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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FAK.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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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瀟湘冬兒]《暴君,我來自軍情9處》(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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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3 22:30:23 |只看該作者
[初臨南楚:第040章:教場風雲]

滿地黃沙平地而起,拍打在眾人森冷的寒甲之上,青夏站在楊楓身後,似乎所有的冷風吹到她的身上時就已經稍稍溫暖了許多。

楚離站在點將台上,望著下面那個巍然而立的低等士兵,寒目如霜,手拿一條馬鞭,手柄處斜斜的指向楊楓,沉聲說道:「你繼續說。」

「位卑未敢忘憂國,小人雖然職位低微,但是一日不敢忘卻身上的責任。殿下當年為解國危,十年他國為質,今日小人也甘願以滿腔熱血、一顆頭顱來報效我大楚,將來大楚中興之日,就是小人黃泉下瞑目之時。臣請求殿下,派遣臣前往南疆探查,為我南楚鐵騎前方開道!」

鏗鏘的話語落在黃沙遍佈的教場之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神色各異的凝聚在楊楓身上,南疆詭異凶險之處,任是任何一個南楚人都心知肚明。南疆佔地廣闊,物產豐富,但是多年來,南楚幾次出兵,都不能將南疆屬地收為囊中。原因不在於南疆是否兵多將廣,後備充足。而是因為那地方毒蟲遍地、民風彪悍、地勢險惡絕倫,稍不注意,就會全軍覆沒。

突然間,青夏似乎知道這男人要做什麼了,濃濃的酸意襲上心頭,沙塵飛起,霎時就迷住了青夏的眼睛。

「你可知道,我已經前後派出了三十多隊人馬,九百多人的探子,卻無一能從南疆生還,這樣,你還要去嗎?」楚離聲音低沉,但卻在巨大的教場上清晰的迴蕩,透著一股沉重的壓迫,眾人屏住呼吸,等待著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伍長的回話。

「臣願意!」楊楓一撩鎧甲前襟,單膝跪在地上,朗聲說道:「為國分憂,義不容辭!」

「哦?」楚離輕哼一聲,沉聲說道:「那你憑什麼要我相信你,相信你可以比得過我國受過正規訓練的九百探子,相信你能夠帶回有用的情報,相信你能夠從南疆安然回來呢?」

「因為臣出身南疆。」楊楓驟然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堅韌如鐵,有著一往直前的倔強鋒芒,「臣不是去做探子,只是返鄉而已。」

「哈哈!好一句返鄉而已!」一聲大笑突然衝天而起,青夏愣愣的站在十萬大軍之中,看向那個向來都是陰沉詭異、沉默少言的年輕帝王,無法想像他也會有這樣放聲大笑的表情。楚離豪邁的大聲笑道:「有膽識,有頭腦,做一名小伍長實在是委屈了你的才華。」

話音到此,楚離突然面色一凝,聲音轉冷,寒聲說道:「只是,你雖有過人的能力,但卻急功近利,不知中庸之道,不曉明哲保身,不懂軍營中的處事哲學,為求高昇,干犯眾怒,看來你在軍隊中待的時間還是太短,需要磨練。昨夜,有人說我善惡不明,賞罰不分,今日我就有賞有罰,你敢於直言,句句切中要害,有膽有識,我賞你黃金百兩,駿馬十匹,錦緞三箱。但你出言毛躁,語態自大,不尊重你的將軍上級,是為不敬無義,我罰你再降一級,免去小伍長之職,於前營前夜看守一月,你可服氣?」

「殿下所言極是,臣心服口服!」楊楓沉聲回答,聲音沒有一絲猶豫。

楚離淡笑著看著楊楓,說道:「你很不錯,如果你下一次還有能力讓我對你注目,那麼我就給你一個向我說出你名字的機會。」

話音一落,所有人登時嗡嗡嘩然,楊楓單膝跪地,朗聲回道:「感謝殿下隆恩!」

「此事到此為止,侯將軍,開始練兵!」

「是!」侯永大喝一聲,跳上前來,翻身轟然上馬,刀鋒橫直,厲聲喝道:「列陣!」

楊楓站起身來,迅速拉住青夏的馬韁,歸入陣營之中。所有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青夏回到營地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楊楓坐在氈子上,反覆打磨著手中的一隻短劍,青夏突然走上前去,一把搶下短劍,沉聲說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你我非親非故,不必為我冒這麼大的風險。」

楊楓抬起頭來,眉梢一挑,淡淡說道:「我只是想在太子殿下面前爭取些表現機會罷了,和你沒有關係。」

「你別想騙我!」青夏怒喝一聲,說道:「你想去南疆做探子,還不是想中途給我找逃跑的機會。」

見楊楓垂頭不語,青夏蹲下身子,正色誠懇的說道:「楊楓,你已經幫了我很多,我很感激你。」

「不必。」楊楓搖了搖頭,聲音微微有些低沉,「你自己好好地,也就可以了。」

「你我相識不過一日,」青夏沉聲說道:「你卻屢番救我,我當日救你只是舉手之勞,可是現在一個不好你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我沒有家可抄。」

「那你不報仇了?你不救你的恩人啦?」

楊楓突然抬起頭來,雙眼直直的看著青夏的眼睛。裡面,有不解的暗湧在緩緩的湧動。

「聽我說,我自己有解決的方法,我不想連累你。」

「我地位卑微,無權無勢,想幫也幫不上,我自己會量力而為的,你多想了。」楊楓突然站起身來,嘩啦一聲,鎧甲錚錚作響,就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青夏揚聲叫道。

「我被罰去做守衛,你忘了嗎?」

男人的身影漸漸隱沒在黑暗的夜色之中,青夏頹然站在原地,抬起頭來,卻不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麼。

*

一燈如豆,夜裡的風甚是寒冷,簾子一掀,青夏就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楊楓深夜才歸,一身玄鐵鎧甲冷的像冰一樣。青夏蜷在氈子裡,此刻她已經摘下了鬍鬚,露出潔白的下巴,嬌小的身子罩在軍裝之下,看起來好似出水蓮花一般清麗脫俗。

楊楓的動作不由得一滯,小心的脫下鎧甲,努力不發出一點聲音,看著青夏沒有反應,才放心的走到火盆旁,加了點炭火,就靠著火盆坐了下來。

軍營的夜晚似乎總是這般寂靜,沉默的冷風中不時迴蕩著軍人低沉嗓音所哼唱的長長的調子,聽起來好像是蒙古長調一般,卻也有著屬於軍人特有的悲涼意味。

楊楓從腰間拿出一隻銅製的酒壺,仰頭就灌了下去,清冽的醇酒自他的嘴角流下,緩緩流進他的脖頸之中,古銅色的肌膚在燈火之下,泛著健康的光澤。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如劍的眉頭緊緊皺著,手拄著一桿銀色的長槍。楊楓一口一口灌著烈酒,不時的翻動一下火紅的炭火。

營帳裡溫暖如春,外面卻刮著冷冽的大風,不時的,有軍人的長調遠遠的傳了過來。

那是南楚世代相傳的調子,裡面的歌詞是用南邊的方言唱出來的。調子唱的有些走調,但是楊楓還是能夠聽的出來,這首歌唱的是一名騎馬出門打仗的男人,一走就是十年。十年之後,和他一起打仗的戰友們都死了,他自己卻當上了將軍,可是當他回到家中的時候,妻子已經跟別人走了,父親兒子也早就餓死了,他站在空無一人敗落荒蕪的庭院中,聽著天邊孤雁的叫聲,第一次哭了。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一個普通的老百姓,誰是願意打仗的。

仰頭又灌了一口酒,楊楓微閉著眼睛,靠在營帳的柱子上,一手拄著槍,一手垂在身側,酒壺裡還未乾的酒水,順著他的手腕,潺潺的流了出來,被炭火一熱,就蒸發了,滿屋子都是濃濃的酒氣。

他的酒量向來不好,喝一點就會醉。

四下里一片寂靜,只有熊熊的炭火炙熱的燃燒著,不時的發出噼啪的聲響。青夏的睫毛微微顫動,終於緩緩的合上,有一絲疲憊的沉重壓在她的心頭。

夜色,漸漸濃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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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3 22:31:15 |只看該作者

[初臨南楚:第041章:馬球練兵]

第二天一早,就被早早的叫起練兵,跟著一言不發的楊楓到了飯堂,看著幾千人一同圍在一起吃飯的壯觀場面,著實把青夏嚇了一跳。

動作稍稍慢了一點,就只剩下殘羹剩菜,楊楓不動聲色的把自己的那份全都撥給了青夏,只草草吃了幾口,就去了教場。

古代的練兵無非就是這樣,不斷的奔跑改變陣型,再對著木樁劈砍。楊楓屢次擔憂的看向青夏,隨時準備幫她掩飾。卻沒想到這女子完全沒有自己想像的那般嬌弱,跟在一群男人後面奔跑劈殺,雖然微微氣喘,臉色有些蒼白,但是卻並沒有倒下去。

反之青夏卻十分鬱悶,這個身體果然不行,若是換了自己,這樣的訓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哪會像這在這般,喘的像頭驢一般。

陣型訓練之後就是馬術訓練,南楚的馬術訓練比較特別,竟是馬球的比試。

就是全隊分成二十隊,一隊一百人,騎在馬上,用一隻粗大的棒子去拼搶一隻馬球,搶到了就往固定的一處球洞打去,打進去了就得一分,和現代的足球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這裡是騎在馬上,而且人數眾多,沒有什麼犯規的限制,相對的就會困難和危險許多。

青夏看著那隻足足到她肩膀高的木棒,只覺得頭腦一陣暈眩,自己身手靈活敏捷,可是卻不代表她擁有可以比擬男人的力氣。

這時,楊楓突然走到青夏身旁,對著她沉聲說道:「待會,跟在我後面。」

「知道了。」青夏悶悶的回了一句,不得不承認,這東西她真的很不在行。

一聲鑼鼓聲響,兩千人霎時間同時策馬奔騰,漫天的黃沙席捲而起,青夏坐在馬上還沒來得及準備好,馬韁就被楊楓一把拉的繃直。那戰馬長鳴一聲,興奮的飛奔出去,青夏身體頓時向後一仰,就要掉下馬去。

「小心!」楊楓後面好像長了眼睛一般,手中的鞭子登時飛捲過來,一把捲上青夏的腰,將她穩穩的拉回馬上。

「抱住馬脖子!」楊楓一邊策馬狂奔,一邊回頭衝著青夏大吼一聲。青夏聽話的抱住馬脖子,努力的找著平衡。

只見滾滾黃沙之中,兩千人馬人來人往,一片塵土飛揚,到處都是喧嘩鼎沸的人聲和大兵們的粗鄙的大罵。這馬術的訓練,士兵們手中的大棒除了不可以打馬腿之外,完全沒有任何限制,是以不一會就有很多士兵身上見血,若不是人人都穿著厚重的鎧甲,可能早就有殞命之人。

木棒橫飛之下,青夏不禁頭暈眼花,她可以完美的駕駛汽車、飛機、潛水艇、戰艦,如若條件允許,連航空母艦她都有信心開走,可是坐在這中世紀最原始的代步工具上,她卻只能像只樹熊一般緊緊的勒住那跑瘋了的馬脖子。

「楊楓!接住!」洪大鬍子突然大叫一聲,手中大棒一揮,不但將一名試圖偷襲他的大兵拍在一旁,還一棒子將馬球高高的擊起,向著楊楓的方向轟然飛來!

所有人霎時間調轉馬頭,奔向青夏和楊楓,青夏被楊楓牽住馬頭,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只能看著烏泱泱一票人瘋狂奔來,漫天塵土嗆人口鼻,無數大棒對著兩人當頭砸下,似乎拚命一般。

青夏瞪大雙眼,蒼白的臉色更加雪白,這樣野蠻的訓練簡直不可理喻,危急之中再也顧不得害怕下面癲狂的戰馬,一個小擒拿手,敏捷的抓住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士兵的衣領,旋身一扭,粉拳正中對方口鼻。那男人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瘦小的小兵手段這樣扎手,一個大意竟然被青夏一拳打落馬下,轟隆一身,滿身鐵甲鏗鏘作響,失了主人的戰馬揚踢亂踢,登時將其他幾名靠近的士兵踢落馬下。

「小夏!好樣的!」人群之外的洪大元大吼一聲,驀然揚鞭,領著幾名一隊的士兵瘋狂上前。

楊楓一條大棒上下揮舞,有若蛟龍。霎時間,靠近他的士兵就七零八落的被打了下去,讓出一條路來,楊楓揚鞭一甩,帶著青夏厲喝一聲,揚聲說道:「小夏,跟著我!」馬蹄如飛,電光石火間就衝出重圍。這時,那隻馬球才剛剛落地。

木棒瞬間揮出,楊楓大力一挑,那烏黑的馬球霎時在半空中劃過一道蜿蜒的痕跡,對著球框精準無比的掉入其中。

「哈哈!進啦!」衝天的喝彩聲登時響起,將青夏的叫好聲淹沒了下去。這還是本場的第一個進球,洪大元大笑著大聲說道:「楊楓,有你小子的!」

青夏也是頓時大喜,剛才的緊張害怕不翼而飛,抱著馬脖子興高采烈。

楊楓回過頭來,對著眾人微微一笑,看著貼著假鬍子繃緊額頭將臉蛋塗得黑漆漆,連一分相像都沒有的青夏,昨日的煩悶不翼而飛。

「小子!你別得意,有種咱們再賽一場!」有人在人群中不服氣的大聲叫道。

青夏坐在馬上,顯得十分得意,回過頭去,揚聲說道:「比就比!怕你啊!」

「哈哈!對!讓你們這群龜兒子輸的心服口服!」洪大元仗著在軍中資歷老,也是笑罵著說道:「楊楓,拿出你的手段來,給這群龜兒子瞧瞧!」

漫天塵土再一次飛揚而起,青夏跟在楊楓身後,縱馬狂奔,一隻大棒揮舞的密不透風,小小的身體好似一柄尖刀一般隨著楊楓插入人群之中。正對著十八教場的中軍大帳的簾子緩緩放下一角,楚離面色沉靜的站在門口,對著身後的親衛徐權說道:「去查查那個人的身份,晚上給我一份詳細的資料。」

「是,」徐權答應一聲,又疑惑的問道:「殿下說的可是昨日那名頂撞您的小伍長嗎?」

「嗯,」楚離輕輕的嗯了一聲,隨即說道:「這人若是身世青白,應是一個人才,沒什麼問題的話,就調他進黑衣衛吧。」

黑衣衛?徐權神色一震,隨即沉聲說道:「屬下遵命。」

楚離沉吟一聲,又再說道:「還有他身邊那名小個子士兵,年紀輕輕似乎身手不錯,你也一併去查查。」

「是,」徐權連忙說道:「昨日書記官向我稟報過,這個小兵是從綠營軍調上來的,只是綠營軍將軍被調去北疆,暫時編制有點混亂,奇怪的是樞密院還沒有把他的調令呈上來,我過幾天會去催一下。」

「王陵畢竟老了,做事也懈怠下來,是該告老還鄉了。」楚離淡淡說了一句,聲音在空氣中,透著一絲比寒冬的冰雪還要冰冷的寒意,「林暮白為人忠厚,處事幹練,最難得是忠心為國毫無私心,不是開闢之將,卻是守成的人才,足以擔當樞密院的文書管理了。」

「是!」徐權知道只是這短短幾句話,就奠定出南楚國的一代新貴,沉聲說道:「這件事情臣會處理,想必王太卿也願意告老還鄉,安享天年。」

楚離走到長幾旁邊,端坐下來,長幾上呈放著一張巨大的地圖,楚離支起一隻手,細細的摸索著地圖上那巨大的疆域,緩緩陷入沉思。

「殿下!丹妃娘娘派來的人已經在外面等了一晚上了,還不見嗎?」徐權小聲的試探著說著。

楚離聞言眉梢一挑,雙目寒冷的看向這個從小就跟在身邊的貼身侍從,冷聲說道:「她若是再不走,就帶兵出去打斷她的腿。」

「是!」只是一眼,就讓徐權額上冷汗潺潺而下。他從小跟隨楚離,從當初在齊國為質到回到盛都步步為營四面臨敵,再到今日的手握重權身居高位,對於這位主子的心還是無法摸得清楚。小心翼翼的退出大門,對著下屬吩咐了幾句,那名士兵迅速牽出一匹戰馬,翻身上馬。

一會的功夫就來到軍機大營門外,對著一名一身粉紅宮裝的少女說了幾句,那名少女面色慘白的連忙離開,一會的功夫,就回到了楚國皇宮。

丹妃閒適的靠在美人靠上,一身百蝶穿花金縷衣,更加襯得她膚如白雪,眉眼如畫,聽到侍女的報告之後,淡淡笑道:「可不是我隱瞞不報,是殿下不願聽到這女人的消息。天意如此,怨不得別人。」

「妹妹,」暖榻上坐著一名姿容和丹妃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皺著眉頭小心的說道:「若是殿下知道我們扣押了綠營軍出去上報的侍衛,只怕會龍顏震怒。」

「龍顏震怒嗎?」丹妃淡淡一笑,寒聲說道:「他還不敢,十三王爺樹大根深,即便垮台,還有淮南郡王在那裡撐著。三年之內,南楚政局不穩,沒有我朱家的支持,楚離這個皇帝定不會當的穩當。我們殿下是個心懷天下的人物,怎麼會永遠窩在南邊這窮山惡水裡,他的眼睛,在北邊呢。」

咔嚓一聲撥開了一顆石榴,露出裡面晶瑩剔透的果實,丹妃指節雪白,狠狠的捏在一顆豔紅的石榴之上,汁液迸濺,她卻恍若未覺,眼睛冷冷的看著前方,沉聲說道:「上次福祿宮的大火沒燒死這個賤人,這一次,我看她還想往哪跑!」

窗外,烈日高懸,明晃晃的太陽之下,是南楚最為寒冷的一個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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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3 22:31:38 |只看該作者
[初臨南楚:第042章:冷巷搏擊]

踏遍漠北西涼雪,百萬兵馬拜燕商。

光明歷第二百六十七年,天下人都記住了位於大陸邊陲,蜀地南楚的那一場饕餮盛宴。自百年前大秦分裂,這還是多年來各國首腦人物的首次聚首,在擁有上千年文化歷史濃厚背景的楚國盛都,亂世的王者們第一次將他們尚顯稚嫩的雙手放在了一處,共同朗笑道要止亂休戰,還天下蒼生一個太平樂土。而背地裡,卻在調兵遣將,暗自探查,士兵的刀鋒在黑夜中被打磨的鋥亮,只待沙場飲血的那一天。

一時間,南楚盛都內,黑衣探子穿梭林立,夜裡的魑魅魍魎充溢在各個角落裡。原本就劍拔弩張的南楚境內,越發的十步一哨,百步一衛。想要無聲無息的潛出盛都大門,簡直難避登天。

青夏躲在皇城的暗影裡,一身黑色緊身裝束,臉蒙黑布,腰纏鉤鎖,足蹬軟靴,像是暗夜裡的精靈一般,雙眼在黑暗中閃動著誘人的光澤。

現在逃跑,已經是不合時宜,才不過五天之內,竟然發生了這樣大的變故,這讓青夏不由得不暗恨這所謂的登位大典打亂了她全部的計劃。

四天前,西川國鎮西上將軍燕回陡然駕臨南楚,提前一月來賀楚離登上南楚皇位,並且帶來了大批親衛,安住於南楚甘泉宮,楚離為保證貴客的安全,加重了對盛都的防守,竟將軍機大營的外城兵馬全都調回內城大營本部。青夏接到通知的時候已經完了,不得已下,不得不和大隊人馬回到盛都,再一次走進這巨大的牢籠之中。

隨後的事情,就更加令青夏始料不及。

萬萬沒有想到樞密院的王太卿竟然這般昏庸。沒看住樞密院的文書不算,不但沒向青夏所想去暗中調查補齊,這老頭竟然根據現有的軍隊編制將綠營軍的人員名冊謄抄了一遍。最可惡的是竟然將青夏算在其中,更給她編出了詳盡的身世背景、祖宗八代全都有跡可循。讓青夏幾乎以為,自己這夏青的名字不是瞎編的,而是確有其人。

王陵太卿為了在告老還鄉之前,不給仕途上抹上污點,所以假造名冊,給了青夏一個合法的官方身份。楚離為了一月後的登位大典要廣選人才。就這樣,青夏這個冷宮逃出來的廢棄妃子,竟然陰差陽錯的當起了楚離的貼身護衛,並發放了黑衣衛的文書令牌,一躍成為帝國最高等的特等士兵。

想要脫身,就變得更加困難。但是,這還並不足以將青夏困在這方寸之地。直到齊安的出現,青夏才真正知道,大事不妙了。

繼南楚的南疆各藩國部屬之後,華夏大陸又一四大帝國之一的齊國,也向南楚派出了使者。這兩個恩怨多年,糾葛不斷的國度,以詭異的形式,於楚國的盛都大街上狹路相逢。楚國國民悲憤的站在道路兩旁,注視著這個和楚國征戰多年的強大國度的掌權者,雙眼幾乎噴出火來。

反觀楚離和齊安,卻好似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親熱交談,並肩而行,只在偶爾的眼風回轉間,才能看到一絲潛在的暗湧流動。

齊安進入太和宮之後,盛都的城防霎時間緊張了幾十倍。不僅僅是國家軍隊的干預,就連地方武館、普通民眾都自發的留意起行動詭異的陌生人。四方城門的守衛增加了三倍以上,每個角落都有暗哨暗中監視,並以銅管監聽,城外驛道、客棧、馬廄,全都有人看守,就連山野小道都已經封閉。偌大的皇城霎時間陷入了風聲鶴唳的緊迫形式之中,想要逃跑,更加的難比登天。

青夏自然不干於這樣被困在城中,況且,長期呆在軍營中也不是辦法。她和楊楓現在雖然還是最低等的黑衣衛,只負責外城防守,但是難保哪日不會被楚離識破。對於這個男人,她向來是抱著萬分的小心,生怕露出一絲半點的馬腳被他抓住。

躲在暗影之中,手拿著一卷絹布,青夏像只狸貓一般,縮在一角,雙眼敏銳的向四下觀察著。不時的,在受傷的絹布上畫著什麼,時間緩緩而過,大約三個小時之後,東城門的崗哨輪班分佈大約已經畫的清楚,青夏回過頭來,看向來時的方向,那出,兩名看似醉醺醺的壯漢仍舊呆在酒肆之中。可是從他們的眼睛青夏就可以看得出,這兩人現在有多麼清醒。

手上鉤鎖猛地一揮,悄無聲息的穩穩的掛在大樹之上,青夏抓住繩子,猿猴一般靈巧的迅速攀爬,一會的功夫,就已經隱藏在樹葉之中。

傳說中的輕功她並沒有見過,但是憑藉著相應的工具和矯健的身手,她卻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個暗影在各家各戶的房簷上飛簷走壁的飛掠而過,一會的功夫,就消失在朱雀大街的盡頭。

青夏彎著腰,抱住一根巨大的柱子,轉圈一滑,就穩穩的落到了地面。

這是一條幽深的小巷,空無一人,穿過兩條街,就是青夏現在的落腳地——軍機大營。可是那兩條街,卻是刀鋒林立,滿是硝煙之氣。犯不著去涉嫌,青夏看著小巷盡頭的黑漆漆的高牆,心下暗道,看來只能取此道回營了。

高牆裡面,就是青夏當初關顧過的南楚大牢,這個曾經關押過齊安的天牢,如今已經廢棄不用,只有幾個閒散的士兵在裡面把守。因為盛都的緊張形勢,所有的犯人都被轉移到臨近的陪都京華城中了。

忙了一個晚上,青夏也有些疲累,默算著楊楓執勤的時間,青夏迅速的向高牆奔去。然而,就在這時,一陣警覺突然升起,幾乎是沒有任何預兆的,青夏霎時停住腳步,身體向後一個後仰,背部著地,右腳隨之踹出,嘭的一聲,就狠狠的踢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嗯…」來人悶哼一聲,後退兩步,隨即穩住身體,迅速逼上前來。

一柄戰刀隨之劈下,青夏就地一滾,躲過刀鋒。一把抽出軟靴中的匕首,反手一擲,就憑著感覺,向那人擲去。

來人也是身手了得,哐啷一聲,擋住了來勢洶洶的匕首。青夏雙目在黑暗中尤其顯得敏銳,一掃間,就已經看到匕首下墜的寒芒,側身屈膝彈跳而起,一把抓住下落的匕首,揮刀上前,半蹲在地上,對這那人的腳掌,就紮了下去。

「哼!」一聲粗壯的冷哼聲登時響起,青夏曲手使肘,擋住對方的膝撞。反手一把抓住對方的腳踝,大力一扭,只聽嘭的一聲,對方就狠狠的砸在地上。

「別動!」森寒的匕首瞬間抵上對方的頸部大動脈,青夏冷然上前,屈膝狠狠的砸在對方的肚子上,冷冷喝道。

從動手到擒住,用了不到五秒鐘,完全體現出現代特種兵的超強素質和完美的搏擊手段。

男人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森冷的刀鋒上,有著軍人特有的氣息。

青夏緊壓在男人的身上,寒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你是女人?」被青夏制服的男人不但沒有回答,反而揚聲驚疑的問道。

青夏見他不回答,突然豎起拳頭,對著他的肚子就是重重的一拳。男子霎時躬身悶哼,只是卻沒叫出聲來。

「是我在問你。」森冷的聲音從青夏的口中吐出。不能怪她手段狠辣,現在若是她的身份暴露,不但會死無葬身之地,更會連累楊楓,她實在不能冒這個險。

「姑娘,請住手。」

一聲略顯蒼老的聲音,突然在角落裡響起!青夏大驚,沒想到這裡還有人,以她的身手,竟然會大意到有人在這麼近的地方隱藏都不知道。「我們不過是過路人,和姑娘並不相識,這只是各誤會,還請姑娘放了我的朋友。」

「誤會?」青夏冷聲說道,驚訝只持續了不到一秒就回覆了冷靜,黑暗裡,黑衣女子微微揚眉,沉聲反問道:「若不是我命大,可能早就死在你家將的手上了,你竟然這般輕易的跟我說是誤會。」

黑暗中一陣沉默,不消半刻,一盞昏黃的燈籠突然幽幽燃起。青夏一身緊身黑衣霎時間暴露無遺,臉上的黑色面巾更襯托出她漆黑如墨的雙眼,窈窕的身姿在夜色中,充滿了力與柔的美感,青夏仍舊半跪在男人的身上,鋒利的匕首抵著他的喉嚨,冷眼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眾人。

玄青色的粗布麻衫,鐵青的玄鐵面具,大約二十多個人影隱藏在小巷的盡頭,死寂無聲,可是只從他們站立的姿勢上來看,就可以知道對方全都是武學上的高手。

一名鬚髮微微泛白的老者站在人群之中,背部微微佝僂,在他的身旁,是一頂青布小轎,小轎安靜的在眾人的拱衛之間,青布簾子沉靜不動,沒有半點波瀾。

老者雙目溫和的看向青夏,沉聲說道:「姑娘,我們若是真的想殺你,你也不會現在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了。」

這話說的不客氣之極,可是青夏卻知道,他們絕對有這個實力。只從他們可以隱藏在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而不被自己發覺就足以知曉,這些人的實力絕對不容小覷。之前之所以派出一個人來伏擊自己,應該並沒有存有殺心。是自己顯露出超人的戰鬥力,才讓對方有所誤解。

「雲老,放她走。」一聲低沉的嗓音突然從小轎裡傳了出來,老者連忙彎腰聽著,神情極為恭敬。隨即轉過頭來對青夏說道:「我家主人說放你走,你走吧。」

青夏緩緩站起身來,謹慎的看向對方的人馬。小心的向後退去,突然一腳撩起男人掉在地上的長刀,側身懸空躍起,另一隻腳隨之狠狠的踢在長刀的刀柄之上。只見那刀剎時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嗖的一聲破空而去。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和低聲驚呼中,穩穩的紮在青布小轎的前沿之上。

「我若是真的想殺你們,你們也不會安然無恙的站在這了。」

話音剛落,青夏突然騰身而起,猛地發力跑上兩步,順勢踏上身旁的牆壁。

蹬!踏!躍!三步而上,足足三米多高的高牆,瞬間就被青夏踩在腳下,黑暗中的女子一身窈窕,踏在居民的房頂之上,幾個起落,就越進了南楚天牢的院牆之中。

「主人!」白鬚老者微微驚慌,沉聲說道。

「南楚真是越來越熱鬧了,」低沉的嗓音從轎子裡緩緩傳了出來,一雙修長的手輕輕探出簾子,「去查查這個女子的底,其他人跟我出城。」

眾人轟然答應了一聲,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黑暗的小巷再一次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天邊的元月,碩大明亮,冷冷的照射著,這一地寒氣森森的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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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3 22:33:11 |只看該作者

[初臨南楚:第043章:石破天驚]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突然逼近,青夏隱藏在軍機大營的兵器庫內,暗自皺著眉頭,心道:「不會這麼倒霉吧,竟然在這個時候要出任務來取兵器?」

可是事實證明,近來她的運氣實在不是很好。剛才離開小巷之後,竟然被那伙神秘人盯梢,千方百計才將跟蹤的人甩掉。沒想到剛剛隱藏在這裡,竟然遇上大營夜間行動。此時想要逃跑已經來不及了,此處無門無路,除了穿牆逃走,就只能衝出去和他們硬拚。而青夏也清清楚楚的知道,若是被他們看到自己現在的一身裝扮會有什麼下場。

額上的冷汗緩緩流下,青夏手握著鋒利的匕首,雙眼漸漸升上一層凶狠之色,實在不行只能動手解決了。

「唔!」突然間,一隻大手猛地捂上了青夏的嘴,青夏大驚,手上匕首閃電回刺,另一隻手迅速回擊,一把掐住後面來人的咽喉,手指大力扣下,右腳向後一個旋踢,絆在對方的腳踝處,用力一扯,來人就鬆開了對她的束縛,倒在了青夏的面前。

楊楓!青夏雙眼圓瞪,看著楊楓清俊的臉孔,霎時間呆了一呆。就在這時候,楊楓的身體已經嘭的一聲砸在地上,揚起巨大的灰塵。

「什麼人!」厲聲的喝問登時響起,外面嘻嘻哈哈前來取兵器的軍機大營諸人聽到了響動,謹慎的問道。

「嗯,是我!」楊楓答了一聲,迅速爬起身來。眉梢一挑,一把扯下青夏的黑色面巾和肩頭的衣物,雪白滑嫩的肩頭和青夏的臉孔同時露了出來。一道怒色猛然閃過青夏的眼睛,她憤怒的瞪過去,楊楓卻沒有半點警覺,手上迅速如電,抽出了青夏綁頭的青布。滿頭青絲傾瀉而下。

「是我!」楊楓一個骨碌就站起身來,迅速跑了出去,對著外面的幾名士兵低聲的賠笑道:「是我在這了。」

「是你?」一名大兵認出楊楓的臉,連忙收起了戒備。旁邊另一名侍衛見楊楓滿身灰塵,疑惑的說道:「你小子這個時候在這幹什麼?那後面還有沒有人?」

「沒有了沒有了,」楊楓連忙答道,神情閃爍,慌亂不安,「真的沒人,就小弟一個。」

「哼!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大兵賊笑著說了一聲,也不顧楊楓的阻攔,一把掀開了兵器庫內的火紅槍纓,霎時間驚呆了眼。

嬌媚的女子半低著頭,滿頭青絲柔順而下,散亂在雪白圓滑的肩頭之上,黑暗中看不清楚女子的臉,只看得到她尖尖的下巴,在清冷的空氣中滑若凝滯般,閃動著誘人的光澤。

「參領大人。」楊楓急忙趕上前來,一把擋在了青夏的身前,對著為首的男子長長的掬了一禮,連忙說道:「小子不懂規矩,還請參領大人責罰。」

「好你個臭小子,膽子可夠大的了,在軍營裡招妓,你是活的不耐煩了吧!」參領大人大叫一聲,身後的眾人這才醒過神來,紛紛大聲喝問楊楓,神情間透著一絲猥瑣之意。

「大人,參領大人,各位大哥,你們小點聲啊!這要是讓外面的人聽到,小弟還有命嗎?」楊楓急聲說道,神色緊張,不時的向外張望一眼,對著一眾士兵小心的賠著謹慎。

「得了得了,」參領大笑一聲,對著楊楓的肩頭就猛的打了一拳,笑罵道:「看在你小子平日裡還算會做人的份上,我們弟兄就幫你瞞了這件事,以後陞官發財,可別忘了做兄弟的啊!」

「那是那是,」楊楓連忙感激涕零,沉聲說道:「各位大哥的恩情,恩同再造。小人就算走到天邊上去,也會記著各位大哥的好處。」

「楊小子升了黑衣衛,還是這麼會做人,以後弟兄們就全都仰仗你了。」一名大兵笑著說了一句,旁邊的人接口問道:「那娘們是哪個院子的,你膽子大,她的也跟著肥,這的生意都敢接,掙錢不要命了吧。」

「行了,大家都先出去吧,楊楓,我們先回了,你趕緊把這拾掇利索了。你們黑衣衛那邊剛才好像有事,你也趕快趕去。」

「是,多謝大人,小人立馬趕去。」

一陣大笑喧嘩聲緩緩離去,參領等人剛一出門。楊楓霎時間站直身體,面色冷然的看著門口,一雙眼睛沉靜如水,緩步走到兵器後面,對著青夏說道:「他們已經走了。」

青夏已經穿好衣物,楊楓從背後拿出一個包袱,一把扔到她身邊,沉聲說道:「換上軍裝吧,免得待會麻煩,宮裡剛才來了人,若是殿下一會要出去我們還得隨侍。」

將包袱裡的鎧甲穿在夜行衣外面,打開之後,發現裡面還有一個小包袱,裝的正是自己平日用來化妝的小物件。一會的功夫,青夏就已經收拾停當,再出來時,已經是那個略微有點胖乎乎的黑臉侍衛夏青。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青夏抬起頭來,沉聲問道。

面對青夏燦燦如星的眼睛,楊楓突然覺得有點緊張,微微咳嗽了聲,頗有些不自然的轉過身子,往大門的方向走去,說道:「我一直跟著你,到了天牢院牆那邊就跟不上了,於是就一直在那等著。」

「呆子!」青夏小聲的嘟囔了一句,楊楓眉頭一皺,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兩個人之間有些沉悶,夜裡的風涼涼的吹在兵器庫裡,揚起地上細小的塵埃。

「嗚……」一聲低沉的號角聲突然在西北角響起,楊楓眉梢一挑,沉聲說道:「不好,殿下要出營!」

「那還不快走!」青夏嗔怒的叫了一聲,突然跑上前來,一把拉住楊楓厚重披風的一角,想著兵器庫的後門跑去。

楊楓微微一呆,神色恍惚間就已走出了庫房。

滿天星輝隨之傾瀉而下,淡淡的灑在兩個人的肩上。東華門,正安門,太和門,紫金通道,統統洞開!

楚離一身銀白戰甲,雪白大裘,騎在高大的西北寶馬之上,身後跟著大批黑衣黑甲的黑衣衛,一路急行,馬蹄聲聲,吵醒了沉睡中的南楚金宮。無數人於睡夢中驚恐的睜開雙眼,暗暗留意著皇城風向的變動。

戰馬嘶鳴,前蹄人立。穩穩的停在乾青四所之前,楚離面沉如水,轟然跳下戰馬,就向著殘破不堪的冷宮,大步走去。

青夏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再一次回到這個地方,並且,以這樣一種身份。

手上突然傳來溫暖的溫度,緩緩側目,卻是楊楓浩瀚如海般的雙眼。對著楊楓微微點了點頭,就跟在大批的黑衣衛之後,隨著楚離,走了進去。

院子裡一切如常,敗落的枯草,乾枯的樹樁,清冷的天井,破爛的宮殿。一切,無不在醒目的提醒著這處地方的名字和身份。青夏站在人群之中,看著楚離站在清冷的月光之下,白慘慘的月光冷冷的照射在他的身上,映襯著地上的滿地白霜,有著森寒的冷意。他就那般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沒有絲毫動作,沒有絲毫言語,也看不出絲毫表情。

月上中天,冷冷的在天井中投射出一輪圓月。楚離森冷的鎧甲反射著清幽的月光,朦朧中透著一絲寒意。低沉的嗓子突然響起,在暗夜之中,仿若索命的鬼魅般,有著濃厚的血腥味道,在天地間瀰散。

「這裡,是由你看守的?」

「是,末將魏堯,是乾青四所的守軍參將,末將……」

「不用說了。」楚離輕輕的豎起手來,只是一個淡淡的動作,就阻擋住魏堯口中的話語,「拖下去,砍了。」

「殿下!」如狼似虎的侍衛突然沖上前來,魏堯大驚失色,淒厲的慘叫道:「末將三次出宮稟報,都被丹妃娘娘的人攔了下來,末將冤枉啊!」

「冤枉?」楚離突然冷哼一聲,面色陰沉,看也不看向這邊一眼,冷冷的注視著那座殘破的宮殿。心底有大片大片的蒼涼緩緩升起,聲音好似被冰凍了一般,寒聲說道:「我看事只看結果,不管過程。你既然可以三次試圖潛出皇宮,為何不可四次五次。辦事不利,就是無能,再多說一個字,我讓你一家老小一同給你陪葬!」

守軍參將魏堯霎時噤若寒蟬,面若死灰的被人拖拽死狗般拖了下去。

青夏站在人群之後,看著那個無辜牽連到的男人,卻沒有一絲勇氣支撐她前去救人。當一個人連生存都無法保證的時候,良心果然是多餘的東西,她的手腳一時間都有些僵硬,血液也微微發涼。萬萬沒有想到,或者是從來沒有認真去思考過,自己的逃走,會害了多少人。這個世界任何事情都是環環相扣,牽一髮,又怎能不動全身?

「所有乾青四所的守衛,發配南疆採石谷充軍,傳令五城兵馬司,全國搜捕蘭妃,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刀鋒般的嗓音突然響起,黑衣衛集體轟然跪在地上。青夏在人群中仰頭望去,只見楚離面色蕭索,獨自一人站在院落中央,一抹寒光閃過他的眼眸,有著無法掩飾的銳利的鋒芒。

「殿下!現在去何處?」黑衣衛統領徐權突然小心的問道。

楚離嘴角冷然,雙眼微微眯起,縱身跳上戰馬,冷聲吐出了三個字:「雲翔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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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臨南楚:第044章:云翔大殿]

枝頭花蔓嫋,金樽酒不空。

到了這云翔大殿,青夏才真正體會到了紙醉金迷、醉生夢死的完整含義。

數不清的雕梁畫棟,飛簷斗拱像是一幅濃墨潑成的山水畫一般令人目眩神迷,假山盆景,長廊壁畫,無處不透出一股濃濃的中國古典氣息,只是這麼一處巨大的宮殿此刻卻是一片死寂,沒有半點人聲。徐權在門前高聲叫門許久,也不見有人,自作主張上前試著握住門栓,誰知那朱漆大門就這樣緩緩打開了。

楚離沉目凝眉,看不出是什麼情緒,冷眼望著燈火輝煌但卻一片死寂的云翔殿,眼內有低沉的暗流在緩緩流動。輕哼一聲,獨自打馬上前,後面的黑衣衛隨之行進,化名夏青的青夏跟在楊楓身後,緩緩的走進了這個南楚皇宮中權勢最盛的女人的宮殿。

宮燈高懸,花團錦簇,朱紅色的錦緞鋪滿了綿長的正道,完全是迎接帝王的儀仗規格。

楚離騎在駿馬之上,寒鐵的鎧甲在森冷的月光之下煥發出一片清輝,映襯著他的臉孔都有幾分蒼白,泛白的唇角緊抿著,目光直視前方,噠噠的馬蹄聲緩慢的在云翔大殿內響起,寂靜無聲中越發顯得空曠。

這條路,似乎格外的漫長。

終于,四根兩人都環抱不過的柱子映入眼簾,巨大的云翔殿金碧輝煌,十八扇大門通通大敞,丹妃一身大紅描金彩鳳袍,云鬢高綰,金鳳頭釵,滿頭流蘇瓔珞,臉若芙蓉春水,嘴唇豆蔻,脖頸修長,挺直了背脊,直挺挺的跪在云翔殿正廳之中。後面是整齊劃一的云翔殿三百仆從,云翔殿的門外,南楚第一世家朱氏的列祖列宗百尊靈位,在森冷的夜色中安靜的擺放在一塊白地之上,而在所有人之前,一名身穿云翔殿服飾的二等婢女的尸體,已經僵硬多時。


徐權一眼認出那是這幾日來大營屢次求見太子的宮女,看到丹妃鎮定自若的模樣,不由得向楚離望了一眼。

空氣里暗流湧動,人數雖多,但卻死寂無聲。丹妃高昂著頭,直視楚離的雙眼,突然朗聲說道:“臣妾大罪,請殿下責罰!”

清冷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回蕩在眾人之間,楚離緩緩抬起頭來,眼光中透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神色,沒有半點表情的看著這個同床共枕的女子,聲音中竟似乎帶著微微的嘲諷:“哦?何罪之有啊?”

“臣妾有六條大罪,請殿下容臣妾一一稟來。”

“是嗎?”楚離淡漠一笑,微微頷首,“說。”

丹妃雪白脖頸高高昂起,奸細的下巴在夜色中好似刀子一般,一字一頓的沉聲說道:“一罪,臣妾身為後宮妃嬪之首,沒能規范下面姐妹的言行,失職失責。二罪,臣妾縱容蘭妃穢亂宮廷、對殿下不敬,卻沒將之嚴加懲辦,致使皇家顏面受損,愧對南楚曆代先祖。三罪,乾青四所雖然直屬殿下,不由臣妾掌管,但是冷宮之中走失罪妃,實乃臣妾看管不嚴之過。四罪,蘭妃失蹤後無法及時稟告殿下,耽誤了捉拿蘭妃的最好時機。五罪,臣妾擅自動用白衣衛尋找蘭妃,多日之內仍未有結果,無能無用。六罪,臣妾愧對殿下的信任和先皇的教導,愧對家族老父的期望。于此重要時機,縱容宮廷蕩婦淫亂民間,敗亂皇家聲譽威望,實乃不敬不察不理不清不明不孝的大罪。三日前就已遞交卷宗至大寺府,等待殿下裁決。”

“呵……”楚離突然冷笑一聲,嘴角邪魅牽起,含笑望著跪在大殿之上的錦衣女子,緩緩說道:“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有罪,可是從你口中所說,我卻看不到你罪在何處?”

戰馬上的男子緩緩摘下玄鐵頭盔,一頭墨色長發利落挽起,沉聲說道:“其一,你說自己無法規范後宮嬪妃言行,卻在暗指你名不正言不順,不是皇後之位,沒有立場資格。其二,蘭妃之罪,乃是我親自定下,哪里能輪得到你來嚴懲,是以是我的失誤才對。其三,乾青四所部屬不歸你鉗制,出了錯也不能算在你的頭上。其四,是我不肯見你派來的人,無法按時搜捕一事也與你無關。其五,白衣衛本就是你朱家子弟,歸你統屬,你派遣他們也是理所應當,而找不到人,也非你所願。其六,這種種結果都是我自作自受,與你云翔殿沒有半點關系,若說到不察不孝乃是我楚離,和你丹妃何關?”

“朱丹臣,我說的,可對嗎?”


楚離聲音寒若堅冰。丹妃聞言不動聲色,朗聲說道:“殿下乃九五之尊、當今天龍聖子,天命神授,做事本無對錯之分。對也是對,錯也是對,臣妾身為人妻,理當為殿下分憂,失誤過錯,臣妾理該承受。”

“你的意思是,這事本就是我的錯了?”

“臣妾不敢!”丹妃突然垂下頭去,一個頭重重的磕在地上,大聲說道:“所有過錯,皆在臣妾一身,請殿下責罰。”雍容華貴的女子眼眸深深,仿若豪賭一般的狠狠瞪大了雙眼,雙臂伏在額前,穩定沉靜,心內的巨浪卻在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只是不知道她的籌碼到底是她朱家滔天的權勢,還是那些同榻而眠的夜夜晚晚。

“你的確罪該萬死!”

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丹妃一驚,猛然抬起頭來,卻正撞進一雙漆黑的眼眸之中,楚離面色陰沉,連嘲諷的笑容也無,冷然看著丹妃的眼睛,寒聲說道:“你今晚這樣大費周章,不就是等我前來,然後逼我說,你和這一切都沒有關系?”

“臣妾……”

“不要再跟我耍嘴皮子了!”楚離突然厲喝一聲,沉聲說道:“你處心積慮,謀劃盤算,自以為聰明絕頂,毫無破綻。的確,你很會做事,謹慎小心,滴水不露。但是,我今天要告訴你,若是莊青夏就此消失,或是死于非命,我也定不會饒了你!你們朱家傳承百年,自以為樹大根深,但是你最好給我記住,這南楚境內,三百年來,畢竟都是姓楚的!”

“來人!傳令下去,丹妃有失婦德,後宮之事,由即日起,交由柔妃掌管。從今日開始,丹妃幽閉云翔殿閉門思過,一日蘭妃不還朝,云翔殿大門一日就不許打開!”


“是!”幾名聞訊趕來的內廷官沉聲應是。楚離冷哼一聲,調轉馬頭,就往大門處昂首行去。

“殿下!”一聲淒厲的喊聲突然響起,楚離頭也不回,只是微微勒馬,駐足不前。

“那個女人騙你害你,吃里爬外,難道她對你就那麼重要嗎?重要過你的萬里江山?”丹妃站在大殿之上,長風吹舞著她如血的長袍,好似破碎的蝴蝶一般,眼睛通紅,鼻翼急促的**,雙手好似僵硬一般,狠狠的握成拳頭,深深的紮在血肉之中。

“不重要,”長久的沉默之後,楚離突然沉聲說道:“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情比大楚的萬里江山更重要。”

丹妃聞言雙目突然升起一絲光芒,剛要開口說話,楚離突然回過頭來,聲音更顯低沉,似乎還帶著一絲陰狠,一雙眼睛黑的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一般。

“但是,這並不代表,你可以動她。”

黑暗之中,鬼魅般的話語在空氣里四下飄零,楚離雙眼微微眯起,緩緩回過頭去,森冷的笑了一聲道:“愚蠢的女人,你惹了你不該惹的人。莊青夏若是死了,你就去給她陪葬吧。”

沉重的宮門突然打開,楚離一身銀白軟甲,緩緩消失在云翔大殿的宮門之外。丹妃面色慘白,終于,沉重的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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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3 22:34:38 |只看該作者

[初臨南楚:第045章:古道劫殺]

「殿下!」

寂靜的朱雀大街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綿長的火把火龍一般向著這邊急速而來。楚離眉梢微挑,勒住戰馬。身後的貼身護衛謹慎的帶馬上前,將楚離圍在中間。

青夏微微皺起眉來,由於西川和東齊的人馬到來,南楚近來宵禁嚴格,即便是軍機大營,夜晚也不得私下外出。看這群人來的方向,應是都騎北軍的人馬,從北城門而來。這樣長街阻擋聖駕,看來是發生大事了。

「來者何人?」徐權站在楚離身前,一身戎裝軟甲,劍眉豎起,揚聲喝問。

「臣都騎北軍城守李平,有事要向殿下稟報!」

顯然是認出對方是熟人,徐權眉頭一皺,看著李平衣衫染血,手按左鍵,顯然受了重傷,連忙讓出路來。楚離面色沉靜,打馬上前,沉聲說道:「什麼事?」

「拜見殿下!」儘管身受重傷,但是李平仍舊迅速翻身下馬,嘭的一聲跪在地上,大聲回道:「二更時分,有人私出城門,被守軍發現後,殺死兩名城門守衛,傷了三人。臣帶兵出城追擊,沒想到竟然有人在城外接應,臣誤中埋伏,死傷二十八人。無奈退回,並放出翎鷹追查,臣請殿下賜臣兵符,出城緝拿賊人。」

「有人私出北城門?」楚離小聲默念一句,隨即沉聲問道:「可看來來人的相貌服飾了嗎?」

「來人身穿夜行衣,面巾蒙臉,但是臣還是可以確定,是一個女人。」

「女人?」楚離面色一震,聲音微微揚起。青夏在人群之中,小心抬頭仰望,一股不詳的預感緩緩升起。

「是,因為在打鬥中,臣撕下了對方的一塊衣料,裡面掉出這個東西。」

一塊雪白的綢緞被小心的呈了上來,即便隔著這麼遠,青夏還是能清清楚楚的看清楚那塊白色的綢緞。這李城守口口聲聲說撕掉了外面的衣料,掉出了裡面的東西。可是一看這布料就知道,這明顯是在打鬥中對方被李平近身,外面的夜行衣連同裡面的內衣被一同撕下一塊來。只看那布料的外表,就知道質料柔軟,手工精細,當屬上乘之品。但是這些都不足以引起青夏的注意,因為,她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布料的上方,醒目的繡著一隻精緻的蘭花!

「臣見這布料看起來像是宮廷所制,殿下又剛剛下令全國緝捕蘭妃,臣懷疑……」下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了這男子的意思。按理說區區一兩名賊人硬闖城門,本不足以向楚離稟報,直接呈報給盛都府尹處即可。但是,因為又莊青夏的海捕諭令在前,這些人自然不敢大意馬虎。竟然連夜向楚離呈報上來。

「對方逃向哪個方向?」楚離聲音平和,聽不出有什麼情緒,但是青夏卻可以真實的察覺到,有暴風雨的影子,在上空緩緩凝聚了起來。

「城北十里坡。」

巨大的抽氣聲幾乎同時響起,蘭妃當日被楚離賜名為蕩妃,其中緣由早就被人添油加醋的傳遍街頭巷尾。而作為緋聞男主角所在的齊國,正好在城北方向。十里坡名中帶坡字,實則卻是一處渡口,渡過流滄江往東,就是回齊的最好路徑。

「徐權,回軍機大營整頓兵馬,其他人,跟我出城。」

「殿下,不可!」徐權大驚,連忙說道:「小心敵人使詐。」

鋒利的眼眸緩緩轉過去,緊緊盯著徐權的面孔,低沉的話語緩緩吐出,讓周圍的人齊齊冰凍三尺。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馬蹄轟然行進,黑衣衛集體跟上,青夏和楊楓對視一眼,對方眼裡的謹慎擔憂之色,急促的傳了出來。

因為他們知道,外面的人絕對不可能是莊青夏。那麼,來人的目的,就很明確了。

*

黑暗的夜色之中,一行人急速的在城外驛道上奔馳,黑衣衛四周圍繞,將楚離拱衛在其中,青夏有幸被分到楚離右側。自從離開皇宮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離他如此近,不得不眼觀鼻鼻觀心,神情自若但卻心下打鼓的不露一絲痕跡。

全身的謹慎細胞幾乎同時而開,青夏知道,這看似寂靜的黑夜之中,實則隱藏了巨大的危機,無數魑魅魍魎在黑暗中暗暗潛伏、別有居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跑出來咬上一口。從來她做事行動,都是小心的將自己隱藏起來,現在陪著楚離這瘋子在這驛道上狂奔,她有種不穿衣服站在人前的感覺。

原來,給人當靶子的感覺,是這樣的難受。

剛剛自嘲的牽起嘴角,一絲警覺之心突然響起,雖然沒有發現任何異動,對方也將自己完美的隱藏,但是多年來在生死邊緣上打滾的經歷,給了青夏近乎神蹟的第六感。這種感覺,也多次將她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鳳目一掃,一道微不可查的寒芒在夜色中微微發亮,人的眼球在慘淡月光下反射的微光像是一顆炸彈一般在青夏的腦海中升騰而起。

「有埋伏!」

所有的一切都幾乎在零點零一秒中發生,護衛在楚離右側的青夏,突然厲喝一聲,飛身而起,瞬間脫離戰馬,一把撲到楚離的身上,將他從馬上撲了下來。

所有人吃了一驚,有人大聲呼喝,然而,還沒待這些人有所反應。一陣密集如雨的利箭蝗蟲般激射而來。所有箭頭全都指向楚離的方向,無主的戰馬突然一聲哀鳴,猛地倒了下來。青夏扯著楚離一個側滾,就躲過了戰馬龐大的身體,數不清的弓箭密密麻麻的插在戰馬的屍體之上,箭頭上閃動著微微藍光,一看就知道都是淬了毒的。

「保護殿下!」黑衣衛的副兵衛契勇朗聲大叫,然而話音剛落,兩隻利箭同時射中他的胸口,契勇慘哼一聲,奮起神威擋過幾隻流箭,終於抵擋不住,摔下馬來。

只這麼一眨眼的功夫,二百名黑衣衛就已經死傷大半,徐權不在,契勇陣亡,失去了頭領,剩下的也都在各自為戰,努力尋找庇護點,抵擋對方的勁箭。

「不要慌!熄滅火把,堆積馬屍,抵擋利箭!一隊朝東,二隊三隊護衛左翼,四隊右翼,五隊突圍,六隊保護殿下,其他人跟我往上衝!」混亂中,楊楓突然站起身來,朗聲大叫一聲。幾隻勁箭霎時間像是長了眼睛一般向著楊楓激射而來。

楊楓手中長槍霎時間猶若蛟龍出海,團團槍影紛飛激盪,漫天流箭被他吸引去了一大半,但卻沒有一隻可以射的中他。這時,只見暗夜中一道明黃色勁箭突然呼嘯而來,力道之大,無以倫比。楊楓冷笑一聲,身軀斗轉,反手探去,一把竟然將那箭緊緊的抓在手裡。腰間長弓解下,順手將金色弓箭搭上,順著原路轟然射回,黑夜中只聽一聲慘叫登時響起,顯然是有人殞命。

這還是己方遭到伏擊以來第一次傷到對方的人馬,黑衣衛一方士氣大振。畢竟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軍中精銳,之前之所以慌亂,實在是因為無意中受到伏擊,兩名主帥不在,敵人用弓箭攻擊,隱藏在黑暗之中,連影子都抓不著。此刻見楊楓神勇無匹,輕鬆射中對方人馬,氣勢大震之下,連忙照著他的吩咐有序的行動起來。

火把幾乎同時熄滅,整條驛道霎時間處於一片黑暗之中,黑衣衛也不用在明晃晃的火把之下給對方當靶子。此刻雙方都處在黑夜裡,黑暗射箭,何來準繩。漫天的流箭頓時好似蒙頭的蒼蠅,四下亂飛,但卻找不到目標。黑衣衛壓力大減,紛紛抽出腰間的弓和箭壺,反擊了起來。

別人此時射箭純屬瞎蒙,但是楊楓卻好似在黑暗中長了眼睛一般,聽聲辨位,每一箭射出去都有慘叫聲響起。一時間,他好像是地域使者一般,箭箭都不落空,己方不時響起歡呼之聲。

青夏躲在兩匹馬屍之後,抽出腰間的黑衣衛統一長刀,一邊小心的躲避流箭,一邊四下查探著對方的情況。眼前雖然局勢對己方仍嫌不利,但是只要拖得時間,徐權的援兵就會趕來,怕就怕敵人等不及,上前肉搏。黑衣衛這邊死的死傷的傷,剩下有戰鬥力的人並不多,一旦近身,勝算就會渺茫。

然而,似乎是為了回應青夏的想法一般,驛道旁的密林處突然傳來一聲輕嘯,紛亂的箭雨霎時間為之一滯,嘈雜的腳步聲迅速逼近,顯然對方對黑衣衛瞭若指掌,知道拖下去沒有好處,已經等不及了。

楊楓顯然也已經想到了這點,處變不驚,弓箭往腰間一掛,手提長槍,就迎了上去。他速度極快,轉瞬間就已經閃到人群之中,濃烈的血腥之氣在黑夜中瀰散開來。楊楓槍挑血喉,厲聲叫道:「五隊六隊突圍護送殿下回城,其他人跟著我!」

此時此刻,他儼然已經是黑衣衛眾人的主心骨。眾人聽令,紛紛照辦,五隊六隊剩下的黑衣衛人馬紛紛向著青夏和楚離的方向奔來。

「哼!本王若是被這些宵小之輩嚇得狼狽逃竄,以後還如何統帥南楚百萬大軍,眾人聽令,恩……」

楚離轟然站起身來,眉眼凌厲,氣勢豪邁的大聲說道。然而,話還沒說完,小腹處突然就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楚離不由得悶哼一聲,彎下腰來。

青夏一把拉著楚離向一旁臥倒,果然,楚離話音剛落,無數的飛箭就往這邊急速射來。躲過一輪攻擊,青夏厲聲叫道:「五隊六隊跟上我,從邊左路衝出去!」

一把扯住楚離的領子,牽過一匹僥倖沒有受傷的戰馬,咬牙大力一甩,就將楚離扔了上去。

「你!大膽!」楚離大怒暴喝,青夏聞所未聞,翻身上馬,騎坐在楚離身後,任楚離烏龜一般的趴在戰馬背上,猛然揚鞭,大聲叫道:「跟上我!」

眾人也害怕這准皇帝這時候大發神威的要留下跟人拚命,紛紛無視青夏的大不敬,策馬跟在青夏身後,向著邊左方衝去。

「攔住他們!」敵人突然大叫一聲,有人迅速向青夏等人移去。楊楓長槍一挑,一人一槍卻好似一隻軍隊一般的緊緊的將路攔住。

等他們好不容易衝過的時候,青夏等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寂靜的古道之上,廝殺聲,響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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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3 22:34:59 |只看該作者
[初臨南楚:第046章:叢林諜戰]

漆黑的密林裡,輕微的腳步小心的落下,踩在敗落的枯葉上,發出一陣恍若蟲鳴般的沙沙聲。黑衣人對著後面一招手,清冷的月光照射下,他的影子顯得格外的長。

響亮的犬吠聲在後面響起,兩隻小狼般大小的獵犬從後面竄了上來,對著偏東方的方向大聲的叫著。

月光淒慘,黑夜裡一片肅殺。無人注意的高高的樹冠上,一條黑暗的人影突然滑下,悄無聲息的落在厚厚的枯葉之上,迅速的向前著前面的人逼近。

沒有人知道,索命的煞星正在緩緩靠近,在這場角逐塞裡,他們一直認為自己才是捕獸的獵手。

領頭的黑衣人眉梢一挑,沉聲說道:「跟上來!」

然而,卻沒有任何人回應了他的聲音,頭領眉頭皺緊,剛要回過頭去,突然只感覺脖頸一涼,銳利的疼痛霎時間襲來,意識一時間有點恍惚,等他突然想到什麼時候,生命已經不再給他思考了力量了。

抽出兩條惡犬脖頸間的飛刀,對著仍有呼吸的人再補上兩下,處理完這一切,青夏迅速站直身子,四下警惕的觀望一下,就向著西面的方向快速的跑去。

她一路小心謹慎,遇到荊棘都不敢劈砍,怕的就是留下痕跡。沒想到敵人仍舊冤魂一般的掉在身後,原來靠的果然是狗兒靈敏的鼻子。眼下處理掉身後的隱患,但是青夏卻仍舊不敢大意,天知道到底有多少條惡狗,自己拿了些衣物去迷惑這些畜生,但卻不知道能拖延幾時。

南方的叢林十分茂密,青夏一路奔跑跳躍,好似狸貓一般矯捷敏鍵。峰迴路轉,一個不大的湖泊突然出現在眼前,青夏腳下不停,迅速跑到湖泊的另一側,一個一身銀色鎧甲的男人,拄著戰刀半坐在地上閉目養神,聽見青夏的腳步聲猛然睜開雙眼,精銳的鋒芒透眼而出,像是兩柄出匣的寶劍。

「都解決了?」青夏沉聲問道。

黑暗中的男子微微揚眉,眼內頗有些深意的緊緊的盯住青夏。儘管知道他不可能認出自己,青夏還是覺得一陣緊迫的心慌。終於,楚離緩緩的點了點頭。

青夏長出一口氣,連忙說道:「殿下,我們需要馬上離開這裡,徐將軍的援兵……」

話還沒有說完,楚離面色登時大變,寒芒一閃,陡然抽出戰刀,對著青夏的脖頸就劈砍了下來。青夏大驚失色,但畢竟擁有超敏捷的應變能力,身形陡然隨著刀鋒側倒,嘭的一聲倒在地上,腳踝下的匕首被以迅猛絕倫的速度迅速抽出,一個後滾翻就遠離了楚離,半蹲在地上,迅速的就想彈地而起,暴起傷人自衛。

然而,下面的動作還沒有使出,一個細長黑色的影子就從自己剛才的方向對著楚離凶悍襲去。楚離長刀一閃,登時將那東西斬成兩半。後邊那段在半空中一個扭動,就頹然摔落地面,而前面的那段卻是凶性大發,張開猙獰巨口,對著楚離凶悍咬下!

嘭的一聲,楚離的長刀一把落在地上。青夏大驚,只見卻是一條頭暗綠背斑黃的巨蛇,長約兩米,碗口粗細,頭呈三角,嘴間上翹,背上有著黃褐黑邊的斑紋。此時已經背斬斷的蛇尾仍舊不斷在地上抽搐扭動,瞧來十分生厭,而前段卻仍舊狠狠的咬在楚離的手腕上,雙眼大睜,透著怨毒和凶狠的神色。

青夏大驚,登時彈地而起,一把抓住蛇身,扔在地上。只見楚離手腕處被咬傷,兩排深深的壓印醒目的向外留著黑血,前排中間處兩顆齒痕尤其明顯。

這是一條毒蛇,而且青夏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蛇了。它叫圓斑虺,也被俗稱為百步蛇,凶狠好鬥,雖然毒性和力量在蛇族種不算最強,但是在死亡率上,卻一直居於榜首。這種蛇毒極為凶狠,可以使人在兩個小時內致死,而長這麼大的毒蛇,毒性更加凶狠。這種蛇大多生活在台灣山區,青夏曾經有一次在台灣出任務的時候,在當地居民家裡見過這種蛇。沒想到,在這千年前的古代楚國,又再次相逢。

青夏迅速的找兩塊布條,在楚離手腕處和手肘處狠狠紮緊,防止毒血向心臟處蔓延。摘下玄鐵的頭盔,盛來大量的清水,對著傷口進行大量的清洗。隨即掏出火石,生了把小火,將匕首燒的通紅,在楚離的傷口處做十字星切口,又在傷口周圍做同樣的切口,努力的擠壓毒血。等到流出的血不再是黑色時,才松了一口氣。

「殿下中了蛇毒,不宜妄動,請覓地躲藏,容小人回去搬救兵。」不做婦人的悲傷之態,青夏果斷的說道。

楚離眉頭緊鎖,頭暈目眩,暗道這毒蛇果然凶狠,剛要說話,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在不遠處響起。青夏眼中警惕神色大盛,連忙伏在地上,將耳朵貼在地表,一會抬起頭來,沉聲說道:「一定是生火暴露了行蹤,有三伙人馬在靠近,兩伙都是二十多人,另一夥卻有上百人,不能力敵,我們先走。」

幾腳踩滅地上的火堆,澆上冰冷的湖水。青夏整理好一切,一把扶起楚離,說道:「殿下可以走動嗎?」

楚離點了點頭說道:「可以。」然而剛剛站起,一陣暈眩就猛然襲來,驀一發力,臉色登時一片雪白。青夏及時的扶住他的身體,左右看了一眼,默算著來人的速度,略一咬牙,沉聲說道:「我背殿下走吧。」

楚離神情微微詫異,上下打量了青夏一番。意思很明顯的傳達出來,這小兵看起來雖然略略有些肥胖,但是身材矮小,尚不及自己肩膀,能背的動嗎?

「唔……」青夏被楚離盯得話頭一滯,悶聲說道:「殿下不要瞧不起我長的矮小,我很有力氣的。」

「我怎麼敢瞧不起你,若不是你,我今晚可能已經死了十幾次。」楚離聲音淡漠,有氣無力,聽起來毫無溫度,但是熟知楚離為人的青夏卻知,他這樣薄涼的人,能說處這樣的話已經不易,夏青若是真是一名普通的黑衣衛戰士,以後的仕途之路必然一路坦蕩了。

一把將楚離背在背上,青夏膝蓋霎時一彎,一個踉蹌差點趴下。

楚離這一番動作,毒血上衝,四肢無力,這會,連眼皮都幾乎睜不開。青夏雙手狠狠的柱在沙地上,沙子堅硬,扎進血肉之中,緩緩的喘息了一會,青夏努力的站起身來。神色堅毅,四下查探一番,向著西北方向迅速奔去。

當初野外行軍時,負重百斤是很平常的事。自己這段時間勤於鍛鍊,莊青夏的身體也不像以前那般嬌弱。雖然此刻仍然有些吃力,但是青夏憑著超強的毅力,仍舊以迅猛的速度快速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今晚的一切顯然都是別人設計陷害,對方不但在城外驛道上埋伏偷襲,更在回城的道路上派了大批人馬堵截。青夏等人在回城的道路上受到伏擊,九死一生下浴血逃出,此刻若是再往盛都的方向去,定會再一次自投羅網。

這夥人對楚離的一切瞭若指掌,情報配合更是天衣無縫,做事似是而非,引人上當所留下的蛛絲馬跡也十分高明。楚離今夜連遭變數,大意下失了分寸也是常情,只是青夏卻不禁要對這人重新估量了。

費力的爬上華蓋樹的頂部,然後用繩子將楚離這個大個子一點一點拖拽到高高的樹上,做完這一切幾乎要了青夏的小命。此刻任她再過強悍,仍舊要吐著舌頭大聲的喘著粗氣。

就當是一次解救人質的行動好了,他為了自己冒險出城,又為了救自己被毒蛇咬傷,怎麼也不能丟下他不管。

解開他綁在手腕和手肘處的布料,讓血液流通一兩分鐘,再一次將布條紮緊。楚離的面色一片蒼白,嘴唇甚至也有些泛青,夜裡的風冰冷的吹著,樹林裡一片死寂,就連蟲子的鳴叫都沒有。華蓋樹枝繁茂密,青夏和楚離坐在上面,像是坐在彈簧床上一樣,絲毫不用擔心會掉下去。

脫下身上的黑衣衛統一大裘,裹在楚離的身上,將他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拿起他的手腕,緩緩的俯下身子。

之前怕被他察覺,並沒有為他吸毒。此刻他已經昏迷不醒,不再擔心。從中毒受傷到現在,還沒有過去半個小時,仍然在最佳解毒的時間範疇之內。嘴唇緩緩湊近,上一次的傷口仍然歷歷在目,吸出一大口鮮血,再撲的一聲吐出,反覆幾次,再一次紮緊手腕。青夏放下楚離的頭,就打算下去找水漱口。

誰知剛要離身,一隻手突然緊緊的抓住了青夏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將青夏的骨頭捏碎。青夏愕然回過頭去,只見楚離緊緊皺著眉頭,雙眼緊閉,仍舊昏迷未醒,可是面上卻顯露出一絲痛苦之色。

「傷口一定很疼。」

青夏這樣想著,試圖要將楚離的手扯下,可是嘗試了幾次,楚離反而更加大力的握緊。

「別送我走。」痛苦的聲音突然緩緩響起,聲音很小,可是在這樣寂靜的夜裡,卻顯得那樣的響亮。青夏不解的揚了揚眉,夢魘了嗎?她伸手探向楚離的額頭,冰涼一片,並不見發燒。

青夏從沒見過楚離這樣的神情,這個男人一直都是強勢霸道的,可以陰狠,可以冷酷,可以邪魅,可以霸氣,但是這種脆弱的神情,卻好似不應該屬於他。他皺著眉,一個川字深深的印在他的眉心,緊緊的抓著青夏的手腕,聲音裡帶著痛苦和不甘,有仇恨,似乎也有祈求。

「殿下,醒醒,你在做夢。」輕輕的搖晃著楚離的肩膀,小聲的叫道。

「別送我走……母后……」

青夏的手頓時就有些生硬,她愣愣的,不知道該如何繼續。天邊的孤月像是一輪大大的玉盤,冷冷的灑下一地的清輝。楚離周身冰冷,黑色的大裘蓋在他的身上,更加顯現出他臉色的蒼白。

「不送你走。」青夏突然回握住楚離的手掌,緩緩的湊到他的耳邊,沉聲說道:「你哪裡也不用去。」

月光森然,遠處的火把又再次照射到這一塊平靜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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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3 22:35:39 |只看該作者

[初臨南楚:第047章:戰地鳳舞]

這副身體的確不行,才僅僅一個晚上,就讓她疲累的睡了過去,連敵人走到腳下都沒有發覺。若不是華蓋樹枝葉繁茂,可能現在就已經暴露了蹤跡。

剛剛睜開眼睛,就被楚離一把摀住了嘴。這個昨夜中了毒的男人,此刻神情警惕,雙眼精芒寸許,看來已經完全清醒。他對著青夏微微揚眉,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樹下,顯然是怕青夏剛剛醒來,不清楚狀況。

一隊八人的搜索小分隊正在下面流連,好在他們手上沒有惡犬,不然一定藏無可藏。

楚離緩緩轉過頭來,看了青夏一眼,然後指了指下面的士兵,又對著自己的脖子豎手一橫,青夏就已經明白是什麼意思。緩緩的點了點頭,青夏輕輕拔出靴間的匕首,叼在嘴上,又拿出向來綁在腰上隨身帶著的鉤鎖,就要站起身來。

環扣做成的腰帶突然被一把扯住,青夏垂眼奇怪的看去,卻見楚離雙眼沉著的微微眯著,口型張開,無聲的說道:「小心。」

霎時間,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和9處的戰友共患難的非洲叢林。青夏頗有些動容了點了點頭,伸手抓住楚離受傷的手腕,打開他的手,用手指寫到:「你也是。」

「剛才獵犬指明的就是這個方向,你們幾個,爬上樹看看。」

終究,還是搜到了這裡。

一棵又一棵的華蓋樹,好似一片圓圓的屋頂一般呈現眼前。青夏站在樹頂之上,還沒待下面的人爬上樹來,突然拋出手中鉤鎖,嘭的一聲勾在了另一棵樹上。雙手抓住繩索,腳下驀一用力,青夏霎時間好似飛鳥一般,急速蕩了出去。

「在那邊!」這麼大的動作,下面的人不會沒發現,八名士兵同時舉手上指,揚聲尖叫,向著青夏的方向就追了過來。

「放箭!生死勿論!」一名士兵突然抽出腰間的弩箭,大聲喊道。青夏目光一寒,雙腳剛一踏上另一顆樹頂,立時又拋出鉤鎖瞬間飛出,口中的匕首被拿在左手上,單手蕩繩,左手猛揮而下。

霹靂一聲巨響,一段粗壯的樹幹就被整條的切了下來。這個時候樹枝幹枯,極易劈砍,一支斷了壓折下面的另一支,轉瞬間,一大片粗壯的樹枝轟然砸下,對著幾名士兵的腦袋毫不容情的砸了下去。

這幾隻樹幹雖然還不至於砸死他們,但是也鬧得躲閃不及,灰頭土臉,等他們從塵土中爬出身來。還哪裡有青夏的影子。一個看樣子是士兵頭領的男人大叫道:「追!」眾人就狼狽的爬出樹叢,向著前方跑去。

而這時,一個身影,卻緩緩的從後面逼了上來。

「嘭!」的一聲,前面奔跑的兩人突然猛然摔倒在地,一人頭顱磕在頑石之上,頓時鮮血長流。青夏半蹲在一棵大樹之後,手腕一蕩,手中的鉤鎖就從另一棵樹身上蕩了回來。冷笑著看了那群士兵一眼,身下彈地而起,急速奔跑而去。

眾人大怒,窮追不捨。

青夏奔跑跳躍,豹子一般敏捷靈巧,這叢林間的一切似乎都是她的天然屏障,當初在阿富汗山區,恐怖分子連用熱能感應器衛星定位儀這些高科技產品都抓不住她,更何況這些只知道揮舞長刀的大兵。只是一眨眼,青夏就又一次隱藏在樹林藤木之中,不見了蹤影。

士兵氣急敗壞的緊跟著,在一處空地站住腳來,四下緊張的查看。雖然道目前為止,他們面對的還只是青夏一人,但是這些人卻有好似面對著一個軍隊般可怕感覺。

「噗!」的一聲,一道銀色的弧線突然在空氣裡爆開,眾人大驚,一名士兵身子一顫,一個血洞頓時在他的額頭上炸開,鮮血潺潺而下,還沒來得及叫上一聲,身體就已經轟然倒在地上。

「什麼人?出來!」有人淒厲的大叫一聲,已經死了兩個人,可是他們還是連敵人的面都沒見著。人群一陣慌亂,士兵頭子大吼一聲,揮舞著戰刀向著銀光的來處瘋狂的跑了上去。

然而,還沒等他跑到地方,一聲破空之聲突然在叢林裡響起,一隻黑色勁箭飛速襲來,猛地正中士兵頭子的背脊之上。

鮮血從士兵的口中噴湧而出,那人抽搐了兩下,就不再動作。眾人面如土色,急忙轉過身去,死死的盯著弩箭射來的方向。迅雷不及掩耳之間,一個嬌小的身影頓時跳躍而出,兩個起落,就已經落在這群已經慌了手腳的大兵的身後。反手握住匕首,猛力對著背部心口紮下,鋒利的匕首透體而出,上來不急拔出來,另一名士兵機警發現,抽出戰刀就反擊過來。

青夏眉眼一寒,身體順著刀勢趴下,匕首在受傷的士兵身體力拉鋸般下個,半個肩膀登時脫離了他的軀幹。震耳欲聾的慘叫聲衝天而起。手中鉤鎖靈敏一擺,就勾住另一名攻來的士兵的腳踝,略一用力,那人就猛地摔倒在地。

青夏就地一滾,正好滾在那名男子身上,一把抓住對方的頭髮,青夏猛然從地上跳起,被抓住頭髮的士兵慘哼一聲,頭皮上鮮血淋漓。

「噗」的一聲,青夏一把飛出手中的匕首,乾淨利落的插在持刀而來的男子的脖頸之上。與此同時,一柄長刀雷霆怒斬,將她手中那名失去大把頭髮的男子心口開了一個大大的血洞。

楚離踩著另外幾名士兵的屍首緩緩走上前來。八名飽經沙場訓練的士兵,就這樣被結果掉。矯健的身手加上完美的配合。青夏對著楚離微微一笑,沉聲說道:「我們走吧。」

楚離點了點頭,隨意的用腳尖翻動了一下死者的屍首,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一陣響動突然傳來,青夏何等警覺,頓時飛身躍起,剛剛拿回來的匕首向著響聲處猛然擲去,一道破空之聲也隨之響起,一把撲在楚離身上,幾乎在同一時間,背上一陣火來疼痛,青夏登時知道,自己成功受傷了。

一名還未死的士兵最後反撲,被青夏匕首扎中心脈之後再也無法轉活。

楚離眉頭緊鎖,面目森冷,急忙從地上爬起來,抱住青夏的身子,沉聲說道:「你怎麼樣?」說著還要來拔她背上的弩箭。

「不能拔!」青夏急忙說道:「這箭頭上有倒鉤,一旦拔出會血流不止,還好沒有血槽,不然今朝性命難保。」拿起楚離手中的刀,反手一把將箭桿劈下。撕開一片褲腳,繞著後背綁了一圈,咬住布條的一角,狠狠的勒住繫上。

四下探查一圈,青夏沉聲說道:「此地不宜久留,殿下快走。我重傷無法逃遠,留下來阻擊敵人,為殿下善後。」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不但成功的逃出盛都,更有一個戰死沙場的最好消失理由。神不知鬼不覺,又不會連累楊楓。故意留下這個隱患,為的就是施展這個苦肉計。不然,沒有人會在青夏的手下逃生,那個士兵,自然也不可能。

努力撐在地上想要站起身來,青夏咬著牙,頗有些搖搖欲墜,但是仍舊頑強了站了起來。她曾經受到過比這更嚴重的傷,在敘利亞山地,為瞭解救無辜的人質,她的右邊肺葉中槍,但是仍舊靠著興奮劑的注射抵制疼痛,和敵人周旋了三天。那次行動之後,她被手術切除了一半肺葉,並得到了一個勛章。很多時候,人都是可以創造奇蹟的,生命的頑強能力,在很大程度上,遠遠超出人的想像。

楚離面色陰沉,看著青夏略微有些踉蹌的腳步,突然走到她的前面,彎下腰來,沉聲說道:「我背你走。」

青夏大吃一驚,要知道,她現在的身份只不過是楚離的一個低等黑衣侍衛,為他擋箭送命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他堂堂太子身份,即便此刻放棄她獨自逃跑也是情理之中。連忙說道:「小人不敢,殿下金枝玉葉,小人賤命一條,殿下犯不著為小人涉嫌。」

「上來!」楚離聲音低沉,似乎不願多說一個字。

青夏廢了這麼大的勁才得到這麼一個機會,下一次逃走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哪能就這樣放棄,仍舊說道:「小人身為黑衣衛,為殿下赴死理所應當,殿下不用顧及小人的性命……」

一個冷冽的眼神猛然掃了過來,青夏霎時住了口。

一把將青夏背在背上,楚離雙手繞到身後,將青夏的雙腿環在前面,用大裘包住青夏的身體,最後系在自己的身上。

青夏霎時間就好似一個粽子一般被緊緊的綁在了楚離的身上,她身子嬌小,不像之前楚離長手長腳,被青夏背在背上雙腳都得在地上拖著。楚離面不改色,拾起地上的長刀和弓弩,沉聲說道:「抱住我的脖子。」

偷雞不成蝕把米,青夏心中的鬱悶無以復加。無奈的伸出手來,抱住楚離的脖子。楚離低頭看了一眼身前一雙白皙的小手,眉頭不禁微微皺了一下。

拿好弩箭等兵器,楚離突然奔跑了起來,速度快速驚人,絲毫沒有因為背著一個人而影響了行動。叢林的地形詭異莫測,好在青夏有著超強的記憶能力,再加上楚離對這處的瞭解。正午時分,兩人就已經來到了叢林的邊緣。

青夏趴在楚離的肩膀上,側目看著楚離堅韌的眉眼輪廓,突然有了一絲熟悉的感覺。其實,這個人,並沒有自己曾經認為的那麼討厭。時不與我,誰叫她附在了莊青夏這個奸細的身上。歷朝歷代每個國家,對待奸細的態度都從來沒有股息過,若換了是她,可能直接就殺掉了事了吧。

胡思亂想間,一陣轟鳴的馬蹄聲突然響起,青夏一驚,手掌不禁緊緊的抓住楚離的肩膀。楚離也在同一時間停下了腳步,雙目寒芒大盛,警惕的向著聲音的方向冷然看去。

「所有人分成三十隊尋找殿下,以煙火為號,遇到可疑人員,立殺無赦!」

鏗鏘的聲音登時響起,儘管知道這一次逃亡完全失去希望,青夏仍舊大喜,對著遠處大聲喊道:「俆將軍,殿下在這裡!」

雜亂的腳步聲急切的向著這邊轟鳴而來,徐權帶著大批人馬瘋狂奔至。然而,所有人的表情在大喜之後瞬間變得僵硬,就連穩健如徐權,也不由得面色大改,直愣愣的盯著趴在楚離身上的青夏,目瞪口呆。

「哼!」氣勢洶洶的一聲突然響起,楚離雙眼一寒,殺氣瞬間瀰漫。

不愧是多年的官場滑頭,徐權頓時收回目光,鏗然跪在地上,高聲大呼道:「臣救駕來遲,請殿下恕罪!」

一排排黑壓壓的士兵齊齊跪在地上,恕罪之聲山呼海喝,青夏卻是面白如紙,她知道,從今以後,想要逃走,更是難比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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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3 22:36:02 |只看該作者

[初臨南楚:第048章:又起波瀾]

南楚的天氣就是這般反覆無常,陰冷刺骨,卻還漫天飛雨。夏撕下半點衣袖,露出光滑白嫩的背脊,肩胛的蝴蝶骨上,一隻利箭仍舊插在裡面,外表的鮮血已經乾涸,烏紅色的一片。

一手拿起酒壺,含在嘴裡,然後噗的一聲全都吐在匕首上。這酒很烈,是楊楓平日常喝的,拿起匕首,扭過頭去,對著肩胛上的傷口就毫不猶豫的割了下去。

「嗯……」

一聲短促的悶哼聲在帳內響起,楊楓拄著銀色長槍,坐在營帳外面的一塊石頭上,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叮!」的一聲脆響,有鋼鐵掉落在地的聲音傳出。楊楓眉頭一皺,一把撩起簾子,只見一片血泊之中,青夏手握匕首,雙眼緊閉的倒在地上,已經昏了過去。

為她上好藥,細細包紮,清理血污,一切做完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主帳那邊人聲鼎沸,楚離歸來之後,並沒有直接回宮,而是來到了軍機大營,一條又一條雪花般的文碟毫不容情的發了下來,這頭受傷的老虎,終於在絕境之後開始了新一輪的反擊。

一月前,十三王協同蕭貴妃謀反,被抓到之後,一直關押在大寺府軟禁。雖然不能證明今日這事是十三王所為,但是楚離仍舊借此藉口,對十三王的黨羽進行了全面的清洗。楚離回國不到兩年,十三王爺卻在南楚謀劃了三十多年,樹大根深,地位牢固,黨羽門生遍及天下。若是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名目,極難公然對其進行處決。藉著謀刺皇儲這個罪行,十三王這潭深水,登時被掀的天翻地覆了。

一下午的時間,十三王府被查抄,甚至沒有開堂過審,府中男丁就全部伏誅,理由是負隅反抗,就地格殺。朝中黨羽被抓四十餘人,累及家族親人上萬,大寺府和東城天牢人滿為患,一片喧囂哭嚎之聲。消息被悄然封鎖,遠在邊關的一些十三王麾下武將被急招進宮,軍機大營急調三十萬兵馬守衛皇城,整個南楚霎時間風聲鶴唳,因為楚離失蹤一夜所帶來的連鎖反應令人為之膽寒。盛都之內人人驚悚不定,百姓居於家中不敢外出。

趁此南楚大亂時機,其他幾國卻都在暗中觀望,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楚離選在這個時候發動政變,清洗皇家二權,不是沒有原因的。西川燕回、齊太子安、南疆部族長老、沿海藩國首腦等等此刻全都聚集在南楚盛都,等待著楚離的登位大典。有這些位高權重的人質在手,就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敢於輕舉妄動。

而就在封鎖城門的當天晚上,秦國使者終於到來。該來的已經全都來了,南楚的盛都,一時間成為了整個天下最為複雜也是最為凶險的地方。

為青夏打點好一切,楊楓抱著一堆血污的衣裳,就走出了營帳。剛一出門,正巧碰上了剛剛走馬上任的樞密院太卿林暮白,當初從綠營軍調到皇城禁軍的時候,楊楓曾和林暮白有過一面之緣,淡笑著打著招呼說道:「恭喜林大人高昇。」

「哦,是楊大人,怎麼,你也住在這嗎?」林暮白一身三品官袍,看起來別樣的神采奕奕,少了幾分呆氣,多了幾分英武。

「正是。大人有何事?」

「殿下要我看看夏侍衛,他的傷怎麼樣了?」

楊楓眉梢淡淡一挑,沉靜說道:「已上藥包紮完畢,這會已經睡了。」

「這樣,那我回去稟報一聲。有機會再來拜會楊大人。」寒暄了幾句,林暮白就轉身離開。楊楓看著他的身影,沉重的出了一口氣,剛要離開,就見簾子的一角緩緩放下,一隻白玉般的手,慢慢的縮了回去。

這人眼裡的砒霜,就是那人眼裡的蜜糖。行刺一事雖然鬧得朝野震動、沸沸揚揚,但是其中得利者,卻不乏一兩人。

楊楓因為面臨大敵,指揮若定,一躍三級,成為禁衛軍監軍校尉。而反觀這次事件中最大的功臣夏青,卻並沒有得到什麼實質性的嘉獎,只是從黑衣衛的外圍守衛,晉陞成為楚離的貼身護衛,三日養傷休息之後,正式上任。

門外徐上衛帶著黑衣衛將士將營帳團團把守,除了出去硬拚,根本無法逃脫,青夏穿好近身黑衣衛的侍衛服,並沒有像往常一般在臉上塗抹化妝,素顏走了出去,徐權全無任何呆愣表情,帶著青夏,直接進入中軍大帳之中。

楚離一身白色棉袍,沒有鎧甲兵器的森冷,仍舊帶著一絲刀鋒般的寒芒。他正在細緻的描繪一副丹青,即便青夏進門來,也沒有抬頭。徐上衛恭敬的行禮退出。青夏站在一旁,靜靜等待著風雨的來臨。

「傷好了嗎?」低沉的嗓音突然在空氣裡緩緩響起,楚離垂首,墨色的長發自他的肩頭滑下,落在長幾之上。寬大的袍袖在書案上掃過,白色的棉布帶著一絲和他氣質絕不相符的柔軟。

青夏不再掩飾聲線,要改變一個人的體貌聲音雖然簡單,但是要改變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熟悉,就是難上加難。這一夜半日的相處,青夏早就料到楚離會查處她的身份。就算他當時還只是懷疑,回到大營之後,翻查一番所謂夏青的資料,立時就會原形畢露。清淡的聲音在大營溫暖的空氣中淡淡響起,青夏低聲說道:「已經好多了。」

「軍營吵鬧,不適合養傷,我在城南的找到一個清雅的小築,待會你去看看,喜不喜歡。」

「殿下這是要軟禁我嗎?」清瘦的女子略一揚眉,緩緩抬起頭來。

楚離沉聲一笑:「我可能關得住你嗎?」

「城南比鄰齊太子居所,殿下不怕我和他斯通款曲,出賣大楚?」

「你不會。」楚離淡淡說道,好像兩人說的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一般,「你若是要做,昨夜就是你最好的機會。」

「三日後,是我的登位大典,所有事情,在大典之後都會有一個交代和了斷。你先出去吧。」

青夏看著楚離一身白色棉袍,只覺得這人和昨夜密林中的幾乎是兩個人。她緩緩的轉過身去,撩開營帳的簾子,剛要出門,楚離的聲音又在身後平淡的響起:「不要再試圖逃跑。」

青夏眉梢一揚,你說不逃,難道就要乖乖聽你的嗎?

「楊楓才華橫溢、將帥之才,你不要毀了他的前程。」

一盆冷水兜頭澆下,青夏身子稍稍一顫,許久才大步走了出去。湖心小築是淮南郡王的一座別院,十三王爺垮台之後,蕭貴妃失勢,若不是仗著是楚離的生母,可能早就隨著十三王爺共赴黃泉,淮南郡王身為蕭貴妃的小兒子,雖然向來體弱多病,不參與政事,但是也難免被殃及池魚,發配到了爐齡城偏遠之地。美其名曰於溫暖之地修養身子,實則卻是被驅趕出京,架空了權利。

整個天下人都知道,楚離與這位親生弟弟,向來不算親侯。蕭貴妃厚此薄彼,幾次為了小兒子罔顧大兒子的性命。風水輪流轉,如今楚離登位,掌管南楚大權,蕭貴妃被軟禁在後宮之中,十三王爺已死,這向來躲在母親羽翼之下的淮南王,自然從雲端跌落,落入泥濘之中了。

淮南王還沒走,屬於他名下的產業,就已經被朝廷收回來一大半,青夏搬進這盛都有名的清幽之所,靠在臨水的亭子裡,身上披了件厚重的毛裘,昏昏欲睡。

「小姐,進屋裡睡吧,這裡冷。」紅櫻站在一旁,小丫頭不過十四歲,樣子十分稚嫩,平日裡說話都是小心翼翼,大聲了都不敢。這整個別院裡的用人,全都是楚離從宮外家世清白的人家中買回來的,沒有一個有朝廷的背景。進府第一天就被告知,若是青夏有任何事情,這裡的人全都要給她陪葬。

楚離很會拿捏人的心思,也知道以什麼樣的方式最能將青夏的腳步拴住。明天就是楚離的登位大典,一切事情都在暗地裡悄無聲息的進行著,青夏站起身來,聽話的向內堂走去。

紅櫻見青夏肯回房去,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跟在青夏後面,捧起暖爐,開心的跟在後面。

「讓開!誰敢擋本公主的路!」一聲驕縱的聲音突然響起,青夏眉頭一皺,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就向著這邊迅速前來。

「哈哈,我就知道,一定又是你這個狐狸精!」

嘉雲一臉驕縱,一身紫色長裘,顯得雍容華貴十分耀眼,手握一隻馬鞭,一邊搖晃著一邊對著青夏大聲叫道。

青夏緩緩側過頭去,雙眼精芒一閃,冷冷的逼視著這個在自己手上吃過無數苦頭仍不悔改的南楚公主。嘉雲被青夏看的心下一寒,微微半退了一步,臉色霎時變得雪白。

側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青夏就失去和小孩子鬥氣的興趣,轉身向著內堂走去。

「哼,你少在這裡逞威風,等我太子哥哥把你那群黨羽一個個全都抓起來殺了頭,看你還怎麼猖狂!」嘉雲鼓足勇氣大叫一聲,聲音裡卻透著明顯的底氣不足。

「你……」青夏聞言略略頓足,緩緩回過頭來,一雙眼睛直直的看向嘉雲,默想了一會,才慢慢說道:「什麼意思?」

「你還不知道吧,我太子哥哥去護國寺向先祖祈福,等待明日的登位大典已經兩天了。你的那些狐朋狗友,現在全都被抓到了大寺府嚴辦,朱姐姐不會放過你的,你就等死吧。」

一隻手突然襲上,緊緊的掐住了嘉雲的脖子,寒聲說道:「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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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FAK.LIN 於 2016-10-23 22:38 編輯

[初臨南楚:第049章:碧海丹心]

「殿下……」

莊典儒一身青色布衣,面色微微有些蒼白,清瘦的臉上幾縷長鬚雅緻的修剪著,看起來頗有幾分蕭索之意。他坐在靠近火爐的軟椅上,半眯著雙眼,長途跋涉的艱辛並沒有在他的身上怎樣體現,只是聲音微微有一些沙啞:「齊太子送這一張白紙來,是什麼意思?」

「哼……」冷笑聲淡淡響起,楚離仍舊是一身白袍棉衣,長發鬆鬆的繫著,少了往日的精幹銳利,多了幾分翩翩佳公子的俊朗柔美,他手握著那張薄如蠶翼的白紙,沉聲說道:「他這是想告訴我,這事現在還是白紙一張,我怎麼描繪,就是怎麼個走向,只是卻要白紙黑字,全都落到明處。」

「哦?」莊典儒疑惑一聲,說道:「他這是在向殿下示好?」

「東齊也不是一片生平,齊王身體硬朗,大去之日遠已,齊安七個兄弟,真如外面看起來那麼和睦嗎?如今七弟被我圈禁,他和七弟當初在居庸關聯合上黨人幹的那些事,若是我捅到齊王那裡,你當他的太子之位,還能像現在這般牢靠?有這個把柄在我手裡,他怎敢輕舉妄動?」

楚離冷笑一聲,沉聲說道:「他上次為了你女兒引得兩國戰亂,在民間名望大跌,這個時侯和我交惡,實在不是明智之舉。更何況秦宣王前陣子剛剛平定了北方雁門關戰亂,打得匈奴一去三千里,在秦國如日中天,齊安不是傻子,若是讓秦國恢復元氣,我們這幾國全得走當年戰國六國的老路。這個時候,就算他不主動向我示好,我也要止息這場戰亂的。」

「秦宣王真乃人傑!」莊典儒長嘆一聲,沉聲說道:「若是我國有此戰神,南疆之地無憂已。」

「下有名將上也要遇明主才有發展的餘地。」楚離不以為然的說道:「如今秦國大皇昏庸無能,秦國奸臣當道,秦宣王獨木難撐大廈,他一身病體,能堅持到今日,已屬異數了。你不必擔憂,現在只需要我們三國聯合其他各藩國給加上一把火,秦國必定大亂。」

「殿下有何高見?」

「迎高踩低本就是生存之道,」楚離淡淡笑道:「秦之炎如今這般得勢,我就順勢再給他加上一把柴,讓他的威望升的更高。秦皇猜疑之心頗重,即便是對著自己的兒子,也從無信任可言。秦國的內亂,就一直亂下去吧。」

莊典儒瞭然的點了點頭,緩緩說道:「難怪西川大肆建造宣王廟,美其名曰感謝宣王為死在匈奴手上的西川國民報仇雪恨,原本存的是這麼一個心思。」

「眾人拾柴火焰高,對於這種挑撥離間的事情,燕回向來十分在行。」楚離冷哼一聲,淡淡說道:「今日叫你來,是有另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殿下請講。」

「大典之上,我要立後。」

莊典儒身子稍微一顫,眉頭微微皺起,沉著的說道:「立後乃至國家之根本,皇家血脈傳承的基礎,是國之大事。但不知殿下屬意何人?」

「你的女兒,莊青夏。」

楚離的聲音霎時間好似一個驚雷炸在莊典儒的頭上,白鬚白髮的老人身軀一震,猛然睜大了眼睛,沉聲說道:「殿下,萬萬不可!」

「呵呵,莊先生,」楚離淡笑著搖了搖頭,說道:「真應該讓外面那群整日彈劾你,說你是東齊派來的奸細的人聽聽,何謂真正的忠君愛國。」

「殿下,」莊典儒連忙從軟椅上站起身來,跪伏在地上,沉聲說道:「老臣從來不敢以忠君愛國之稱自居,只是青夏和齊安過從甚密,多年來,你我縱容姑息,早已鑄成大錯。殿下不能因為憐惜老臣,就作此荒唐錯事。」

「莊先生,」楚離走上前來,眉頭緊鎖,動容的扶著莊典儒的肩膀說道:「當年先生於絕境中給我希望,將我帶離虎狼之地,多年來為我謀劃,若無先生,就無楚離今日。你我君臣之誼,師生之情,永不會變。」

莊典儒淚光盈盈,感動的說道:「殿下是天命聖人,就算沒有老臣,也會逢凶化吉,脫離險境,老臣不過是為殿下搭橋鋪路的僕人罷了。」

楚離緊緊抓著莊典儒的肩膀,苦笑著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可是先生,我今日想要立青夏為後,卻不是為了報答你的恩情。」

「殿下?」莊典儒疑惑的說道。

「莊先生,我若是說,我是為了我自己,你信是不信?」楚離雙目緊緊的盯著前方,肯定的說道。「不知道為什麼,儘管所有的證據都說明她是齊安派來的奸細,但是我還是相信,她不是!」

「也許她以前是,可是現在,我可以肯定,她絕不是齊安的奸細。」楚離雙眼光芒閃動,緩緩轉過頭來,聲音舒緩。

莊典儒看著楚離的雙眼,嘆息著說道:「殿下為何這般肯定呢?若是殿下猜錯了,南楚將陷入十分被動的境地,畢竟一國之母,不是兒戲。」

「先生,從小到大,我做的任何事,都是從大局出發,不肯留下半點紕漏,若是有一絲半點的懷疑,都絕對不會涉險。你還記得齊王四十五歲大壽那年,死在南郭城的蕭修嗎。」

怎麼會不記得,那一年,楚離才十三歲,侍衛蕭修在陪楚離練劍的時候,竟然使出東齊紅殿學宮的燕子劍法,楚離暗暗記在心裡。第二天就設了個計,將蕭修派到南郭城,暗中使人將之亂棍打死。其實那個時候,學會一招半式紅殿學宮的劍法並不是什麼大錯,也不能證明蕭修就是齊國奸細,當時他去勸楚離的時候,只記得十三歲的楚離只是緩緩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我不能冒這個險。」

或許是被人出賣被人背叛已經成了習慣,才會讓他對別人有這樣的防備之心。

「莊先生,也許我那一次是做錯了,但是我不後悔。」楚離緩緩說道,聲音有著海浪波濤般的醇厚,屋子裡一片溫暖,巨大的銅爐擺在地中間,燒的一室溫暖如春,年輕的帝王寬袍大袖,雙眼定定的看著前方,沉聲說道:「但是我知道,這一次我若不是不去做,就一定會後悔。」

「殿下……」

「莊先生,不要阻攔我,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想要真心實意的相信一個人,她在叢林中捨身忘死的救我,我不相信一切只是虛情假意。」楚離突然站起身來,向著一側的軍帳緩緩走去,「就算我又錯了,也要去試一試。」

夜裡的月亮碩大明亮,莊典儒緩緩走出軍帳,那裡,大兒子莊青霖垂首站在原地,見到父親的身影,連忙迎上前去。

「父親,發生了何事?為何臉色這般難看?」

莊典儒看了眼這唯一的一個兒子,突然嘆了口氣,沉聲說道:「殿下要在明日登位大典上冊封皇后。」

「冊封皇后?這是好事啊?不知是誰家女子有此殊榮?」莊青霖疑惑的看著父親,緩緩問道。

「是你妹妹。」

「青夏?」莊青霖大驚失色,沉聲說道:「怎麼會這樣,青夏一心向著齊太子,這殿下是知道的。能保住性命就已經萬幸,怎能登上後位?」

「說起來,是我對不起她。她之所以會和齊安親厚,也是在我的縱容和特意之下,不然我們當初也不會得到齊太子的信任,逃出齊國也不會這樣簡單。然而現在一旦歸來,她就成了亂臣賊子,是我害了她。」莊典儒嘆聲說道。

「父親,這事情難道沒有回轉的餘地?」

莊典儒緩緩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昨日的偷襲,我們事先早有察覺,原本只是想將計就計拔出十三王和南淮郡王的羽翼。殿下明知是圈套,八千軍馬埋伏城外,卻還是願意跟著青夏逃往密林,借此機會試探她的虛實。你覺得還有回轉的機會嗎?」

「那青夏……」

「只能希望她自求多福吧。」莊典儒腳步沉重,緩緩的步出軍機大營的城門,蒼老的身影越發佝僂。明日就是楚離的登位大典,欽天監的禮官們通宵達旦的做著各種楚離登位的準備,各地方太守將軍全都趕回京城,等候明日的朝拜,三十萬大軍拱衛京城,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忙而不亂。而在這個時候,楚離卻騎著馬,只帶了幾名侍衛,來到了城南的湖心小築,敲響了青夏的房門。

炭火小鍋裡煮著清酒,幾盤家常小菜放在書幾上,青夏將正在看的幾本遊記推到一邊,坐在書幾的一邊,拿起酒壺,為楚離斟了一杯。

楚離仍舊是那身白布棉袍,脫下了鎧甲,似乎也洗去了一身的鋒芒。他寬袍緩帶,大袖飄飄,很有一絲楚地的風情,和平日裡凌厲果敢的南楚儲君全不相似。接過青夏手中的清酒,楚離仰頭喝了一口。這酒一點也不烈,味道清純,口感純正,透著一股清香。隨手翻動了一下青夏書案上的遊記雜書,聲音淡淡的問道:「怎麼有閒心看起了這些?」

「閒來無事,隨便翻翻。」青夏輕聲說道,低頭將書籍整理好,站起身來,放到書架上,然後又回到小幾旁坐了下來。

這一次死裡逃生,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麼東西發生了改變,空氣裡的氣氛低沉著,且透著一絲難以名狀的味道。不再如從前那般互相算計演戲,可是不演戲,似乎一下子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青夏垂著頭,用小勺舀起溫水,輕輕的澆在白玉般的小酒瓶上,看著騰騰的霧氣升騰在兩人之間,眼前漸漸變得朦朧了起來。

「你是不是一直很恨我嗎?」楚離看著青夏若無其事的坐在自己的面前,突然開口,聲音淡淡,卻又有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壓抑,「恨我將你們莊家從齊國帶到南楚,恨我將你從齊安身邊搶過來,恨我讓你當不成齊國的太子妃?」

青夏疑惑的抬起頭來,眼尾微微挑起,看了楚離一眼。若是真的莊青夏,應該是恨的吧。可是唐小詩呢?她從來到這裡的第一天,似乎就已經和這個男人做了敵人,處心積慮的要從他的牢籠中逃出去,可是卻從來沒有一個明確的理由。實際上,就連她自己生活在這個世界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又何來恨與不恨?

「既然這樣,你昨天為什麼要屢次救我?」

燈光下,青夏渾身透著一絲聖潔的光輝,白皙的臉龐有著一圈昏黃的光暈,她默想了想,然後開口說道:「你最後,不是也沒拋下我嗎?」

聲音淡淡的,恍若是輕輕的蝶翼落在花朵之上,散發出的一點幽香。楚離心頭一蕩,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牆角的牛油燈靜靜的燃著,不時爆出一抹噼啪的火花來。

「青夏,我就要登位了,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以前的事情,你就忘了吧。」

青夏微微眯起眼睛,看著楚離若有所指的表情,一縷額前的頭髮緩緩從她的頭上落了下來,擋住她烏黑的眼睛。

「齊安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楚離聲音清淡,卻透著一絲中肯,他緩緩伸出手去,輕輕將青夏額前的碎髮捋到耳後,沉聲說道:「天下很大,你若是沒有地方去,不如就留在這吧。」

有什麼東西,似乎在無聲中就被打破了。青夏心頭突然湧過一絲柔軟,她撩起眼瞼,直直的看著楚離。今晚的他,和平日的都不一樣,不再尖銳,不再陰狠,不再處心積慮的謀劃暗算,不再張揚跋扈的發號施令。他寬袍緩帶的坐在自己面前,輕聲的對自己說,你若是沒有地方去,不如就留在這裡吧。

在唐小詩短暫的一生裡,她的字典裡似乎從來就沒有「家」之一說,而來到了這裡,和這個男人糾纏牽扯,卻聽到了這樣的言語。

「楚離,你不是一直懷疑莊青夏是奸細嗎?你把我留在你身邊,不怕我會出賣你嗎?」

「你是說以前的莊青夏嗎?」楚離的聲音突兀的在空氣裡響起,青夏的眼睛霎時睜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看著楚離淡笑著的臉。

「青夏,是我演技太好,還是我在你心裡真的就那麼蠢?」楚離苦澀的笑了一笑,「我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我派了無數人去你的資料,可是卻找不到一絲紕漏。但是我又該怎樣解釋你的性情大變,解釋你突然變得身手敏捷、武技超群?這裡面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瞭解的事情,還是你以前一直是在我面前演戲?」

青夏張口結舌,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楚離看著她的樣子,自嘲的笑了笑,說道:「就像我所說,以前事情,就忘了吧。你的一切,我也不想去追究,我只希望,現在的你,可以留在南楚,留在我的身邊。青夏,我已經很久沒信過人了,這一次,我想試一試。」

青夏緩緩的垂下頭來,終於還是輕聲問道:「你不怕嗎?」

「怕,」楚離微微一頓,「所以,不要背叛我。」

楚離站起身來,緩步走到門口,青夏悄然站起身來,突然開口叫道:「楚離!」

楚離身子一滯,就停了下來。

「若是有一天,我真的背叛你,你會殺了我嗎?」

時間在瞬間好像停滯了,一切都變得模糊了起來,許久許久,楚離才淡淡但卻肯定的說道:「會,所以我會殺掉所有可能讓你背叛我的人,讓你沒有離開我的機會。」

楠木雕花門被緩緩推開,門外的侍從為楚離披上大裘,一行人的身影就漸漸消失在清冷的夜色之中。

青夏站在原地,黑暗中的風緩緩吹在她的身上,她突然想起早上嘉雲公主的那番話,默默的笑了一聲:會殺掉所有讓她可能背叛他的人嗎?

跟隨楚離前來的侍從裡,果然沒有楊楓的影子。

月下,一片蕭索,整片大地,被鋪上滿滿的冬季寒霜。

「徐權,」騎在馬上的楚離突然笑著叫了徐權一聲,開口問道:「你說你家主子現在就衝到齊國行館裡去,把齊安宰了會怎麼樣?」

「殿下!」徐權大驚,猛然勒緊戰馬,一下子自馬上跳下來,跪伏在地,沉聲說道:「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更何況齊太子是來朝賀的。」

「哈哈!」楚離大笑一聲,似乎二十幾年來,他從來沒有笑的這樣暢快一般,聲音透著巨大不掩飾的喜氣:「看你嚇的那副樣子。」

黑夜裡,神駿的戰馬突然揚踢奔起,楚離大笑說道:「早晚有一天,我要堂堂正正的取他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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