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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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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閑聽落花]花開春暖(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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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17:19: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章 姐妹

小丫頭收走了墊子,李小暖面容柔順的跟著程恪,曲膝行了禮,二奶奶眯著眼睛盯著李小暖,堆著滿臉笑容,語氣有些誇張的稱讚道:

“少夫人果然是花容月貌,這相貌上可真是沒得挑處!”

李小暖抬起頭,溫婉的笑著,盯住二奶奶,從她頭上的髮髻一寸寸看到了裙角,二奶奶被她看得惱怒起來,正要說話,眼角瞄見眯著眼睛盯著她的程恪,微微打了個寒噤,忙從丫頭手裏接過只赤金梅花簪,陪著笑遞了過來,李小暖禮節周到的微微曲膝接了,轉手遞給了竹青,跟著程恪轉到了大少爺程憫山面前。

程憫山站起來,滿臉笑容的拱了拱手,媳婦趙氏面容忠厚木訥,一臉緊張的陪著笑,一邊還著禮,一邊舉著只荷包遞了過來,嘴裏吱唔著,也聽不清說的什麼。

李小暖溫和的笑著,雙手接過荷包,鄭重的曲了曲膝謝道:“小暖謝過大嫂。”

趙氏臉色紅漲著,急忙曲膝還著禮。

程恪已經轉到了二少爺程憫川面前,拱手見著禮,程憫川忙站起來,躬著身子還著禮,站在身後的媳婦齊氏和李小暖見著禮,滿面春風的笑著說道:“妹妹真是讓人看了就喜歡的不行。”

一邊說著,一邊取了只荷包出來,雙手遞了過來,李小暖接過荷包,羞澀的笑著曲膝謝過。

四少爺程憫海站起來,盯著李小暖看了兩眼,長揖見著禮,“閔海給三嫂見禮。”

李小暖轉身從竹葉手裏接過只古硯,程恪伸手接了過去,遞給了程憫海,淡淡地說道:“好好念書。”

程憫海小心的接過硯臺,垂著頭坐了回去。

李小暖微微舒了口氣,這程家,果然人口簡單,聽說老一輩還有個兄弟,怎麼不見?

認了親,二爺程沐風站起來,撣了撣長衫,拱手告了辭,帶著家人回去了,王妃招手叫過李小暖,笑著說道:“你大姐姐和二姐姐一會兒就過來,咱們進去等她們去。”

李小暖忙答應著,走過去,柔順的跟在王妃身後,往後廳進去了。

程恪盯著李小暖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才回過神來,王爺站在程恪身邊盯著他,見他緩過神來,舉起扇子,重重的敲著程恪的額頭罵道:“混賬東西!”

程恪抬手擋著扇子,往後退著說道:“我得趕緊去景王府,小景說有事,唉,我得趕緊走了!”

程恪一邊說著,一邊急步往後退著,轉身奔出去了,汝南王搖著摺扇,眯著眼睛看著走得飛快的程恪,慢吞吞的罵了句:“混賬東西!”

李小暖跟在王妃身後,沿著中間的甬道,走了將近兩刻鐘,過了一座拱橋,進了王妃居住的正院。

李小暖侍候著王妃坐到榻上,接過小丫頭託盤裏的茶,恭敬的奉了上去,王妃接過杯子,喝了兩口,轉頭看著李小暖說道:“你到底……年紀上小些,往後,要多用心學著吧,小恪是個挑剔的,日常起居,但凡有半點不合心意,都不肯用的,你剛剛歸家,這些事,要時時留心著,可千萬不能疏忽了。”

“母親的教訓,媳婦記下了。”

李小暖忙恭謹的答應著,王妃瞄了眼李小暖,點了點頭,放下杯子,接著說道:“今天早上,你們一處吃的飯?”

“是。”

李小暖心裏跳了跳,小心的瞄了眼王妃,王妃點了點頭,接著問道:  “昨晚上……到底勞累,今早上,廚房呈的什麼湯?”

李小暖呆住了,什麼湯?有湯嗎?王妃轉頭看著李小暖,皺著眉頭問道:“小恪早上吃得可香?都吃了什麼?”

“回母親,他吃得香,吃了……”

他都吃了什麼?李小暖只覺得後背的汗一下子滲透了衣服,滿屋子的丫頭婆子,一多半是王府的人,她決不能說錯半個字,可程恪,到底吃的什麼?

王妃盯著張口結舌的李小暖,臉色沉了下來,冷著臉訓斥道:“你也太不經心了!”

李小暖垂著頭,低聲認著錯:“是媳婦粗心了。”

王妃盯著她看了半晌,重重的“哼”了一聲,正要說話,夏荷掀起簾子,笑盈盈的曲膝稟報道:“王妃,大姑奶奶到了。”

王妃立即忘了訓斥李小暖的事,直起上身,洋溢出滿臉笑容來,連聲說道:“快接進來!小彬他們來了沒有?”

“來了來了,都來了!”

外面傳來清脆的應答聲,夏荷恭敬的掀起簾子,程家大姑奶奶、靖江侯世子狄遠健的夫人、程敏盈進了屋。

李小暖悄悄往邊上挪了挪,小心的打量著程敏盈,三十歲的人,看著仿佛也就二十來歲,神情飛揚明快,戴著支赤金丹鳳朝陽金剛鑽步搖,一身明藍衣裙,微微有些福態,看起來乾淨俐落,極是順眼。

緊跟在她身後進來的,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面容秀麗,舉止雅靜,手裏牽著個五六歲的小姑娘,小姑娘大眼睛靈活的四下顧盼著,顯得活潑異常,兩個小姑娘身後,一個八九歲的男孩子,穿著件寶藍長衫,穩穩重重的跟著進了屋。

最後進來的奶娘,懷裏抱著個一兩歲、男孩打扮的小孩子。

王妃眉開眼笑的探過身去,伸著手吩咐道:“來,快過來!讓外祖母抱抱咱們阿文!”

奶娘急忙陪著滿臉笑容,上前將懷裏的孩子遞給了王妃。

阿文咯咯笑著,撲進了王妃懷裏,王妃摟著他,在他臉上一連親了四五下,摟在懷裏,只不肯鬆手,阿文兩隻手推著王妃胸口往後撐著,扭著身子,好奇的四下張望著.一眼看到榻幾上的杯子,兩隻手張著就要撲過去拿。

程敏盈站到李小暖面前,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李小暖,笑著說道:“怪不得小恪動了心,弟妹果然生得好!”

李小暖溫和的笑著,曲膝見著禮,“小暖給大姐姐見禮。”

程敏盈稍稍曲了曲膝還了禮,轉頭看著拿著杯子正要往嘴裏送的阿文,忙笑著叫道:“母親可別給他這個玩.在家裏不知道砸了多少杯子了.昨天還把他父親一隻汝窯點梅筆洗給砸了,他父親心疼的不行。”

王妃不在意的說著,轉頭看著程敏盈和站在榻前的三個孩子,笑著吩咐著:

程敏盈稍稍拎著裙子,側身坐到榻沿上,大些的小姑娘拉著妹妹的手走到李小暖面前,好奇的打量著她,曲膝行著禮,“君容見過舅母,這是我妹妹月容。”

李小暖忙笑著從竹青手裏接過兩隻荷包,分別遞給了秋君容和秋月容,秋君容接過荷包,曲膝謝了,拉著秋月容坐到了旁邊椅子上,秋月容甩開秋君容的手,俐落的爬到了榻上,沖著王妃撲了過去”

“外祖母還沒親我呢!”

程敏盈的長子秋永彬皺著眉頭看了看秋月容,轉過身,拉了拉衣襟,長揖見著禮,

“外甥永彬給舅母見禮!”

李小暖從竹青手裏接過只羊脂玉佩,微笑著遞了過去,秋永彬雙手接過,拱手謝了,坐到了秋君容下首。

榻上,秋永文已經從王妃懷裏掙脫出來.跌跌撞撞的滿榻跑著拿東西玩,王妃眼睛不離他左右,不停的指揮著丫頭婆了給他拿這個、取那。

正熱鬧間,二姑奶奶程敏清也帶著長子盧志賢、長女盧洛瑩,次女盧妙瑩進了屋。

屋子裏頓時熱鬧得不堪起來。

程敏清看著奶娘將兩歲的女兒盧妙瑩放到榻上,和秋永文一塊玩著,給王妃請了安,和程敏盈見了禮,轉頭找著李小暖,笑著走到她跟前,拉著她的手,上下打量著說道:

“倒比我想得還好。”

說著,招手叫了盧志賢和盧洛瑩過來,溫婉的笑著介紹道:

“這是志賢,今年八歲了,這個是洛瑩,今年六歲。”

李小暖笑盈盈的打量著兩個孩子,聲志賢看起來虎頭虎腦,顯得很是憨厚,盧洛瑩極似其母,溫婉可人。

程敏清笑盈盈的輕輕推著兩人,“快給舅母見禮。

李小暖忙從竹青手裏接過塊同樣的羊脂玉佩遞給盧志賢,又取了兩隻荷包遞給盧洛瑩,笑著說道:

“一隻給你,一只是妙瑩的。”

程敏清笑著謝了,盧志賢退後兩步,找秋永彬玩耍去了,盧洛瑩奔過去拉著秋月容,也玩到了一處。

李小暖讓著程敏清坐到榻上,從小丫頭手裏接過杯子,一一奉了過去。

秋君容見李小暖要給自己棒茶過來,急忙站起來,自己取了杯子,笑著說道:

“舅母坐著說話就是,我自己來。”

李小暖微笑著,看著秋君容自己取了茶,往後退了退,垂手侍立在王妃側後,小心的看護著滿榻亂跑的兩個娃娃。

王妃滿面笑容,目光片刻不離榻上的兩個孩子。程敏盈拉了程敏清,擰著眉頭,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程敏清笑著轉過頭,招手叫著李小暖,示意她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笑著低聲問道:“小恪對你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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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媳婦

李小暖臉色飛紅著,點了點頭,程敏盈舒了口氣,轉頭看著程敏清,笑了起來,

“我就說……你看,這不好好兒的?!小恪從小到大,讓過誰的?外頭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呢!”

程敏清微微蹙著眉頭,輕輕歎著氣點了點頭,看著李小暖,溫和的說道:

“往後,你多勸勸小恪,也是成了家的人了,凡事能委婉就委婉著些……”

“你呀,也不想想,小恪什麼脾氣?你跟她說,能有什麼用?不過讓她為難!”

程敏盈拉了拉程敏清說道,程敏清笑著歎了口氣,程敏盈轉頭看著李小暖交待道:

“小恪是個挑剔的,往後日常起居上頭,你凡事都得多用心些,原來他屋裏的丫頭,一年不知道要換多少去,也就梨巨蕊跟著他一路侍候了下來,前年也不知道又是哪里沒合上心意,跟著一院子丫頭一股腦兒的攆了出來,往後你凡事經心著,可別惹惱了他去。”

李小暖忙笑著點頭答應著,“多謝大姐姐、二姐姐提點,小暖往後一定多多用心侍候著。”

程敏清伸手將李小暖鬢角的頭髮往上抿了抿,轉頭看著程敏盈,笑著說道:“到底還小些。”

“既成了親,就不能以大小論了。”

程敏盈瞥了眼李小暖,淡淡的說道,李小暖笑著點著頭應承著,“大姐姐說的是。”

三人正說著話,冬梅進來,笑著稟報道:“王妃,三小姐來了。”

王妃頭也不轉的“嗯”了一聲,程敏盈仿佛沒聽到冬梅的話,自顧和程敏清說著話,程敏清輕輕推推她,微微努努嘴示意著門口,李小暖忙直起身子站了起來,程敏盈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你只坐你的。”

李小暖微微有些尷尬的笑著看向程敏清,程敏清微笑著說道:“她是小的,過來見禮也是應當的。”

李小暖笑著點頭答應著,說話間,三小姐程絮儀怯怯的進了屋,走到榻前給王妃行了禮,小心的轉到程敏盈等三人面前,曲膝一一見著禮,程敏盈淡漠的瞄了她一眼,眼皮也不抬的繼續和程敏清說著話,程敏清轉過頭,衝程絮儀微微笑了笑。

李小暖瞄了眼兩人,打量著面前的程三小姐,說是今年七歲了,形容很是單薄,面容還算秀麗,隱隱約約有些許氏的樣子,滿身的膽怯畏縮,李小暖微笑著略曲膝還了禮,從竹青手裏接過只荷包遞了過去,程絮儀感激的笑著,伸手接過,李小暖讓著她坐到了自己下首的椅子上,看著小丫頭上了茶,悄悄往邊上挪了挪,不露聲色的退到了王妃身邊,依舊垂手侍立著,小心的看護著兩個孩子。

程敏盈眼角餘光瞄著李小暖,示意著程敏清,微微點了點頭,程敏清笑了起來,兩人也不理會程絮儀,家長里短的說起了閒話。

中午在花廳擺了宴席,李小暖侍候著眾人用了飯,自己退下去匆匆吃了幾口,程敏盈和程敏清陪著王妃喝了杯茶,又說了會兒話,就告辭回去了,王杞依依不捨的直送到二門處,看著眾人上了車,車子轉出門看不到了,才落落不舍的歎了口氣,回到屋裏,疲倦的睡下了,李小暖小心的侍候著王妃睡下,接過小丫頭手裏的美人捶輕輕捶著,看著王妃漸漸睡沉了,才輕手輕腳的出來,轉到外頭倒座間坐了下來。

竹青急忙泡了茶端上來,低聲說道:“少夫人累不累?我給你揉揉肩膀?”

“不用,要揉也得回去揉,唉,回去也不能揉!晚上讓人把水調得熱些,我在水裏多泡會兒去去乏。”

李小暖嘟著嘴,低低的說道,竹青仿佛不經意的轉頭看著四周,歎了口氣,低聲勸道:“當媳婦的,都是這樣……”

李小暖點了點頭,看著外面盛開的牡丹,慢慢喝著茶,轉頭看著竹青低聲問道:“王妃平時都睡到什麼時辰?你……”

“打聽過了,說是王妃夜裏睡的不好,這午睡就長,要睡差不多一個半時辰呢。”
  
李小暖輕輕舒了口氣,這一個多時辰裏頭,也算是輕鬆的,竹青看著她,抿嘴笑了起來,李小暖閑閑的喝完了一杯茶,低聲說道:“咱們還是在這裏等著吧,免得……”
  
她已經被訓斥過一回了,還是小心著些好,唉,慢慢來吧,以後熟悉些就好了,李小暖想了想,轉頭看著竹青,低聲吩咐道:

“總不能呆坐這一個多時辰不是,你讓人去取點針線過來做吧。”
  
竹青點了點頭,轉過去,叫了玉扣過來,低聲吩咐了,玉扣退出去,回去清漣院取針線去了。
  
嚴府裏,嚴氏膩在母親屋裏,嘀嘀咕咕的說著話,小丫頭在門口通報了,笑著進來稟報道:“老太爺回來了。”
  
嚴氏忙跳了起來,笑著和母親說道:“不陪母親說話了,我去找祖父說話去,有要緊的事要和他說呢。”
  
二夫人張氏笑著點著她的額頭,嗔怪道:“去吧去吧,一聽你祖父回來了,也不跟母親說話了。”
  
嚴氏吐吐舌頭,摟了摟母親,笑著說道:“我可是有要緊的事要和祖父說呢!”
  
張夫人推著她出了屋,嚴氏帶著丫頭,棒著只紫檀木匣子,往內書房去了。
  
嚴丞相笑呵呵的受了嚴氏的禮,拉著她上上下下仔細看了,滿意的點了點頭,嚴氏笑盈盈的看著祖父,“我等您等了快一天了。”
  
嚴丞相笑著拉著她坐到旁邊椅子上,
  
“就讓我看看你和那個傻小子?還是有什麼事……要……”
  
“祖父,我是要緊的事要和你說的!”
  
嚴氏重重的說道,嚴丞相挑著眉梢,重重的“噢”一聲揮手摒退了屋裏侍候的婆子丫頭,看著嚴氏問道:“有什麼要緊的事?”
  
嚴氏起身,將帶過來的匣子從旁邊幾上拿過來打開來放到嚴丞相旁邊的幾上,點著匣子說道:
  
“祖父看,這裏頭,是李老夫人陪嫁的四十七間鋪子的地契和總帳,我翻了翻,這四十七間鋪子,一年竟有四十萬兩的收益,怪不得以前總聽人家說古家最是富裕!”
  
嚴丞相看了看匣子,滿臉驚訝的轉過頭看著嚴氏面容嚴肅起來。
  
嚴氏微微有些得意的笑了起來,
  
“是李小暖給我的,她說李老夫人去世前一兩年,因為身子不好,這些鋪子就一直委她管著,我進了門,自然是要交給我的。”
  
嚴丞相看著孫女兒輕輕搖著頭重重的歎起氣來,“老夫人委她管著,她要交,也得交給你婆婆才是,怎麼給了你?”
  
嚴氏笑著說道:
  
“婆婆是個不管事的,我也探過她的話,這鋪子的事,她竟半點也不知道連思賢都是一知半解,就知道老祖宗陪嫁裏像是有鋪子,上裏鎮上的雲水間就是老祖宗的陪嫁鋪子,旁的竟都不知道了!”
  
嚴丞相盯著孫女兒看了半晌,緩緩歎了口氣,慢騰騰的說道:
  
“從汝南王世子定下了李小暖,我就在想這老狐狸到底看中的是哪一處,那個李小暖,我讓人……是個孤女,跟著李老夫人長大的,除了開了那個餘味齋,別的就打聽不出什麼事來,李家,又連個舉人都沒出過,如今看來,這老傢伙看中的,是人!”
  
嚴氏眨著眼睛,有些茫然的看著祖父,嚴承相笑著搖著頭,長長的歎了口氣,看著孫女耐心的說道:
  
“李老夫人的睿智,明白的人都知道,祖父就極敬佩她,她這病,不是一天兩天的,是病了好長時候才過去的,婉兒,她的身後事,必定安排得妥妥當當,這些鋪子,是她留給李小暖的,可不是給你的。”
  
嚴婉嘟著嘴看著祖父,低低的說道:“這是古家的東西……”
  
嚴丞相笑著拍了拍嚴婉的肩膀問道:“那李小暖是怎麼跟你說的,你仔細說給我聽。”
  
“她說……”
  
嚴婉仔細回想著,
  
“她說老祖宗身子一直不好,就讓她幫著打理老祖宗的陪嫁鋪子,總計四十七間,她管了兩年多了,這兩年裏頭,間間都是賺錢的,然後就把這四十七間鋪子的房契,還有這兩年的總帳給我了。”
  
“她沒說過李老夫人怎麼安置這些鋪子的?”
  
嚴丞相眯著眼睛問道,嚴婉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
  
“她是沒說,可是……這還要安置?古家就只有思賢一個!”
  
嚴丞相站起來,背著手,在屋子裏走了幾圈,站到嚴婉面前,指著匣子問道:“若這些鋪子是你的,讓你再送出去,你可捨得?”
  
嚴婉嘟著嘴搖了搖頭,“祖父!這本來就是古家的,是思賢的!”
  
嚴丞相慢慢坐到椅子上,看著嚴婉,感慨的說道:
  
“你捨不得,可那李小暖說送就送,就捨得!婉兒,可別說這是蕭兒的,這不是蕭兒的,也不是古家的!這是李老夫人的嫁妝鋪子,是她的東西,她給了誰,就是誰的。何況,她給的,是她娘家侄孫女,是李家的人。那李小暖嫁進了汝南王府,如今,是汝南王世子夫人,是誥封過的郡夫人!這四十七間鋪子,是李老夫人留給她的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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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教導

嚴婉有些發怔的看著嚴丞相,嚴丞相微微往前探著身子,看著嚴婉,接著說道:

“婉兒啊,這不是你的東西,還回去吧。”

嚴婉轉頭看著紫檀木匣子,低頭絞著手裏的帕子,低低的嘟囔著:

“是她要給的,老祖宗的,不就是古家的。”

嚴丞相一聲不吭的看著嚴婉,嚴婉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起來,輕輕跺了跺腳,低聲說道:

“好了,我知道了,我換回去就是!”

嚴丞相舒了口氣,往後靠到椅背上,望著窗外,出了半天神,才歎了口氣,悠然感慨著:

“李老夫人,真是讓人佩服!這份氣度!”

嚴婉抬頭看著嚴丞相,嚴丞相轉頭看著她,

“你也別捨不得,從小我就教過你,不是你的東西,不要伸手,只要不貪心,就不會惹禍端,再說。”

嚴丞相擰著眉頭瞪著嚴婉,

“你母親的嫁妝都給了你,我又給你添了三間鋪子,兩處莊子,還有......”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我又不是少銀子用,就是覺得這是思賢的東西......好了,我知道了,後天她回門,我還給她就是了!”

嚴婉站起來,撒著嬌拉著嚴丞相的手臂搖著,不讓他在教訓下去,嚴丞相被她搖的來回晃著,笑了起來,

“好好好,我的婉兒雖說笨了些,倒是個好孩子!”

“哼,老是嫌我笨!那誰是聰明的?我看那些什麼才女的,還不如我明白呢!”

嚴丞相哈哈笑了起來,連連點著頭,

“婉兒說的是,這些閨秀裏頭,婉兒比那些才女可強得多了,不過。”

嚴丞相收了笑容,拉過嚴婉,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鄭重的說道:

“我告訴你,若是祖父猜得不錯,那李小曖,只怕就是個真正聰明的。”

嚴婉眉頭皺了起來,嚴丞相打了個哈哈,

“這話說的還早,咱們只看著吧,只她能將這些鋪子俐落的交出來,還是越過你婆婆,越過蕭兒,交到你手裏,可見是個不簡單的,婉兒,你聽著,汝南王府,才是古家最大的依持。”

“祖父!”

嚴婉有些不服氣的叫道,嚴丞相抬手止住了她的話,愛憐的看著她,歎了口氣說道:

“婉兒,祖父年紀大了,還能支撐幾年去?咱們嚴家,後繼乏人,往後......你一定要牢牢記著,汝南王府,才是古家最大的依持!”

“祖父!”

嚴婉傷感起來,滿眼依賴的看著嚴丞相低聲說道,嚴丞相輕輕拍著她的肩膀,笑著說道:

“好了好了,祖父身子好著呢,不過就是這麼一說,婉兒,你聽著,那個李小暖......”

嚴丞相仿佛想起了什麼,突然頓住話頭,站起來,背著手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想出了神,正月十五晚上,程恪是怎麼說的?“......姨母想著蕭弟一身白衣,若是這樣過來求親,怕委屈了大小姐,就想著進宮求了旨意,若能求個賜婚,這門親事也體面得多......”

是姨母!

賜婚那天,李老夫人就病倒了,一時歡喜得過了......那樣的老夫人,這樣的親事,就能歡喜的過了?

這李小曖。跟著李老夫人長大,深居簡出,一直管著古家裏裏外外所有的家事生意......

只怕,這是李老夫人從小養大的孫媳婦!

程恪星夜趕回,為了催戶部的銀子?戶部的銀子他一直盯著,何曾晚過半天?第二天,汝南王府就訂下了這門親事......

誠王的那份彈劾?也許不是空穴來風,嚴丞相皺著眉頭,思緒越飄越遠。
去年重陽節,景王府到處送點心,送的,可是餘味齋的點心!景王和程恪,一向是一體......

嚴婉走到嚴丞相身後,輕輕拉了拉他,小心地叫道:“祖父!”

嚴丞相忙回過頭,輕輕拍著嚴婉,溫和的說道:“沒事沒事,祖父想想事兒。”

嚴丞相一隻手輕輕推著嚴婉,邊往回走,邊長長的歎了口氣,低聲說道:
“婉兒,蕭兒是個忠厚的孩子,往後,你也別期盼太多,就守著他,過過安樂日子,古家背後靠著汝南王府這顆大樹,李老夫人又給你們都安置好了......你只要聽祖父的話,就萬事無礙。”

“祖父?”

“你聽祖父說。”

嚴丞相打斷了嚴婉的話,看著她,鄭重的交待道:“李老夫人想得長遠,也安置的長遠,往後,你對那李小暖,就像對祖父一樣,古家的事,你就找她商量,她怎麼說,你就怎麼做,要尊著她,敬著她。”

嚴婉驚愕的看著嚴丞相,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嚴丞相愛憐的敲了敲嚴婉的額頭,笑著說道:“你跟蕭兒一樣,也是個實心眼的傻孩子,你比他好,你肯聽祖父的話,他......”

嚴丞相頓回了後面的話,輕輕捏了捏嚴婉的鼻子,笑著說道:“你比他強,你是個聽話的,能把祖父的話聽到心裏頭去!你記著,把李小暖,當祖父一樣看待!聽到沒有?”

嚴婉擰著眉頭,仰頭看著嚴丞相,點了點頭,

“我聽祖父的”。

嚴丞相笑了起來,拉著嚴婉坐到椅子上,點著匣子說道:“趕緊給她送回去,這鋪子,在她手裏,間間都是賺錢的,到你的手上,可不一定能賺錢!說不定幾年工夫,就讓你賠個乾淨!”

“祖父這是嫌棄我呢!”

嚴婉拉著嚴丞相的手來回搖著,不依不饒起來,嚴丞相笑呵呵的拍著嚴婉的手說道:

“好不好,你是我孫女兒!祖父疼還來不及呢,顧不上嫌棄!”

嚴婉抿嘴笑著,嚴丞相看著她,笑著說道:“李老夫人和這李小曖,見識上且不說,就是這份心胸氣度,別說女人,就是男子,能及得上的也不多,別拿自己跟這樣的人比,那是自己找不自在!”

嚴婉想了想,笑著點了點頭,嚴丞相看著她,微微猶豫了下,含糊著說道:“李老夫人都替古家安置下了,這靠山,穩得很,你只聽話,把祖父的話牢牢記到心裏,至少你和蕭兒這一輩子,萬事無礙。”

嚴婉笑著點著頭,

“祖父放心,婉兒牢牢記著了。”

嚴婉轉頭看著高幾上的匣子,遲疑了下,看著嚴丞相問道:“萬一,她不肯收回去,那怎麼辦?”

“你就說,這是老夫人給她的嫁妝,是祖父說的,也是祖父讓你還給她的。”

嚴丞相眯著眼睛,慢騰騰的說道,嚴婉重重的點著頭,乾脆的答應著:“嗯,我知道了,祖父放心。”

李小暖坐在後倒座間,一邊慢慢繡著幅荷葉蓮花,一邊和竹青低低的說著話,穿堂裏的涼風輕輕吹著,倒也涼爽宜人。

“......我倒也沒敢找春草她們說話,就和幾個三等的小丫頭說閒話來著,我只說怎麼沒見許姨娘,那幾個小丫頭說‘就她那份位,可夠不上今兒來見少夫人,就是三小姐,要不是王妃特意賞了臉面,也夠不上過來’”

李小暖微微皺起了眉頭,竹青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幫著李小暖劈著絲線,一邊說著話,一邊用眼角餘光溜著四周,李小暖放下手裏的針線,看著竹青低低的說道:

“這些小丫頭!許氏也就算了,那三小姐總是王府的正經主子,怎麼敢......”

竹青點了點頭,低低的說道:“我也駭了一跳,都說汝南王府規矩重,這些丫頭,對著我這個剛來的陪嫁丫頭......也敢這樣放肆的,咱們府裏一向寬厚松泛,這樣的事,也是想也不敢想的,誰敢這樣嚼主子舌頭根子的?”

李小暖皺著眉頭,輕輕點了點頭,低低的吩咐道::咱們的人,你和竹葉,還有玉扣、蟬翼幾個,嚴家約束著。

竹青點了點頭低聲答應著:“我知道了,少夫人放心。”

李小暖拿起花繃,繼續慢慢繡著花,聽竹青低低說著聽來的閒話。申正剛過,春草笑盈盈的過來,微微屈膝稟報道:“少夫人,王妃醒了。”

李小暖忙將手裏的針線遞給竹青,急忙站起來,一邊笑著謝了春草,一邊幾部往屋裏進去了。

李小暖伺候著王妃洗漱乾淨,重又梳了頭,奉了茶上來,王妃接過茶,慢慢喝了幾口,看這李小暖,聲音平淡的說道:

“這夏天日頭長,你若累了,也歇一歇。”

“謝母親憐惜,媳婦原來在家時,也不歇的,老祖宗歇下了,媳婦就做做針線,抄抄經文。”

李小曖忙陪著笑,小心的回道,王妃垂著眼皮點了點頭,慢慢喝著茶,停了一會兒,才緩緩的問道:“剛才做針線了?”

“是”

“聽蕭兒母親說,你針線做的不錯,拿過來我瞧瞧。”

李小暖忙答應著,出了屋,示意竹青去了剛才做的針線過來,捧著遞給了王妃。

王妃放下杯子,接過針線,舉著稍稍放遠了些,對著窗戶,眯著眼睛仔細看著,又扯著一尺見方的素白綾比劃了一會兒,皺著眉頭問道:“這針腳倒也過得去,你繡這麼大點東西,準備做什麼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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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李小暖窒了窒,她就是隨便繡繡,哪里想過做什麼東西?這一尺半見方,能做什麼?李小暖腦子裏飛快的轉著,含糊著笑著說道:

“做個……肚兜,夏天萬一蹬了被子,也不會晾著肚子,著了涼。”

王妃又拎起來比劃了片刻,滿意的點了點頭,
  
“嗯,這就是你用心處了,小恪從小睡覺就不安穩,小時候,但凡有一點點熱,就不肯蓋被子!我就做了肚兜給他戴著,從小一直戴著,就是前幾年,突然就不肯戴了,唉,這孩子,就是彆扭!你用些心,做得精緻好看些,他看著好,也就肯戴著了。”
  
李小暖心裏湧起股極其古怪的感覺來,程恪,戴著這樣的繡花肚兜?!該是何等風情……
  
李小暖微微垂著頭,認真的曲膝答應著,王妃把花繃舉遠些,又仔細看了看,再次滿意的點了點頭,李小暖垂著眼簾,上前棒起杯子,交給小丫頭,又換了杯茶春上來,王妃將針線遞給旁邊侍立的春草,端起杯子喝了兩口茶,正要說話,冬梅在外頭稟報道:“王妃,世子爺回來了。”
  
話音未落,程恪掀簾進了屋,王妃直起上身,眉開眼笑的看著程恪,招著手,“快過來我看看,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晚飯吃了沒有?”
  
程恪身上帶著濃濃的酒氣,盯著微笑著垂手侍立在榻前的李小暖看了兩眼,側身坐到了王妃身邊,王妃往前挪了挪,憐惜的伸手撫著他的額頭,程恪微微有些尷尬的往後躲閃著。
  
李小暖從小丫頭遞過來的託盤裏棒了茶,半垂著眼簾,微笑著奉了過去,程恪接過茶,王妃揮著手吩咐道:
  
“你喝了酒,別喝這個了,趕緊榨了生梨汁來!”
  
王妃聞著程恪身上的酒氣,心疼起來,直著身子,一迭連聲的吩咐著:
  
“先把那塊醒酒石拿過來,別忘了用溫水泡過,擰個帕子過來,要熱熱的,再……”
  
“好了好了,我又沒喝幾杯,好好兒的醒什麼酒!”
  
程恪瞄了眼李小暖,不耐煩的站了起來,打了個呵欠說道:“我累了,先回去歇著了。”
  
“去吧去吧,恪兒媳婦也回去吧,好好侍候著,別忘了榨些生梨汁給他喝,還有,這天熱,蓋好被子,不能受了涼。”
  
程恪擰著眉頭,擺著手說道:“好了好了,知道了,都知道了。”
  
李小暖恭敬的曲膝告了退,退出了屋,略落後半步,跟在程恪身後,出了院子。
  
程恪站在院子門口,轉頭看著李小暖,低聲說道:“累不累?要不,咱們慢慢走回去?”
  
李小暖遲疑著,盯著紫竹小橋,有些移不開眼睛,程恪忙笑著說道:“你累了?那咱們還是坐轎子回去吧。”
  
李小暖笑盈盈的看著程恪,連連點頭答應著。兩人分別上了紫竹小轎,晃悠悠的往清漣院回去了。
  
兩人在清漣院門口下了轎子,程恪站著等李小暖下了橋,和她並肩往院子走去。兩人沿著抄手遊廊,緩步往裏走著。
  
程恪看著李小暖,低聲問道:“一直在母親那裏侍候著?”
  
“嗯。”
  
李小暖微微垂著頭,低低的答應著,程恪頓住腳步,略有些猶豫的伸出手,攬在李小暖腰間,李小暖身子微微僵了僵,沒有躲閃開去,只垂著眼簾,由著他攬著,程恪臉上綻放出笑容來,聲音輕快的問道:“見著大姐姐她們了?”
  
“嗯。”
  
“大姐姐給你什麼好東西了?給我瞧瞧。”
  
李小暖腳步微頓,抬頭看著茬恪,微笑著說道:“我也沒來得及看,收了一堆東西,都在竹青那裏收著呢,有空再看吧。”

程恪點了點頭,低頭看著李小暖,輕輕笑著,低低的說道:“我那裏……還收著些東西,等會兒拿給你。”
  
李小暖轉頭看了看程恪,沒有答話,沉默了片刻,李小暖轉頭看著程恪,帶著絲笑意問道:“你喝酒了,回去讓丫頭侍候你沐浴,好好歇著。”
  
程恪微微有些意外的看著面帶微笑的李小暖,忙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溫和的說道:“沒事,就喝了幾杯,你要是不喜歡,往後……”
  
“你喝了酒,等會兒回去好好歇著才是,母親說生梨汁解酒好,等回去讓人榨了給你喝一些。”

程恪呆呆的看著微笑著,溫和的和他說著話的李小暖,笑容滿眼的點著頭,
  
“好,我沒事,不過喝了幾杯黃酒罷了,你別擔心,我沒事。”
  
程恪攬著李小暖,低頭看著她,往正屋進去了。
  
李小暖進了屋,徑直往西邊廂房進去了,程恪只顧何氏差看著她,跟著她進了廂房,李小暖讓著程恪坐到榻上,玉扣立即奉了茶上來,李小暖接過,捧給了程恪,微笑著說道:“爺先喝杯茶吧,我去看著給你榨些生梨汁來。”
  
程恪一隻手接過杯子,隨手放到幾上,伸手拉了李小暖,拉著她坐到榻上,滿臉笑容的看著她說道:
  
“你去做什麼?讓她們去榨就是,梨汁潤肺最好,讓她們多榨一杯,你也喝些。”
  
“你吃了晚飯沒有?”
  
李小暖笑著轉了話題,程恪看著李小暖,頓了頓,笑著說道:“沒有,咱們一塊吃,這會兒還早,往後,你不要在母親那裏吃飯,回來咱們一處吃,我若不領差使,中午也回來陪你吃飯。”
  
李小暖帶著絲苦笑看著程恪,他以為她是他,想怎樣就怎樣?李小暖掙開程恪的手,站起來,笑著說道:“爺先歇著,我去小廚房看……”
  
程恪直起身子,手臂微微用力拉過李小暖,打斷了她的話,
  
“哪里要你去看?那些丫頭婆子都是做什麼的?你不要去,我一天沒見你了,咱們說說話。”
  
李小暖悶著口氣,坐到榻上,轉頭看著程恪,鼻子微微蹙了蹙,笑著說道:
  
“你身上這酒氣濃得很,聞著都讓人頭暈,要不,爺先沐浴洗漱了,咱們再吃飯?”
  
程恪忙點著頭,舉起袖子聞了聞,笑了起來,“我自己倒聞不著了,我這就去沐浴去,你等我。”
  
李小暖笑盈盈的點著頭,程恪跳下榻,輕快的往後面淨房進去了。
  
李小暖輕輕舒了口氣,放鬆著身子靠到靠枕上,接過玉扣棒過來的茶,慢慢喝著,蟬翼輕輕掀簾進來,笑著稟報道:“少夫人,孫嬤嬤問您這會兒可得空。”
  
李小暖忙直起身子,示意蟬翼叫孫嬤嬤進來。
  
孫嬤嬤進了屋,曲膝見了禮,蟬翼示意著玉扣,兩個人招呼著屋子裏侍立著的丫頭婆子,悄悄退了出來。
  
孫嬤嬤看著人出去了,側著身子坐到榻沿上,仔細看著李小暖,低聲說道:“聽竹青說,王妃責備你了?”
  
“嗯。”
  
李小暖歎了口氣,點了點頭,孫嬤嬤笑著安慰著她,
  
“這也算不得什麼,媳婦不好當,新媳婦更不好當。王妃和夫人是嫡親姐妹,脾氣稟性也差得不遠,倒不是……那不好處的,性子直的人,喜歡不喜歡都在臉上,倒也好,少夫人往後多用些心,哄一哄也就好了。”
  
李小暖笑著點著頭,低聲說道:“我知道,嬤嬤放心。”
  
孫嬤嬤笑著點了點頭,正要說話,玉扣在外面高聲說著話:“鄒嬤嬤來了!我這就去稟了少夫人。”
  
孫嬤嬤頓住話頭,急忙站起來,垂手侍立到廂房門口處,李小暖坐直身子,玉扣高聲稟報著,鄒嬤嬤提著只黃楊木雕花提盒,笑容滿面的進了屋,左右看了看,微微曲膝見了禮,笑著問道:“怎麼不見世子爺?”
  
“爺在沐浴。”
  
李小暖微笑著,淡淡的說道,鄒嬤嬤笑容更盛了,忙雙手棒了提盒笑著道:
  
“王妃擔心著世子爺酒醉傷了身子,又怕這院裏東西不齊全,特意尋了些烏梅、桑果送過來,有生的,也有蜜線,吩咐少夫人侍候著世子爺吃些。”
  
李小暖忙直起上身,恭敬的聽了,玉扣急忙上前接過提盒,李小暖微笑著謝道:
  
“煩勞嬤嬤親自跑一趟,請母親放心。”
  
鄒嬤嬤曲膝答應著,告退出去了。
  
玉扣將提盒放到李小暖面前的幾上,打開來,李小暖探頭看了看,提盒裏的烏梅和桑果,吩咐道:
  
“這蜜餞取出來,就放這裏,拿幾粒生烏梅送到廚房,讓她們看著配些東西,燉碗烏梅湯來。”
  
玉扣答應著,取出蜜餞放好,提著提盒出去了。
  
孫嬤嬤看著玉扣出去,走到榻前,仔細看著兩碟子蜜餞,低低的感慨道:“父母心……”
  
李小暖看著蜜餞,伸手掂了粒烏梅放到嘴裏咬著,轉頭看著孫嬤嬤問道:“嬤嬤都聽到了什麼?”
  
“聽到的事兒不多。”
  
孫嬤嬤側著身子坐到榻沿上,低聲說道:
  
“這府裏,主子們倒簡單,一個老太妃,除了初一、十五肯讓人去院子裏請個安,旁的時候,連面也不給人見,王妃……你也知道,一樣是個不管事的性子,王爺和世子爺不去說,這府裏,還有位庶出的三小姐,聽說也是個極安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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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用心

李小暖點了點頭,那三小姐,膽怯成那樣,正院裏幾個三等丫頭都能用那樣的口氣議論她,也只好極安靜著罷了。

孫嬤嬤往前挪了挪,低聲說道:“王妃是個……小事也不大管的,如今這府裏大大小小的事,都是裘嬤嬤統總管著,這裘嬤嬤,原是王妃的陪嫁丫頭,聽說,和咱們府裏 的周嬤嬤,還有那麼點拐彎親戚,到底什麼親戚,倒還沒打聽明白,回頭,我找個妥當人回去咱們府裏打聽打聽。”

李小暖微微擰著眉頭,點了點頭,孫嬤嬤低低的接著說道:“這倒不是大事,都是鎮甯侯府出來的,多多少少都能攀得著那麼點親戚。府裏還有兩個管事婆子,一個姓鄒,就是剛才送提盒進來的那 個,是府裏四管事平穩的媳婦,原在老太妃院裏當過差,聽說和裘嬤嬤處得極好,還有個姓田,是王府大管事平安的媳婦,平安原是王爺的小 廝,跟著王爺一處長大的,田嬤嬤的父親原是王府家將,戰死的,是府裏的老門老戶了,聽說這田嬤嬤為人清冷,不大理人。王妃身邊的四個 大丫頭,春草、夏荷、秋桂、冬梅,以春草為首,少夫人都見過了。”

李小暖點了點頭,孫嬤嬤皺皺眉頭,看著李小暖接著說道:“青澗院裏,原一直是一個叫梨蕊的大丫頭統總管著,前年春天,也不知道哪里惹了爺,和滿院丫頭一起,一股腦兒的攆了出去,之後, 青瀾院就只有小廝侍候著了,現由王爺身邊的小廝南海統總管著,這梨蕊……”

孫嬤嬤小心的看著李小暖,低低的說道:“聽得生得極好,和爺同齡,從十一二歲起,就在青澗院裏侍候爺了,爺換了不知道多少撥丫頭,就只她一路侍候了下來,如今還在倚紅 閣閑住著。”

李小暖微微眯著眼睛,慢慢點了點頭,孫嬤嬤暗暗舒了口氣,微微直起身子,笑著說道:“今天也就聽到這些,這府裏,比咱們府裏……事也多,人也多。”

“嬤嬤費心了,也不急,咱們慢慢打聽著就是,往後的日子長著呢。”

李小暖微笑著說道,孫嬤嬤滿臉笑容的點了點頭,李小暖轉頭看著她,低低的吩咐道:“明天你仔細打聽打聽爺的喜好,喜歡吃什麼,有什麼不吃的東西沒有,喜歡什麼顏色,平時有什麼習慣,有什麼忌諱沒有,越細越好。 ”

孫嬤嬤挑著眉梢,眉開眼笑的連連點著頭,輕輕撫著李小暖的鬢角,低低的說道:“老祖宗在的時候就常說,少夫人是個聰明的。”

李小暖笑盈盈的看著她,沒有答話。兩人又說了會兒閒話,程恪換了身銀白長衫,濕著頭髮,轉了出來,一個小丫頭捧著一疊大棉帕子, 小心的跟在後面。

孫嬤嬤忙起身退到一邊,李小暖下了榻,程恪伸手拉過李小暖,笑盈盈的盤膝坐到榻上,指著頭髮吩咐道:“你給我把頭髮絞幹吧。”

李小暖站在程恪背後,暗暗歎了口氣,接過小丫頭手裏的棉帕子,側著身子坐到程恪背後,慢慢給他絞起頭髮來。

換了幾個帕子,絞幹了頭髮,又取梳子過來通透了,李小暖苦惱的握著滿手的頭髮,低聲說道:“讓玉扣給你綰吧,我不會綰頭髮。”

程恪滿眼笑意的轉頭看著她,笑著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回頭學著些,那些丫頭笨手笨腳的……”

“嗯。”

李小暖忙答應著,打斷了程恪的話,站起身,招手叫了玉扣過來給程恪綰了頭髮,用一支碧玉管綰住。

程恪收拾好,已經是酉初過了,廚房送了晚飯進來,李小暖先把那盅烏梅湯棒過來,遞到程恪面前,笑著說道:“母親怕你醉酒傷身,剛讓人送了些烏梅和桑果過來,有蜜餞,也有生果,我怕爺不耐煩吃蜜餞,就讓廚房燉了這烏梅湯,爺是吃蜜餞? 還是喝這湯?”

程恪探頭看了看李小暖手裏的湯,笑著說道:“都不用,我就喝了兩杯黃酒,這會兒連酒氣都散盡了,還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李小暖微笑著棒著湯,沒有半分放下的意思,溫婉的說道:“這是母親的心意。”

程恪看著李小暖,又低頭看著她手裏的湯盅,歎了口氣,伸手接過,勉強喝了兩口,李小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挑了起來。

李小暖側身坐到榻沿上,接過蟬翼奉過的楠木筷,一邊慢慢吃著,一邊專注的看著程恪。

程恪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起來,抬頭看著她,笑著問道:“你這是怎麼了?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嗯,我在看你吃得香不香。”

李小暖帶著笑,低低的含糊的說道,程恪失笑起來,放下筷子,看著李小暖,溫和的說道:“府裏的規矩,食不語,也不好……四顧張望,母親旁的還好,就這一條最講究。”

李小暖垂下眼簾,點了點頭,低著頭慢慢數著米粒吃著碗裏的碧粳飯。

程恪拿起筷子,看著垂著頭,低眉順眼吃著飯的李小暖,心裏酸軟著不安起來,想了想,放下筷子,低聲說道:“我說的……是母親的規矩,咱們兩個一處,你只隨意就是。”

“ 我在家時,也是這樣的規矩,我不過……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怕你吃得不好。”

李小暖低低的說道,程恪眼睛亮著笑了起來,耐心的說道:“我不吃魚,太腥,不吃內臟,太髒,不吃蘿蔔、芹菜、不吃藕,還有些,我也記不得了,你放心,廚房的人都知道,不會上這些東西的 ,至於喜歡的,倒也沒什麼特別喜歡的。”

李小暖抬眼看著他,微笑著點了聲頭不再說話,只示意著程恪吃飯。

兩人吃了飯,李小暖從小丫頭手裏接了茶,送到程恪面前的幾上。

門外,玉扣稟報了進來,有些吃力的抱著只一尺見方的黃花梨雕花匣子,曲膝稟報道:“回爺,少夫人,這是洛川送過來的,說是爺要的東西。”

程恪直起身子,忙招手示意道:“放過來!”

玉扣小心的將匣子放到幾上,曲膝退了下去,程恪叫了李小暖過去,打開匣子,一件件取著裏面的簪、環、步搖、鐲、釵等首飾,擺得滿幾滿榻,笑著說道:“這些都是我一件件挑著買回來的,都是給你的。”

李小暖眨著眼睛,看著面前閃著各色瑩瑩光澤的頭面首飾,心裏微微一動,仿佛想起什麼來,抿嘴笑著.慢騰騰的說道:“爺喜歡……買這些東西……”

程恪呆了呆,轉頭看著李小暖,李小暖笑意更濃,抬手撫著額頭,轉過了身,笑得肩膀聳動起來,程恪呆了半晌,驟然反應過來,臉色紅 漲著,抬手點著李小暖的額頭,恨恨的點了半天,才說出話來,“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你怎麼能……”

李小暖拼命忍著笑,一邊往匣子裏收著首飾,一邊認真的解釋道:“我是說,爺喜歡的,都是好東西,爺喜歡的東西,我也都喜歡,很喜 歡!”

程恪恨恨的點著李小暖,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哼,等會兒,咱們再算帳,讓你知道……爺不是你想的……哼!”

李小暖一邊忍著笑,一邊連連點著頭,合上匣子,吩咐玉扣收了進去,轉過頭,垂著眼簾,也不看程恪,強忍著滿臉笑意說道:“我看爺帶了文書進來,我先去沐浴,讓竹青侍候你看文書可好?”

“嗯。”

程恪氣哼哼的答應著,李小暖淑膝告了退,轉進淨房,泡在熱水裏,只笑得止也止不住。

李小暖直泡到水涼透了,才慢騰騰的出了沐桶,慢騰騰的絞幹頭髮,慢騰騰的換了衣服,慢騰騰的出了淨房。

程恪已經從廂房挪進了內室,歪在羅漢床上,擰著眉頭,仿佛在仔細的看著文書,李小暖站在淨房門口,微微猶豫了下,輕手輕腳的往外 面暖閣走去,程恪放下手裏的文書,看著李小暖問道:“你去哪里?”

李小暖頓住腳步,轉頭看著他,笑著說道:“我去外面暖閣裏做會兒針線,免得在這裏擾了你。”

程恪將手裏的文書收起,看著李小暖,慢吞吞的說道:“不早了,歇息吧。”

李小暖呆了呆,陪著笑臉說道:“爺先歇著,我去外頭看看,這值夜什麼的,也疏忽不得。”

程恪眯著眼睛看著李小暖,挑著眉梢,緩緩點了點頭,李小暖急忙出了屋子,轉出暖閣,垂著頭在暖閣門口站了片刻,才叫了竹青過來, 低聲吩咐道:“你親自去一趟正院,跟王妃稟報一聲,就說爺喝了小半盅烏梅湯,晚飯吃了一碗碧粳飯,吃得香,這會兒已經歇下了。”

竹青微微皺著眉頭,李小暖輕輕歎著氣,推著她往外走去,低低的說道:“在王妃眼裏,還是孩子呢,去吧,若再問什麼,小心著答話,免得王妃牽掛著。”

竹青笑著點著頭,“少夫人放心,我知道了 ”

李小暖隔著綃紗簾子,看著竹青提著燈籠,沿著抄手遊廊出了垂花門,轉個彎看不到了,才磨蹭著回到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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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隱憂

倚紅閣裏,梨蕊探頭看了看外面,慢慢收了手裏的針線,站起來,從床頭的箱子裏取了只匣子出來,打開匣子,挑挑揀揀了半天,取了支黃豆大小的金鋼鑽簪子和一隻水頭極好的碧玉鐲子出來,攤在帕子上,輕輕歎了口氣,小心的包了起來。

  
她在這倚紅閣裏做了兩年多的針線了,如今少夫人進了門,總該有些盼頭了吧?
  
梨蕊捏著帕子,慢吞吞的走到窗前,出神的看著窗外的似錦繁花。
  
她十一歲就到青澗院侍候他,青澗院的丫頭換了一茬又一茬,只有她,一直留在他身邊,還做了大丫頭,她和他,是一處長大的。
  
梨蕊頭抵在窗櫺上,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前年春天,她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惹惱了他,她想了兩年,都沒想出個緣由來,他一茬茬換下的那些丫頭,總還有個不是處,自己到底是錯在哪里?
  
梨蕊傷心的歎氣,他是主子,她是奴婢,他不高興,不喜歡,就是緣由。
  
梨蕊低頭看著手裏的帕子,這兩樣東西,是王妃賞她的,因為她侍候得好……這兩樣東西,總能換得裘嬤嬤一句話吧?
  
聽說少夫人只有十五歲,她只想安安份份的侍候著他,他身邊總要有人侍候著,少夫人總不至於太過難為了她,聽說少夫人性子很柔順,自己只要安份守已,謹謹慎慎的侍候著,總能侍候得來。
  
梨蕊垂著頭,手指無意識的捏著帕子裏裹著的鐲子,茫然著想出了神,呆了半晌,眼看著暮色漸漸濃重起來,才下了決心,將帕子小心的放到懷裏,叫了小丫頭進來交待了,轉身出了倚紅閣,沿著花園的小路,往王府後頭裘嬤嬤居處去了。
  
李小暖磨磨蹭蹭的進了內室,程恪已經側著身子躺在床上,一隻手支著頭,等著她了。
  
李小暖慢騰騰的蹭到床前,蟬翼帶著幾個小丫頭小心的熄了燈,放下簾子,關上門,退了出去。
  
程恪直起身子,伸手攬著李小暖,用力把她拉到了床上,李小暖緊張得的推著他,低聲說道:“你聽我說!”
  
“嗯,你說,我聽著呢。”
  
程恪緊貼著她,側著身子微微壓著她,一隻手攬著她的肩膀,一隻手順著她腰間,往上游走著,垂下頭,就要吻上來,李小暖忙抬手托著他的下巴,有些著急的說道:“你別動,聽我說。”
  
“嗯。”
  
程恪似是而非的答應著,手指遊動著往李小暖衣服裏探了進去,李小暖臉色紅漲著,也顧不得再羞澀,急急的說道:“今晚不行!”
  
“嗯?”
  
程恪遊動的手頓了頓,低頭看著李小暖,李小暖含糊著說道:
  “我從小極少生病,可若是生了病,就比旁人好得慢上許多,昨晚……還痛得很,不行……我實在受不住。”
  
程恪呆了呆,低頭看著滿臉羞澀難為的李小暖,手從她衣服裏慢慢退了出來,兩隻手攬著她,把她抱在懷裏,輕輕“嗯”了一聲,悶悶的說道:“我知道了,睡吧。”
  
李小暖暗暗舒了口氣,這樣順利,真是想不到。
  
李小暖小心翼翼的縮在程恪懷裏,一動不敢動,唯恐惹出點什麼意外來,身子僵硬著,直到聽到程恪綿長的呼吸聲,才緩緩呼了口氣,輕輕動著,放鬆著身子,慢慢翻了個身,沉沉睡去了。
  
程恪小心的睜開眼睛,看著放鬆著沉睡著的李小暖,輕輕往前挪了挪,從後面攬著她,下巴抵在李小暖發間,暗暗歎了口氣,鬱悶起來,她處處跟別人不一樣,慢慢來吧,她還太小,往後日子長著呢。
  
第二天寅末剛過,程恪輕輕搖醒了李小暖,“起來吧,今天要去宗廟祭告祖先,不能誤了時辰。”
  
李小暖打著呵欠,困難的爬起來,迷迷糊糊的連連點著頭,“嗯,起來了,我起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下了床,打著呵欠往淨房進去了。
  
竹青等侍候著兩人洗漱完畢,換了大禮服,匆匆吃了兩口燕窩粥,出門坐了轎子,往宗廟過去了。
  
李小暖頂著滿頭重重的珠翠,穿著裏外好幾層,同樣沉重的大禮服,順著指引祭了祖,成了禮,已經差不多巳正時分了。
  
兩人上了轎子,重又回到清漣院換了家常衣服,吃了些東西,程恪接了內侍的通傳,匆匆進宮去了,李小暖帶著竹青、玉扣,坐著轎子去正院請安。

李小暖侍候著王妃吃了午飯,侍候著她睡下,王妃知道她一直在外頭候著,既然沒發話讓她回去歇著,她只好象昨天一樣在外頭候著。
  
竹青坐在小杌子上,一邊說著些閒話,一邊幫李小暖理著絲線,李小暖凝神聽著竹青的閒話,慢慢繡著那幅荷葉蓮花。
  
李小暖繡了半個蓮蕊,王妃午睡醒來,李小暖忙進去侍候著洗漱,奉了茶上來,王妃慢慢喝著茶,示意李小暖坐到榻沿上,和她長篇大論的說起閒話來。
  
“……你雖說小了點,到底是成了親的人,做媳婦和做姑娘,可是兩樣!我這個做婆婆的,也不是那一味苛刻的人,你只把心思用到小恪身上,夫為天,那就是你頭上的天!把他侍候好了,你也就好了……這子嗣上頭,上次聽說你吃著雲歡給的方子,還吃著呢?”
  
李小暖忙點子點頭,王妃“嗯”了一聲,接著說道:
  
“吃了這個方子,我這兒還有個秘方,你再接著吃,這子嗣是大事,咱們府裏,什麼都不缺,就是孩子少,你可得多生幾個!”
  
李小暖無奈的聽著教訓,這生孩子,也不是她一個人的事。
  
“……昨晚小恪念書,是丫頭們侍候著的?”
  
李小暖眼神微凜,還沒來得及說話,王妃接著說道:
  
“小恪是個挑剔的,我跟你說過,你那些丫頭,哪能做得好?往後,你還得多用心著才行,昨天你勸著他喝了半盅烏梅湯,飯也侍候得好,這是你用心處,唉,到底是小些,你只記著,萬事以小恪為主,先把他侍候好了,你再做別的事去!”
  
李小暖眼眶微微跳了跳,昨晚的事,就傳到王妃這裏了?她那院子,清漣院,到底是誰的院子?!
  
王妃絮絮叨叨的不停的交待著,李小暖微笑著,溫順的一一答應著,眼風瞄著榻幾上的杯子,取了來,示意小丫頭換了茶奉上去。
  
正說話間,春草稟報了,程恪掀起簾子,大步走了進來,王妃立即笑得眼睛成了一線,一迭連聲的要著茶水、點心、濕帕子……
  
李小暖急忙站起來,從丫頭手裏接過茶水、點心、帕子,一一奉到在恪面前,程恪側身在榻沿上坐了,一邊和王妃說著話,一邊仔細看著李小暖。
  
“皇上一早上召你,到這會兒才出宮?”
  
“不是,皇上也就跟我說了半刻鐘的話,讓我從後天起,兼理戶部,從宮裏出來,我先去尋了嚴丞相。”
  
“嚴丞相?你不和你父親商量,尋他做什麼?”
  
王妃嗔怪道,程恪喝著茶,有些不耐煩起來,李小暖瞄著程恪,又轉頭看著王妃,陪著笑解釋道:
  
“嚴丞相是從戶部尚書升做了右丞相的,在戶部前前後後浸淫了十幾年,戶部的事,他最熟悉不過。”
  
王妃仿佛沒聽到李小暖的話,眼睛不離程恪半分,顧自問著話,
  
“你在嚴丞相那裏,一直耽誤到現在?飯吃了沒有?”
  
程恪轉過頭,驚訝的盯著李小暖看了兩眼,回頭看著王妃,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沒有,我去景王府了。”
  
程恪站了起來,伸展著手臂,懶洋洋的說道:“我累了,回去歇著去。”
  
王妃也跟著下了榻,心疼的拂著程恪的肩膀,
  
“趕緊回去吧,這一天,從早忙到晚,哪能不累的?!回去讓人侍候你洗一洗,冰可不能再用了,這都入過秋了,看著了涼!”
  
程恪悶悶的“哼”了一聲,李小暖微微低著頭,嘴角滲出絲笑意來。
  
王妃轉身吩咐著李小暖,
  
“你也趕緊回去吧,入了秋,那些涼的東西就別讓他再用了,讓人燉些百合秋梨什麼的,潤潤肺。”
  
李小暖恭謹的曲膝答應著,退了出去。
  
兩人出了正院,程恪頓住腳步,回頭看著李小暖,遲疑著問道:“你……身子好些沒有?坐轎子回去吧。”
  
“嗯,好些了。”
  
李小暖笑著點頭答應著,兩人上了轎,往清漣院回去了。
  
李小暖坐在亮轎中,看著外面的蒼翠明豔,心裏沉沉的陰都起來,清漣院,若是不能守好,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轉眼就到了王妃耳朵裏,也許,還要傳到不知道哪里去,這樣的事,她可容忍不得。
  
可是,要如何去做才好?她是新婦,斷沒有大動干戈的道理。
  
李小暖抬頭看著前面晃晃悠悠的紫竹亮轎,慢慢眯起了眼睛,他是她的天,這個天,也得用起來才是,至少清漣院,得是她的一方天地,不然在這樣的府裏,她如何立得住腳去?!
  
轎子在清漣院門口停下來,李小暖彎腰下了橋,看著滿眼笑意看向她的程恪,綻放出滿臉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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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回門

程恪被她笑得瞬間心神恍惚起來,下意識的伸出兩隻手,一下子又恍過神來,急忙放下手,背到身後,輕輕咳著轉頭看著四周垂手侍立的丫頭婆子。
  
李小暖眉梢微微挑了挑,若有所思的盯著程恪看了片刻,嘴角滲出隱隱笑意。
  
兩人並肩緩步進了院子,李小暖殷勤的侍候著程恪去了外面的大衣服,看著小丫頭侍候著他進去淨房沐浴洗漱了,取了針線過來,靠到靠枕上,慢慢繡起了那幅荷葉荷花。
  
程恪沐浴出來,坐到榻上,李小暖接過小丫頭遞過來的帕子,慢慢給程恪絞著頭髮,程恪舒服的伸展著手臂,伸手拿過李小暖放到幾上的花繃,仔細看了看,笑著問道:
  
“你繡的?”
  
“嗯。,
  
李小暖直起身子,越過程恪肩膀,探頭看著他手裏的針線,笑意從眼中溢出來,滿臉笑容,程恪抖開白綾,比劃著看了看,轉過頭,看著李小暖問道:“做帕子?”
  
“不是。”
  
李小暖笑容更盛,垂著眼簾,拖長著聲音,慢吞吞的答道,程恪疑惑的看著她,帶著絲警覺追問道:“你笑什麼?”
  
“沒笑什麼,我能笑什麼?母親交待了,說你睡覺不安份,最好……那個,說你以前睡覺嘛,一直是戴著肚兜的……嗯,這是,給你做的……”
  
李小暖壓抑著臉上的笑意,聲音壓得低低的,拖著含糊的尾音,極認真的說著,說到最後,垂著頭,悶悶的笑了起來,越笑越厲害,直笑得站不住,頭抵在程恪背上,手裏的帕子也滑到了地上。
  
程恪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手裏捏著花繃,僵在了那裏,臉色紫漲著,瞪著樂不可支的李小暖,又慢慢轉過頭,看著手裏繡得精緻異常的幾支荷葉荷花,只覺得仿佛又一頭跌進了這荷葉荷花下的爛泥裏。
  
第二天,是李小暖回門的日子,一大早,孫嬤嬤看著人備好了回門禮,裝到了車上。李小暖跟著程恪到正院和王妃辭了行,出了二門,上了車,往古府行去。
  
到了古府,車子進了大門,程恪低頭看著正掀著簾子往外張望著的李小暖,低聲說道:
  
“中午,咱們早些出來,我帶你去德福樓吃飯去,德福樓的餶飿兒,也還過得去。”
  
李小暖轉過頭,眼睛亮了起來,急忙點了點頭,笑盈盈的答應著,“好!”
  
程恪微微有些失神的看著笑顏綻放的李小暖,只覺得心裏那股熱流又沖了上來,昨晚,他摟著她,她在他懷裏,也在他夢裏,她這身子,到底要幾天才能好?他這煎熬,唉,什麼時候才能解?
  
車子頓了頓,停了下來,李小暖直起身子,示意著程恪,程恪繃著臉跳下了車,古蕭長揖見著禮,弓著他進了正堂。
  
車子緩緩又往裏行去,到了二門內停了下來,竹青掀起簾子,扶著李小暖下了車子,古雲歡和嚴婉滿臉笑容的迎了上來,古雲歡緊走幾步,拉著李小暖的手,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她,嚴婉在離李小暖兩步處站住,恭謹的曲膝行著禮。
  
古雲歡拉著李小暖,一邊往裏走著,一邊俯在李小暖耳邊,低低擔憂的問道:“小暖,他對你……好不好?”
  
“嗯,很好,二姐姐別擔心,都好。”
  
李小暖笑盈盈的點頭答道,古雲歡歪著頭看著李小暖,見她神情安寧,眼底隱隱透出笑意來,長長舒了口氣,抬手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我可擔心了好幾天了。”
  
李小暖笑盈盈的看著她,伸手挽著她的胳膊,回過身,招手叫著嚴婉,三人並肩說笑著往春渚院進去了。
  
周夫人站在正屋門前迎著李小暖,李小暖忙上前曲膝見了禮,和古雲歡一左一右扶著她進了東廂,嚴婉接過小丫頭託盤裏的茶,一一奉了上來,又指揮著丫頭婆子,擺了滿桌的點心,笑著讓著李小暖。
  
李小暖看著嚴婉忙完了,讓著她坐到榻沿上,幾個人陪著周夫人說了一會兒閒話,周夫人看著李小暖,指著嚴婉笑著說道:
  
“從昨晚上起,蕭兒媳婦就惦著要和你說說話呢,好了,你們也別在這裏陪我這上了年紀的人說悶話兒了,去吧去吧,去園子裏逛逛,去蕭兒媳婦院子裏自在著說話兒也行,去吧去吧。”

三個人笑著站起來,告了退,出了春渚院,李小暖轉頭看著嚴婉,笑著說道:“我想去給老祖宗上柱香。”
  
“我也正想去呢,咱們一塊兒去。”
  
古雲歡急忙接過話頭說道,嚴婉笑著應承著,吩咐丫頭婆子準備物什,一行三人往明遠堂過去了。
  
李小暖和古雲歡上了香,轉出靈堂,站在院子裏四下打量著,古雲歡有些傷感的低聲說道:
  
“你看看,這明遠堂,不過空了三兩天,就讓人覺得淒清起來。”
  
嚴婉忙轉著身,四下看著,笑著說道:
  
“哪里淒清?思賢每天都過來拜祭老祖宗,我也隔天過來查看著,這院子裏的丫頭婆子哪敢不經心著的,二姐姐看著哪里不好?”
  
李小暖笑了起來,伸手拉過嚴婉,笑著說道:“你理她呢,她就是喜歡悲風傷月的,往常在家時,落片葉子都能傷感上半天!”
  
古雲歡也跟著笑了起來,轉頭看著嚴婉,笑著說道:  “我不過隨口說說,往常這院子裏,有老祖宗在,多少熱鬧,如今,也就剩下那幾柱清香了。”
  
李小暖輕輕推了推她,笑著說道:“你看看你,今天這樣的好日子,怎麼淨說讓人傷感的話?”
  
古雲歡輕輕歎了口氣,堆著笑容連連點著頭,“是我的不是。”
  
頓了頓,古雲歡看著李小暖,聲音微微低下來接著說道:“要不,咱們去後頭煙樹軒看看去?煙樹軒空了有多半年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好好的呢。”
  
嚴婉忙笑著接過了話頭,
  
“思賢每天祭了老祖宗,都要轉到煙樹軒看看去,我也跟著去過一兩回,滿府裏,就數那一處景色最好,思賢說,那裏原是小暖妹妹的院子,真真是好看。”
  
李小暖微微蹙著眉頭,看了眼古雲歡,轉頭看著嚴婉,笑著說道:“煙樹軒的房子都隱在花叢中,原先住在那裏的時候,就覺得那個院子裏陰氣太過了些,後來老祖宗生病,我就搬了出來,再沒回去住過,那個地方,還是該造個軒敞些的高閣,大氣敞亮,也沒有陰氣,夏天的時候開著窗戶,就可以乘風涼,冬天裏在閣子裏賞梅,更好!”
  
古雲歡微微擰著眉頭,若有所思的看著李小暖,呆了片刻,也笑著點頭附和著,
  
“這主意好,正和我想的一樣!”
  
嚴婉笑盈盈的連連點著頭,
  
“這倒是個好主意,也容易,回頭我就讓人拆了煙樹軒,建座二層的暖閣來,讓人趕趕工,說不定今年冬天裏,就能請兩位姑奶奶到暖閣裏賞梅呢。”
  
三人說笑著轉出明遠堂,往嚴婉居住的院落走去。
  
午正時分,程恪讓人捎了話進來,李小暖到春渚院辭了周夫人,古雲歡和嚴婉把李小暖送到二門,扶著她上了車,看著車子轉個彎看不到了,才轉身回去了。
  
程恪在大門裏上了車,車子出了古府,往德福樓駛去。
  
李小暖轉頭看著程恪,低聲說道:“嗯,有件事。”
  
“什麼事?你說就是。”
  
程恪往前挪了挪、伸手攬在李小暖腰間,溫和的說道,李小暖垂著眼簾,看著程恪從背後撫到她腰間的手,手看著勻稱有力,白暫而細緻,手指細長,大姆指上戴著只羊脂白玉板指,正慢慢撚著她腰間的絲絛。
  
“嗯,你要說什麼事?”
  
程恪頭俯到李小暖耳邊,溫存的低聲問道,李小暖忙從程恪手上移開目光,轉頭看著他,笑著說道:
  
“也不是什麼大事,老祖宗臨走前,把她嫁妝裏的四十七間鋪子給了我,我想著,這雖是老祖宗疼我的一片心,可總……不大好,就在出嫁前一天,把這些鋪子交給了嚴氏,剛剛嚴氏又把鋪子給了我,說是,嚴丞相的意思。”
  
說到最後,李小暖聲音放慢著低了下來,程恪眉頭挑了起來,看著李小暖低聲問道:
  
“這些鋪子,原是你管著的,一個有多少收益?”
  
“嗯,這兩年都是我管著的,前年和去年,每年差不多有四十萬兩銀子的收益。”
  
李小暖輕聲說道,程恪微微怔了怔,輕輕吸了口氣,思量了片刻,低頭看著李小暖,慢吞吞的問道:“李老夫人,有心事?”
  
“嗯。”
  
李小暖低低的答應道,程恪擰著眉頭,凝神思量了半晌,手下輕輕用力,攬了攬李小暖,俯到她耳邊,溫和的說道:“嗯,我知道了,有我呢,銀子你留著用吧。”
  
李小暖轉頭看著程恪,笑了起來,“我哪里用得了這麼多銀子,你……”
  
程恪低頭看著李小暖,抬手按在她嘴上,笑吟吟的說道:“用不了,就堆到你庫房裏去,這是你的嫁妝,誰都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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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逛街

程恪頓了頓,想了想,看著李小暖低聲問道:「孫嬤嬤,是李老夫人給你的人?」
  
「嗯,嬤嬤從小就疼我,對我極好。」
  
「那就好,回頭你讓她把這些鋪子理個單子出來給我,我讓人添到你嫁妝單子裏去。」
  
程恪聲音輕快的說道,李小暖抬頭看著他,笑盈盈的點了點頭。
  
兩人又低低的說了幾句話,車子已經停在了德福樓後院的一個小院落裏,洛川掀起簾子,程恪跳下車,回身扶著李小暖下了車,竹青和玉扣緊跟著,一起進了小院的雅間裏。
  
李小暖站在雅間窗戶前,帶著絲好奇和興奮,往外張望著,程恪背著手踱到她身後,越過李小暖的頭頂看著窗外,笑著說道:「這麼小個院子,有什麼好看的。」
  
李小暖也不答話,只笑盈盈的四下張望著,程恪跟著她,從一個窗戶看到另一個窗戶,轉了一圈,看了個遍,才坐到落地窗前的搖椅上。
  
李小暖舒服的躺在搖椅上,腳下微微用些點力,輕輕晃著,程恪躺到她旁邊的搖椅上,兩人沉默著晃了片刻,程恪轉頭看著李小暖,聲音低低的說道:
  
「這間德福樓,是我和小景七年前開的。」
  
李小暖驚訝的轉頭看著程恪,「你們兩個開的?為了掙零用錢?」
  
程恪笑著點了點頭,「這個院子,是我和小景留著自己用的,從沒接待過外人。」
  
李小暖轉著頭,又四下打量了一遍,笑著點了點頭,「怪不得佈置成這樣,這德福樓,我從來沒聽麗園的掌櫃提起過,生意好不好?」
  
程恪臉上閃過絲尷尬,輕輕咳了幾聲.攤著手說道:
  
「好什麼!頭兩年,就沒掙到過銀子,後來父親從南方尋了個掌櫃過來,我和小景又一直到這裏來,總算漸漸有了些起色,這兩年,一年也就三五千兩銀子!」
  
程恪頓了頓,歎了口氣心接著說道:
  
「我倒沒什麼,就是小景,一直缺銀子用,沒大婚分府前,按例,一年也就幾千兩銀子的用度,哪裡夠他用的?他又不肯總讓姑母貼補著,才和我商量著,開了這間鋪子,還開了家南北貨行,生意也不大好。」
  
李小暖凝神仔細聽著,程恪轉頭看著她,頓了頓,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後來分了府,有了俸祿,皇上又賞了幾處莊子,都是上上等的好莊子,按理說……」
  
程恪話語含糊起來,「後來事情多,花錢的地方倒更多了。」
  
李小暖歪著頭,盯著他看了半晌,垂下眼簾,慢吞吞的說道:「這做生意,門道極多,也講究個天份,麗園的陳掌櫃,做酒肆就極好,你這個掌櫃,只怕還是沒找對人,這德福樓,位置極好,地方又大,按理說,該比麗園更掙錢才是。」
  
「麗園,一年能有多少收益?」
  
程恪遲疑著問道,李小暖笑盈盈的看著他說道:「麗園也就五畝多地,小了些,去年一年掙了兩萬兩千兩。」
  
程恪呆了呆,苦笑起來,攤著手說道:「這德福樓,足足有二十多畝地,後頭還有個極小的湖,唉,這個!」
  
李小暖瞇著眼睛,笑盈盈的看著程恪,往後靠在搖椅上,慢慢晃著,不再說話。
  
程恪呆了一會兒,也往後靠過去,晃了一會兒,轉頭看著李小暖,低聲說道:「嚴丞相的履歷……你從哪裡聽說的?」
  
「邸抄上都有。」
  
李小暖也不看程恪,只笑著說道:
  
「從前在上裏鎮住著的時候,也沒什麼好書看,正好書房裏收著很多邸抄,倒也有些意思,老祖宗那裏也有邸抄,就一直看下來了,邸抄上,就這些東西。」
  
程恪滿眼意外的看著李小暖,呆了片刻,眼睛裏透出笑意來,「嗯,往後,我讓遠山送份邸抄給你看。」
  
李小暖笑著點了點頭,洛川在門口稟報了,外面已經送了菜品進來,竹青和玉扣急忙接進來,一一擺到了桌子上,程恪站起來,伸手拉了李小暖起來,兩人坐到桌前,李小暖仔細看著擺了滿桌的菜品,程恪指著碟子裏用竹籤串著的餶飿兒,笑著說道:

「這是鵪鶉餡的,你嘗嘗好不好。」
  
李小暖眼底閃過絲驚訝,掂起竹籤,慢慢咬著吃了兩口,笑著稱讚起來,程恪喜笑顏開,也掂起根竹籤,和李小暖一起,吃起來了餶飿兒。
  
兩人安安閒閑的吃了飯,又晃到小小的院子裏,坐到盛開著的淩霄花架下,慢慢說著話,喝了半天茶,日頭已經漸漸西落,李小暖端著杯子,看著燦爛的夕霞,又轉頭看著四周,依依不捨著,磨蹭著不肯提回去的事,程恪放下杯子,笑著說道:
  
「我帶你去越秀齋看看去,前兒越秀齋掌櫃捎信說,新收些孤本書,咱們過去看看去。」
  
李小暖連連點著頭,站起身來,突然頓住身形,轉身看著程恪,遲疑著說道:「要是回去得太晚了……是不是……總不大好。」
  
「有什麼不好的?你跟我一塊兒,自然都是好的,你放心,有我呢。」
  
程恪一邊說著,一邊拉著李小暖,兩人在院門內上了車,往越秀齋去了。
  
越秀齋掌櫃恭敬的迎了兩人進到後園花廳,棒著託盤,親自搬了幾趟,送了幾盤新式樣的頭面首飾和十來本孤本善本書進來,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就退到花廳門外侍候著去了,李小暖翻看著幾本書,想了想轉頭看著程恪問道:
  
「越秀齋只做這些珍本古籍生意,若是新書,在哪裡賣?」
  
「噢!在書肆裏和越秀齋隔著兩間鋪子,就是京城最大的書肆,你若想看新書,讓他們送過來就是。」
  
程恪輕輕攬著李小暖從她背後伸出手去,撥著託盤裏的頭面首飾,笑著說道,李小暖點了點頭,
  
「我是想看看最近有什麼新書看每年出的新書多不多?」
  
「不多,要刻一本書,可不容易,我讓他們把今年的新書都送過來?」
  
李小暖急忙點著頭,程恪叫了洛川進來吩咐了,洛川答應著退了出去。
  
不大會兒,書肆的掌櫃就帶著幾個夥計,棒著幾十本書送了過來,到了花廳門口,洛川止住掌櫃和夥計將書一疊疊遞了進去竹青接過,一一堆到了桌子上。
  
李小暖拿起書,一本本翻看著程恪緊挨著她站著,看著她手裏的書。李小暖將想看的書堆到手邊,不要的書放到另一邊,在一堆詩詞、經義和遊記中,翻打本話本來,程恪忙伸手了取了過去,輕輕咳了兩聲,低聲說道:「這個……」
  
「這個怎麼了?」
  
李小暖回身從程恪手裏抽回話本,笑著問道程恪遲疑著,正要說話,李小暖一邊翻看著,一邊笑著說道:
  
「這有什麼,不過就是些市井間流傳的志怪傳奇故事罷了,雖說言語上粗俗了些,可是活潑潑的,倒更有人氣。」
  
程恪笑了起來,「你……唉,你既然喜歡看這個,我書房裏就有不少,晚上回去讓南海尋出來給你看。」
  
程恪頓了頓,低低的笑了起來,微微低下頭,俯到李小暖耳邊說道:
  
「還有……更好的東西,你若喜歡,回頭我都取來給你看,咱們兩個一起看。」
  
李小暖轉過頭,斜睇著程恪看了片刻,也不理會他話裏的曖昧,自顧挑著書。
  
李小暖挑好書,程恪又挑了支步搖,一對耳飾,命人包了,扶著李小暖出了花廳,上了車。
  
車子駛出越秀齋,李小暖往車窗旁挪了挪,掀著簾子一角,好奇的往外張望著,程恪頭枕在手上,歪在靠枕上,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笑著問道:「進了京城,就沒出來逛過?」
  
「嗯。」
  
李小暖心不在焉的答應著,
  
「今天晚了,趕明我再帶你出來玩,咱們坐著船,到流晶河上逛去,最好是早上,河兩邊燈光點點,星光燈光,映在河裏,才真正好看。」
  
李小暖轉過頭,眼睛亮亮的看著程恪,認真的說道:「你說話要算數的!」
  
「你放心!過一陣子,等我忙好戶部的事,咱們去城外莊子裏住幾天,我帶你打獵去!」
  
李小暖眉開眼笑的點頭答應著,程恪被李小暖笑得移不開眼睛。
  
兩人在二門裏下了車,上了紫竹小橋,進了正院。
  
兩人請了安,王妃拉著程恪和李小暖,細細的問著回門的事,「周夫人好不好,蕭兒和蕭兒媳婦好不好,蕭兒媳婦有動靜了沒有?」
  
程恪不耐煩起來,站起身,懶懶的說道:「我累了!」
  
王妃急忙打發了兩人回去。
  
兩人出了院子,坐上橋子回到清漣院,李小暖和程恪一起沿著抄手遊廊緩步往裏走去。
  
李小暖歪著頭看著程恪,程恪低頭看住她,奇怪起來,
  
「你這麼看著我,有什麼事?」
  
「你跟母親說不了幾句話,就不耐煩。」
  
李小暖低聲說道,程恪悶悶的「哼」了一聲,有些生氣的說道:「她恨不得我還只有三歲,能抱在懷裏才好!」
  
李小暖挑著眉梢,「撲嗤」一聲笑出了聲,低著頭,掩著嘴笑得說不出話來。程恪看著又笑得不能自抑的李小暖,鬱悶得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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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內院

兩人沐浴洗漱後,吃了飯,李小暖坐在榻上,一本本翻看著新買的書,程恪歪在靠枕上,手裏拿著封書信,眼睛卻只盯著李小暖,移不開半分。
  
李小暖一本本翻著書,將書分成了兩堆,擰著眉頭,在兩堆書之間來回看了幾趟,轉過身,往程恪身邊挪了挪,頓了頓,又往前挪了挪,俯下身子靠近程恪,低聲說道:
  
「我原先在家時,看這些話本啊什麼的……」
  
李小暖頓了頓,把聲音又放低了些,接著說道:「都得瞞著夫人和老祖宗,你們府上,咳,那個,咱們府上,是不是……也不好……」
  
程恪笑了起來,湊到李小暖耳邊,學著她的樣子耳語道:「咱們在咱們院子裏,你想看什麼不行的?只別拿到母親跟前就是了。」
  
李小暖輕輕的噢了一聲,回過身,依依不捨地看著榻几上的兩堆書,歎了口氣,轉頭看著程恪,聲音低落地說道:「那些書,那一堆,你讓人拿到清澗院去吧。」
  
程恪微微一怔,伸手撫著李小暖的臉頰,低聲問道:「怎麼啦?」
  
李小暖撥開他的手,悶悶地說道:「沒什麼,讓人知道,總歸不好。」
  
程恪眉頭漸漸擰了起來,直起身子,伸手拉過李小暖,俯到她耳邊,低聲問道:「這院子裏的人,你不放心?」
  
李小暖皺著眉頭,低聲說道:「看爺這話說的,這院子裏的人,我認都不認得呢,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
  
程恪臉色陰沉下來,低頭看著李小暖,沉默了片刻,低聲說道:「是我疏忽了,這院子裏的丫頭婆子,只怕還不知道誰才是主子!」
  
李小暖歪著頭看著他,一言不發。程恪起身下了榻,揚聲叫了人,轉頭看著李小暖說道:「你放心,有我呢。」
  
外面當值的小丫頭進來,曲膝行了禮。程恪陰著臉吩咐道:「去,把這院子裏所有的丫頭婆子都給爺叫過來。爺有話要說!」
  
小丫頭曲膝答應著,急步退了出去。程恪轉過頭,看著李小暖商量道:「這院子,就讓孫嬤嬤統總管著吧。」
  
李小暖微笑著點了點頭,看著程恪轉身出了門,閑閑地往後靠到了靠枕上,拿了本話本過來,慢慢翻看了起來。
  
院子裏擠擠挨挨地站滿了垂手侍立著的丫頭婆子。程恪陰沉著臉,背著手站在簷廊下,目光冷冷地掃過眾人,聲音淡淡地說道:「爺只說三件。一,青澗院的規矩,也是清漣院的規矩。敢嚼舌根子,哪怕一個字,拔了舌頭發到南邊做苦力去!」
  
程恪頓了頓,目光慢慢掃著滿院丫頭婆子,停在了站在左邊臺階下的林嬤嬤身上,淡淡地接著說道:「二,從現在起,這院子,由孫嬤嬤統總管著。」
  
程恪抬手指著孫嬤嬤,厲聲吩咐道:「爺把這院子交給你。這院子,這人,全憑你處置!若錯了半分,你也別怪爺翻臉不認人!」
  
孫嬤嬤恭謹的曲膝答應著,程恪轉過頭,接著說道:「三,爺和少夫人,夫妻一體。爺就是夫人,夫人,就是爺!」程恪說完,冷冷地「哼」了一聲,點了點孫嬤嬤,轉身進了屋。
  
李小暖歪在榻上,正凝神聽著外面的動靜。見程恪進來,手指抵在唇上示意著他。程恪笑著緊挨著李小暖坐到榻上,一邊就著她的手看著她手裏的書,一邊聽著外面的動靜。
  
孫嬤嬤緩步走到臺階正中,聲音溫和地說道:「爺既交待了,我少不得要擔待起來。」
  
孫嬤嬤頓了頓,掃了眼站在臺階右邊、臉色青灰的林嬤嬤,接著說道:「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今兒我也不多說,就只三條,一,在這院裏當差的,人前背後,都不得嚼舌頭根子傳閒話,若違了規矩,爺剛已經有話在先;二,該你到的地方,你去,不該到的地方,半步也不准踏入!這正屋,除了竹青、玉扣這幾個貼身侍候的大丫頭,其他的,不經召喚,任誰也不准踏進半步!外院當值的,不經傳喚,不能進內院。內院當值的,沒得了許可,也不准隨意到外院去!」

孫嬤嬤語氣漸漸嚴厲了起來,「三,內言不出,外言不入,是處常之法。這清漣院裏,不准嚼舌頭根子傳閒話,出了院子,更是半個字也不准胡說!」
  
林嬤嬤臉色青灰著,猛然抬起頭,看著孫嬤嬤,張了張嘴,孫嬤嬤停了話頭,轉過頭,居高臨下的直直的盯著她,林嬤嬤遲疑著,到底沒敢說什麼話,只在喉嚨裏低低的「哼」了一聲,垂下了頭,孫嬤嬤盯著她又看了片刻,才轉頭看著眾人,接著說道:「大傢伙都盡心當差,爺和個少夫人自然有賞,散了吧。」
  
眾人小心翼翼著,悄無聲息的散開退了下去,孫嬤嬤站在廊簷下,轉頭看著屋裏透出的橘黃溫暖的燈光,臉上滿是笑意。
  
李小暖凝神聽完了孫嬤嬤的訓話,暗暗舒了口氣,低著頭,繼續看起書來,程恪伸出手,從後面攬著她,低聲說道:「我正想和你商量件事。」
  
李小暖一邊看著書,一邊點著頭,示意他接著說,程恪將頭輕輕抵在李小暖頭頂上,接著說道:
  
「青澗院和清漣院隔得太遠,來來往往的不方便,我想把前面兩進院子改成書房,把青澗院裏的東西搬過去,往後就在這院子看書辦事,青澗院留著待客用,你看呢?」
  
李小暖微微呆了呆,垂著眼簾思量了片刻,笑著說道:「爺若不嫌不方便,我自然也覺得好。」
  
「嗯,那好,明天你吩咐孫嬤嬤,讓她帶人把外面兩進院子收拾出來,你幫我看著佈置陳設,不用問我,你覺得好就是好。」
  
李小暖轉頭看著程恪正要說話,程格伸手劃著她的臉頰,接著說道:「我去和母親說,往後你侍候好午飯,就回來幫我看著收拾院子,院子收拾好了,再把我那些書理一理,我的書多,只怕要理上個半年一年的,這事,除了你,旁人可做不好。」
  
李小暖瞄著程恪,笑意盈盤的點了點頭。
  
兩人又低低的說了一會兒閒話,就起身重又洗漱了,進去安歇了。
  
玉扣帶著人放下簾幔,熄了燈,關上門退了出去。
  
程恪往前挪了挪,緊挨著李小暖,伸手撫著她的小腹處,俯下頭貼到她耳邊,噴著熱氣,低聲問道:「你……好些了沒?還痛不痛?」
  
「嗯。」
  
李小暖似是而非的應承著,程恪微微抬起頭,探頭看著閉著眼睛的李小暖,想了想,試探著往她臉頰上吻了下去。
  
李小暖輕輕動了動,卻沒象前兩天那樣推開他,程恪大喜,悶聲笑著,俯身壓了過來,嘴唇灼熱著,一路吻到了李小暖唇上,一隻手探進李小暖衣服裏,往胸前滑了過去。
  
李小暖閉著眼睛,努力放鬆著自己,回應著程恪,舌尖遲疑著探了過去,兩隻手小心的圈到了程恪脖頸間。
  
程恪大喜過望,手指從李小暖胸前豐盈處溫柔的滑下來,輕輕褪著李小暖和自己身上的衣服。
  
李小暖被程恪身上的滾熱沾染著,漸漸放鬆著神思,兩隻手圈著他,手指下意識的在他後背劃過。
  
程恪俯到李小暖身上,緩緩的、溫柔的往裏探了進去,直探進了最深處,慢慢動了起來,李小暖緊張著,努力放鬆著自己,讓自己跟著他的節奏,程恪神思漸漸迷亂起來,他身下,他懷裏,是這人間的最溫柔至樂所在,除了懷裏的人兒,世間萬物都是虛無,他已經無法分瓣身在何處,人在何處……
  
李小暖手腳酸軟的輕輕推著身心放鬆著、壓在她身上的程恪,她和他,都是一身的汗,粘粘的讓人難受,他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唉,你壓著我了……」
  
李小暖聲音含糊著,軟得讓程恪心癢,程恪輕輕笑著,翻了個身,仰面躺著,抱著李小暖翻到自己身上,懶懶的說道:「來,讓你壓著我。」
  
李小暖推著他直起身子,「你鬆開我要去沐浴 一身的汗難受死了。」
  
程恪「嗯」了一聲,摟著她只不鬆手,又躺了片刻,才坐起來,一隻手摟著李小暖,一隻手摸索著找了衣服過來,笨手笨腳的給她胡亂穿上,李小暖攏著衣服,跳下榻,奔去了淨房。
  
程恪掀著簾子,看著李小暖進了淨房,才笑著下了床,披了件衣服,也進了淨房。
  
李小暖進到屋裏時,程恪已經側著身子躺到床上了。李小暖輕手輕腳的上了床,程恪閉著眼睛,伸手攬過她,頭抵在她發間,低聲說道:
  
「過來,我摟著你,咱們一起睡。」
  
李小暖往程恪懷裏挪了挪,把自己放舒服了,打了個呵欠,這樣的歡愛,最累人不過。
  
程恪攬在她腰間的手動了動,往衣服裏探了些,停下來,又往裏探進去些,李小暖忙伸手拍著程恪的手,「唉,你又要做什麼?!」
  
「嗯。」
  
程恪微抬起頭,輕輕咬著李小暖的耳垂,低低的笑了起來,
  
「咱們……再來一次,剛才,美妙極了,再來一次,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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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9-13 23:43: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九章 努力

兩人直折騰了半夜,才疲憊不堪的睡著了。
  
第二天黎明,程恪睜開眼睛,低頭看著蜷在他懷裏沉睡著的李小暖,滿足的歎了口氣,這床第間的事,竟美妙至此!
  
程恪一隻手支著頭,一隻手慢慢理著李小暖的發絲,過了小半個時辰,才依依不捨的坐起來,輕手輕腳的越過李小暖,下了床。
  
竹葉帶著小丫頭侍候著程恪洗漱乾淨,換了身銀白緙絲長衫,程恪坐到西廂榻上,慢慢吃了飯,叫了竹葉過來吩咐道:
  
“少夫人……累了,讓她好好歇一歇,任誰也不能擾了她,去叫林嬤嬤過來。”
  
竹葉恭敬的答應著,退出去叫人了。
  
片刻功夫,竹葉引著林嬤嬤到了正屋門口,程恪已經出了屋,背著手站在正屋簷廊下,看著林嬤嬤吩咐道:
  
“你去和王妃稟報一聲,就說我說的,少夫人昨晚著了涼,有些不自在,告一天假,跟王妃稟報好了,你再去趟太醫院,請黃太醫過來一趟,給少夫人診診脈。”
  
林嬤嬤恭謹的答應著,程恪轉頭看著竹葉吩咐道:“好生侍候著。”
  
說完,轉身大步出了院子,出了王府,往戶部去了。
  
李小暖睜開眼睛時,已經是日上三杆,蟬翼聽到動靜,掀起簾子,見李小暖一臉倉惶的急急爬了起來,忙笑著稟報道:
  
“少夫人別急,是爺吩咐不讓叫醒您的,爺已經讓人去王妃那裏給您告了病,還讓人請了太醫過來,剛王妃遣春草姑娘過來看過一趟了,吩咐讓您好好歇一天。”
  
李小暖呆了呆,輕輕鬆了口氣,竹葉棒著衣服過來,曲了曲膝,滿臉笑容的說道:
  
“爺說了,少夫人累了,讓我們好生侍候著,剛太醫也來過了,
  
孫嬤嬤怕擾了您,沒敢讓太醫進來診脈,只和太醫細細說了少夫人哪兒就好,讓太醫留下方子,已經打發走了。
  
李小暖臉色紅漲起來,他居然明說她是累著了!李小暖往後倒到床上,拉過夾被蓋到頭上,揮著手說道:“讓我再睡一會兒。”
  
蟬翼轉頭看著竹葉,竹葉笑著示意蟬翼放下簾子,兩人輕手輕腳的出了屋。
  
李小暖直睡到過午,才磨蹭著起來,重又沐浴洗漱了,換了件素白綾短衫,一條鵝黃底滿繡折枝花卉的綰紗百褶裙,吃了飯,讓人在正屋簷廊下放了把椅子,閑閑的坐到椅子上看起書來。
  
程恪直到夜暮濃重,才回到清漣院,李小暖接出正屋,程恪頓住腳步,低頭仔細看著李小暖,伸手攬了她,低聲問道:“歇好了沒有?”
  
李小暖臉上飛著紅暈,轉著頭,也不答話,程恪笑了起來,攬著她進了屋。
  
兩人吃了飯,程恪看著李小暖,笑著說道:心剛
  
“再過半個多月,就是重陽節了,你今年也得跟著入宮朝賀去,姑母說,本想這幾天就召你進去說話,一來要準備宮裏重陽慶典,她也忙著,二來,你剛歸家,也不急。”
  
程恪頓了頓,伸手拉過李小暖的手,輕輕捏著她的手指,接著說道:
  
“重陽節禮,我都準備好了,就是……姑母最喜歡連家的針線,你若不累,就隨意繡點什麼給她送過去,她必定高興的。”
  
李小暖忙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這倒容易,不知道姑母喜歡什麼?花鳥?山水?”
  
程恪怔了下,想了一會兒,攤著手說道:
  
“這我還真是沒留意過,不過,姑母最擅分茶,皇上說,姑母的分茶技藝,也就只比唯心大師略差一點而已。”
  
李小暖驚訝的看著程恪,“皇上?和大師?”
  
“嗯。”
  
程恪吱唔著躲閃起來,李小暖忙笑著轉了話題,
  
“那我就繡幅山高月小送給姑母,就是時候上緊了些,不能繡大幅,只能繡幅小插屏了。”
  
“小插屏就好!要我說,就是繡塊帕子也成。”
  
李小暖失笑起來,輕輕搖著頭,低低的歎息著,“你以為我是你啊!”
  
“你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繡件小插屏,時候也緊,我這就讓人取針線過來,就用綃紗做底,繡出來通透,意境更好,今晚就得開始繡了。”
  
李小暖轉頭看著程恪,笑盈盈的說著,揚聲叫了竹葉進來,吩咐了下去。

程恪遲疑著,伸手攬過李小暖,低聲說道:“你別太累著了,要不就別繡了。”
  
李小暖轉過頭,哭笑不得的看著程恪,沒有答話。
  
第二天是十五,李小暖早早起來,玉扣給她綰了頭髮,插了支碧玉大花開富貴簪,取了件大紅短衫,一條靛青綃紗八幅裙換了,李小暖對著銅鏡,仔細看了看,才出了淨房,程恪已經坐到了廂房榻上,等著李小暖吃早飯了。
  
見李小暖進來,程恪上下打量著她,微微皺了皺眉頭,
  
“雖說好看,到底太老氣了些。”
  
李小暖低頭看了看裙子,笑著說道:
  
“等會兒要去給祖母請安,我想著老人家嘛,總歸喜歡看人穿得莊重些,特意挑了這條裙子。”
  
程恪低低的“哼”了一聲,看著李小暖,悶聲悶氣的說道:
  
“你生得太好,她必定不喜,你也別多理會。”
  
程恪頓了頓,接著說道:
  
“她極少見人,就是我,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她幾面,你去請安,不過在院子裏磕個頭就回來了,往後,也不必理會她喜歡不喜歡的。”
  
李小暖滿臉意外的看著程恪,見他掂起了筷子,也垂下眼簾,跟著掂起筷子,慢慢吃起早飯來。
  
李小暖坐了車,趕到正院,侍候著王妃上了車,一起匆匆往後園深處的瑞紫堂行去。
  
果如程恪所說,李小暖陪著王妃,在瑞紫堂院子裏磕了頭,就被婆子打發出來了。
  
李小暖侍候著王妃回到正院,許氏迎了出來,和李小暖一起侍候著王妃換了衣服,奉了茶,許氏垂手侍立在榻前,王妃示意李小暖坐到榻沿上,細細問起前天回門的事來。
  
李小暖極有興致的陪著她,細細說著古家,說著周夫人,說著古雲歡,說著古蕭和新婦嚴氏,兩個人一路家長里短的八卦著,王妃眉眼舒展著滿臉愉悅,對著李小暖,越說越遠,直說到了鎮甯侯府的後花園。
  
李小暖認真的聽著、驚訝著、笑著,許氏偷眼看著李小暖,心裏慢慢思量起來。
  
李小暖細聲細氣的和王妃說著程恪打算把清漣院前兩進院子佈置成書房的事,為難的和王妃討著主意,這書房要如何佈置,如何陳設才好?
  
王妃興致盎然,命人取了清漣院的圖紙來,鋪在榻上,和李小暖細細的商量著,這一處要如何佈置,小恪才最稱心,那一處要放什麼東西,小恪才會喜歡……
  
一上午,眨眼就過去了,王妃心情愉悅異常的吃了飯,急忙打發著李小暖,
  
“你趕緊回去吧,頭進院子,照著咱們商量的,讓人先佈置起來,晚上不用過來請安了,小恪如今領了差使,可是辛苦,讓廚房多用心侍候著,有什麼事,只管過來和我商量,趕緊回去吧,回去吃了飯,也抽空歇一歇,你年紀還小,不知道這保養的事,可不能輕心,好了好了,趕緊回去吧。”
  
李小暖笑眯眯的曲膝告了退,出了院門,坐了轎子回去了。
  
王妃看著李小暖出了門,滿意的歎了口氣,轉頭看著許氏和裘嬤嬤,笑著說道:
  
“我原說恪兒媳婦年紀太小,只怕不懂事,沒想到,倒是個肯用心極懂事的,你看看,這孩子,如今多少知道用心!”
  
許氏忙陪著滿臉笑容奉承道:“可不是,世子爺的事,件件都放到心上,倒比王妃還細心些呢!”
  
裘嬤嬤掃了許氏一眼,笑著接過子話頭,
  
“有王妃調教著,哪有個不好的?!少夫人這樣用心,王妃也能少操些心!”
  
裘嬤嬤頓了頓,不等許氏接話,忙接著說道:“就是……”
  
裘嬤嬤遲疑著看著王妃,仿佛有些為難的說道:
  
“清漣院裏,除了少夫人陪嫁過來的丫頭婆子,其餘的,都是新選進去的,以往都沒侍候過世子爺,這裏裏外外的事,都得少夫人一個人操心著,少夫人身子又單弱,老奴真是心疼少夫人呢。”
  
許氏轉頭看了眼裘嬤嬤,抿著嘴,垂下眼簾,沒再接話,王妃擰起了眉頭,輕輕歎了口氣,
  
“你說倒是正理,小恪這兩年,就沒用過一個半個丫頭婆子,這立時就能用得上的人,到哪里挑去?唉!這孩子,就是彆扭!”
  
“王妃怎麼忘了,梨蕊姑娘還在倚紅閣閑住著呢!”
  
裘嬤嬤笑容滿面的提醒道,
  
“梨蕊姑娘侍候世子爺的時候最長,連世子爺都說過,就數梨蕊姑娘侍候得最好!倒不如把梨蕊姑娘交給少夫人,可是個極好的幫手呢!”
  
許氏小心的看著連連點著頭的王妃,笑著說道:
  
“我記得梨蕊姑娘和世子爺同年,今年二十一了吧?!”
  
王妃微微皺起了眉頭,想了想,轉頭看著兩人,歎了口氣,
  
“梨蕊是個真正好的,侍候小恪這麼些年,盡心盡力,往年小恪還沒成親,有些事,也只好拖著,如今,就讓她過去清漣院,侍候小恪和恪兒媳婦去,明天我跟恪兒媳婦說,就給她個名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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