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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老石頭 -【人生輸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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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 23:48:3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書名】:人生輸家

【作者】:老石頭

【內容簡介】:

  被迫替人頂罪的女少年犯努力地重建廢墟一般的人生,只求可以過上平靜安穩的生活,可現實卻總不遂人願……

  冬夜的街角,嘴角帶笑的男人踏著黑色皮鞋向她走來……

  那時的莫悔不會想到,這個斯文儒雅的神秘男人會有著「黑社會集團締造者」的身份;

  也不會想到徹底點亮她生命的男人,會是站在帷幔之後操作別人生死的「大反派」。

  莫悔從不奢望有誰來拯救她的人生,可沈雪堂卻猝不及防的出現了……

  漸漸明白,經歷這麼多傷害,被拋棄、被遺忘,原來只為了這一天的運氣

  ——與你相遇,為你療愈。

  有生之年遇見你,竟花光我所有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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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 23:51:19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01

  轉角處忽然開來了一輛車,正在奪命狂奔的莫悔嚇了一跳,腳一崴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三個舉著西瓜刀追殺她的男人驚得跳到了一邊,眼看著車子就要撞上那個他們追了好幾條街的女孩了。

  這女孩也真是頑強,背後被砍了一刀還能跑得這麼快,若不是有把柄落在那只「母狐狸」手裡,他們也不願意幹這樣的事。

  現在這樣正好,被撞死,誰也不用髒了手。

  車燈亮得莫悔睜不開眼,她下意識地遮住臉,想她狗血又坑坑巴巴的一生,也許真的就要在這裡結束了。

  莫悔一瞬間覺得悲從中來,她知道自己死後會是什麼下場……

  不會有人為她的死悲傷,不會有人溫柔地抱著她的屍體流淚,她會被人像垃圾一樣扔到某個角落,臭了爛了也不會有人可惜,就如同她之前的人生一樣……

  可莫悔並不想死,她還沒有得到過幸福!

  莫悔瞬間清醒過來,就算是垂死掙扎她也不能坐以待斃,忍著背上與腳上的劇痛,她拚命地往路邊爬!

  被壓斷了腿也比被碾死好,能逃多遠都成,哪怕只有一點微弱的機會,她也想活下去,苟延饞喘也好過無聲無息地死了。

  那輛飛速駛來的車不過近在咫尺……

  莫悔不過爬了不到二十公分而已。

  刺啦——

  車輪與地面摩擦的巨聲音響起,誰到沒想到,就在車子要撞上女孩時,它卻迅速地轉了個彎!

  在完成一個完美的漂移後,那輛車子又在馬路上繞了幾圈,然後才穩穩地停了下來。

  莫悔緊繃地神經終於鬆懈了一點,雖然那三個殺手還在不遠處,她還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辦,可逃過一劫是一劫,多活一秒也好的。

  她緊張地回頭看去,一邊思考著要怎麼脫身,卻驚訝地發現那三個人的目光並不在她身上,而是忐忑而惶恐地看著遠方,莫悔這才看向不遠處的那輛黑色的跑車……

  這輛車,莫悔是見過的。

  黑暗裡忽然伸出一隻魔鬼的手緊緊抓住莫悔的心臟,讓她幾乎不能呼吸。

  那是一輛限量版的黑色布加迪威龍,全國只有兩輛。

  莫悔知道一個人,那個人在他十八歲的成人禮上擁有了這輛車……

  程奕揚……

  那個讓她坐了四年牢,被她埋葬在記憶深處,幾乎毀了她一生的男人。

  車燈熄滅了,莫悔屏息看著不遠處的車門緩緩打開,那裡,一個有著完美側影的人正一腳踏出車子走了下來……

  背著路燈,他朝她走來。

  莫悔幾乎忘記不遠處還站著三個追殺她的男人。

  程奕揚……

  是他麼?

  「是他麼?」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恐懼的驚呼聲。

  莫悔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回頭一看,只見剛剛還凶神惡煞追殺自己的三個男人嚇得幾乎要跪在地上,彷彿走來的是催命的閻羅!

  周圍像是有冷冽的風在吹,明明是寒冷的初春,莫悔卻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聽見皮鞋的聲音在她耳邊停住,莫悔膽戰心驚地轉過頭,見到一雙軍裝風的繫帶皮靴停在了她面前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

  她緩緩抬起眼,目光所及處,一個穿著墨綠色皮風衣的男人正微笑著看著她……

  這個人,不是程奕揚。

  像是神話裡的阿修羅,這個男人有一張絕美的臉,英俊得無法在人間找出合適的詞語來形容。

  可即便如此,莫悔卻還是感覺到一陣寒意,因為這個人像是沒有感情的,明明是在微笑,卻看不到笑意。

  他的皮膚略微有些蒼白,紅色嘴唇薄而性感,還有微微上挑的鳳眼,美麗得危險。

  如果死神是這樣的人,一定有很多人會甘心赴死……

  可莫悔知道,這個神秘而英俊的男人不會是死神。

  就算是,她也一點都不想死。

  那麼他又是什麼人呢?

  莫悔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讓那三個窮凶極惡的男人嚇成那個樣子,但是有件事情她知道,那就是此刻只有這個人能救她一命。

  「你撞到我了,麻煩送我去醫院可以麼?」

  莫悔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她現在是為了活下來,沒什麼好羞恥的。

  男人低著頭居高臨下地瞟了她一眼,忽然就笑了,那笑容好看得讓莫悔有些心虛。

  「是麼?你哪裡受傷了?」

  男人像是在嗓子裡藏著一根金線,聲音動人得讓人沉溺。

  莫悔愣了楞,卻還是硬著頭皮撒謊:「腳傷了。」

  男人臉上的笑容更深,他忽然蹲了下來,伸出帶著皮手套的手按了按莫悔的腳,然後忽然用力地抓了上去!

  「啊啊啊!疼死了!」

  莫悔忍不住尖叫起來,狠狠地瞪了過去。

  男人嘴角掛著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並不在意莫悔的逼視,他收回手微笑著看著莫悔說:「撒謊可不是好女孩會做的事情……我一向恩怨分明,可是你明明是自己扭傷了腳,關我什麼事情?」

  莫悔的心臟一緊,知道這個男人並不是普通人,她的小滑頭在他眼裡都是笑話。

  所以她豁出去了,伸出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道:「你的確差點撞到我了,如果不是你的車子忽然出現,我不會扭到腳,搞不好早就跑了。現在我的腿也傷了,你要是不管我,我身後那三個被你嚇得不敢動的男人,一會兒就會亂刀砍死我,所以你欠了我一條命,應該還給我。」

  莫悔不管了,命都快沒了還要什麼臉?

  男人低頭看了一眼女孩兒那雙緊緊抓住他的手,又看了看她那無賴眼神裡藏不住的恐懼,忍不住笑了起來,像是覺得有些意思了。

  「好,我就還你一條命。」

  他的話音一落,三個殺手已是嚇得站不住了,早就扔了手裡的刀,其中一個還不爭氣地重重跌坐到了地上……

  男人輕笑一聲,脫下皮手套向莫悔伸出了手,同時用毫無溫度的微笑著那三個人,不緊不慢地對莫悔說道:「我是沈雪堂,有什麼可以幫你的麼?」

  ……

  金銀城是全國最大的紅燈區,酒吧、夜總會、高級會館、KTV、餐廳、酒店鱗次櫛比,全都是通宵營業。

  夜裡霓虹燈都亮了,站街的流鶯擺弄著風騷的姿勢吸引著客人,還有俄羅斯舞孃在台階上跳著艷舞,寬敞的街道上擠滿了紅男綠女,擁擠得要與路人擦著肩走。

  金銀城的夜晚是不眠的,今天的它與每一個昨天的它都沒有區別。只是今晚一家高級會所裡,領班姚樂樂的心情有些複雜。

  因為沈老闆特別不對勁……

  呼叫器又急促地響了起來,一樓的包廂又有客人出事了。

  姚樂樂迅速掛斷呼叫器,終於下定決心叫住了自己的妹妹。

  「蔓蔓,你去叫另一個新人來,讓她給沈老闆服務。」

  「憑什麼!」

  姚蔓蔓來這家會館工作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見沈老闆!好不容易等到了機會怎麼可以讓給別人!

  「情況特殊。聽我的話!沈老闆要的藥你記得給那只菜鳥,但是記住,千萬別把藥丸弄錯了!」

  姚蔓蔓看著姐姐急匆匆離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包廂門,雖然萬般不甘心,卻還是聽了姐姐的話……的前面一半。

  於是剛來工作不到一個月的莫悔推著酒水來到了VIP包間外。

  會館的等級森嚴,這還是莫悔工作之後第一次來這個樓層服務。

  她心裡七上八下的,即便這位沈老闆風評極好,人人都說他是天下第一溫柔的大善人,但是這幾天莫悔實在是被奇葩客人刁難得太多……

  她不相信這裡客人的節操,尤其是VIP包房的。

  越是有錢人折騰人的方式就越富有想像力,她這幾天已經深深地體會過了!

  莫悔低著頭推開包房的門,一面低著頭走進去一面說道:「沈先生您好,我是您包廂的專屬服務員。」

  「麻煩你了。」

  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莫悔的手一抖,差點沒把盤子裡的酒水弄撒!

  這聲音是這樣動人,華麗的嗓音裡像是藏著一根金絲,聽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是沈雪堂……

  莫悔沒有想到在這樣的地方會遇見那個救了她的男人!更沒想到人人口中讚不絕口的那個沈老闆就是沈雪堂!

  金銀城裡沒有人不知道沈老闆的,據說他雖然擁有整片金銀城,卻是個性格極其溫和的人,明明身後是全國最大的黑幫幫會,卻是個吐氣如蘭,讓人如沐春風。他

  還從來不發脾氣,即便是街上最低等的妓/女和最貧窮的乞丐他都一視同仁。

  所以在莫悔心裡,那個人人口中讚不絕口的沈老闆一直是個慈祥的老人的形象,而不是記憶裡那個有著危險笑容的神秘而英俊的年輕男人……

  不過,沈雪堂並不記得莫悔,微笑著對她點了點頭就移開了目光,閉上眼靠在了沙發上。

  此刻的沈雪堂面色疲憊而平和,沒有初見時那鋒芒畢露的氣息,也沒有那種毫不掩飾的危險眼神,面容柔和得像是另一個人。

  莫悔忽然想,也許自己見到的那個有著危險笑容的神秘男人才是真正的沈雪堂,因為會毫不猶豫砍掉別人三隻手的男人,不會是什麼沒有脾氣的大善人。

  「沈老闆」是他披著的皮,一張最完美的人皮。

  莫悔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他會毫不猶豫地讓自己看到那個羅剎鬼一樣的沈雪堂,不是因為她特殊,而是因為在他眼裡,她同那三個追殺她的人一樣不過微如螻蟻。

  那天清晨她在馬路中間醒來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一點。

  所以見沈雪堂並不記得自己,莫悔也就當做不認識他。小心翼翼地給他倒上酒,把小藥丸扔進去晃了晃,便一言不發地站到一邊。

  這個救命的恩情,她自己默默記住就好。

  「若是你的右眼讓你跌倒,就剜出來丟掉,寧願失去百體中的一體,也不叫全身丟在地獄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雪堂忽然開口說話了,嚇了莫悔一跳。

  馬太福音……

  為什麼忽然說這個?

  這句話莫悔是知道的,在未教所裡時每週都會有教堂的人來,教士常常給她們念聖經。這句話,也是莫悔最喜歡的。

  只是沈雪堂依舊閉著眼,倒不像是在跟她說話,而像是在自言自語。

  過了一會兒,一聲很低的笑聲傳來,像是嘲笑。

  「可是要是你已經全身丟在地獄裡了呢?」

  「全身都掉在地獄裡,就努力爬出來。」莫悔脫口而出。

  在她眼裡,這是最簡單不過的道理,沒什麼可猶豫的。

  沈雪堂聽到了她的話,緩慢地睜開眼,他忽然饒有深意地笑了起來,從上到下慢慢地打量著莫悔,然後將目光落在了她臉上,有其是那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忽然,他臉上的笑容散去,眼裡有洞察的光。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莫悔點點頭道:「你上個月救過我,從三個男人手裡。」

  「這樣啊……」沈雪堂想起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不禁覺得有些失望,「有點印象……」

  他意興闌珊地閉上了眼,又靠在了沙發上。莫悔也識趣地沉默著,這一點倒是讓沈雪堂很滿意,至少她還算聰明。不像很多急功近利的女人一樣煩。

  藥物漸漸開始作用,沈雪堂的腦袋忽然變得有些恍惚,又有種奇怪的清晰。

  他彷彿對周圍的一切味道與聲音敏感起來……

  比如說女孩兒身上淡淡的香味兒,她走動時候髮絲上飄來的洗髮水的味兒,還有她給他倒酒時略微緊張地呼吸聲。

  沈雪堂瞇著眼看著這張年輕的臉孔,忽然覺得有些渴。

  這樣年輕而鮮活的身體,竟然像是不腐的。

  興許是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女孩緊張地手在微微顫抖。沈雪堂看得出她有多侷促,卻並不在乎。年輕女孩身上獨有的特殊氣味觸動著他的神經,他覺得自己變得有些奇怪。

  臉上忽如其來的溫度嚇了莫悔一跳,她怎麼也沒想到沈雪堂會忽然摸她的臉!她的手一抖瓶子裡的酒便撒了沈雪堂一身!

  在這家會館,犯這種錯誤是會被辭退的,莫悔嚇得幾乎要跪下,立刻伸手拿紙去擦。

  她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像她這樣的人,已經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工作了!

  莫悔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在幹嘛,慌亂的手被一隻有著漂亮線條的大手猛地抓住。

  沈雪堂的聲音有些啞,那嗓子裡的金線像是更加明顯了。

  「擦哪裡呢?」

  莫悔一愣,看向自己手放的地方,臉騰地一下就燒紅了!

  她好像擦得是沈雪堂的褲襠……

  而且,那裡好像硬硬的……

  「對不起!」

  莫悔抬起頭,正想道歉,卻見到沈雪堂正瞇著眼看著他,他像牙一般白皙的皮膚上,有細密的汗珠。

  沈雪堂的臉有些紅,呼吸漸漸急促起來,眼裡有種危險的氣息,莫悔害怕地抽回手,猛地站起了身。

  「你身上也弄髒了,去清理一下吧。」

  聽沈雪堂這麼說莫悔這才注意到,她的工作服上也撒了酒。

  「這裡不用你管了,我不會跟人說的,去了就不要回來。」

  莫悔沒有注意到沈雪堂因為忍耐而顯得略微有些猙獰的表情,還以為是自己惹他不高興了,羞愧地說了句對不起就退了出去……

  這一層都是VIP包廂,包廂裡自然是有廁所的,所以公共的洗手間離得很遠,莫悔慢慢地在寬闊的金色瓷磚上走著,看著地板上自己的倒影思緒亂飛。

  她覺得自己真的是蠢斃了!

  明明知道她的生活一不小心就會崩塌,卻還惹得沈雪堂那樣的人不高興。她明明應該更小心翼翼的,明明應該一點錯誤都不犯的。

  莫悔站在原地呆了一陣才喪氣地回過神來,絲毫沒有注意到有個人靜靜地尾隨著她,就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豹子緊緊跟著受傷的獵物一般……

  莫悔走到這一層的最頂端,推開門走進了空蕩蕩的洗手間,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忽然從身後扣住了她!她剛想叫卻又被人摀住了嘴巴!

  「唔!」

  一股巨大的力量扯著莫悔往前走,把她帶到了最近的一個隔間裡。門被反鎖上,莫悔被壓在大理石的牆面上,雙手被扣住!

  緊接著就感覺到專屬於男性的部位,緊緊頂在她的大腿之間!

  驚魂未定的莫悔掙扎著抬起頭,透過光滑的牆面,她隱約見到自己身後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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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 23:51:32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02

  空蕩蕩的洗手間裡迴盪著女孩兒瘋狂的尖叫聲與哭喊聲,可這一層全是貴賓,設計時最注重的就是隱私與隔音,又已經到了後半夜,哪裡還有人來這偏僻的洗手間?

  一隻修長卻觸感粗糙的手從身後繞過來,猛地扯開了莫悔的襯衣。

  金屬扣子崩落在地上,發出一陣清脆的敲擊聲,莫悔的腦子懵了,陌生男人強大的雄性氣息壓倒了她的神經,她目光空洞地看著前方,無數黑色的回憶像雪花一樣飄落在眼前……

  最脆弱不堪的小時候,中年男人猥褻的笑容,哭泣著的美麗母親,還有小女孩恐懼而顫抖的小小身軀……

  為什麼她的人生裡,同樣的歷史總要不斷地重演……

  莫悔僵直了身體,男人粗暴又熟練地親吻著她的脖子,咬著她的耳垂,在她的耳側粗重地呼吸。

  他用力扯下她的襯衫,嘴唇在她赤裸的後背上急躁地吻著,甚至用力地咬!

  男人的手劃過她背上那長長的疤痕,那是一個月前她被人追殺時留下的。

  莫悔的身體一抖,像是又回到了那個時刻,忍著劇痛在路上奔跑,明明已經沒有力氣了卻還是麻木地往前衝,因為她知道自己一倒下就沒命了……

  這是莫悔生活的常態,總是要不斷掙扎,再累再疼也是這樣,因為放棄掙扎就真的結束了。

  她的內衣被脫下,男人的強健火熱的身體緊緊壓著她光潔的後背,力量的絕對差距讓莫悔無力反抗,男人一隻手揉捏著她胸前的柔軟,另一隻手伸進她的A字裙,用力地扯下了她的內褲……

  當男人粗糙而冰冷的手探進她的下體時,莫悔的心臟像是被重重地砸倒了地上,她甚至連尖叫都忘記了……

  又要重蹈覆轍了麼?

  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新人生,辛辛苦苦維持的平靜生活,又要崩塌了麼?

  她不要這樣。

  誰都不可以毀了她的人生,就算她的生活在別人眼裡只是一間粉末造的屋子,她也不允許任何人毀壞。

  「第一次?」

  身後的男人說話了,那藏著金絲的聲線此刻有些沙啞,還帶著暴躁與克制。

  就像是有什麼重重地砸在莫悔的耳膜上,她一瞬間就清醒了!

  身後的男人竟然是沈雪堂!?

  ……

  沈雪堂那樣高傲的人最不屑於強暴這種事情,女人對於他來說是美好的,會喜歡,但絕不會熱愛,更不會為了這種東西拋棄理智……

  可化學物質的強大力量幾乎摧毀了他的控制力,走到走廊時,這個不知好歹的女孩又剛好出現了,沈雪堂不打算再克制自己,就算他想克制,也已經克制不住了。

  因為她有乾淨的味道,有亮晶晶的眼睛,有柔軟的身體,本就慾念噴張的沈雪堂,只感覺有一百隻貓在他的心口撓……

  身體裡的一股熱氣在橫衝直撞,他只想把這個纖弱的女孩子給撕碎了,一口一口吃進肚子裡……

  女孩兒的身子很僵硬,他的手又往裡探了探,那裡很緊,也很乾燥。他咬了咬她的耳朵,要很克制才能保證自己不把她咬出血來。

  那絕世無雙的臉上像是帶著恨意,蒼白的皮膚顯出紅暈來,眼睛彷彿要充血,沈雪堂忍不住想,他要是能把她生吞活剝了就好!

  他用力掐住她的下巴,扳過她的臉狠狠地咬上了她的嘴唇……

  女孩像是嚇呆了,眼裡沒有任何表情,空洞得像是一個人形娃娃。

  混著灼熱的怒氣,沈雪堂忽然冷笑了起來。

  明明兩隻手在做著最下流不過的動作,他卻依舊面不改色地說:「給我,我會補償你。」

  「好啊,我給你,你補償我。」

  女孩兒忽然變得異常冷靜,黑色的瞳仁裡像是有一片寂靜的海。

  「反正在這種地方工作的女孩也不會是什麼好人家的姑娘,沈老闆放心吧,我無所謂的,只要你能讓我舒服。」

  沈雪堂臉上的笑意更深,眼裡有一閃而過的輕蔑,他又咬了咬那柔軟而濕潤的嘴唇,同時狠狠地把手插入了那逐漸濕潤的洞口。

  「我保證……」

  女孩被束縛住的手笨拙地在身後探著,然後隔著西裝褲握住了那硬邦邦的東西。

  沈雪堂忍不住悶哼了一聲,那雙小巧的手稍微緩解了他幾近要爆炸的欲望,食髓知味,扶著女孩腰的那隻手忍不住加重了力氣,像是要把她捏斷。

  他粗重地喘息著,迅速解開了女孩手腕上的領帶,將她翻過身,打開她的雙腿,將她壓在了馬桶蓋上。

  上半身赤裸的女孩兒坐在馬桶上,兩隻腳打開幾乎成M字,裙下那幽幽的洞口,像是在喘息,本是無比情色的場景,可沈雪堂的動作卻忽然停住了……

  沈雪堂一動不動地看著女孩胸口的胎記,眼裡狂暴的神色在一瞬間消失,變作了錯愕!

  「你叫什麼名字,告訴我!」

  女孩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角看著她,聲音裡聽不出感情的起伏。

  「我叫莫悔……」

  沈雪堂的身子震了震,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似的,他看向莫悔又問:「你的父親叫什麼名字?」

  莫悔沒有回答沈雪堂的問題,而是笑了起來。

  她伸出一隻手,取下了自己的髮髻,搖了搖頭,讓那波浪一般的長髮便傾瀉而下。

  沈雪堂有一瞬間愣住了,他從前並不覺得這個女孩兒有多美,此刻,卻被她吸引住了目光……

  她的笑容裡沒有一絲的人氣,她黑色的瞳仁猶如深不見底的枯井,裡面只有乾枯的情感和猙獰的傷疤。

  「莫良……我的父親叫莫良……」

  說這句話時,莫悔將那盤發的簪子狠狠扎進了沈雪堂的胸口。

  那並不是一根尖銳的簪子,可是她卻還是刺進了沈雪堂的身體裡,這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鮮血濺了莫悔一臉,可她卻還嫌自己沒有刺得更重一點!

  在莫悔暈倒之前,沈雪堂見到的最後一個表情,便是莫悔愉快得近乎扭曲的笑容和近乎悲傷的眼神……

  凌晨三點的時候,總經理辦公室的電話響了起來。

  那是專線,只有一個人可以打。

  陳蒙緊張地拿起電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沈雪堂疲憊而沙啞的聲音:「你現在到六樓最裡面的女士洗手間,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這還是陳蒙第一次聽到這種命令,也不敢遲疑,迅速放下手裡所有的事情下了樓。

  趕到廁所的時候陳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畫面:沈雪堂坐在地上,凌亂的襯衣上是可怕的血跡,他手裡還抱著一個人,被他用大衣緊緊裹著。

  「我的傷不嚴重,不用擔心。」沈雪堂在他開口之前就回答了,又低頭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懷裡的女孩兒道:「她只是暈血而已。」

  陳蒙點點頭,很快發現了沈雪堂的不對勁。

  「老大,你怎麼回事,呼吸這麼急促?」

  而且表情還這麼的猙獰,像是要爆炸了似的!

  沈雪堂把手裡的一小包東西扔到了陳蒙面前:「我要的是致幻劑,有人卻給了我這個。」

  陳蒙的鼻子極其靈敏,他打開小袋子拿出藥丸碾碎了放在鼻子前一聞,立刻瞪大了眼說:「這裡面有麻古!」

  麻古是有劇烈的催情效果的,吃了這東西,人的理智就不管用了,場子裡常用這些東西控制不聽話的「公主」……

  「老大,那你現在……」

  「剛剛對著水龍頭灌了水,稍微好一點,廖佳也快到了,她來給我輸液。」

  陳蒙稍微安心了一點,按照沈雪堂的囑咐立刻打電話安排了房間,然後就走上前去,想接過他懷裡的女人,畢竟老大現在的情況估計自己走路都難……

  可沒想到他剛剛伸手卻被擋開了。

  「不用,」沈雪堂乾脆地拒絕道:「我送她上去就可以了。」

  「可是你……」

  「沒關係。」

  沈雪堂抱起莫悔就走,陳蒙雖然疑惑也不敢多問,快步跟上了他的步伐。

  ……

  沈雪堂處理好傷口,輸完液,換了身乾淨的衣服,覺得藥性過去了就旁邊房間看莫悔。

  還好,麻古對男性的影響不像對女性那樣大,所以他才能夠在關鍵時刻忍住,沒有繼續下去。

  莫悔身上的衣服已經有人換過了,此刻正安靜地躺在床上。

  沈雪堂不敢相信,她竟然已經長大了,記憶裡,她一直都是個兩歲的小女孩。

  「老大,你今天怎麼要迷幻劑那種東西……」陳蒙突然的問話打斷了沈雪堂的思緒。

  沈雪堂笑了起來,一面輕撫著莫悔的頭髮一面緩緩說道:「任何通過不尋常途徑所得到的東西都會透支,尤其是感覺。」

  陳蒙並不大明白,也並沒有那麼在乎老大到底說的是什麼,反正他的話,他一向不怎麼懂。

  陳蒙聳聳肩,坐到了一旁,仔細觀察著沈雪堂的表情,只覺得老大對床上這個女孩兒的態度有些奇怪。

  「我要去處理堂會的事情,晚點再過來。」

  沈雪堂看看時間,起身就走,可走了幾步又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莫悔道:「她醒了告訴我,我立刻回來」

  陳蒙點點頭,看了一眼睡得安穩的女孩,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地問道:「老大,她是什麼人,你怎麼這麼在意?」

  「我接了兩次都沒有接到的人……」

  陳蒙還是一頭的霧水,見他這個樣子沈雪堂心情不錯地笑了起來,看著莫悔的睡臉,眼裡忽然出現了興致盎然的光芒:「她是莫良的女兒。」

  陳蒙幾乎沒有站穩,當他意識到沈雪堂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的時候,他百感交集地甚至有些想哭。

  「她就是莫悔?」

  「是。好好照看她。」

  陳蒙堅定地點點頭,現在就算沈雪堂不交代,他也是會好好照顧她的。

  「放心,她可是我們找了十年的莫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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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 23:51:45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03

  莫悔其實很早就醒過來了,但是她沒敢睜眼……

  爸爸跟堂會之間的事情,她早就知道,當年莫良因為背叛堂會犯了不可饒恕的錯,所以才會被堂會處理。

  只是那個時候堂會的堂主是爸爸多年的朋友,才力壓眾人非議暫時保住了她們母女。

  可堂主年紀大了,身體也差,護得了他們一時,卻護不住他們一世,萬一堂主有一天不能再保護她們了,她們就完了。

  莫悔的母親藍梓伶雖然是個性格傳統的女人,可骨子裡也有傳統女子的韌勁,為了莫悔,她什麼都可以忍耐,所以她可以忍受那些暗地裡的欺凌,同樣,為了莫悔,她也可以什麼都不怕,所以當年不過才二十歲出頭的藍梓伶,毫不猶豫地帶著三歲的女兒開始了逃亡……

  剛剛聽沈雪堂跟這個陌生男人的對話,莫悔猜他們就是堂會的人了。

  他們還說找了她十年……莫悔甚至懷疑,那天她剛剛出獄,就遇到了那三個男人,是不是就是堂會派來的?

  她怎麼這麼倒霉!陰差陽錯地才出火坑又入虎口!

  聽到關門的聲音,莫悔大概知道是沈雪堂走了,現在屋子裡就只剩下陳蒙與她,現在是一比一,但是陳蒙是個壯年男人,她勝算不大。

  莫悔小心翼翼地睜開了一條窄窄的眼縫兒,偷偷打量著陳蒙。

  這個陌生的男人有一張嚴肅而誠懇的臉,頭髮看起來硬硬的,應該不是個脾氣好的人。只見他看了莫悔發了一陣子呆就站起了身,走到遠處小聲地打電話。

  「姚經理,沈老闆包廂的女服務生你知道麼?」

  莫悔心裡一驚,心想他這是要徹查自己的事情了!

  完了!

  她來上班的時候填寫的可都是真實信息!

  「嗯,你盡快把她的資料發給我,要詳細……」

  莫悔徹底睜開了眼,看著背對著他向姚領班繼續交代事情的陳蒙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光……

  陌生人,對不起了……

  雖然他長了一張誠懇的臉,但是莫悔只能先自私一回了!

  莫悔小心翼翼地坐了起來,輕手輕腳地拿起了床頭的花瓶,一點點朝著陳蒙靠近……

  「嗯,那就這樣吧……」

  就是現在!

  莫悔沒有一秒的猶豫,舉起花瓶用力地砸向了陳蒙的後腦勺!

  可砸完她就愣住了……

  陳蒙沒有倒下,而是捂著腦袋緩慢地轉過了身,憤怒地瞪著莫悔……

  等一下!

  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啊!他不是應該被她一花瓶砸暈的麼?

  「莫悔!你這是幹什麼?」陳蒙黑著臉問道。

  呵呵……

  還有比這個更糟糕的狀況麼?

  莫悔確定不會有了。

  毫不猶豫地,莫悔迅速扔了花瓶,趁著陳蒙低下頭揉腦袋的時候,莫悔使出了她的絕招!

  莫悔用盡全力使了一個迴旋踢!還在震驚中的陳蒙就又被莫悔狠狠地一腳踢在臉上,然後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這一次他是真的被踢暈了!

  莫悔沒有一秒遲疑,跨過他的身子就衝了出去,一路狂奔,直到出了酒店,又跑出了金銀城,遠遠離開了金銀城那片街區,再也看不到那巨大的LED牌都沒敢停!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的腳上傳來一陣陣鈍痛,莫悔一低頭才發現自己沒有穿鞋,這一路跑都把腳給磨出血來了……

  已經是半夜四點了,即便是在金銀城附近的街道,也已經沒有行人了。

  莫悔一下子覺得有些絕望起來……

  她現在穿的衣服是沈雪堂找人給她新換上的,所以她身上沒有一分錢,照這個情況看來,她也不能回家,因為公司知道她的住處……

  那麼這大晚上的,她還可以去哪裡呢?

  這個世界這樣大,莫悔卻連一個去的地方都沒有。

  出獄的時候,莫悔以為自己人生最悲慘的時光應該已經過去了,可現在她才知道,她是一隻被剪了翅膀的鳥。

  就在莫悔蹲在路邊,想著要不要把公交站牌拆了,明天早上去賣點錢的時候,卻聽到了喇叭聲!

  天無絕人之路,莫悔都有做小偷的打算了,一輛車卻適時地停在了她面前。

  只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女人從車裡探出頭來說道:「這位小姐,麻煩你幫我指個路好麼?你知道金銀城往哪邊走麼?」

  「我知道!」莫悔猛地站了起來道:「但是你得帶我一程我才告訴你!」

  「沒問題,上車吧!」

  這個年輕的女人叫做許優優,她跟莫悔說好了,莫悔帶著她去目的地,她辦完事情就送她去任何她要去的地方。

  莫悔同意了,一是因為坐在車裡回金銀城估計沒那麼容易被找到,二是她一時也的確不知道去哪裡,她需要再想想……

  「我叫許優優,你呢?」許優優低頭看了一眼莫悔的腳問:「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大半夜光著腳跑出來了?跟男朋友吵架了麼?」

  莫悔也不好解釋,只得點點頭算是承認。

  但是她又怕這個看起來熱情善良又健談的姑娘會再追問,便只好把話題轉移到她身上,問道:「你呢?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跑去金銀城那種地方?」

  許優優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有些害羞地說道:「我去接人。」

  見她這個樣子莫悔就猜出來了十之。

  「接男朋友吧?」

  「還不是呢……不過……算是快了吧。」許優優臉上那團迷人的紅暈更加明顯了,一臉甜蜜地說道:「今天他有工作應酬,喝了酒不能開車,他能第一個想到打電話給我,我很高興。」

  見到許優優這個樣子,莫悔忍不住覺得有些羨慕。

  這才是正常的女孩子應該過的生活吧?

  而不是跟她一樣大半夜被追殺,落得身無分文光著跑路的命運。

  「到了。」

  莫悔指了指前面那家金碧輝煌的酒店說道:「那裡就是金銀城最大的夜總會禁色會館了。」

  也就是她剛剛逃出的那個龍潭虎穴!

  車子在門口緩緩停下,莫悔透過貼著車膜的車窗往外看,見到禁色的保安跑了出來,各自拿著一張相片,像是在找人。

  不會是在找她吧?

  果然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群人看都沒有看這輛車子一眼就散開了。

  「他來了!」許優優激動地指著一個從會館門口走出來的身影,一臉驕傲地說道:「你看!就是他!

  莫悔也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見到一個穿著精緻西裝的男人走下了台階。

  那個男人年紀不大卻氣度非凡,舉手投足間透露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自信,僅僅是一個側影,莫悔都能看出他的與眾不同來。

  這樣的男人,的確值得女孩子臉紅心跳地去喜歡。

  可當那個人轉過臉來的時候,莫悔卻徹底呆住了。

  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聲臥槽!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莫悔避之不及的程奕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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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 23:52:01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04

  誰這輩子不曾受過傷,可只有刻骨銘心的喜歡過,才懂得什麼是心有餘悸。

  程奕揚站在燈火通明的會館的門口,雙手插在西裝褲的口袋裡,臉上還是那副自在輕鬆、毫不在意的表情,只是他的面容已不像十幾歲時那般青澀。

  他點頭與合作夥伴告別時,笑容禮貌而周全,每個動作都讓人覺得舒服,一看就知道他是在多好的教養下長大的……

  莫悔看著他微笑的樣子還有成竹在胸的樣子,發現程奕揚已經不似從前了,最後一點少年的毛躁與反叛都已消失。

  現在的他,真的成為了一個天之驕子,看一眼都能灼痛了目光。

  原來,他們誰都不一樣了。

  莫悔發呆的時候許優優已經高高興興地下了車朝程奕揚的方向跑了過去,見到許優優過去程奕揚微微瞇了瞇眼睛,挑起嘴角笑了起來……

  還是那個笑容。

  目空一切的,彷彿一個女孩子紅著臉跑向他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是啊,他一直是這樣,他受得起全天下的好,而把全天下的好都給他,他也不一定會抬抬眼。

  莫悔的眼睛有點酸,她迅速地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又朝兩人看去,只見許優優踮著腳高興地跟程奕揚說了什麼,然後伸手往莫悔這邊一指,程奕揚也便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過來。

  這一刻莫悔才猛地意識過來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

  程奕揚與許優優已經一前一後朝車子走了過來,莫悔進退兩難,下車也不是,留在車上也不是。

  眼看兩人離車子越來越近,莫悔努力地去說服自己:見到程奕揚也沒什麼可怕是不是?總比被人抓住的好吧……

  對!就是這樣!

  可是身體比理智誠實,眼見兩人就要走過來了,莫悔本能地做出了反應,打開車門毫不猶豫地扭頭就走!

  原來比起被堂會追殺,她更怕見到程奕揚。

  莫悔覺得自己弱爆了!

  許優優在背後叫她,但是莫悔沒有理,逕直就往前走,可是沒走幾步她就見到迎面走來一隊人,不是別人,正是會館的保安隊!

  這群人可全都有自己的照片!

  莫悔嚇得扭頭就跑,沒跑幾步就撞到一個人,抬頭一看是許優優。

  許優優比莫悔高一點,還穿著高跟鞋剛好擋住了程奕揚的視線。

  「你怎麼忽然走了?我叫你你也不聽。」

  莫悔立刻低下頭,壓著聲音道:「沒……沒什麼……」

  許優優也不多問,回頭對程奕揚說:「這個就是我剛剛跟你說的女生,我們送她回去吧!」

  程奕揚低頭看著莫悔的腦袋頂,爽朗地說道:「你好,謝謝你幫忙指路,你要去哪裡,我們送你。」

  見莫悔低著頭不說話許優優奇怪地戳了戳她問:「你怎麼了?」

  程奕揚也不覺得尷尬,沒人能讓他覺得不自在,所以他繼續微笑著問道:「對了,還沒有問你的名字呢?」

  「對哦!」許優優也想起來了,抱歉地說道:「我都忘記了,真是不禮貌。」

  莫悔的耳朵嗡嗡的,程奕揚的聲音像是好多把鋼刀插到她的耳朵裡。

  她還以為自己已經強大到刀槍不入了呢,還以為早就想通了不在乎了呢,還以為那些從前已經不可能傷害她了呢……

  可當這個男人站在他面前用熟悉的語氣對她說你好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噙滿了淚水。

  不能哭,哭就輸了。

  莫悔緊緊咬著嘴唇,想著這四年的時光,在未教所裡的日子,在鐵窗下日復一日思考著為什麼他不曾來看自己一眼的日子。

  當年她是欠了程家的養育之恩,所以在程母的威脅下,又因為她始終記得程奕揚在程家盡力從前護著她的那些好,所以她才願意一聲不吭地替他頂罪……

  可整整四年,程奕揚沒有來看她一眼。

  莫悔不怕被世界拋棄,卻不知道怎麼面對背叛,怎麼拾起自己那顆被人肢解的心。

  她不是沒怨恨過,可最後這怨恨又被她自己銷蝕了。

  她終究還是沒學會怎麼去怪罪別人,世界傷害了莫悔很多,所以她不能再用悲傷或是怨恨再傷害自己一次。

  也好……

  莫悔想,欠給程家的她都還清了,她是乾乾淨淨的,所以她才能不悲傷也不折磨自己。

  而他們是否還欠她的?

  莫悔對自己說,她不在乎了。

  她有意地忽略了心裡那一閃而過的淒涼,緩緩抬起了頭。

  「莫悔……」她用最燦爛的笑容看著程奕揚,鏗鏘有力地說道:「我的名字叫莫悔。」

  程奕揚的表情在那一刻凝結了,就像是被人重重揍了一拳似的,他差一點就沒有站穩

  「奕揚,你這是怎麼了,看美女看呆了麼?」

  許優優察覺到了兩人的異樣,扯了扯程奕揚,故意靠近了些,看著莫悔的眼光已然有些防備。

  程奕揚也像是終於回過神來,臉上的表情回復了正常,不再看莫悔一眼,微笑著對許優優說:「剛剛看到莫悔還以為看到我原來認識的一個人了呢,所以有點驚訝而已,認錯了。」

  許優優還是一臉的不放心,緊緊摟著程奕揚的胳膊,撒嬌著問:「原來認識的人?我也認識麼?」

  「你不認識。」程奕揚斬釘截鐵地說道。

  許優優還是不依不饒,瞟了莫悔一眼,才又往程奕揚身上湊了湊,氣呼呼地問:「那是誰?叫什麼名字?」

  「不重要的人而已,不值得說。」

  像是有一盆冰水從上而下潑到莫悔的身上,她差點就維持不住臉上那禮貌的笑容了。

  是啊,不重要的人。

  眼前的兩人動作這樣親密無間,看來他早就開始新生活了,而她呢?

  莫悔知道,自己是他人生裡最難堪的瘡疤,他一定巴不得這個瘡疤徹底消失就好。

  程奕揚的父親是個極其成功的房地產商人,母親是知名的律師,外公是司法部的部長,外婆是檢察院的*官。

  而莫悔呢?

  她只是個剛剛被釋放出獄的少年犯。

  她的確不值得他說。

  程奕揚冷漠地看著莫悔,卻神色溫柔地答著許優優的問題,莫悔覺得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而已。

  還好,這種滋味她也不是第一回品嚐,總不至於像第一次一樣難過。

  人總是在傷害裡堅強起來的。

  莫悔垂了垂眼,輕輕的笑了,方才因為奔跑而有些紅潤的臉在冷冷的夜風下透出慘白來,破碎得彷彿是隔了夜的海棠花。

  程奕揚的餘光看了一眼莫悔,剛好看到這轉瞬即逝的表情,他將目光從許優優的臉上移開,轉過臉微笑地對著莫悔說:「上車吧,說好了要送你的。」

  許優優也像是剛剛反應過來似的,不好意思地衝著莫悔吐了吐舌頭道:「對不起啊莫悔,跟奕揚說話都把你忘記了,走,我們上車吧。」

  「不用了。送到這裡其實就夠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莫悔臉上是燦爛的笑容,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用了多大力氣她才能笑得出來。

  不過還好,能笑得出來就沒輸。

  「那可不行,你還光著腳呢!怎麼能自己走回去!」

  聽到許優優這麼說程奕揚才把目光放在了莫悔的腳上,那雙腳也不知道在地上跑了多久,都已經磨出血來了,混著灰狼狽的要死。

  莫悔下意識地想藏,卻發現無處可藏。

  也罷,她想,她還何必在乎自己在程奕揚眼裡是什麼樣子呢?

  她大大方方地低頭看了看被磨破的腳丫子,滿不在乎地說道:「這才多大的事兒啊,不打緊的,你們走吧,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去就好。」

  「不行。」程奕揚斬釘截鐵地拒絕,又像是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對,笑了笑說:「優優都跟你說好了,不送你回去,她要不安的。」

  許優優也在一邊猛點頭,「是啊!」

  「我男朋友就在附近,我找他就好了。」

  「男朋友?」程奕揚難掩臉上驚訝的表情。

  許優優則衣服恍然大悟的樣子,拉了拉程奕揚的手道:「奕揚,莫悔是跟她男朋友吵架跑才出來的,現在估計想通了,是不是讓她去找男朋友比較好?」

  莫悔暗自祈禱程奕揚能夠放過自己,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又何必裝什麼好人送她?

  她沒有那麼好的忍耐力,繼續陪他演戲。

  她不是演技派,演不出他要的再見還是朋友。

  「我們陪你一起等吧,或者,」程奕揚微笑著拿出手機遞給莫悔道:「你現在打電話叫他來接你,他來了,優優就安心了,我們才好放心走。」

  莫悔這一回是真的傻了,愣愣地接過手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這大晚上的她去哪裡找個男朋友?

  她可以打110麼……

  見莫悔拿著電話半天沒動作,許優優不禁覺得奇怪起來,再看看程奕揚看著莫悔的眼光,之前的擔心就又來了。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奕揚露出這種眼神來,他從來都是個爽朗的大哥哥,像是天上的驕陽,她從不曾見到他眼裡有這種從心底燒出的怒火。

  可這怒火偏偏又不發洩出來,只是在體內燃燒著,透著一股陰翳。

  「莫悔,你怎麼了?」許優優乾笑著看著莫悔,「打吧,別猶豫了,吵架這種事情總是要有個人先服軟的,過去了就好。」

  許優優只希望莫悔趕緊離開。

  莫悔也想走,尤其是在程奕揚那彷彿洞察一切的輕蔑目光下,她簡直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跳樑小丑。

  握著手機的手都要出汗了,她抬起頭看向程奕揚,可他並沒有放過自己的打算,依舊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

  就在莫悔決定破罐子破摔承認自己根本沒有什麼男朋友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到背後一暖!

  她驚訝地低頭一看,見到一件大衣被披在了自己身上。

  「怎麼穿得這麼單薄,竟然光著腳就跑出來了……這是在故意惹我生氣麼?你明明明知道我會心疼。」

  這美麗的聲音只有一個人有。

  莫悔目瞪口呆地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沈雪堂,想不通他為何要跳出來拯救自己。

  沈雪堂又笑了起來,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道:「怎麼又傻了?不生我的氣了?」

  莫悔愣楞地搖了搖頭,這才把目光放到程奕揚跟許優優身上。

  他們的表情跟莫悔一樣的驚訝,尤其是許優優,她嘴巴裡都能放下一顆雞蛋了。

  「莫悔,你男朋友真的……好帥啊!」許優優毫不掩飾地說道。

  雖然莫悔覺得許優優這麼直白有些莽撞,但是也完全同意她的話,也理解她震驚之下的行為。

  第一次見到沈雪堂時,她也被他的相貌震住,幾乎忘記了世界……

  許優優笑瞇瞇歪著頭看著程奕揚,高興地說道:「現在你該放心了,我們回去吧,再不走一會兒阿姨要打電話過來問的。」

  可是程奕揚還是沒有理許優優,只是直直地看著莫悔。

  彷彿莫悔才是背叛的那個人……

  沈雪堂早就在一邊看了很久,從莫悔噙著眼淚抬起頭,笑容燦爛地告訴那個男人她的名字叫莫悔開始。

  為了這個人,她竟然可以做到這一步。

  沈雪堂忽然想起她拖著一身傷在地上爬的樣子,想起她蒼白著臉一聲不吭地看著他砍下那三個人的手的樣子,想起她因為暈血倒在街邊彷彿隨時會被風吹散的樣子……

  那個時候沈雪堂並沒有管這個一身傷像是快要死掉的女孩,因為他沒有理由也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去救一個無關的女孩。

  而更重要的,沈雪堂想,也許他內心深處覺得,這樣的女孩子沒那麼容易死。

  她不是雜草,她簡直是細菌。

  可剛剛,沈雪堂看見莫悔臉上露出了那樣脆弱的神色。

  這表情他倒是從沒見到過,就連他差點強暴她時,她臉上也沒有過這樣的神色。

  沈雪堂下意識地伸出手按在了自己的傷口上,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個時候,她不僅沒有流露出一點脆弱的神色,還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個下……

  用那樣扭曲而愉悅的表情。

  這還是沈雪堂第一次被人傷。

  現在這個傷了自己的女孩子卻向另一個男人示弱,沈雪堂覺得有些不舒服。

  於是他稍微向前走了一步,擋住莫悔半個身子,微笑著向程奕揚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沈雪堂,莫悔麻煩你們照顧了。」

  程奕揚只愣了不到一秒,立刻就伸出手,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了自然,禮貌地對沈雪堂點點頭。

  「你好,程奕揚。」

  沈雪堂收回手,又向許優優點頭表示了感謝,然後看向莫悔,神色極其溫柔地說:「現在可以跟我回家了麼?」

  莫悔知道這才是沈雪堂拯救自己的真正目的,他是來抓她的。

  可該來的總會來,是躲不過去的,莫悔認命地點了點頭。

  但是她沒有想到的事情是,她剛剛點頭就感覺身子一輕,整個人就被沈雪堂一個公主抱給抱了起來。

  「你幹嘛!」

  「你的腳都流血了,還想走路麼?乖。」

  沈雪堂無奈地笑了笑,眼神寵溺地看著莫悔,就像是真的男朋友一樣。

  見到莫悔驚呆了的表情沈雪堂難得愉快地大笑了起來,然後才看向程奕揚與許優優,對他們點點頭道:「我先帶莫悔回去了,改天一起吃飯,我再好好謝謝你們。」

  「你知道我們是誰?怎麼請我們吃飯?」許優優不依不饒的毛病還是沒有改。

  沈雪堂毫不在意地說:「在這座城市,沒有我想找卻找不到的人。」

  沈雪堂轉身抱著莫悔大步而去,即便是背影也瀟灑得讓人心醉神迷,連許優優都有些心猿意馬。

  只見到他帶著莫悔走到一個加長豪車邊,立刻就有司機替二人打開車門。

  許優優沒想到莫悔的男朋友這麼有錢,心裡更加放心了。

  「奕揚,還不走麼?」

  程奕揚彷彿沒有聽到許優優的話,只是定定地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出神。

  莫悔真的出現了。

  屬於他的,無故消失了四年的莫悔,竟然又站在了他面前。

  忽然,程奕揚一拳重重地打在了一旁車窗上!

  車子震了震,許優優嚇了一跳,尖叫著往後退了一步,卻又見到了程奕揚鮮血淋漓的手!

  她緊張地上去查看,可是剛剛還對她溫柔以對的奕揚卻惡狠狠地瞪著她,用她從未聽過的冷漠語氣說道:「離我遠點,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若是平時,程奕揚絕對不會這樣失態,可是此刻,他的心正被憤怒的火焰炙烤著。

  只有他自己知道,當初愛莫悔時他下了多大的決心,用了多大的勇氣,拋棄了多少尊嚴。甚至不惜為了她跟自己的母親反目!

  他那樣眼高於頂的人,卻心甘情願為了她變成世上最俗氣的男人,陷在小情小愛裡;他那樣爭強好勝的人,卻為了尋找她放棄了唯一一個出國的機會,留在了本市;他那樣驕傲的人,卻瘋了一樣地去詢問每一個認識她的人她的去向,食不下嚥、夜不安寢,病了整整一個月。

  他何曾活得這麼狼狽過?

  可她卻消失得那麼徹底,只因為他陷入了一場謀殺案裡……

  那天她明明是在場的,明明看到了真相,可是她卻選擇了逃跑,程奕揚真恨她,恨她的無情無義,恨她的那顆自私而冷漠的心……

  他花了多久才漸漸開始忘記她,可她卻又出現在他面前,帶著她的新男友。

  程奕揚冷笑著,他從沒被人拋棄過,莫悔是第一個拋棄他的人。

  而今天,她又拋棄了他第二次。

  可即便如此,程奕揚卻悲哀的發現,他還是想要她……

  雖然她毀了他的一生,他卻還是不允許從今以後她都被另一個男人抱在懷裡。

  她不想在出現在他的生命裡了是麼?

  看著漸漸遠去的車子,程奕揚緊緊捏住了拳頭,鮮血滴落在地上,淌了一地的血腥。

  他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他和她之間的結局要由他來決定,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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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 23:52:16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05

  一坐進車裡莫悔就見到對面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今天被他砸了一花瓶還踢了一腳的男人,另一個是個長相冷艷的女人,正面無表情地替男人清理傷口。

  「莫悔,你也夠狠的啊!」陳蒙齜牙咧嘴地說:「你這可真的是下狠手!一花瓶不夠還賞我一個迴旋踢!我是什麼時候得罪你的,我怎麼不知道!」

  莫悔一愣,這時沈雪堂也上了車,他自然地坐到了莫悔旁邊,一面拿起車上的電話一面笑著看著陳蒙道:「被一個小姑娘偷襲成功,你也好意思說。」

  莫悔驚訝地看著沈雪堂,隱約覺得這個氣氛不大對!

  沈雪堂告訴了司機目的地,然後才掛了電話對莫悔說:「現在送你回家,折騰了一晚上,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說。」

  回家?

  可是他剛剛報的目的地不對啊?

  像是看出了莫悔的疑問,沈雪堂笑了笑,面色溫和地解釋道:「是莫良叔叔的老房子,前段時間就派人整理好了,只是想接你的時候沒接到,今天卻陰差陽錯地卻找到你了。」

  莫悔終於聽出個大概,覺得他們不是想為難自己,這才敢說話,低聲試探著問道:「堂會抓我並不是要處理我麼?」

  「當然不是,莫良叔叔的事情十年前就翻案了。」陳蒙不待沈雪堂說話就搶著說道:「你該不會以為我們要對你怎麼樣才襲擊我吧?你也太莽撞了吧!」

  莫悔這下知道自己是誤會了,想著別人其實是好心照顧自己,結果沒來由的被自己揍了就覺得過意不去,正想賠禮道歉,卻聽到男人猛地叫了一聲。

  「廖佳!你能輕點麼!」

  廖佳依舊面無表情,一面給陳蒙處理傷口一面冷冷地說道:「她那不是莽撞,是自我保護,要是遇上我,早就一把手術刀插在你心口,你現在就沒那麼多廢話了。」

  陳蒙頓時就蔫了,低聲嘟囔道:「那我難不成還要感謝她的不殺之恩……」

  莫悔一直默默地看著,沒有說話,她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裡,見到一群陌生的人,總是習慣性的沉默。

  先看別人正在說什麼做什麼然後自己再說話做事,這是她吃了很多虧之後才懂得的為數不多的生存道理。

  「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的,你不用這麼侷促,在這裡,你怎樣都沒關係,沒人會讓你受委屈。」

  沈雪堂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嚇得莫悔一愣,她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沈雪堂,見到他正神色柔和地看著自己,目光沉靜如水。

  現在的沈雪堂又變成了那個沈老闆,眼裡看不出其他的情緒,無害得讓人怪不起來,竟然還會體貼地照料她的情緒。

  可莫悔心裡卻還藏著畏懼……

  因為她見過他褪去溫和與體貼只剩下暴虐與殘酷的樣子……

  沈雪堂看到了莫悔眼裡一閃而過的恐懼,卻並不在意,揚起嘴角笑得更加溫和與無害,指了指對面的兩個人說道:「這個是陳蒙,你工作的會館就是他在打理,這個是廖佳,堂會的醫生,要是以後有什麼不好去醫院處理的事情可以直接找她。」

  她能有什麼不好去醫院處理的傷……

  莫悔摸摸地吐槽,但是還是很感激剛剛廖佳維護自己的話,對她好的人,她向來都記得。

  於是她笑著看向了她,廖佳也已收了手裡的工具向莫悔遞過自己的名片。

  「廖佳。」

  莫悔大大方方接過來,笑著向她介紹自己:「莫悔。」

  廖佳敏銳地瞟了一眼莫悔的腳,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給你上點藥吧,受傷了。」

  莫悔低頭一看,迅速把腳往裡收了收,搖搖頭道:「沒事兒,我回去塗點紅藥水就可以了,不疼。」

  她心裡感激廖佳的細心,可是她的腳挺髒的,她不好意思麻煩她,再說這一點痛,她哪裡不能忍受了?

  她沒有那麼嬌氣。

  莫悔笑瞇瞇地看向陳蒙,非常誠懇地向他道歉:「對不起,我當時想到媽媽原來叮囑的話,有點……有點狗急跳牆……所以才攻擊了你。」

  「哪有姑娘家這麼形容自己的啊?」陳蒙忍不住笑了起來,也不生氣了,又問:「對了,你那一腳有夠彪悍的啊!誰教你的?在哪兒學的這麼彪悍!」

  莫悔被問得一愣,很快又笑了起來,面色平靜地說道:「我在未教所裡的朋友教我的。」

  那個時候她十六歲,剛剛進去不久。雖然她是個孤兒,程家對她也算不上多好,但是好歹是有錢人家,總不至於讓她過得窘迫,身上的東西跟一般人家的女孩兒比起來自然是好出了不少。

  她那時也不會罵髒話,還用著在程家學的那一套禮儀跟人交往,僅僅是這一點就足夠讓其他人討厭她了。

  剛進未教所時,莫悔成為了眾矢之的,她當了好多年的乖孩子,哪裡瞭解這個截然不同世界,她被欺負的夠嗆,誰都能來踩一腳。

  一開始還會偷偷的哭,後來發覺哭只會更加惹人討厭,便連眼淚都不流了。

  直到挨了很多次打,被剪了很多次頭髮,被剃了好多次眉毛,她才知道,有時候僅僅是忍讓並不能保護自己。

  這個世界並不比她以為的美好,沒有人會來拯救她,只有她自己才能保護自己。

  所以,她矯健的身手的確是未教所的朋友教給她的。

  「未教所?什麼是未教所?」

  陳蒙的話一出口廖佳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還暗自掐了他一下。

  陳蒙疼得嗷嗷直叫:「廖佳你幹嘛啊!我又沒有得罪你!」

  「未教所就是原來的少管所,改名字了。」莫悔笑了笑,滿不在乎。

  這也不是莫悔第一次回答別人這個問題,出獄之後她也要找工作也要養活自己,在外面見到的白眼多了,怎麼會為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問題而難受呢?

  莫悔大大方方的解釋,倒是讓陳蒙尷尬了起來,不過他心粗,見到莫悔一臉不在意他就也不在意了,還拍了拍莫悔的肩膀道:「妹子,沒事兒,我們混黑道的不歧視有前科的。」

  「陳蒙你到地方了,該下車了。」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沈雪堂開了口,拿起電話就讓司機停了車。

  陳蒙看看外面,明明就沒到啊!誰把家安在公廁旁啊!

  可是見到沈雪堂那一臉微笑的樣子,就只好把話憋回了肚子裡,一臉委屈的下了車。

  廖佳見狀也跟了下去,等車子再啟動就只剩下沈雪堂跟莫悔兩個人了。

  沈雪堂感覺到莫悔的不自在,想來肯定是因為自己。

  他笑了起來,輕輕地叫了聲她的名字。

  「莫悔……」

  聽到沈雪堂叫自己的名字莫悔又是一滯,轉過頭見到沈雪堂正一臉歉疚地看著自己。

  沈雪堂有一張天下無雙的臉,即便莫悔知道,他的心裡住著一匹猛獸,卻還是忍不住心裡鬆了鬆。

  好看的人就是這樣,總是容易被原諒的。

  沈雪堂輕輕拍了拍莫悔的手彷彿是安慰,可又像是怕她害怕似的迅速收了回去,沒有多做停留。

  「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沒有控制好自己的行為。」

  其實莫悔並不想提這件事情,不是因為她不害怕,而是因為她心裡有一個小箱子,那些她不想回憶的,不敢回憶和不能回憶的事情,她都會放進這個箱子裡,讓自己不再想起了。

  因為,有些事情想得太多,會活不下去的。

  而她是一定要活下去的。

  莫悔滿不在乎地對沈雪堂笑了笑,說道:「沒關係,我知道你吃錯了藥,在房間裡的時候我聽見陳蒙給姚領班打電話問了這件事情,說是那藥有問題,裡面有麻古。所以這件事情並不是你的錯,況且你最後停住了,也沒有真的把我怎麼樣,我不怪你。」

  怨恨別人這種事情,莫悔還是學不來。

  不是她多高尚,只是她太想活得輕鬆一點了,她只想維持生活的平靜,窩囊一點也沒關係,只要可以好好活下去就夠了,僅此而已。

  再多的,她知道都是奢求。

  兩人安靜地一起坐了一陣子,就到了莫悔小時候住過的屋子。

  莫良當年也算是堂會的大佬之一,所以即便是二十年過去,這幢三層樓的小洋房也並不差勁,而且因為保養得宜,倒是有種懷舊的復古感。

  月光下,老房子旁的樹木影影綽綽,莫悔卻並不害怕,反而有種熟悉的親切感。

  照說離開這裡的時候莫悔不過三歲,三歲之前的小孩應該是沒有記憶的,可興許是那些記憶太殘酷,即便莫悔不記得當初發生了什麼,卻還是隱約有些印象。

  只是從前的記憶碎成了一塊塊殘片,莫悔能記得的不過是幾個零星的畫面而已。

  媽媽的背影,一地的枯枝爛葉,昏黃的天空,來來往往的人,還有陌生男人們的模糊的嘴臉……

  現在看到老房子,那已經遺失好久的殘片就猛地閃過莫悔的腦海,她心臟一緊,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見莫悔臉上一閃而過的恐懼神色沈雪堂還以為她害怕了,這才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並不怎麼好。

  「你一個女孩子晚上獨自住大房子恐怕還是會害怕吧,都怪我沒想到這一點,我現在還是送你回酒店,等明天安排好傭人跟管家再送你回來。」

  「不用了。」莫悔回過神來,剛才那一閃而過的淒惶神色也沒有了,笑瞇瞇地說道:「放心吧,我更可怕的屋子也住過,這樣已經很好了,誰會怕自己的家呢?也不用什麼管家跟傭人了,我自己很好。」

  沈雪堂注意著莫悔話裡的細節,沒有多問,拿出一串鑰匙遞給她。

  「需要我送你進去麼?」

  莫悔搖搖頭,接過了鑰匙。

  「回自己家,不需要人送。」

  看著光著腳跑向小洋房的莫悔,沈雪堂忍不住心情愉悅的笑了起來。

  剛剛還是一臉脆弱的樣子,這麼快就高高興興地跑進新房子裡了。

  照說她今天晚上受到的打擊也不少,這一刻竟然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再健忘的人也不至於轉個身就能把那些記憶給丟了吧?

  在這一點上,即便是沈雪堂也不禁佩服起莫悔來。

  這個女孩子的心,興許比他的還要硬。

  沈雪堂忽然想起莫悔兩歲的那一年事情來。

  也對,她從小就跟別人不一樣……

  那一年莫良叔叔剛過世,父親沈怒濤帶著九歲的雪堂參加他的葬禮,葬禮辦了三天才結束。

  那時九歲的沈雪堂對兩歲的莫悔並不太注意,他只是把他當做一個什麼都還不懂的奶娃娃而已。

  後來幾家人在一起吃飯,藍梓伶抱著女兒莫悔坐在席上,母女倆都是一樣的沉默。

  那天陳蒙、廖佳也都在,幾個孩子年紀差的不遠,還有關係親近的幾個叔叔,也都是闔家到了。

  小孩子們並不懂得大人的事,也不懂得悲傷,只是知道有好吃的便高興,全都高高興興的叫自己的爸爸媽媽給自己夾菜。

  「爸爸我要這個!」

  「爸爸我不要青菜!」

  「爸爸我要那個大雞腿!」

  就在大人熱熱鬧鬧的吃飯時,一個童稚的聲音打斷了所有人的動作。

  「爸爸!爸爸!你們的爸爸也死了!」

  桌上的人全都驚訝地看向藍梓伶懷裡的小莫悔,那一年她才兩歲多一點而已,鼓著一張小臉,憋著眼淚整張臉紅得像是一個小蘋果。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桌上的大人都忍不住紛紛抹淚,孩子們也都嚇住了,只有莫悔,氣呼呼地鼓著臉,然後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抓著大雞腿往嘴裡塞。

  沈雪堂就是這樣記住莫悔的,這些年父親提起當年消失的莫家母女時,出現在沈雪堂腦海裡的總是莫悔憋紅臉抓雞腿的樣子。

  所以即便父親都放棄希望了,他卻還是覺得能找到她,因為沈雪堂一直覺得,如果是莫悔,一定能活下去。

  就算世界毀滅了,她也一定能好好的在廢墟上活下來。

  莫悔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後,就在沈雪堂準備離開時,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那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能知道他這個電話號碼的人可不多,沈雪堂抬起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小洋房,忽然覺得有趣起來。

  程奕揚是麼?

  倒是有點手段。

  沈雪堂對司機做了個手勢,坐上車微笑著按下了接通鍵……

  ……

  堂會把莫悔的生活安置的很好,莫悔幾乎不相信這樣的好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這不符合她人生的一貫尿性啊!

  屋子收拾的很乾淨,就連她的行李也全都收好一併給她拿來放在門口。

  莫悔沉默地坐在行李箱上想著今天發生的事,隱隱覺得有些不安,想著就累,莫悔決定還是先不想這些想也想不出結果的破事,洗了澡處理了傷口就回到了二樓的房間。

  躺在床上看著床頭一家三口的照片,莫悔安心地閉上了眼。

  太遠的事情她想不了,人生總是會有突如其來的事故,哪裡能預見到明天是什麼模樣?

  她只能過好她擁有的每一天。

  莫悔比誰都珍惜她擁有的一切,好的壞的,完整的或是殘缺的……

  想著想著,莫悔漸漸感覺到睡意襲來,可就在她快要入睡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了「卡嗒」一聲。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見到黑暗裡有一個女人正站在她的床頭,手裡還拿著一把槍。

  臥槽!

  莫悔嚇得猛地坐了起來,恐懼地看著這個陌生而美艷的女子用槍口對著自己。

  陌生女人一身緊身的黑色皮衣,讓高挑的她有種危險的性感,可是月光下她臉上滿是殺意的笑容,依舊詭異得讓莫悔顫抖。

  就知道她的好日子不會這樣隨隨便便的來!

  雖然很害怕,但是莫悔還是冷靜了下來。

  不怕,這種可怕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她就知道自己永遠走不了狗屎運!

  瞧,總有更可怕的難關等著她坑坑巴巴地跨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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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 23:52:29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06

  莫悔最不喜歡被人威脅,比被人追殺還要不喜歡。因為被威脅的時候,她連逃跑都做不到。

  喪失所有的主動權,只能把人生交給別人處置。

  就像當初程奕揚的母親馮煙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滿臉輕蔑地對她說「你還有選擇麼」一樣。

  這種感覺糟透了,所以眼前的女孩子無論多麼好看,她都忍不住討厭她。

  「不用害怕,問你幾個問題而已。」

  一面讓她不要害怕,一面卻用槍對著她?莫悔在心裡冷笑著。這麼矯情的話,聽著就犯噁心。

  這樣的人她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在未教所裡時,也有人曾拿著刀子比著她的脖子讓她不要害怕。

  莫悔的確不害怕,因為她知道,只能靠武力威脅別人的人,不見得有多強大。

  「我會回答你的問題,不過你可以不用槍指著我麼?」

  「可是我習慣這樣問問題。」女人鮮艷的紅唇上露出譏諷的笑容來,她上下打量了莫悔一番,冷笑著問:「你是什麼時候跟沈雪堂在一起的?」

  莫悔被問得莫名其妙,有些不耐煩地答道:「我沒有跟沈雪堂在一起,我不知道你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但是肯定是假消息。」

  「沒有在一起?」女人艷麗的臉上是危險的笑意,「他從一個月之前就開始清理這間屋子了,那麼上心我還以為要做什麼呢,原來是金屋藏嬌……」

  莫悔分析女人臉上的表情,懷疑她是不是跟沈雪堂有什麼感情糾葛,所以才會氣急敗壞的在大半夜拿著槍質問她。

  可無論如何,這種行為也太瘋狂了一點吧?

  莫悔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這個女人,冷冷地回答道:「你誤會了,這本來就是我父親的房子,我跟沈雪堂才認識幾天而已。」

  「是不是才認識幾天我會查清楚的,不過……」女人居高臨下地看著莫悔,輕蔑地說道:「我不喜歡任何人碰我的東西,還有我喜歡的東西,知道麼?」

  只要是你喜歡的,就算不是你的別人也不能碰麼?

  這個陌生女人簡直是莫悔這輩子見過最飛揚跋扈的人了!比程奕揚還要不講道理!

  可是莫悔看了一眼面前的槍,也只能沉默地點了點頭。

  她一向是識時務,從不跟打不過的人吵架。

  「很好。」

  女人收起槍轉身就走,莫悔剛鬆一口氣卻見到女人忽然停下了腳步,又轉過身直視著莫悔的眼睛。

  莫悔的心又懸了起來,女人揚了揚嘴角,一臉的嘲笑。

  「我的名字是秦可嬈,你最好記住了。」

  直到女人走了很久,莫悔才發現自己背後都被冷汗浸濕了。

  她重重地倒在床上,回想起這一天的經歷,真覺得像是死過幾次。

  「秦可嬈……」

  這個名字她好像在哪裡聽過……

  莫悔起身,將屋子裡上上下下所有的窗子和門都死死關上,然後才躺回了床上。

  方纔她還想著自己很幸運,能被父親所在的堂會照料,可這個從天而降的女人像是老天爺給莫悔敲響的警鐘,讓得意忘形的她回過了神……

  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寬容,沒有那麼好消受的狗屎運。

  第二天廖佳來的時候,莫悔沒有提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麻煩廖佳幫忙開車把自己的行李送回自己原來住的地方。

  雖然她們不過見了一面而已,莫悔的直覺告訴她,廖佳是面冷心熱的人,可以信任,也不像沈雪堂一樣深不見底,根本不知道那人心裡在想些什麼……

  廖佳已經是三十歲的女人了,卻看不出來年紀,總是紮著利落的馬尾辮,穿行動方便的牛仔褲和棉布襯衣,臉上總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

  她一進屋子就打量了這裡一番,看得出來,雪堂有很用心的裝潢。

  一眼看過去興許不覺得豪華,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裡每樣東西都是好東西,輕易得不來的。

  沈雪堂比廖佳小五歲,廖佳算不上看著他長大的,但是對這個從小就比別的小孩深沉的堂會弟弟還是有些瞭解的。

  她是面冷心熱,而他卻是面熱心冷。

  不過,他對莫良一家人倒是真的不同,看來並不是做做樣子而已。

  廖佳收回眼神,皺著眉看著莫悔道:「你是住不慣這裡麼?住不慣的話可以讓雪堂再找一間你喜歡的公寓。」

  廖佳向來覺得有話直說就好,莫悔是堂會裡的妹妹,誰都不會虧待她分毫。不喜歡這裡換更好更大的便是,何必又搬回那個破房子做樣子呢?

  「不是住不慣,只是我一個人住太大了,水電費很貴,也不好打掃,而且離我上班的地方太遠了。」

  聽到莫悔這麼說,廖佳臉上的表情更難看了一點,剛想說話卻被莫悔笑著搶先了。

  莫悔臉上的表情到不似那種喜歡做樣子的女生,有種坦白與誠懇,這一點,廖佳在見她第一次的時候就這麼覺得了。

  只見莫悔聳聳肩,苦笑著對她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不用擔心錢的事情,什麼都有堂會是不是?」

  廖佳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的確是這個意思,堂會不會連養個人都養不起,況且這本來就是大家欠莫良叔叔,欠莫悔的,怎樣都是應該的。

  「但是我還是想靠自己,我沒有辦法總是舔著臉伸手找人要錢,我也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地靠著別人養活。花我自己賺的錢,我才活得有底氣。」

  莫悔的聲音不大,可是語氣卻很堅定。

  雖然廖佳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可是語氣倒是柔和了起來。

  「莫悔,你可以把我、陳蒙還有雪堂當做你的兄弟姐妹,要不是當年的事情,我們本該是一起長大的。所以在我們面前你不需要逞強。」

  「我不是逞強,逞強就不會找你幫忙搬行李了,幫我搬家是兄弟姐妹會做的事情,但是供著我、養著我不是。」

  莫悔還記得小時候,她最大的願望就是長大,因為長大了她就再也不用過寄人籬下的生活了,再也不用靠著別人的同情活著。

  無慾則剛,當你不需要向人索取任何東西——食物、金錢、遮風避雨的房間,你才能活得有尊嚴、有底氣,才不至於壓抑自我,卑躬屈膝。

  「好,聽你的。」

  廖佳不再堅持,沉默地幫莫悔拎起行李就往外走。

  莫悔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知道他們都是一片好心,沈雪堂還特意提前一個月清理屋子,自己的確是太不識抬舉了,白瞎了別人的關心……

  正想著,走在前面的廖佳卻忽然停住了腳步。她轉過身凝視著莫悔,乾淨而堅硬的臉上,難得有這樣柔和的目光。

  「我還是想再囉嗦一句,莫悔,無論在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但是在我們眼裡,現在你是堂會的人,所以你已經不是孤身一人了,你可以再相信我們一點。」

  廖佳的話讓莫悔的鼻子有些酸,一點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從前也有人對她說過,她不是孤身一人了。莫悔相信,此刻廖佳跟當初的程奕揚是一樣真心這麼說的。

  但是世事無常,太多的變幻莫測搖晃著我們本就單薄的人生,當面對人世滄桑的時候,誰敢說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她還是會感動,但是卻還是不敢依靠誰。

  「我知道了,謝謝。」莫悔輕輕地點點頭。

  廖佳不是看不出莫悔的客氣與小心,她轉過身,一面往前走一面嘆息道:「你麼……從前得到的好太少了,遇上一點好就這樣小心翼翼……女孩子有時候真的不能太要強,還是要學會低頭,這樣才能活得容易些。」

  眼不瞎的人會心疼她們的懂事,那眼瞎的人呢?

  廖佳知道會是怎樣的後果……

  她曾經經歷過,所以她不想莫悔這樣實心實意的女孩子到最後跟她一樣,落得個被人嗜血吸骨的命運。

  ……

  接下來的日子,莫悔還是照常工作。

  沈雪堂倒是來看了她幾次,雖然每次時間都很短,只是問問她有什麼需要的,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而已,可是給莫悔的感覺,倒真的像是多了一個大哥哥。

  莫悔並不懂得堂會到底是什麼,也不大清楚裡面的規矩,所以也不清楚,為何僅僅因為她是莫良的女兒,是堂會的人,他們就會這樣關懷她。

  雖然與程奕揚名義上是兄妹關係,但是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也從不曾像真的兄妹一樣相處。

  程奕揚的個性,也是囂張跋扈慣了,他向來覺得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是他的,又哪裡懂得在乎她那顆曾經敏感過的心呢?

  因此,莫悔雖然有些不習慣這突如其來的關懷,卻心懷感激。

  尤其是沈雪堂那樣忙碌的人,幾乎每天都抽出時間來看看她,有時候不過才坐了一分鐘就被電話叫走了……

  這些讓她忍不住有些感動,無論是出於責任還是出於道義,莫悔一生都會記得他的這份體貼。

  藥丸的事情查出來是姚蔓蔓那個環節出了問題,所以不久之後姚家的姐妹兩人都被開除了,不過陳蒙也沒有落井下石讓別的夜總會不用她們,只是金銀城她們是呆不下去了。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莫悔並不同情她們。

  大家都是自謀生路,誰也管不了誰,所以看到姚家姐妹一個祈求一個怨恨的眼神時,她只是淡淡地撇過了眼。

  不過姚樂樂已經在這裡幹了五年,卻還是被不留情面的解雇了。莫悔忍不住覺得心有餘悸。

  莫悔意識到,成年人的世界是容不得犯錯的。

  她發覺外面的世界跟未教所的世界,以及她童年與青春期生活的世界都不一樣。

  這三者,她說不清誰更殘酷。

  「你們在幹什麼呢?」

  莫悔推著推車到包廂門口的時候,見到幾個服務生正神色異常地站在門口,像是很著急的樣子。

  見莫悔過來,一個跟她同期來的男孩兒指了指包廂門,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莫悔奇怪地走近了些,才靠近門,她就聽見包廂裡面傳來了一個女孩子痛苦的呼救聲!

  在這樣的地方,很容易就能想到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莫悔沒有多想,正準備推門衝進去卻被身後的男孩兒一把攔住了。

  「你瘋了啊!裡面是市長的公子!等領班來吧!」

  莫悔猶豫的瞬間就見到新上任的領班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怎麼回事兒!」

  「裡面是曉夢……」

  聽到曉夢的名字莫悔一怔,焦急而期待地看向領班。

  「他不知道曉夢只陪酒不出台的麼?那玩意兒癢了就給銀子帶小姐出台!怎麼還想白吃啊!」領班氣得直抖,大步就去推門:「他媽的哪來的王八蛋,把我們這兒當什麼地方了!」

  「是市長公子……還有秦家的那位陪著……」

  領班都已經碰到包廂門了,聽到這句話時卻硬生生收回了手,原本憤怒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作了為難,不說話了。

  裡面又傳來曉夢的哭喊聲,可領班卻忽然臉一沉,揮揮手道:「這件事先都當不知道,散了。」

  莫悔沒想到領班會這麼說,她不再看她一眼,轉過身用力地推開了門,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眼光中走進了包廂。

  她知道這件事不該她管,但是她不能不管。

  曉夢是莫悔到這裡工作之後,第一個主動跟莫悔說話的人。她本來是名牌大學的大學生,要不是家道中落,父親自殺,為了幫家裡還債,她不會到這裡來上班。但是只陪酒,不出台,白天還是會照常上課。

  莫悔還記得,自己趁工作空隙學英語的時候,被曉夢看到了,她非常耐心地教自己語法,糾正她的發音……

  可能這在別人眼裡算不得什麼好,但是對於莫悔來說,已經足夠讓她為了她推開這扇門了。

  莫悔一推開包廂就見到包廂的正中央的兩個人。

  曉夢衣衫不整地被壓在沙發上,臉上是被打過的紅痕,內褲被扔在一邊,裙子被掀在腰間,而她身上是一個露著半個屁股在前前後後動的年輕男人,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左右的樣子……

  見到眾人衝進來,這個男人不僅沒有停下動作,還一面笑著抽插一面向他們豎了個中指,笑得輕蔑又粗俗。

  一股血湧到了腦子裡,莫悔一秒鐘的遲疑都沒有,拿起桌上的煙灰缸就砸到了這位狗屁市長公子的腦袋上!

  市長公子捂著頭怒吼了一聲,又憤怒又不可思議地看著莫悔,舉起手就要打!

  莫悔沒給他任何機會,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然後扯著他的領子就把他從曉夢身上拉起來摔到了地上。

  在未教所的這幾年,莫悔的架可打得不少,一對十的架她都幹過,更別說這種整天只知道喝酒玩女人的紈褲子弟了!

  莫悔那一下本來就砸得很用力,市長公子一摔,頓時扶著腦袋坐在地上回不過神來!

  他的褲子掛在小腿上,想站起來卻又被絆了一跤,正好砸到腦袋,光著屁股就趴在了地上。

  莫悔輕蔑地看了他一眼,不過她也知道不能糾纏,先讓曉夢離開這裡最重要。

  曉夢慌亂地整了整衣服,正縮在沙發上抽泣,莫悔也沒多想,上前一把攔著臉色蒼白的曉夢就疾步往外走。

  領班第一時間就衝到了市長公子跟前幫他止血,其餘人則還目瞪口呆地站在門口,像是沒有反應過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莫悔知道自己這一次肯定是犯了大事兒,但是事情已經做了,也沒什麼可猶豫的,推開眾人就往外走。

  可她們剛走到門口,一個人就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莫悔這才注意到,原來包廂裡竟然還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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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 23:52:44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07

  秦可為最近想投下新城區的一塊地,他有內幕消息,這周邊要建新的市政府,很快配套的市政設施就要開始新建了。

  過不了幾年這一塊就會是新興的中心,要是能拿下這塊地,就是近十億的利潤。

  不過秦可為的競爭對手是程家,對方可是地產大鱷,不僅實力雄厚而且人脈廣,照說這個案子他的機會是不大的。

  可是最近程氏換了一把手,程楓的兒子程奕揚坐上了他父親寶座。

  秦可為跟程奕揚這小子打過幾次交道,雖然他能力的確不錯,只可惜眼高於頂太自負,也跟他那奸詐的老爹不一樣,他不屑於玩陰的。

  這樣的人興許會是好人,卻不一定會是好商人。

  所以,秦可為相信自己還能站在擂台上跟龐大的程氏打一局。

  可即便如此,能不能拿到這塊地還是未知數,所以秦可為只好把主意打到了市長那位腦子蠢得要死又不爭氣的兒子身上。

  前段時間市長的這位獨子李彪剛剛因為酒後駕車而撞傷了人,這件事情雖然被壓下去了,但是李彪也被他老爸狠狠揍了一頓。要不是他媽攔著,市長早就把這兒子送到鄉下去關著了。

  李彪正憋著一肚子窩囊氣沒出發,秦可為只需要在適當時候稍微煽風點火兩句,這個傻小子就會做自己希望他做的事情……

  只是秦可為沒想到,中途竟然會突然跑出一個自不量力的女服務生來!

  她以為自己是誰?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能不能逞英雄。

  不過需要的照片跟錄影都到手了,秦可為也不想事情鬧得太大,免得到最後他不好收拾,還得回去求老爹,便難得好心地擋住了女孩兒的去路。

  「知道你剛剛打的人是誰麼?」

  「我打的人?」女孩眼裡是毫不掩飾的輕蔑,「我以為我打的是只噁心的畜生。」

  秦可為被噎住,卻也來了興趣,好心地說道:「你打的可是市長公子,你放開曉夢,反正都已經做了,你救不救也沒差。興許我還能幫你一把,讓你不致於死得那麼難看。」

  曉夢抖了抖,又往女孩懷裡縮了縮。

  只見這個看起來小小的女孩兒忽然用一種讓秦可為都有些害怕的凶狠眼神瞪向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給我滾開。」

  明明是個什麼都不是的小人兒而已,卻氣勢這麼大。

  滾開?

  這輩子除了秦可為他爹,還沒人對秦可為說過這兩個字,就連他那囂張跋扈、任意妄為的妹妹可嬈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今天這女孩子竟然敢叫他滾?

  「恐怕你也不知道我是誰吧?」

  「愛誰誰!」

  秦可為又被這句話噎了半響,目瞪口呆地回過神來時,那個女孩已經護著曉夢走了好遠了……

  呵……

  秦可為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這年頭還有這種不要命的人。

  愛誰誰……

  他會讓她知道他是誰的。

  到了員工休息室的時候曉夢已經不哭了,只是顫抖地坐著,目光茫然看著前方。

  莫悔剛想說話,卻聽見曉夢先開口了。

  「你不該管我的……我反正已經髒了……」

  曉夢臉上的表情絕望得像是破碎的紙娃娃,看不到一絲的生氣,莫悔難受得像是被人刺了一刀。

  她也有過這樣的時候,被傷害被欺辱,因為被壓得太低,所以乾脆想就這麼算了吧,反正人生已經無可救藥地跌落了,不如就此沉淪算了。

  就像那天她裝睡時聽見沈雪堂說的那句話一樣:任何通過不尋常途徑所得到的東西都會透支,尤其是感覺。

  莫悔也想過,乾脆就跟未教所裡其他的女孩兒一樣算了,只要願意活在規則裡,她立刻就可以活得舒服點。

  至於她心裡的道德感,她靈魂的負罪感,終將隨著其他感覺的透支一起消失。

  麻木了就好,反正已經這樣了。

  可是莫悔就是不甘心,她那麼努力地長大,不是為了在暗處腐爛的,她要的不是這麼個結果。

  此刻看著曉夢,莫悔就像是看到某個時刻的自己,她走上前去握住曉夢的手,目光沉靜如水地看著她。

  「曉夢,你是名牌大學的大學生,你明天早上還能夠回到學校裡上課,畢業了還能找一份正兒八經的工作。等到有一天你還清了父親欠的債,換個誰也不認識你的城市,你還能夠重新開始生活。今天發生的一切,你忘了也好,忘不掉也好,都會變成你的從前。可你要是現在放棄了,那今天的一切,也會是你的以後……」

  曉夢的身子震了震,有些回過神來,呆呆地看著莫悔不說話。

  莫悔笑了笑,坐到曉夢旁邊,嘆了口氣苦笑著說道:「我的生存哲學特別簡單,就是無論發生了多麼糟心的事情,只要還能笑得出來,就沒輸!曉夢,你要知道,我們都是倖存者……多以我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

  忽然的,曉夢毫無預兆地大哭了起來,她緊緊抱著莫悔,興許從前她對這個女孩兒的關心不過是順手二維,可此刻她真的感謝她。

  她靠著莫悔,放聲發洩著內心的輩分,一聲又一聲地問著:「為什麼啊……莫悔你告訴我!為什麼是我呢……為什麼不是他們!為什麼我要過這樣的人生!為什麼我就要承受那麼多傷害?」

  莫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曉夢的為什麼。

  除開那些來會館花錢的客人,在這會館裡工作的人只怕都不會懂這個為什麼。

  在這個紙醉金迷的夜之王國裡,有多少浮浮沉沉的男人女人?又哪個談起來不是一身的傷痕,一堆不能言的過去?

  沒死個爹、死個娘,只怕都不好意思跟人說自己是金銀城的人。

  誰又可憐得過誰?

  莫悔拍拍曉夢的背,苦笑著說道:「我們跟外面的人不一樣,也沒什麼好比的,只能自己堅強一點。」

  聽到莫悔的話,曉夢也漸漸收了哭聲,坐直了身子,擦乾了淚。

  看著曉夢紅腫的眼睛,和被扯掉半個袖子的裙子,莫悔也開有些感慨。

  其實她也時常會覺得迷惑……

  為什麼明明已經滿身傷痕了,卻還要不斷地受傷?

  「你們兩個臭給我滾出來!」

  劇烈地捶門聲讓兩人從傷懷的氣氛裡回過神來,莫悔緊張地看著門口,知道是市長公子來找她們問罪來了。

  她還來不及想好應該怎麼辦,門就本一腳踢開,緊接著,就看到那被砸了一腦袋血的市長公子氣勢洶洶地站在了門口。

  領班帶著幾個身材高大的保安也全都跟了過來,她擠著笑上前,還是想勸勸市長公子,可這位蠻少爺一看到莫悔跟曉夢,眼睛都氣紅了,根本就不聽領班的話,直接一巴掌把她扇到了地上!

  保安事先就被知會過,不能隨便跟市長公子起衝突,其餘幾個跟來的人看到這場面也嚇得不敢攔,只呆呆地在一邊看著。

  市長公子不知哪裡找來的一根鐵棒,緊緊握在手裡,目光鎖定了莫悔就往她這裡沖,嚇得曉夢躲在莫悔身後直發抖。

  莫悔也知道,她也不能真的把人家市長公子怎麼樣,打殘了、弄死了最後完蛋的還是她。一時間,她看著拿著鐵棍衝過來的人不知如何是好,只飛快地往兩邊看,想找找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擋一擋的。

  可時間緊急,哪裡容得她多想?就在莫悔以為自己今天要完蛋的時候,卻不知從哪裡衝出兩個黑衣服的保鏢來,眾人還來不及反應,他們就一把按住了市長公子!

  「你們他娘的是誰!知道老子是什麼人麼!敢壓著我!」

  領班經理也嚇到了,可是她卻不是被發了狂的市長公子嚇到的。她目瞪口呆地望著門口,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似的。

  「鬧夠了麼?」

  熟悉的聲音響起,眾人驚訝地看向門口,見到了那張冰冷而俊美的臉……

  沈雪堂身上是一件褐色翻領皮夾克,下身是質感奢華的深褐色長褲,腳上則是一雙精緻的手工皮鞋,狂野裡透著一股優雅……

  身後跟著陳蒙,則是一身商業精英的模樣,兩人一前一後走來,無形之中有種強大的壓迫感。

  沈雪堂臉上是依舊是完美而節制的微笑,這樣好看的人微笑起來,自然是殺傷力無窮,剛才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像是瞬間就平息下來。

  只是,若是有心人,依舊能看出沈雪堂眼角流露出的那一絲若有若無的不耐煩……

  站在暗處故意不引人注意的秦可為就是個有心人……

  沈雪堂這尊佛怎麼也來了?這點事情,哪裡需要他親自處理麼?

  難不成他還真的以為市長會為這個傻兒子找他們堂會的麻煩?

  秦可為不覺得沈雪堂會怕市長,也不覺得市長會閒得作死,往王老虎屁股上摸。

  「扔出去吧。」

  沈雪堂眼光從被壓在地上的李彪身上瞟過,壓根沒仔細看他,直接給手下下了命令。

  手下聽到命令,面無表情地就提著李彪走了。

  秦可為站在圍觀地服務生身後,有些迷惑又饒有興趣地觀察著這一切,直到他見到沈雪堂目光落在一個人身上,這才有些恍然大悟……

  難怪了……

  看著沈雪堂稍微舒展的眼角,秦可為又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奸詐笑容……

  難怪這個小小的女服務生有這麼大的膽子,原來不過是狐假虎威找了好主人而已。

  看熱鬧的人都在陳蒙的示意下迅速散了,屋子裡只剩下四個人。

  沈雪堂看了一眼護著曉夢的莫悔,和躲在莫悔身後瑟瑟發抖的曉夢,笑意更深。

  他脫下外套走到了曉夢面前,也不看莫悔一眼,而是直接將自己外衣輕輕地搭在了衣衫不整的曉夢身上。

  曉夢的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沈雪堂,微微張著嘴,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裡,像是藏了無數發雜而難掩的感情。

  她張了張嘴,卻是沒有說出話來。

  沈雪堂微微瞇著那雙漂亮的鳳眼,嘴角掛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細細玩味著曉夢臉色那層次豐富的表情。

  要是她旁邊的女孩子能學會她三層的本事,只怕就不會給她自己找那麼多罪受了。

  沈雪堂眼神變了變,目光溫和地低下頭,平視著曉夢的眼睛,語氣溫柔得能讓人的心融化。

  「你叫什麼名字?」

  曉夢癡癡地看了沈雪堂,好幾秒都沒有回過神來,直到莫悔暗自扯了她一下,她才一副猛地驚醒的樣子,害羞地低下頭,一面偷偷瞟著沈雪堂,一面柔柔地回答道:「曉夢……莊生曉夢迷蝴蝶的曉夢……」

  沈雪堂像平時一樣,極溫柔的笑起來,看得曉夢滿臉通紅。

  莫悔見她這個樣子不禁覺得自己的內心很是強大,想來自己也看了好多次這樣殺傷力強大的笑容了,竟然沒發花癡……

  看著曉夢把少女懷春的心思都寫在臉色的樣子,莫悔在心裡暗自嘆了口氣。

  她方才說了那麼久的話,卻及不上沈雪堂的一個笑容……

  果然長得好看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

  「曉夢,很抱歉,今天讓你受委屈了。」

  曉夢臉色的表情一滯,那副少女懷春的表情便消失了,咬著嘴唇,臉色蒼白得讓人心疼。

  她楚楚可憐地看著沈雪堂,泫然若涕,然後緩慢地搖了搖頭。

  「公司會補償你的。」沈雪堂安慰似的對曉夢點點頭,然後對等在一旁的陳蒙說道:「你幫我送曉夢迴去,這幾天派人跟著她,別讓人找她麻煩。」

  「是。」

  陳蒙走上前扶著曉夢往外走,快要出門的時候曉夢迴頭又看了沈雪堂一眼,然後才有些不捨地跟著陳蒙一起走了。

  屋子裡再沒有別人,沈雪堂不屑地冷笑起來,都懶得掩飾自己臉上的鄙夷。

  就這樣的女人,也值得拼了命地護著?

  他低著頭看了一眼莫悔,只見她還呆呆地看著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還是沈雪堂第二次見莫悔穿工作服,平時他去看莫悔的時候,她總是穿著寬鬆又樸素的運動衫,顯不出她的好身材來。

  現在她穿著定制的A字群跟緊身襯衫,終於顯出點女人味了。

  鼻子裡有女孩兒洗髮水的香味,還有獨屬於她那年輕的身體的味道,正因為莫悔總不用香水,反而讓沈雪堂對她身上的味道更加記憶猶新。

  他忍不住想起那天在廁所裡,她散開一頭海藻般的秀髮,張開雙腿一面喘息一面滿臉紅暈看著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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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 23:52:58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08

  「她應該比較希望你能送她回去……」莫悔忽然看著門口說道。

  沈雪堂的旖旎的思緒,冷笑了一聲。

  想她也不傻,倒不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她恐怕只是不在乎而已。

  沈雪堂用力地敲了一下莫悔的腦袋,一點都不客氣,力氣大得莫悔忍不住抱著腦袋悶哼了一聲。

  「我有那麼閒麼?看來在你心裡我是個無所事事的人。」

  她以為他對每個人都跟對她一樣麼?

  事實上,如果不是跟莫悔有關,今天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沈雪堂出面。

  他本來只是跟陳蒙有事情商量的,可是聽到莫悔的名字便留了心。

  莫良叔叔死前,沈雪堂在他面前發過誓,答應照顧他的女兒一生安全。雖然那個時候沈雪堂也不過七歲,但是對於他來說,既然是許下的誓言,他就一點都不會含糊。

  見莫悔捂著腦袋,目光裡有小小的不忿,沈雪堂連笑容都收了,冷冷地說:「跟我來辦公室,我們聊聊今天的事情。」

  莫悔還真的以為沈雪堂生氣了,也知道自己給公司惹了麻煩,便垂頭喪氣地跟在沈雪堂身後出了員工更衣間。

  沈雪堂獨自有一個辦公層,裡面裝修得極其豪華,他私人的休息室,足足有莫悔住的地方五倍大!

  莫悔打量著這裡,忽然記起沈雪堂每次去她家看她時,都坐的是一個簡陋的高凳,現在想來,還真的是有些讓他受委屈……

  「跟我說說今天是怎麼回事。」

  沈雪堂在莫悔面前放了一杯水,然後坐到了她對面。

  莫悔心裡一緊,更加愧疚起來,垂著腦袋把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她的敘述,沈雪堂只是沉默地看著她,半天都沒說話。

  莫悔更加緊張了,思考了半天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來,認真而坦誠地說道:「我知道我給你們惹麻煩了,也知道我很衝動,科室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願意為我的行為承擔責任……」

  她知道,按照沈雪堂的能力,要解決這件事情並不難,但是她真的不想給他添麻煩,所以她寧願自己接受懲罰。

  因為人本來就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有說你做錯了麼?」

  莫悔一愣,驚訝地看著沈雪堂,他不怪她?

  此刻沈雪堂臉上既沒有偽善的笑容,也沒有毫不掩飾的殺意,而是難得地嚴肅與認真。

  「如果連自己的員工都不能保護,如果誰都能壞了會館的規矩,那我們還怎麼立足?所以你做得沒有錯。只是,你做得太多了。領班的失職讓曉夢吃了虧,是領班與曉夢的事情,怎麼處罰又怎麼安撫會館有自己的處理。而你沒有必要為了無關緊要的人讓自己身處險境。」

  莫悔一愣,脫口而出道:「所以我應該像是沒有聽見曉夢尖叫似的,像是什麼都沒有看見一樣面無表情地走開麼?」

  「是。」

  莫悔不解地看著沈雪堂,他方才明明還溫和地安慰著曉夢,怎麼現在卻是這樣漠不關心的樣子?

  既然他本就不關係,剛才又何必做出那副好老闆的樣子呢?

  「莫悔,你為什麼要幫曉夢?」沈雪堂的語氣是冰冷的,「因為她平時給你了一點好,是麼?」

  莫悔沒有跟沈雪堂說過這件事情,她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

  沈雪堂天生就有種觀察人心的洞察力,他也不是看不出來莫悔不喜歡聽這番話,可是既然她是他要照管的人,那在有些事情上,他必須提醒她。

  「莫悔,如果同樣的情況發生在你身上,曉夢一定會走開,她甚至不會幫你打個電話求助。不是每個人都與你一樣,你若是繼續用自己的想法去度量別人的想法,只能不斷地失望,不斷地受到傷害。我是可以救你,可是一輩子那麼長,萬一有一次我沒能救你呢?」

  有的時候徹底摧毀一個人,只需要一次就足夠了,這種事情沈雪堂見得太多,他的親生母親不就是這樣被摧毀的麼?

  沈雪堂盯著莫悔,只見她低著頭,腦袋恨不得垂到胸口,兩隻手緊緊抓著沙發,用力得指節都蒼白了。

  他知道,她在生氣。

  其實莫悔的憤怒並不是因為沈雪堂說曉夢不好,或是說自己不對,因為她自己也知道,沈雪堂說得沒有錯。

  她也不清楚自己的憤怒是從何而來的,所以只能低著頭一言不發。

  莫悔想,自己在他眼裡就是個傻瓜吧,別人隨意的一句好聽的話,順手施與的一個小恩惠竟然就可以讓她奮不顧身。

  在所有人眼裡她都是個笑話,是個笨蛋,是個徹頭徹尾的傻逼!

  莫悔知道,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認為了,明裡暗裡,她被人說過很多次。

  她到現在還記得,八歲的時候,她躲在門後聽見了程奕揚的媽媽跟幾個上流名媛們在客廳裡議論自己。

  「莫悔那女孩跟她媽媽一樣的傻,還真以為我有多喜歡她,恐怕我給她吃幾顆甜果,她就能把我當親媽了吧。」

  「是了,我跟你說,這種小孩子都是這樣的,沒爹沒媽的,說白了就是一條小野狗,給跟骨頭就能當你是主人!說難聽點,就是天生的賤骨頭!」

  那幾個平時對她和顏悅色的阿姨們,卻用讓她從未聽過的刻薄話語在背後羞辱著她。八歲的莫悔,彷彿被人放在燒烤架上炙烤,只覺得腳下的地板燙得要命,她根本就站不住……

  還記得那一天她幾乎是逃著回到房間的……也是從那一天開始,莫悔再也不敢把程家當做自己的家,因為她知道,自己在程家人眼裡,只是一條小野狗而已。

  「生氣了?」

  沈雪堂察覺了莫悔的不對勁,想自己的話是不是說重了,他倒是也不想因為幾句教訓弄得莫悔跟他疏遠了。

  只是那時候見到莫悔護著曉夢,慷慨就義一般地對著暴怒的李彪時,沈雪堂氣得差一點忍不住出手。

  不僅僅是李彪,還有那個可憐兮兮的曉夢。

  他們是什麼東西?竟讓莫悔去拚命!

  曉夢這個女孩沈雪堂其實見過幾次,無論是她有心的還是無心的,基本他去會館的時候,她總要想著辦法出現在他面前。

  本來沈雪堂是不記得的,因為做這種事的女孩子也不少,只是今天莫悔的事情,倒是讓他想起來了。

  曉夢雖然有幾分漂亮卻不太安分,心思也複雜。

  像她這樣的女孩兒在金銀城實在是太多了,即便有些可憐的身世,又有點不服輸的要強跟絕強,可沈雪堂並沒有那個閒工夫去欣賞她們,更沒有心情在乎她們的生死存亡。

  但是莫悔卻是他在乎的。

  沈雪堂從不認為自己是好人,他眼裡的眾生本就不是平等的,他不愛這個世界,他只在乎他所在乎的,在他眼裡,這樣的女人不值得讓由他保護著的莫悔受傷。

  可是現在看到莫悔顫抖得幾乎要哭的樣子,沈雪堂又有些不忍心,同時,又忍不住對那兩個人感到更加的不耐煩了。

  沈雪堂無奈地皺了皺眉,走過去坐到莫悔的身邊,輕輕按住她因為太用力而有些顫抖的手,然後掰開她抓著沙發的指頭。

  他是不心疼沙發的,只是捏得這麼緊,兩隻手幾乎用力得顫抖了,他都為她覺得難受。

  沈雪堂難得真心實意地溫和了語氣,安慰著莫悔道:「好了,我不說你就是了,這件事情你也不用再管了,誰都不會找你的麻煩。我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跟你說。」

  正想說話的沈雪堂,卻忽然感到自己握著的那隻小手猛地從他手裡抽了出去,緊接著,就見到莫悔猛地站了起來,一副炸了毛的貓的樣子。

  「誰沒有私心?既然都是私心又有什麼高低之分?你就沒有私心麼?好像你們誰有多高尚似的!誰是真的在乎我似的!」

  莫悔的身子直抖,眼裡噙著淚水,憋紅了臉憤怒地盯著沈雪堂,卻是沒有真的哭出來。

  沈雪堂沒有想到會被這樣質問,一瞬間竟然被問得愣住。

  是,誰沒有私心,就連他對莫悔的關心,也是有私心的。

  履行自己許下的承諾這件事情本來就是私心,既然都是自我滿足,也的確算不得多高尚。

  只有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好,而這好與自己的欲求毫無關係時,恐怕才能算是高尚。

  不過,沈雪堂從沒有想要做一個高尚的人。

  他饒有興致地看向氣得跳腳的莫悔,笑瞇瞇地看著她衝著自己辟里啪啦地發火,竟然覺得她這個樣子,其實挺有意思的。

  「我不再乎曉夢是怎麼想的,也不在乎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好就是好,我只知道誰對我好了,我就要記著,就要想著法的還給人家!因為我不想欠任何人的,因為我那個時候轉身離開了,我於心有愧!我就是這樣的人,我想不出你們那麼多玲瓏曲折的心思!當一輩子傻瓜也犯不著你們痛心疾首,我都不在乎,你們著什麼急?」

  被當傻瓜關他們什麼事情!

  既然誰都不曾發自內心的關心她,既然誰都不會真的愛她,那麼就不要勇這樣高高在上的姿態教訓她。

  她願意抱著虛幻的希望,願意相信搞不好有人會真的用心對待她,即便以後會失望又怎麼樣?反正她早就習慣了,那就讓她在此刻,擁有一點點幸福的錯覺,難道這樣也不可以麼?

  莫悔知道自己口不擇言,可是一生氣也顧不了那麼多,她轉身就往外走,只想趕快離開這裡。

  她覺得委屈,委屈的是這個世界與她理解的不一樣,也與媽媽告訴過她的不一樣。

  媽媽告訴她,說要用最溫柔也最絕強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要相信愛,相信美好,相信幸福。

  媽媽說不用害怕被欺騙,不用害怕受傷害,生活總會償還你。

  可是莫悔固執地這麼認為了之後,卻只是在反反覆覆地受到傷害而已。

  也許正是因為她知道沈雪堂說的是對的,他說的才是正確的生存方式,或者說,至少是更輕鬆地活著的生存方式,所以她才這麼憤怒。

  因為她固執,不想服輸,不願意向現實低頭,可是偏又無法改變這個世界。

  莫悔知道自己對沈雪堂發火毫無道理,可是此刻,她也不願意多想,只想頭也不回的離開這裡!

  她拉開門就想往外走,可是看到眼前的景象時,她才想起來,她這樣的倒霉鬼天生就沒有耍帥的命……

  莫悔連開了三次門,一次看到了洗手間,一次看到了更衣間,一次看到了臥室!

  是要怎樣啊!

  一個私人休息室需要這麼多房間!需要這麼多門麼!而且為什麼所有門都是一個樣子!

  當莫悔再次打開一扇門,看見迷你酒吧時,她終於急得漲紅了臉,氣急敗壞地看著坐在沙發上的沈雪堂,憤怒地叫道:「到底哪個門出去啊!」

  沈雪堂不可置信地看著急得直跺腳的莫悔,愣了兩秒,終於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他自己都不記得他有多久沒這麼高興過了。

  直到看到莫悔那羞得恨不得自刎的表情他才收住笑,慢悠悠地站起身打開更衣間的門,在莫悔焦急地注視下不緊不慢地找了件外套穿上,然後才走到她面前,低著頭滿眼笑意地對她說:「你說你知恩圖報,怎麼單單只對我這麼凶,什麼氣都往我身上撒?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可救了你三次。」

  莫悔瞬間就被沈雪堂說蔫了,方纔的氣焰瞬間就沒了。

  是啊……

  這個才是自己最大的恩人,幫了她那麼多,偏偏自己還向他撒氣。

  莫悔臉一紅,垂著腦袋氣悶地小聲說道:「對不起……你對我的恩情我都記著,只是你什麼都不缺,又那麼厲害,我不知道我要怎麼還給你。」

  沈雪堂揚起嘴角,露出一絲壞笑來,然後從更衣間裡拿出了一個粉色的禮盒遞給莫悔,慢悠悠地說道:「不急,以後有的是機會讓你慢慢還……」

  莫悔沒有仔細琢磨沈雪堂的話,而是被眼前的盒子分了神,疑惑地問道:「這個是給我的麼?是什麼東西?」

  「是衣服,程奕揚約了我們明天吃飯。」

  沈雪堂笑瞇瞇地看著目瞪口呆的莫悔,也不知道存的什麼心思,有些得意地說道:「看來你又要欠我一個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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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 23:53:13 |只看該作者
Chapter 09

  「明天晚上七點,鼎輝頂層的宴會廳,去不去由你自己決定,我六點準時來接你。」

  莫悔看著時鐘一點一點過去,回想著沈雪堂昨天對她說的話,一時卻下不了決定。

  難道又要回去那個地方麼?

  莫悔手邊是一份城市報紙,專門登載那些城市名流、社交名媛們的小道消息與八卦新聞,今天的頭條就是程奕揚在鼎輝大廈頂層辦的那場私人晚宴。

  程家每年都有這樣的私人晚宴,程奕揚的生日,程楓與馮煙的結婚紀念日等等,無一例外都是在鼎輝大廈舉辦的……

  鼎輝大廈又有叫它鼎輝塔的,是市中心的地標建築,一共有一百四十層,下曾是高端商業區,上層則有高級寫字樓以及六星級飯店。有亞洲最高的電梯、最高的飯店、最高的使用樓層。

  每天都有遊客蜂擁而至,已然是城市裡最的旅遊勝地。在平時想要去頂層參觀都要四百的門票,而像程家這樣每年將頂層包場幾次開晚宴的行為,一般的富人也是承受不起的。

  莫悔並不是第一次去那裡,原來還在程家生活的時候,她每年也會被帶去參加晚宴。

  紙醉金迷的世界,衣冠楚楚的男人與女人,觥籌交錯的聲音,還有假笑與恭維,媚眼與嘲諷……

  那個人人都戴著面具的地方給她的記憶並不美好……

  因為她從來都是不屬於那個世界的,自然一開始就被排斥在外。

  如果說真的有記憶還算不壞的話,應該是六年前吧,程奕揚十六歲的生日。

  那一天圈子裡年紀相仿的男孩、女孩兒們都來給他慶祝。各路家族也自然是不會錯過這個能給全市最有權勢的家庭抱大腿的機會的,女孩子們也卯足了勁,能讓程家這位年紀輕輕繼承人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莫悔本來是站在角落裡的,她知道自己在這個家裡尷尬的位置,從來都小心翼翼盡量不顯眼。

  那些花團錦簇從來不是她的事情,她也不羨慕,她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什麼,那就是安安靜靜地不惹麻煩,做出一團祥和的樣子就好。

  不想她無論多低調,卻還是被幾個高傲的小姐們發現了,每次都是這樣,總有人不願意放過她。

  幾個女孩子有說有笑地舉著果汁,笑瞇瞇地圍住莫悔,不鹹不淡地聊起天來。

  她們說的每一句話都輕蔑而惡毒,莫悔不知道,這群跟她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為什麼能說出這麼刻薄的話。

  有的時候,上流與高尚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也不明白,為什麼竟然有這麼多人喜歡往這個虛偽而醜陋的圈子裡擠,都不怕髒麼?

  「這就是那個小三的女兒麼?」

  「是啊,我媽媽說了,那女人真是好手段,自己死了還能讓女兒擠進圈子裡來。」

  「可不是麼,也就程阿姨那麼好的人才會收留她吧,虧她的臉皮厚,要是我可沒這個臉,自己的媽媽破壞了別人的家庭,還能恬不知恥地在別人家裡生活!」

  「小三的女兒麼……當然沒皮沒臉。瞧她的模樣,一副小狐狸精的樣子!」

  莫悔聽著她們刺耳的詢問,一言不發,只是安靜地捏著裙子不說話。

  不難受是假的,不過萬箭穿心,習慣就好,更難聽的話她也不是沒有聽過,來程家的這幾年,她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冷暴力。

  除了程叔叔以外,這個家裡的人都恨她。

  莫悔知道自己跟眼前的這群女孩子不一樣,她硬氣不起來,因為她還小,才十三歲,她還沒有長大,還不能靠自己生活。

  她沒有別的想法,她也沒想要這裡的人喜歡她,她的願望很簡單,那就是先活下去再說。

  莫悔想吃飽飯,想有個遮風避雨的屋子,想好好讀書,想變得更強大,直到有一天她能獨自生活,能保護自己。只要她不用求任何人,她也就不用不再看任何人的白眼。

  為了這一天,她什麼都能忍受。

  莫悔面無表情地聽著她們刻薄的話語,抬起頭的時候,見到不遠處站著程奕揚的母親馮煙。

  馮煙端著酒杯正在與人攀談,可是她的眼睛卻一直注視著莫悔,眼裡有毫不掩飾的蔑視與愉快。

  莫悔知道她恨自己,媽媽死了,她狠不了媽媽,所以只能來恨媽媽的女兒,恨她。

  莫悔淡淡地笑著,垂下眼看著自己腳上漂亮的皮鞋。

  這裡的生活知識看起來美好而已,裡面卻早就爛掉了。

  「你們說夠了麼?」

  直到一個聲音忽然出現,打斷了莫悔的思緒,也讓在場女孩子們全都驚訝地閉上了嘴。

  只見程奕揚面色冷峻地站在這群小名媛的身後,青澀而英俊的臉上有難掩的怒氣。

  莫悔那個時候並不明白程奕揚為什麼會生氣,他不是最討厭她不過的麼?

  雖然程奕揚的個性不屑於欺負她,可是在家裡他也幾乎不怎麼與她說話,從來把她當做空氣一般,即便說話,也總忍不住冷嘲熱諷幾句。

  莫悔以為,他跟他的母親一樣憎恨自己。

  就在她疑惑著的時候,程奕揚卻忽然走到他面前,一把牽住了她的手,冷著臉對那群女孩子說道:「你們給我清清楚楚地記好了,莫悔是我程奕揚的妹妹,不是你們嘴上說的那些東西!你們也都算得上是有臉面的人,還都是姑娘家,說出這麼難聽的話也不害臊?」

  這群女孩子也都是小富之家的獨生女,平時哪裡被教訓過,更何況是被程奕揚這樣女孩子們都嚮往的男生教訓?

  她們一下子都又羞又急,卻又一時說不出話來。

  莫悔有些發愣,一時搞不清楚現場的情況。

  她看向程奕揚,只見他英俊的側臉上,有她從未見過的表情,正氣凜然,像是一個英雄。而手心,也第一次傳來這樣溫暖的溫度,她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被這樣緊緊握住手了……

  周圍已經有不少人看了過來,莫悔有些不習慣做眾人目光的焦點,可是程奕揚卻緊了緊手,將她又拉向了自己一點。

  他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幾個女孩子,毫不留情面地說道:「無論你們說的話是從哪裡聽來的,又是誰要你們說的,這些我都不管。你們只需要記住一點,以後我要是再從誰嘴裡聽到這些話,程家的任何宴會與派對,她就不用參與了。」

  幾個女孩這下臉都嚇白了,程奕揚的這句話,等同於是威脅要把她們逐出社交圈的意思。

  程奕揚不再看她們一眼,轉過頭看向莫悔,有些侷促地皺了皺眉,卻稍稍柔和了語氣道:「我們走吧,這裡呆著沒意思。」

  在女孩子們目瞪口呆又忿忿不平的目光裡,程奕揚牽著莫悔的手就離開了。

  這是莫悔第一次有被保護著的感覺。雖然他這一天的保護,在後來又給莫悔帶來了不少的麻煩,但著還是莫悔青春裡最溫暖的一幕。

  儘管這個名義上的哥哥從來對她冷淡而輕視;儘管這個天之驕子有著飛揚跋扈的性格,盛氣凌人的氣焰;儘管之後他那滿身的光芒依舊會時不時地灼傷她。

  但是僅僅是為了那一天的他給她的尊重,為了那一天的那一點維護,莫悔就愛了他好多年……

  時針指向了五點半,莫悔回過神來,看向鋪在床上的那件禮服與地上的那雙高跟鞋,終於下定了決心……

  不過是些舊事罷了。

  ……

  程奕揚接替父親程楓,成為了新一任的程氏掌門人,於是在鼎輝辦了一場私人晚宴。

  這種事情在社交圈也算得上是一年一次的盛事,且不說租下那頂層的費用,關鍵的是能租下這裡的代表的地位、臉面與背後的權勢、地位。

  全城的名流圈都為了這件事情悉心準備,尤其是那些正式準備開始邁入社交圈的新晉名媛們,更是像打仗一般。

  恐怕瞧不起這件事情的,也只有沈雪堂而已。

  沈雪堂也收到了邀請卡,兩張。

  一張是程楓寫的,態度恭謙,沈雪堂年年都要收到幾次他的邀請卡,不過年年都不去而已。

  他可沒那麼閒工夫給無關緊要的人長臉面。

  還有一張是程楓的兒子程奕揚寫的,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邀請沈雪堂先生與莫悔小姐。

  看到這張請帖的時候沈雪堂忍不住冷笑起來,這樣的行為,明顯是欺負人欺負到他頭上來了。

  這樣挑釁意味十足的戰書,看起來是給他下的,可是說白了,不過是想往莫悔心口戳刀子,沈雪堂看得明白得很。

  跟這樣氣焰囂張的人生活了那麼些年,又是在那群上流狗裡討生活,莫悔受的委屈只怕不止一星半點。

  沈雪堂重重地將那張邀請卡拍在了桌上,嚇得一旁的助理一愣。

  「這週五晚上的事情都提前或者延後,給我把時間空出來。」

  「是,有什麼要安排的麼?」

  「你不用管。」

  莫悔願意受氣,不代表沈雪堂願意讓她受氣,沒有他管著的人還受別人委屈的道理。

  既然這個程奕揚大張旗鼓地送來了請帖,又清清楚楚地寫上了莫悔的名字,他倒是不介意帶著莫悔去「幫」他撐撐場面。

  當然最終去不去還是要看莫悔的意思就是了。

  不過沈雪堂相信,她不會做出讓他失望的選擇。

  這個女孩子的心,說不定比他們誰的都硬……

  沈雪堂不覺得自己看錯了莫悔,也沒有看錯了的道理。

  所以晚上六點,當他的車到莫悔樓下時,她已經穿好了禮服、鞋子,獨自站在夜裡等著他了。

  鵝黃色的禮服,襯得莫悔的肌膚明亮而白皙,她畫著淡淡的妝容,年輕的臉光滑而紅潤,像是能掐出水來。

  可是沈雪堂還是最喜歡她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圓眼睛,明亮而有神,還帶著一絲調皮,像是神話裡走出的少女精靈,在你心裡留下了一顆寶石,然後又悄然離去……

  僅僅是遠遠地看,都會被刺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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