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FAK.LIN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瀟湘冬兒]《暴君,我來自軍情9處》(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91
發表於 2016-10-24 00:52:39 |只看該作者

會獵西川 第九十章

剛跑了沒半盞茶的時間。急促的馬蹄聲就在前方響起,青夏謹慎的勒馬停住,就見旭達烈風馳電掣的呼嘯而來。

「夏青!你沒事吧?」見到青夏,旭達烈眼睛一亮,打馬就沖上前來。

懷裡小小的女娃皺了皺好看的小眉毛,彆扭的說道:「大哥,是我被人家抓去了,你就知道問潔瑪阿古,不知道問問阿茉葉嗎?」

旭達烈哈哈一笑,一把從青夏的手裡把阿茉葉抱了過去,說道:「沒事就好,阿媽還在家等著呢,急壞了,你們先回去,我隨後就到。」

青夏說道:「你可是要去找木古歹他們的麻煩嗎?」

旭達烈眉梢一揚,寒聲說道:「竟敢趁我不在的時候對我弟妹家人下手,怎能饒了他們?」

「算了,」青夏拉住他的馬韁,沉聲說道:「不要去了。」

「潔瑪阿古已經教訓他們了。」嘴快的阿茉葉興高采烈的說道:「潔瑪阿古把木古歹的手都給切下來啦!」

旭達烈眉梢一揚,疑惑的向青夏看去,神色間頗有些不信,說道:「阿茉葉說的是真的嗎?」

「嗯。」青夏淡淡的答應一聲,不願多談,「先回去吧,我們邊走邊說。」

旭達烈是不知道青夏的本事的。當初初見的時候,青夏跟著一群馬賊在一起,也沒有什麼動手的機會。只是他早就感覺青夏不是尋常的漢人女子,見她不願意說,也沒有多問。幾人一會的功夫就回到了村子,多伊花大嬸站在竹頭,一見幾人就放聲大哭,抱著阿茉葉死活不松手。

青夏忙活了大半日,囑咐了幾句,就回到雪波上的帳篷,剛一踏上雪原,就看見一人站在自己的帳蓬前面,一身青色大#,高高的個子,很是率輕,正在細看著青夏掛在帳蓬上的紅色旗子。青夏心頭一震,激動不已,試探性的輕聲說道:「楊楓?」

來人聽到聲音,回過頭來,面目清俊,眉眼##,下巴上續著短短的鬍鬚,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但卻是完全陌生的臉孔。

「這位可是青夏姑娘?」

充滿磁性的聲音緩緩響起,青夏的心卻瞬間沉到了谷底。她看著男子清俊的臉孔,禮貌的一點頭,「我是,不知先生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又怎麼知道到這裡尋我?」

「在下是受一名公子所托,來關外白##,找一位夏青姑娘,給他帶一句話的。」

青夏眉頭一皺,頗為爭切的說道:「受什麼人所托?他叫什麼?相貌如何?年紀如何?所傳何話?他可受了傷了嗎?」

男子淡淡一笑,輕聲說道:「姑娘不用擔心,他很好,沒有受傷,只是看起來有些疲倦。那位公子沒有留下名字,長相英俊,大約二十多歲,要我帶話給姑娘說他現在有事要辦,姑娘在關外等他,多則一年半載,少則三五個月,定會回來與姑娘相會。」

「有事嗎?」青夏眉頭微蹙。輕聲說道:「他可說是什麼事了嗎?」

男子微微搖了搖了頭,笑著說道:「沒有。」

「哦,」青夏點了點頭,心下生出一絲失望和酸楚,不過轉瞬又想,好在這樣可以證明楊楓沒有死,也沒有被人抓去,總是好事一件。想了想問道:「那他是什麼時候託付給您的?你們是朋友嗎?大約是在什麼時間?」

男子回道:「我是#霞城白馬鏢局的鏢獅,昨日早上接到的這筆生意。」

「#霞城?」青夏眉頭瞬間緊緊的皺了起來,到底是什麼事情,讓楊楓都已經走到了泰國北邊的最後一個城池,都沒有時間出來見她一面。

「姑娘,話已帶到,在下告辭。」

青夏連忙禮貌的回首:「多謝先生了。」

男子下了雪坡,騎馬而去,青夏微微嘆了口氣,百思不得其解。看來為今之計,只有繼續留在這裡,等楊楓回來了。

轉眼又過了十多天,明天就是大年三十。

看來無論歷史怎樣變遷,國人過年這個習俗還是不能改變的。

早上的時候,班布爾就和那克多一起跑來要青夏晚上去他們家吃飯,青夏滿口答應了下來。

自從上次一件事,多伊花大嬸一家對青夏更是客氣,幾乎每日都向自己這裡送吃的,要不就拉她去他們家吃飯。在阿茉葉的宣傳下,青夏也瞬間成了武功蓋世的絕代高手,班布爾和那克多整日的纏著青夏要她教他們功夫。被纏的實在沒辦法了,青夏就教了他們

一點自由搏擊的招式,幾日下來,兩個小子進步神速,和附近的小孩打架屢戰屢敗。

倒是旭達烈比較奇怪,從回來起就整日的往山裡鑽,青夏動了他幾次,見他不聽,也沒有辦法。只得給罕達垣上的西黑馬賊們#了信,要他們注意著#連人的動向。

傍晚,青夏正坐在門口編織一個雙心結,這是她的少的可忴的愛好之一。當初在現代的時候,一閒下來就會編織各種各樣的中國結。她在軍情處的一個戰友,會十多種中國結的編法,一雙手編的出神入化,據說是練習了三十多年的成果。可是青夏 只是短短了兩個月就將她的本事學了齊全,在處裡一時傳為神蹟。

「夏青!」旭達烈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青夏抬起頭來,只見旭達烈騎在馬上,向著雪原策馬狂奔,一會的功夫就奔到了雪坡下。他身手矯健的從馬背上跳下來,大步跑了上來,手裡提著一隻還在活蹦亂跳掙紮著的小東西,青夏定晴一看,竟然是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

「夏青,送給你!」

旭達烈的笑容像是早春暖暖的陽光一般,一口浩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動著炫目的光澤,青夏看著那隻不斷掙扎的小白狐,只覺得頭皮都在發麻,連忙說道:「誰讓你抓它來,還不快放了。」

「幹嘛要放了,我連端了十幾個狐狸窩,才找到這麼一隻全是白色的,看你喜歡,就送給你。」

青夏皺眉道:「誰告訴你我喜歡這個了?」

「好了,不多說了,走,我帶你去個地方。」將狐狸放在一隻兔子籠子裡,旭達烈一把拉住青夏的手,大聲說道:「快走!再過一會就晚了。」

青夏急忙將手裡的東西放下,被旭達烈拉的幾乎一個踉蹌,大聲的說道:「要去哪啊?旭達烈,你等等啊!」

一望無際的雪原上,到處都是一片潔白,天和地幾乎接在了一起,到處都是一片聖潔的白色。

站在這裡,只感覺天地間似乎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關外就是這樣,天地都是遼闊的,#無人煙。空氣清新的讓人恨不得把肺從胸膛裡掏出來直接呼吸,青夏騎在馬上,看著茫茫的雪原,深深了呼吸著,突然覺得一切塵世的紛亂、戰爭、血光、殺戮都遠遠的離開了自己,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幾隻白色的白應在天空中掠過,殘陽似血,晚霞似火,夕陽西下,萬里雪原都被妝點上一絲胭脂的薄媚。有著女子朱唇的淡淡紅暈,雲居之間,迸射出一條條絢麗的華彩,宛著大海中的游魚,冷卻著金色的波光,整個天地都是一片茫茫的光暈,姹紫嫣紅,萬里流彩。

青夏嘴角含笑,長久以來隱藏在心裡的焦躁不安全都在這一刻灰飛煙滅,緩緩的轉過頭去,看著與自己並騎的旭達烈,笑著說道:

「旭達烈,謝謝你帶我來這裡,我很開心。」

旭達烈燦然一笑,也許是生澀在浩瀚關外的原因,讓旭達烈的笑容總是那樣純淨。

這裡的人,都是一些愛憎分明的人,沒有那麼多的陰謀和算計,人與人之間也沒有那麼多的爾虞我詐、互相防備,這是青夏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朋來沒有經歷過的。看見過太多人心的黑暗,驟然來到這裡,只覺得心裡寧靜好似淡水遠山,朦朧中竟然生出了要永遠留在這裡的心思。

或許,真的很沒有志氣。

青夏微微牽起嘴角,但是她所求的,一直只是一個安靜生存的空間罷了。

沒有戰爭,沒有血光,沒有險惡的人心,也沒有那深刻的愛恨情仇。

「夏青!」旭達烈突然定定的看著青夏,說道。

「嗯?」青夏略一挑眉,揚了揚眉角:「什麼?」

「這個,送給你。」旭達烈突然從袍子的袖口裡拿出一隻木盒子,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被一隻錦帕層層包裹了起來。青夏不由得升起一絲好奇之心,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這樣金貴。 要知道在此地這個地方,一塊絲帕可要比整塊皮子還貴。

「給我的?」青夏指了指自己的臉,問道。

「嗯,」

一層有一層的打開了錦帕,終於看到了那個松木做成的盒子,青夏鄭重的打開盒蓋,只見一朵雪白的花朵靜靜的躺在裡面,晶瑩雪白,散發著淡淡的幽香,別樣的清新雅緻。青夏心底咯一聲,登時感覺到一絲不妥,嘴上仍舊笑著說道:「旭達烈,謝謝你了,我很喜歡。」

雪白的雪原上,清新的風輕輕的吹著,火紅的天幕上,有自由的白馬在揮動著翅膀。

旭達烈眼神有些莫名的炙熱,他緊緊的盯著青夏,突然說道:「夏青,我喜歡你,不希望你再這樣孤孤單單的生活。你不是說喜歡我家嗎?喜歡我的弟弟妹妹,喜歡阿媽做的手抓肉嗎?那你就嫁給我吧,讓我照顧你。以後我的弟弟妹妹就是你的弟弟妹妹,我的阿媽就是你的阿媽,我一定會一生好好的對你,不會欺負你,一生一世都讓你開開心心的。」

儘管有心理準備,但是青夏仍舊是一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旭達烈見青香不說話,突然打馬靠了過來,拉過青夏的手,輕聲說道:「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吃過很多苦的。關內雖然繁華,但是生活不自由,不能打獵,不能牧馬,連年戰火繽紛。你就留下來吧,我們一起牧馬關外,上山打獵,這樣不好嗎?」

青夏看著旭達烈年輕英俊的臉孔,心上突然升起一絲暖暖的柔和,她緩緩的握住旭達烈的大手,輕聲說道:「旭達烈,夏青很喜歡這樣的生活,也喜歡和你們一起開開心心的在關外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一直以為我只當旭達烈是我很好的朋友,可以一起喝酒,可以一起打獵,可以一起騎馬。如果以前我做了什麼讓你誤會的事情,或者沒有看出你的什麼暗示,造成今天你這樣的心思,那麼夏青跟你道歉。但是,現有的我,真的不想去牽扯這些事情,希望你可以理解我。「

旭達烈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青夏會這樣毫不猶豫的拒絕他,低著頭想了想,才問道:「你拒絕我,是因為你等的那個人嗎?」

「不是,」青夏果決的搖了搖頭,「他是我大哥。」

「夏青,你不要騙我,你姓夏,他姓揚,他怎麼可能是你的親哥哥。我只想知道,為什麼你這樣肯定的就拒絕我,是因為我有什麼地方不好嗎?」

青夏抿了抿嘴角,誠懇的說道:「旭達烈,你是個很好的人,你應該找一個更好的女子來好好愛你,而不是我。」

「夏青,我覺得你比什麼女子都好。我不喜歡北地那些刁蠻的女子,也不喜歡東陸關內那些做作的漢人女子。你心地善良,長的也漂亮,如果你肯嫁給我,就算各國都把公主送給我,我也不會看她們一眼。」

青夏登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看著旭達烈,一時語塞。

旭達烈看著青夏垂頭不語的樣子,頹然嘆了一口氣,突然開口問道:「夏青,你等的那個人,是做什麼的?」

青夏見他仍舊固認為自己愛的人是她,心道既然說不清楚,索性讓他認定這個算了,沉聲說道:「旭達烈,他的確不是我的大哥。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為了我,放棄自己的功名利祿和錦繡前程,差一點沒了性命,到現在還是生死未卜。你們北地人都是重信守義的好漢子,你說這樣的一個人,我可以辜負他嗎?」

旭達烈一愣,想了想疑惑的說道:「他是個將軍嗎?」

「嗯,」青夏點了點頭說:「是的。」

旭達烈點了點頭,突然笑著說道:「你是對的,夏青,這個人是漢子,我不逼你了。」

青夏一笑,伸手拍了拍旭達烈的肩膀,說道:「這就對了,我們還是好朋友。」

「嗯,」旭達烈一拉馬韁,兩個對視一笑,就向著村子奔去。晚上雖了一些酒,青夏迷迷糊糊的被旭達烈送回了家裡的帳篷。

第二天早上還沒睜開眼睛,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就打碎了青夏的睡意,她揉著一雙睡眼,就見班布爾和那克多兄弟一把撩開了帳篷的簾子,對著青夏大聲說道:「潔瑪阿古,旭達烈走啦!」

「什麼?」青夏的睡意頓時不翼而飛,睜大眼睛問道:「走了?去哪了?」

「早上起來人就不見了,他的東西也都不帶走了,連劇話都沒有,只留下了這個。」

班布爾遞過了一張紙來,青夏一接過,登時覺得眼前一陣暈眩,急忙穿上衣服,奔出帳篷,對著兩人說道:「你們等著,我去追他。」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92
發表於 2016-10-24 00:53:19 |只看該作者
會獵西川 第九十一章

「潔瑪阿古,旭達烈昨天晚上就走了,你追不上了!」班布爾大聲叫道。

青夏的腳步生生的頓在了原地,她手握著那張字跡潦草的信。只覺得有絲絲酸楚像是野草一樣瘋狂的滋生了起來,北地的風凌厲的刮著,吹的人臉頰生疼,青夏靠著營帳的柱子緩緩的坐了下去,握信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

旭達烈,你何其殘忍,又何其任性,若是你出了什麼事?難道就要我在內疚和自責中過一輩子嗎?

「潔瑪阿古,」那克多粗聲粗氣的問道:「旭達烈去哪了?信上說什麼?」

青夏只覺得很累,她扶著柱子緩緩的站起身來,就走到了營帳裡面,草草的開始收拾包袱。

「潔瑪阿古,你要去哪裡?」班布爾跟了進來,一見青夏收拾東西,急忙跑上前來,抓住青夏的手,大聲問道。

青夏回頭拍了拍班布爾的肩膀,塞外的孩子都長的壯實,班布爾才十三歲,已經比她還高了。她咧開嘴角苦澀一笑,淡淡說道:「我哪裡也不去,以後就去你們家住,好不好?」

「好啊!」班布爾大喜笑道:「阿媽和阿茉葉一定很高興,我們早就想讓你過來了。」

「來,幫我收拾。」

三人七手八腳的把青夏日常用的東西收拾起來,本來也沒有多少東西,只裝了一個小小的包袱,從營帳後面牽出了那匹黑馬,三人就離開了雪坡,向著村子走去。

「潔瑪阿古,旭達烈到底去幹啥了?」班布爾想了想,還是疑惑的說道。

「就是啊,你就告訴咱們吧。」那克多十個直性子,著急的說道。

青夏抿了抿嘴角,嘆了口氣,沉聲說道:「他去從軍了,也沒有說具體去了哪個地方。你們阿媽若是問起,就跟她說是跟著走鏢的人去了關內做生意賺錢,免得她擔心。」

「從軍?」兩個小子登時興奮了起來,大聲叫道:「哇!旭達烈去當將軍了嗎?太棒啦!」

青夏微微搖頭,苦澀一笑,軍將百戰死,壯士十年#,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戰爭的殘勝了。旭達烈,你怎麼可以這樣任性,就這樣把這老老小小的一大家子託付給我,可是要綁住我的腳步嗎?戰場上風雲變幻詭異莫測,赫赫戰功豈是那麼輕易就能鑄成的?

「走吧。」對兩個小子打了招呼,就去多伊花大嬸的家裡,定居了下來。草長##,瑞雪又#,轉眼又到年關,白皚皚的大雪覆蓋了一切,一年的時間就這樣呼嘯著過去了。

旭達烈走了已有一年,轉眼間,青夏也在白蛉郡這個地方呆了一年多了,旭達烈沒隻言片語捎回家來,同樣的,楊楓也沒有任何消息,青夏坐在多伊花大嬸家的小院子裡,看著大片大片火紅的流雲飄蕩而過,只覺得時間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嗖的一下子就飛的沒有蹤影,再也看不到痕跡。

放下了手中的一絲線,對著鄰居家的罕巴大嬸笑著說道:「就這樣,往裡面一抽,就成了。」

「哎呀,」罕巴大嬸樸實的一笑,伸出粗糙的大手拉過青夏的手,反覆的看了兩遍,又把自己的手高高的舉起來,說道:「這都是一樣的啊,怎麼俺的就笨成這樣?」

青夏一笑,說道:「常常練習就好了,這個其實也滿簡單的。」

「哎,罕巴大嬸連忙搖了搖頭,說道:」不成的不成的。」

「潔瑪阿古!」一連聲的叫喊突然響起,青夏一愣,抬起頭來,就見班布爾和那克多騎著馬風風火火的奔進了小院,利落的從馬背上跳下來,跑到青夏的面前,大聲叫道:「潔瑪阿古,快跟我們來!」

青夏和罕巴大嬸一起站起身來,放下了膝蓋上的剪刀針線等東西,青夏疑惑的說道:「出了什麼事?這麼著急?」

「我們在歪脖樹那找到一個人,好像快死了,我們從他身上找到這個。」說著遞給青夏一個長長的捲軸。

青夏看到那個捲軸,眉梢不禁一挑,一股不安陡然升上心頭。迅速的打開,只見上面畫著一名女子,一身戎裝,眉眼飛揚,竟然赫然是林暮白當初親筆所畫的自己的肖像!

「那個人在哪裡?」青夏大驚,連忙問道。

班布爾嘴快,說道:「就在大河邊的歪脖樹下,快去中,我看他出氣多進氣少,八成是要不行了。」

「快帶路!」青夏轉身爬上了馬背,兄弟倆騎一匹馬,在前面遙遙領路。

「班布爾,那人長什麼樣?多大年紀?」

「跟我差不多,也就十三四歲。衣衫破爛,臉上鬼畫符一樣,我也沒看清他長什麼樣。」

十三四歲?青夏登時眉梢一挑,心下嘀咕起來。不過仍舊跟在兩人的身後,這人既然能有這幅畫像,就說明定和林暮白有什麼關係,總不能視而不見。

離得本來就不遠,一會的功夫,就來到了河邊。大河已經結了冰,青夏跟著班布爾兄弟迅速跑到樹下,只見一名少年倒在雪地裡,渾身僵硬,面色發青,幾乎就要凍死了。青夏打眼一看,只覺對方有點眼熟,但是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對著那克多說道:「那克多,你背起來他,咱們回去。」

「好,」那克多力氣極大,一把就將那少年背了起來,對著青夏問道:「潔瑪阿古,我們回家嗎?」

「不,」青夏搖了搖頭,說道:「他堅持不了那麼久了,直接去我的帳篷。」

幾人迅速的將那少年抬到青夏位於雪坡上的營帳裡,班布爾生了火,青夏對少年進行了冰凍後急救,好在這孩子年紀輕,一會的功夫呼吸就平穩了過來,算是脫離了危險。

青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對著班布爾和那克多兩兄弟說道:「你們兩個先回家去告訴阿媽一聲,別讓她著急,然後拿一套袍子過來。

兩人答應了,就走了出去。青夏留在營帳裡,看著那個面有菜色的少年,剛才為他做心臟復甦的時候,清楚的看到他身上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傷痕,有箭傷刀傷,數不勝數。這樣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又是誰對他下了這樣的毒手?他的身上,為什麼會有林暮白的畫呢?

這時,被人注視的感覺突然升起,青夏扭頭看去。只見那少年已經醒轉,只是卻並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她,眼神裡,有探詢、觀察、謹慎,還有一絲絲小心的防備。像是一隻陷入了陷阱的兒狼一樣,第一反應,不是猛撲上去,而是謹慎的觀察四周的情況。青夏毫不懷疑自己現在只要露出一絲半點凶惡之態的話,這少年定會像豹子一般的沖上和自己拚命,也許在這之前,還要掀捆炭火,向自己揚上一把土。

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在他清瘦的臉頰上,有著一絲風霜的痕跡,青夏看著這個少年探究的眼神,微微一笑,心下卻緩緩升本站點酸楚,亂世之中,想要生存,真的是很艱難。

「是我的兩個弟弟找到你的,你叫什麼名字?」

青夏極盡全力的用最暖和的聲音說道,可是那少年臉上的警惕之色非但沒消退半點,反而更加陰冷的問道:「你是畫上的那個人。」

不是疑問句,而是十足的肯定。青夏知道多說別的已經沒用,只得沉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道:「對,我和林暮白有過一面之緣,我也很想知道,這畫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文史林暮白大人?」少年眉梢淡淡一挑,頗有幾分英武之氣,狹長的眼睛半眯起,緩緩的閉上,眉頭微蹙,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過了一會,才又睜開,點了點頭說道:「果然是###的畫風。」

「那這幅畫?」青夏眉頭緊鎖,斟酌著小心的開口,終於還是沉聲問道:「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少年斜著眼睛看了看夏一眼,默默無聲,看樣子並沒有打算回答她的話。一身破破爛爛髒亂不堪的衣裳,卻也掩飾不住他一身的青華卓越之氣,突然沉聲說道:「能見到你,也是命運使然。救命之恩,不敢或忘大恩不言謝,就此告辭。」說罷就撩開簾子要往外走支。

「站住!」青夏突然厲聲叫道,出手如電,一抓住了少年清瘦的肩膀。只見他的眉頭瞬間皺起,不由得放鬆了手掌。細細一看,他的肩頭竟然向外微微伸出血絲來,一看就受不輕的傷勢。

「我不問你是誰,這裡天高皇帝遠,不必擔心被人追殺,你傷的這樣重,數九寒天的,出去必死無疑。」青夏沉聲說道,眼神閃爍,眼神明明的帶著一絲熾烈。

少年手掌緊握,眉眼間有著一絲淡淡的痛苦,許久,他仍舊搖了搖了頭,輕聲說道:「多謝你的好意,但是我還是不能留在這裡。」

「你能去哪呢?」青夏猛地從地上站起身來,一把位住少年的手腕,厲聲說道:「你若是有地方去,就不會跑到關外來!」

一絲酸楚突然緩緩的從胸腔裡升了起來,很多前塵往事在腦海中飛速奔湧了起來,她緊緊的拉住少年的手掌,濃濃的內疚和自責像是巨大的蟲子一般蠶食著她的心臟,少年奇怪的扭過頭來,微微的挑起眉梢。

「你以為你不說你是誰?我就猜不出來嗎?」青夏面色慼然,淡淡一笑,雙手緊握著少年的手,終於,還是沉聲說道:「我和你大哥,還有你姐姐,都是朋友。」

少年突然回過頭來,定定的看著青夏,過了許久,明亮的眼睛裡突然升起了一層冰霧的波光,他急忙轉過頭去,一滴水滴沿著他清瘦的下巴落在青夏的手上。

「我全都知道。」青夏緊緊的拉著少年的手,語氣堅定的說道:「我沒本事,救不了他們,可是現在,我不能不管你。」

外面狂風呼嘯,像是猙獰的野獸。天地這樣遼闊,個人的能力渺小卑微,但是就是這樣的巧合給了她一個恕罪的機會,青夏做了一個深呼吸,輕輕的說道:「留下來養好傷,以後你想做什麼,我不會阻攔你。」

「潔瑪阿古,我們回來啦!」

簾子嘩啦一聲打開,外面的風和陽光一同灌了進來。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93
發表於 2016-10-24 00:53:47 |只看該作者
會獵西川 第九十二章 天涯望斷

這一天晚上,是這一年多來,她第一次做夢夢到楚離。

夢裡面漆黑一片,只在頭頂打著一道慘白的追光,楚離寬袍大袖、錦衣華臉,明晃晃的龍袍上有著令人窒息的低沉氣壓。夢裡面的他好像看不到自己,一切都像是靜止的圖畫一樣,他就坐在戚都皇城裡那個金光璀璨的王座上,周圍是深海一樣死寂的黑色背景。青夏的呼吸急促,她彷彿知道自己是置身夢中,可是又彷彿是真的,到處都是那樣的真實,楚離的臉,帶著刀鋒一般冷冽的寒芒,他的眼睛,好似最最幽暗的大海,表面上平靜的彷彿已經凍結,裡面卻是巨浪滔天的翻滾著。

突然,大殿的門登時敞開,凌歷的空氣猛地灌了進來,殿外,一株曇花瞬間開放,潔白的花朵在黑夜裡像是一朵妖豔的罌栗。青夏轉過頭去,注視著那朵妖豔,卻突然看到西林雨喬從花朵中一步一步的走了出來,她一身白色的武士服,頭顱高傲的揚著,有著少女明朗的笑容和滿滿的自信,她一步一步的走進大殿,緩緩的伸出手來,似乎想要靠近楚離。可是就在這時,突然從殿門處呼嘯射來無數的利箭,蝗蟲一般的洞穿了她的身體,就像當初一樣,鮮血流滿了黃金大殿,染白了白色的花瓣,緩緩的蔓延過青夏的腳踝。

青夏捂緊了嘴,想要大聲的叫,可是喉嚨卻彷彿是啞了一樣,發不出一點聲音。她伸出顫抖的手,想去抓西林雨喬白皙的手腕,可是看起來咫尺一樣的距離,卻好似天涯一樣的遙遠。青夏周身一片冰冷,她想抬起頭來大聲的質問楚離,可是就在這時,楚離的面容卻突然如水波一樣抖動了起來。他的肌膚迅速的衰老,褶皺的皺紋爬蟲一般,蔓延上他的額頭和脖子,他的頭髮瞬間變得一片灰白,手掌乾枯好似橘皮,他身體霎時間乾癟了下去,好像經過了幾十年的侵蝕,失去了生命的光彩。突然,一隻利箭猛地從他的胸膛上刺穿,青夏睜大了眼睛,那個面有菜色的少年面色陰沉,緩緩的從楚離的身上拔出劍來。

鮮紅的血在黃金的王座上瀰漫開來,青夏不可置信的看著楚離,心裡好似被人用刀子割了一下,一個碩大的洞,冷風嗖嗖的灌了進去,整個身體都是冰涼的。

就在這時,蒼老的楚離緩緩的抬起頭來,一雙眼睛暗淡無光的看著青夏,苦笑著搖了搖頭,聲音沙啞的像是刀子劃破銅鼓。

「還,恨我嗎?」

噗的一聲,楚離的身體頓時化作一片飛灰,消失在王座之上。

青夏頭心一陣錐心的真實疼痛,她捂緊了嘴,還是沒有抑制尖銳的叫聲充斥在黃金大殿上,像是絕望的野獸,發出生命最後的叫聲。

猛地坐起身來,才發現原來只是一個夢。

衣衫都已經被汗打濕了,頭髮也是濕的,夜裡的屋子有些冷,漏風的窗子向裡面呼呼的吹著冷風。青夏披件裌襖下了床,走到炭火盆邊添了點碳,就用夾子夾起火盆,撩起簾子,向著西屋走去。

這裡,是多伊花大嬸家的廂房,以前只有青夏一個人住,現在西林辰也住了進來。

能夠找到西林家的遺孤,也算是青夏的一大安慰。當日在西黑荒原上,青夏不顧自身的傷勢幾次出生入死的尋找西林譽和這孩子的下落,卻最終沒有結果。沒想到一年之後,命運卻讓他們在這裡相遇。

青夏沒有去追問西林譽的下落,或許她隱隱的知道那結果,只是不想去證實罷了。很多時候,她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她的能力只有這麼多。

厚厚的棉布簾子裡,一室清冷,火盆已經滅了,青夏放下了手裡的火盆,又給那個滅了的加了點碳,不一會的功夫,屋子裡就溫暖了起來。

她輕手輕腳的走到火坑邊上,解手一摸,一片冰涼。這屋子長久沒人住了,坑洞裡積滿了灰,燒起來也不是很熱,青夏將炭火盆順著坑洞塞了進去,蹲在前面仔細的看著,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再伸手摸了下,已經開始暖了。

窗外的月光一片皎潔,映襯著潔白的雪地,有著明亮的光。她垂著頭看著少年的眉眼,只覺得他像極了西林譽,鼻樑嘴角處,還微微有些神似西林雨喬。其實她和西林家並沒有什麼太深的交情,和西林兄妹只是幾面之緣,只是西林雨喬最後畢竟是因她而死,這一點,如鯁在喉,如芒在背,讓她不得或忘。

人在一個地方呆久了,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牽絆,對西林家的虧欠,就是她現在的牽絆之一。

為西林辰拉了一下被角,青夏四下看了一圈,就緩緩的走出了屋子。她一剛出去,火坑上的少年就猛的睜開了眼睛,一片清明之色,哪裡像是剛剛睡醒的人。

窗外微微有些亮,漫長的夜晚就要過去了,多伊花大嬸向來起得早,東邊那面,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少年躺在溫暖的坑上,神色微微有些恍惚。

一年了!

他在心裡念道,父親,母親,大哥,姐姐,已經,一年了。

第二天一大早,班布爾和那克多就吵著進山去打獵,青夏聞言微微動容,這才想到,又到了年關了。

今天北地大雪成災,很多地方都下了大風雪,不僅是穆連部,就連西北邊的北匈奴不時的過來這邊的村寨燒殺搶掠。前幾天剛剛聽說靠近穆連部的一個小部落被洗劫,多伊花大嬸不想讓兩個兒子去,苦口婆心的勸了半天。青夏見她擔心的不得了,上前說道:「算了,還是我跟他們一起去吧。」

班布爾兄弟一聽大喜,連忙叫好,多伊花大嬸向來信奉青夏是有本事的人,見她跟著,也就微微放下心來,笑著說道:「那早去早回啊!」

西邊的房門咯吱一聲響,青夏轉過頭去,就見到少年穿著一身班布爾的棉衣,站在門口,臉色雖然仍舊有些蒼白,但是已不像初見時那麼難看了。

幾步走上前去,少年和班布爾差不多大,身材已和青夏差不多高,青夏看著他溫和一笑,輕聲說道:「我要陪班布爾兄弟進山裡去打獵,晚上就會回來,你留在這裡好好養傷,不要亂走,知道嗎?」

剛一說完,突然發現這放說的有點命令的強硬,連忙又加了一句:「好不好?」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青夏還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這樣的小心翼翼。西林辰嘴角一牽,很好看的舒緩的笑了笑,說道:「好的,你小心。」

青夏微微一愣,一時間似乎感覺面前站著的人是西林譽一樣,她有點失神,胡思亂想了一氣,就跟著班布爾和那克多騎著馬進了山。

不得不說旭達烈打獵是個好手,青夏三人忙活了一整天,也只打到幾隻山雞和一隻兔子,青夏自信滿滿的跟著兩個小子去,結果發現到了地方之後自己簡直就是個累贅,被兩人笑的不行,氣憤填譍的回了家。

當天晚上,青夏不服氣的找到村裡的老獵戶,紙上談兵的問了大半個晚上。西林辰雖然沒有重傷,但是小傷很多,一直在屋子裡歇著,見青夏臉紅脖子粗的樣子,不由得輕聲一笑。青夏見連他都敢笑話自己,更是鬱悶,晚飯也沒吃,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早上班布爾和那克多死活不肯再帶青夏去,青夏死皮賴臉了跟了上去,回來之後仍舊是一臉晦氣,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十多天。終於有一天,青夏成功的獵到一隻豹子,才一掃多日以來的頹唐之色,揚眉吐氣了一把。

自從離開部隊之後,青夏已經好久沒有這樣的爭勝之心了。當天晚上,坐在油燈底下,愣愣的看著自己豹子抓傷了的手腕,突然有些出神,感覺自己好像已經老了一樣,一晃,竟然已經快兩年了。

「受傷了嗎?」

清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青夏猛然回過頭去,就見西林辰站在門前,撩開屋裡的簾子,手上拿著一個瓷碗,而色自然的說道:「我可以進來嗎?」

不知為什麼,而對這個還沒滿十四歲的少年,青夏總會有一種莫名的緊張。不是因為他哥哥姐姐的原因,而是這個孩子身上本身就帶著一絲不食煙火的出塵之氣,這樣超凡脫俗的氣質總是會讓青夏不自覺的想起一個人,微笑著答應了一聲,拖出一個凳子,放在自己的身前。

「坐。」

西林辰坐了下來,將瓷碗放在桌子上,很自然的拿過青夏的手腕,微微皺了下眉,伸出小指挑了點瓷碗裡的藥膏就塗在青夏的傷口上。

「哎呀!」青夏粹不及防,只感覺手上一陣刺痛,低呼了一聲。

「很疼嗎?」西林辰微微挑眉,抬起頭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璀璨的星子,只聽他輕聲問道,臉上露出濃濃的關切。

除了一開始的一點疼痛,很快就有絲絲冰涼的感覺,青夏連忙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好多了,你好有本事啊。」

「你不會忘了我家是做什麼的吧。」西林辰淡淡的說道,拿起一旁的白色絹布,熟練的一圈一圈在青夏的手腕上纏繞了起來,動作嫻熟,行雲流水,像是行醫多年的行家一樣。

青夏心頭一陣酸楚,轉移話題說道:「你應該跟班布爾他們一樣叫我姐姐。」

西林辰手上一頓,垂著頭,微微挑了挑眉,看了青夏一眼,也沒說話,只是嘴角牽起,輕輕的笑了一聲。

「喂!」青夏不滿的叫了起來,「你這是什麼態度?」

西林辰打好最後一個結,站起身來,輕輕的拍了拍青夏的肩膀,笑著說道,「好好休息,不要沾水,幾天就會好的。」

說罷,端著藥碗就走了出去。

青夏氣悶的嘟起了嘴,暗道這小子起來越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有這樣對待救命恩人的嗎?手臂上的冰涼觸感果然比剛才好了很多,青夏忙活了幾日,總算鬆了一口氣,緩緩的爬上熱乎乎的火坑,打了個哈欠,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這天早上,跟多伊花大嬸一起收拾獵物,西林辰從隔壁罕巴大嬸家走了回來,手裡拖著一隻巨大的袍子,青夏見了連忙去接了過來,問道:「哪來的?」

「罕巴大嬸硬塞給我的。」西林辰仍舊是那個樣子,對誰都是溫和的笑,眼睛半眯著,像是一潭溫暖的泉水。

「哦,」青夏點了點頭說道:「累了吧,進去歇歇。」

「沒有,」西林辰搖了搖頭,擼起袖子就坐在了青夏剛才坐著的地方,對著多伊花大嬸說道:「大嬸,我來幫你吧。」說著就拿起一隻野雞,利落的開膛破肚,收拾了起來。

多伊花大嬸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也不說話,只是和善的笑著。近來西林辰在村裡替人看病,藥到病除,很快就在附近一帶有了名聲。青夏知道西林辰是不想在這裡白吃白住,但是還是不想他太過露臉,雖然這裡距南楚萬里之遙,但是作為特工的她深知,一個國家若想除掉一個人,那麼無論你隱藏在什麼地方,都很難逃脫國家的眼線。不過看著西林辰一日一日越發精神的笑臉,也就沒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心想大不了帶著他離開這裡,她就不信有她在還會被楚離的殺手鑽了空子。

再或許,青夏心中是有一份自持的,她相信無論怎麼樣,楚離都不會對她下手的。她也知道這樣的想法很危險,也許將來就會在某一天害慘了她,但是她還是在心裡暗暗的相信,怎麼樣都說服不了自己。

安樂的環境下,果然會讓人產生倦怠。青夏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對不對,你這樣會傷了手的。」多伊花大嬸突然叫道,青夏連忙看去,只見西林辰看也沒看,手上刀子像是跳舞一樣在野雞的身上靈活的切割著,手法繁複,令人眼花繚亂。

唰的一聲,西林辰笑著一抖手,整隻雞的骨架子就被卸了下來,完整的雞肉整塊的落入了木盆裡。

多伊花大嬸目瞪口呆的瞧著西林辰的手,長吁了一口氣,不可置信的說道:「真跟變戲法一樣呢,不愧是潔瑪阿古的弟弟,姐姐有本事,弟弟也有本事,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

青夏見她這比喻實在有趣,掩嘴就笑了起來。

「阿媽!阿媽!」阿茉葉突然和一群小孩一起從外面奔了進來,大聲的叫嚷著。

多伊花大嬸坐直身子,看著小女兒說道:「阿茉葉,什麼事啊,火急火燎的。」

「阿媽!」一年的時間,阿茉葉又長高了一頭,頭上梳著整齊的辮子,十分的玲瓏可愛,嘟著小嘴大聲的說道:「我聽遜達廟的老爹說,班布爾和那克多去郡上的招兵處去徵兵了,要是征上了以後就不回來啦!」

「什麼!」多伊花大嬸猛地站起身來,急的眼淚都快掉下來,慌亂的說道:「這可怎麼好,這兩個兔崽子,這可怎麼好啊!」

「大嬸,你別著急。」青夏也站起身來,知道這不是開玩笑,連忙說道:「你先在家裡等著,我到郡裡去把他們抓回來。」

多伊花大嬸看著青夏,眼裡露出希翼的光芒來,感激的說道:「那潔瑪阿古,一定要把他們兩個帶回來。」

「你就放心吧。」青夏接過西林辰剛剛遞過來的一件大裘,披在肩上,對著他說道:「你和大嬸在家裡,不要出去,近來穆連人不安分,小心點。」

「嗯,知道了,你早去早回。」西林辰點了點頭,沉聲說道。

青夏上了馬就往郡上行去,好一陣子才到了郡裡,一路打聽著到了招兵處,路上的人見她一個姑娘家也去招兵,人人側目。青夏也不顧周圍人的眼光,好不容易才從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裡擠了進去,只見白色的大榜上,赫然寫著泰國北疆大營徵兵的消息。

每年到了冬天,年關將至的時候,都是匈奴人最猖獗的時候。每到這時,無論是大秦和西川,都會派出重兵守衛邊境,以防被匈奴人鑽了空子。這幾年西川都是大將燕回坐鎮,而秦國,則一直都是戰神秦之炎了。

見榜單上的第一條要求就是必須是在籍的漢人,知道班布爾兩兄弟沒什麼希望,青夏牽著馬出了人群,心裡卻像是潮水一般,微微的翻騰了起來。

自從來了這裡,她就一直試圖將那些名字深深的壓下去,不去想,不去問,好像自己真的就是流落關外的女子青夏,和那兩個驚才豔豔、傲視宇內的男子沒有半分關係。

人生中有很多東西,注定只能成為一道風景,不可能成為自己掌心中凝固的圖案。她對於這一點做的很好,努力的融入這樣的生活,忘了二十一世紀,忘了軍情處,忘了昔日的戰友,忘了青梅竹馬的唐羽,也忘了南楚,忘了楚離,忘了秦之炎,甚至,忘了這幅身體主人的名字。

可是,有些烙印她怎麼也忘不了,而這一切,在西林辰的出現之後,又再一次的被打亂了。

原來,有些東西,她根本就沒有忘記。她能做的,只是強迫自己不去想,或者,是強迫自己去想的時候不會那麼辛苦。那些過往的記憶,對於她而言,真的不是一個美好的記憶。

或許,只除了龍脊山下的青松入殿。

「潔瑪阿古!」

班布爾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青夏的思緒,她抬起頭來,就見班布爾和那克多垂頭喪氣牽著馬走了過來,樣子無精打采,一猜也知道是什麼事了。

青夏沉著臉,沒好氣的說道:「兩個臭小子,想讓你們阿媽擔心死嗎?」

兩人知道免不了挨罵,也不還嘴,只是跟在青夏的身後,上了馬,小跑了起來。

「秦國就是毛病多,趕明個咱們去西川投奔燕家軍,也照樣能上陣殺敵!」那克多突然大聲說道,班布爾不停的向他使著眼色,可是眼睛都快抽筋了,他也沒看出來。

青夏眉頭一皺,一下子勒停了戰馬,怒氣衝衝的回過頭去,沉聲說道:「你們兩個,還要死不悔改的去參軍嗎?」

班布爾沒說什麼,那克多卻一梗脖子,大聲說道:「是!」

「唰!」的一聲青夏一把甩出鞭子,狠狠的抽在那克多的手上。

那克多驚呼一聲,只見手上一道長長的血道,火辣辣的疼。班布爾頭一次見青夏發火,愣愣的不敢說話,眼睛溜溜直轉,盯著青夏的臉孔。

「這一下子,是替你們阿媽打的。」青夏坐在馬上,冷冷的說道:「你們若是也要去學旭達烈那個不負責任的人一走了之,從今以後就不是我夏青的朋友。」

「潔瑪阿古,」班布爾見她真的動了怒,便想說些好聽的來安慰她。

誰知那克多卻是個直腸子,大聲說道:「旭達烈怎麼不負責任了,他是出去建功立業當英雄,我們北地人,有的是力氣,就應該讓戰場殺敵人!」

青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沉聲說道:「好啊,你們兄弟三個痛快的建功立業去了,卻將你們阿媽扔在家裡。現在這樣兵荒馬亂的,到處都是強盜土匪,你們阿媽辛辛苦苦的撫養你們長大,你們現在超脫硬了,就不管她了。把你們的小妹妹和老媽媽扔在家裡,等著土匪拿刀來砍是嗎?」

兩人一愣,顯然沒有想到這一點,班布爾低著頭想了一會,才抬頭來認真的說道:「潔瑪阿古,你說的對,我不去當兵了。」

青夏冷哼一聲,轉頭看向那克多,問道:「那你呢?」

那克多頓時沒了主意,只是覺得青夏說的在理,這樣扔下阿媽,的確不妥。想不想,終於甕聲甕氣的一咬牙說道:「那我也不去了。」

青夏這才轉怒為喜,笑首說道:「這就對了,我們回去吧,免得你們阿媽擔心。」

幾人馬快,一會的功夫就遠遠的看到了村子。可是三人卻同時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只見遠遠的一溜黑煙衝天而起,無數人影在村頭向外奔跑,喊殺聲哭喊聲衝天而起,青夏和班布爾那克多對視一眼,齊齊厲喝一聲,悍然策馬狂奔了起來。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94
發表於 2016-10-24 00:54:12 |只看該作者

會獵西川 第九十三章 家破人亡

青夏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跌跌撞撞的沖了村子,到處都是燃燒的大火,到處都是熟悉的面孔,可是那些往日裡慈樣淳樸的人們,此刻全都化成一具具冰冷的死屍,以各種猙獰的姿態倒在村子裡的各個角落。鮮血早已凝固,絕望的灑遍每一寸土地,鮮紅的血液浸透了白色的雪原,空氣中有著令人作嘔的腥臭。青夏的眼睛已經紅了,心裡面是大片大片雜草般的荒蕪,腳步踉蹌,似乎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阿媽!」淒厲的慘叫聲突然響起,青夏的身子被牢牢的釘在原地,她轉過頭去,就看到多伊花大嬸殘破不堪的屍體。

這個生了四個孩子的女人早就已經不再年輕了,她已經四十多歲,滿面辛苦工作了一輩子的風霜。可是儘管這樣,她仍舊沒有逃脫死亡的命運,而且是以最殘忍最滅絕人性的方式。

青夏的眼梢都幾乎在微微的抽搐,她瞪大了眼睛,不想讓眼淚流下來,雙拳緊緊的握著,嗜血的殺氣在胸腔裡橫衝直撞。已經很久了,她沒有這樣的恨,這樣無法抑制的希望手裡可以有一挺重量型機關槍,可以衝出去將那些人渣全部殺掉。她的嘴唇顫抖著解下身後的大裘,蓋在多伊花大嬸的身上,並在下面為多伊花大嬸穿上被扯碎的褲子。

她知道,她的心被戰火挖走了,為什麼無論她走到哪裡,可要遇到這些事情,那些血光和殺戮如影隨形的跟隨著她,沿著她的腳步,走遍她所能走遍的一切土地。究竟是她的錯,還是這個時代的錯?究竟是她給這裡帶來民災難,還是這個混亂的時代自身所包含著的災難?

帝王博弈,百姓何辜?

他們都是平民啊!她們已經躲避戰火到了這個地方,為什麼死神還是不看放慢他的腳步?

「啊!」那克多突然厲喝一聲,聲音淒厲好似鬼哭,充滿了巨大的悲憤和無法釋放的絕望。他跳起身來,衝進屋子拿出長刀,一雙眼睛像是野獸一樣通紅,翻身上馬就向著大門衝去。

「站住!」青夏一把拉住馬韁,冷著臉厲聲叫道。

「放開我!」那克多紅著眼睛,大叫道:「我要去殺了他們!」

「你這個樣子是去報仇嗎?」青夏雙目圓瞪,半步也不退後,沉聲說道:「你這是去自殺!」

「放開我!」那克多已經再也聽不進去任何話,他眼睛一片血紅,嘴唇顫抖,額頭上青筋迸現,突然轉過頭厲聲對著班布爾大聲叫道:「班布爾!就讓阿媽白死了嗎?」

班布爾滿臉淚痕的從地上爬起來,用手背在臉上一抹,也衝進屋子拿出一把刀來,爬上另一匹馬就要衝出去。青夏攔在兩人的身前,眼眶通紅,可是仍舊堵在門口,不肯讓路。

「夏青!」那克多一把抽出了長刀,指著青夏大聲的叫道:「你給我讓開!」

青夏高高的仰著頭,看著這兩個遭遇大變的少年,只覺得心已經痛的無可附加。這一年來多伊花大嬸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又一次的浮現在眼前,她的眼淚順著尖瘦的臉頰流了下來,但是仍舊擋在兩人的面前,沉聲道:「我不能讓你們去送死。」

「你!你怎麼不躲?」班布爾一把從馬上跳了下來,跑到青夏的身邊,緊張的扶著她大聲的叫著。

「你們若是還認我這個姐姐,就聽我的。」青夏面色雪白,傷口很大,鮮血泉水一般的湧了出去。她的聲音很輕,靠在班布爾的身上,好像隨時都會昏過去一樣。但是,仍舊是瞪圓了眼睛,眼巴巴看著兩個少年。

那克多一把扔下長刀,突然大叫一聲,痛哭失聲了起來。

「潔瑪阿古!」班布爾抱著青夏越來越軟的身子,哭著大叫著她的名字。

青夏緊緊的拉住了班布爾的手臂,用盡了力氣沉聲說道:「找到阿茉葉和西林辰,一定要,找到他們。」醒來的時候日頭已經偏西,青夏甚至以為一切只是一場夢,她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西林辰沉靜的雙眼,他的額頭上包著紗布,一看就是挨了打。可是這些絲毫無損於他寧靜的氣質,見青夏醒來,他的眼睛登時煥發出一絲光彩,連忙端起一個瓷碗,遞到了青夏的嘴邊。

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猛地從肩膀處襲來,青夏皺了皺眉頭,聲音沙啞的說道:「阿茉葉……」

「放心吧,沒事。」西林辰的嗓音也是啞的,但是比起青夏來卻好了很多。他緩緩的舀了一勺黑色的湯藥,小心的吹了吹,遞到青夏的嘴邊,說道:「喝藥。」

青夏的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出來。她從來不是一個軟弱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來到這個詭異的時空之後,就開始變得越來越愛哭了,好像上一輩子沒流過的眼淚全部都攢到這輩子來流一樣。她的生活像是無根的浮萍,從一個地方漂泊到另一個地方,沒有一點安全和歸屬的感覺,天下真的很大,可是卻真的沒有可以平靜度日的樂土。

西林辰靜靜的看著她,拿起桌子上包紮用的白色絹布,為青夏拭去眼角的淚水,聲音清淡的說道:「是穆連人來了,我去後面的林子救阿茉葉,結果多伊花大嬸……夏青,我對不起你的囑託。」

青夏搖了搖頭,說道:「你不會武功,能救下阿茉葉已經不容易了,是我不好,不應該留你們幾個在家,我明知道穆連人近來不安分。」青夏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的哽嚥了起來。

西林辰畢竟還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年,見青夏這個樣子微微有些慌亂,他伸出手來緩緩的握住了青夏的手,低聲說道:「不要難過了,你也受了傷。」

「潔瑪阿古,你醒了嗎?」班布爾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青夏連忙擦乾淨眼淚,西林辰走到門口,打開了門,班布爾和那克多一起走了進來。

「潔瑪阿古,我傷了你,你罰我吧。」那克多突然跪在了青夏的面前,低著頭沉聲說道。

青夏知道,北地人向來是不會輕易給別人下跪的,她看著那克多頹唐的樣子,心下一酸,微微的搖了搖頭,說道:「你起來吧,我不怪你。」

「潔瑪阿古,我們兄弟倆有一件事要求你。」那克多不但沒有站起來,班布爾反而跟著一起跪下去。

青夏微微一愣,默想了想,沉聲說道:「如果你們是要去和穆連人拚命,想把阿茉葉託付給我照顧,那我告訴你們,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兩兄弟一愣,對望一樣,然後齊齊轉過頭來,班布爾誠懇的說道:「潔瑪阿古,我們不是去跟穆連人拚命,但是我們想去從軍,希望你能答應。若是你不答應的話,我們就把阿茉葉送到米達郡的姆媽家裡,她是阿茉葉的接生姆媽,一定會照顧她的。

青夏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她冷冷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兄弟倆,沉聲說道:「既然你們已經做好了打算,何必再來問我。反正我說什麼,都不會改變你們的心意的。我只圾告訴你們,有些責任是你們自己必須去承擔的,不要以為託付給別人,就可以放心的走了。

班布爾低著頭,終於還是說道:「對不起,潔瑪阿古,雖然我們已經做好了決定,但是還是要告訴你一聲。因為在我們心裡,你已經是我們的親人了。」說罷,就站起身來,和那克多走了出去。

「青夏,」西林辰見青夏愣愣的又流下淚來,輕聲問道。

青夏沒說什麼,翻個身臉朝裡面,再也不說一句話。

第二天一大早上,班布爾和那克多就早早了起了身,收拾了行裝戰馬,想過去跟青夏告個別,見她房門緊閉,就沒有走過去。阿茉葉縮在那克多的懷裡,小傢伙昨晚哭了一夜,現在困的不行,就馬上就打盹來。

三人緩緩的走出家門,將大門小心的關了起來。最後再望一眼一片狼藉的村子,就向村頭走去。

天還沒亮,四下里濛濛一片,到村頭的時候,突然只見一片霧氣中站在兩個人,兩匹駿馬聽見班布爾兩人的聲音驀然揚聲長嘶,就像是見到了主人一樣。

「潔瑪阿古!」

班布爾和那克多齊聲驚呼,青夏和西林辰牽著馬緩緩的從濃霧中走出來,青夏俏臉寒冰,沉聲說道:「就打算這麼一聲不吭的走了是吧?」

「潔瑪阿古,我們……」

「不用跟我說這些廢話,昨天晚上還說拿我當親人,你們就這樣對待親人嗎?」

那克多見青夏穿著一身男裝,頭髮盤起,臉上還塗抹了黝黝黑的,疑惑的問道:「潔瑪阿古,你這是干什麼啊?」

「你說我幹什麼?」青夏冷哼一聲,沉聲說道:「沒有我跟著,你們兩個可能連去西川的路都不會走。」

「潔瑪阿古,你要送我們去嗎?」班布爾大喜說道。

「哼!」青夏一扭頭,就爬上馬背。一旁的西林辰笑著小聲說道:「夏青是不放心,要跟你們一起從軍,好有個照顧。」

「什麼?她怎麼能從軍呢?」

「噓!」西林辰連忙壓低聲說道:「怎麼不能,要不是我站在這,你們認得出她來嗎?她也是不放心你們。」

班布爾鼻子頓時一酸,低聲說道:「我們,我們對不起她。」

「好了,」西林辰拍了拍班布爾的肩膀,小聲說道:「小點聲,夏青會不好意思的。」

太陽緩緩的升了起來,眾人向著西川的方向緩緩走去,身後是給了青夏一年安靜生活的村子。

他們還不知道,因為他們今日的決定,未來的一切將會發生多麼大的改變。歷史的巨輪在緩緩的運轉,命運終將會把那些人的星圖牽扯在一處。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95
發表於 2016-10-24 00:54:43 |只看該作者
會獵西川 第九十四章:戎馬從軍

西川大國,雄踞於華夏大陸西北部,戰地廣袤,國土遼闊。其國土由西向東跨越了新疆、甘肅、青海、寧夏、山西、陝西等地,甚至還向北佔據了內蒙的大面積土地,從目前的四國形式上來看,如果單論國土面積,實在可居於榜首。

但是西北苦寒,北部又多沙漠荒蕪之地,是以國力上反而不如佔地面積最小的東齊。人口在一千萬左右,只是目前人口數量的一層。一百多年來,西川皇室曾多次籌劃東進,但是要麼是在三國的合力施壓下胎死腹中,要麼就是被南楚東齊兩國打壓,或被北秦強國偷襲。是以,百年來,儘管西川皇室英武好戰,但是在東進大計上卻未盡寸功,反而因為連年的戰爭消耗了極大的國力,如今,即便是被秦之炎從北方一路窮追猛打四處逃亡的南匈奴人,都敢到西川北地的咽喉之地炎帝城來張牙舞爪的耀武揚威了。

因為國民稀少,是以西川徵兵並不像北秦那樣嚴格,只要有居住地的戶籍文書,並有當地保長的推薦,就可參軍入伍。

白蛉郡剛剛遭到穆連人的襲擊,保長全家慘死,新上任的保長不瞭解情況。在青夏的糖衣炮彈下,輕易的開了四張薦書,將阿茉葉送到姆媽家安頓好,青夏又囑咐了村子裡的人等楊楓來了之後帶口信給他,就帶著三名少年,去了炎帝城大營。

剛到了炎帝城,幾人就被城門處那密密麻麻人頭湧湧的壯觀場面驚呆了眼,只見最少有上萬的北地胡人站在城門口,等待著西川的揀選。青夏幾人長途跋涉來到此處,還以為有了薦書徵兵就會易如反掌,可是看眼下這個架勢,卻不那麼容易了。

「咳!娃娃,不在家吃奶,跑到這裡幹嘛?」一眾粗鄙的大漢突然大聲的叫囂了起來。那克多心頭一皺,就要沖上前去,青夏猛地伸手攔住了他,也不回話,只是微微的側目看了他們一眼,樣子淡淡的,可是卻帶著一絲輕蔑和鄱視。

那群壯漢勃然大怒,這群人吃飽了閒著沒事幹,本就是沒事也要惹事的人物,此刻見那不男不女的小子這樣瞧不起自己,哪裡還能忍住。剛要上前去教訓教訓他,出點風頭,突然城門外一陣尖銳的鐘聲長鳴,眾人齊刷刷的轉過頭去,就見高高的城樓上,走來一名二十多歲的銀甲將軍,挎著佩刀,披著大紅披風,威風凜凜的站在城樓之上。

「我要是有一天也能像他這麼威風就對了。」班布爾目眩神迷的望著城樓,白日發夢的幻想著自己登上高位的那一天。

青夏卻微微的皺起了眉頭,暗道難道這就是燕回嗎?怎麼跟外面所說的有點出入?

「這位大哥,」西林辰耳聰目明、落葉知秋,見青夏皺起眉頭的樣子,就拉著一旁一名看起來還算面善的大漢的手臂,輕聲問道:「這位大哥,樓上的這位將軍,眈是西川的鎮國將軍燕回燕將軍嗎?」

那名大漢見西林辰謙遜有禮,連忙小聲回道:「不是,燕將軍哪裡會親自來炎帝城揀選士兵,這次來的是文華城史家的大公子史行,若是能被選上,我們這一軍以後就是史家軍了。」

「啊?不是燕家軍嗎?」那克多一愣,沉聲問道,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服和懊惱。

那名大漢笑著說道:「一看你們就是外地人,這西川選兵哪一年打得旗號不是燕家軍,可是燕家軍向來號稱滿萬無敵,哪裡會這樣輕易的揀選胡人入伍?」

「那這不是騙人嗎?」班布爾一心想著能進入西川的正規軍隊上陣殺敵建功立業,好找機會為母報仇,此刻也著急了起來。

那名大漢見這幾個孩子都還只是十四五歲的年紀,笑著說道:「哪能算騙人呢,燕將軍是西川的鎮國將軍,又是兵馬大元帥,整個西川軍隊都叫燕家軍也無不可。」

班布爾和那克多一幅垂頭喪氣的樣子,看起來很是失望。青夏聽見幾人說話,不由得轉過頭來看向這名相貌粗擴的漢子,只覺他言詞文雅,倒不像是個胡人。那人見青夏注視著他,笑著對青夏一拱手,說道:「在下孟庭路,這位小哥好眼裡,我不是胡人。」

青夏見自己還沒開口,他就看出自已在想什麼,果然不簡單,笑著一拱手,說道:「夏青!」

這時,城樓上的男子開始了戰前動員大會,青夏見他口齒伶俐、意氣風發,倒像個剛剛入世的雛,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慶幸。西川皇室派來了這樣的人來當將領,那麼炎帝城這一次徵兵,定然不會有什麼大的動作,頂多也只是做做押送糧草,開路運貨之類的事物。這樣更合她的心意,若是能早一點讓這兩個小子放棄了報仇之心,就更好了。

青夏雖然不是個有仇不報的人,但是她為人對事,首先都要從實際出發。這個世界上,以個人的力量去對抗一個國家始終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穆連部是匈奴人的一個分支,多年來,在春軍和西川的聯合絞殺下仍舊如魚得水的暢快存活,僅靠兩個初出茅廬的孩子又怎麼可能對付的了他們。讓他們進軍營裡歷練一下也好,早一點懂得人情世故,早一點明白自已的想法有多麼的不切實際,也可以早一點過些安生的日子。她受多伊花大嬸一家的大恩,而且不管旭達烈怎樣任性自私,他會離家參軍,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於情於理,她都不能放任班布爾和那克多不顧,就這樣,她再一次踏入了戰爭這個亂局,只希望這一次,能夠平平安安的才好。

動員大會之後,就是開始刪選。四人薦書完整,身世清白,年紀又輕,而且西林辰又習得醫術,是以很輕鬆的就被選中。

領了名帖,入了軍籍,幾人被分配和另外六個人組成一組,並要他們自行選出一個小伍長,上報上去。

班布爾等人自是想選青夏的,可是到指定地點一看,竟然冤家路窄的和之前那幾個笑話他們的大漢分到了一處。那幾人一看分來的是這幾個娃娃兵,立時大聲叫囂了起來。因為在戰時,一組的人就是一個單獨的作戰團體,有功同賞,有錯同罰,青夏幾人年紀小,除了那克多看起來還壯實一點,其他三人都顯得單薄瘦弱了些,那些人自然不願意。

叫嚷了幾句,被大伍長呵斥了幾句,也就不再說話,只是看著青夏等人的眼神卻充滿了凶狠。

班布爾和那克多以牙還牙的回瞪過去,西林辰恍若未覺,淡淡的歪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青夏閉目養神,看也不看那些大漢,一會的功夫,就到了發放軍服的時候。

領了自己的軍裝兵器,就來到指定的營帳休息。他們十個人,被分到了三個營帳,等青夏幾人到了的時噪,對方六人已經兩人一間,全都霸佔了去。

那克多目赤欲裂,氣的胸脯鼓舞,一幅要殺人的樣子。青夏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對著西林辰一點頭,就獨自一人當先走了進去。

這三人當中,她也就對西林辰一人放心一點。那克多兇猛有餘,智慧不足,十足一個衝動的二百五,沒什麼心眼可言,可以直接掠過不算。班布爾為人小聰明是有,但是遇到大事也會慌亂,而且願意起鬨跟風,這種性格在軍營裡,也是個吃虧的主。只有西林辰,雖然一天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但是絕對不是簡單的人物,就像他這次也一起跟著來從軍一樣,是個看不透深淺的人。

三人站在門口,豎著耳朵偷聽裡面的聲音。可是過了好一陣也不見裡面有什麼動靜,那克多正按耐不住時,忽聽一陣噼裡啪啦的悶響聲登時響起,隨後軍裝鎧甲紛紛被拋了出來,再然後,就是兵器行李,夾雜著幾聲男子的悶哼慘叫。那克多正著急的想打開簾子怕青夏吃虧,突然一個黑色的影子猛地被甩了出來,嘭的一聲落在地上,揚起大片的塵土。眾人還沒有看清楚什麼,又一條身影隨之被扔了出來,一把撞在了聞聲上前來圍觀的眾人的身上。

兩名七尺多高的漢子被打得鼻青臉腫,滿臉開花,慘叫著從地上爬起來。

唰的一聲,簾子被人一把掀開,青夏目不斜視的走了出來,就進了另一座營帳,又是噼啪一陣悶響,隨著兩名有著同樣命運的大漢的拋出。青夏對著班布爾和那克多說道:「你們去住那座營帳,我和西林住這座。」隨即若無其事的拍了拍手,一低頭,就走了進去。

班布爾兩人目瞪口呆,怎麼也沒想到平日裡和氣溫和的青夏發起火來這樣強悍,周圍的人見青夏小小的人竟有這樣的手段,紛紛稱奇,不到一個下午的時間,炎帝城軍營裡有一名身材瘦小的小兵徒手硬悍四名彪形大漢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座軍營。青夏也因為這樣光輝的戰績,成為了第一個用武力決定出來的小伍長。

在軍隊中應該怎樣生活,青夏自然比別人瞭解的都深。他們幾人年紀小,剛到軍營難免受人排擠,只有以雷霆手段震懾住這些人,才能免除以後的騷擾。此刻,她坐在營帳的氈子上,輕輕的打磨著鋒利的匕首,聽著班布爾和那克多兩人沒完沒了的抱怨,只覺得若是一直這樣當兵,其實也還不錯。

「太過分了!我們來從軍是要上陣殺敵的,竟然讓我們和那些民夫一樣押送糧草,真是大材小用。」班布爾怒氣衝衝地說道,西林辰拿出隨身帶著的茶葉,很快就沏了一壺濃香四溢的清茶,笑著遞給那克多,見那克多連忙像是要撥浪鼓一樣的搖著腦袋,笑著自己喝了下去。

「夏青,你在算什麼?」進了軍營,就不能再管青夏叫潔瑪阿古了,當初青夏在白蛉郡找楊楓,不得已下只能用夏青這個名字,他們幾人以為這是青夏的真名,也就一直這樣叫了下來。

青夏用刀子在地上劃拉著,聽見班布爾詢問,說道:「我在算,一名打仗的士兵每日需要多少糧食,二十萬大軍屯兵白鹿原每日需要多少糧食,若是軍中斷了糧,剩餘的糧食能夠堅持幾日,缺糧幾日,會引起軍隊嘩變,規模會有多大,國家的損失會有幾何?我們這些運送糧草的士兵有一萬人,押送車馬,會在大路上排多長的隊伍,敵人若要偷襲糧草,需要派出多少人來進攻才能成事。」

「夏青,你怎麼竟幫著敵人算賬?」那克多一皺眉,甕聲甕氣地說道。

青夏淡淡一笑,說道:「左右閒著無事,算來玩玩。」

「哦!」班布爾卻大叫一聲,指著青夏說道:「我和道了,你是在變著法的跟我說,這一趟糧草押運非同小可,茲事體大,可能會有人來攔截,讓我們小心防範是吧?」

青夏笑罵道:「瞧你那憊懶樣子,學了幾句四個字的詞,恨不得每句話都用上。」

班布爾撓著頭,呲牙一笑。

「夏青在這嗎?」門外突然響起一陣破鑼般的叫聲,那克多一撩簾子,探出頭去,大聲叫道:「啥事啊?在這呢!」

門外的人說道:「待會將軍就要查點人數了,然後就要上路,督促你們組的人趕快拔營,收拾東西。」

青夏眉梢一揚,沉思道原本定下的是明日拔營,今日已經這麼晚了,就要上路,看來這一路,不會太太平了。

她突然轉過頭去,看著坐在氈子上神態悠閒的西林辰,輕聲說道:「這一次四國圍獵,設在西川的白鹿原上,南楚很多部眾舊將都回去,你不怕遇到熟人,暴露身份嗎?」

西林辰微微轉過頭來,看著青夏淡淡笑了笑,說道:「楚離也會去的,夏青你不怕被他發現嗎?」

青夏眉梢一揚,眼神凌厲地看著西林辰,西林辰不慌不忙的喝完最後一口清茶,淡淡說道:「我與林暮白並不相識,那幅畫,是當晚逃跑的時候,我在中軍大營的床榻枕旁拿到的。」

說罷,就轉過身去,整理起隨身物品。

青夏微微一愣,她怎麼就忘記了,除了林暮白,楚離也是有一幅的。

外面,人生鼎沸,白鹿原上,硝煙迭起,一場無形的大戰,就要展開。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96
發表於 2016-10-24 00:55:10 |只看該作者

會獵西川 第九十五章:押送糧草

兵馬從炎帝城出發,當日過了白石關,夜宿雲鄉,次日渡過了白雲河,舟行五滄江,行軍兩日,進入內蒙境內。在堡松嶺和史家的二老爺史嘯鳴合兵一處,兵馬增至兩萬六千餘人,實力雄厚。十餘日後,抵達寧夏陳門關,此時,史家的家主史霄風也率精銳到達此處,三軍何為一處。

班布爾和那克多本來以為這一下定然會直撲白鹿原,參加和其他四國的會獵大會,誰知卻正中了青夏所料,將新徵的士兵分成幾十個小隊,幫忙押運運往白鹿原的糧草。

這天夜裡,青夏正在營帳裡閒著無事,編著繩結,突然那克多大步走了進來,砰地一聲將頭盔猛擲於地,怒聲說道:「原本還以為能上場殺敵,誰知道竟然當起了民夫,真是氣死人了……」

班布爾也隨著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六名年輕的小兵,都是青夏這一組的成員。那日她將幾名大漢痛揍一頓之後,那些人為防青夏報復,花重金買通了大伍長,總算好說歹說換了隊伍,青夏本身就不待見他們,見他們走了更是樂的輕鬆。這幾名小孩都是新徵的士兵,由於年紀小,在別的隊伍總是受人欺負,大伍長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些人的指示,新調來的士兵全都是年紀輕輕,不是兵戶,從沒打過仗的新兵蛋子。

「就是,」一眾十五六歲的小孩齊齊七嘴八舌的大聲叫道,義憤填膺,十分氣惱。青夏也不理他們,只是自顧自的編著各式的中國結,那些紅色的線在她的手上上下攢動,好像是活了一樣,靈巧神奇。

「夏青,」班布爾忍不住大聲說道。「你那日不是說押送糧草是重要的大事,會有敵人來襲擊,可是這都多久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青夏微微挑了挑眉,看著他說道:「你這個傢伙,竟然還希望人家來劫糧草,若是被上面知道,定要判你個不忠君愛國的罪名。」

「哎!」那克多悶聲叫道:「真是憋死人了,這樣的日子要過到什麼時候啊?」

青夏笑著說道:「現在既不是兩國交戰,也不是在關外行走,自然沒有敵人來襲劫。」

「啊?」一名姓張的小兵叫道:「那我們不是就得一直這樣當押送糧草的民夫了?」

青夏搖了搖頭說道:「也不盡然。」她跪坐而起,攤開一張地圖,指著小幾上的地圖說道:「三百年來,每五年一次的四國圍獵從未間斷,就算是一百三十年前的四國混戰時期都沒有停頓。主要的是,這是一個談判的機會,也是一個探聽對方虛實的大好良機,各國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放棄過想要恢復當初大秦統一天下,四海歸一的局面,問題只是誰來做皇帝罷了。這一次白鹿原圍獵,按理說去年就應該舉辦,可是卻因為北匈奴的進犯給耽誤了下來,所以今年的圍獵,絕對不只是一個簡單單純的會獵盛會,不然也不許我們這樣往白鹿原運送糧草。」

一名叫李顯的漢人少年頗為機靈,聽完青夏的話連忙問道:「夏大哥,你是說這一次白鹿原會獵,有可能會打仗?」

「哪一年的會獵不打仗了?只是我們外人看不到罷了。」青夏淡淡一笑,指著位於寧夏境內的白鹿原說道,「白鹿原地勢奇特,雖在西川的管轄之內,但是卻屬於一塊中空之地,和西黑荒原一樣,是一處無主的地界,這也是其他三國敢來的原因。況且這一次各國定下的目標,不是獵畜生野獸,也是攻打白鹿原上的白鹿堡,白鹿堡歷史長達一千多年,是大陸上少有的一個獨立於國家之外的武裝組織。他既然存在,就必然有存在的理由,你們應該知道五十年前,四國白鹿原圍獵攻打白鹿堡慘淡收場的事情吧。」

眾人聞言連忙點頭,這件事情大陸上人盡皆知,五十年前,四國共同出兵圍剿白鹿堡,可惜無妨而返,白鹿堡也因此名聲大噪;一躍成為大陸上要價最高的傭兵組織。按青夏看來,上一次的失敗不能完全歸於白鹿堡的武裝力量有多麼強勢,主要原因還應該是四國不能齊心、互相防備,甚至暗自扯後腿,才便宜了那個小小的傭兵堡壘。

青夏指著地圖說道:「兩軍交戰,一動不如一靜,單以錢糧消耗。國力消耗而論,攻遠大於守。征討一方,行程越遠,對他們越不利。所以,遠道而來的南楚、東齊、北秦,必定會帶出大量的士兵。但是自古以來背糧打仗卻是最蠢的法子,最妙的莫過於用敵人的糧草養活自己,攻下對方的城池,獲得給養,此消彼長,守城的一方糧草接濟不上,攻城的一方反而士氣大盛,這仗才能打下去。」

那克多大叫道:「對呀,這麼簡單的道理,將軍怎麼想不到,還讓我們背著糧草,緩慢而行?」

青夏轉過頭去,看著班布爾,同道:「你說呢?」

班布爾微微沉吟半晌,說道:「若我是守方,必然堅壁清野,不留糧草於敵。

青夏點了點頭說道:「你能想到這,已經不容易了。我們的將軍必是也做此種想法,才大規模徵集民兵,運糧送貨。但是,我們不妨把敵人高看一眼,猜猜他們會有什麼舉動。」青夏突然轉過頭去,看向那個清秀的漢人少年,問道:「李顯,你有什麼想法?」

李顯說道:「我以為,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斷了敵人的糧草,自己佔據有利的地形,逼迫敵人退兵。」

青夏笑道:「李顯說的對,與其在堡中死守,莫不如主動出擊,以精銳騎兵游擊於敵後,斷其糧草,方為上上之策。」

那克多想了想,突然大笑道:「夏大哥,你說來說去,還不是想告訴我們會有人來劫糧,讓我們小心。」

青夏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也不知道敵方主帥有沒有這個膽量,不過這一仗若是換了我來打,必定會以奇兵出擊,游擊於敵方之後,毀其糧草,只要每天摧毀兩隻千人運糧隊,不出三月,我保證四國聯軍哀鴻遍野,軍中無下鍋之米,場上無能戰之兵?」

一名名叫蒙遜的北地人擦了一把汗,嘆道:「夏大哥,多虧你不是敵方的主帥,不然我們就要吃大虧了。」

李顯藉口說道:「夏大哥真是聰明,我看就是史家的將軍們也及不上你。」

青夏笑著說道:「真正的大將不是勇猛的武夫,再勇猛的戰士能打得過十人百人,能打的贏上千人上萬人嗎?所以,想當將軍,就不能靠蠻力,要動腦子,你們都想建功立業,將來光耀門楣,就應該多學兵法。左右路上也無事,我就教你們一些排兵佈陣、攻城略地的兵法。」

眾人聞言大喜,紛紛靠上前來,班布爾還連忙跑到門前,將簾子檔的嚴實,生怕被外人聽去了一般。

就這樣,眾人一路押糧,白日趕路,晚上聽青夏講解兵法。青夏胸中所學,是包含了中國古往今來五千餘年的所有著名戰役,再如上現代戰爭專家們透徹分析,所積累出的精華。哪裡是這時代的兵法謀略可以比擬的,好在這群大老粗一個個都沒什麼文化,不知道青夏所講和外面那些被引為聖典的兵法的差別,可是西林辰出身於豪門望族,聽了夏青所說卻暗自記在心裡,只是他為人深沉,即便心下有驚愕,也不表露出來。

一晃,已經過了半月,押糧大隊行程極慢。史家三軍匯聚一次,又再分開。史行被分配個管理新兵,押運糧草的活,心裡煩為鬱悶,終日坐在馬車裡,和他帶來的幾名舞姬鬼混,每次出來對眾人也是呼呼喝喝,動輒打打罵罵,由於押糧隊被分為百多隊,青夏這一組被分到與史行殿後,加之他們這一組暗地裡被外人稱作娃娃兵,十分受排擠。

昨天那克多一時不服,和史行頂撞了幾句,被打了二十軍棍,疼了一個晚上。大家被氣的不行,紛紛吵嚷。誰知第二天早上,青夏卻一反常態,對史行笑臉相迎,奉承之詞層出不窮,和西林辰二人圍著史行,扶他上馬下馬,千依百順,眾人正暗自生氣。誰知還沒到下午,史行就變了臉色,一幅大難臨頭的樣子,再也不擺他公子哥的派頭,跟在青夏和西林辰身前身手,搖頭擺尾,還要將自己的馬車讓給青夏坐。

眾人大奇,紛紛逼問西林辰,這個少年淡淡一笑,說道:「夏青讓我找機會給他施了兩針,他現在上吐下瀉,頭疼腦熱,偏偏我一治就能挺上一會,他以為自己得了絕症,我又是唯一能治他病的人,自然要對我們客氣了。

眾人見青夏對史行愛答不理的呼喝了兩句,就有人跑過來將那克多硬拉上史行的馬車,還派了史行最寵愛的舞姬來親自伺候他,無不大嘆,暗道人生在世,還是要有一技之長榜身才可啊。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97
發表於 2016-10-25 18:47:26 |只看該作者
會獵西川 第九十六章:軍營夜話

這日兵行姚關,青夏正陪著西林辰在馬車裡為史行施針,史行自覺時日無多,一務小命全都系在西林辰的身上,又見西林辰對青夏恭敬的樣子,就把一顆心思全都用在了青夏這裡,端茶遞水,噓寒問暖,十分慇勤。青夏板著臉,愛答不理,靠在軟墊上,面不改色的享受著兩名舞姬的服侍,她年紀輕輕,即便特意塗黑了臉,仍舊帶著幾分文靜書卷的氣質,兩名舞姬見連史行都對她這樣恭敬,哪裡還敢怠慢,一個個拿出渾身解數,對著青夏大獻慇勤。青夏含目半睜,眼角輕佻,倒真帶著幾分花叢老手的模樣。

這時,忽聽外面一名傳令官報告說前方十里處有兵馬行進,史行一個世家大族的花花公子,眼看自身性命都快難保,還哪裡管前面來的是哪路人馬。吩咐探子速速去探明再回來稟報,就唉聲嘆氣的躺在馬車上挺屍。

一會有探子回報說是秦國的押糧隊已經進了西川境內,護隨兵馬達三萬多人。

青夏微微皺起眉來,這四國的關係當真奇妙,前陣子剛剛結束了一場廝殺,眼下竟然和睦到了這樣的地步。在青夏看來,打開國門任對方大軍長驅直入根本就跟找死沒什麼區別,先不說東道主需要冒多麼大的風險,就說那些敢於進入敵方國家的將領,又將頂著多大的壓力。這樣粗淺簡單的道理不會有人不懂,看來這裡面一定暗含什麼文章。

聽說是大秦的押糧隊,史行立馬來了精神,對手下的兵丁傳令說通知前面的千人隊,快速行車,務必要將秦人遠遠的落在後面。

連走兩日,秦人已經被落下了百十里地,史行得意洋洋,好像兩軍是在賽跑一樣,盛覺自己比秦人快就大有面子。

而青夏卻在暗自小心,沒有什麼明顯的原因,只是多年敏銳的第六感告訴她,這樣看似平靜的表面下,實則是危機四伏,絕不簡單。她吩咐班布爾等人晚上要留心守衛,千萬不能讓糧草有一點虧損。班布爾等人不明白不是自己輪值守衛,為什麼還要不睡覺的防守,但是他們向來尊重青夏,是以加倍的小心謹慎起來。

當天晚上,青夏睡到半夜突然口渴,起身喝水時忽見西林辰不再榻上,青夏便存了幾分擔心。左右也睡不著了,她披上甲冑,就走出了營帳。

青夏走在一片寂靜的軍營裡,夜色中,燈火閃爍,隱隱有絲竹歌舞聲從主帳的方向傳了過來。忽然有一陣清逸的簫聲遠遠的傳丘過來,聲音悲沉,透著一絲難言的慼然,青夏順著聲音走了過去,爬過一個小小的雪坡,就見西林辰青衣布帽,衣衫磊落的站在雪坡之上,雙手持簫,靜靜的吹奏著。皎潔的月亮將光輝淡淡的播撒在他的身上,照的到處都是一片白晃晃的雪白。青夏鼻頭一酸,這才想起,離開南楚已經整整兩年了,兩年前的這一天,西林一族舉族淪喪,西林辰九死一生,完成了從世家公子到流浪乞兒的華麗轉身,如今物換星移,滄桑巨變,一切都已經不再是從前了。

青夏知道,這個年輕的孩子心裡一定隱藏著什麼東西,那些東西日夜啃食著他的靈魂,讓他學會淡薄含笑著面對著周圍的一切,卻又無時無刻不對一切滿含著濃濃的算計和謹慎。這本不是他的性格,只是在大變之後為了生存的改變罷了,她只希望自已可以留在他的身邊,慢慢的去改變他,在他心裡留下一個位置,等待將來他要不顧一切的那一刻,有一絲半點的籌碼可以拉住他。

青夏愣愣的站了半晌,感覺寒氣入侵,抬頭一看,茫茫大雪飄然而降,西林辰站在漫天大雪裡,更加顯得飄然若仙,青夏也不去打擾他,轉身就向著營帳走去。

突然聽的小倉前有一陣低沉不成曲調的歌聲,青夏頓住腳步,仔細一聽,卻是多伊花大嬸以前愛哼的遜達神歌。這首曲子幾乎整個北地人都會哼唱,主要的意思就是感謝遜達大神保佑自己一家的平安,可是多伊花大嬸信了一輩子的遜達大神並沒有保佑她半點,相反她還被同樣信仰遜達神的穆連人以最為殘忍的方法虐殺了。

透過營帳的縫隙,青夏歪著頭淡淡地看著那克多柔和下來的臉孔。這個少年平日裡總是一幅呆頭呆腦、魯莽衝動的樣子,可是誰又能想到他也會在這樣的夜裡,一個人跑出營帳默默的思念母親?

青夏也不言語,就要離開。誰知剛一動,忽然一腳踩在了一根乾枯的樹枝之上,噼啪聲頓時在黑暗中響起,顯得十分明顯。

「誰?」那克多突然像是一隻小豹子一樣,從地上猛地跳了起來,拿著長槍就沖上前來。

青夏連忙說道:「那克多,是我。」以免遭到這少年的襲擊。

「夏青?」那克多一愣,放下長槍,緩緩的走了過來。

青夏笑道:「我夜裡睡不著,就隨便走走,打擾到你了?」

那克多靦腆的一笑,想起自己不成樣子的歌聲全被青夏聽了去,黝黑的臉孔不禁也有一絲紅暈,緩緩地說道:「我也是睡不著,聽你說近來可能不太平,我就出來看看。」

青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左右也無事,咱倆一起去坐坐。」

小倉前燃了一個火盆,青夏感到一陣暖意,冷氣頓時被驅散,青夏挨著火盆坐了下來,接過那克多遞過來的一個酒壺,仰起頭來就是一口。

這段日子,她的酒量也被鍛鍊了出來。行走在這樣的大雪地裡,不會喝烈酒,真的是熬不過去的。

「夏青,你說真的會有人來劫營嗎?」提到打仗,那克多的眼睛登時冒出一陣光芒。

青夏笑著拍了下他的頭,就像是拍自已的弟弟一樣,說道:「就知道想這些,我告訴你,若是真有人來劫營,你只要保護好我們自己的糧草就好,若是貿然和敵人交戰,我可不饒你。」

那克多憨憨一笑,也不答話。

青夏接著說道:「那克多,我不指望你們兄弟倆建功立業、封侯拜相,我只知道,是我把你們兩人帶出來的,也要好好的帶回去,不然,多伊花大嬸在天之靈也不會原諒我的。」

提到母親,那克多面色一沉,垂著頭不再說話。

青夏嘆了口氣,沉聲說道:「我不是不希望你們去報仇,也不是認為你們報不了,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換了我,也是要去報的。只是,我希望你們在報仇的同時,可以想想你們的妹妹,可以想想你們的母親,還有旭達烈。我不希望看到你們被仇恨矇蔽了心智,忘記了週遭的一切,一顆心被仇恨填滿,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東西。那克多,我說的話,你能明白嗎?」

那克多低著頭,久久也不言語。青夏一邊說這話,一邊向著雪坡的那一邊望去。

我身邊已經有一個這樣的人了,那克多,我只是不想你們兄弟倆也像他一樣,連夢裡面的嘶吼都是壓抑的。

「夏青?」那克多的聲音突然悶悶的響起,青夏轉過頭去,見他一雙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看著自已,誠懇的同道:「我是不是很笨?」

青夏眉頭一皺,挑了挑眉問道:「為什麼這樣問呢?」

那克多想了想,沉聲說道:「我知道我沒有班布爾聰明,更比不上李顯、孫傑他們那些漢人,更不要說跟西林辰比了。你講的那些東西,我總是最後明白的。可是你又說想當將軍,是必須要學會那些的,所以我知道,我很笨,永遠也只能當一個小兵,不能當上將軍。」

青夏笑了笑,說道:「那克多,你知道真正愚笨的人是怎樣的嗎?就是明明知道自己很笨,但卻不敢承認,還整天都沉浸在自己天下無敵的幻想之中。你能認清楚自己的弱點,就會更加努力,比別人都付出更多,早晚有一天,你得到的會比別人都多。再說,術業有專攻,你力氣最大,武藝最好,我交給你們的功夫你是學的最快的,他們擅長行軍佈陣,你卻擅長野戰。在北地這一塊,野戰的重要性遠遠要大於攻城守城,所以你怎麼會在這裡妄自菲薄呢?」

那克多本就是直性子的人,聽青夏這麼一說,覺得果然就是那麼回事,自己騎術精湛,馬上衝殺、手上功夫的確比他們要好,連忙喜上眉梢,哈哈一笑說道:「也是啊!」

青夏見他開心的樣子,會心一笑,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之前因為擔心西林辰的那股憂傷稍稍緩解,開心的和那克多一碰杯,喝了一大口酒。

那克多心情大好,甕聲甕氣的說道:「夏青,你是我見過最有本事的人,我們私底下都說,若是由你來當將軍,肯定比史行那小子強多了。」

青夏一笑,也不接口,只是淡淡的搖頭喝酒。

那克多見她搖頭,還以為她不信,連忙瞪大了哏睛說道:「真的,你看那小子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整日花天酒地,早晚被人端了老巢都不知道。」

青夏說道:「我沒那麼大的志氣,只希望你們都平平安安,不出事就好了。」

那克多傻乎乎的一笑,說道:「我們跟著你,保證不會出事。」

青夏心頭一陣感動,暖融融的,像是泡在溫泉裡。她笑著站起身來,跟那克多一揮手,向著自己的營地就走去。

回去的時候西林辰已經回來,躺在氈子裡,好像從來沒有出去過一樣,靜靜地保持著之前的睡姿,一動不動。青夏愣愣地看著他,過了一會,走過去為他拉了拉被角,又將火盆向著他那邊移了移,才幽幽地嘆了口氣睡下。

黑暗裡,西林辰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星子一般,璀璨如星。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98
發表於 2016-10-25 18:47:48 |只看該作者
會獵西川 第九十七章:重逢之炎

青夏早就想過這一路不會就這樣風平浪靜,那些隱藏著的危險和災難,總會尋找最適當的時機給人重重的一擊,只是,她卻沒有想過一切會來的這樣快,快到讓人措手不及。

鋪天蓋地的箭雨如蝗蟲一般激射而來,史行的防禦圈子簡直狗屎到一塌糊塗,他自作聰明的將大隊拆成零散的小隊,使得單組的作戰能力下降到無可附加的地步,也給了敵人可趁之機。青夏一刀架開一排流箭,拉著班布爾的衣袖,厲聲叫道:「跟我來!」

新徵入伍的民夫兵根本沒有任何作戰能力可言,所謂的小伍長們也是平日裡叫囂喊殺,真正到了戰場上,一個個嚇得抱頭鼠竄,史行的親衛軍還算有些看頭,只可惜被史行派出去做了監軍,留在身邊的少之又少。青夏也管不得別人,將戰馬圍成一圈,擋住外圍流箭,對著幾名面色有些發白的少年說道:「待會跟我衝出去,不要向後看,拚命向前跑,知道了嗎?」

「夏大哥,」李顯皺著眉頭說道:「往哪裡跑,四處都是平原,敵人輕鬆就可追上。」

青夏眉間緊鎖,想了想沉聲說道:「向後跑,投靠秦軍!」

「做叛軍?」

青夏眼睛一瞪,厲聲說道:「先保住性命再說!」

說罷,迅速翻身上馬,對著眾人喝道:「走!」

鋪天蓋地的慘呼聲充斥雙耳,西川的押糧部隊亂成一鍋沸水,青夏帶著眾人左突右衝,竟然也就衝出了人群。

身後的聲音越來越遠,白鹿堡的人果然膽識過人,他們之所以能成功的伏擊西川糧隊,定是有人偷偷混進了隊伍之中,對西川的行程、防守十分瞭解,才能定下這般縝密至極的伏擊計劃。打得西川人措手不及,幾乎沒有還擊之力。

「不好!」眼看就要甩脫後面的人群,青夏突然心頭一緊,她緊忙回過頭去,鳳目一掃,登時好似一盆冷水兜頭澆了下來。

「你們先走,我回去一趟!」

「夏青!」那克多一把抓住青夏的手,大聲叫道:「不行!」

青夏一把摔落他的手掌,沉聲說道:「西林辰還在裡面!」

眾人這才發現,原來西林辰並不在身邊,青夏調轉馬頭,厲聲說道:「誰也不許跟來!」就打馬向著戰火中衝去。

突然前方一陣火箭撲面而來,青夏輕身躍起,滾落地面。戰馬哀鳴一聲身中數箭,嘶叫著倒在地上。

「西林!」青夏大叫一聲,站起身來,從排排火箭中迅速飛奔。她身形矯健,好似一隻迅猛的獵豹,雙眼在人群中搜索著,可是哪裡有西林辰的蹤影。

唰的一聲,一刀擋開一把迎頭砍下的戰刀,目光一寒,一腳踢在對方的小腹上,趁著對方跌倒在地的空蕩,瞬間撲上,袖口間匕首一寒,一刀抹斷對方的喉管。

「西林!」青夏厲聲叫道,眉頭緊鎖,向著紛亂的戰火中衝了進來,一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狀似瘋虎,勢如破竹。西川殘餘士兵見狀,紛紛向青夏靠攏了來。

「夏兄弟!」史行被一眾護衛護在中間,眼看就要撐不住了,陡然看到青夏的影子,真是喜從天降,大聲叫嚷了起來。

青夏回過頭去,看到史行等人,一刀劈倒一名敵人,向著史行等人跑去。

「看到西林辰沒有?」史行一愣,沒有回答。

青夏眉梢一揚,厲聲叫道:「看到西林辰沒有?」

一名史行身邊的護衛磕磕巴巴地說道:「剛才,我看到他往西面的山坡去了。」

青夏扭頭看去,只見西面山坡上密密麻麻全是敵人的影子,無數的弓弩手嚴陣以待,成口袋狀撒網,天空中,有著嗜血的寒光在微微閃動,青夏一咬牙,奪過一匹無主的戰馬,翻身就跳了上去。

「夏兄弟!」史行大急,高聲叫道,一旁的護衛連忙拉住他。

「夏兄弟,那邊是敵營啊……」

史行的聲音在空氣中越來越模糊遙遠,耳邊的冷風嗖嗖的吹著,青夏揚鞭躍馬,在滿是屍體和殺戮的戰場上奔馳著。腦海中迴蕩著的全是西林雨喬死前那瞪大了的雙眼和殘破不堪的屍身。

一定不能出事!

青夏在心底低聲的默唸著,她的臉孔幾乎被冷風吹的失去了知覺,周身似乎都在輕微的顫抖,可是她仍舊牢牢的坐在戰馬上,毫無一點懼色的沖上西面的山坡!

「有人!」敵兵突然高聲叫道,一道銀芒瞬間而至。青夏身軀陡然一側,驀然揚起手來,一把凌空抓住飛來的利箭,想也不想就反手擲了回去。只聽一聲慘叫聲登時響起,射箭那名敵兵的眉心被開了大大的一個血洞,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轟的一聲就順著山坡滾了下去。

「點子扎手!群上啊!」又是一聲疾呼,漫天箭雨如同蝗蟲般密集而來,青夏飛身躍起,撐在馬匹的身上,躲過要命的利箭。就在這時,馬匹一聲哀鳴,前腿一軟,就倒了下去。青夏瞬間一躍,跳到地上,好似一隻狸貓一般手腳著地,向前飛掠而去。

「上滾石!」敵兵大叫一聲,一時間所有的注意力幾乎都放在了這個看起來單薄瘦弱的小兵身上。青夏目光森寒,眉眼間凌厲如霜,突然一把擲出腰間的鉤鎖,只聽嗖的一聲,鋒利的鐵爪就插進了那名發號施令的中年男子的腹中。敵軍登時大亂,青夏用力扯著鉤鎖,借力向上攀去,一會的功夫,就來到了人群之中。無數的敵兵蜂擁而至,青夏手疾眼快,一把扯回鉤鎖,雙手猶如如來千掌,漫天旋舞起鋒利的鉤鎖,好似瞬間在身邊綻開一朵火紅蓮花,帶著嗜血的鋒芒,將欲衝到她身邊的人一一擋在外圍。

「西……林……辰!」青夏環目看去,只見滿山遍野上,躺滿了無數試圖沖上山坡還擊的西川士兵的屍首,西林辰一介文弱書生,年紀又小,不會什麼武藝,落到這樣的亂軍之中,哪裡還有什麼活路?絕望緩緩升上青夏的心頭,她慌亂的四下看去,熬根本找不到那個文弱少年半點影子。

西林辰,你不能出事。
青夏在心底暗暗默唸著,一直以來,她都以為是自己在保護著他們幾人。到了此刻,她才明白,他們是怎樣互相扶持著走過了這一路,若是沒有西林辰,沒有班布爾,瀏有那克多,她所做的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她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方向,沒有立場,甚至沒有名字,無親無故,無牽無掛,根本不知道今日明日所為何事?若是再沒有了他們,她又該何去何從?

西林辰,你不能有事,當初我無能,救不下你的哥哥姐姐,現在,我又怎麼能允許你在我的眼皮底下消失?

我已經刁慣了每天早上起來,第一眼就看見你清澈的眼睛,我已經習慣了看著你淡笑著為我端來冒著熱氣的水盆和#巾,漱口的杯子旁邊,用一隻小勺盛著青鹽沫子。我已經習慣了你在衣架上整整齊齊的擺放著我的甲冑,那些厚實的棉袍總是被你放在火盆旁,被熏的熱乎乎的,我穿在身上很是舒服。我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起來為你掖被角,習慣了將你搬到我腳下的火盆再移回去。

這天地間是這樣的空曠寂寥,你和我都是一樣的人,沒有國,沒有家,沒有一個親人,那麼,我又怎能再一次放你在黑暗中獨自跋涉。

「西林辰!」青夏揮舞長刀,厲聲尖叫,聲音穿破雲霄,在萬里雪原上遙遙迴蕩!

身旁的人越聚越多,層層疊疊,青夏周身是傷,體力透支,但是仍舊有那麼一絲堅定的信念在那裡支撐著她,讓她頑強的挺在那裡,久久也不倒下。

從正午到日落,整片雪原都被染紅,喊殺聲漸漸遠去,西川士兵死的死逃的逃,已經再無一人。西面的山坡上,渾身浴血的女子終於隨著天邊最後一縷陽光的消失,而砰地一聲跪在冰冷的地上。

濃烈的血腥味從她的身上散發而出,到處都是粘稠的液體,已經分不出是她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她的臉色蒼白若紙,雙手已經看不出本色,頭上的頭盔早掉落下來,烏黑的長發散在身後,一些被血黏在她的臉頰上。她的呼吸急促,大口大口的,好像要將肺也喘出來,一雙眼睛已經殺的血紅。雙腿卻再也沒有半點力氣可以站起身來,她手拉著戰刀,雙膝跪在地上,微微垂著頭,可是眼睛卻透過烏黑長發的縫隙,向前緩緩的望了出去。

二千多人的隊伍,卻在她這樣一個虛弱脫力的人的面前,膽顫的向後退了一步。

北風瑟瑟的刮著,掠過她單薄瘦弱的肩膀,她好像馬上就要堅持不住,好像馬上就要倒下去了,可是過了許久,她仍舊保持著那個姿勢,冷冷的看著對面這群石頭一般的男人。

所有人都被嚇住了,他們舉著手中的戰刀,卻沒有人敢上前一步。剛才也是這樣,她眼看這就要堅持不下去了。可是從正午,到下午,到日頭偏西,到夜晚來臨,她仍舊像是一座不可踰越的碉堡一樣矗立在那裡,閃動著嗜血的光芒,絕不退後一步。

小山一樣的屍體在她的身前堆積,在雪地上蜿蜒出紅色的細流,青夏的聲音嘶啞著,帶著濃濃的疲倦和殺機:「你們,殺了他?」

沒有人可以回答,他們今天殺了太多的人,沒有知道這個瘦弱的小兵到底在說誰。他們只能謹慎的望著她,緩緩的靠近。

見沒有人回答,青夏的神智一時間真的開始迷糊了起來,她太累了,她幾乎無法想像自己殺了多少人,無法想像自己堅持了多久,可是,畢竟是晚了。自己逃亡的時候把他忘記了,於是老天很決絕的不再給她挽回的機會。她的眼淚自眼眶裡緩緩的流了出來,在一片血污的臉上蜿蜒出白亮的痕跡,她的嘴唇如同破碎的蝶翼,輕輕的顫抖著,終於,還是緩緩吐出了一句話:「你們,真的殺了他。」

一絲痛色在眼內滑過,青夏眉頭緊緊的皺起,像是被人剜心劍骨一樣的疼痛。突然,嘭的一聲,妊整個人向前重重的倒在了血泊裡,就此,一動不動。

白鹿原傭兵們小心的靠上前來,幾十個士兵排成一排,很謹慎的一步一頓,終於來到了她的身邊,緩緩的扭起了她的身子。

「二頭領,她是個女的。」一名士兵突然驚懼的叫了起來,巨大的嘈雜聲在周圍轟然響起,被青夏嚇破了膽的白鹿原戰士們齊聲驚呼,誰也無法想像,以一已之力擊殺了幾十人的士兵竟然會是一名女子?

被叫做二頭領的中年男子小腹處包紮著白布,正是被青夏當成靶子勾爛了腸子的那名大漢。

「女的?給我綁起來,我要親手宰了她!」原本天衣無縫的計劃,卻因為這個女人的突然出現而付出了這樣巨大的代價,怎能不讓他憤恨不已。一群人將青夏粗手粗腳的綁了起來,動作的野蠻讓青夏皺起了眉夾,她緩緩的睜開眼睛,刺目的火把讓她一陣恍惚,等到終於緩過來的時候突然只聽啪的一聲,一個耳光重重的抽在地的臉上。

青夏的身體隨之猛地倒在地上,一隻大腳狠狠的踩在她的臉頰上,腳底的泥沙摩擦著她的肌膚,有著一陣尖銳的疼痛。

「落在我的手裡,我一定讓你嘗遍人間種種酷刑,也不枉你來世間走一遭。」咬牙切齒的說罷,一把撕裂青夏肩膀上的鎧甲,只聽唰的一聲,大片潔白的肌膚就暴露在空氣之中,在漫天的血污之中,尤其顯得耀眼。

青夏已經無力再去掙扎,甚至連動一動手指都辦不到。她被人踩在腳底下,被人撕裂了衣物,眼前卻晃過了西林辰的眉眼,若不是遇到了自已,也許他還會活著,會被別人救走,會好好的活在一個地方,絕對不會是在這裡,不會死在戰場上。

眼淚默默的流了出來,她已經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只能就這樣躺在這裡,靜靜的等待著被人凌辱而死,她的嘴裡被塞了布條,手腳都被綁起,連自殺都做不到。像是一隻失去了生命的木偶一樣,心底是大片大片的蒼涼和絕望,很多人的臉孔在眼前緩緩晃過,這一世,不過區區二十多年,可是卻顯得那麼的長,一眼幾乎望不到頭。如今一切終於要有個了結,她的腦袋卻好像是突然被人掏空了,很多人的臉孔緩緩在腦海中閃過,她看著他們的臉,卻叫不出他們的名字。

「二頭領!」一名侍衛突然高聲叫道:「有人來了!」

眾人聞言急忙向山坡下望去,只見蜿蜒的火把長龍一般,無數的馬匹踏在雪地上呼嘯而來,遙遠的天幕下,由一點成一片,滿山遍野,鋪天蓋地,如洶湧海潮,迎風倒捲,整個天地在一時間似乎都震動了起來,那種驚懼,由人的脊樑爬了上去,直直鑽進人的心裡,整個生命都在驚恐的叫囂。

「是炎字營!」

驚恐的叫聲從靈魂深處發出恐怖的尖叫,無數人都在齊齊的顫抖著,大地的轟隆聲迴蕩著眾人的恐懼。

一個人,兩個人,十個人,百個人,很快,上千人齊聲發喊,聲音穿越長空,在半空之上匯聚成一個巨大的洪流!

是炎字營!百戰百勝的戰爭神話,鐵血絕殺的恐怖傳說,能止小兒夜哭的黑夜兵團,在這樣風雨飄搖,魑魅魍魎橫行的夜晚,呼嘯而過,踏月而來!

兵敗如潮水,一波又一波的逃兵在荒原上驚恐的向著北邊逃竄。再多的喝止也已經無濟於事,炎字營的大旗所到之處,極難遇到抵擋之軍,更何況這些烏合之眾?

青夏感覺時間似乎過了那麼長,她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已經僵硬,暴露在外的肌膚已經凍得感覺不到冷了,她的眼睛已經模糊,朦朧中只看得到那些倉皇鼠竄的白鹿原傭兵,在他們的身後是一排排昇旗招展、鎧甲森然的正規軍人,緩緩地走到了她的身邊。

無數的靴子潮水一般的向兩旁湧去,閃開一條道路。寂靜的空氣中,一匹純黑的戰馬轟然奔近,馬止的人利落的從馬上跳了下來,一雙白色的鹿皮靴子,踩在污血橫流的雪原上,大步的向著青夏奔跑而來。

一陣上好的川貝香氣突然迎面而來,青夏眼睛一酸,在這樣熟悉的氣息裡,突然感到一陣錐心的疼痛。

她的神智一定是模糊了、她自嘲的想牽起嘴角,卻發狐瞼孔已經被凍的僵硬,還沒有看到幻覺中的那張臉,她就已經想哭了。

我一定是要死了。青夏在心底暗暗自嘲,她想要眨巴一下眼睛,來確定自已是不是還活著,卻突然感覺自己被人緊緊的抱在了懷裡。

「依瑪兒……」

醇厚的聲音,好似一杯溫酒一樣濯進了青夏的喉嚨裡,她費力的揚起僵硬的脖子,緩緩的向上看去。

丹鳳眼,臥蠶眉,高挺的鼻樑,略顯蒼白消瘦的臉頰,這張臉孔曾無數次的迴蕩在她的心裡,可是在這樣生死一刻的時候,她卻好像有些呆住了。身後的繩索已經被解開,她緩慢的舉起了僵硬的手,滿是鮮血的手掌慢慢的伸了出去,輕輕的觸摸在年輕將軍的臉頰上。

「秦……之炎?」

不確定的聲音,微微上揚的調子,在空氣裡輕輕的響起。

「……我……不是做夢吧……」

聲音低沉沙啞,像是被炭火燙了一樣,可是她還是笑出來了,在絕望的殺戮之後,在無數的屍首之中,在一片狼藉的血泊之中,她聲音顫抖的輕聲問道。

秦之炎眉頭一緊,眼中的痛惜好似大海一樣鋪天蓋地的翻湧而出,漸漸的收緊手臂,將那具朝思暮想的身體緊緊的抱在懷裡,他一字一頓的輕聲念道;

「依瑪兒,我來晚了。」

整個世界的花朵,在一瞬間,全部綻放。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99
發表於 2016-10-25 18:48:14 |只看該作者

會獵西川 第九十八章:碧海晴空

就像是在一團烈火裡,東南西北、上天入地,沒有一條可以逃生的出路。漫天的紅光裡,到處都是猙獰的火舌和炙熱的岩漿,那些上古的圖騰在火焰裡叫囂翻騰,幾欲將她席捲下去,無數絕望的精魂,在四周嘶吼著,似乎也將她拉下那無底的深淵,她站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感覺整個空間都在瘋狂的搖動,破碎的岩石,噴湧的岩漿,炙熱的火焰,大地似乎被激怒了,所以降下了這天罰的烈焰,要燒死她這個滿手血腥和殺戮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也許就要死了。

她想牽牽嘴角,扯出一個苦笑來,可是唇角的傷痕制止了她的動作,只是一個意向,就已經讓她疼的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依瑪兒……」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很近,又好像那麼遙遠。就像是天邊的雲,遙遙的飄在那裡,遠遠的,有著聖潔的白色和溫暖的聲音。

青夏站在一片烈火之中,緩緩的伸出手掌,擋在眼前,透過指縫看著,想看清楚雲彩的樣子,可是卻怎麼也看不分明,只是一片蒸汽的白霧擋住視線,讓她睜眼如盲。她知道,那片潔白終於只能遠遠地看著,不可以去靠近,更不可以去觸碰,因為,會被她弄髒。

她舒緩的笑了起來,生平第一次,對於死亡消失了全部的畏懼,她不知道是因為生無可戀,還遺因為自己真的是太累了。

這一生之中,她殺了太多的人,雙手沾滿了血腥。時至今日,她已經無法再去欺騙自己說,這一切都是正義的了。

這紛亂的生命,就像是無根的野草,隨著亂世四處飄蕩,哪裡才是可以停住腳步的地方?年輕的將軍站在床榻前,注視著眼前這名面色慘白的少女,只感覺心底的痛意像是潮水一般鋪天蓋地席捲而來。他緩緩的坐下身子,握住女子冰涼的手,嘴唇緊抿著,丹鳳眼微微的半眯,目光沉靜如水,猶如幽深的古井,泛著寂靜的波紋。

「依瑪兒,」醇厚的聲音在大帳裡低沉的響起,秦之炎注視著青夏尖瘦的小臉,手指憐惜的劃過她脖頸上的傷口,聲音清淡地說道:「我知道你聽得見。」

「我曾經給過你機會飛,我跟自己說,你是不可用枷鎖束縛的白鷹,需要的是自由的生活和廣闊的天地。我曾經說服過自己,要給你這樣的自由,可惜你沒有把握住機會,你照顧不好你自已。」

他淡淡的牽起嘴角,溫暖的笑容在臉孔上緩緩放大,夜裡的風很涼,帳外是一輪大大的圓月,月亮底下白茫茫的都是大雪,無數個牛皮氈包像是一個個雪白的饅頭,有石頭一樣堅挺的士兵站在大營的各個角落裡,守衛著這寂靜的夜晚。

營帳內溫暖如春,秦之炎的眼睛像是草原上寧靜的海子,他輕輕的笑著,可是笑容裡卻有莫名的苦澀。

「你武藝出眾,談笑殺人,看似毫無畏懼,實際上卻是最不會保護自己的人。你一直在幫助別人,可是可有一次實實在在的為自己考慮打算過?你這一生都是在被別人驅使奔走,在為別人廝殺周旋,可有想過自己也是血肉之軀,也和常人一樣是會痛會傷會流血會死的嗎?既然你不會為自己打算,那我來為你打算,既然你照顧不好你自已,那我來照顧你。依瑪兒,你踏入我炎字營,就再也不要走出去了,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了。」

一滴晶瑩的淚水突然自女子緊閉的眼角處,緩緩的流了下來,秦之炎俯下身子,用冰涼的指尖緩緩的拭去她睡夢中的淚水,笑容風輕雲淡,就像是四月的楊柳,有著嫩綠色枝丫的活力。

「依瑪兒,我會帶著你回咸陽,給你買大宅子,開大商號,做你的靠山,讓你賺大把的錢。我還會帶著你去上書房,讓你讀書,你可以每天吃著山珍海味,穿著綾羅綢緞,仗勢欺人的在街面上欺凌弱小,怎麼樣胡鬧也不用怕會被抓去見官。」

「你會成為咸陽城最有權勢的商人,有著無數座數不清的金山銀山,你可以作威作福,橫行一方,若是有人敢欺負你,我就假公濟私將他們全都充軍到塞外去做苦力,一輩子也別想回到中原。」

「等到戰事平息的那一天,我就會帶著你去你的國家,我們乘著大船,漂洋過海,去找你喜歡吃的那種雞,去你生活過的土地,你生活過的家鄉,呼吸那裡的空氣,看那裡的白雪暖陽,再找到欺負過你的人,狠狠的教訓他們。」

「依瑪兒,我做事從來都不會後悔的,可是現在我真的後悔了,我為什麼會忍心放你一個人在亂世中生活,就算你恨我,我也該將你綁在身邊的。我為什麼會相信楚離,為什麼要給他和你在一起的機會,就算引得秦楚交惡,我也該殺了他,將你搶回來的。依瑪兒,一步錯步步錯,你說,我還有挽回的餘地嗎?」

「依瑪兒,我會保護著你,直到我沒有能力的那一天。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也一定會為你找好退路,不會傷害你一分一毫。」

「依瑪兒,你說過,這個名字是長生的意思,所以,請你一定要堅持下來,在帝陵中,我們發過誓,誰也不能先拋下誰,那麼險惡的環境下我們堅持下來了,現在,你也不可以放棄。」

「我就在這裡守著你,若是你有事,我就讓整個白鹿堡,整個西川,整個天下,都一同給你陪葬。」

「依瑪兒,我說到做到。」

秦之炎的聲音漸漸淡了下去,他的袖子放在青夏的臉旁,已經被淚水打濕了一大片。他輕輕摩挲著她的臉,她的臉孔那麼小,比起上次分別,又消瘦了那麼多,座子裡的燭火在僻啪的燃燒著,不時的爆出一絲細小的火花,就像發小脾氣的孩子,暖暖的空氣在四下里流動著,秦之炎的面龐那樣柔和,清淡的像是山水畫一樣,他握著青夏的手,靜靜地看著她,一動不動,有微微的風捲起他的衣角,輕輕的掀起小小的一片,揚起淡淡的川貝藥香。

時間緩緩而過,沙漏在一滴滴的漏著金黃色的沙子。睡夢蟲,天邊的雲彩越來越近,青天白雲,萬里遙碧,烈火漸漸遠去,黑暗慢慢消失,天邊的雲彩對著她淺淺的低語著,聲音沙啞,就像是記憶裡母親柔軟的手,一點一點的撫平了她心底的褶皺和傷痕。

如果這是夢,就讓我一直做下去吧,那些溫暖的話語,縈繞在身邊,讓她整個人好似泡在溫泉裡一樣。

請不要怪罪我貪戀了這樣的溫暖,我只是很累了,想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可以歇一歇。沒有長時間在黑暗中跋涉的人,是不會體會到陽光對於這樣一個人的魔力的。

像微風一樣輕柔地拂過清晨盛開的花朵,清澈的凝露在柔嫩的花瓣上閃閃發亮。所有的暴雨就像是一場夢,醒來後依然有黎明的曙光。西林辰還會給她端來溫熱的洗臉水,班布爾和那克多還會肆無忌憚的大笑,旭達烈會從遠方回來,在原野上騎馬打獵,多伊花大嬸會憨厚地笑,靠在家裡的大門前,叮嚀著將要出門的孩子們,阿茉葉會跟著一群村子裡的小孩一起,跳著自己教給他們的格子。纖細的鳥鳴如空靈的仙樂般奏響,空氣中蕩漾星星點點的希望。

村子裡到處都是寧靜的,自己會在那裡生活一輩子,沒有戰爭,沒有動亂,戰火永遠也不會波及到這裡。沒有軍情9處危險的任務,沒有楚離連續不斷的陷阱陰謀,沒有莊青夏牽扯不清的多重身份,沒有一切,只有新的人生,新的日子,新的開始。

如果這是夢,就讓我永遠生活在夢裡吧。

她的手上突然多了一點力氣,輕輕的在秦之炎的掌心動了一動。

只是這樣輕輕的一動,頓時驚動了坐在床榻上的男人,秦之炎的眼神變得有一絲炙熱。他輕輕的叫著青夏的名字,聲音那麼小,那麼小心,那麼謹慎,似乎怕嚇壞了誰。

「依瑪兒……」

「依瑪兒……」

「依……瑪兒……」

……

眼睛緩緩的睜開一道縫隙,是刺目的陽光,明晃晃的顏色讓長久處於黑暗中的人兒有著一絲難受。她輕輕的皺起眉來,可是還是努力的嘗試著努力,漸漸的,漸漸的,睜開。

丹鳳眼,臥蠶眉,溫和的眉眼,淡笑的嘴角,一如當初在黃土大殿的黃金殿堂裡,那個溫暖如春的笑容。

「秦……之炎……」

沙啞的聲音緩緩的響起,沒有驚訝,沒有震驚,甚至沒有一絲一毫情緒上的波動。一切都顯得是那樣的自然,就像是已經演練了上千遍一樣,男子柔和地笑,緩緩的托起青夏的後腦,將她的額頭靠在自己堅挺的肩膀上。

「依瑪兒,」秦之炎柔和的笑著,眼睛裡卻有著淡淡的波光,聲音醇厚好聽,帶著男人大海般深沉的情懷。

「歡迎回來。」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100
發表於 2016-10-25 18:48:40 |只看該作者
會獵西川 第九十九章 若有溫情

醒來的時候,在三日後的一個黃昏,秦之炎拿著一塊潤濕了米水的白絹,正在細細地擦拭著她幹裂的嘴唇。她明亮的眼睛突然就那麼睜開了,就像三天前的那個晚上一樣,她突然睜開了眼睛,虛弱地看著自己,唇角是淡淡暖暖的笑意。帳外的風雪突然呼啦一聲地倒捲了起來,牛皮帳子被吹得嗚嗚作響,秦之炎端過一旁的湯藥,醇厚的聲音溫暖得像是四月天的湖水。

「依瑪兒,吃藥吧。」

青夏腦子暈暈的,她沒有多問什麼,只是乖乖的張開嘴,一口一口地喝下秦之炎親自喂她的苦澀湯藥。大帳裡那麼靜,就好像她還沒有醒過來一樣,只有帳外的風在呼啦啦地吹著,夕陽將牛皮帳子染成了金黃色,一切就像是一幅靜止的畫卷。

秦之炎一邊喂她喝藥,一邊細心地將她嘴角殘留的黑色藥汁擦拭乾淨,手指修長,帶著一絲絲冰涼的觸感。

吃過了藥,秦之炎站起身來,修長的身材穿著一件淡青色的素色錦袍,他的靴子是白色的鹿皮製成的,踩在溫暖的氈子地毯上,輕輕的沒有一絲聲音。他走到大帳中央的小幾上,拿過一隻朱漆紅的食盒,打開蓋子,熱氣就騰騰地冒了出來,這種食盒當初在南楚的時候青夏也曾見過,食盒下面的夾層是燒紅的炭火,可以保持上麵食物的熱度。

「餓了吧。」秦之炎笑著說道,然後從裡面端出一樣樣精緻的小菜,每樣份量都不多,但是樣式卻很繁雜精細,沒有葷腥,素色清淡,很適合大病初癒的病人。

秦之炎話音剛落,青夏的肚子就發出一陣咕咕的叫聲,三日未進一滴米水,已經餓到了極點了。

任是青夏再不拘小節,也不免淡淡的抿嘴笑了笑。秦之炎笑容溫暖,他垂下頭,每夾起一樣菜,就用眼神示意一下青夏,想知道她是不是愛吃,見青夏點頭,就少少的喂她一點。這一餐飯,青夏吃得很飽,剛想說吃不下了,秦之炎已經將食盒餐具收拾了起來。他一定從沒做過這種事情的,但是他卻做得十分好,不忙不亂,素衣廣袖,一會的功夫就收拾乾淨。

做完了這一切,他端過來一隻小銅盆,蒸汽白花花地冒了出來,洗乾淨一塊臉巾,秦之炎拿著臉巾坐在床榻上,細細地為青夏擦拭著嘴角。他的眼神寧靜悠遠,就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溫暖的臉巾帶著熱氣柔軟地撫在青夏的臉上,有著一種難以言明的放鬆。

水聲嘩嘩的響著,秦之炎洗乾淨了臉巾,又拿起青夏被子裡的手,她的手傷了很多處了,骨節處都破了皮,被上了藥,現在已經好了五六分。秦之炎小心地避過她的傷處,認真的擦了一遍。然後慢慢地俯下身子,輕輕地抱住了青夏的肩,他身上的味道還是那樣的好聞,帶著讓人心安的藥香,胸膛還是那樣寬廣,好像是廣袤的大海一樣,有著潮濕溫暖的溫度,他的下巴很瘦,半仰著頭,可是看得到他下巴上青青的鬍渣,再往上就是薄薄的嘴唇和堅挺的鼻子,青夏微微仰著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只露出一雙眼睛,向上望著。

將青夏半抱起來,用軟墊墊在她身後的床頭上,然後讓她可以舒服地靠坐在上面。

做完了這一切,秦之炎端起了臉盆,站起身來,對著青夏微微一笑,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頰,說道:「別說太多話,累了就休息。」然後就轉身走了出去。

青夏的目光一直追隨者他的身影,直到他走出去,被簾子擋住,再也看不見為止。

「夏青!」簾子突然一動,班布爾他們一眾小子就衝了進來,連著在西川營中認識的幾名少年,一併跑到青夏的床邊,一個個紅著眼睛,像是一群兔子。

能在大難不死之後看到他們,青夏只覺得心底頓時一陣欣喜,她笑望著班布爾和那克多眾人,說道:「你們都來了。」

「夏青,」班布爾半跪在床榻前,緊張地打量著青夏,眼睛紅紅地說道:「還好你沒事,這幾天秦人都不許我們靠近這裡,把我們都擔心死了。」

「夏青,他們沒欺負你吧?」那克多知道青夏是女人,一直在擔心這件事,見那秦國主帥雖然長得一表人才斯斯文文,可是卻仍舊放不下心來,連忙問道。

李顯等人是剛才才被告之青夏是女人的事情,刺客見了青夏,一個個目瞪口呆,話都說不出來。

青夏笑著搖了搖頭,溫和地說道:「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你沒事,有人可就慘了。」班布爾突然接口說道,眼神亮亮的看著青夏,帶著狐狸一般狡猾的笑意:「夏青,你讓他進來吧,不然再站三天,他可能就長成石頭了。」

青夏猛然轉過頭去,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班布爾笑著站起身來,轉身就朝著大帳的門口走去,巨大的希翼和緊張從心底升騰起來,青夏雙眼死死地盯著大帳的門口。

終於,簾子緩緩地掀了起來,班布爾走在前面,隨後一陣冷風猛然灌了進來,來人一身青色鎧甲,衣衫破碎,頭髮紛亂,四肢幾乎是僵硬的,緩緩地走了進來。他穿在身上的,仍舊是西川的那身軍裝,似乎是在戰火中打了滾,已經烏黑一片,袖口已經被撕去了大片,這樣冷的天,身後連一件披風都沒有,渾身上下,都透著濃濃的寒氣。

青夏看著他消瘦的臉,看著他腳步僵硬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看著他血紅一片的眼睛,看著他滿面風霜的臉孔,突然覺得心底的激動像是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湧了上來,鋪天蓋地的蔓延過她的全部理智,她的眼睛突然有一絲濕潤,狠狠地咬著下唇,緩緩地舉起手來,無力地向著他打去。

少年連忙彎下身子,好讓青夏傷痕纍纍的手,可以打在他失去甲冑的肩膀上,不至於弄疼她的手。

眼淚緩緩地自青夏的眼角流了出來,蜿蜒過她蒼白的臉頰。

「夏青,」少年蹲在青夏的床榻前面,垂著頭輕聲說道:「是我害了你。」

青夏抿緊了嘴角,抽了抽鼻子,終於破涕為笑,緊緊地抓住了西林辰的手,眼淚一行又一行地流了下來,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夏青,西林在帳外已經站了三天了,你就不要怪他了。」最不會看臉色的那克多還在緊張得為西林辰求情,班布爾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大家都沒事就好。」青夏用手背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笑著說道。眾人劫後餘生,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笑了起來,郎朗的笑聲充溢在大帳之內,一切都顯得其樂融融。因為白鹿堡的襲擊而帶來的風暴,終於還是雨過天晴了。

秦之炎站在大帳前,久久的站立,終於還是轉過頭去,對得力手下弈洲少將沉聲說道:「明日拔營吧,前往白鹿原。」

「殿下,」弈洲少將皺起眉來,斟酌著說道:「我們把炎字營隱藏在運糧隊中,又迂迴著趕路,不就是想晚一點到白鹿原,先讓他們拚殺嗎?現在這麼快就要前往白鹿原,不是前功盡棄?據屬下探聽,南楚和東齊現在還在路上。」

秦之炎面容沉靜,淡淡地說道:「白鹿堡盤踞西部多年,阻斷陰山小道,不但是西川的喉中刺,更是我們大秦的眼中沙。這一次既然他們犯到這裡,索性就將他們除了,派出使者去見燕回,就說我願意和他共同出兵,三日內趕到白鹿原,一舉剷除這群膽大包天的賊子。」

弈洲少將默默點頭,轉身就退了下去。對於殿下的話,他從來沒有做過任何懷疑,他跟隨秦之炎七年,深深知道這位殿下的脾氣和秉性,也知道隱藏在他病弱外表之下,是怎樣一顆殺伐決斷、運籌帷幄的帝王之心。可是這一次,他卻微微有一絲疑慮,看著如長龍一般從大帳退下的年輕侍婢,他的嘴角微微的勾起,殿下,終究也是一個男人,也會有七情六慾,只是不知道,到底那大帳內是什麼樣的女子,才能得到殿下這般人物的垂青。

天邊最後一縷光芒也被慢慢吞噬,炎字營在姚關內最後一個夜晚緩緩到來。

青夏之前的傷勢也只是失血過多,重傷脫力。秦之炎的貼身大夫果然神奇,一幅湯藥下去,青夏就感覺身體已經好了大半,除了身上的外傷還沒痊癒,已經沒有大礙。

那日被白鹿堡襲擊的時候,西林辰去後營護著西川的糧草逃離了大營,和青夏等人失散,可是青夏剛剛回頭去找他,他就從後面追了上來,戰亂之中,兩人幾乎是擦肩而過卻沒有看到對方。|奇-_-書^_^網|班布爾等人要回頭去通知青夏,西林辰知道即便是去了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就大膽去秦營求援,更獻上了西川的所有糧草,靠著這樣的條件,才見到了秦國的主帥秦之炎。

秦之炎聽說夏青的名字,又細細地詢問了班布爾等人,才知道青夏被白鹿堡包圍,當下火速帶著大軍前去解救。

說起來的確凶險,青夏這一次能大難不死,也算是一種運氣了。

西林辰已經被累得慘了,他自覺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害了青夏,在青夏昏迷的時候堅持在帳外站著等候,死也不肯離開一步。這樣的數九寒冬,手腳都已經凍壞了,剛剛被大夫拉了出去,青夏才算是放下了一點心。

簾子呼啦一聲,秦之炎就走了進來,手上端著一隻方形的托盤,直走到青夏的床邊,才坐了下來。濃濃藥香撲面而來,但是卻不是他身上的川貝香味,而是一種陌生的藥香,很濃很好聞,青夏嗅著鼻子,仔細地聞了兩下。

秦之炎優雅一笑,掀開蓋子,只見上面放著幾隻陶瓷的小瓶子,托盤分上中下三層,從側面可以看到,下層擺放著很多紅紅的炭火,中層是咕嘟咕嘟冒泡的沸水,瓷瓶放在上面,幽幽的往外散發出一股股青色的煙霧。

「這是定神香,可以幫助你入睡的。」秦之炎笑著將托盤放在一旁的小幾上,坐在青夏的床榻前,很自然的伸出手來,探試青夏的額頭溫度,青夏只覺得秦之炎的手掌冰涼的,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秦之炎一愣,連忙收回手來,扯過一旁一個暖手路,捧在手裡,說道:「外面很冷,我倒是忘了,你快躺下,被子裡暖和一點,我去叫人添點炭火。」

剛要站起身來出去,青夏一把抓住了秦之炎的衣袖,秦之炎回過頭來,正好對上青夏的眼睛。

「秦之炎,謝謝你。」

秦之炎看著青夏認真的表情,微微笑著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不用跟我說這些。」

「不,」青夏固執地搖了搖頭,仰著頭,認真地說道:「每次在我最慘的時候都是被你所救,沒有你,我已經死了很多次了。對你的感激,不是一句謝謝就能報答的,你這次不但救了我,還救了西林辰、班布爾他們,所以,我更該謝謝你。我知道,若不是因為我,秦國是不會理會西川的死活的。」

秦之炎的衣袖被青夏攥在手裡,燈光之下他的臉孔像是沉靜的蓮花一樣高潔,溫柔的笑容像是大海一般的將青夏重重包圍,初見秦之炎的時候,只覺得他氣質華貴出塵,有著神仙一般的氣度。可是現在越發頻繁的接觸,他那張臉卻越發的風華絕代了起來,他在青夏的床頭緩緩的坐了下來,輕輕淡淡的,帶著柳葉拂過面頰的舒服。

「依瑪兒,我不想要你對我道謝,如果你真的覺得虧欠我,那麼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情?」

青夏聞言,連忙說道:「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秦之炎微微一笑,沉聲說道:「這件事情,對別人來說也許很簡單,但是對你來說,卻很困難,你真的答應嗎?」

青夏一愣,終於還是點了點頭,輕聲說:「我相信你,不管你說什麼,我一定答應。」

秦之炎伸出修長的手指掠過青夏鬢角的頭髮,為她挽到耳後,聲音舒緩,笑著說道:「我只是希望,以後你每想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先為自己的安全考慮,不要再為別人衝鋒陷陣、不顧自己的死活。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像一個普通的女子一樣平安喜樂的開心生活,不會再受傷流血。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不要再假裝堅強,傷心難過的時候可以說出來,不要把眼淚都咽到肚子裡。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去給別人做依靠,擋風擋雨擋得自己遍體鱗傷,希望你也可以軟弱一點,在危難之前,也可以靠在別人的身上,躲在別人的身後。」

「依瑪兒,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生活得簡單一點,平靜一點,快樂一點。」

青夏微微垂下頭去,有紛亂的情緒在心裡翻湧,她的眼淚在眼眶裡輕輕地迴蕩著,可是卻不曾掉下來。屋子裡一片安靜,定神香的味道緩緩地飄蕩在空氣裡,有著讓人想要大睡一場的衝動。

秦之炎的笑容很淡,可是卻是那樣的溫暖,他放下了手爐,靠近了青夏,手搭在她纖瘦的肩膀上,聲音醇厚如老酒,宛若秋風扶桑。

「依瑪兒,如果可以,我真想做那個可以給你依靠的男人。」

「秦之炎?」青夏尾音稍稍揚起,抬起頭來驚愕地看著這個向來雲淡風輕的男子。

「不用著急,」秦之炎的手輕輕地拍在青夏的背上,就像是拍著小孩子入睡一樣,將青夏環在懷裡,「我可以給你時間,可以慢慢等,現在,我只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照顧你保護你的機會。」

青夏的眼淚終於緩緩地流了出來,她靠在秦之炎的懷裡,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淚水一點一點的沾濕他飄著淡淡香味的衣衫。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一種溫暖,也是從來沒有過的一種心安,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的生命都像是一棵無根的枯草,在冷風中隨遇而安,看過了太多的秋霜嚴寒。她掙扎求存的期待著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卻從來沒有想過去尋找一個可以陪伴自己,給自己安穩生活的男人。也許,曾經是暗暗的寄望於楚離的,可惜還是在現實面前被無情地敲碎了,這一刻,她的腦子突然有些混亂了,只是有一些感動、一些複雜、一些難言的情感,在心裡奔湧著,最後化作點點淚水,流淌在他的衣衫上。

秦之炎伸手輕輕的撫在她的秀髮上,這一刻的青夏,就像是一隻小貓一樣安靜柔順。她收起了她的利爪,收起了她的凌厲的兵器,收了她滿身的殺氣和謹慎,就像是一個孩子。

「依瑪兒,如果沒有地方去,就留在我身邊吧。」

夜色濃郁,外面月光皎潔,曾幾何時,也有人這樣對著她輕聲低語,那些飄零的往事,終於還是在亂世的大潮裡被吞沒消失,再也看不到一點蹤影。而曾經說過這話的人,此刻又在哪騙明亮的霓虹之下,過著他期待的玉食瓊漿、繁華滿蓋的帝王生活?

青夏靠在秦之炎的懷裡,緩緩地睡了過去。

如果可以,就讓時間靜止在這一刻吧,一切風輕雲淡,世界安靜,萬物安好。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8 11:59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