危險的感知能力還是有的——並且,在感情上有那麼點潔癖。

      在她生活的那個年代,結婚離婚雖然十分平常,但對介入他人婚姻的人道德譴責就有那麼點凶悍。

      她竟然在一個已婚男懷裡躺了一夜!

      即便古代沒有重婚罪,邵萱萱還是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小三才會去做的事情。

      邵萱萱嚥了下口水,想要從他懷裡掙扎起來。

      齊王眠淺,她才略微一動,他就睜開了眼睛:「你醒了,肚子還疼不疼」邵萱萱被火燒一樣跳起來,裹著被子蹲得遠遠的:「不疼了不疼了。」

      齊王表情有些失落:「那也該餓了吧?」

      邵萱萱大力點頭,餓是真餓啊!

      早飯很快被送上來,齊王卻沒有離開的意思,直接在屏風後面換了衣裳,出來就在她身邊坐下了,近得一抬胳膊就能碰到。

      邵萱萱被他那眼神盯得如芒在背,吃得飛快,幾次都差點噎住。

      齊王失而復得,那喜悅是打心底裡透出來,回想起她剛醒來,紅著臉急匆匆掙脫開的樣子,更是心猿意馬。

      早飯裡還準備了北地人喜歡的羊肉餃子,聶襄寧吃不慣羊肉,卻喜歡沾了一點兒羊肉鮮味的餃子皮。

      齊王自然而然地夾了一隻,挑破皮,將羊肉取出,正要用勺子將沾了肉湯的餃子皮夾到邵萱萱碗裡,驀然發現她已經塞得腮幫子鼓鼓的,正大口咀嚼著。

      見他看過來,邵萱萱有些不好意思,含含糊糊道:「這個羊肉餃子真好吃。」

      失憶,竟然連喜好都忘了?

      齊王皺了皺眉,很快又笑起來:「那就再吃點。」說著,夾了只連皮帶餡的,夾進她碗裡。

      邵萱萱客氣地道謝,三兩口吃了下去。

      羊肉吃多的下場,就是鬧肚子腹瀉。

      邵萱萱抱著肚子躺在床上,尷尬把臉轉向了床內側。李大夫還在跟齊王他們說話,無非就是要清淡飲食,哪怕再喜歡吃的東西都要注意節制什麼的……

      邵萱萱覺得這具身體真是太脆弱了!

      她當年可是能吃一整碗羊肉泡饃不打飽嗝的!

      李大夫因為研發出了「克制」空花陽焰的解藥,最近也是意氣奮發,給她開的止瀉藥方都帶著股狠勁之姿。

      邵萱萱腸胃受虐,一想到幾天後還得再受一次罪就心如死灰。

      中午只喝了點白粥,到了晚上,又是白粥——因了邵萱萱中午「什麼都沒有」的抱怨,後廚在白粥最上方撒了幾朵蔥花。

      邵萱萱憤然,放蔥花幾個意思啊!起碼放顆蝦仁好伐!

      太子再次悄無聲息溜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邵萱萱一臉淒慘地抱著肚子躺在在床上養病的樣子。

      他顯然也有些意外:「你又怎麼了,孤不是把解藥給你了?」

      邵萱萱看到他臉的瞬間,先想到的是吳有德,這是個徹徹底底的殺人犯,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的殺人犯。

      太子又問了一遍,邵萱萱努力裝得平靜,語氣尷尬道:「他們怕我毒發生亡,給我折騰了十幾副藥…吃完就肚子疼,疼了一個晚上。」

      太子:「……」

     「好不容易不疼了,一不小心又吃多了……」

      太子盯著她看了會,突然問道:「那現在還疼嗎?」
  
      邵萱萱搖頭,太子沉思了片刻,坐到了床沿,伸手來把她的脈門。邵萱萱驚訝:「你還會看病啊?」

      太子不吭聲,手指從她手腕上離開以後,又來扒她眼皮,看她口鼻。中醫嘛,望聞問切,邵萱萱還是很配合的。

     「那些藥吃下去會不會死人啊?」她見他半天不說話,忍不住抱怨,「你給我想想辦法啊,總不能讓我隔三差五吃那個,那老大夫開了砒霜呢!」

      太子很是隨意的「嗯」了一聲,問道:「你來這幾日,可曾見過李承蘭?」

      李承蘭,也就是那日他們見到的那位李侍郎。

      邵萱萱第一次得到分派下來的任務,問的直接就是結果。

     「我……我不知道啊……他又不在我們面前接待客人的……」

      太子「唔」了一聲,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又問:「你不曾露出破綻?」邵萱萱趕緊搖頭:「當然沒有!」

      太子顯然不是很相信她,勸道:「凡事都要先做謀劃的好,等人有了防備,那便晚了。」

      邵萱萱眨巴眼睛,什麼意思啊?

      太子皺眉,乾脆踢了鞋子上床:「齊王昨晚在這裡過夜的吧?你睡得死豬一樣,知道他幾時來,幾時離開,碰沒碰你?」

      邵萱萱腦子裡「彭」一聲炸了,媽蛋禽獸啊,這個時候還想著這種事情!

      她急急地抓住他看著就不大安分的手:「他不會的,他……他有老婆……我也不是傻子啊!」太子對「有老婆」這個事情嗤之以鼻,對她自稱的「不是傻子」更加不屑。

     「倘若他不顧忌呢?齊王妃母家勢力再大,總不至於不許他納妾,」太子說道,「再者,你同他親密一些,又有什麼不好?」

      邵萱萱臉上紅了又青,青了又白,這跟叫她去「色誘」又有什麼區別。敢情他這麼急著要她擺脫「處」的身份,還有這麼重大的「任務」!

      邵萱萱這麼想的,嘴上也就這麼說了出來:「你不是說,不再拿我當棋子嗎?」太子蹙眉:「總是要有些犧牲。」

     「那你怎麼不自己去犧牲!」邵萱萱反駁,「我是女的,每次都叫我去衝鋒陷陣——人家喜歡的是聶襄寧,要是知道現在在這裡的是我,分分鐘就跟你殺吳有德一樣,把我給殺了!」

     「哦,消息傳得還真快。」太子的注意力卻落到了別的地方,殺人這個指責,好像不存在一樣,「儲宮定然還有別的眼線罷。」

      邵萱萱覺得心跳都驟停了一下,這個人,當真是不把人命看在眼裡的。

      與虎謀皮,莫不過如此。

      太子挨近了一些:「你既知道自己形勢危急,如何猜不到我這裡更是步步雷池?我這身體,可是屬於當朝太子的。」

      邵萱萱抿緊了嘴唇,她是被硬綁上船的,如今暴風雨襲來,她又能怎麼辦?

      太子也不期待她回答,只是抬手將她落在衣襟前的黑髮撩到身後,湊近了要來吻她。邵萱萱拼了命要躲開,人被逼到床角,後頸被制住,眼睜睜看著那張漂亮的少年臉龐越湊越近,眼睛裡卻找不到一絲溫柔的神采。

      這樣冷漠到可怕的一個吻,才唇瓣相觸,就凍得她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

      然後眼睛被蓋住,唇舌被撬開,簡直就像沒有了潤滑物的機械齒輪。唇齒相撞,吸允舔舐,竟然也是會疼痛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35
發表於 2016-8-18 08:12: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回  報復

      黑暗、陰冷、疼痛,邵萱萱直覺自己走進了溶洞深處,四周圍全是路,又全都不是。

      那個在心底徘徊無數次的念頭到底再一次浮了上來——她是不夠聰明,不夠強大,但即便是依靠攀爬才能獲取陽光的籐蔓,那也是有根鬚的。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結果呢?

      她鬆開了抓著他胳膊的手指,在自己鬆散的髮髻上摸索了一下,拔了根兩寸來長的簪子出來,狠狠地往他手臂上扎去。

      太子餘光早已經瞄到,卻未曾去阻止。

      她終究還是膽小,連扎人都不敢挑要害的位置。

      簪子無聲無息地沒入衣服中,很快有血液滲出——感覺到簪尖受阻的瞬間,太子驀然收緊了托在她後頸的手掌。

      用力得讓她恍惚以為要被硬生生掐斷頸動脈了。

      那個吻終於撤離了,遮蓋住她視線的手掌也挪開了,太子緊盯著她,冷笑:「如此婦人之仁,若沒有我給你做依仗,能活得了幾天?」

      邵萱萱大口大口喘著氣,手卻仍舊死死地抓著簪子,鄭重得彷彿刺中了他的心臟。

      太子斜瞥了一眼傷口,又一次吻了上去。

      他並不是避不開,不過是不屑避罷了。

      一隻螞蟻帶著它的武器阻攔在路上,有誰會專門停下腳步看一看究竟呢?

      邵萱萱的勇氣彷彿隨著這一次襲擊全部用盡了,渾身癱軟,任由他將自己按倒在床鋪上,任由他將褻衣褪去……

      太子的動作突然頓住,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她:「你……」

      邵萱萱嚥了下口水,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你……」太子猛地打掉她握著簪子的手,一把將簪子拔了出來。

      用力太猛的緣故,還帶出了數滴血花,飛濺在邵萱萱白得驚人的臉龐上。

     「你居然……」太子頭一次在她面前噎住,半晌才說,「你昨晚,不曾將解藥全部服下。」

      邵萱萱抿緊了嘴唇看他,解藥就是毒藥,對已經中毒了的人來說,這當然是救命的良藥,對普通人來說,這就是引入踏入深淵的罌粟。

      至死方休,綿延無期。

     「邵萱萱,是我太小瞧你了。」太子的額上漸有冷汗滲出,一滴一滴,落雨一樣沿著臉頰滾落,眼神卻愈加明亮,幾乎要把她刺穿。

      狗逼急了跳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掏出瓷瓶,倒出褐色的藥丸,捏碎,揀了塊頭最小的一點兒放入口中,再將剩餘的藥倒進瓶子裡,晃了晃,扔到床上:「昨日少服一些不曾鬧出人命,想必下次也是不要緊的。」

      邵萱萱下意識按在小腹上,解藥的份量果然會造成腹痛!

      每天都缺那麼一點兒的話,會不會……會不會積累毒素呢?

      邵萱萱的心又一次懸了起來,但是勇氣已經用盡了,要她再一次開口求饒,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夠的。

      太子似乎猜到了她的憂慮,瞭然地欣賞著她的恐懼,慢騰騰地整衣服,慢騰騰地裹住傷口。

      這點毒,於他不過是添點麻煩,隨時要注意服用藥物;於她,卻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所能做出的最大反擊了。

      成功了,但也沒什麼用。他手上有得是解藥,並不受她挾制。

      帳幔投射下來的陰影正好落在他臉上,像是被陰雲遮蔽的天空……門外卻突然有腳步聲響起。

     「襄寧!」

      兩人呆滯地對視了片刻,太子翻身滾到床內側,鑽進了被子裡。

      邵萱萱沒能忍住厭惡情緒,下意識地就往外側讓了讓,遮蓋住太子的被子也被她帶得扒拉了下來。

      太子瞪了她一眼,拽著被子又拉了回來。

     「襄寧,你睡了嗎?」

      門又劇烈地震了一下,邵萱萱被太子掐住了喉嚨,使勁吞嚥了一下,才結結巴巴道:「我、我睡了。」

      屋外靜默了片刻,才再次響起齊王有些憂慮的聲音:「我方才好像看到有人往這邊來了,你當真沒事?」

      邵萱萱遲疑,太子迅速在她腰上狠掐,「沒……沒事。」

      齊王只得作罷,腳步聲漸漸遠去。邵萱萱鬆了口氣,正要開口說話,卻被摀住了嘴——太子拿眼神往外遞了遞,示意她去看外面。

      邵萱萱一呆,扭頭看向門外。

      屋內燭火未曾完全熄滅,看不到外頭的人影,只能隔著帳幔看到隱約的白色的窗紙和紅褐色的窗欞。

      人還在?

      沒走?

      一個一個,都特麼鬼鬼祟祟的!

      有那麼一刻鐘,她甚至想乾脆大聲疾呼把人引進來,讓他們自相殘殺好了。

      太子死了,她必然也是要死的,齊王死了,她沒了用處,不知下場會怎麼樣……她突然覺得可笑,這個假太子畢竟還是太年輕了,既然這麼忌憚自己叔叔,直接殺了不就好了?

      齊王在儲宮裡放眼線,難道這王府裡就沒有他太子的人?

      就是讓她邵萱萱動手往他飯菜裡下點毒,也能把人抹殺掉了。

      人死一切成空,還能爭什麼?

      隨即,她又想到了太子當時嘀咕的那句「藩王受封卻不出京畿,一個個都是狼子野心」——狼要是只有一頭,殺死了,也就除了後患。

      如若換了狼群,卻不能只顧眼前的敵人。

      當你咬住一隻狼的咽喉後,保不住就有更多的野狼肆意進攻。

      狼這種生物,可不會因為同伴被殺死而停止殺戮。

      何況,龍椅只有一張,他們壓根不算同路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36
發表於 2016-8-18 08:12: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回  圍剿

      邵萱萱靜靜地躺在那,眼皮都開始沉重起來。

      太子已經把臉露出來了,看著頭頂的帳幔發呆。

      邵萱萱好歹「旗開得勝」了一回,看他也沒有剛才那樣恐懼了,嘟囔道:「你還不走?天亮了你就真走不了了。」

      太子瞥了她一眼,又把視線轉了回去。

      邵萱萱無奈,她要是把胳膊放到身側,直接就從床沿掉下去了,壓根沒地方退了——可放這麼顆炸彈在身邊,無論如何是不能夠安然入睡的。

      小變態這種人,進可為殺人犯,退可做強姦犯,唯獨當不成好人。

      他就跟好人不是一個物種。

      太子似乎覺察了她的緊張,翻了個身,只留了個脊背給她。

      邵萱萱又看了一次房門,猶豫著要不要下床去看一看,齊王到底走了沒有。這一次,太子沒再阻攔。

      邵萱萱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赤著腳,一步步捱到門口。

      她不知形勢是她在明,齊王等人在暗,就這麼短短幾步路,就把她的行蹤看的一清二楚了。

      她輕手輕腳走到窗邊,推開一線窗戶,整個人都僵住了。

      齊王確實還在,不過不是她想像中的猥瑣隱匿。他仍舊穿著白日裡的衣服,冷著張臉負手而立。身後,是拉弓滿弦的侍衛親兵。

      邵萱萱驚呼一聲,差點跌倒。

      那個投射在門扉上的影子,也同時顫抖了一下。

      齊王往前走了一步,但也只是一步,定定地看著她。邵萱萱不懂什麼謀划算計,但好歹也是談過戀愛的人——齊王大大這眼神,分明是看叛徒的眼神!

      邵萱萱渾身一涼,登時就明白了。這些利箭所指的對象,包括的可不就是她和假太子兩個人。

      邵萱萱腦海裡瞬間就冒出奸夫淫婦兩個字,聶襄寧要是還活著,恐怕真就是這樣了吧。

      不過,假如是聶襄寧的話……邵萱萱不確定,她是不是早已經跟小變態同歸於盡了?從結果來看,真太子和聶襄寧,還真是這樣的歸宿。

      邵萱萱突然就覺得窗外的男人有了那麼一絲冷酷和可憐。
  
      她是甕中鱉,砧上肉,齊王又何嘗不是呢?

      無慾則剛,自他有了那份關於權利的暢想藍圖之後,很多事情也就由不得他了。

      邵萱萱以為齊王會談條件,會先確定一下太子是否當真在裡面。

      不料,他就這樣直接下了命令。

      利箭和火焰在瞬間包圍了小小的居所,邵萱萱狼狽地向內室逃竄,正好撞上已經起身的太子:「看到了沒有,這才是當真無情無義。」

      秦晅說了這麼一句,踢翻桌子擋住一些箭矢,拉著她蹲在桌後:「你露出馬腳了。」

      邵萱萱茫然,露了馬腳?什麼馬腳?

      她可壓根沒說多少話!

      再說,就算是露了馬腳,難道就連猜忌、確認的過程都省略了,直接打死?!

      俞嫣初的聲音自外面傳來:「師兄!師姐還在裡面——」邵萱萱的手指哆嗦了一下,哪裡需要你提醒呢,他剛才都親眼看到我了!

      女子的聲音尖銳透耳,齊王的回答卻被淹沒在箭矢射入木料和建築物燃燒的雜音裡。

      太子側耳聽了片刻,隨手將不遠處一支青瓷花瓶撈在手裡,「嘩啦」一下全倒她身上了,輕聲道:「我走了,你裝癡賣傻也好,忍過這一回吧——多多留意齊王近來的客人,倘若有他和內臣的往來書信就更好了。」

      邵萱萱魂都飛起來了,一把拉住他:「你、你去哪兒?」

      這兒都快變成火海了,你特麼打算把我一個人留這裡,開玩笑的吧!

      太子遲疑了一下,近身給了她個敷衍的擁抱:「我留在這裡,你豈不是更加死路一條?」也正是這樣,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那份解藥先還給我。」

      邵萱萱瞪大眼睛,太子不耐煩解釋道:「留在我這裡,總比叫他們搜走好吧?」

      邵萱萱死死地拽住藏瓶子的衣襟,交給誰都不保險,她自己收著最安全。

      太子也看出了她的想法,倒也不再勉強,撕了幅袖子蒙了面,將那支花瓶往西面窗戶扔去,自己人卻往北面撲了出去。

      一時間,刀劍聲、箭矢破空聲響成一片。

      邵萱萱不敢再聽,將臉埋入濕漉漉的膝蓋和衣袖之中。

      她也曾經羨慕那些至死不渝的傳說愛情,感慨節奏越來越快的現代愛情生活——當真來了這裡,才知道自己幻想中的田園牧歌愛情到底有多遙遠。

      在她熟悉的那個世界,沒有人會為你拚死拚活,同樣也不會有人動不動就非要置你於死地。

      射向屋內的利箭終於停止了,帳幔被燒灼的聲音卻清晰傳來,火光映襯得她臉龐滾燙。邵萱萱抹了把眼淚,小心翼翼地爬到火勢還不算大的門邊,大門卻被一腳踹開。

      俞嫣初只穿著單衣,單手拿著雙短劍,見了她,噹啷一聲扔了劍,衝過來抱住她:「師姐!」

      邵萱萱心裡暖意氾濫,回抱住她,催促道:「我們快出去吧。」

      俞嫣初抱起她,拾起短劍朝外跑去。

     「初兒,」兩人方才出門,齊王便張弓瞄準了她們,「你將她放下來。」

      俞嫣初怔住,邵萱萱慌亂地拉住她袖子,看著黑漆漆的箭頭發呆。

     「師兄——」

      齊王又往前邁了一步,將弓拉得更緊,眼睛死死地盯住邵萱萱:「我且問你,剛才走脫的人,是不是秦晅?你們方才在屋裡……」他停頓了一下,「即便是他挾持了你,你便不能呼救,不能給我傳個訊?」

      邵萱萱嚥了下口水,無言以對。

      她是不樂意和太子有什麼太私密的接觸,但要說挾持,卻也不完全是。

     「師兄,你別這樣,」俞嫣初勸道,「師姐她中了破魂香,你又不是不知道。」

      齊王冷笑:「破魂香是吳有德下的,吳有德已然死了——我認識的聶襄寧,從來不會碰一口羊肉,更不知道造什麼『抽水馬桶』,這些難道也是破魂香的功勞?」

     「又有哪個好人家的姑娘,會半夜三更跟男人在屋裡鬼混?你記不得我,記不得初兒,記不得吳有德,倒是知道秦晅來了要替他遮掩!」

      俞嫣初抱著她的胳膊,漸漸也僵硬了起來。

      她們畢竟不是同一個人,許多生活細節,只要稍一留神就能覺察的。

     「將她綁起來,嚴加看管。」

      齊王說完,轉身便走,全然不顧她和俞嫣初身後烈焰滔天。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37
發表於 2016-8-18 08:12: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回  輪迴

      衛延遲疑了一下,向俞嫣初道:「俞小姐,不要叫我們難做罷。」

      邵萱萱緊拽著俞嫣初的袖子不放,俞嫣初遲疑了一下,回護道:「你們要把人關哪兒?她的病都還沒好呢……不然關我房裡去吧。」

      衛延尷尬,又不好跟她動手,眼睜睜看著她將人帶走了。

      衛延無奈地派了幾個人在俞嫣初門外守著,回去向齊王覆命。出乎他的意料,齊王竟然同意了:「那便按初兒說的辦。」

      衛延一怔,果然,還是有些感情的……

      邵萱萱被俞嫣初帶回房,很快就被捆了起來——繩子都是俞姑娘精挑細選的柔軟布條,綁之前還墊了些東西,疼是不疼的。

      就是俞嫣初翻動她眼瞼,扯她下巴、脖子上的皮肉時候有點毛骨悚然:「這世界上當真有這麼相像的人?恐怕還是師兄想多了……」說著,她又去脫邵萱萱身上的衣服,看到邵萱萱肩膀上的手指掐痕時,陡然漲紅了臉。

      齊王說她與人在屋內鬼混,看來倒是不冤枉的。

      俞嫣初將衣服再往下拉了拉,她記得自己的師姐左肋附近有兩顆小小的黑痣,若是不他人,面貌再相似,總不至於連這個也一模一樣吧。

      這具身體這段時間添了不少新傷,但也都逐漸痊癒,左肋而下,赫然是兩顆並排的小小黑痣。

      俞嫣初心裡的猜忌放下了,語氣也柔緩許多:「師姐,你別生師兄的氣,他也是……縱然你什麼都忘了,只想拿到解藥活命——師兄這幾日對你好不好,你總是知道的。你這樣……這樣瞞著他,在他的府中跟仇人混在一起,怎能叫他不生氣不傷心呢?」

      邵萱萱衣服還敞開著呢,手足又被縛住,無奈地說:「能不能先幫我把衣服穿回去?」

      俞嫣初歎氣,取了乾淨的衣服來幫她更換。邵萱萱趁著她轉身,艱難地將太子給她的那些迷藥和解藥一股腦兒從袖子的內袋中倒出來,用腳拱著踢進了櫃子底下。

      俞嫣初渾然不知,手腳笨拙地幫她換了衣服,又來抱她上榻。

      邵萱萱想起太子要她虛與委蛇,心裡很有些不情願——就算是吃醋吧,就算是捉姦吧,也沒必要直接上私刑殺人綁人啊!

      邵萱萱覺得齊王要是現代人,肯定就是那種殺妻案主角。而且還是那種特別大男子主義的殺人犯——他自己都有老婆孩子了呢,泡妞泡得不亦樂乎,還整出一副深愛紅顏知己的樣子。

      一發現紅顏知己跟別人有曖昧,直接就打算殺人了!

      典型的只許州官方,不許百姓點燈。

      不愧是封建王朝最高領導人的同胞弟弟啊——

      邵萱萱這麼想西想東的,登時就把利用聶襄寧身份欺騙他們的內疚心理給解除了,滿腦子轉悠著的念頭就是怎麼才能跑路。

      她原來還覺得小變態擔心齊王發現她仍舊是處子之身有點多餘,齊王好歹是位藩王,又不缺女人,沒必要玩什麼霸王硬上弓的戲碼。

      可現在的情況下,邵萱萱就沒把握了。被嫉妒沖昏頭腦的人多沒譜,萬一他一個想不開過來騷擾……騙他說小變態其實是個性無能他會不會信?

      邵萱萱猛然驚醒,為什麼她要解釋這種東西啊?誰要跟個已婚男解釋這種事情,趕緊逃跑才是正途!

      天還沒亮,俞嫣初將她安頓到床上,在她的反覆要求下,好歹幫她把腳上的布條解開了。兩人同榻而眠,呼吸相近,手足相抵。

      邵萱萱艱難地挪了挪手指,想要將將手腕掙脫開。俞嫣初睜開眼睛:「師姐——」語氣裡滿是埋怨。

      邵萱萱咬牙道:「你這樣綁著我,我睡不著,手腕疼得厲害。」

      俞嫣初猶豫,閉眼,再睜開,幫她把布條解開:「你身上的毒,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解開的——可你也不要再騙我們了,好不好?」

      邵萱萱艱難地點了點頭,脖頸處像有刀刃擦過。

      她的存在,就是個騙局。

      俞嫣初於是又睡了過去,邵萱萱閉著眼睛,一絲睡意也無,像只驚惶的雀鳥。

      一直到窗戶紙透出了一點兒灰白的訊息,她才輕聲喚道:「初兒,我要去喝水。」俞嫣初沒有回答,邵萱萱於是輕手輕腳地爬起來,走到桌邊,一邊倒水,一邊附身探手到櫃子下去摸索。

      瓷瓶仍舊是那只瓷瓶,藥包沾了水,摸著黏糊糊的。

      邵萱萱把它們攥在手裡,端著茶杯往回走。

      俞嫣初側身躺著,圓圓的臉龐泛著點緋紅。邵萱萱拆了藥包,有些笨拙地拿指甲蓋挑了一些出來,灑向床鋪。

      她一連重複了三次,又喚了好幾次她的名字,這才放下茶杯,將藥收好,小心翼翼地走到門邊。

      侍衛們就在不遠處站著,整個院子都靜謐得嚇人,只有大火後殘餘的斷牆殘垣還提醒著她之前發生的一切。

      邵萱萱故技重施,又將迷藥掏了出來。

      為了防止自己也中招,邵萱萱提前服下了解藥,這才取了一些,自上風向的窗戶縫裡往外吹去。

      太子給的迷藥果然效果良好,不過四五分鐘,那幾個侍衛就麵條一樣躺的躺,靠的靠,睡過去了。

      邵萱萱趕緊拉開門,小跑著鑽入花園裡——從遊廊過速度當然能快上不少的,可惜太顯眼了,萬一被巡邏的人發現,那就真的逃不掉了。

      邵萱萱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能這麼順利多虧了俞嫣初對自己的不提防。

      就像拿毒簪子刺小變態一樣,倘若換作聶襄寧,那他是決計不會不躲的。

      曦光微弱,草葉上沾了不少白霜,踩上去沙沙作響。邵萱萱拎著裙擺,挨著身體往門口走去。

      遙遙地似能看到一些人影,邵萱萱膽小,迅速就又掏了迷藥出來,不要錢一樣按在上風向亂撒一通。

      大約是距離遠,風勢大的緣故,那幾人倒不像之前的守衛一樣直接倒地,暈乎乎地尋了地方,才悠悠睡去。

      邵萱萱鬆了口氣,大步往前跑去,腳下突然踩到了什麼,重重地朝前跌倒。

      先摸到的是長而濕潤的頭髮,然後才是冰涼徹骨的臉龐,邵萱萱下意識就要尖叫,嘴巴卻被死死摀住。

     「悄聲些。」

      看到秦晅臉的瞬間,邵萱萱竟然有點感動,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小變態居然回頭來救她了,良心發現哇!

      然後,她看到秦晅也如那些中了迷藥的侍衛一樣,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鬆開了手掌。再往下看,則是他被血液浸透的傷腿。

      原來,是來求助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38
發表於 2016-8-18 08:13: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回  反擊

      邵萱萱輕推了秦晅幾下,沒得到回應,便把迷藥掏了出來,狠狠地在他臉上灑了兩把。

      睡到死最好了!

      穿越到這地方,第一次有了揚眉吐氣的感覺。

      邵萱萱伸手到他懷裡去掏了掏,翻出一把匕首、幾隻小瓷瓶並一根沒鑽孔的小竹笛。

      她不禁有點失落,不但沒有玉珮、金元寶什麼的,居然連一個銅板都無。當了太子就是不一樣,錢都不屑帶了。

      她邵萱萱要是穿越成公主了,肯定得收拾一大包金銀珠寶藏身上。

      邵萱萱收好東西爬起來,走走停停,最後還是停了下來。

      就這麼任由他自生自滅的話,自己身上那個毒……她打了個哆嗦,緊張地四下環顧,到底還是返回到他暈倒的地方。

      這麼大個人,要她帶著跑是辦不到的。

      邵萱萱摸了解藥出來,猶豫半晌,抬腳在他臉上狠踩了好幾下,又拿袖子將他臉抹乾淨,這才將解藥給他服下。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邵萱萱不斷地抬頭去看附近暈倒的侍衛,最後還是大著膽子在太子血淋淋的大腿上狠拍了一下,才終於把人叫醒。

      秦晅痛得臉都白了,睜開眼睛時額頭上全是冷汗。

      邵萱萱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那麼點報復心理在的:「你醒了呀,我們怎麼出去?」

      秦晅瞪了她一會兒,伸手要去懷裡掏東西,邵萱萱趕緊阻止道:「我來我來,你要拿什麼?」太子不答,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仍舊將手伸了進去。

      懷裡當然是空的,邵萱萱連那根小竹笛都給摸走了。

      邵萱萱有些尷尬,幸好他看起來也挺能屈能伸的,識趣地沒追究,只是表示:「你扶我到那邊牆角。」她瞬間就想到狗洞兩個字——難道打算鑽狗洞出去?男子漢大丈夫,也是真不講究!

      話是這樣說,她卻也不敢真耽擱,這迷藥也不知道能持續多久,俞嫣初他們任何一個人醒過來,都夠她喝一壺的。

      小變態人看著挺瘦的,整個人體重壓到她身上還是讓她踉蹌了一下。

      上一次有小樹可以扶,這次邵萱萱就只能努力挺直腰,蹣跚著往前挪動了。

      走到牆邊的時候,秦晅突然轉身,拔了她頭上的簪子,甩了出去。邵萱萱轉頭時,那個小侍衛已經靜靜地躺在碎石大小道上了。

      死了?暈過去了?

      邵萱萱胳膊有點酸,心跳也有點快。

      秦晅已經毫不猶豫地指使著她彎下腰,將草叢撥開,露出小小的一個洞口。「你先過去。」

      邵萱萱對鑽狗洞倒是沒什麼心理壓力,迅速就彎腰趴倒,爬了出去。東面的天際已經開始泛紅,也確實沒有時間給他們耽擱了。

      破曉的鼓聲早已自宮門內傳出,整個京城都在甦醒。

      邵萱萱只微微一低頭,就看到當朝太子蒼白著臉,一言不發地自小小的狗洞爬出。扶他起來之後,才發現連狗洞邊的草葉上都殷紅一片。

      秦晅靠著牆休息了片刻,再一次由她攙扶著往前行去:「先扶我去婁家巷,那兒自有人接應。」

      這才幾天時間,你都在外面搞了據點收了親信了?

      邵萱萱心裡不樂意了——她是不願意他真的就這麼死了,但是也不想跟著他回宮,像以前一樣看著他作威作福,自己就被奴役被欺負啊!

      武俠片裡都能廢人武功呢,要是趁著他腿廢了的時候把他的功夫廢了,然後再找個地方關起來……

      邵萱萱猛然驚覺,自己也很有當變態的潛質!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性真是太經不起考驗了。

      兩人挑了小巷子默默走了一段,秦晅忍不住道:「你就不能先幫我包紮下傷口?血這樣一路流,我受不受得住且不提,你就不怕齊王的人追來?」

      邵萱萱撇撇嘴,她的心腸也如今硬了不少,看他當面拿武器襲擊人默默忍耐下來,看他流血流汗更是甘之若飴。

      但是被齊王的人追到,那確實有點可怕。

      邵萱萱於是想要學著影視劇的樣子,撕點布料給他包紮一下。手在衣擺上扯了半天也沒拉開線頭,再去撕袖子,一樣沒有效果。

      秦晅自己撕了截袖子下來,也不用她幫忙,一屁股坐到地上,扯開糊住傷口的布料,「金瘡藥拿來。」

      邵萱萱裝傻:「什麼東西啊?」

     「藥,」秦晅淡淡道,「你從我身上拿走的藥。」

      邵萱萱拿指甲死命摳著自己掌心:「沒有啊,你自己弄丟了吧,我不知道的。」

      秦晅閉了下眼睛,再不多話,直接拿布條將傷口紮了起來。

      邵萱萱眼尖,早看到他腿上的傷口有兩個,還都露著折斷的箭桿。她強迫自己把目光挪開,只作不見。

      剛才中簪倒地的侍衛,也不過十幾歲年紀,一笑兩個虎牙,在家裡肯定也是父母疼愛得不得了吧……

      等他包紮完傷口,兩人繼續往前走,邵萱萱心思就開始活絡:再往前,可就要進那個巷子了,見了接應的人,他就是腿傷沒好吧,也恢復成那個高高在上的太子了。

      而她邵萱萱,沒準又得被叫成「邵豉」了。

      再想到自己剛才偷他東西,不肯好好幫忙……這種睚眥必報的人,肯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沒準還會隨口來一句「邵豉今日便不必用飯了」,然後再給她腿上也添個一條兩條傷口。

      他那些劣跡斑斑的事情,隨便拎一條出來,都夠虐俘標準了。

      絕對不能回去!

      邵萱萱越想膽子越大,手指在袖子裡摳了摳,很快就將那包藥粉攥在了手心裡。

      老虎獅子都能養籠子裡呢,他再厲害也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還能長個翅膀飛了不成?!

      街上已經陸續有行人商販了,秦晅身上帶傷,形跡可疑,自然是要小心避讓的。轉過一個街角,邵萱萱突然問:「是不是這個巷子?」

      秦晅才「嗯」了一聲,就見她猛然鬆開自己摀住口鼻,揚手朝著自己扔過來一大把白色粉末。

      他怎麼也沒料到邵萱萱居然敢在這個時候發難,腿上又有傷,居然沒能完全躲開。

      路過附近街市的一個老漢就見巷子突然滾出一小伙和姑娘,手足交纏,很快又蹴鞠一樣咕嚕嚕滾進了另一個條巷子裡。

      這特麼到底是暗娼窯子裡的新玩法,還是偷情給主人家趕出來了呀!

      真是世風日下!

      老漢感慨地搖搖頭,緊了緊肩膀上的膽子,「吱呀」、「吱呀」往集市趕去。

      要是早個十年,他倒是有心思摸進去瞧個究竟。現在麼,做買賣賺錢要緊。

      過了好半天,邵萱萱才灰頭土臉地爬起來,靠著牆,暈乎乎地翻出解藥吃了下去。

      秦晅倒還有些意識,只是沒力氣,趴在地上,眼睛刀子一樣紮在她身上、臉上,彷彿要把她腫了一塊的臉頰啃下一大片血肉來。

      邵萱萱畏縮著不敢靠近,打算等他徹底暈過去,再來將他制住。

      秦晅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咬牙強撐著不肯放棄,舌頭都咬破了,殷紅的血跡自從嘴角流出,更加襯得面色灰白,形如鬼魅。

      邵萱萱從未被人這樣盯著看過,直覺他是在恨自己,咬牙切齒那種恨,後背冷汗淋漓,幾乎止不住顫抖。

      那雙黝黑的眼睛終於闔上的瞬間,邵萱萱才覺察居然已經有日光照耀到她身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氣,呆滯半晌,才咧開嘴笑出聲。

      任何事情,都要去試一試,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可怕。

      她靠著牆笑了半天,才撐著膝蓋爬起來,將剩餘的粉末統統都拍他臉上,再解了他腰帶將他手足縛住。

      巷子角落裡堆著一些雜物,邵萱萱翻了只破木桶出來,吭哧吭哧將人塞了進去,又揀了些破爛遮蓋在上面。

      這麼大這麼沉的木桶,她是絕對扛不動的,不過……邵萱萱四下走了一圈,拿束髮的銀環跟街口的老闆換了輛小板車,載上木桶,推著往慈湖方向行去。

      古裝劇裡隨處可見的破廟在這裡就十分難找,她轉悠了半天,才找到一戶破敗得不成樣子的老房子。

      她在門口喚了兩聲,沒得到回應,推著車進去。

      屋裡撒發著股霉味,木門也搖搖欲墜,腳下的泥地又潮,小板車都打了好幾次滑。

      邵萱萱將木桶推倒,把人扒拉出來,拖到堆滿乾草的牆角,結結實實地將人捆在柱子上,拿破布塞住嘴巴,再用乾草一點點遮蓋上去。

      不知為什麼,邵萱萱突然就想到了稻草裹珍珠這麼個形容。

      呸,哪裡的珍珠會這麼毒辣啊!

      邵萱萱甩甩手掌,爬將起來。

      這麼破的地方應該是沒人住的吧,她嘀咕著將腫著臉的秦晅往乾草深處藏了藏,也給自己找地方折騰了個小窩出來,鑽在裡面,將腦袋上殘留的簪子、花鈿都拆下來。

      這地方條件太差,她身上又沒有錢,還是得想辦法出城才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39
發表於 2016-8-18 08:13: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回  出城

      邵萱萱拿簪子和花鈿換了兩套粗布衣服,一輛破敗的驢車,一點兒香得恐怖的胭脂水粉,一大包饅頭,一隻白切雞,半斤藥店裡買來的據說能叫人全身無力的不知名藥粉。

      她找地方把那身男裝給自己換上,揣著裝了銅錢碎銀子的小布袋子,拎著東西往小破屋子趕。

      秦晅果然還沉睡著。

      邵萱萱鬆了口氣,給他換上那身粗布衣裙,猶豫了片刻,還是按著原來的構想,將他長長的頭髮梳起,再笨拙地插了兩朵野花上去。

      她圍著他仔細瞅了瞅,確定是認不大出來了,這才掏出饅頭和雞肉,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人就是需要被逼的呀,到了這麼個環境,總得想點辦法才能活下去。

      邵萱萱一邊吃一邊忍不住打量秦晅,憑良心說,皇帝家的基因是真好,瞧瞧這眉毛,瞧瞧這鼻子——

      嘖嘖!

      邵萱萱吃得肚子圓溜溜的,又把藥店買來的藥粉混在水裡給他灌下去一些,這才動手推他:「喂,喂,醒醒呀。」

      秦晅仍舊昏睡,觸手滾燙,似乎是在發燒。

      邵萱萱猛然想起他大腿上的箭傷。

     「喂!快醒醒,別睡了!」

      邵萱萱慌亂地將他之前提到的金瘡藥給找出來,在他那箭傷周圍撒了一圈。

      那兩個傷口本來就恐怖,幾番折騰之後,膿血齊流,真是要多噁心就有多噁心。邵萱萱呆坐了片刻,試著想要拿匕首將那兩個箭頭挑出來,哆嗦了半天也沒下去手。

     這樣的情況,得找大夫才行。

     邵萱萱很快想起李大夫那張滿是白鬍子的老臉——在城裡找大夫肯定是不合適的。

      邵萱萱便急急忙忙將秦晅拖出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搬上驢車。買車時,她倒是也跟著學了幾招車把式趕車的訣竅,可這時使來,全然沒有效果。

      鞭子落在驢屁股上就跟瘙癢似的,它悠然地低頭吃草。

      邵萱萱氣絕,只好下車牽著驢子走。

      拖拖拉拉到了城門口,邵萱萱緊張地四下張望,並沒有看到什麼懸賞啟事之類的東西。太子丟了,都沒發現嗎?

      起碼齊王應當是知道的呀!

      邵萱萱緊張地瞄了瞄驢子,正猶豫著要不要隔天再來,城門口的守衛已經出聲呼喝了:「那邊那個!說你呢,幹什麼的!」

      邵萱萱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小人……」邵萱萱見他沒生出懷疑的神色,才繼續壓低嗓子瞎扯,「小人娘子病了,送她回娘家去瞧瞧。」

     「喲,婆娘病了,你不送城裡醫院去,倒往她家裡拖,是要休妻呀?」

      這守衛廢話多得要命,唧唧歪歪半天,又掀簾子來看,嘀咕:「長得倒是不錯,可惜了。」說罷,才終於放手讓她過去。

      邵萱萱拉著驢子,腳就跟踩棉花上似的,輕飄飄,軟綿綿。

      出了皇宮,出了王府,出了京城——

      她激動地想唱支歌來慶祝!

      她不曾留意到的是,就在她走後不久,那守衛身邊便轉出了衛延。

     「沒瞧錯吧?」

     「雖然穿著女子衣衫,但確實應當是位男子,」守衛頓了頓,輕聲道,「殿下也真是仁厚,像這等姦夫淫婦,合當當場杖斃,何必放他們出城呢?」

      衛延乾咳,這位「姦夫」地位太高,說出來怕嚇尿你啊。就連他們殿下,都不敢在城裡動手除去呢。

      他拍拍守衛肩膀,含糊道:「那女子是殿下心中所愛,自然……」他沒繼續往下說,守衛一副了然神色。

      齊王殿下的風流和多情,全皇城人民都是有所耳聞的。

      不遠處大道上匆匆而來的車駕,赫然是宮中制式。

      衛延心裡一驚,和守衛道了別,牽著馬急忙出了城。再回首,那輛馬車已經到了城門口,車上下來的一個弓著腰的內侍,赫然就是儲宮中新近提拔的小太監張舜。

      衛延翻身上馬,沿著驢車遠去的方向追去。

      邵萱萱牽著驢子走得口乾舌燥,也沒找到個歇腳的地方。

      那頭驢子狡猾之極,她在前面牽著,它也就慢吞吞跟著;她一跳上車,驢子大爺瞬間就原地吃草、打噴嚏,總之就是不動窩了。

      這麼走走停停,終於看到村落時,太陽都快落山了。

      秦晅仍舊昏迷不醒,邵萱萱這時有點明白過來了——他暈這麼久,恐怕並不僅僅是因為腿上,那些迷藥她也是不要錢一樣往他身上扔的。

      皇宮裡的藥,效果還真是好啊。

      邵萱萱不敢貿貿然進村,拿了碎銀子找人引薦,先去見了村長。

      村長看起來三十多歲,肥頭大耳的,聽說邵萱萱要借宿,還想找個大夫,十分不自謙地表示:借宿可以啊,住我家,不過要給錢的!

      治病也可以啊,我就是華佗再世,我給你治,當然也是要錢的!

      淳樸的村民你們要不要阻攔一下你們村長,這種反面角色的台詞說多了,很容易變成反派的好嘛——

      邵萱萱當然不敢這麼說,苦兮兮地賣了半天窮,村長終於鬆口了:「我瞧你也是個老實人,婆娘又病著,不如這樣,我給你們弄個屋子準備草藥,你就把套車的驢子抵給我,怎麼樣?」

      邵萱萱遲疑了,這驢子她還真不想要的,可是沒了驢子,車怎麼動?

      她還想靠它拉著小變態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藏起來,嚴刑拷打逼他說出解藥的製作方法呢。

      村長給她出主意,把套車的東西也拆了,就她自己拉著走。

      臥槽臥槽!

      邵萱萱瞪眼看著他,你當我傻子呢!

      敢情你是讓我把驢子給你,然後自己當驢子啊!

      邵萱萱堅定地拒絕了他的提議,村長於是又領著她四下觀看——村長大大家也是真窮,家裡除了人之外,唯一的動物就是一隻鵝了。

      總不能把鵝套起來拉車。

      邵萱萱跟村長僵持著,村長摸著鵝屁股訴苦:「邵家兄弟,你不要捨不得驢子,等你媳婦的傷都治好了,還怕賺不回頭驢子?」

      邵萱萱咬牙,「不成,驢子可以給你,你得給我弄個拉車的東西。」

      村長搓手,最後妥協地把他十四歲的女兒拉了過來:「你把驢子和車都給我,我讓女兒送你去碼頭,送你們一艘船!」

      邵萱萱被他的口氣驚到,一艘船啊!

      這個交換聽起來很不錯。

      買賣談妥了,村長就要給秦晅治病了。邵萱萱怕他認出這是男人,小心翼翼地拿杯子將他頭臉都蓋住,只留了那截受傷的大腿在外面。

      村長一看到傷口,登時就反悔了:「邵兄弟,你怕是得罪了什麼不該得罪的人吧?」就算他不認得箭矢上的標記,光這傷口,就夠叫人深究的了。

      邵萱萱噎了一下,胡謅道:「不是……他們射傷我媳婦就是因為她美貌如花,卻又性情剛烈,不肯跟他們一起鬼混,這才……」

      村長動搖了,眨巴眼睛看了她半天,才動手取箭矢。

      刀子扎入肉中的瞬間,秦晅掙扎了一下,邵萱萱趕緊往後退了好幾步。

      秦晅卻又安靜下來,邵萱萱等了半晌,才又慢吞吞蹭回到床邊。

      箭頭已經被挖出一顆了,村長一邊挖另一顆一邊嘀咕:「小娘子若是疼,儘管喊出來。」邵萱萱連掀開被子看看秦晅臉色的勇氣都沒有。

      秦晅的手因為剛才的掙扎露到了外面,蒼白的骨節微微蜷曲著,似乎連握緊的力氣都失去了。

      另一顆箭頭也被剜出,村長擦擦汗,又弄點草藥,黑乎乎搗成一團,糊在秦晅腿上。

     「好了,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讓琴兒送你們走。」

      邵萱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她後來都沒敢繼續給他下藥了,不知他……現在還有沒有力氣。

     「殿下,」邵萱萱狗腿地改回了稱呼,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您現在好些了嗎?」

      沒有回應,連手指頭也沒有動彈。

      邵萱萱「咳咳」兩聲,握緊了手裡的匕首,上前一步,「殿下,我幫你把被子蓋好哦。」

      早知道他會這時候醒,就應該別給他鬆綁,結結實實捆牢。

      秦晅自然是沒有回應的,邵萱萱深吸了口氣,大著膽子走到床前,先給他把下半身蓋好,然後才把腦袋上的被子揭開。

      秦晅滿頭都是汗,嘴唇發白,臉色發青,凌亂的髮絲配著臉上殘存的胭脂,還真有點病態的美麗。

      只眼神刀刃一樣鋒利,狠狠地盯住邵萱萱。

      邵萱萱被看得得喉頭發緊,幾欲逃跑。然後就聽見貴族少年用沙啞的聲音問:「你給我穿了什麼,臉上擦了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40
發表於 2016-8-18 08:13: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回  地瓜

     「你給我穿了什麼,臉上擦了什麼?」

      邵萱萱愕然,看著他臉頰上還沒有完全被汗水沖刷完的胭脂和身上的襖裙,結結巴巴道:「事急從權啊——」

      太子的臉色更加難看:「這又是哪裡?」
  
      邵萱萱眼神亂飄:「村長家裡啊。」

      秦晅聞聲就要爬起來,掙扎了兩下,全連手都抬不起來,他不得不問另一個問題:「你又給我吃了什麼?」

      想起她給自己灑迷藥的事情,秦晅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邵萱萱總算是確定了,小變態醒是醒了,戰鬥力卻是完全沒有了。就是村長家那只鵝要啄他,他恐怕也是沒辦法的。

      邵萱萱於是毫無誠意地說:「你動不了了嗎?怎麼會這樣?」

      秦晅瞇起了眼睛,邵萱萱有恃無恐地繼續道:「那快點把空花陽焰的解藥配方告訴我吧,要不然,咱們兩個人都要倒霉的誒。」

      秦晅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緩緩道:「好說。」

      邵萱萱被他看得心裡直發毛,裝作整理衣服,避開他視線:「你的箭傷我也找人幫你治了,不礙事的,解藥……」

     「解藥就是毒藥,我早同你說過了。」

      邵萱萱默然,她當然知道——可是那個空花籐、陽焰草,除了李大夫,壓根沒人聽過啊!即便是李大夫,也只在古醫術裡聽到過呢。

      秦晅滿意地看著她陷入了茫然,四下打量完之後,終於試圖瞧一瞧自己的情況——臉是看不到的,腿也看不到,胸膛……他盯著明顯隆起的衣襟半晌,才有些艱難地問:「你在我胸口塞了什麼?」

     「饅頭啊——」

      邵萱萱現在跟他講話,不由自主就帶上了點上翹的尾音。

      像是春天小溪邊剛發芽的迎春花枝嫩芽,又似雨後忙著翻捲起傘蓋的菌菇,滿滿的都是歡愉。

      秦晅吸氣,再吐氣,盡量平靜地說:「我餓了。」

      邵萱萱的視線瞬間就落到了他胸口上,秦晅無語了:「我不吃饅頭。」邵萱萱鬆了口氣,她還真怕他要吃這個,他懷裡的可是最後兩隻,吃完就真沒有了……

     「你等著啊——」邵萱萱推門出去了。

      秦晅聽到了驢子的嘶叫聲,家鵝的厲鳴聲,最後才是邵萱萱回來的腳步聲。

     「只有烤地瓜了,」邵萱萱顯得很高興,「你就吃這個吧。」

      秦晅「哼」了一聲,沒答話,邵萱萱便將地瓜連著皮遞過來塞他手裡。

      屋子裡一片寂靜,秦晅瞪著那顆躺在他手掌上的地瓜半晌,一字一句道:「邵萱萱,不要太過分。」

      很過分嗎?

      你以前可乾脆就不給我東西吃呢?!

      邵萱萱一點兒負罪感也沒有,就那麼在床邊站著,瞅著他看得到吃不著的糗樣——要是現在手裡有手機、相機,她是一定要拍照留念的!

      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解藥你是不想要了,是吧。」

      邵萱萱越來越張揚的笑容凝固了,不大情願地走上前,將地瓜揀起來,送到他嘴邊:「吃吧。」

      秦晅的嘴唇幾乎蹭到地瓜和她的手指:「皮還沒剝呢。」

     「帶皮吃了營養好!」邵萱萱加重語氣,又把地瓜往前遞了遞。秦晅這才垂下視線,慢慢地張嘴輕咬了一下,又一下。

      這麼柔軟無助的表情……邵萱萱差點沒拿住地瓜。

      秦晅吃了幾口之後,抬眼看她:「你在這裡面也下了藥?」邵萱萱偏頭不答,秦晅輕笑了一下,沒再追問,只是一口一口將地瓜全吃了下去。

      邵萱萱甩著手往外走,吃就吃,舔人手指頭是什麼毛病!

      村長家窮得噹噹響,要不是為了那輛驢車,估計連那幾個地瓜也捨不得給他們吃,多餘的房間當然是沒有的。

      邵萱萱粗粗洗漱完之後,便又回到了房裡。

      秦晅仍舊躺在床上,十分大爺樣。

      邵萱萱覺得現在這種情況,應該自己睡床,他睡地板。

     「你是男人,你睡地板吧。」邵萱萱宣佈了一聲,就上來拉開被子,要把人拖下床。被子被掀開之後,傷腿也就露了出來。

      她畢竟沒有真的變態,多少有點下不去手了。

      秦晅倒是挺淡定的,漠然地看著她在那糾結。

      讓他睡床的話,自己就只能睡地板了,聖母也不是這麼當的啊——邵萱萱苦惱地瞅著他。

      秦晅見她沒了動作了,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邵萱萱氣結,抱了些乾草進來鋪在地上,跳起來拉著他沒受傷的腿,費勁地將人從床上拖下來。

      她也不知道要保護一下傷員的腦袋,秦晅落地的時候後腦勺「砰」的撞在床腳上。

      邵萱萱胡亂地拿稻草在他身上蓋了蓋,又將他手腳都縛住,這才裹著被子爬上了床。秦晅瞪著不遠處矮桌上那一點即將熄滅的菜油燈,臉色比外面的天空還要黑。

      邵萱萱,你夠膽!

      夠膽啊!

      邵萱萱舒舒服服地鋪好被子躺平了,沒多久就打起了小呼嚕。

      菜油燈終於熄滅,整個屋子都暗了下來,秦晅空瞪著眼睛,聽著屋外凜冽的風聲。再過幾天就是霜降了,暮秋即將過去,冬天就要來了。

      他到底沒把什麼事情都料中,陰溝裡翻船,居然落到了邵萱萱這樣的小丫頭手裡。

      月轉星移,長夜猶如漫長而沉默的河流,逐漸將人淹沒。

      琴兒姑娘來敲門時,邵萱萱還在沉睡。

     「邵大哥,邵大嫂!」

      小姑娘聲音跟黃鸝鳥似的,聽得睜了一夜眼睛的秦晅心頭煩躁,恨不得一腳把邵萱萱給踹起來。

      可惜,他動不了,自然也踹不動。

      琴兒姑娘雖然是村長女兒,畢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做事就不是特別的講究。譬如現在,叫了幾聲沒人搭理之後,乾脆就下大力氣把門給推開了。

      秦晅聞到撲面而來的一股屬於鵝的氣息,以及尖銳的叫聲:「呀!邵大哥,嫂子摔倒地上了!」

      秦晅都不想瞪她了,這人比邵萱萱還蠢。

      邵萱萱終於給她吵醒了,迷迷瞪瞪坐起來,含糊道:「琴兒啊,早。」

      琴兒的臉驀然漲紅了,結結巴巴道:「我、我娘做好飯了,讓我喊你,我、我出去等你!」說完,「砰」的一聲推開門就跑了。

      秦晅啞然,小丫頭片子桃花居然還挺旺的,扮個男人居然能騙到小姑娘。

      那邊邵萱萱伸伸懶腰爬了起來,一邊紮馬尾一邊還蹲到他面前:「早呀!」

      秦晅不想理她,才一偏頭,又給邵萱萱迎面灑了一大把藥粉。

      白色、淺茉莉香,這似乎是……秦晅屏息盯著她手上的小藥粉包。邵萱萱有些得意,「你生氣也沒用,我買了足足半斤,夠撐到你身上的空花陽焰毒發了。」

      秦晅冷笑:「你一定比我先毒發。」

      邵萱萱撇嘴:「何必呢,你放過我,我也放了你,多好?」

      秦晅「嘖」了一聲:「你莫非沒有聽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句話?」

      邵萱萱:「……」

     「你拿了解藥,想去哪裡,又能去哪裡?」秦晅的語氣淡淡的,彷彿現在躺在稻草堆裡被綁成粽子的人不是自己一樣,「你我都不是身體的原主,合作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何必那麼排斥呢?」

      邵萱萱並不受他蠱惑:「我腦子沒你聰明,玩不過你,也玩不過齊王——你大約也看到了,他昨晚差點殺了我。我一點兒也不想過這樣的生活,我以前……我以前可從來不會為這些事情擔驚受怕。」

      秦晅歎氣:「我都栽你手裡了,你還這樣妄自菲薄?」

      這話說來,隱約還有些恭維的意思。

      邵萱萱當然也聽懂了,心裡卻有些不大舒服,霍然站了起來:「我去吃飯,吃完我們出發。」說完,再不看他,推門走了出去。

      秦晅拿餘光跟著她,眼睜睜看著門扉「吱呀」合上。

      她以前,從來不會為這些事情擔驚受怕。

      他禁不住冷笑出聲,以前如何,現在就能繼續如何?那以前生活在地獄裡的人,活該一輩子兩輩子三輩子……世世忍耐痛苦,日日經受折騰?

      窗外的驢叫聲又響了起來,嘶啞難聞,混淆著家鵝高亢的叫聲——

      秦晅閉上了眼睛,這樣聽得到看不到的日子,不知有多久沒有體驗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再一次被打開,地瓜的香味和邵萱萱的聲音一齊湧了進來:「吃飯了,吃飯了,吃完咱們就上路哈。琴兒在等著我們呢。」

      邵萱萱的笑臉隱在白濛濛的熱氣後面,朦朧而遙遠——到底憑什麼呢,笑得那麼開心。

      秦晅睜開眼睛,還冒著熱氣的地瓜已經送到了他眼前。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8 07:22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