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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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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閑聽落花]花開春暖(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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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23:44: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章 賢

第二天一早,李小暖送走了程恪,吩咐竹青取了針線,繡花樣子,往正院請安去了。
  
進了正院,許氏遠遠看到李小暖進了垂花門,忙陪著滿臉笑容,恭恭敬敬的迎了出來,笑著曲膝稟報道:
  
“少夫人來得真是早!今天是十六,王妃每個月十六日一大早,要去後面佛堂燒百子香,這會兒還沒回來呢。”
  
李小暖輕輕挑起了眉梢,笑著問道:“十六這個日子,有什麼講究不成?”
  
“這是王妃特意請福音寺的空秀方丈卜出來的日子,到底有什麼講究,我倒不知道,反正就是好日子。”
  
許氏笑著答道,李小暖低著頭,笑了起來”許氏親自掀起簾子,讓李小暖進屋,李小暖在門口站住,笑盈盈的轉頭看著說道:
  
“這個天,還是外頭敞亮些,我就在外面坐著等母親回來吧。”
  
“少夫人這份孝心,真真是難得!”
  
許氏滿臉笑容的讚歎著,招手小丫頭過來,吩咐搬了張椅子過來,放到南窗下,親自侍候著李小暖坐下,又忙忙的奉了茶水上來,李小暖笑著接過喝了兩口,遞給玉扣拿著,也不和許氏多說話,只從竹青手裏接過針線,凝神繡起小插屏來。
  
許氏探過身子,仔細看著李小暖手裏的針線,一迭連聲誇讚著,李小暖只微笑著,並不接話。
  
許氏一邊說著話,一邊留神看著李小暖的神情,
  
“……少夫人這針線活,真真是沒法挑了!這針角,唉喲喲,怎麼會有這麼細密的針角?!從前世子爺房裏的大丫頭梨蕊,做得一手好針線,可是人人都誇的,如今和少夫人這針角一比,唉喲,可就沒法子比了!”
  
李小暖微笑弄,仿佛什麼也沒聽出來,竹青轉過頭,凝神看著話語不斷的許氏,留心起來。
  
“少夫人也知道,世子爺是個挑別的,往年這荷包、香袋、褻衣什麼的。”
  
許氏留神著李小暖,重要的咬著“褻衣”兩個字,接著說道:
  
“也就梨蕊姑娘做的,世子爺才覺得稱心如意,說起來,這些年,世子爺一路用過的丫頭可真是數也數不過來了,也就是梨蕊姑娘侍候到世子爺心眼裏去了,這梨蕊姑娘,生得極好,又是個極會看眼色侍候人的,少夫人若見了,必是喜歡的!”
  
李小暖頓住手裏的針線,抬起頭,盯著許氏弄了片刻,微微笑了笑,低低的說道:“多謝。”
  
許氏輕輕舒了口氣,眼睛裏湧滿了笑意,站起來,拉了拉衣襟,笑著說道:
  
“我就不打擾少夫人做針線了,這樣細密的針線活,最要凝神不可,少夫人做一會兒就歇一歇,可別累著。”
  
李小暖微笑著點了點頭,看著許氏轉過屋角,往後面小廚房去了,垂著眼簾,看著手裏的針線活,思量了片刻,轉頭看著竹青,低低的說道:
  
“往後,那位三小姐的事,你多留心聽著些。”
  
竹青忙點頭答應著,李小暖垂下頭,繼續凝神做起針線來。
  
又坐著繡了小半個時辰的花,王妃才扶著春草,進了垂花門,李小暖急忙站起來,將手裏的針線塞給竹青,急步迎了出去。
  
李小暖扶著王妃進了東廂,在榻上坐下,奉了茶上來,王妃歪在榻上,指著竹青手裏的針線,笑著說道:“又做什麼東西了?拿過來我瞧瞧。”
  
李小暖忙從竹青手裏接過針線,遞給了王妃,笑著說道:
  
“就是拿來給母親瞧瞧,討個主意的,爺前天回來說,娘娘喜歡連家的繡活,我從小跟著奶嬤嬤也學了些皮毛,就想著,要不趕一趕,繡幅山高月小的小插屏,重陽節的時候給貴妃送進去做節禮,昨天挑了這綃紗做底子,又定了樣子,趕著繡了一點出來,今天特意拿過來給母親看看,母親看,若是照這樣繡,合不合適?”
  
李小暖溫婉的笑著,仿佛忐忑不安的說著,看著王妃,徵詢著她的意見,王妃拿過針線,對著窗戶,遠遠舉著,細細看了又看,點了點頭,
  
“我看合適!你姑母原在家時,就愛畫些山啊水的,你這幅繡件,雖還看不出多少東西,可就這些,我看著就極好!就這麼繡吧!”

“是!母親這麼說,我就安心了!”
  
李小暖聲音輕鬆歡喜的說道,王妃滿意的將繡品遞給竹青,轉頭看著李小暖,笑著說道:“你要繡這個,又要侍候著小恪,小恪又是個事事挑剔的,只怕忙不過來,你坐過來,我和你細說。”
  
王妃示意著李小暖,李小暖笑著側身坐到榻沿上,王妃重重歎了口氣,看著李小暖.無奈的說道:
  
“你不知道,青澗院原一直是小丫頭們侍候著的,也就是這兩年……”
  
王妃猛然頓住話頭,停了停,接著說道:
  
“早兩年,青澗院一直是大丫頭梨蕊統管著的,這梨蕊,跟著小恪侍候了七八年了,一直侍候得極好,小恪滿意,我也滿意。”
  
李小暖滿臉笑容看著王妃,王妃面容柔和的看著李小暖,接著說道:
  
“我看你也忙不過來,昨晚上,我細想了想,你那院裏,竟沒個得力的肩膀,我想著,不如讓梨蕊過去幫幫你,一來她侍候小恪的時候長,百般脾氣性格兒,她都知道,二來,那是個細心的孩子,人也柔順,你用著,倒比再調教新的來得省事,你說呢,”
  
李小暖仔細聽著王妃的話,彎著滿眼笑意,連連點著頭,長長的舒了口氣說道:
  
“還是母親想得周到,我正愁著這事,沒敢說呢,母親知道,我剛剛歸家,爺的脾氣性格兒,到底還生疏著,若是梨蕊姑娘能過來,可就妥當得多了,也就不至於哪里一時不周到,委屈了爺去。”
  
王妃滿意的連連點著頭,伸手拉過李小暖,溫和拍著她的手,感慨的說道:
  
“我就說,你是個極明白懂事的,怪不得蕭兒他娘一直誇你懂事明理!”
  
李小暖羞澀的笑著說道:
  
“母親過獎了,母親,梨蕊姑娘侍候爺侍候了七八年,爺那脾氣……這梨蕊能侍候下來,必是個極妥當的人,媳婦想著,不如母親就給她個恩典,賞個名份給她,往後裏裏外外侍候著爺,一來名正言順了,二來,也便利許多,母親看呢?”
  
王妃大喜,拍著李小暖的手,連連誇獎道:
  
“好孩子!你這話正說到我心坎裏去了!可不就是這個理兒,有個名份,也好讓她更盡心些!”
  
李小暖滿眼滿臉的笑容,擰著眉頭想了想,接著建議道:
  
“這兩天,媳婦正愁著爺的書房院子裏沒個妥當人侍候著,讓人放不下心,要不,就讓梨蕊姑娘歇到外頭那兩進院子裏去,爺若看書看的晚了,就歇在書房裏,也好有個貼心的妥當人侍候著,母親放心,媳婦也能偷個懶兒。”
  
王妃笑得眼睛眯成了一線,連連點著頭,“到底是你想得周全,就依你!你帶回去安置就是。”
  
李小暖抿嘴笑著,王妃轉頭吩咐著春草,“你讓人把梨蕊叫過來,給少夫人磕頭見禮。”
  
春草遲疑著,腳下頓了頓,看著王妃低聲說道:“王妃,這事,是不是先跟世子爺說一聲再……世子爺那脾氣,若是……”
  
王妃微微皺起了眉頭,李小暖滿臉緊張的看著王妃,膽怯起來,
  
“母親,爺那脾氣……”
  
李小暖怯怯的咽回了後面的話,王妃重重長長的歎了口氣,伸手拍著李小暖的手,輕聲安慰著她,
  
“別怕,有母親給你作主呢!春草說得也有理兒,這事,總還是先跟小恪打個招呼才好,小恪從小就是個倔脾氣,你放心,別的母親不敢說,這事,不過就是一句話,小恪必是肯的,你不知道,小恪和這丫頭一塊長大,情份厚著呢。”
  
李小暖重重的松了口氣,笑眯眯的連連點著頭,看著王妃說道:
  
“爺早上走的時候說過,今晚上要和景王爺一處請人吃飯去,只怕又要吃酒,今晚上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就是回來了,吃了酒,只怕也不方便再提這個,可這人,媳婦正盼著呢,要不,母親乾脆吩咐下去,讓他明天一早過來,給母親請了安再出門,母親看好不好?”
  
王妃連連點著頭,“好好,你說得有理兒,就這麼著,今天晚上你也別跟他提這事,明天一早我和他說就是了。”
  
李小暖滿眼笑意的答應著。
  
王妃歪在榻上,李小暖坐在王妃身邊,一邊做著針線,一邊順著王妃的話意,陪著她家長里短的說起閒話來。
  
中午時分,李小暖侍候著王妃吃了飯,歇了午覺,就悠悠然出了正院,坐上轎子,笑眯眯的回到了清漣院,好整以暇的等著第二天陪程恪去給王妃請安。
  
晚上,王妃讓婆子過來傳了話,程恪答應了,第二天一早,李小暖早早就起了床,和程恪一起吃了早飯,坐了轎子,笑意盈盈的到正院去給王妃請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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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掙錢的事

程恪也不理會王妃的吩咐,執意坐到了榻前的扶手椅上,掃了眼垂手侍立在榻前的李小暖,轉頭看著王妃直直的問道:
  
“母親叫我過來有什麼事?趕緊吩咐了,我還得早點趕到部裏去,一堆的事等著呢!”
  
“你這孩子,那差使雖領了,到底戶部還有尚書、侍郎呢,哪里要你忙成這樣的?你也要顧著些自己的身子!”
  
程恪不耐煩起來,扶著椅子扶手就要站起來,“母親若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你坐下,坐下!母親有事和你商量。”
  
王妃忙直起身子,示意程恪坐下,程恪坐回到椅子上,端起杯子,滿臉不耐煩的喝著茶,王妃笑盈盈的看著他說道:
  
“就是梨蕊的事兒,那丫頭打十一二歲起就侍候你,從小到大,這些丫頭裏頭,就只她,得了你的歡心,我想著……”
  
程恪端著杯子的手微微抖動了下,忙放下杯子,轉頭盯著李小暖,李小暖滿臉笑意,微微垂著頭,低眉順目的垂手侍立著,正凝神聽著王妃的話,
  
“……就把她過到明路上,做你的通房大丫頭吧,她跟了你這些年,正了這名份,也是應該的,就讓她歇在你書房院子裏,你也好……”
  
程恪猛然轉頭盯著王妃,又轉頭看著李小暖,額頭青筋跳了起來,王妃急忙擺著手說道:“你媳婦是個賢慧的,這事……”
  
程恪猛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抬腳踢飛了面前的矮幾,暴跳著叫道:“梨蕊是誰?那些丫頭,我早趕出去了!什麼歡心不歡心的?!誰喜歡誰自己收著!爺看著哪個都厭氣!”
  
說完,怒氣衝衝的轉身沖出門,大步流星的往院外走去,出了二門,遠山等幾個小廝迎上來愕然看著臉色鐵青,一臉暴怒的程恪,程恪頓住腳步,點著遠山吩咐道:“去叫平安!叫他立時過來見爺!”
  
遠山急奔出去,片刻功夫,平安跟著遠山,一跑狂奔了過來,程恪背著手,臉色陰得能滴出水來,點著平安,咬著牙訓斥道:“你做的好總管!府裏的丫頭 養到二十幾歲,還不發出去嫁了,你就不知道這要違了天和?!”
  
平安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睛,看著咬牙切齒的程恪,忙跪倒在地,磕頭陪著罪,
 
“世子爺教訓的是,是奴才的不是,是哪個丫頭,還請世子爺明示。”
  
程恪手指不停的點著他,恨恨的說道:“那個梨蕊,你去。今天就把她給爺嫁出去。今天就成親,晚上就讓她睡到新房裏去!遲一個時辰,你也不用再來見爺了!”
  
平安恍然明白過來,急忙苦著臉磕頭答應著今天一天裏嫁出去嫁給誰?
  
程恪的怒氣仿佛平了一點兒,繼續吩咐道:“你這個總管,也要盡心些才是!去查!這府裏凡年滿十八歲的丫頭,不管在哪一處當差的統統給爺嫁出去!一個都不能留!你記著,往後,這就是府裏的規矩!”
  
“是!”
  
平安重重答應著,程恪陰著臉,抬腳往外走去,走了兩步,猛然頓住腳步,轉過身,突兀的吩咐道:“支五百兩銀子,給梨蕊做嫁妝,記到爺帳上。”
  
平安忙躬身答應著,見程恪走遠了,才直起身子,抬手抹了把汗,擰著眉頭,滿腹苦惱的找人娶梨蕊去了。
  
李小暖膽怯小心的縮在一邊,兩隻手擰在一處立著,瞄著程恪出了屋,落起眼淚來,
  
“母親!”
  
春草和秋桂面色平淡如常,叫了小丫頭進來,一齊收拾著屋子,王妃長長的歎了口氣,招手叫過李小暖,拉著她的手安慰道:
  
“別怕,小恪就是這麼個暴脾氣,從小到大,我這屋裏的東西,也不知道被他砸了多少去了,沒事,他發了脾氣,生個幾天氣,過後也就好了,唉,算了,說來也是,這都兩三年過去了,縱有些情份,也該忘得差不多了,倒是咱們疏忽了,這男人,跟咱們女人不一樣,咱們女人最念舊,男人吧,只愛新鮮,算了算了,往後你就多費些心,挑幾個好丫頭,慢慢調教著吧。”
  
李小暖垂著眼簾,微微點了點頭,這逆子,果然都是慣出來的。
  
程恪出了大門,上了馬,帶著遠山等小廝和長隨、護衛,往戶部疾馳而去。

忙到中午,程恪出了戶部,往德福樓去了,和周景然約了一處吃飯。
  
程恪長長的舒著口氣,倒在落地窗前的搖椅上,閉上了眼睛,周景然慢慢搖著摺扇,轉頭看著他,笑著說道:“你昨兒說帶小暖來這裏吃飯,話只說了一半,小暖到底說什麼了?”
  
“城南邊,有家叫麗園的小酒肆,你去過沒有?”
  
周景然擰眉想了想,搖了搖頭,“倒沒留意過,怎麼啦?”
  
“麗園那家酒肆,是小暖的嫁妝鋪子。”
  
程恪悶悶的說道,周景然挑著眉梢,笑了起來,合上摺扇點著程恪說道:“你娶也娶到家了,這捧場的事,也好省省了吧。”
  
“棒什麼場!那家酒肆,我昨天特意繞過去看了看,一溜不過三五間門臉,前頭是座兩層的小樓,樓上七八個隔間,後頭,也不過十來個雅間,你猜猜,人家一年的收益是多少?”
  
周景然微微直起身子,看著程恪說道:“聽你這話意,這麼個小酒肆,這一年的收益倒比咱們德福樓還多?”
  
“唉,豈只是多,是多得多,小暖說,那間酒肆,去年一年,就掙了兩萬兩千兩銀子!”
  
“這麼多!”
  
周景然驚訝的叫了起來,程恪重重的點著頭,周景然睜大眼睛看著程恪,好奇起來,
  
“那小暖其餘幾處鋪子呢?那個停雲堂,還有餘味齋還有那個茶樓,一年有多少收益?”
  
“停雲堂掙錢不多,餘味齋如今已經開了四五家出來,聽說去年一年,也有好四五千兩的收益,那是她和古家二小姐合夥開的,是她一年分了四五千兩,還是一共掙了這些,我倒沒細問,茶樓沒問過。”
  
程恪懶懶的解釋道,周景然慢慢往後靠到椅子上 用摺扇輕輕拍著手掌,想了一會兒,轉頭看著程恪說道:“要不,你和小暖商量商量,把麗園那個掌櫃,借給咱們用用?”
  
“這個我提過了,小暖說,這德福樓若照麗園那樣,倒可惜了。”
  
程恪頓住了話頭.周景然忙直起身子,用摺扇推著程恪,有些著急的說道:“你別賣關子趕緊說!這小暖,還會做生意,倒沒看出來。”
  
“李老夫人娘家原是生意人,陪嫁過來的也都是鋪子這幾年,一直是小暖管著的,聽說,從她接了手,間間鋪子都是掙錢的。”
  
程恪聲音裏透著些得意慢騰騰的說道:“小暖說,這德福樓,地方寬敞,房屋景致都好,後頭,又是咱們兩個撐著,若用了心,倒能做出這京城頭一份的酒肆來。”
  
周景然眼睛亮了起來,示意著程恪,“你接著說。”
  
程恪笑眯眯的看著周景然,接著說道:“小暖說,這酒肆,只要夠雅致,菜肴好,再有點跟別人家不一樣的地兒,就不會不好。如今的德福樓,佈置上不夠舒適雅致,菜品上從眾之處太多,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這生意也就好不起來。”
  
周景然皺起了眉頭,攤著手說道:“那到底要怎麼做?這道理,我也懂。”
  
“這佈置上頭,酒肆和居家到底兩樣,這一條,得找個有眼力的掌櫃掌總,菜品上頭,不如,咱們想法子找幾個宮裏退役的廚子過來,白案上頭容易,從我們府裏挑幾個人過來就行,這跟別人家不一樣的地方嘛……”
  
程恪頓了頓,轉頭看著周景然,眨了眨眼睛,低聲說道:
  
“咱們從教坊找些樂戶過來,在後頭園子裏,彈琴吹笛唱曲,這一條,嘿嘿,別家可難學得出來,就是得想法子得了皇上的默許才好。”
  
周景然眉梢高高挑起,半晌才噴了口氣出來,點著程恪,“這都是小暖的主意?”
  
程恪嘿嘿笑著,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周景然擰著眉頭,仔細想了想,點了點頭,
  
“這主意還真是都行!”
  
周景然轉頭看著程恪,眯著眼睛,低聲說道:“前兒因著重陽節,父親說起這教坊的事,一年到頭不過侍候幾回節慶,可平時裏若不養著,臨到用時又要失了體面,後來又順著說起用禮樂教化百姓的事來,咱們這個想頭,必是一說就能准的,一來替教坊掙了銀子,父親那裏就能省下來些,二來,這也算是用禮樂教化百姓嘛。”
  
程恪想了想,連連點著頭,轉頭看著周景然,笑著說道:“這事,倒是一舉數利了。”
  
周景然微微有些得意的眯著眼睛,抖開摺扇,慢慢搖著,仔細思量了一會兒,轉頭看著程恪說道:“這掌櫃,我倒想起個人來,必定行!”
  
“噢?”
  
“那個朝雲!她是妓家出身,這妓家,最會揣摩體會別人的心思,她又在京城開過幾家的分茶鋪子,餘味齋邊的茶樓,佈置的那份雅致,京城可是頭一份!再說,她是小暖的人!”
  
其實做生意這事吧,真是需要天賦,真不是誰都能做得好的,除了天賦,還有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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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沒底

周景然嘿嘿笑了起來,程恪閑閑的往後靠到靠枕上,眯著眼睛看著周竟然說道:“你也知道,小暖那行字,可不是個肯吃虧的,你用了她的人,這人情可就欠下了!”

“欠就欠了,小暖的人情,欠了也就欠了。”

周景然笑眯眯的說道,程恪眯著眼睛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也笑眯眯起來。

兩人又低低的商量了一會兒,南海在門口稟報了,帶著人擺了飯菜上來,周竟然和程恪從搖椅上站起來,起身坐到桌子邊,周景然仿佛想起了什麼,看著程恪說道:

“你那些東西,就是你放在我府裏的那些東西,我著人給你送回去吧,往後,只怕我請著你,你也不肯再到我府裏住著了!”

程恪接過洛川遞過來的筷子,一邊在桌子上四下挑揀著能吃的菜品,一邊點頭答應著,

“嗯,你讓人直接送到清漣院,交給小暖收著就行!”

周景然嘴角挑著絲壞笑,小心地看著程恪,連聲答應著:“你放心就是。”

周景然說著,轉過頭吩咐著青平,

“你跑一趟,親自把世子爺的東西送到清漣院去,交到少夫人手裏,記著,一件也不能落下,一定要親手交給少夫人收著,這可疏忽不得!”
青平瞄了眼程恪,重重的答應著出去了。

周景然接過靜安奉上的筷子,心情愉快的吃起飯來。

兩人吃了飯,又特意轉到城南的麗園看了一趟,才各自回去忙了。

李小暖侍候著王妃歇下了午覺,心情愉快的回到了清漣院,歪在榻上,正迷糊著要睡著過去,蘭初帶著絲惱怒,稟報著進了屋,摒退了屋裏侍候的丫頭婆子,低聲稟報道:“少夫人,爺也真是!”

蘭初咬著嘴唇,看著慢慢直起上身,坐了起來的李小暖,恨恨的接著說道:“剛景王府一個叫青平的小廝,送了兩三車東西進來,說是世子爺放在景王府的舊物,世子爺吩咐他小心送回來,請少夫人妥當安置!還說,他們爺交待了,一定要親手交給少夫人,哼,還親手!讓我打發走了!少夫人是他說能見就能見的?哼!”

蘭初惱怒的“哼”了一聲,李小暖好笑起來,

“你看看你,人家送東西來,不過說了句親手交給我的話,你怎麼就惱成了這樣?”

“少夫人,你不知道!唉!”

蘭初重重的歎了口氣,

“這三車,兩車是東西,另一車也是東西,不過是活的,活生生的兩個美貌丫頭,爺這是什麼意思?”

李小暖睜大眼睛看著蘭初,半晌才說出話來,
“怪不得讓我妥當安置......”

“爺爺太過分了些!一個梨蕊,放了那麼多年不去處置,非得今天這樣大張旗鼓的打發她嫁出去!現如今,滿府裏誰不知道這事的?外人哪里知道這事的根根底底?一傳出去,總歸是說少夫人拈酸吃醋,沒有容人之量!剛進門沒幾天,就逼著爺的丫頭嫁人!好了,這一波還沒平,又送了兩個過來,還是從景王府送過來的,讓少夫人安置,哼!怎麼安置?”

蘭初氣氛惱怒異常的冷“哼哼”著,

“我看姑娘也別跟他客氣,乾脆一齊打發出去嫁了!他能立逼著人家嫁人,少夫人也能!”

李小暖眼底漸漸沉鬱下來,沉默了一會兒,輕輕笑著搖了搖頭,看著蘭初低聲說道:

“你看看你,為這麼點子事,生這麼大氣,哪里值得!都是小事。”
李小暖聲音低落著,懶懶的往後靠到了靠枕上,

“只要不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礙眼,隨他納幾個收幾個去,我也懶得跟他生這個閒氣,沒那功夫!”

蘭初看著李小暖,呆了半晌,長長地歎了口氣,傷感的說道:“少夫人說的也是,嫁到這樣的人家,也是沒法子的事,少夫人只照顧好自己,也真不犯著為了這些是生氣傷身。”

李小暖轉頭看著蘭初,笑著說道:

“你也看開些,咱們先過一陣子看看再說吧,若好就好,若不好,再說不好的事,也不過就是搬到哪個別院裏靜養著去,沒什麼大事。”

蘭初點了點頭,看著李小暖歎了口氣,低聲說道:“少夫人這年紀到底小些,若是大著兩歲,趕著生個一兒半女的,也就能丟開手,隨他納幾個寵幾個妾了,如今,若真要生孩子,到底是小了些......”

“嗯,再說吧。”

李小暖垂著眼簾,慢騰騰的說道:“孩子的事,總是要生的,過一陣子再說吧,這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

蘭初點了點頭,看著李小暖問道:“外頭,死東西、活動西的,怎麼安置?”

“安置?”

李小暖眯著眼睛,笑著說道:“死的活的,都失業的寶貝,咱們哪里好安置的?在爺書房院子裏面,畫個圈把東西圈好了,等爺回來自己看著安置吧。”

蘭初皺著眉頭看著李小暖,想問這圈子的畫法,見她眯著眼睛看著窗外,出著神不知道在想什麼,想了想,也沒再多問,起身告退出去了。

程恪忙完了戶部的差事,惦記著早上的事,也不多耽誤,早早趕回了王府,到外書房和父親商量了幾件事,出了書房,也不去正院請安,只打發洛川進去稟報一聲,自己一路大步流星往清漣院回去了。

進了清漣院大門,轉過影壁,眼前突兀異常的現出一個用紅綢圍出的扭扭歪歪的圓圈來,圈子中間堆著一堆扔的亂七八糟的箱子,箱子旁邊,緊張不安的站著兩個十七八歲的美貌婢女。

兩個婢女見程恪進來,大喜過望的奔了過來,曲膝行著禮,看著程恪,還沒說話,眼淚就落了下來。

程恪呆若木雞的看著面前的婢女和箱子,抬起手,口吃了半天,才說出話來,

“這...誰...他竟敢...害我!”

兩名婢女看著臉色鐵青,青筋暴起的程恪,嚇得臉色蒼白著連連往後退去,程恪猛然轉身,四顧看著,蘭初帶著幾個丫頭婆子,正恭謹的垂手侍立在穿堂臺階下。
程恪抬手點著蘭初,

“你說說...這...要做什麼?”

蘭初面容恬淡的曲膝行了禮,也不看程恪,半垂著頭,恭謹的稟報道:“回爺,今天午後,景王府小廝,一個叫青平的,說是奉了爺的吩咐,把爺放在景王府的舊物送了回來,奴婢就稟了少夫人,少夫人說,這些都是爺極心愛之物,她實在不敢妄動,命奴婢帶人好生守著,等爺回來清點安置。”

程恪只覺得頭眼昏花,眼前閃出一片金星來,這一天,真是黴運連連,早上剛打發了梨蕊,晚上又生了這樣的事出來,怪不得小景笑成那樣,他是故意的!他中了他的圈套了!這個混賬貨!

程恪狠狠的錯著牙,點著東西和人,惡狠狠的吩咐道:“給爺送回去!送回去!”
“是!”

蘭初恭謹的答應著,轉過身,急忙吩咐著旁邊的婆子,

“快去,找幾輛車來,小心著再把東西裝回去,好好時候著兩位大姐兒上車,小心著送回去!仔細著!千萬不能磕著碰著一星半點兒,明兒爺到景王府,要是看到哪兒傷了碰了,可就是大事了!”

程恪盯著蘭初,恨恨的跺了跺腳,厲聲制止道:“不用送回去了!叫平安來,快去!”

平安滿頭大汗的奔進清漣院,還沒站穩,程恪就指著縮在箱子旁的兩個丫頭,急急的吩咐道:“帶下去帶下去!照府裏的舊例,明天就給爺嫁出去!”

平安轉頭看著畏縮在箱子角落裏,渾身顫抖著,嚇得連哭都不敢哭的兩個丫頭,暗暗歎了口氣,低聲下氣的說道:“世子爺,要不要跟少夫人商量商量?”

程恪眯著眼睛盯著平安看了片刻,咬著牙說道:“你還嫌爺不夠煩心的?啊?帶下去!”

平安急忙躬身答應著,招手示意著兩個丫頭,帶著兩人退了出去。

程恪背著手,微微垂著頭站在院子裏,呆站了半晌,才指著一堆箱子吩咐道:“搬進去,明天交給少夫人收拾。”

蘭初笑容滿面的曲膝答應了,垂手侍立著,看著程恪背著手,進了院子,才笑盈盈的指揮著丫頭婆子搬東西去了。

程恪轉進垂花門,頓住腳步,看著對面,遲疑起來,這事,要怎麼解釋才好?找個藉口,哄哄她?唉,還是算了,他哄她,就沒哄住過!認個錯?這個錯不好認,不能認!嗯,就是不能認!說什麼也不能認了這事,反正,人也打發出去了......

程恪打定了主意,輕輕咳了兩聲,拉了拉衣襟,昂然往正屋進去了。

小丫頭掀起簾子,李小暖笑著迎了出來,曲膝見著禮,

“爺今天回來的比平時少了許多。”

程恪眨了眨眼睛,看著笑語盈盈,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李小暖,遲疑著心裏也沒底起來,她不知道?不可能,她那個丫頭說了,是她吩咐放著等他回來清點處置的!她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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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解釋

程恪從裏到外警惕起來,李小暖微微眯了眯眼睛,看著渾身戒備的程恪,笑著說著話,讓著程恪到廂房榻上坐下,侍候著他去了外面的大衣服,又奉了茶上來。

程恪心裏忐忑著,喝了幾口茶,緊盯著悠悠閑轉回榻幾旁坐下來,又低頭做起針線的李小暖,遲疑著說道:

“小暖,那個,那些東西,咳,我是說,那兩個丫頭,就是兩個丫頭,你可別想多了。”

李小暖抬頭看著程恪,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爺這話說的倒有意思,兩個丫頭就是兩個丫頭,兩個丫頭不是兩個丫頭,難不成還是兩個小廝不成?爺讓我別想多,別多想什麼?”

程恪看著李小暖,眨了眨眼睛,她這話,是生氣了?還是沒生氣?這事,她沒生氣?不可能!她可不是那種賢慧人,至少這上頭,必定不是那種賢慧的!也許……她還小,有此事……也許……還不懂?程恪心頭微松,忙笑著說道:

“沒什麼事,什麼事也沒有沒事!你放心!”

李小暖斜斜的瞄著他,笑盈盈的說道:

“爺還是先去沐浴吧,這天雖說立了秋,還是熱得很,洗一洗也舒服清醒些。”

程恪急忙點著頭,起身下了榻,疑惑不定的看著李小暖,呆站了片刻,轉身進去淨房沐浴洗漱去了。

李小暖瞄著程恪的背影,嘴角挑了挑,輕輕“哼”了一聲。

程恪沐浴出來,兩人吃了飯,程恪手裏拿了本書,湊到李小暖旁邊,探頭看著她手裏的花繃,殷勤的奉承道:

“小暖,你這片水波繡得真是好!別有一番意境!”

李小暖低著頭,專注的繡著,仿佛沒聽到程恪的話,程恪輕輕咳了一聲,轉頭看著幾上明亮的蠟燭,直起身子叫了小丫頭進來吩咐道:

“再點兩支蠟燭來!”

李小暖放下手裏的針線轉頭看著程恪微微皺了皺眉頭

“你今天這是怎麼啦?心神不寧的,你若是嫌暗,讓人點上十幾二十支蠟燭,侍候你到那邊寬敞處看書去。”

“不是我嫌暗,你看看,你這繡線這樣細,我是怕你傷了眼睛。”

程恪忙笑看說道,李小暖挑著眉梢,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低著頭,一邊做著外線,一邊說道:

“不用,這樣的光亮正正好,太亮倒刺得眼睛難受,這幅繡品,比我原先想得要費時得多,這幾天晚上都得趕趕工,讓人侍候著你到前院書房歇著去吧,免得擾了你歇息。”

程恪揮手斥退了還侍立在榻前,等著聽吩咐的小丫頭,低頭看著李小暖,心裏漸漸沉鬱了下去,她生氣了!

程恪垂頭喪氣的坐在榻上,看著李小暖和她手裏的花繃,呆了半晌,才低聲說道:

“前一兩年,我嫌家裏煩,經常宿在景王府上,小景就……讓人挑了兩個丫頭侍候起居,就……這麼送過來的,真沒什麼事。”

李小暖重重的放下手裏的針線,抬頭看著程恪,擰著眉頭說道:

“你還有完沒完?幾個丫頭罷了,你用也好收也罷,什麼大事?翻來覆去的說來說去,你到底想讓我怎麼做才好?”

程恪愕然看著滿臉惱怒的李小暖,張著嘴,一時說不出話來,李小暖看著他,眯著眼睛說道:

“我跟你說過!我不耐煩跟你那些通房姬妾生閒氣,你的女人你自己管去!過明路也罷,給名份也好,寵也罷愛也好,都是你自己的事!若想著我給你管你那些女人,那你就死了這條心!”

李小暖抬手點著程恪的鼻子,

“你聽好了,一,你那些女人,該放哪兒放哪兒去!你們府裏有的是地方放人!就只我這院子,半步也不准踏進來,二,告訴你那些女人,別來惹我,若犯了我,還不知道誰死呢!”

程恪目瞪口呆的看著李小暖,半晌才反應過來,

“小暖,你……”

程恪重重咽了口口水,飛快的掃了眼周圍,看著李小暖,苦笑著說道:

“你這脾氣……我跟你說過,我沒有姬妾通房……”

李小暖眉梢豎了起來,程恪忙擺著手說道:

“你別發火,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往後,往後,沒有別人,我的女人,就你一個,就一個!”

李小暖曬笑著,瞥了眼豎著一根手指頭的程恪,拿過花繃,冷淡的說道:

“我跟你說過,這幾天我要趕繡活,你到外頭歇著去!”

“我看……要不,這件繡活就別趕著重陽節送了,春節再送過去吧,你慢慢繡著就是,反正我也沒跟姑母提起過,你這麼趕活,累壞了怎麼辦?”

李小暖掂了根線換上,也不理程恪,專心的繡起另一處來,程恪往前蹭了蹭,看著李小暖,接著說道:

“要不,我讓人去買幾幅繡品送給姑母,就說是你繡的,反正也沒人知道。”

李小暖惱怒的悶“哼”了一聲,轉頭看著程恪,挑著眉梢說道:

“你趕緊去外頭歇著去吧,別在這裏耽誤我。”

程恪看著李小暖,搖了搖頭,低聲說道:

“我不去外頭,就在這屋裏歇著,哪也不去!我得歇在你看得著的地方,若是歇到了外頭,可就再也說不清楚了!還不知道你心裏得過上多少遍,繞上多少個彎去!”

李小暖惱怒的挑起了眉梢,程恪忙擺著手說道:

“你趕緊忙你的,你忙,我就在這邊上看書,不擾你就是了。”

李小暖“哼”了一聲,低著頭,掂起針,一邊繡著片山石,一邊恨恨的說道:

“我沒功夫理你,你不去外院,就睡到羅漢床上去!別來煩我!”

“羅漢床就羅漢床,反正就是不能出去。”

程恪低聲接了句,往後靠了靠,靠著靠枕,手裏舉著書,滿心鬱悶的看著專心繡著花的李小暖,頭痛起來。

李小暖直繡到亥正,才放下針線,滿臉疲倦的起身進去淨房洗漱了,程恪也托著本書,看著李小暖陪到了亥正,跟在李小暖後頭去了淨房。

程恪洗漱出來,站在羅漢床和架子床中間,左右看了看,垂著頭想了想,歎了口氣,躺到了已經鋪陳整齊的羅漢床上。

李小暖洗漱出來,歪頭看了看半躺在羅漢床上,正看著她的程恪,也不理會他,放下簾子,逕自睡了。

程恪睜著眼睛躺在羅漢床上,凝神聽著旁邊床上的動靜,聽到李小暖呼吸綿長深沉起來,輕輕坐起來,輕手輕腳的下了羅漢床,小心的走到架子床前,掀起簾子,看著面朝外,側著身子沉睡著的李小暖,屏著氣息,一隻手支著床沿,一隻手抓著床柱,悄無聲息的翻到了裏面,小心翼翼的躺好,緩緩舒了口氣,得意的笑了起來,想趕他走,沒門!

第二天一早,李小暖睜開眼睛,程恪貼著她背後,手攬在她腰間,已經醒了,李小暖微微呆了下,猛的坐了起來,程恪比她起得更快,俐落的越過她跳下床,一邊往淨房退著,一邊擺著手說道:

“我先去洗漱,有話,回來再說,回來再說!”

李小暖恨恨的瞪著閃進淨房的程恪,起身穿了鞋,也進淨房洗秋去了。

李小暖進到西廂,程恪已經端坐在榻上,等著她吃飯了,李小暖掃了眼滿屋垂手侍立的丫頭婆子,盯著程恪,面帶微笑的曲了曲膝,坐到他對面,垂著眼簾,慢慢吃起早飯來。

程恪一邊吃著飯,一邊小心的看著她,笑著說道:

“上次說要帶你去遊流晶河,正好今天下午我有空兒了,未末我回來接你,咱們先去逛逛書肆,聽說最近好幾家書肆都刻了新書出來,咱們挨家瞧瞧去,然後我帶你去長豐居吃飯,那是京城最熱闈的酒肆,素菜做得最好,咱們也去嘗嘗人家的菜品去,吃了飯,我讓人準備好船,咱們府裏就有船,沿著流晶河,一路可以逛到城外去,你要是喜歡,今天晚上,咱們就歇在船上。”

李小暖抬起頭,盯著程看了一會兒,慢吞吞的說道:

“我昨晚就跟你說過,這幾天都得趕活,一時半會的,一點兒空也沒有,這事,以後再說吧。”

程恪失望起來,看著李小暖,想了想,低聲說道:

“你想什麼吃的玩的用的,我讓人買了給你?”

李小暖歪著頭想了想,搖了搖頭,

“沒什麼想要的,我什麼也不缺。”

程恪苦惱的看著李小暖,李小暖垂著眼簾,也不理他,自顧吃了飯,從竹葉手裏接過荷包,玉佩等物,仔細的給程恪戴好,程恪從玉扣手裏接過扇子,低頭看著李小暖,低低的說道:

“那活,別趕了,晚上咱們一起逛流晶河去?”

李小暖堅定的搖著頭,曲膝送程恪出了門,隔著俏紗簾看著他沿著抄手遊廊出了垂花門,挑著嘴角輕輕“哼”了一聲,他還想當她是小孩子哄著的?!

李小暖吩咐竹葉和玉扣拿了針線,沿著抄手遊廊閑閑的出了院子,往正院請安說話去了。

程恪在王府大門口上了馬,咬牙切齒的吩咐道:

“先去景王府!”

遠山恭敬的答應著,一行人簇擁著程恪,往景王府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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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未來

到了景王府門口,門房遠遠看到程恪等人疾馳而來,忙奔出來迎著,堆著滿臉笑容,長揖稟報道:

“世子爺,我們爺一早就出門了,臨走前吩咐了,若世子爺來尋,讓小的們轉告世子爺,我們爺說他這幾天忙,一時半會的沒空陪世子爺說話,請世子爺過幾天再來尋我們爺說話。”

程恪陰著臉,恨恨的咬著牙,也不答話,勒轉馬頭,往工部疾馳而去,想躲他,哪有那麼容易!

程恪緊繃著臉沖進工部大門,直奔工部正堂闖了進去,工部主簿急急的迎出來,長揖到底,陪著滿臉笑容說道:

“世子爺,景王爺一早上就帶人去南河巡查河工去了,昨天欽天監說,這一陣子南河上游只怕有大雨,景王爺有些個不放心,世子爺也知道,去年冬天南河就沒怎麼修,銀子都用到了汛情更重的地兒,景王爺......”

“我知道了,他什麼時候回來?”

程恪抬手打斷了主簿的話,主簿躬著身子,笑著答道:“景王爺說了,少了三五天,多了七八天,倒沒定數。”

程恪悶悶的“哼”了一聲,他倒跑得快!程恪轉頭看著主簿謝道:

“多謝你!”

“不敢不敢!”

主簿滿面笑容,躬著身子,連稱著不敢,恭敬的將程恪送出了工部。
程恪出了工部大門。招手叫了洛川過來吩咐道:

“找幾個妥當人,沿著南河去找景王去,找到他,跟他說,就說爺說的,別說七八天,就是七八年,爺也等他回來說話!”

洛川躬身答應著,一行人簇擁著程恪,往戶部去了。

李小暖坐在正院東廂榻上,一邊做著針線,一邊陪王妃說著閒話,王妃歪在榻上,看著許氏和春草一起幫小暖分著繡線,一邊伸手摸著春草手裏的絲線,一邊感慨著,

“這樣細的絲線,還要分成十六股!細到這樣,唉,如今我就只能摸著,看是看不到了!”

“母親的眼睛看遠處必是記清楚的。”

李小暖笑著說道,王妃連連點著頭,

“可不是這樣,說來也真是怪,那麼遠的東西,我倒是看得清清楚楚,放近了,反倒看不清楚了。”

李小暖抬頭看著王妃,笑盈盈的說道:“以前老祖宗也是這樣,放近了看不清楚,看遠處倒又是清清楚楚的,老祖宗就說,這有了年紀,眼睛也跟人一樣,看得長遠了,不再像年青時,只能看到眼前那塊地方了。”

王妃笑了起來,將手裏的絲線遞給春草,連連點著頭說道:“李老夫人就是凡事看得通透明白,這話說的有理兒!可不就是這樣!前幾年吧,為了小恪這個倔脾氣,我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王爺就勸我,兒孫自有兒孫福,讓我想開些,你看看,現如今你進了門,小恪也肯正經辦差了,過個一年兩年,再添個一兒半女的,我也就沒什麼心思了,還是王爺說得對,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如今也只看大面,小面處也就不去管了,有你操心著,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李小暖放下手裏的針線,笑著說道:“雖說兒女自有兒女福,可這做母親的,對著兒女,就是明知道這樣的道理,可該放不下的,還是放不下,這哪里是說放下就放得下的?”

王妃直起身子,眼睛裏滿是笑意,輕輕拍著手,感慨的說道:

“你這孩子,果然是個通透的,這話,可說到我心坎裏去了,唉,你說,王爺說的那些個理兒,我也懂,哪能不懂的?可一看到小恪,我就什麼理兒也顧不得了,那心就軟的,不能再軟了!半分出硬不起來!王爺總說我太慣著小恪,就你知道我這心,這當娘的,跟自己孩子,沒道理講!”

李小暖笑著連連點著頭,王妃歎了口氣,看著李小暖接著說道:

“小恪又是那樣的倔脾氣,一生下來,才不過幾個月,就那樣了,想要什麼,立時就得拿到,不給就哭,哭得讓人心碎!你說說看,這孩子生就這樣的倔脾氣,跟咱們慣不慣的,能有多大事兒?”

李小暖眯著眼睛笑了起來,他一哭你就心碎,這脾氣想不倔都難。

“兩浙路鄉下倒有句俗語,說是倔兒不敗家。”

“少夫人說的這話,我也聽人說過。”

許氏忙笑著接了這句話,王妃高興的眼睛笑成了一線,滿眼愛憐的看著李小暖,興奮的連連感歎著:

“這話說得好!說得好!古語總不會錯!你看看,小恪倔是倔了些,可若論懂事知禮,我見過那麼多孩子,就沒一個能比得上他的!你不知道,他四五歲起就開始練功,你不知道有多苦,唉,我就看過一眼,就哭得看不下去了,你看看,就那樣苦,那麼大點年紀,他就那樣硬生生撐了下來,練了一身的好功夫,後來又要去邊關,我一想到他那麼小的年紀,王爺就把他往戰場上扔,哭得眼淚都沒了,結果沒幾年,他倒打了那樣大的名氣出來,連皇上都誇他有勇有謀!再後來,出去辦差,也是事事妥當,你說說,這樣的孩子,還有什麼可挑的?”

李小暖連連點著頭附和著,果然,母親眼裏看,自己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好的,縱有不好,也是瑕不掩瑜!

王妃心情愉快非常的感慨著,拉著李小暖的手,看著她手腕上帶著的碧玉鐲子,仿佛想起了什麼,笑著說道:“你這鐲子戴著極好,我倒想起來了,我那裏還收著只紫氣東來,你膚色好,用紫色最好看。”

王妃一邊說著,一邊轉頭吩咐著春草,

“你去,把我屋裏百寶閣最上頭那只富貴花開紫檀木匣子拿來。”

春草曲膝答應著,進裏屋取匣子去了,許氏滿眼驚訝的看著王妃,又轉眼看著李小暖,垂著眼簾,恭謹的給兩人換了茶水。

春草取了匣子進來,遞給王妃,王妃打開匣子,從裏頭取了只荷包出來,從荷包裏倒出只紫瑩瑩、極水潤通透的玉鐲來,舉起來仔細看了片刻,拉過李小暖另一隻手,慢慢戴了上去,仔細看著說道:

“真真是好看,可比母親年輕的時候戴著好看!”

“哪里能有母親那時候戴著好看?不過是母親看著自家孩子,不管穿什麼、戴什麼,都覺得格外好看罷了。”

李小暖仔細看著手腕上紫瑩瑩的鐲子,笑著說道,王妃也笑了起來,連連點著頭,

“就是這樣,母親看你穿什麼、戴什麼都是最好看的!”

李小暖陪著王妃說著話,侍候著她吃了午飯,就起身回到了清漣院,讓人搬了張椅子放到簷廊下,拿了本書看了起來。

許氏侍候著王妃歇了午覺,和春草打了招呼,出了正院,沿著後園小路,警惕的左右看著,往後園北邊的繡春院走去。

許氏敲開了門,進了院子,守門的王婆子陪著笑說道:“姨娘今天來得這麼早?”

“嗯。”

許氏微微笑著點了點頭,腳下不停,直往正院進去了。

三小姐程絮儀剛吃了午飯,正坐在桌前,安靜的臨著字,丫頭薔薇和石楠忙讓了許氏進了屋,奉上了茶。

程絮儀笑著站起來,聲音細細的說道:“姨娘今天來得這樣早。”

“有點子事要交待你,就趕著過來了。”

許氏憐愛的撫著程絮儀的鬢角,仔細看著她的臉色,溫和的說道:“中午吃了多少飯?吃的好不好?我看大廚房今天做的是鴨子,你一向不吃拿東西,可還有旁的能吃的東西?”

“有,我吃得好,姨娘別擔心。”

程絮儀細聲細氣的安慰著許氏,許氏笑著點了點頭,拉著她坐到旁邊榻上,摒退了薔薇和石楠,貼著程絮儀,低聲說道:“三小姐,我細看了這幾天,這少夫人可是個真正聰明的,我看著,也不過幾年,這府裏上上下下,只怕就都在她手裏了,你得和她多親近親近。”

程絮儀膽怯的看著許氏,為難的說道:“母親,我......”

“三小姐,別怕,無論如何,你都得和她親近起來,傻孩子,你想想,你今年都七歲了,雖說如今在這府裏還算是衣食無慮,清閒自在,可轉眼,就得議嫁了。”

許氏擰著愁眉,重重歎了口氣,低聲說道;“你想想,王妃連你這早晚請安都免了不讓你去,她......不願意看到你,王爺,從來不管內院的事,都是指不上的,你哥哥......更顧不得......”

許氏苦笑起來,心酸沒再說下去,伸手撫著程絮儀的面頰,歎息著接著說道:“一想起你一天比一天大了,沒幾年就要議親了,姨娘就急得睡不著覺,這事,姨娘不過是個奴婢,一點法子也沒有,再說,你大了,若是一直這麼......養著,往後嫁了人,可就是兩眼一抹黑,讓人吃了都不知道!”

許氏頓住話頭,看著有些驚慌的程絮儀,心疼起來,輕輕摟了摟她,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別怕,別怕,你只聽姨娘安置就成,你得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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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說話

程絮儀急忙點頭,許氏鬆開她,低低的交代道:

“你嫂子,少夫人,如今也不過十五歲。我看著,可是個極精明有手段的。也不過幾天功夫,王妃就疼到心眼裏去了。你不是說,她對你極和善的嗎?你記得常去清漣院走走,找她說說話,你要敬著她,順著她,想法子讓她喜歡你。”

許氏頓了頓,接著說道:

“看她行事說話,也要跟著學些,能學得一成半成也是好的。”

程絮儀連連點頭,柔順的說道:
“我聽姨娘的"

許氏憐惜的看著程絮儀,扶著她站起來,上下打量了,笑著說道: “說做就做,這會兒就方便,你這就去清漣院找你嫂子說話去,這身衣服就好了,不用換了,我看你嫂子是個愛素淨的,往後去她那裏,也要穿的素淨些。嗯,還有,拿點針線去,你嫂子做得一手好針線,你就跟她討教討教針線,這請教針線,不過是借個話頭,你可別一味的緊著問,千萬別惹得她煩了......得讓她喜歡你,往後,若她肯伸伸手指頭,你也就不愁了。”

許氏不放心的交代著。叫了薔薇和石楠進來細細的吩咐了。取了件繡了一半的帕子出來拿著,領著 程絮儀出了院門,自己躲在院門外轉角處的假山後,看著三個人轉個彎看不見了,才歎了口氣,小心的四下張望了,趕回了正院。

清漣院正屋廊簷下,蟬翼用琉璃碟子裝了些無花果蜜餞,放到李小暖旁邊的幾上,又泡了杯稍濃的茶送了上來。李小暖伸手掂了塊兒蜜餞,放到嘴裏慢慢咬著,入神的看著手裏的話本。

看了大半本書,李小暖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沿著抄手遊廊來回走著。

垂花門處轉進來一個小丫頭,走到已晃蕩到院子中間的李小暖面前,屈膝稟報著:

“少夫人,三小姐過來看您,在院子外頭候著呢。”

李小暖正甩著的手停在半空,頓了頓,下意識的低頭看著手腕上紫瑩瑩的玉鐲,微笑吩咐道“

"請她進來吧。”

小丫頭答應著退了出去,李小暖轉過身,招手叫了竹葉過來吩咐道:

“你去垂花門外接一接吧。”

竹葉答應著出了院子,蟬翼已經指揮著幾個小丫頭將廊簷下的搖椅,高幾,果脯和書收了起來。

片刻功夫,竹葉引著三小姐程絮儀進了屋,李小暖忙放下手裏的針線,站起來,笑盈盈的讓著三小姐, “妹妹今日怎麼有空過來?快請坐吧。蟬翼,把咱們自己做的果脯和點心拿些來,給三小姐嘗嘗。”

程絮儀受寵若驚,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臉上泛著紅暈,擺著兩隻手說道: “嫂子....別客氣,我,我....都不用,嫂子不用。”

李小暖眼底泛過絲憐惜。伸手拉著她坐在榻上。蟬翼帶著幾個小丫頭,送了幾碟點心和果脯進來,擺在 程絮儀面前的幾上,竹葉親自捧著茶,遞到 程絮儀面前, 程絮儀忙接過茶,就要站起來道謝,李小暖伸手按住她,笑著說道:

“在這裏,就當自己的院子一樣,可別這樣客氣。”

程絮儀兩頰紅紅的,羞澀的笑著點了點頭。李小暖熱情的讓她吃點心果脯,自己也掂了一塊兒放到嘴裏咬著,邊咬邊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她。
程絮儀仔細的咬了塊兒果脯,眯著眼睛極是享受,李小暖心底微微動了動,笑著問道:

“這些果脯,都是我這幾個丫頭自己動手做的,你哥哥說不如咱們府裏做的好吃。嫌太酸了些,我倒覺著好,你覺著呢?”

程絮儀怔了怔,抬頭看著李小暖,帶著絲羞澀。細聲細氣的說道:

“府裏做的我沒吃過,我覺得這個就很好。”

“你年紀小,王府裏規矩重,只怕不肯讓小孩子吃這樣甜的東西,怕壞了牙。我小的時候,老祖宗也不讓吃。”

李小暖笑著說道, 程絮儀忙點著頭,遲疑的看著手裏的果脯。李小暖眼底滲出笑意來,聲音低了些說道:

“我像你這樣大的時候,特別饞這些東西,就偷著吃。吃完了,怕老祖宗聞出甜味兒來,就拼命漱口,再喝上幾杯茶。老祖宗再也聞不出來的。就這麼天天偷著吃。你看,如今牙還好好兒的,可見,吃是能吃的,就是吃完了,得漱口,喝茶!”

李小暖看著程絮儀,笑盈盈的說道,程絮儀急忙點著頭,片刻後反應了過來,又搖了搖頭,“不能麻煩嫂子”

程絮儀聲音細細的說道,李小暖看著程絮儀,溫和的笑著說道:“等會兒你走的時候,我讓人包一包你帶回去,這蜜餞倒能放的長,就是不能多吃了,到底小孩子不好多吃甜。”

程絮儀連連點頭答應著,眼睛裏滲出甜甜的笑意來。

李小暖笑著看著她,沒再多說話,這個府裏唯一的庶出孩子,幾乎不受所有人待見。王妃連請安都不肯讓她請。兩位姐姐,對她視而不見,程恪.....只怕程恪根本沒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妹妹!

王爺,嗯,王爺從來不管內院的事,那些個下人,能那樣議論著她,哪里把她放進眼裏過?!真心疼愛她的,怕也只是她的生母許姨娘了。

李小暖微微垂下眼簾,一時半會兒的,她也不能多和她往來。王妃必定是不願意看到她的,更不願意看到她和她來往交好。

可憐的孩子,若是做了姨娘,真不該再生了孩子出來!

李小暖微笑著陪著程絮儀說著閒話,小丫頭在門口稟報著:“少夫人,爺回來了。”

程絮儀手裏的杯子猛然抖動著,杯子裏的水灑了滿手,李小暖驚訝的看著程絮儀,蟬翼忙拿著帕子給她擦乾淨手,接過了杯子。

程絮儀也顧不得其他,急急的屈膝行著禮,

“嫂子,是我不好,耽誤了....我走了,下次....有空....”

程絮儀緊張的臉色發白,話也不成句了,李小暖微微皺著眉頭,看著驚恐不已的程絮儀,有賺頭看了看門口,笑著安慰她,

“別怕,你哥哥今天倒回來的早,咱們一處迎迎他。”

程絮儀急忙搖著頭,低低的說道:“嫂子,我....從後門回去。”

程絮儀正倉皇間,程恪大步進了屋,看到畏縮著行禮的程絮儀,怔了怔,轉頭看著李小暖,指著程絮儀問道:“她來做什麼?”

“過來和我說說話的,能有什麼事的。”

李小暖溫婉的笑著說道,程絮儀緊張得有些搖搖欲墜關,曲膝行禮,口齒粘連著說道:“哥,嫂子,絮儀……告退,告退。”

程絮儀一邊說著,一邊渾身僵硬著往後退去,直直的退出正屋,帶著薔薇、石楠,提著裙子,幾乎一路小跑般出了清漣院,往自己院子回去了。

李小暖歪著頭看著程恪,想了想,也沒有多問,程恪看著程絮儀出了院子,皺著眉頭說道:“這小丫頭,畏畏縮縮的,一點也不像咱們程家的人!”

李小暖心底暗暗歎了口氣,侍侯著程恪去了外面的的長衫,坐到榻上,奉了茶上來,就坐到旁邊,專心的繡起了那幅小插屏。

程恪喝了兩口茶,看著李小暖,又看了看李小暖手裏的針線,低聲說道:“這繡活,別做了,天天這麼做,累壞了身子不值得,姑母若是知道了,也得心疼不是,別繡了,咱們出去吃飯,坐著船逛流晶河去,好不好?”

李小暖抬頭看著程恪,笑著說道:

“重陽節前兩三天,這繡品就得送進宮裏去,也不過就是趕這麼幾天,哪里就累著了,我不去了,爺若想到外頭吃飯,逛流晶河什麼的,就約別人去吧。”

程恪歎了口氣,無奈的看著李小暖,低低的說道:

“跟別人去有什麼意思?你這氣……咳,你這繡活,得做到什麼時候?真要做到重陽節前兩三天?小暖,還有十幾二十天,太長了。”

李小暖似笑非笑的看著程恪,沒有答話,只低著頭,顧自專心繡起那片山石來。

李小暖每天晚上認真的繡著那幅山高月小的小插屏,程恪認真的舉著書,看著李小暖繡花,一直陪到李小暖做好當天的針線活,再和她一起洗漱了,再老老實實的睡到羅漢床上去。

自從有天晚上,往床上跳的時候,被李小暖眼疾腳快的一腳踹到了床下,程恪就沒敢再半夜爬過床了,生怕再惹惱了李小暖。

只數著日子,算著到重陽節還有幾天,偏這數著過的日子,慢得如同蝸牛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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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暴雨

周景然走了沒幾天,京城就下起雨來,中午時候還只是淅淅瀝瀝的下著,到了傍晚,就下得大了起來,半夜裏,電閃雷鳴,竟下起瓢潑大雨來。

程恪皺著眉頭,聽到窗外越來越響的雨聲,漸漸躺不住了,輕手輕腳 的下了羅漢床,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往外探看著,外面漆黑一片,幾乎什麼也看不到,狂風卷著雨水,越過寬寬的屋簷,撲面砸了進來,遠處沉悶的炸雷聲此起彼伏,和著雨滴密集的砸在房頂、花草和地面上的聲響,讓人只覺得仿佛置身於一片狂暴的汪洋之中。

程恪擰著眉頭,眯著眼睛看向雷聲傳來的方向,那是汝縣和懷縣方向,南河流過兩縣,小景正在那裏巡視著河工......

李小暖被沉悶的雷雨聲驚醒,支起身子,透過綃紗窗,轉頭看著背著手、迎著風雨站在窗前的程恪,想了想,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取了件長衣服自己先穿上了,又給程恪取了件斗篷,往窗前走去。程恪聽到動靜,急忙轉回頭,見李小暖過來,扯了扯嘴角,笑著說道: “吵醒你了?”

“嗯,這雨下的太大了。”

李小暖往前走了半步,和程恪並肩站在窗前,也往外探頭看著,輕輕感歎道:

"這雨下的真大。”

“嗯,我有點擔心小景,他正沿著南河巡查河工,身邊也沒帶幾個人。”

程恪緊了緊斗篷,低聲說道。李小暖怔了怔,一下轉過投來。

“巡河工?現在南河哪一段?若是在汝縣、懷縣一帶,離京城不過一天腳程,只怕那裏也下著這樣大的雨呢!”

程恪眼裏帶著絲欣賞,低頭看著李小暖,伸手攬著她往懷里拉了拉,低聲說道: “就是在汝縣、懷縣交界處,我才有點擔心他。”

李小暖往程恪懷裏擠了擠,躲避著雨霧,想了想,仰頭看著程恪說道: “等天亮了,你多帶些人,趕過去看看吧。汝縣、懷縣交界處離京城不遠,騎著馬,要是快的話,也不過兩三個時辰就到了。”

程恪摟了摟李小暖,下巴抵在她頭頂上,想了想,低聲說道:“我想現在就趕過去,天亮就能到了,這樣的天,南河一帶的堤防去年又沒來得及修整,唉,那一帶的堤防,都十幾年沒整修了,再說我還怕萬一......有人借勢......"

李小暖輕輕打了個寒噤,程恪摟了摟她,笑著安慰著她,“沒事,我不過那麼一說,小景命系于天,吉人自有天相,你別多擔心。”

李小暖點了點頭,仰頭看著程恪,低聲說道:“我給你收拾東西,趕緊叫起遠山他們,讓他們趕緊準備去。既然要趕過去,就趕緊啟程的好。”

程恪點了點頭。低頭在李小暖額頭上親了下,笑著說道:“不用你收拾東西,這趟是急行軍,洛川和南海會收拾的,我得趕緊去和父親說一聲,明天一早得讓他跟皇上稟明了緣由才好,還得讓人去跟嚴丞相那裏請了出城的權杖。”

程恪頓了頓,摟著李小暖,低聲交代道:

“我既過去了,就幫著小景安排好南河一帶的事再回來,若是好還好,若是真決了哪一處,沒個十天半月的,只怕趕不回來,你別擔心,我到一處,就讓人送信給你。”“嗯” 李小暖悵然的點了點頭,決堤!唉,這一決堤,不知道要死了多少人,破了多少家!“你......”

李小暖看著程恪,頓了頓,接著說道:

“萬事小心,人最重要,若是看著不好,你先保住自己,也趕緊讓那些百姓都撤到高處去,千萬別貪著財物不舍,人活著,比什麼都好,只要人活著,往後不管什麼,都能再掙回來。”

李小暖傷感著,話語也有些淩亂了起來。程恪笑了起來,重重的摟了摟李小暖,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溫和的安慰著她。

“你放心,我哪會有什麼事!我聽你的,人最重要,只要人活著,萬事都好。”

李小暖笑了起來,忙點了頭,揚聲叫了當值的玉扣進來,點亮了燭光,程恪飛快的洗漱了,李小暖伺候他穿了衣服,又披了件薄斗篷,看著他除了正屋,沿著抄手遊廊往院外走去,直看著他轉出垂花門看不到了,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念起佛來,求菩薩保佑,所有人都平平安安。

程恪和王爺商量了一刻鐘,出來時,遠山等小廝已經準備妥當,李小暖差玉扣送了各色藥丸過來,洛川忙放到包袱裏背好,幾個人簇擁著程恪,往二門走去,出了二門,一兩百名長隨、護衛、家將已經準備妥當,見程恪出來,翻身上了馬,出了王府,往西城門疾馳而去。昆河陪著嚴丞相府裏的大管事拿著權杖,幾乎同時趕到了西城門前,叫開了門,一行人冒著傾盆大雨,艱難的往汝縣、懷縣交界處行去。

天濛濛亮時,暴雨還是如注一般的傾瀉著,半點小下來的意思也沒有。

程恪一行人早就衣衫濕透,艱難的前行著。遠遠的已經看到了長水驛。

周景然正歇在長水驛裏。

程恪在驛站院裏下了馬,大步往正屋裏走去。

周景然已經迎了出來,站在簷廊下,背著手搖著摺扇,眼睛亮亮的看著渾身濕透的程恪,笑著說道:“你來做什麼?!我好好兒的!”

“哼!”

程恪渾身滴著水,站在周景然面前,懶懶的說道: “等不及了,來找你算賬!”

周景然呆了呆,用扇子掩著嘴,一邊笑一邊咳嗽著,讓著程恪,

“你看看你,一身的水,趕緊沐浴去,剛洛川過來,我就趕緊讓人給你準備熱水了,趕緊洗洗去,要是凍著一星半點兒的,小暖得多心疼呢!快去快去。”

程恪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時也顧不得理他,疾步進去洗漱了。

程恪飛快的洗好出來,一邊由著青平絞著頭髮,一邊看著周景然說道:“趕緊收拾東西,這裏不能住,這是河窪處,上頭不管哪一處決了堤,這裏都是極危險的地兒,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不能住在這裏了。”

周景然點了點頭,轉身吩咐了靜安,不大會兒,青平給程恪綰了頭髮。

外頭也收拾妥當,兩個冒著雨上了馬,往汝縣縣城撤了過去。

一路上,南河的災情每隔兩刻鐘報過來一回,長隨小廝來來往往,通傳著消息。傳達著指令。上游雨下的更大,南河水位眼看著離臨界點越來越近。

周景然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再這麼下上一天,懷縣界碑鎮一帶,只怕就撐不住了,周景然拉著韁繩,靠近程恪,大聲說道:

“我這幾天正好來回走了一趟,這一帶的堤壩,就數懷縣界碑鎮那一帶最爛,昨天一下雨,我就和工部幾個主簿又仔細過了一遍。南河兩岸的堤壩,若決堤,必定是從界碑鎮那兒決開,這水再漲上幾分,界碑鎮那裏只怕就擋不住了。”

程恪穩住馬,看著周景然,著急的問道:“咱們怎麼辦?”

周景然轉頭看著四周,又仰頭看了看漫天大雨,抬手抹去臉上的雨水,看著程恪,苦著臉說道:

“雖說欽天監說了有雨,你也知道,那欽天監的話,從來就沒准過!偏偏這回......唉,我與安倍也就想著過來看看罷了。”

“你也別急,這麼大雨,下得又這樣急,擱誰也沒什麼好法子可想,那堤防修起來,哪里是一天兩天的事。”

程恪歎了口氣說道,周景然點了點頭,

“這會兒,也沒什麼法子不讓它決堤了,若是界碑鎮決了堤,泄了洪,被的地方也就能安然無虞了,得趕緊派人去懷縣,吩咐高縣令帶人去界碑鎮,不管想什麼法子,先把那一帶的人和東西都搬出來再說。”

程恪連連點頭,

“嗯,你說的是,不過。連東西帶人,只怕是來不及了。先撤人吧,這東西,只要人在,總能掙回來,讓汝縣孫縣令也帶人過去幫忙去,緊挨著界碑鎮的界石鄉,可是汝縣的地兒,這兩個縣唇齒相依。”

周景然歎了口氣,傷感的點了點頭,叫了清平,遠山等幾個小廝過來吩咐了,幾個小廝縱馬往兩縣奔去。周景然和程恪艱難的趕到了汝縣縣城東邊的高家鎮上,這裏是整個汝縣地勢最高的所在了。

一行人在一間客棧裏暫時安頓了下來,長隨小廝來回奔波著,報著汛情,往外傳達著周景然的指令。

暴雨一直傾泄著,傍晚時分,水位越過了臨界點,第二天,黎明時分,探馬急報進來,寅正兩刻,界碑鎮決堤了。周景然和程恪臉色發白,南河是離京城最近的河流,已經幾十年沒有決堤這樣的事了,再過幾天,又是重陽節!兩人互相看了看,周景然重重的歎了口氣,低聲說道:“等清平、遠山回來吧,若能少死些人,也能略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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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言商

直到正午時分,雨勢漸漸減弱,周景然面容微微放鬆了些,合掌念起佛來。
  
青平和遠山滿身泥漿,如同泥人般趕了回來,從馬上翻下來,行了禮,帶著笑意稟報道:“托爺的福,總算撤的及時,界碑鎮和臨近的界石鄉、陳王莊等十來處地方的人都撤出來了。”

周景然長長的舒了口氣,忙揮著手打發著兩人,“趕緊下去洗洗去,洗乾淨了再來仔細回話。”
  
青平和遠山答應著,退出去找掌櫃要了熱水,匆匆洗乾淨了,重又回到上房,仔細稟報著:
  
“回爺,小的們往汝縣、懷縣兩處傳了爺的令,汝南孫縣令正帶著人巡查堤壩,得了爺的令,就讓縣丞帶了人往界石鄉和懷縣幫著撤人去了,懷縣高縣令說爺吩咐過。界碑鎮一帶的堤防最弱,小的就是在界碑鎮找到的高縣令,高縣念當即就遵著爺的令,帶人挨鄉撤人去了。因為撤得早。醜正前。人就都撤出來了。寅正決堤時。界碑鎮一帶早就撤空了。小的回來前,還沒聽到有人傷亡的信兒。”
  
周景然和程恪長長的舒了口氣,這樣的決堤,一個人不死肯定不可能,只要大部分人都撤出來,就是萬幸了!
  
傍晚,夕霞燦爛無比的露出了臉,周景然和程恪徹底松了口氣,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這樣的霞光,看來雨是真正過去了。
  
兩個人安心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趕到了界碑鎮,會同了孫縣令和高縣令。商量著安排界碑鎮等附近十幾個鄉村的百姓的安置和救濟,呆了兩天。就返回了京城。
  
周景然和程恪先進宮細細稟報了南河決堤的事,請了罪,皇上未可置否,只打發兩人先回去歇息去了。
  
程恪回到汝南王府,和汝南王在書房裏關著門商量了小半個時辰,才出來往正院請了安,急匆匆的趕回了清漣院。
  
李小暖正站在院子裏,指揮著幾個小丫頭往院子裏擺放著幾盆荷花,見程恪進來,急忙迎了過去,曲膝見了禮,迎著程恪進了廂房。
  
程恪先去沐浴洗漱了,換了身素白底暗雲紋緙絲長衫,舒展著身子坐到榻上,接過李小暖奉過的茶,連喝了幾口,才放下杯子,舒服的歎了口氣,“還是家裏舒服!”
  
李小暖抿嘴笑了起來,程恪拉著她坐到榻上,揮手斥退了屋裏侍候的丫頭婆子,低頭看著她,低聲說道:
  
“南河到底還是決了堤,界碑鎮那一帶,淹了十幾個鄉,好在人都撤出來了,唉,是大部分都撤出來了,你也知道,這樣決堤,能撤出這些人,也算是好的了。”
  
程恪歎著氣說道。
  
“皇上怎麼說?”
  
李小暖低聲問道,程恪輕輕笑了起來,捏了捏李小暖的手,低聲說道:
  
“皇上倒沒說什麼,不過我看他那樣子,倒不像是生氣惱火,皇上年紀大了,這些年是有些倦怠,凡事也不大願意多管,在蘊翠宮呆著的時候也越來越長,可他這倦怠歸倦怠,人可是一點也不糊塗,心裏明鏡似的,哪里會不知道南河的事了。”
  
程恪頓了頓,低頭看著凝神聽著他說話的李小暖,壓低著聲音,接著說道:“這些年,誠王年年興兵,討伐那個、討伐那個,這軍隊一動,就是金山銀山米山面山,誠王又……”
  
“嗯,我知道。”
  
李小暖低低的說道,程恪眼睛裏滿是笑意,點了點頭,接著說道:
  
“這些年,國庫一直緊繃著,去年治河,嚴丞相盯著戶部,角角落落都掃出來了,也沒湊夠修河的銀子,我和小景也只能先緊著最爛、最要緊的幾處修了,象南河這樣的,就都沒能輪上,皇上心裏明白著呢,這事,沒銀子的事,真是怪不得誰去,唉,修河和興兵,是最花錢的兩件事。”
  
李小暖仔細聽著。緩緩歎了口氣,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前兒我還奇怪呢,皇上怎麼連教坊那點銀子都掂記上了,怪不得……”
  
程恪重重點著頭,笑了起來。低低的說道:“元徵朝一向輕稅薄役,皇上又是個慈悲的,五十壽那年,與民同樂減了稅,往後又不肯再加上去,這兩年稅收不增反減,誠王的軍費卻是一年比一年漲得厲害,去年南方又打了一場大仗,又有幾路受災,皇上都免了稅,又不得不撥了銀子去修河工,皇上,也真是窮了些!”

程恪邊說,邊輕輕笑了起來,“教坊那點銀子,也就看在眼裏了。”
  
李小暖也抿嘴笑了起來,眯著眼睛輕輕歎著氣,這皇上,竟然也是個窮鬼。
  
李小暖凝神想了片刻,轉頭看著程恪,笑眯眯的說道:
  
“界碑鎮一帶受了災,人雖還好,地裏家裏,真真是水洗過了。我想著。要不,讓朝雲安排人去那一帶預收明年的收成去。”
  
程恪直起身子,挑著眉梢看著李小暖,笑了起來,“你細說說。”
  
“你想啊,界碑鎮一帶這會兒被水淹得水洗一般,今秋到明春,中間有個冬天,還要過個年,要熬過去,可不容易,那裏離京城近在咫尺。皇上……又是個慈悲的,再怎麼著,也不能眼看著不救不是,可皇上連教坊那點銀子都想省著,這銀子上……”
  
李小暖拖長了聲音,程恪看著她,失笑起來,連連點著頭,“這話極是!”
  
李小暖笑盈盈的接著說道:
  
“咱們在商言商,反正餘味齋和停雲閣,還有你和景王的德福樓,總要買五穀來用,不過就是提前去買,先支現銀給他們,讓他們有錢過秋過冬過年。能支撐到明年夏天收穫,再以谷米抵銀,在咱們,不過就是先付銀子買東西罷了。”
  
程恪坐直了身子,低頭看著李小暖,呆了片刻,低聲說道:
  
“這倒是個好主意,汝縣、懷猜是大縣,這界碑鎮一帶雖說是繁盛之地,也不過幾千戶人家,若預買米糧,也用不了多少銀子。”
  
李小暖笑眯眯的說道,“咱們不過盡盡心,反正咱們的銀子收著也是白收著,就當掙些福澤好了。”
  
程恪看著李小暖笑了起來,連連點著頭說道:“你安排人去吧,我讓遠山跑一趟,跟孫縣令和高縣令打個招呼去。”
  
李小暖連連點著頭,“我這就叫朝雲安排下去,回頭讓她做份合約樣本,送到兩位元縣令處備一備,免得往後有什麼麻煩?”
  
程恪失笑起來,“你放心,有我和小景給你做保,沒人能賴了你的銀子去,我去趟景王府,和小景說說這事去。”
  
李小暖起身送了程恪出門,笑盈盈的叫了玉扣進來,吩咐她讓蘭初去叫了朝雲進來,細細的囑咐了,
  
“……雖說是預買,也不能太便宜了,先以今年的市價,以中等品質米糧價付銀子,到了明年收東西時,若市價高了,或是米糧質優,咱們再補差價給他們,若是低了,就算了。”
  
朝雲笑著搖了搖頭,“少夫人這生意可是照著虧本做的。”
  
“不至於,嗯,只明年一年是如此,到後年,就是多退少補了。若是市價低了,或是品質差了,要退錢或是多給糧給咱們才行。還有,最多預買兩年。”
  
朝雲連連點著頭,“這還差不多!”
  
兩人又商量了一會兒,李小暖吩咐蘭初取了五萬兩銀票子給了朝雲,朝雲起身告了退,回去安排了幾個掌拒帳房,連夜趕往界碑鎮預收糧食去了。
  
程恪出了二門,先去內書房和父親稟報了,出了門,往景王府去了。
  
兩人躺在後園水閣裏,周景然凝神聽了程恪的話,悠悠然歎了口氣,“這丫頭.還是個有錢的主!唉!”
  
程恪搖著搖椅,悠然的晃著手裏的摺扇。也不答話,周景然悶悶的出了一會兒神,轉頭看著程恪說道:
  
“小暖顧忌得對,這生意,只怕有心人要往別處想去,把合約備一份在兩個縣令那裏,做了明證才好。”
  
程恪點了點頭,“我和父親說了這事,父親的意思,是用德福樓的名義去做,餘味齋倒不如德福樓好,我覺得也是。”
  
周景然轉頭看著程恪。半晌才笑了起來。程恪搖著扇子。慢吞吞的說道:“小暖只要銀子,旁的一概不管,這人情,你記也罷,不記也好,她不管,我也不管。”
  
周景然失笑起來,點著程恪,“你既不管,還說它做什麼?!”
  
程恪眯著眼睛笑著,晃了一會兒,仿佛想起了什麼,直起身子,轉頭看著周景然,俯身過來,低聲問道:
  
“我問你,你這裏,有什麼不讓女子懷孕的好法子沒有?”
  
周景然愕然看著程恪,突然跳了起來,點著程恪,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你要納誰?”
  
程恪也跳了起來,紅著眼睛指著周景然叫道:“你胡說什麼!小暖那性子,我哪敢……是小暖!”
  
周景然狐疑的看著程恪,程恪輕輕咳了兩聲,拉著周景然,貼著他耳邊說道:
  
“小暖今年只有十五歲,十五歲!太小了些,萬一懷了孩子……那可不行,還是晚兩年的好,你有什麼好法子沒有?不能吃藥,我問過太醫了,那些藥,都是傷身子的,不能給小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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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妻子

周景然睜大眼睛,看著一臉鄭重的程恪,呆了片刻,突然倒到搖椅上,大笑起來。

程恪惱火的看著跺腳大笑的周景然,抖開摺扇,飛快的搖著,氣哼哼的坐到了旁邊搖椅上。

周景然笑夠了,滿眼促狹的看著程恪,輕輕咳了兩聲,壓低了聲音,認真的說道:“你別說,我這裏還真有個絕好的法子,絕對不會傷了小暖,就是你得委屈些。”

程恪滿臉狐疑的看著周景然,微微眯著眼睛,謹慎的說道:“你先說說看看。”

“這多簡單,別同房不就行了。”

周景然說完,又跺腳大笑起來,程恪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上身往前探了探,低聲問道:“宮裏不是有推拿的法子,你府裏有沒有懂這個的內侍?”

周竟然收了笑容,微微皺著眉頭,看著程恪輕輕搖了搖頭,

“這法子不好,一次兩次還成,用得多了,極易讓女人滑胎,往後想留也留不住了。”

程恪呆了呆,重重的往後倒在椅子上,撫著額頭發起愁來,周景然搖著摺扇,盯著程恪看了半晌,才慢吞吞的說道:

“你這主意本來就不妥當,小暖雖說小些,你今年可是二十多歲的人了,為了你這子嗣,別說你們府上,就是母親那裏,也急得不行,哪里還能拖上一兩年去?小暖雖說小些,可十五六歲就生了孩子的,也多的是,能有什麼大礙的?小暖若有了身子,讓母親從宮裏挑幾個妥當的穩婆,再讓太醫院派格人,就住到你們府上,日夜侍候著就是了,再說,”

周景然頓了頓,看著程恪接著說道:

“小暖生了兒子,在你們府裏,也能早日站穩了腳跟、”

程恪堅定的搖著頭,

“不行!我問過太醫了,十五六歲年紀,骨頭還沒長結實,若生孩子,最容易落毛病,生育那一關,也難過得多,雖說不是人人都這樣,那萬一呢?萬一有個好歹,我還活不活了?這事,若實在沒有別的法子,我寧可忍著,反正,唉,反正往後的日子長著呢。”

周景然目瞪口呆的看著程恪,點著他,半晌才說出話來,

“你!真是失心瘋了!哪有這樣的道理?你也太慣著她了!我告訴你,凡事不能太過,你這樣…這樣…”

周景然看著一臉執拗的程恪,氣惱的口吃起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程恪往後靠在椅背上,半眯著眼睛,悠悠長長的歎了口氣,感慨的說道:

“小景,你不懂,你不知道,我一回到清漣院,只要她在,那滿院的味兒都是香甜的。”

周景然無奈的靠到椅背上,重重的歎了口氣,無力的揮了揮手,

“你個沒出息的東西!我怎麼沒早看出來你是個沒出息的?好好好,我是不管你了,隨你隨你!你且收斂些,府內府外,都不能做得太過了,若是傳出什麼懼內的閒話來,對你對小暖,只有壞處!”

“你放心,我有分寸。”

程恪點頭答應著,

“你到底有什麼好法子沒有?你比我還大著一歲呢,你府上,才正經該添個嫡子了。”

程恪轉頭看著周景然,皺著眉頭說道,周景然悶悶的“哼”了一聲,臉色陰沉下來,

“嫡子?嫡?哼,還是算了!”

程恪的眉頭擰了起來,憂慮的看著周景然,輕輕拍著摺扇,沒再說話,周景然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垂著頭沉默了半晌,才抬頭看著程恪,低聲說道:

“忠勇伯嫡女孫婉若,這次重陽節入宮朝賀,母親專程邀了她,你讓千月去打聽打聽她的為人風評去,越仔細越好。”

程恪看著周景然,緩緩歎了口氣,慢慢點了點頭,周景然抬手撫著額頭,傷感的歎著氣,轉頭看著程恪說道:

“你這任性有任性的福氣,我不如你,你說的事,我這裏收著些藥,你悄悄放到她沐浴的水力,就是有點味兒,嗯…”

周景然頓了頓,看住程恪,認真地說道:

“這事,你和小暖商量了沒有?”

程恪遲疑著,搖了搖頭,周景然苦笑著搖起頭來,

“小暖那丫頭,心思靈透,這事,你瞞不過她,再說,也不必瞞她,唉,你真是暈了頭了,也不想想,你做這事,若不和小暖先說明了,讓她覺出來,會怎麼想?”

程恪呆了呆,擰著眉頭仔細想了想,緩緩點了點頭,

“你說的極是,你先把藥拿來給我,我回去和小暖商量了再用就是。”

周景然點了點頭,揚聲叫了青平進來,吩咐他去內書房取了只匣子過來,遞給了程恪,交待道:

“也不是全無害處,就是輕微些,也有法子可解,每天吃些阿膠就好了。”

程恪大喜,遲疑著下,盯著周景然追問道:

“吃了阿膠真能解了這藥毒?這方子可有人用過?”

周景然點著程恪,恨恨的說道:

“信不信隨你!”

程恪忙陪著笑,

“信信信,嗯,我還是拿去再找幾個太醫瞧瞧才妥當。”

周景然滿臉鬱悶的看著程恪,程恪喜笑顏開的將藥小心的收到懷裏,跳起來就要告辭。

周景然更加鬱悶起來,有氣無力的揮著手,

“滾!”

程恪從景王府出來,直接縱馬去了太醫院,尋人看了藥,才急急的轉回王府,回到清漣院。

兩人吃了飯,程恪拎著本書,往李小暖身邊挪了挪,看著她手裏的繡品,笑著問道:

“繡好了沒有?若來不及,就算了。”

李小暖笑了起來,

“再繡好這兩塊山石就好了。”

“今天別趕著繡了,歇一天吧,離重陽節還早呢,我有事和你商量。”

程恪笑著說道,李小暖點了點頭,收了繡品,程恪大喜,忙揮手斥退了屋裏侍候的丫頭婆子,伸手攬了李小暖,從旁邊幾上拿了只匣子過來,遞到李小暖手裏,低聲說道:

“下午我去景王府,從小景那裏討了些藥過來,”

程恪頓了頓,仔細斟酌著說道:

“小暖,你今年才十五,你看,還小,我問過太醫,太醫說,若生孩子,最容易落下毛病,也險得多,小暖,你不知道,這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門關上走一趟!”

程恪看著滿眼驚訝直怔怔的看著他的李小暖,有些著急起來,李小暖垂下頭,程恪急了及其,伸手攬著李小暖,急急的解釋著:

“小暖,我是怕你太小,萬一…沒旁的意思!那個…”

李小暖抬起頭,伸手按著程恪的嘴唇,溫暖的笑著問道:

“我知道你的心意,我都知道。”

李小暖笑容流溢開來,

“我聽你的。”

程恪有些目眩的看著李小暖,李小暖伸手取過匣子,打開來仔細看著,笑著問道:

“怎麼用?”

“放水裏…你沐浴時,放水裏就行,對身子還是有一點不好,你平時多吃些阿膠,就能解了這藥毒。”

程恪伸手攬著李小暖,擁著她緊緊貼在自己懷裏,輕輕笑了起來,李小暖回過頭,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程恪,伸手拍了拍他的臉,笑著問道:

“你是…為了我好,父親和母親那裏,怎麼辦?”

“不管他!”

程恪低頭吻著李小暖的脖頸,含糊著說道,李小暖失笑起來,忙伸手推開他,

“你不管,我得管呢!”

“不用管,別理會就是,有我呢!”

程恪氣息粗重起來,抱著李小暖下了榻,低聲說道:

“讓丫頭侍候你沐浴,嗯?”

李小暖臉上泛著紅暈,把頭埋在程恪懷裏,低低的答應著。

第二天是九月初一日,李小暖早早起來,仔細收拾了,程恪皺著眉頭看著她身上的靛藍裙子,到底逼著她換了條銀藍底繡並蒂芙蓉曳地裙,一件素白綾修身夾衣,比劃著挑了條深藍絲絛系了,退後幾步,仔細看了,才算滿意地點了點頭,李小暖笑盈盈的任他折騰好了,出了遠門,往正院去了。

許氏迎在正院門口,曲膝稟報道:

“少夫人,王妃一早就進宮去了,臨走時吩咐了,讓少夫人自己過去給老太妃請安。”

李小暖笑著應了,重又上了轎,帶著孫嬤嬤、蘭初和竹青、玉扣幾人,王后園紫瑞堂去了。

李小暖帶著孫嬤嬤和竹青,謹慎小心的進了院子,一名中年僕婦恭敬迎著稟報道:

“少夫人安好,老祖宗吩咐了,今兒不想見人,讓少夫人在院子裏磕了頭就是。”

李小暖恭謹的曲膝答應著,兩個小丫頭在院子正中放了墊子,李小暖跪下磕了頭,起來又曲膝褔了福,正要轉身離開,從後院沖出盆怒放的茶花來。

李小暖嚇了一跳,忙往後躲去,竹青急忙攔在了李小暖面前,茶花沖過來,越過李小暖,沖到院子東邊,猛然落了下去。

李小暖好奇的看著茶花後的矮胖丫頭,忍不住失笑起來,忙高聲叫道:

“紅福!”

紅福流著口水,一臉傻笑,呆怔怔的轉著身子,兩隻眼睛左邊往左,右邊往右的尋找著,孫嬤嬤也笑了起來,忙招手叫著:

“紅福,這邊,還認不認得少夫人?認得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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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23:45: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九章 重陽

中年僕婦滿臉意外的看著李小暖等人,又看了看傻笑著奔過來的紅福,想了想,往後退了半步,沒有說話。
  
紅福奔到李小暖面前,仰著頭,張著嘴看著她,口水順著嘴角一路流下,李小暖笑得眼睛彎著,抽出帕子,抬手給紅福擦了口水,又從荷包裏掂了只杏脯塞到紅福嘴裏,笑著問道:“紅福今天早上吃的什麼好東西啊?”
  
“糕、豆溝。”
  
紅福用力咬著杏脯,揮舞著手臂用力答道。
  
“紅豆粥還是綠豆粥?”
  
李小暖笑盈盈的問道,紅福臉上迷茫起來,用力掰起了手指頭,想了半天,吃力答道:“馮豆,答對了,吃糖!”
  
紅福開心的大張著嘴,李小暖從荷包裏又掂了塊杏脯塞到了紅福嘴裏,笑著誇獎道:
  
“幾年不見,紅福變聰明了,這麼快就答出來了!”
  
紅福指著李小暖,哈哈大笑起來,拍著腿轉著圈跳了起來,
  
“糖妹妹,糖妹妹,你是糖妹妹!”
  
孫嬤嬤滿臉驚奇的看著雀躍不已的紅福,半天才轉頭看著李小暖說道:
  
“她還記得你,真真是不容易!”
  
李小暖“撲嗤”笑出了聲,壓低了聲音說道:“她哪里是記得我,她記的是蜜餞的味道!”
  
孫嬤嬤失聲笑了起來,連連點著頭,李小暖招手叫過紅福,“紅福,你搬這花做什麼?”
  
“太太,太太說,搬好吃肉!”
  
紅福開心的說道,中年僕婦上前曲了曲膝,笑著說道:
  
“太太就是老祖宗,老祖宗說紅福吃飽了就睡,對身子不好,就讓她每天搬這些花,搬出來再搬進去。”
  
“這是老祖宗慈悲處。”
  
李小暖笑著答道,“紅福能跟了老祖宗,是她的福氣。”
  
李小暖耐心的和紅福說了兩句話,又塞了塊蜜餞在她嘴裏.就笑著告退出去了,紅福拉著李小暖的衣襟,依依不捨的說道:“糖妹妹,來,再來!”
  
“嗯,你好好搬花,我過一陣子再來看你,給你帶桃脯吃!”
  
紅福笑得滿嘴口水,連連點頭答應著:“好好搬!”
  
李小暖笑著出來,上了轎子,直接回去清漣院了。
  
周景然散了朝,眼底滿是笑意,往猛翠宮走去。
  
皇上果然是極明白的,南河決堤的事。不罰反而在朝堂上表彰了他,說起來,這次他算是歪打正著、揀著便宜了,要不是為了躲小恪,他也不會那麼一大早趕去巡什麼河工,若不是親眼見,也不知道界碑鎮一帶是最易決堤的地方,也不會提前撤了百姓……
  
周景然伸展著胳膊,舒了口氣,得了這彩頭,比什麼都好,預收糧食的事,還是從母親那裏透過去好些。
  
蘊翠宮內侍看到周景然,急忙遠遠迎了出來,躬身見著禮,滿臉笑容的說著奉承話,周景然從荷包裏摸出一小塊金子扔過去,內侍接過。急忙謝了,引著周景然進了宮門。
  
程貴妃一身淡黃緙絲衣裙,端坐在榻上受了周景然的禮,滿眼憐愛的看著他,招手叫著他坐到榻沿上,上下打量著他,伸手撣了撣周景然的肩膀,半晌才說出話來,
  
“你呀,跟你說過多少回,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什麼事能要你沖到前頭去的?水火無情,你說說你……若是有個好歹,唉!”
  
程貴妃歎息著有些哽咽起來,周景然忙安慰著她:
  
“娘娘別擔心。我離河道遠著呢猗,娘的話,我一直記在心裏呢,哪會以身犯險,娘娘放心就是。”
  
程貴妃點了點頭,看著宮女送了茶水點心上來,看著周景然問道:
  
“早上吃得好不好?這些點心,若沒有合意的。想吃什麼,再讓她們去拿。”
  
“吃好了,才不過巳正,還不餓呢。”
  
程貴妃笑著點了點頭,周景然壓低了聲音,低低的說了德福樓、餘味齋要一處到界碑鎮一帶預收糧食的話,歎了口氣說道:
  
“這決堤的事,雖說父親沒責備,可我心裏,總是難受,若是能多想多做一些,那些百姓,也許不至於這樣沒了家園!這樣也能盡盡心意,又不至於養了懶人。”

程貴妃正要說道,宮女急急的進來稟報:“娘娘,皇上來了。”
  
程貴妃急忙下了榻,周景然跟著,一起迎出了正殿。
  
皇上微微有些疲倦的緩步進了正殿,在東偏殿榻上坐了,歪在靠枕上,看著周景然,微笑著問道:“怎麼,得了誇獎,就趕著跟你母親獻寶來了?”
  
程貴妃抿嘴笑著,奉了茶上來,溫婉的說道:
  
“可不是,一進來,高興的什麼似的,說皇上誇他辦差用心呢。”
  
皇上接過茶,喝了兩口,抬了抬手指,示意周景然坐下,周景然恭謹的坐到了榻前的杌子上。皇上將手裏的杯子遞給程貴妃,轉頭看著周景然,緩聲說道:
  
“你辦差盡心,朝堂上要獎,可這到了家裏,就該罵!”
  
周景然心底緊張著凜然起來,忙站了起來,長揖到底,“請父親教訓!”
  
“你坐下!”
  
皇上眼裏閃過絲笑意,抬手示意著,周景然小心著坐了下來,皇上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慢吞吞的說道:
  
“水勢危急到那樣了,你還敢呆到那裏?!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就不知道愛惜著些?!你也替你母親想想!”
  
程貴妃眼淚盈于鍵上,忙別過頭,用帕子拭著眼淚。周景然微微有些錯愕的看著皇上,呆了呆,急忙站起來,躬身請著罪,“是兒子不孝!請父親恕罪!”
  
“你坐下!別動不動就恕罪恕罪,你也愛惜著自己些,我才能有人可恕不是!往後,凡事都得謹慎著才行,不用你事事沖到前頭去,還有小恪。跟他說,他那脾氣也得改改.匹夫之勇不可逞。”
  
“是!父親教訓得是。”
  
周景然忙恭敬的答應著,皇上面容疲倦的往後靠了靠,周景然小心的看著父親,又飛快的掃子眼程貴妃,站起來,恭謹的告了退,退出正殿,出了皇宮,上了車,呆呆的想了片刻。掀起簾子,吩咐青平立即請程恪過府。
  
青平直奔戶部請了程恪,周景然和程恪兩人關在內書房,說了大半個時辰的話,才開門出來,已是午正時分,兩人轉到後園水閣,一起吃了飯,程恪出了景王府,回戶部辦差去了。
  
天快黑的時候,程恪才伸著懶腰,出了戶部大門,上了馬,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看著洛川吩咐道:
  
“你去趟餘味齋,讓冬末準備些重陽節的點心,嗯,算了,還是先回府裏,你去平安那裏,就說爺的吩咐,讓他把今年府裏節禮中的點心單子給你,你拿著單子,到餘味齋,讓冬末照著單子再配上別的點心,一,點心不能重了,二,府裏準備了幾匣,餘味齋就配幾匣,統總算了帳,讓平安一併將現銀送到餘味齋去!”
  
洛川眨了眨眼睛,急忙躬身答應著。
  
平安聽了洛川的傳話,將點心單子給了洛川,看著洛川出了門,直著身子呆了半晌,想了想,往內書房找王爺去了。
  
轉眼,就到了重陽這一天,頭一天,王妃就不厭其煩的細細囑咐著李小暖,宮裏的規矩如何,幾位貴妃,性子如何,喜好什麼,忌諱什麼,幾家老太妃、王妃、世子妃,誰和誰是親戚,誰和誰有過節,直說了一天,卻越說越亂起來,王妃歎了口氣,拉著李小暖擔憂的說道:
  
“這都是幾百年的事兒,一時半會的也真是說不清楚,明天你就別離我左右,看我眼色就是,別怕,不出大錯就行。還有,明天早一點過來,穿的戴的,讓我仔細看看,別失了禮去。”
  
“嗯,等會兒回去,我就讓人把衣服首飾什麼的都找好,不如今晚就送過來讓母親瞧瞧,要是明天早上看著不合適,再換就太緊了些。”
 
李小暖笑盈盈的說道,王妃連連點著頭,
  
“還是你想得周到,就這樣!你回去就挑好衣服配飾,讓人送過來我瞧瞧!”
  
李小暖又認真的聽王妃瑣瑣碎碎的交待了兩刻鐘,外頭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王妃才不放心的打發她出了院子。
  
李小暖回到清漣院不大會兒,程恪也回到了院裏,見廂房裏攤了一榻的衣服,李小暖正和竹青、竹葉、玉扣等幾個丫頭比劃著挑衣服。
  
李小暖見程恪進來,忙命竹青等人收了衣服,侍候著程恪去了外面的長衫,笑著說道:
  
“要不你先去沐浴?趁這功夫,我正好把衣服挑好。”
  
“挑明天的衣服?”
  
“嗯,母親不放心,怕我穿的戴的,萬一不合適,失了禮就不好了,我就想著今晚挑好,先送過去讓母親看看,這樣明天就妥當多了。”
  
程恪低著頭,滿眼笑意的看弄李小暖,輕輕感歎起來,
  
“當年大姐、二姐在家時,母親也沒這麼上心過,你是怎麼把母親哄得這麼疼著你的?”
  
“瞎說!我什麼時候哄過母親來著?!”
  
李小暖低聲嘟嚷著,程恪笑著點了點頭,“沒哄沒哄,我來幫你挑衣服!”
  
程恪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榻前,翻揀著成堆的衣服,笑著說道:“其實也不用挑,你穿什麼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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