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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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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皇帝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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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20:04:5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四十九節 土化肥

劉徹送走周亞夫以后,拍了拍胸膛。

周亞夫來見劉徹,只是聊了聊朝鮮戰事的安排以及歲首例行的上計工作。

對于濊人跟儒家的事情,周亞夫一字也未提。

但劉徹卻知道,周亞夫實際上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不談濊人,是因為周亞夫談了估計也沒用,自己持保留意見就好,不談儒家,是因為周亞夫知道劉徹是傾向拉儒家一把。

周亞夫剛走沒多久,王道就一臉喜色的過來稟報:“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方才墨苑楊毅來報,陛下囑咐的化肥一事,墨苑諸賢已經試制成功!”

劉徹聞言,立刻就道:“擺駕墨苑,朕要親自去看……”

劉徹不是崇禎,相信的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墨家的人雖然節操滿滿,干不出類似后世天朝的科研機構那樣謊報成果,騙經費騙職稱騙政策的事情。

但難保下面的宦官還有官僚們不起這個心思。

凡事,還是防微杜漸比較好。

半個時辰后,劉徹御駕就來到了位于上林苑西南的墨苑之前。

因為考慮到墨家的人跟諸子百家都不怎么合得來,而且墨家研發技術的過程中可能會出現諸如噪音、污染以及大量的其他產物。

劉徹在選址的時候,就特地選了這么一個清靜,遠離長安喧嘩的地方。

目前來看,這個選址還是很成功的。

不僅墨家很滿意(終于能心無旁騖,全身心的投入到追求真理大道的事業中)。朝野也很滿意(眼不見為凈),上林苑的百姓更滿意(墨苑中的墨者。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散財一次。有時候他們甚至會住到農戶家中,幫著干農活,整修農具,分文不取不說,甚至還自帶干糧……)。

“陛下……”墨者雖然不信鬼神,不敬天命,但對于統治者,他們還是足夠尊重的。

更何況,秦末戰亂之后的這幾十年的事實充分教育了墨家——離開了統治者的支持和扶持。墨家什么也不是!

“朕聽說墨家諸賢已經研制出了‘化肥’?”劉徹一下鑾車,立刻就問道:“帶朕去看看!”

墨苑如今的話事人是楊毅的授業恩師,廣陵人張季。

此人大概六十出頭,但身材高大壯實,幾乎與中年人無二,唯獨頭發雪白,臉上布滿老人斑,看上去有種類似電影里的瘋狂博士的味道。

但實際上,張季是個極富同情心的人。

因為他的弟子楊毅的緣故。現在,張季被墨苑中的墨者公推為鉅子。

算是重新將墨家這個已經分裂了五十余年的學派,重新統一了起來。

自然,如今負責迎接劉徹的。也是張季。

“陛下,請隨臣來!”張季跪在地上拜道。

然后,他就帶著劉徹。穿過墨苑的走廊,一路向前。來到了一處宅院的地窖之前。

劉徹到的時候,這個宅院已經是被負責墨苑安全保護的南軍士兵團團保護了起來。

“陛下請捎帶片刻……”張季來到那地窖前。趴下身子,帶著墨者們,扒開地窖上方掩埋著的土壤,露出了埋在地下的好幾個搪瓷罐子。

只見張季將其中一個罐子挖出來,然后,畢恭畢敬的捧著它,呈遞到劉徹跟前,拜道:“陛下,此乃臣與河東墨者陽弋,結合河東當地老農的一個方子,改良而出的‘化肥’”

他將那被密封的搪瓷罐子打開,頓時,一股濃重的刺鼻味道彌漫開來,刺激的劉徹下意識掩住了鼻子。

只能說,這些科學家,果然都是政治上的白癡啊!

劉徹心里想著,但臉上卻是樂開了花:這味道,他太熟悉了。

穿越前的尿素,貌似也是這么個味道。

嗯,久未清洗的茅房里大概也有這樣的味道。

張季卻似乎根本沒看見劉徹的模樣,他只顧著匯報:“陛下,此物,臣以人尿、熟石膏、水,以不同比例混合后,窖藏深埋十日而成……”

另外一邊,楊毅也捧了個罐子,獻寶一樣的跪下來拜道:“陛下,還有此物,以牛糞、石膏粉混合后,深埋窖藏三日而得!”

說著他也打開了那個罐子,頓時,一股類似氨水一樣得味道,嗆入劉徹的鼻腔中。

劉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這些味道確實不怎么好聞。

但是,劉徹卻知道,這些看似骯臟難聞的東西,將給漢室的農業帶來怎樣天翻地覆的變化。

劉徹穿越前,化學成績并不好,也早都全部還給老師了。

但,只聽張季與楊毅的報告,劉徹也差不多知道,這兩者‘化肥’應當是現在情況下最容易也最方便獲取的化肥了。

雖然比之現代的化肥工廠,這種土法制造的化肥,不管是效果還是產量,肯定拍馬都不趕不上。

但,有跟沒有,那是兩個概念。

有了化肥后,鹽堿地也好,地力耗盡的土地也罷,都能重換新生。

更重要的是,化肥的增產效果,幾乎是立竿見影的!

“已經試驗過了沒有?”劉徹耐著性子問道,他現在能肯定,這兩種’化肥‘肯定能對漢室農業貢獻巨大的力量。

但,還是要做做試驗,摸索出最佳的施肥方式。

“回稟陛下,臣等正是試驗過后,確認這兩物能對粟米增產有幫助,方敢向陛下匯報!”楊毅立刻答道:“還有,陛下前些時日與臣等提及的以礦物或者動物骨骼為肥料,臣等也在抓緊試驗、研制,一有成果,立刻報于御前!”

“善!”劉徹終于撫掌大笑:“快帶朕去看看。施過肥的莊稼,到底長勢如何?”實際上卻是。這兩種’化肥‘的味道都不怎么好聞,劉徹雖然不嫌棄。但也有些受不了,畢竟,他錦衣玉食慣了。

“諾!”張季聞言納頭就拜。

墨家在經過了五十多年蟄伏后,終于得到了現在的這樣的機會,能再次參與到天下大勢之中。

這個機會,墨家上下,人人都想把握。

不求重現戰國時期,儒法墨并稱顯學的輝煌,起碼。也要成為一股能影響天下的政治勢力,然后,再將墨家思想發揚光大,廣收門徒。

而這一切,全都取決于眼前的這位大漢天子的態度。

因而,墨家上下,對于天子吩咐的事情,都是盡心竭力,用盡一切方法。以求天子更加看重。

現在看來,這個選擇非常正確。

劉徹興致勃勃的在張季一行的引領下,來到了墨苑附近專門劃給墨家試驗的幾百畝地旁邊。

這些土地并非只歸墨家所有,同時。它們還是農家的試驗田之一。

劉徹到的時候,幾個少府的農稷官員,正在指揮著佃農除草和翻土。

現在。粟米已經接近收獲時節了,農田里滿是沉甸甸的粟苗。

劉徹一路視察過去。發現,粟苗長勢都很喜人。而且顆粒飽滿,基本上沒有病蟲害和雜草。

“陛下,這十畝地,是用過‘化肥’的……”張季領著劉徹來到一塊不大的田邊介紹起來。

漢室的田畝制度比較奇怪。

以縱一步橫二百四十步或者一百二十步為標準。(二百四十步的是大田,一百二十步為小田,關中主要以一百二十步的小田為標準)

換句話說,漢室的田地,一般都是長而窄的模樣。

所以,所謂的十畝地,其實寬度也就十步。

劉徹親自下地,摸了一下據說施過化肥的粟米,然后,他再與旁邊那些沒有施過化肥的田地比較了一下,雖然施肥的時間并不長,而且沒有在粟米種植開始就施肥,但兩者之間,已經有了明顯的差別了。

施過肥的粟苗,明顯穗更大,果實也更多,也更健康。

“傳朕的命令,讓少府令立刻來見朕!”劉徹喜不自勝的下令。

化肥這種大殺器既然已經出現,當然要立刻大規模的進行推廣。

只是,這人尿還好說,牛糞的話就有些難度了。

而且,強行推廣的話,百姓未必會領情。

還是先在上林苑試點比較好。

這樣一來,這任務就得交給少府去辦了。

今年秋收后,就讓少府做好化肥的生產工作,爭取明年開春的時候,能滿足整個上林苑佃農的需求。

只要上林苑明年豐收,那么,這關中肯定聞風而動。

到時候,劉徹不需要宣傳,也有著大把大把的人哭著喊著求‘陛下慈悲,賜予化肥’。

要是運作的好,這化肥甚至能成為劉徹手里的一張王牌,進一步的將關中的地主士紳階級給綁架到自己的戰車上。

一個時辰后,少府令岑邁趕來墨苑。

劉徹讓墨家將化肥的生產技術以及制備方案移交給少府,同時,劉徹當然也毫不猶豫的重賞墨家。

錢帛田宅什么的,墨家拿了也是當散財童子,甚至可能還會因為賞賜的太多,而只顧著去散財而拖慢了科研進度——這是有先例的,墨家的墨者們,口袋里錢一多,就必然丟下手頭的工作,去踐行自己的墨者之道。

所以,劉徹干脆換了個賞賜方法——他任命協助張季,研發出了化肥的河東人陽義為代國內史,去晉陽為官,并給予他特權,全權負責在代國推廣化肥。

墨者聞言后,立刻歡天喜地的給劉徹跪下來,三呼萬歲。

對墨家來說,研究技術,科學,那是個人愛好,他們更感興趣的,還是在天下傳播他們的思想,將墨家的理念在實踐中踐行。

只是,劉徹并不怎么看好他們的這個偉大的理想……

歷來,科學家、文青以及藝術家當官,基本都是悲劇……

但墨家卻偏偏極為熱衷此道。

劉徹也沒有辦法,只能讓他們去試試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秦代的時候,有不少墨者當過地方官,甚至有些杰出的墨家官僚,曾經做出過不少政績。(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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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20:08: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五十節 無題

劉徹回到宮中,就有宦官稟報:“陛下,顏長史求見!”

顏異的本官現在已經是少府長史,食祿一千石。

這個官職是劉徹登基后發明的。

主要是為了日后分割少府,改革做準備,所以,權力還是比較大的,少府令能過問的事情,顏異基本也能過問,甚至在必要的時候,顏異能代少府令做出決斷。

相應的汲黯,如今的本官也變成了尚書左仆射。

這個官職大抵相當于后世的中央辦公廳主任,明顯已經邁入未來的九卿序列。

當初潛邸舊臣之中,汲黯的前途是被人公認,最遠大的。

所以這貨前不久就娶了章武候竇廣國的孫女為婦,真正的成為了人生贏家!

只是,在劉徹心中,卻還是更屬意張湯一些。

張湯擔任新豐縣縣令,上任以來,把新豐的地主豪強以及貴族管理的服服帖帖。

靠著一手大棒一手胡蘿卜,新豐上下一夜之間路不拾遺,盜匪絕跡。

這貨還很善于利用資源,幾乎沒怎么麻煩劉徹,靠著自己,就跑下了不少的扶持資金和政策。

靠著跑下來的資金和政策,張湯在新豐大展拳腳,充分發揮法家官僚的《特長,大興水利,修葺路橋,撫慰孤寡。

前不久,張湯甚至已經準備趁著明年冬天的冬閑期間,組織新豐百姓,大規模的架設水車。

現在,據說。張湯已經把水車架設所需要的資金自己解決了——天知道這貨是怎么把錢從那些摳門的地主豪強和貴族的口袋里扒出來的……

反正,目前在整個漢室。能通過和平手段,從地主貴族商人身上扒出錢的。恐怕也就張湯這一個。

搞的劉徹現在都已經決定,明年開始,就把身邊的汲黯跟顏異也派去地方磨礪。

“宣!”劉徹想著這些事情,隨口就道。

不多時,顏異就亦步亦趨的來到了劉徹面前,叩首拜道:“臣異拜見吾皇……”

“平身……”劉徹端坐在御榻上,擺擺手道:“王道,給長史賜座!”

待顏異坐下來,劉徹問道:“卿來見朕。想必是儒家諸賢已經將答案給出來了吧?”

“圣明無過陛下……”顏異俯首,然后從懷中取出一疊白紙,雙手捧著呈遞:“此乃臣等長輩賢達所答陛下之策……”

王道立即接過來,轉呈劉徹案前。

劉徹接過來,翻著看了看。

基本上儒家與他預料的差不多,毫無節操可言。

歷史上云龍門之問,班固尚且要在劉莊面前矯情一下。

這些家伙,連矯情的這個程序都省了。

直接就跪舔劉徹了……

劉徹也不知道該說世風日下,還是感慨人心不古。

不過。稍稍想想,儒家面臨當下的局面,怕是早已經嚇尿了,哪里還顧得什么矯情不矯情。也沒有那個矯情的條件了!

不過這樣也好。儒家既然已經暗示,愿意聽他這個皇帝的話,做一個乖寶寶。

那劉徹也就不客氣了。

他直接從顏異拿來的那疊白紙中。抽出三張還算對他胃口的答案,道:“此三公所答。甚合朕意,顏卿安排一下。過兩日讓他們進宮來與朕詳談!”

顏異接過來,叩首道:“諾!”

劉徹卻是嘆了口氣,有些可惜。

可惜這些白紙上沒有類似胡毋生、董仲舒這樣的儒門真正巨頭,因此,想要借助這三人來整合儒門,還是力有未逮,也缺乏號召力。

不過,這三人的答案,卻頗對劉徹的胃口。

特別是其中一個叫林旬的所寫的東西,已經隱隱有些民族主義的苗頭了。

而諸子百家中,儒家的民族主義色彩,其實是最濃厚的。

在儒家的思想體系中,夷狄就兩個字的待遇——禽獸!

有些激進的儒家學者,甚至不將夷狄視為人類。

當然了,儒家內部也有著像腐儒和專門擅長內殘外忍的王八蛋這樣的人物。

毫不夸張的說,歷史上的儒家,之所以走上最后那條腐朽墮落封閉自塞的道路,滿清要負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責任。

劉徹一直相信,有什么樣的統治者,就會有什么樣的官僚和思想體系。

“民族主義……嘿……”劉徹負者手,心中卻是有些掙扎。

假如有什么東西,是中國的統治者們最懼怕的,那毫無疑問就是民族主義了。

后世的天朝更是對此嚴防死守,強力打壓。

甚至為此不惜自己親自下場當裁判,拉偏架。

天朝的統治階級,豈是易與之輩?

如今,劉徹的屁股坐在皇帝的寶座上,以己度人,劉徹差不多就能理解天朝的統治者了。

民族主義確實是個可怕的東西。

尤其是和平時期……

不過……

劉徹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馬上就要爭奪世界霸權了,民族主義,是個好東西……”

還有一句話,劉徹沒說出來。

那就是——他可沒有一堆大爺的感情需要照顧。

他只需要照顧漢人的感情,漢人的利益。

至于那些某某大爺?

你是誰?

兩天后,羽林衛全部一千五百名將士以及從關中征調的為他們進行后勤保障服務的兩千民夫,自長安灞橋誓師,踏上了征途。

劉徹親自在灞橋附近建起拜將臺,登臺拜義縱為護朝鮮都尉,許給義縱便宜行事的權力。

然后,羽林衛的全體將士與隨行的民夫,就坐上剛剛竣工的軌道馬車,從長安出發,前往蕭關。

六個時辰后,羽林衛及其裝備,全部抵達蕭關城門下。

“這軌道馬車,真是快速、便捷!”義縱下了車,看著忙著卸裝的民夫們,也不禁感慨。

半天時間,就將四千人及其裝備全部投送到數百里外。

這樣的速度,確實是令人驚訝,只是可惜,這軌道馬車,目前全天下,就這么一條。

“待我還朝,我一定向陛下上書,將軌道馬車系統鋪向整個邊郡,將各地要塞以軌道連接,從此,匈奴就再也無法為患了!”義縱心中想著。

只是,這個工程量卻太大了!

當年,秦始皇修筑萬里長城,征發民夫數以百萬計,這軌道馬車真要上馬,恐怕至少也需要百萬以上的人力。

如此大的工程,恐怕,朝廷那邊不會答應……

這樣想著,義縱也不由得嘆了口氣。(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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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20:11: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一節 義縱的覺悟

漢元德元年九月,秋高氣爽,大雁南飛。

義縱帶著的漢室討伐大軍終于抵達遼東郡郡治所在地襄平。

襄平縣屬于漢室造襄防線中的一個戰略中樞。

所謂造襄防線,即是漢室在戰國和秦代的造陽至襄平一代的長城基礎上,建造的一條類似珍珠鏈一樣的防線。

在這條防線上,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五郡唇齒相依,互為犄角,鎖住漢室東北方向的門戶,拒阻來自北方的威脅。

但,很少有人知道,或者記得,造襄防線是怎么建立起來的。

“燕昭王二十八年,燕將樂毅伐齊,取七十余城,燕乃全盛!”義縱策馬,躍上一個山坡,眺望著遠處的襄平心緒卻是百感交集,感慨萬千:“其后,燕將秦開伐胡,卻東胡千余里,始造長城,自造陽至襄平……”

心中想著這些歷史,義縱就不免感嘆:“當年燕人營造襄平城,寓意諸胡成平,克敵制勝,不意自秦之后,襄平淪為一個防御要塞,直至今日……”

事實也確實如此!

當年燕人營造的造襄長城,與其說是一條防線,倒不如說是為了發起攻擊而苦心準備起來的橋頭堡。

戰國時期,燕國在中國內戰中雖然是僅次韓國的魚腩。

但地處北方,三面臨胡。

中原的秦楚趙魏等強國燕人奈何不了。

但周邊的胡人夷狄。燕國爸爸卻是無壓力碾壓。他們向北拓土了一千多里,向東拓土兩千多里。

實質上,這條造襄防線或者說燕長城。起碼有一大半,是燕人從東胡跟其他亂七八糟的夷狄蠻族嘴里搶來的。

燕國當年興建這條長城,也不是為了單純的防御,更多是為了進攻,為了開拓疆土。

畢竟,除了樂毅那會牛逼了幾年,吊打了齊國外。戰國時期的燕國,就是被諸國輪流調、教的小受。

燕隊。在內戰中更是敗多勝少,幾乎就是不斷的割地賠款,送妹子。

在這樣的情況下,燕國要是不再想點辦法去彌補虧空和損失。估計早被人滅了。

特別是戰國末年,隨著秦國的威脅與日俱增,燕國的王族和貴族被逼急了,不斷的通過造襄防線這個橋頭堡,對外發動征服戰爭。

今天的漢室的東方邊境能一直延續到唄水河畔,勢力延伸進朝鮮半島,也全虧了燕國人當年被逼到墻角后的拼死拓土。

只是燕人雖然已經很努力了,但秦人比他們更努力。

更麻煩的是,燕人拼死拼活。連最后的棺材本都拿出來,好不容易才打下的疆域,卻沒辦法立刻轉換成人力物力和兵源。相反,燕國的力量被大量的用在對外擴張上。

所以,它悲劇了。

然后滅亡燕國的秦國,雖然是戰國七雄中出了名的胃好牙口也好,消化功能獨步天下。

但面對這么大一只燕國,就算是吃貨中的戰斗貨。秦人也只來得及囫圇一下,尚未徹底消化。就被大澤鄉的一聲怒吼給吼碎了。

漢室以來,因為匈奴的崛起,造襄防線就真的變成了一條單純的防線,再也沒承擔起它的建造者們寄望的那個任務。

此時此刻,義縱站在這山頭,眺望著遠處起起伏伏的山脈,以及蜿蜒向前,烽燧密布的長城。

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種見證歷史的感覺——時隔將近六十年,這條防線,再次成為了中隊對外擴張的橋頭堡和戰略基石。

同時,義縱心中也有著一種類似朝圣般的感覺。

當世多數軍人的偶像不是孫子孫臏就是司馬驤且吳子,再差白起、李牧。

但義縱的偶像,卻非這些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崇拜的那位將軍,就是這座襄平城的營造者,在史書上默默無聞,光輝為那些璀璨的將星所遮擋的燕人秦開。

當年,秦開為燕將,主持對外征服。

向北,秦開擊敗了東胡,迫使東胡遠走一千里多里,向東,秦開把燕國的疆土推進到了襄平以北數百里,并在此建城為塞。

而當時東胡在草原上的地位,與今日匈奴在草原上的地位相差無幾。

就是因為這點,義縱才崇拜那個只在史書上留下了寥寥幾語記載的將軍。

“想將軍在日,北擊胡,東征夷,拓土數千里,何等的英雄蓋世?”義縱心中默默的想著:“今日,小子也少不得,要學將軍,東征夷,為天子拓土,將來更要出塞遠征,取匈奴單于首級,獻闕漢宮!”

“自古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義縱在心中發誓:“我義縱寧愿千百年后,子孫于青史之上,不聞我名!”

義縱年紀雖輕,卻明白一個道理:倘若后世子孫記得他的名字,對他推崇備至,豈非就說明,他今日所做的一切,最終被證明一場空?

義縱寧愿被人遺忘,正如他的偶像秦開一樣趟在史書不知名的角落中,像一個沉默的守望者,孤獨的訴說自己的故事,而他打下的疆土,永為中國之土,他擊敗的敵人,煙消云散!

義縱認為,做到這一步的軍人,才是真正的軍人。

義縱策馬向前,整個人的精神忽然高漲起來。

他仿佛感覺到了百余年前,秦開也曾策馬,帶著軍隊走在這條路上。

義縱忍不住回頭,凝視著身后的山河。

他感覺到,秦開也曾經如他這樣一般,曾凝視身后的國土。

“我知道了,這就是將軍的職責!”義縱忽然有種明悟:“我與秦開一般,都效忠自己的君主,深愛這片土地,所以,我們才會不斷向前!”

“奏樂!”義縱策馬高喊。

聽到他的命令,羽林衛的隨行樂師們奏響了音樂。

“起歌!”義縱再次命令,他自己首先帶頭唱了起來:“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蒼涼豪邁的秦風頓時響徹這片天地。

冥冥中,義縱知道,百十年前,秦開肯定也曾帶著他的將士,高唱著慷慨悲壯的燕歌,向著屬于他們的戰場前進。(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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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20:13: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二節 朝鮮之戰(1)

義縱統帥的大軍高唱‘無衣’,開進襄平。

跟從長安出發時,連帶民夫也才三千來號人不同。

義縱這個護濊都尉一路進軍,途中不斷的抽調當地的郡兵加入遠征軍。

從趙國,義縱帶走了趙國最精銳的一支千人騎兵以及兩千多弓弩手,在燕國,義縱也不含糊,帶走了駐扎在薊城的三千燕兵。

途中,更有無數英雄好漢,豪杰壯士,良家子弟,自帶干糧,前來投奔。

其熱烈程度,甚至超越了今年在長安舉行的考舉。

義縱從蕭關一路走來,走到襄平的時候,他的隊伍已經滾雪球一樣的滾成了足足兩萬人的大軍。

其中,從各地抽調的郡兵和民壯加起來才不過一萬人。

剩下的人馬,全是沿途投軍的各方好漢。

這些好漢雖然都是來自五湖四海,彼此也基本不熟悉。

但進了軍隊后,并沒有什么亂糟糟的事情發生。

他們就像一滴滴水珠一般,從四面八方匯入義縱的大軍之中,短暫的熟悉后,立刻就融入了大軍。

現在,由這些人組成的漢軍隊伍,至少在隊列和秩序上,已經不輸于一般的漢室郡兵。

之所以發生這樣的事情。

是因為漢室長久以來秉持的是‘士不教不得征’政策。

在基層漢室地方的亭、里、鄉、縣、郡五級行政單位,每年都會在冬天組織地方的民兵進行軍事訓練。

而且,北地民風彪悍,民眾普遍好武,甚至以武立家。

假如說南方的齊魯地區,地主豪強是以詩書耕讀傳家自豪,那么,這北方的地主豪強,那就基本都是軍將世家。

社會風氣普通推崇尚武。

基本上,在北方。哪怕只是個普通的自耕農,大抵都懂基本的軍事技能。

而地主豪強子弟,更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更重要的是,依照漢律規定。年滿二十三的男子,需要服兩年義務兵役。

一年在長安衛戍,一年在地方或者邊關。

這條律法在承平的南方,已經漸漸松弛。

但在北方,因為匈奴的威脅。卻被嚴格執行。

換句話說,來投軍的各路好漢,不是曾經在軍隊服役過,就是準備去服役的準軍人。

這也是為什么匈奴人每次入侵,都發現,原本某地只有千人駐軍的城市,瞬間拉出來了數倍的武裝力量。

越往漢地深入,這種情況就越普遍越多。

老實說,假如不是義縱嚴格把關,拒絕了無數自帶干糧。想來投軍的各路好漢,那么,他現在麾下軍隊的數量,恐怕要膨脹到十萬這個數字……

這并不夸張……

當年,太宗孝文皇帝御駕親征,平定濟北王劉興居的叛亂過程中,從四面八方趕去投效君王,報效國恩的各路好漢的人數,幾近十余萬。

而嚴格要求之下的兵源素質,自然是相當出色。

幾乎所有投軍的好漢。都是身高七尺以上,膀大腰圓,且能熟練使用各種武器的壯漢。

當這支軍隊走到襄平的時候,實際上已經完成了磨合。

整支軍隊。以羽林衛為骨干,隊率、司馬一級的中層軍官,基本都是羽林衛出身。

義縱通過這種方式,控制整個大軍,如臂指揮。

大軍入城之后,義縱就毫不客氣的把襄平縣的郡守衙門拿來當自己的指揮部。

遼東郡的郡守和郡尉現在全部出缺。因此,實際上負責遼東郡郡中事務的,是郡都王顯。

義縱入城后,立刻就將王顯叫到郡守衙門議事。

王顯是積年老吏了。

太宗孝文皇帝中元六年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遼東郡郡都。

所謂郡都,即是都吏,太宗皇帝所置,權力極大,通常代表郡守巡視地方縣、鄉、亭、里,劾舉不法,膺懲豪強,緝捕盜匪,查處貪官污吏。

義縱在來襄平前,就已經調查過這位在遼東郡當了十幾年都吏的王顯。

王顯之所以一直困居都吏之職,未得升遷,并非是因為他能力不足或者政績不夠。

恰恰相反,這位都吏在遼東郡為都十幾年,年年上計考核都不錯。

按道理來說,他早該升遷了。

但……

這位王都吏早年的時候曾經在丞相衙門當過某曹令吏,是時任丞相張蒼的心腹。

張蒼倒臺后,他要是還能升遷,那才見鬼了!

而,這個事情,從側面,也能證明,這位王都吏是有真才實學的。

不然,都吏一職,乃郡守心腹。

要是沒點本事,王顯早被人攆下去了。

能讓十幾年來的歷任郡守都不換人,這王顯的厲害與手段,可見一般!

義縱記得離京前,張湯與寧成都來找過他,向他面授了一些基層官場的常識和注意要點。

其中就有一條:要小心胥吏,尤其是刀筆吏。

張湯與寧成更是現身說法,向義縱列舉好幾個小吏怎么給上官挖坑,然后埋了上官的例子。

義縱此次奉命征伐朝鮮,自是希望跟地方官好好合作。

但,要是有人陽奉陰違,故意使絆子,下坑,那義縱也早已經做好了殺人的準備!

義縱雖然年輕,在旁人眼中,不過是依靠乃姐,驟至高位的幸臣。

但,他出任駙馬都尉以來,執掌宮禁,組建羽林衛,負責訓練,其后又多次負責長安城的各項重要治安工作,種種事情辦下來,幾乎滴水不漏,沒讓人抓到任何痛腳和毛病,豈是僥幸?

此次奉命出征,一路上更是將整個大軍掌握在手,駕馭有度,行軍路上,紀律嚴明,秋毫無犯,儼然老將做派。

這樣的人,豈會害怕殺人?

沒多久,遼東郡郡都王顯就穿戴著官服,束帶進入郡守府,來到了義縱面前。

“下官遼東郡郡都顯拜見都尉!”見到義縱后,王顯雖然有些驚訝這位護濊都尉的年輕,但,王顯不是笨蛋,從大軍入城后,立即井然有序的進入城中和城外的軍營駐扎,沒有發生任何擾民事件,王顯就看得出來,這支軍隊的統帥是個人物。

即使沒有這些事情,單單就是這位護濊都尉的阿姐乃是當今天子寵妃,還懷上了龍鐘的義夫人,就足以讓任何人都迫不及待的要抱這個金大腿了。

王顯當然也想抱!

如今遼東郡郡守郡尉雙雙出缺。

朝廷又意征討不臣朝鮮。

只要伺候好了出征的大軍,將糧草補給支應好了,大軍得勝班師回朝后,軍功薄上哪能少的了他?

到時候起碼也能混個郡尉,甚至直接出任郡守!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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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節 朝鮮之戰(2)

王顯的配合讓義縱很滿意。


有了這位遼東郡本地的地頭蛇幫忙,大軍的后勤補給輸送應當是沒問題的了。

大軍在襄平休整兩天以后,繼續前進。

這個時候,朝鮮也終于得到了漢軍來討的消息。

朝鮮國內頓時就炸鍋了。

兩萬漢軍,哪怕只是擺在邊境上,不入朝鮮國境半步,朝鮮也吃不消!

而且,壞消息是一個接一個。

先是,朝鮮的斥候發現,真番、馬韓等從來都是被自己吊打的小國,異動頻頻。

甚至,這些小國還聯合起來,組織出了一支五千人的部隊,虎視眈眈,枕戈待發,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這些家伙就等著漢朝爸爸動手,他們就要進來撿便宜了。

尤其是馬韓人,要是讓這些瘋子殺進朝鮮國內,所過之處,絕對是要寸草不生的!

馬韓王可就是當年萁子朝鮮的后裔。

馬韓人與衛氏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然后,北方的濊人也出現了大規模的調動。

僅僅只是目測,衛氏就發現,至少有一萬名拿著木棒、長弓,穿著魚皮衣的濊人,正準備隨時配合漢朝爸爸的進攻。

當這些消息傳回王險城。

衛準立刻就知道,什么叫做‘大難臨頭各自飛’。

一夜之間,偌大的王險城就幾乎成了一個空殼。

除了忠于衛氏的軍隊外,其他貴族,尤其是部族首領。嘩啦一下就跑了個精光……

許多人甚至連招呼都沒打。

大家都不是傻子。

你衛家得罪了長安天子,惹得龍顏大怒。發天兵誅滅。

正如漢朝天子所說:獲罪于天,無可禱也。

朝鮮國小地狹。連漢朝天子一根指頭都對抗不了,拿什么去抵抗強大的漢軍?

更重要的是,濊人給朝鮮國內其他部族做了一個很好的榜樣。

濊君南閭信前腳歸順,后腳,漢天子就加封滄海君,不單單賞賜巨厚,還特許滄海君依舊管控濊人部族,照樣當土皇帝。

其他人一看:哦,濊人降了。居然待遇這么好!

那我們還等什么?

趕緊回去準備簞食漿壺以迎王師吧!

于是,大家伙連夜就跑出了王險城,有些人走得太匆忙,甚至連小妾和財產什么的,都留在了城中。

朝鮮的局勢,此刻就如同一幅多米洛骨牌一樣,瞬間崩塌。

失去了部族力量的支持后,衛準現在實質上能依靠的,就只有那些當年跟著他的父親。一同從漢朝判離,跑到這夷狄之地,被發左袵,拋棄祖宗和國家的罪犯、兵痞、流氓、無賴的后代。

部族武裝可以投降漢朝。但這些人卻沒有退路。

他們的父祖輩背叛的可是漢朝的太祖高皇帝,一旦漢軍打到王險城。

這些背叛太祖高皇帝,還恬不知恥的被發左袵。拋棄祖宗,甘當夷狄的賊子后代。會是個什么下場,幾乎都不用猜測!

而且。衛家一直也在給這些灌輸,長安天子絕對不會饒恕他們這個概念。

五十多年下來,這些人就算有疑惑,但在漢軍殺氣騰騰,兵臨城下的今天,沒有人敢賭長安天子的寬宏。

只能是拼死跟著衛家一戰,希冀能出現個奇跡——但,有信心的卻沒幾個。

當年燕國,以一國之力,向東擴張,打的萁子朝鮮丟盔棄甲,一潰三千里的故事可才過去不到百年。

如今的衛氏朝鮮,比之當年的萁子朝鮮,更加虛弱,而且腹背受敵。

別說下面的人,就是衛準自己心里也發慌,完全沒底啊!

“可惜,孤派往長安謝罪的使者,還沒走到襄平就被殺了……”衛準也不由得哀嘆了一聲。

其實,殺朝鮮使者這個事情是遼東郡東部都尉干的。

這個事情,衛準現在心里清清楚楚。

以前以為北部都尉成望是朝鮮之敵。

現在,衛準算是看明白了,東部都尉彭吳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頭的老虎!

殺掉他派去求和的使者的,就是這位東部都尉干的好事!

衛準哀嘆了一聲,使團半道被截殺,等于斷送了他心中最后一絲幻想。

被逼到了墻腳的衛準,此刻沒有辦法,只能是集中所有能集中的力量,去死守唄水一線了。

衛準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唄水防線失守,他就立刻投降。

當然……在那之前……

衛準的視線掃過他面前的那些將領和貴族以及兒子們。

他先得保證自己不被這些家伙砍了腦袋,送去長安求和……

這么一想,衛準就不由得緊了緊脖子。

以己度人,衛準覺得,假如自己是殿中的某人,恐怕也會起一個殺王求和的念頭。

但衛準永遠想不到,此刻的渤海上,一支龐大的艦隊,正破浪而來。

這支艦隊,計有樓船七十余艘,運輸船數百艘,搭載了兩萬一千三百名戰士。

松滋候徐悍站在旗艦的甲板上,看著這一望無垠的大海,心中即充滿了畏懼,又有著豪情萬丈。

此次,徐悍奉命出征,自長安出發,抵達齊魯地區,征調了齊、膠西、膠東、淄川等國所有能航海的船只,編組成了他現在腳下這支有史以來,規模最龐大的遠征艦隊。

一路上,艦隊沿著膠東半島的海岸線前進,跨過遼東半島,進入渤海海域。

“我軍還有幾日可以抵達朝鮮?”徐悍問著身邊的將官。

在大海上航行,枯燥無比,還要忍受海浪顛簸之苦,而且,時不時的,會有風暴來襲。

這一路上,徐悍的艦隊起碼遇到了三次風暴,損失了十余艘船,上百人還未踏上朝鮮國土,就已經葬身大海。

這還是徐悍一路上盡量沿著海岸線前進,沒有深入大海的緣故。

“將軍,以目前的航程來看,我軍大概三日后,就能抵達朝鮮海岸!”身邊的一個副將拱手答道。

“三天……”徐悍點點頭:“希望未來三天,能像今天這樣,有個好天氣!”

他話音未落,遠處的艦隊外圍,忽然爆發出無比熱烈的歡呼聲。

徐悍看過去,也不由得微笑起來。

原來,是出去捕魚的漁船回來了。

大海中的魚,真是豐富無比,多種多樣,每次派出去捕魚的漁船,總能滿載而歸。

這艦隊的士氣能一直保持,也多虧了這些小小的漁船,每日出去捕撈,帶回一船船新鮮的海魚,熬成魚湯,分給艦隊士兵食用。

每天都能吃上鮮美肥嫩的海魚,艦隊的士卒,這才能忍受這遠征的顛簸和枯燥。

不然,這艦隊的士氣,恐怕早就跌至谷底,等上了岸,還沒有戰斗力,那就兩說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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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節 城頭變幻大王旗

盡在三五

一支史無前例的龐大艦隊劈浪斬波,踏海而來。

巨大的艨艟樓船,如同小山一樣,一字排開,船帆遮天蔽日,無數的旗幟飄揚。

漢室的樓船,雖然有著種種的缺陷和不合理的設計。

但在氣勢和視覺震懾力上,卻是完美無缺。

這種從春秋戰國時期吳越齊楚四國的戰艦基礎上發展而來的戰船,即使只是一般的樓船戰艦,也常常長達十余丈甚至二三十丈,高十幾丈,分為三層,由三面巨大的船帆推動。

而如今出現在朝鮮海岸的樓船,全部是漢室南方樓船水師艦隊中的巨無霸。

最小的一艘,也長達數十丈,高達二十余丈,能載數百名士兵。

至于徐悍腳下那艘旗艦,單單是樓層就有十層之多,能載千余名士兵作戰。

下層的甲板上,甚至能跑馬

而在這些如同小山一樣漂崗海面的巨艦旁邊,無數的中小船只往來穿梭。

這些船,有的船首上就安置了鋒利的戈矛,旌旗密布,如同刺猬一般,有的身形修長,靈活多變。

這些船就是樓船的保鏢,依附樓船左右,專門為母艦清理威脅,掃清障礙,探路等等。

不過,這個時代的朝鮮海防,幾乎約等于零。

即使有那么幾艘挾板,看到這龐大的艦隊,那些水手恐怕也立刻棄船逃跑了。

畢竟。在這海洋之中,整個地球。現在也拉不出一支能抗衡已經進入專業化和標準化的漢室艦隊的狐。

徐悍此刻,站在旗艦的雀室之中。遠眺朝鮮的海岸。

心中自也百感交集。

所謂的雀室,是漢室樓船戰艦最高一層建筑的代名詞,大抵相當于后世艦船的指揮所。

徐悍腳下這艘巨艦,僅僅樓層就高達十層,即使站在雀室上中,徐悍也能一眼就遍覽整個艦隊的情況。

“這舟船水師,航行于大海,遠比匈奴鐵騎更加難以預防!”徐悍望著朝鮮的海岸,心里忽然想道:“今日我率樓船大軍。泛海而擊衛氏,衛氏根本就是無法預防,也防不勝防,但若有一日,有夷狄駕巨艦自海外而來,而我漢室無有可阻之舟船,豈非東南沿海,盡為敵所侵襲?”

這么一想,徐悍瞬間就出了身冷汗。

南越、閩越、東甌。可就是以舟船聞名天下。

傳聞,當年吳王劉濞造一艘巨艦,可載數十輛馬車,甲板能并行三騎奔馳。

結果。南越王趙佗聞之,下令在國中建造一艘百丈巨艦,最后那艘巨艦據說在建成后。連人帶船一起沉入了海中。

但,南越人的水師實力。由此可見一斑。

倘若有朝一日,南越反叛。以舟船襲擾漢海疆。

漢室目前的樓船艦隊規模,雖然碾壓朝鮮毫無壓力,但對于三越,卻還沒形成壓倒性優勢。

至少南越國,就擁有不下于這次遠征艦隊規模的水師。

“難怪陛下在我出征前,曾提點我:社稷欲穩固,不可置海洋于不顧,財富來源于海洋,危險亦來源于海洋這財富我暫時還不知道怎么來,但危險的味道卻是聞到了,回朝后,我當上書陛下,大力發展樓船”徐悍心中嘆著。

但其實,真正重要的原因是:當他到達齊國時,天子下詔,改他的左將軍銜為樓船將軍,命令在長安置樓船將軍衙門,將樓船、戈船、下瀨船等所有水師戰船,統統劃歸到樓船將軍衙門名下管轄。

同時下令,各郡各諸侯國分置樓船都尉,主管水師,受樓船將軍衙門與當地郡國雙重管轄。

樓船將軍,食祿兩千石,銀酉綬,位在車騎將軍之下。

換句話說,現在他這個松茲候已經成為了漢室天下水師的頭。

所謂屁股決定腦袋。

他自然要多找借口,為自己的部下和自己的事業‘騙軍費’了。

要是一句話都不說,一點行動都沒有,那軍費全被陸上的丘八搶走了,他這個樓船將軍的臉面往哪里擱?

“將軍!”這時候,幾個身著甲胄的軍官走過來,稟報道:“卑職等已經記錄完畢!”

徐悍點點頭,這幾個軍官都是天子差遣到他軍中的侍中、侍郎。

都是天子的身邊人,官職雖小,卻不可杏。

而且,這些人也是身負重任他們奉命測繪漢室海疆。

徐悍雖然不太明白,這些人怎么把這茫茫大海畫到紙上,但,自古以來,地圖堪輿就象征著統治和管轄的權力。

測繪海圖,在某種意義上,等于是將漢室的管轄延伸到了大海。

任何一個漢室臣子對此都不敢有任何意見,更別說阻攔了。

因此,一路上,徐悍常常會放慢艦隊的速度,以方便這些天子近臣測繪。

當然,這些人也很配合,在船上,從未提出過任何非分要求,更沒有逾越過自己測繪工作的本份。

徐悍也不知道,當今天子到底是怎么調教的這些人。

既然這些天子近臣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那他徐悍就要開始工作了。

他走出雀室,站上甲板,抽出腰間的佩劍,下令:“點火!”

龐大的樓船上有足夠的空間建造一座烽燧臺,甚至絕大部分樓船上,還安裝了巨大的投石機,作為遠程打擊火力。

隨著徐悍的命令,滾滾狼煙,立即沖天而起。

這是一個信號,登陸的信號!

看到狼煙信號,艦隊開始減速,并且調整方向。以方便這龐大的艦隊能順利靠岸登陸。

各船上,軍官們開始吆喝。一排又一排士兵,默默的站起身來。在軍官的帶領下,拿著武器,站到女墻的一側。

一刻鐘后,旗艦上數十支牛角伸出女墻之外,蒼涼的號角聲,響徹整個海面。

東亞歷史上,第一次大規模的兩棲登陸就此展開。

只用了一天時間,到第二日中午,整支艦隊就完成了登陸工作。

總計兩萬一千二百名士卒登上了異國他鄉。陌生的土地。

直到兩天后,王險城才得知,漢軍繞過了唄水,直接從海上向它柔軟的腹部投放了兩萬大軍。

消息一出,朝鮮王衛準當懲昏厥了過去。

而朝鮮國內部,也從之前的到底是頑抗到底還是當帶路黨,變成了,要不要馬上去簞食壺漿,歡迎王師?或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砍了衛準的腦袋送去漢軍大營,然后恭迎王師入主王險城,大漢天子萬歲萬歲萬萬歲。

前者,干起來。大家伙是沒任何心理壓力的。

身在中國之外,夷狄之中,禮義廉恥這種東西。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這里的人都很現實活下去,才是關鍵。其次才是活的好。

別說衛氏的死活與他們沒什么干系,就是有關系。那又怎樣?

為了活命,殺父殺母,在域外也不是什么湘事情。

甚至,冒頓殺父,都成了許多人爭相稱贊的偉業。

與之相比,出賣或者殺了衛準,倒也不是什么問題。

特別是,漢室立的那個濊人牌坊太耀眼了!

歸順后的濊人首領的待遇,讓無數人心里仿佛有無數螞蟻在爬!

這事情,太好了!

即能享受漢室的優渥生活和榮華富貴,還能繼續保留原有特權,在當地稱王稱霸。

這等于是后世米帝告訴天朝的大員們,哥已經跟天朝達成了協議,你們可以移民過來,繼續保留天朝身份。

你看看會有多少原本熟悉的人,一下子變成了國際友人?

可惜,這些人還在琢磨的時候,有人卻比他們動手更快。

當天晚上,王險城,衛氏王宮。

衛氏的王宮,其實就是原來萁氏王宮,衛滿鳩占鵲巢后發現這個王宮還不錯,于是就毫不客氣自己占了。

因此,整體建筑和格式,還是停留在百年前的風格。

衛氏入主后,衛滿屁股沒做熱就掛了,留下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繼承王位。

此后二十年,衛氏的大權被權臣掌握,這王宮也就成了擺設,沒什么人關心,直到衛準熬死了那些元老大臣,聯合部族勢力,奪回權力。

老實說,衛準的能力,在朝鮮這地方算得上是出類拔萃了。

他親政后推行的許多措施和政策,也比較符合朝鮮的現狀。

他親匈奴,強化夷狄化,不許漢人移民及其后代穿戴中國衣冠,強調被發左袵,更別有心思的玩起了另起爐灶,搞出一套與漢室迥異的官員體制和制度。

在另一方面,他拼命的用峻逼利誘和收買拉攏等手段,引誘遼東甚至燕趙的無地漢人前往朝鮮,借助這些人帶去的先進農耕文化,對朝鮮的開發和生產力的提升,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終究,朝鮮還是太蝎弱了!

以前,有匈奴爸爸保護,倒也不怕漢朝的威脅,可以肆無忌憚的行事,甚至挑釁漢室。

可哪成想,一夜之間,漢匈就媾和了,兩國君主相互和親,將世界以長城為界限進行了瓜分。

朝鮮立刻就成了匈奴人的棄子!

失去了匈奴的保護傘,朝鮮的滅亡,也就可以想象了。

大廈將傾之時,無數人都在尋找自己的活命之道。

衛右渠就是其中之一。

衛右渠是衛準的第四子,因為被封為右渠王,索性就以右渠為名,這在中國之外,是很普遍的情況。

衛右渠從型很聰明,而且天賦比他爹還好。

他很清楚,以他的身份,想要活下去。只有一條路可走:殺了衛準,然后以其頭獻給漢天子。自己俯首稱臣,奴顏卑膝。為漢人當牛當馬,任勞任怨,甚至放棄身為人的自尊。

如此,才有一絲希望可以活下去。

否則,漢軍只要到達王險城的城下,那么,城中的軍隊和貴族,就會殺了所有姓衛的人,用衛氏的腦袋。給自己當贖罪劵。

想必,長安天子也很樂意看到這樣的情況。

為了避免被人砍了自己的腦袋,衛右渠,現在只能殺了自己的父母兄弟。

“父王,母后,阿哥阿弟阿姐,你們別怪我,要怪就怪這個世道!”衛右渠整理好自己的行裝,在心中道。

“若有一日。我能復國,甚至如漢人歷史上那位越王勾踐一般,兵臨長安城下,我發誓。我一定為你們復仇,讓劉氏嘗嘗這恐懼和絕望的滋味!”

雖然衛右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漢人是那么的強盛。僅僅只是伸過來一個手指頭,就讓朝鮮舉國絕望。

衛右渠現在得到的消息是。負責防御唄水的守軍,現在已經逃亡了一大半。剩下的也不過是在打著,王師到來時,該是簞食壺漿呢還是為王前驅的主意。

至于國內的部族貴族和軍事將領,想法就更簡單了。

殺光衛氏,給長安出氣,然后上表請以濊君例,永鎮朝鮮,世襲罔替,最好能跟濊君一樣得到天子的正式冊封和璽盈書。

只不過,那些家伙都在相互提防,一時間還沒有理順情況。

等他們內部理順了,就是衛氏的末日!

整個衛家上上下下,以及所有跟衛氏有關系的人、家族,效忠衛氏的部族,身高高于車輪的男子都會被殺光,至于女人,則是會被擄走,成為女奴。

“主人,動手吧,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旁邊,一個全副武裝的軍官勸道。

這些人,都是衛氏往日的死忠,但如今,形勢逼迫下,想要活命的,自然只能跟著衛右渠去博一把了。

“好!”衛右渠低下頭,冷冷的道:“諸位,隨孤入宮,送父王母后歸天!”

“漢室有只誅首惡,不問脅從的傳統!”衛右渠給周圍的死忠武士打氣:“當年,濟北王劉興居反叛,漢室天子就是只殺了劉興居,赦免了其他協從者,以朝鮮王之頭,想必能讓長安天子消氣!”

聽他這么一說,圍在他身邊的數百人精神一振。

衛右渠卻是低頭一嘆。

劉興居那是老黃歷了。

劉氏天子一代比一代殘暴!

劉邦那會盧綰反叛以后,尚且還會留在長城腳下,等待劉邦的赦免詔書,只是劉邦駕崩,才悻悻然的投奔匈奴。

到了劉恒那一代,親弟弟劉長都被餓死了!

而劉啟就干脆下詔:擊反虜者,深入多殺為功,裸的要趕盡殺絕,將叛賊從精神到,全部毀滅,根本沒有半分所謂的道德與仁義可言。

這一代的天子,就更殘忍了。

不過殺了一個東部都尉,就要滅國!

有這么霸道的天子嗎?

中國天子,難道不該以道德禮儀,而非刀槍服人?

“暴漢必不久也!”衛右渠心里想道:“如暴秦一般,遲早必遭天齏!”

在衛右渠看來,中國的天子,對于四夷,就應該以懷柔為主,最好事事都照顧他們這些小國的感受,寧肯自己吃虧也照顧小國的顏面,以仁義道德,厚恩賞賜來拉攏各國。

這樣的天子,才是好天子嘛!

如今的漢室,妥妥的就是學的暴秦的那一套啊!

根本不可能得民心!

遲早要滅亡!

嗯,是一定會滅亡!

“屆時孤可仿效越王勾踐,漢太祖,興仁義之師,討伐無道,順天應人!”衛右渠想到此處,不由得幻想起了他到時候的風光與威風。

嗯,在那之前,還是要學學勾踐,隱忍,忍辱負重,做奴顏卑膝之人,靜待暴漢自己滅亡!

他長身而起,拿起手中的武器,對著周圍的死忠黨羽,道:“我等今日撥亂反正,入宮請大王以死謝長安天子,祈請天子寬恕。我等非是叛逆,實乃忠臣。忠于長安的忠臣!”

既然要學勾踐,那就要雁!

衛右渠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就要變得比中國的漢人還要忠于長安,比中國的臣子還要為長安天子著想!

因此,衛右渠是用的漢話發言實際上,衛氏自己平時私底下也是用漢話交流,只有面對漢官和漢人時,才會拿出那套夷狄的腔調。

但此刻,再用夷語,那就是犯忌諱了。

衛右渠是個聰明人。當然不肯犯這個錯誤了。

事實上,他現在的裝束也很有意思。

他將頭發束了起來,而不是像平時那樣披散開來,還織成小辮子。

耳朵上的銅環也嚷來,丟到地上。

他的衣襟向右,而不是向左。

他穿上了寬大的漢服,而不是原先那樣能隨時坦胸露乳的胡服。

他的腳上甚至穿上了漢室官員常穿的木屐

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此人在細節上做得很完美。

“走!”衛右渠一揮手。帶著手下數百人,走向王宮。

王宮的守衛,看到衛右渠這個王子帶著數百人,氣勢洶洶的走過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敢問話事實上。大家都不是白癡。

王宮中早有傳言,大王膝下的幾個兒子。除了長子衛信據說去歲去長安時得罪了現在的漢天子,沒有膽子敢投降外。剩下的幾個王子,可都不老實。

“殿下,此來何為?”良久,一個軍官顫抖的問道。

“大王久缽志,獲罪與天,無可禱也!”衛右渠一臉正義的道:“孤身為漢臣,勸諫無效,不得已,只能兵諫,諸君若是忠臣,請隨孤一道,共襄大事,一同祈請大王伏法認罪,謝于長安!”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衛右渠用的是漢話,他們也都能聽得懂事實上,朝鮮的貴族基本人人都會漢話。

只是,這位右渠殿下也太無恥了吧?

自己老爹久缽志?等于罵自己的老爹是個精神病啊!

至于伏法認罪,潛臺詞不就是借你頭顱一用?

這與我何干?

中國天子龍顏大怒,天兵到來,朝鮮簡直是山崩地裂。

人人自危!

誰都知道,一旦漢軍自己打進了王險城,那就要新賬舊賬老賬一起算了。

這城中不知幾人能活下來。

倒是這右渠王子的說法,讓許多人心中都是蠢蠢欲動。

是了!

一切都是大王那個該死的精神病的錯!

他是個精神病,干的事情自然是瘋狂的!

俺們這些臣子苦勸無效啊!

現在,在大義感召下,俺們終于明白了,原來真正的忠臣,是要忠于長安天子哇!

于是,俺們就大義滅親了

這個說法,雖然是個人都不會相信。

但是,有了這個說法,就有套了。

而且,將國王的首級獻上長安宮闕,長安天子的面子照顧到了,漢朝的顏面也照顧到了。

那,他們這些瀉米豈不是能躲過一劫,甚至能堂而皇之的功臣的面目出現了?

想到功臣兩個字,無數人兩眼放光。

甚至不需要上層的命令,就有人道:“殿下明智,吾等也久知如此,奈何大王一意孤行哇日得殿下當頭棒喝,真是恍然大悟,愿隨殿下,共諫大王!”

嘩啦嘩啦,王宮守衛中,有人丟下了兵器,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這些人是不想跟隨衛右渠干這樣的事情但也知道,自己是螳臂當車,索性撂挑子了。

但更多的人卻是對著衛右渠跪下來,道:“殿下深明大義,當繼朝鮮王位!”

衛右渠嘴角抽動兩下,若在以往,他聽到這樣的話,肯定是高興都來不及。

但如今,這朝鮮王位,卻是個燙手山芋,誰接誰死。

他只能尷尬的道:“孤年少德薄,王兄信嫡長子,可為王上!”

漢室肯定不會留下衛氏繼續在朝鮮稱王稱霸。

可衛氏還是需要一個‘大王’來表演口銜王璽,面北而拜,前往長安三步一跪,九步一叩的謝罪戲碼。

然后,再哭天搶地的在長安長跪不起,最好最后來一個‘自感罪孽深重,臣死有余罪’,再雙手奉上朝鮮國的王璽、圖冊和戶籍,然后自刎謝罪,這樣才能充分照顧漢天子的顏面,也能讓大家都能活下去。

不然,漢天子要是不打算放過衛氏政權,那該如何是好?

而且,即使漢天子寬宏大量,但,朝鮮國肯定是不會再存在了。

那樣,末代的朝鮮王,就是個犯忌諱的存在,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一杯毒酒。

衛右渠可沒那么傻!

這個任務,還是得交給自己得兄長,那個在長安開罪了天子的衛信去辦。

也只有衛信能辦好!

至于衛信愿還是不愿,那可就由不得他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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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節 坑

一場大雨過后,長安的氣溫驟降了起碼十度。


梧桐樹的葉子也幾乎掉光了。

劉徹漫步走在未央宮的走廊中,天氣開始轉涼了,所以,劉徹的天子衣冠也相應的厚實了起來。

“廢太妃那邊,記得送些御寒的衣物和使喚的下人過去伺候……”劉徹望著那滿地的落葉,對身邊的人吩咐了起來。畢竟,再怎么說,王家姐妹還是先帝的女人,雖然已被先帝廢黷,但,因為她們有著子嗣,所以,必要的待遇還是少不得的。

“諾!”身邊的王道連忙點頭答應。

劉徹伸手抓住一片掉在了走廊的欄桿上的樹葉,呵呵的笑了一聲。

他哪里是什么大度的人?

王娡前世給他的羞辱,又豈會輕易淡忘?

有句話說的好:看到仇人過的不好,我就很開心了。

劉徹現在就是這么一個感覺。

他拿著那片樹葉,嘿笑了一聲問道:“阿彘最近功課做得怎樣?”

王道愣了一下,區區一個廢妃之子,在宮中幾乎就是被遺忘的。

倘若不是太皇太后隔三差五的會過問一下那位皇十弟和皇十一弟的近況,怕是那兩兄弟死了,都不會有人上報。

王道,自然也不會去關心這個事情。

但他身邊自有知道的人。

考舉后,王道的情報系統充實了上百人,這些才干能力有高有低,參差不齊。但卻都有著文化,這些人一進入情報系統。立刻就給這個死水一般的封閉系統注入了不少活力,最起碼。王道現在已經不需要再去事事關心,有的是過目不忘的能人幫他記下這些瑣事,方便他隨時詢問。

現在,在王道身邊就跟著一位通過考舉,進入情報系統,成為漢室秘密設置的‘繡衣衛’一員的士子。

此人名叫白思文,名字倒是文縐縐的,可惜尊容令人難以直視。

而偏偏,在漢室是一個看臉的社會。

最基本的一條。長的不帥的沒人權!

譬如過去的察覺制度,除了考核被舉薦人的德、孝、廉、才之外,還要看儀容,就是長相、禮儀、身高。

漢室官場上,有一條潛規則就是,身高不及七尺,五官不正者,除非你是蕭何曹參那樣的大能,名聲傳遍天下。否則,你到死都不會被舉薦。

所以,在過去,實際上平民的出頭機會是很少很少的。

寒門士子。不花個幾代人改良基因,培養出個帥哥來,很難在官場上有什么作為。

這次考舉也不例外。各衙門選人的時候,遇到長相實在對不起觀眾的。成績再好也是直接退貨。

于是,白思文這個通過了三輪考舉。名列所有參考士子前百的人才,才這樣輕易的落到了王道手中,成為了天子鷹犬。

另外還有些長相對不起世界的士子,在無可奈何之下,進了軍隊。

往后,漢室的政治斗爭,估計會在帥哥與挫男之間展開。

不過,這位白思文腦子、智商還有記憶力都與他的相貌成反比——不然也不會在短短的時間里就迅速爬到了‘繡衣衛使者’的高度,還深的王道看重。

“都督!”王道現在身上有一個新差遣就是‘都督繡衣衛’,望文釋義,自然就是統領‘繡衣衛’的意思。

這是劉徹新開的一個衙門,負責整個情報系統。

在將來,或許會拆分成類似北鎮撫司與東廠西廠一類的機構。

但在現在,他們還是一體。

因此,此刻,白思文作為繡衣衛這個新衙門的一員,自然要喊王道的職位。

白思文低頭微微沉思,就道:“根據下面的人報告,十殿下聰明乖巧,頗為早熟……一應功課,都做的不錯,深的各位博士的喜愛!”

王道將這些話轉述給劉徹。

劉徹聽了,冷笑了兩聲:“頗為早熟?嘿嘿!”

小豬當然早熟啦!

四歲不到,就敢當著大人的面,撒下‘金屋藏嬌’的謊言,誰敢說他不早熟?

他的母親王娡,那更是少數在漢室歷史上能留下自己大名的女性!

上一個如此如雷貫耳的人還是呂后呂雉!

劉徹可從來都不敢小瞧這一家子!

“等朝鮮全境拿下,朕或許可以效仿一下周成王一葉封桐……”劉徹在心中冷笑著。

王娡這一家子,就這么放在長安,肯定不是個事情!

外面的人也會說閑話。

但真安置出去,在什么地方給他分封一國,那也不妥。

索性干脆丟去朝鮮跟梁王的兒子為伴!

朝鮮半島地方那么大,足夠割成好幾個諸侯國的領地了!

而且,有了小豬這個榜樣,以后再分封其他宗室,也就容易多了。

西南夷、三越還有未來的匈奴、西域等殖民地,都可以分封一些劉氏子孫。

朕連弟弟都封去了夷狄,你們還唧唧歪歪個什么?

至于神州之類,以推恩令為主,逐步消除分封諸侯國,將全境化為郡縣。

正這樣盤算著,忽然,有宦官來稟報:“陛下,大喜啊!”

說著這宦官就跪下來,叩首道:“剛剛得到遼東郡八百里加急奏報:賴陛下洪恩,社稷之福,樓船將軍與護濊都尉已定朝鮮全境!”說著他就歡天喜地的捧著一個奏折呈遞上來。

劉徹聞言也是一愣。

這也太快了吧?

衛氏朝鮮應該還沒有面到這樣的程度吧?

這樣快速的滅亡,全人類歷史上,大抵也就只有意呆利可以媲美了!

但周圍侍從和宦官卻不管這么多,紛紛跪下來,恭賀:“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大漢萬勝!”

劉徹卻狐疑著接過奏疏,拆開來一看之后,才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居然是內訌了啊……”

奏疏是義縱送回來的,自然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寫在了上面。

只是……

劉徹看著奏折上那位‘深明大義’‘大義滅親’率軍兵諫,終于勸服了已經‘久病失志’的衛準,使其‘幡然醒悟’面朝長安三叩九拜,口稱:如此臣準等死有余罪。然后就伏劍自刎的朝鮮王子衛右渠的名字,嘴角呵呵的笑了起來。

“這衛右渠當朕是三歲小孩嗎?”劉徹冷笑著。

這樣的故事劇本,別說是劉徹了,三歲孩子都不信啊!

你以為這是三國演義?隋唐英雄?

更何況,這位衛右渠,假如劉徹沒記錯的話,此君當是歷史上被小豬所滅的末代衛滿朝鮮君主。

這人在歷史上向來就是以反漢出名,以夷狄自居的作死小能手,不然小豬吃飽了撐著去打他?

但,這些話卻不能說出來,甚至,這位衛右渠還得好好安撫,給予厚待!

不然,以后誰還降漢?誰還肯當帶路黨?

正如后世米帝養的那幫二貨云云一樣,你當米帝不知道這幫貨就是在騙吃騙喝騙經費呀?

還不是為了給天朝國內的帶路黨做榜樣立起來的牌坊?

只是……

劉徹也不想這么便宜他。

“吃朕一擊‘山姆大叔之坑’”劉徹在心中冷笑一聲,然后就下令:“來人,制詔:朝鮮王子右渠,深明大義,朕心甚喜,其令其繼朝鮮王位,給賜王璽!”

朝鮮劉徹肯定是滅亡的。

末代的國王,那個有什么好下場?

劉徹可不想學夫差,給毒蛇成長的空間。

當然,這詔令下去,天下人都會明白,劉徹的意思了。

所以,劉徹也不得不給自己洗白,他悠然道:“殺父之人,喪盡天良,幾與禽獸無誤,朕能赦其死罪,天不會赦!”

漢室以孝治天下!

孝悌就是政治正確!

別說殺父了,就是罵了老爹一句,一旦被捅到官府,罵人者肯定是一個死字!(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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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節 三越

朝鮮的滅亡,來的太快了。

從衛右渠殺父投降,到漢天子冊封衛右渠為朝鮮王,再到詔令朝鮮王朝覲長安,然后半路上派出使者一杯毒酒賜死,前后加起來,半個月都沒有。

在元德二年的新年之前,衛氏朝鮮,徹底成為了歷史代名詞。

雖然這個事情上面,劉徹的吃相非常難看。

但是,出乎意料,不論是漢室國內朝野的輿論還是民間的議論,都站在劉徹這邊。

對這個時代的漢人來說,孝悌就是一切的根本。

衛右渠逼殺自己的親生父親,等于是一腳踩在了整個社會的道德底線上。

用坊間輿論的話說是:殺父叛主之人,人人得而誅之!

甚至有人舉了高帝誅丁公的例子來給劉徹洗白。

所謂丁公,就是漢室猛將季布的舅舅。

當年,丁公給項羽賣命,在彭城之役時受命率軍埋伏在彭城以西,劉邦敗退的必經之路堵截劉邦的退路。

果不其然,彭城一戰,劉邦慘敗,幾乎把內褲都輸掉了,倉皇逃亡,于是就被丁公抓了個正著,危難之際,劉邦對丁公說:兩賢豈相厄哉?

言下之意,就是讓丁公養寇自重。

丁公懷有二心,果然就放了劉邦一馬。

后世三國演義上的華容道情節,大體創意應該是來源于這個故事。

只是與三國中的關二爺深受曹操器重不同,丁公的下場可謂慘不忍睹。

劉邦得了天下后,丁公作死得跑去邀功,結果被劉邦一刀砍了,還留下了一句:使后世為人臣者,無效丁公!

真是杯具中的杯具!

丁公背主,雖然有功高皇帝,依然被殺。

衛右渠犯的罪過,可比丁公更嚴重!

只是,這個事情發酵后的副作用就是——季心躺著也中槍了。

這個昔日在關中跺跺腳都能讓關中震動的游俠巨頭,嚇得躲進了雒陽的宅子里,閉門謝客,再不敢提回長安的事情。

誰叫季心就是丁公的親外甥,而且季心他哥季布現在又已經掛掉了?

季心的事情,在劉徹這里不過是個花邊新聞。

他得知季心被嚇得躲在雒陽不敢見客的原因,還是,主父偃代表江都王劉閼來長安上計,同時問安,順便聽說的事情。

跟主父偃一起來到的長安的,還有南方三越:南越、東甌、閩越三國的使團。

漢室在東邊拿了朝鮮開刀,南邊的三只雞,幾乎被嚇了個半死。

南越還好,國王趙佗是從秦末活到如今的巨頭,見慣了大風大浪,連呂后他都敢咋呼一下,太宗孝文皇帝都敢唬弄,朝鮮的滅亡,對其沒什么壓力。

但東甌與閩越就不一樣了。

后世的人粗看史書,大體都以為,東甌與閩越兩國屬于獨立于中國中央政權之外的割據勢力,長安的天子,管不了他們。

實則不然!

東甌、閩越、長沙三國源出一脈。

準確的說,東甌與閩越的初代國君,是長沙王吳苪的馬仔。

因為在楚漢爭霸時,幫著劉邦搖旗吶喊,對付項羽有功,這才得已裂土。

而且,東甌與閩越兩國的出現,本質上是劉邦為了削弱吳苪的力量玩出來的帝王心術。

要知道吳苪可是跟趙佗一樣的秦代官僚,都是趁著秦末戰亂割據,擁兵自立的典型。

要是不這么干,那吳苪就極有可能學趙佗,擁兵自立,割據一方。

當然,這些都是老黃歷了。

現在,長沙吳苪一系已經絕嗣,如今的長沙王姓劉,跟東甌、閩越也就沒了香火情。

但,一個很淺顯的例子,就是吳王劉濞制霸南方的時候。

南越也好,東甌、閩越也罷,都是劉濞的狗。

劉濞造反,三國也都各自出了兵馬協助,當然,事后這三國的說法是被‘脅迫’。

但天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劉徹是不相信,劉濞能在一邊造反的同時,還能把刀子架在三越的脖子上,逼著他們出兵。

尤其是趙佗那個老狐貍,倘若他不愿意,誰又能逼迫?

但,這從一個側面,也能證明:在實際上,漢室政權(不管是長安還是廣陵)都一直保持著對三越的一定限度的統治力和影響力。

三越國君的更替,以及世子的冊立,都是長安認可后,才能名正言順即位的。

就是最桀驁不馴的南越國,也有著送世子入長安為質的傳統。

譬如,去年劉徹送走的那位南越王世孫趙胡。

到現在,趙胡的情人以及私生子,都還在漢室享受著國賓的禮遇。

所以,劉徹一直認為,三越問題,本質上是政治問題,而不是軍事問題。

三越的國民,絕大部分都是用中國文字,行中國禮儀,遵循中國制度的中國人。

與朝鮮標新立異,一門心思的去中國化,完全不同。

尤其是東甌,劉徹有信心,只用政治手段,就可以讓其乖乖的自己內附。

原因在于,東甌國就在江都國和會籍郡郡兵的火力范圍之內,而且,在本質上,東甌實際上就是過去的吳國的衛星國。

其衣食住行、教育、醫療、安全全部指望漢室保護(過去是劉濞)。

一旦漢室撒手不管它,東甌分分鐘就要被人滅亡。

閩越的情況雖然比之東甌復雜了些,但也復雜不到哪里去。

有大義名分在手,再派儒生不斷過去洗腦,最多花個十來年,閩越全境都會歸附。

而南越……

只等趙佗那只老狐貍咽氣,那南越國的王族,從上到下,全部是紅果果的親漢派。

現在的王世子趙胡,將來的趙嬰齊、趙興幾代人,統統都是在長安長大,在長安接受教育,在長安生兒育女,等老爹不行才回去即位的。

有著這么大的優勢,只要不是腦殘,都能通過和平演變以及顏色,兵不血刃即可解決這個問題。

既然不打算對三越動武,劉徹對三國使者的態度,簡直就是禮遇非常。

劉徹不止準許三國使者可以在長安城自由活動‘一如中國臣民’,還下令許可三國使者去與各自國君的親人們見面——不管是南越還是閩越、東甌,各國的國王都有著‘人質’在長安。

而且,是與之血緣關系非常親近的親戚。

其中,甚至還有國王的情人、私生子一類。

以前,漢室是不允許這些人與使團私下會面。

劉徹打破這個規矩,自然讓三國使者首先就感動的稀里嘩啦,直呼:“圣天子!”

幾天以后,就在劉徹以為,還要耐著性子慢慢來的時候。

東甌國的使者忽然拿出了自家大王的奏疏,通過王道秘密呈遞給劉徹。

劉徹看完之后,只有四個字能形容他的感受:天助我也!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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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七節 契機

拿著東甌國國王的奏疏,劉徹反復看了好幾次,越看心里面越激動。

東甌王當然不是來請求內附的。

他的奏疏,跟過去閩越、東甌、南越三國的奏疏差不多——相互打小報告,檢舉揭發對方的黑材料。

但這次東甌王打的小報告卻是非同小可,而且有圖有真相!

他在奏疏中說:吳逆劉濞第三子子駒亡在閩越,閩越以國賓之禮相待,還許其自立、擁兵。

子駒深恨東甌出賣劉濞,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日夜勸閩越王擊東甌。

東甌王于是就‘誠惶誠恐’‘夜不能寐’,請求天子做主。

劉徹將這奏疏放下,臉上平靜的對那位東甌王的使者道:“東海王報告的事情,朕已經知道了,卿回國以后轉告東海王:朕會派使者前往東甌與閩越調查,請東海王放寬心,有朕在,東海國必不會遭人攻擊!”

這劉濞的那幾個兒子,流亡在南越、閩越甚至西南夷之中,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漢室朝野也早有猜測這些人的去向,先帝在時,甚至曾多次派遣使者前往南越和閩越秘密調查。

但可惜,使者還在路上,先帝就駕崩了,這事情自然不了了之。

等劉徹登基即位以后,又是忙著掌握兵權,收攏朝野民心,自然也沒時間和那個精力去管幾個喪家之犬。

現在看來,他們蹦跶的還是挺歡實的嘛!

東甌王的使者聞言,卻是立刻叩首:“陛下洪恩。臣主東海王感激涕零!”

所謂的東甌,其實只是俗稱。就像有人把紅薯叫番薯一樣。東海國,才是東甌國正式的官方稱呼。

劉徹摸了摸下巴。他自然知道,東甌人的心思了。

東甌跟閩越之間的關系是很復雜的。

在本質上來說,其實東甌國是漢室為了牽制和羈絆閩越國的產物,而閩越國又是漢室拿來削弱長沙王吳苪在越人中的威望而出現的產物。

這檔子破事,就是說三天三夜也說不清楚。

簡單點來說吧,當年,秦末天下大亂,秦的鄱陽令吳苪趁機自立,割據一方。號稱鄱陽君。

越人的首領,也就是初代閩越王無諸,率領越人托庇吳苪手下。

最開始,吳苪抱上的大腿是項羽。

可哪成想,項羽看不上吳苪這個鄱陽君,對其頗為輕視,給的待遇低的令人發指。

吳苪于是大喊一聲:莫欺少年窮,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果斷投了劉邦。

劉邦比起項羽那個小氣鬼。就大方多了。

滅了項羽后,對吳苪封賞有加。

許其建立長沙國,裂土為王,成為異姓諸侯王中唯一一個能壽終正寢的存在。

當時。吳苪就是越人的共主,他的命令,從湖南一直到浙江、福建等越人的聚集地。無人敢違。

閩越國的創建者無諸不過是吳苪手下的大臣。

到了漢五年,劉邦忽然發現。吳苪這小子雖然看上去濃眉大眼,忠厚老實。但是手底下的勢力太大了。

所有越人都視其為共主。

這怎么行!

果斷要下手削弱和再平衡!

不過那個時候劉邦已經稱帝五年,多多少少要講節操和吃相了。

不能再跟以往那樣掀桌子罵娘,擼起袖子就開干。

于是,這次的行動就斯文很多了。

漢五年,漢天子下詔,以‘存亡續斷,王者之責’的名義和‘無諸有功社稷,軍功甚厚’為理由,冊立無諸為閩越王,統治廣大的閩越地區,在東冶為其設立都城。

閩越國的建立,等于是斷了吳苪一臂,有了無諸這個閩越王,吳苪再也不能像過去那樣對越人發號施令了。

解決了吳苪的問題,閩越的問題就又再次出現了。

越人抱團取暖,團結在無諸麾下,對漢室來說,這同樣是不可接受的!

于是,在孝惠皇帝三年,呂后殺了一個回馬槍,重提了越人在楚漢爭霸時的功勞和在高皇帝劉邦討伐英布、彭越時,閩越王無諸麾下大將號為閩君的搖的功勞,冊立搖為東海王,都東甌。

閩越王無諸有心反對,但奈何,一則有了漢室支持,搖立刻就擺脫了閩越的控制,事實上已經是自立了。二則,他的封國和王位,本身就是來源于軍功,漢室以軍功為借口,冊封搖,閩越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捏著鼻子認了。三則,當時掌權的是呂后呂雉,呂后的手段和權謀,又豈是無諸能阻擋的?

但是,從此以后,閩越和東海(東甌)兩國就勢同水火,相互敵視了。

無諸的子孫后代覺得,東海國不過是哥的臣子,憑什么跟哥平起平坐?

而搖的子孫則認為,哥是靠的實打實的軍功,裂土為王,而且哥是受長安天子冊封的,與爾何干?

更重要的是:天無二日,地無二主。

對閩越來說,想要一統越人,東海和南越就必須消滅。而相對南越,東甌無疑就屬于那種輕音體嬌易推倒的小loli,五十年來,閩越做夢都想滅了東海國,然后一統三越。

而對東甌來說,閩越自稱越人共主,簡直就是狂妄自大。而且,對方磨刀霍霍的樣子,讓東甌人不由自主的就會去抱長安的大腿,到了太宗孝文皇帝時期,又改成了抱劉濞大腿。

雙方的矛盾,幾乎不可調和!

而漢室當然是很愿意看到這樣的局面:南越、閩越、東甌,三足鼎立,相互敵視,誰都做不成老大,誰都奈何不了對方。

當時間來到劉徹統治的現在,五十年的光陰彈指一揮。秦末戰亂導致的苦痛,仿佛是虛幻的泡影。不在存在。就連年輕人,幾乎都忘記了有那么一個連皇帝都窮得湊不齊五匹顏色一樣得馬來拉車。堂堂丞相,只能坐著牛車上朝的凄慘時代。

遼闊的中國大地,開始迸發出勃勃生機,漢室五十年來休養生息的國策,已經使得中國人口達至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

劉徹統治下的這個帝國,到今天,總共擁有四十一郡,領有戶口將近七百萬戶,人口直逼四千萬!

這是個什么概念?

盛唐全盛之時。也不過有戶六百萬,人口四千余萬而已。

李唐依靠這個人口基數,拳打突厥,腳踢西域,順便跟阿拉伯人掰了一回腕子。

當然,李唐王朝隱戶太多,他的人口數據只是一個官方數據,證明不了什么。

而漢室基本不存在隱戶這個東西,地方上的土豪。被長安一茬茬的割韭菜,古典軍國主義制度下,不存在能與官府抗衡的地方勢力。

在漢室,就特么連奴婢仆役家生子都要上稅。而且是重稅!

毫不夸張的說,只要劉徹愿意,整個帝國都可以隨他心愿起舞。

在這樣的情況下。劉徹的心自然就會放大。

殖民印度算什么?

日不落帝國,才是朕的征途!

當然。在那之前,先要完成國家的大一統。

從東海到南海。從云南到海南,從沙漠到沼澤。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朝鮮是這條征途上的第一個腳印,接下來,就是三越,然后就是西南夷。

不過,說實話,西南地區,太窮了,也太偏僻了。

短期來說,至少以現在的科技水平和社會條件來看,羈絆比較好。

漢室也沒有那么多資源投入到那片現在來說近乎于荒原的不毛之地。

這樣想著,劉徹就溫和的看向那位東甌的使者,道:“東海王的忠誠,朕知道了!”

對劉徹來說,劉濞那幾個流亡的王子,就是他啟動對三越滲透和顏色革命的基石。

都是寶貝啊!可不能輕易死了!

所以,他接著道:“卿回去轉告東海王,此事,不要聲張,朕自會處置!”

當然要處置了!

借口調查閩越窩藏欽犯,劉徹就可以將觸角伸向東甌、閩越甚至南越,進一步的擴大對這三國國內的影響,若是運氣好,十年之內,就能將這三個割據政權,重新統一到漢室的疆域中。

現在,在劉徹眼中,唯一橫亙在他面前,阻止他統一三越的,就只有南越王趙佗那個老不死的了!

“趙佗什么時候咽氣呢?”劉徹不由得嘆道。

對于這只老狐貍,不到他咽氣的哪一天,劉徹不敢掉以輕心。

要知道,這可是一個能跟劉邦玩手段,敢與唬弄呂后,戲耍太宗孝文皇帝的梟雄般的人物。

另一方面,劉徹對趙佗也保持了足夠的尊敬。

盡管立場不同,利益不同,但劉徹必須承認,趙佗對于中國,對于華夏,對于漢族是有功的!

自古以來,越人就自成一體,桀驁不馴。

是趙佗,將越人徹底的完全的納入了華夏民族的體系之中。

趙佗之前,越人,尤其是兩廣地區的越人,根本就是自有自己的一套宗教信仰文化體系。

趙佗以后,兩廣就成了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越人也慢慢的成為了漢人的一部分,到現在,幾乎所有趙佗治下的越人全部漢化了,他們用漢語,寫漢字,穿漢服,幾與中國無二。

而且,沒有趙佗,兩廣地區可能現在都還停留在刀耕火種的原始社會。

劉徹看的很清楚,趙佗對民族融合有功,但他一心只想著維系自己的趙家王朝,抗拒統一大勢,這就是罪!

當然,比起作死的朝鮮,趙佗就可愛多了。

你要知道,南越國國中,實行的是郡縣制。(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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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15 20:22:2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八節 趙佗

南越國,番禹城(廣州)


此刻,一片歡騰的景象。

今天是南越王國的創建者,國王趙佗的九十一歲大壽。

來賀的南越國貴族、大臣、地方官員以及羈絆的部族首領絡繹不絕。

在賀禮之中,數以十計的美貌少女赫然在列。

趙佗此刻就隨手撥著這些記載著這些美貌少女的籍貫來歷以及資料的竹簡,目光灼灼,旒珠掩蓋下,無人知道他內心的想法,唯有誠惶誠恐,叩首跪拜。

良久,趙佗才巍顫顫的道:“過了,過了!”

“寡人老朽,這些送選侍女,全部送去給王世孫罷!”

“諾!”丞相呂嘉頓首而拜。

趙佗的目光,越過呂嘉,停留在寢宮門口的那輛經歷了數十年時光,卻依舊嶄新如故的戰車。

看到這輛戰車,趙佗仿佛穿越時光,回到了六十余年前的那個早晨。

“始皇帝駕崩了!”來自中國的天使將這個等同于噩耗的消息,帶到了南海郡。

整個南海郡,數十萬大軍縞素,人人落淚。

幾乎所有人,在那剎那,仿佛失去了自我存在的理由。

特別是對趙佗來說,始皇帝的駕崩等同于天塌了。

當時,南海郡的數十萬將士,心里面都在想著:沒有始皇帝,我們該聽誰的呢?

這種失去了主心骨和奮斗目標的日子,確實很難熬。

很快,趙佗就發現。其實,事情遠沒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始皇帝駕崩。南海郡就成了大秦帝國的孤兒。

咸陽的貴人忙著政爭,趙高李斯。肆意妄為,來自中國的補給和支持漸漸斷絕,甚至,咸陽的使者都不在出現在南海郡。

這南海郡的秦軍、移民以及眷屬,能依靠的就只有他和當時的郡尉任囂。

失去了來自祖國的支持,遠征軍在這百越雜居,夷狄遍地的南海郡的行動開始寸步難行。

越人桀驁不馴,難以馴服,常常襲擊中國移民的聚集區。

當時的趙佗。是南海郡龍川縣縣令。

龍川扼守在百越與中國移民的主要聚集地之間,而且地勢險要,戰略位置非常重要。

相對的,越人的攻擊和反抗也很強烈。

一年到頭,趙佗都在帶著自己的軍隊,殺殺殺殺殺殺。

敢襲擊漢人者殺,不從命者殺,甚至眼神不對也要殺!

中國精銳的秦軍,碾壓百越各部落的反抗。當然是輕而易舉。

但,叢林深處,沼澤之中的百越部族,卻是殺之不盡。滅之不絕。

今年砍了一萬個腦袋,明年,又有三萬越人嗷嗷叫著沖了過來。

當時。趙佗就常常乘著那輛戰車,調集軍隊。圍剿反抗統治和襲擊漢人的百越部落。

戰車的車轍上沾滿了百越人的血肉,沼澤山林之中。橫尸遍野,殘肢斷體隨處可見。

終于有一天,趙佗發現,光靠殺人,解決不了問題。

越人根本不懼死,奈何以死懼之?

倘若始皇帝還在,那倒沒什么!

有著始皇帝的堅定支持,中國的物資、移民、補充的軍隊和文官,源源不斷的涌來南海,精銳的無情的秦軍,可以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清剿百越人的反抗。

可惜,雄才大略的始皇帝駕崩了,隕落在南下尋訪長生不死的道路上。

咸陽城里坐著的是一群蠅營茍且之輩,鼠目寸光的庸碌貴族。

沒有人關心南海郡的這幾十萬軍隊和移民,派去咸陽求助的使者回來報告,朝廷里的貴人,只在乎南海郡送去的錢財稅賦糧帛,根本沒有人管南海郡的死活和困難,咸陽連一兵一卒都不想再派來南海了。

他們準備把這些資源和財富用在自己奢靡的生活上,紙醉金迷的享受上。

南海郡成了孤兒,被咸陽拋棄了!

得到了使者的回報,大家都沉默了。

有人不相信,于是,又一撥使者出發了。

但結果很殘忍,連續好幾波使者,帶回來的消息,都是一樣:咸陽只命令和督促南海郡繳納稅賦,至于資源和援軍?

趙高忙著指鹿為馬,李斯尋求魚死網破,誰又關心南海郡的問題?

郡尉任囂,出離的憤怒,南海郡的將士,也對咸陽死心了。

大秦帝國的光榮,隨著始皇帝的駕崩和趙高李斯的斗爭,如同夕陽一般,迅速消失。

無邊無際的黑暗時代來臨了。

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人知道前方等待著幾十萬奉命前來百越,為子孫后代開疆拓土的將士和移民的是什么?

大家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而百越人的反抗依舊劇烈。

那時候趙佗知道,必須要改變政策了。

沒有中國的支持,僅靠不過五十萬的移民和軍隊,根本不足以在這文明的蠻荒之地立足。

但,那個時候,趙佗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百越人桀驁不馴,不通中國語言和文字,想交流,都有困難。

有人堅持不下去了,整日以酒精麻醉自己,有人頹廢無比,如行尸走肉。

甚至,有絕望的軍官,承受不了壓力,選擇了自殺。

任囂與趙佗,不得不開始為自己麾下的幾十萬同袍尋找一條道路。

他們有那個責任,也有那個義務——因為,這幾十萬同袍和移民,是他們兩個,從繁華的中國故鄉,帶到這蠻荒的南海郡的。

狐死,尚且首丘?更何況人?

任囂決定放棄南海郡的殖民地,全軍護送移民和家屬,返回中國——哪怕為此丟掉性命!

但是。很快,又一個消息從中國傳來——天下大亂了!

陳勝吳廣在大澤鄉起義。起義軍隊勢若燎原,大秦帝國失去了對天下的控制。

然后。豪杰遍起,烽火遍天下。

每天都有數不清的難民,逃來南海,向南海郡的將士講述中國戰亂的恐怖和可怕。

官軍和義軍相互廝殺,數不清的繁華大邑,變成了廢墟,多少個人口繁華的城市,成為了空無一人的死城。

帝國滅亡了……

信仰崩塌了……

更重要的是——沒有家鄉了……

幾乎所有人的家鄉,都已在戰火之中!

無數的人都在問:我們該怎么辦?

為了防止南海郡也被戰火波及。郡尉任囂下令,燒毀通往中國的橋梁和道路,封閉五關。

對于中國內戰的交戰各方,南海郡的將士,沒有一個有好感。

秦廷的傲慢和胡作非為的貴族、大臣、王公,傷透了他們的心,他們拒絕為了這個已經變色,失去了秦的立國精神的政權賣命。

至于反叛的陳勝吳廣、項羽劉邦,楚懷王什么的?

呵呵。在南海郡將士們眼中,一群叛逆!始皇帝若在,一紙詔書,南海郡五十萬軍民。就要出關去平叛了!

而且,這個時候,百越人的反抗和襲擊。越來越頻繁,南海郡也沒工夫再去理會中國的種種是非。

也是在那個時候。趙佗在率軍圍剿百越部族的過程中抓到了一個人。

他現在的丞相呂嘉,百越人中的貴族。

趙佗終于發現。原來,百越人也不是不能交流的,也并非只能靠鐵與血,死亡和殺戮來征服。

控制百越的貴族,就能控制百越的部落,百越的貴族投降了,那,那些本來悍不畏死,前仆后繼的百越蠻人,一下子就會變成打不還口,罵不還嘴,比中國農民還溫順的臣民。

于是,趙佗提出了‘和輯百越’的口號。

給予百越貴族官職、俸祿和賞賜,派出文吏,教導百越貴族識文斷字,傳授給他們禮儀道德和文化。

于是,百越人老實了。

再也沒有人襲擊中國的聚集區。

再也沒有人敵視中國人。

中國人與越人,終于能和平相處。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某些不聽話的刺頭,自然是消失在民族融合的過程中。

到今天,趙佗已經可以自豪的說一句,南越國境內,百越各部族已經在實質上,跟中國人無二了。

他們絕大多數,有中國姓氏,用中國禮儀相處,以中國文字為本。

雖然大家都對現在的中國天子不怎么感冒,但對他這位南越王,卻是視若神明一般。

之后的事情,就變得順利無比了。

當中國還在戰火中煎熬的時候,南海郡的將士們,在忙著娶妻生子。

他們的妻妾來自于百越各部族的首領以及貴族家庭的女兒。

趙佗和任囂為了鼓勵從中國來的將士們娶百越部族女兒為妻,他們帶頭娶了百越貴族的女兒。

這個傳統,一直延續至今,趙佗每年都會娶納數以十計的百越女子,充斥自己的后宮。

而百越人與來自中國的統治者們聯姻后,也安心下來,順服來自中國的殖民者的統治。

然后,趙佗最親密的戰友,與他一同奉始皇帝欽命,統帥大軍來征服百越的郡尉任囂病逝了,任囂臨終前,將郡尉大權傳給趙佗。

再然后,趙佗出兵,將另外兩個相鄰的郡縣,象郡和桂林吞并下來。

天下大亂,秦廷已崩,信仰破滅。

不知不覺中,趙佗成為了南海、桂林、象郡三郡將士和移民心目中的大英雄大豪杰。

無數的人崇拜他膜拜他。

趙佗的野心也慢慢膨脹。

他先是在番禹城自立為王,等了一段時間,發現沒有人管他,也沒有反對。

于是自稱南越武王,出入稱警,行文稱制,還用起了天子儀仗和制度。

可惜,好日子并不久遠。

中國的戰亂,很快平息了。

來自沛郡的劉邦奇跡般的擊敗所有競爭者。在雒陽登基稱帝,建立漢室。

不久。劉邦遷都關中,在秦宮廢墟上。建未央、長樂兩宮,并以此兩宮為基礎,建立長安城。

一統天下后的漢天子,終于發現,原來在南海這個犄角疙瘩的地方,還有一個秦的余孽建立起來的政權。

漢五年,劉邦遷衡山王吳苪為長沙王。

冊封詔書中,長沙國的疆域包括了南海、桂林、象郡。

這是裸的表達了對他趙佗的威脅。

從此,長沙國與南越國。就成了死敵。

幾十年來,兵刃相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一開始,中國疲憊,長沙國小,南越兵自然也能毫無壓力吊打長沙國。

可惜,奈何有人拉偏架……

長沙國吃了敗仗后,來自中國天子的精銳兵馬接受了長沙的防御,大軍云集,秣馬厲兵。殺氣騰騰。

而當時的南越國,早期隨趙佗一起來到這里拓荒的第一代精銳的秦軍不是老去,就是已經戰死沙場,埋骨異鄉。

成長在百越蠻荒地區的新一代戰士。不管是裝備也好,技戰術也罷,都被經歷過中國群雄爭霸的漢軍甩出十八條街。

好在。中國天子,也有內憂外患。

內部的諸侯們在蠢蠢欲動。長城外的匈奴人也是虎視眈眈。

投鼠忌器,也不大可能殺進南越國。

就這樣。在經過無數次的談判和妥協后,趙佗臣服長安,接受中國天子的冊封和印璽。

這對趙佗來說,是個好事情。

他終于能名正言順,大搖大擺的稱王建制。

而且,有了來自中國天子的承認和冊封,無論是內部那些刺頭,還是百越的貴族,也都老實了下來。

假如,就這樣的話,趙佗倒也樂的永遠如此維持下去。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

幾十年來,長安從來沒有放棄過對南越的野心。

不管是一開始的長沙國,還是后來的吳國、楚國,從未停止過對南越的覬覦和野心。

這幾十年來,邊境上的摩擦甚至大規模的沖突,從未停止。

這中間,刀光劍影,明槍暗箭,數不勝數。

從趙佗的角度來看,南越這個政權,能存活至今,簡直是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

回憶著這些往事,趙佗感覺自己的精神重新振奮了起來。

“寡人不能死!”趙佗在心中告訴自己。

他已經活了九十一年了!

比這個世界絕大多數人還要長壽!

他熬死了漢太祖,呂后,長沙王吳苪,漢太宗孝文皇帝、吳王劉濞,這些英雄豪杰,但他還得再熬下去。

因為長安傳來得消息,讓他很不安。

新即位的漢室天子,上臺不過半年,種種舉措和措施,讓趙佗這個經歷了無數風雨和斗爭的老狐貍聞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朝鮮的滅亡,更佐證了他的猜測。

自始皇帝以來,大一統的理念和思想,就已經深深植根于每一個中國人的靈魂深處。

便是趙佗自己,也很難抗拒這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渴望。

每一個正常的中國統治者,都不會放棄統一,每一個正常的中國人,都不會坐視國家分裂。

趙佗甚至感覺,錯非他已是九十高齡,且已經稱王建制五十多年,恐怕也會他的孫子一般,會幻想會憧憬會渴望。

但可惜,活到他這個歲數,經歷了他這么多年的風風雨雨,趙佗不再相信任何理想與信念。

雖然他在南越國努力推行漢化改革,將百越各部族融入中國的體系之中。

但對于長安,他是一點忠誠都欠奉。

想要他臣服?

可以,讓始皇帝復生,親自下詔吧!

至于長安的劉氏天子,那是誰?

在趙佗眼中,連劉邦都不過是區區一個黔首,假國家之亂,行叛逆之事,沐猴而冠,牝雞司晨的逆賊。

只是,趙佗也很清醒的看到了未來的危險。

國中漢化日深。

上至王族,下至百姓,都認可了長安是宗主國。

甚至他的嫡長孫趙胡。更是一門心思思念長安的繁華和富饒,天天念叨著要回長安朝覲。

第二代。第三代的秦軍和移民后代,更是忘記了當年中國政權是怎么拋棄他們的祖輩的。

一個個都思念著回鄉祭祖。

來自吳楚齊魯的儒生。在這些人中無孔不入的宣傳著諸夏的理念。

這么下去,恐怕等他咽氣以后,這南越國就沒人能斗得過防的了來自長安的威逼利誘了。

“國事艱難,唯寡人能與丞相知之!”趙佗莫名的對著跪在他面前的丞相呂嘉感慨著。

最近二十年,趙佗已經開始扶持呂嘉等百越貴族首領來平衡國內的親漢派勢力。

只是,便是百越人,在幾十年的漢化后,居然也開始憧憬中國,以中國人自居。這讓趙佗真是又喜又悲!

唯一能與趙佗有共同語言,能讀懂他的政策的,恐怕也只有現在跪在他面前的這個當年的俘虜,現在百越人中威望最高的呂氏族長,南越丞相呂嘉了。

呂嘉叩首道:“大王辛苦,臣亦知之,中國天子,項莊舞劍,臣也看出來了。敢請大王示下!”

對呂嘉而言,他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趙佗所賜,若非趙佗,他早已是一堆白骨。哪來如今的地位?

只是,呂嘉自己也已經是垂垂老矣。

君臣兩人相視苦笑一聲。

“寡人年已九十一,活不了幾年了……”趙佗感慨道:“寡人長子早夭。諸子也多亡,王孫胡。年少,不知世事。為長安所騙,長此以往,社稷宗廟恐有不安,倘有一日,寡人追隨任公而去,這南越社稷宗廟,就要仰仗丞相多多擔待,萬萬記得,倘若世孫欲朝長安,務必勸阻!”

趙佗心里很明白,萬一他死了以后,趙胡那個不孝孫子去了長安,這南越,就要徹底失去自主了。

運氣好,趙家或許還能做個安樂侯,運氣不好,一杯毒酒,滿門抄斬!

經歷了咸陽的背叛后,趙佗實在很難相信身居高位的統治者的節操。

況且,他如今已是一方霸主,又何必再去屈居他人之下?

唯一可慮的,還是子孫后代。

只是,這些話,他說過無數次,雖然每次趙胡都點頭稱是,發誓遵守,但趙佗看得出來,他的那個孫子,根本就沒把他的警告放在心里。

那個天真的年輕人,還滿心以為長安天子對他厚遇無比,必不會害他……

沒有辦法,趙佗只能繼續加強呂嘉的權力,萬一有一天,他死了,呂嘉還能繼續支撐南越的獨立。

“只是,呂嘉死后,這南越國,還能靠誰?”趙佗心里也不由得感慨。

甚至不需要呂嘉死掉。

只要長安天子堅定信念,愿意犧牲,這南越國,哪怕是他還活著,也支持不下去!

作為秦帝國那曾經嚴密龐大到極致的軍事體系中的一員,趙佗深深明白,一旦中國政權動員起來,力量究竟會強大到何種地步!

當年,他與任囂奉命統兵五十萬,為始皇帝開疆拓土,來到這百越雜居的不毛之地。

為了能在這里扎根,始皇帝下令,生生的以人力,鑿出了一條運河,為大軍輸送給養,補充兵源。

如今,長安假如決定動武。

那么,當年始皇帝為了進攻南海地區而營造的許多設施,都是現成的,可以利用的。

更麻煩的是,趙佗這五十年來,開發南越諸郡,興建了許多的道路和水利設施、橋梁,清理了許多阻塞的河道以及阻礙交通的沼澤、叢林。

換句話說,現在的漢軍,已經不需要像六十年前的秦軍那樣,在這南越諸郡,每走一步,都艱難無比。

他們只需要敲開南越國布置在邊境上的五關防御,就能長驅直入,沿著他趙佗營造的道路和河道,直抵番禹。

而且,漢軍甚至不需要再去面對桀驁不馴的百越部族了。

那些當年給秦軍造成巨大傷亡和困境的百越部族,今天,基本上或多或少都已經漢化了。

尤其是趙佗統治的核心區域,百越人與漢人,幾無區分。這些人。并不反感漢人,相反。可能還有人會歡迎漢人。

趙佗統治南越幾十年,固然有著自己的基本盤。但相對的,也有仇敵和不喜歡他統治的部族。

這些人恐怕做夢都在想著推翻趙佗的統治。

漢軍一到,這些人立刻就會變成帶路黨!

而去年的吳楚叛亂,更展示了漢軍的戰斗力。

幾十萬吳楚大軍,三個月就灰飛煙滅!

十余萬隨同吳王劉濞北上的三越軍隊,只逃回來幾千人。

所有的幸存者,都不無恐懼的向著他人訴說漢軍的強大和無敵。

如今,夷滅了吳楚,接受了吳楚的長安。只要愿意付出代價,就可以滅亡南越!

這一點,趙佗深信不疑,也毫不懷疑!

而剛剛發生的朝鮮之戰,更證明了趙佗的擔憂!

漢室的樓船將軍徐悍,統帥的龐大艦隊,跨越了漫長的海岸線,在朝鮮柔軟的腹部登陸,給予衛氏致命一擊。并導致衛氏政權崩盤!

所以,趙佗深知,想要維持南越國的獨立,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漢室朝廷知道,滅亡南越,要花費巨大代價。而這個代價,是長安所不愿意付出的。

當然。另一方面,也不能跟朝鮮那樣作死!

長安天子年輕氣盛。惹毛了他,不顧什么代價不代價,也要滅亡南越的話,那就死翹翹了。

所以,趙佗很清楚,恭順和臣服,對他和南越國,非常重要。

像當年那樣隨意的稱帝,那樣的糊涂事情,可萬不能再干了!

不僅如此,還得想盡辦法,讓長安天子滿意。

所以,這次出使長安得使團,他命人帶上了許多南越的寶貝。

從特產的荔枝到來自海外的珍寶,無從不包,甚至就連國書也寫的委婉無比,堂堂南越王,在國書中不僅僅是自稱‘南越蠻夷大長老夫臣陀’更稱呼長安天子為‘天王’,用詞更是謙卑至極,滿篇國書,都在強調,他趙佗是怎么怎么的恭順,怎么怎么的忠誠于漢室,愿意‘永為漢藩臣’,年年納貢,歲歲朝請。

在另一方面,趙佗開始重新打造航海的艦隊,并且委派了好幾個親信將領,率船出海,前往海外的小國探路。

萬一真要頂不住長安天子了,干脆就讓子孫后代,帶著財富和軍隊跑路,前往那些夷狄之地,再立新國。

長安天子總不能跨越海疆,前往追捕了吧?

長安,未央宮,宣室殿。

東甌王使者之后,南越王的使者,也求見劉徹,奉上了南越王趙佗的國書和禮物。

禮物很豐盛。

劉徹只是隨便看了看禮單,就發現了有荔枝和來自海外的琉璃珠、象牙、等奢侈品。

只是,沒有水稻,讓劉徹頗為不滿。

要知道,這個時候的南越國,可是統治者越南一部分。

所以,后世越南猴子攀祖宗,給趙佗進獻了所謂的開天體道圣武神哲皇帝的尊號。

只是,猴子們恐怕不知道——趙佗跟他們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甚至就是此時的百越諸部族也跟猴子們沒多大關系。

大抵就跟后世的意呆利雖然是羅馬的核心國土上的國家,但是意呆利人跟古羅馬人,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種!

這個后世的破事,劉徹懶得去管。

他現在只關心,南越人是否能接觸到后世的占城稻?

劉徹對水稻的發展史不熟悉,不太清楚,這個時代,是否已經有了占城稻?

但,有一點劉徹能肯定,南越國普遍是以水稻為主要作物的。

換句話說,南越國就算沒有占城稻,也應該有自己的特色水稻。

于是,劉徹放下禮單,道:“使臣回國以后,煩請轉告南越王,朕,命其進獻水稻稻種,務必將南越國內所有水稻稻種,全部各送五十石!”

南越作為漢室名正言順冊封的藩臣,對漢天子朝覲納貢,那是負有天然的不可推卸的義務的。

南越使臣哪里敢說半個不字?

聞言立刻叩首:“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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