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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FAK.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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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瀟湘冬兒]《暴君,我來自軍情9處》(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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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4 00:44:53 |只看該作者
第080章:萬里圍獵
連續兩日的教武場比斗,挑選出了大量的武學高手。然而,沒有人知道楚離在想什麼,明明可以趁現在這個機會一舉擊破南疆凶人,可是他卻好像不知道眼前的局勢一般,按兵不動,沒有絲毫決戰的意思。

各方勢力被聚集在北營之中,早先的緊迫感漸漸消磨乾淨,終日里在教武場好勇斗狠,幾日下來摩擦不斷,有幾次險些就弄出人命。

青夏將當晚聽到的事情原封不動的告訴了楚離,可是他卻並沒有怎樣的震動,于是青夏終于證實了自己的想法。這里一切的潛在暗湧,都早已在楚離的掌控之中,他只是在等著一個最後決戰的時機,而現在,很明顯的,時機並沒有來到。

她很果決的放棄了原先想要聯絡黎院家主的想法,眼下雖然看似風平浪靜,可是里面的局勢除了少有的幾個人,其他人根本無法摸透。在四處都是危機的情況下,她只能選擇無條件的完全相信楚離,畢竟,現在兩人的命運已經桂在了一起,若是楚離有事,她也絕對不可能生離南楚。

打起了一萬分的警惕,青夏整頓了黑衣衛的防護措施,一切都按照當初國家領導人的保安規格進行。對楚離的住所,日常行進路線,教武場,狩獵場,都進行了大現模的排查保全工作,楚離出入的地方平均每十米就設置一

個暗樁,監視整個大營的一切可疑活動,秘密撒網在還巢邑的各個角落,每天傍晚各種情報文件就像是雪花一樣的蜂擁而至,青夏端坐在軟榻上,分析著各種資料情報。

楚離見了大為震驚,這樣的保安視格,是他從未見過的。秘密安靜,並不像以往一樣每次進出都是大批人馬紮堆,可是卻更加萬全。看著青夏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人員的統籌安排,楚離不由得大吃一驚,可是卻也並沒有多同什麼,只是漸漸的將黑衣衛的統頷位置,交給了青夏來安排。

楚離在中軍大營將黑衣衛交給青夏的那一天,青夏的確被感動了一下,楚離能將黑衣衛完全交給自己,基本上就等于是將自己的生命交到了別人的手里。以楚離這樣的性格,若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是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的。

好在黑衣衛的幾個首領,都知道青夏以前的身份,其他士兵又敬佩于青夏矯健的身手,所以並沒有什麼波折,青夏幾乎是輕而易舉的就接手了這南楚第一的保安團隊,幾日的調教改良之下,青夏已經有把握應付各種這個時代可能存在的暗殺和偷襲。

可是今天,青夏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誤,黑衣衛再是勇猛,也不可能應付曠野上的大現模劫殺,看著樂松剛剛遞上來的一份密報,青夏登時就變了臉色。

淮南王突然在南疆叛軍中出現的消息,果然吸引了楚離的注意力。這個消息青夏還要早楚離一個時辰知曉,可是當時她在還巢邑西面勘察地形,按她的想法,以楚離的頭腦,根本不應該掉入這樣粗淺的陷阱之中。但是她的確小瞧了淮南王楚箏在楚離心中的地位,等她回到大營的時候,楚離已經帶著各大世家的精銳前往西黑荒原中部的沙旱地狩獵,出發正好是一個時辰。

青夏的頭霎時間大了一圈,不管楚離打的是什麼主意,這一去需要冒太大的風險,一不小心就會送了性命。來不及多加考慮,迅速召集來了黑衣衛,青夏披上青色的鎧甲,就爬上了戰馬。

“姑娘!”樂松緊張地叫道:“陛下吩咐您一定要留在營中等待陛下回來。”

“不行”,青夏搖了搖頭,很堅決地說道,不願再在這個話題上浪費時間,沉聲說道:“我走之後,你要按我說的去做,若是有一絲半點的差異,南楚必定大亂,記住了嗎?”

短短幾日,青夏就已經在黑衣衛中建立了強大的威懾力,樂松雖然跟隨楚離多年,資曆很老,但是對青夏仍十分尊重。見她神色鄭重,點了點頭,答應了一聲。

“我們走!”青夏回頭沖著黑衣衛士兵招呼了一聲,策馬呼嘯而去。

此時的倉目山下形勢一片混亂。楚離仔細看去,只見沙旱的東西兩方人聲鼎沸,隊形混亂,禁軍侍衛契朗當先帶人沖到他的面前,憤怒地說道:“陛下,東面有不知名的大軍在把守,離沙旱地不到百里,里面有大批的弓箭手和白狼騎兵,看起來是南疆白狼族和鹿丹人組織的軍隊,真沒想到南疆人竟然會和白狼族結盟,來者不善,我們要早做打算!”

徐權帶著一眾驚慌的各大世家家主也從西面趕到他的面前,沉聲說道:“西面綿延上千里全是發了狂的南疆野獸,似乎有人在暗中控制,這些獸群單一看來雖然能力低微,可是這樣成千上萬的洶湧而來,若是正面相抗,定會被它們踩成肉醬,實在不好對付。”

楚離一愣,雙眼閃過一絲森冷的鋒芒,隨即嘴角淡淡一笑,他果然所料不差,那個人苦心孤詣的設計謀劃,怎能讓別人撿了便宜。只是沒想到白狼族竟然也會卷入其中,南疆白狼族善于馭獸,民風最為彪悍,來去如風,向來不受南楚的控制,和南疆長老會也是格格不入。這一次沒想到他竟然能夠請的動白狼族的戰士,看來要處理掉這些人,還要費上一番周折。

南有高山阻隔,北有紅水擋路,東有來路不明實力強悍的敵軍,西有數不清的凶狠野獸兵團,現在絕對是自己遇到的最為凶險的時刻。此時,看著周圍向來跋扈張揚的各家家主眼巴巴的瞅著自己,楚離不由得冷然一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輸誰贏,還言之過早。

當下號令道:“南疆號稱南楚的軍用洪馬場,擁有足夠裝備整個帝國軍團的洪馬,白狼族更是紮手,他們以逸待勞等待我們去自投羅網,又將沙旱地團團圍住,讓我們無路可逃,想來個大型的圍獵,我們與其讓他們追的滿山遍野跑,莫不如調轉頭來,沖他個七零八落。”

西林家是由大公子西林譽帶領,聽了楚離的話,他默想了一會,冷靜的沉聲說道:“殿下此計雖然冒險,卻也不失為是一個出其不意的方法,凶獸畢竟是獸類,只要受了挫折就會自動散去。這樣總好過呆在原地給他們當活靶子。”

眾人面面相覷,從未有過這般大膽的想法,正面相擊發了狂的獸群,這在常人看來不異于自尋死路,初時尚且以為楚離是在說戲言,此刻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由得認真的思考起來。

“陛下,臣認為不妥!”

黎院逐蘭夫人座下第一陸先說道:“白狼族善于馭獸,公然沖擊獸群,太過凶險,莫不如和南將軍對持,等待大軍的支援。”

話音剛落,其他人也連聲符合,沒有一個正常人願意去沖擊發狂的獸群,更何況北營大軍就駐紮在八十里之外,只要拖得半日,就可以贏得緩沖的時間。


“可是,必須得有人去拖住獸群,不然到時候被獸群從後面偷襲,將無半分活命的機會。”楚離微微皺起眉頭,沉聲說道。

話音剛落,下面登時一片寂靜,眾人低著頭,都怕被楚離派去當敢死隊,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一絲冷笑在楚離的臉上一閃而過,但是很快他就掩飾住自己的表情,歎了口氣沉聲說道:“既然這樣,就請各位家主去和南將軍對持,由我帶著黑衣衛去拖住獸群的腳步,希望可以贏得時間,等到大軍的支援,爭取一線生機。”

“這怎麼行呢?”其他各大家主明顯松了一口氣,但是仍舊大聲虛偽的叫嚷道:“怎能讓陛下涉險?”

“我意已決,各位不必再多言。”楚離凝眉說道:“各位都是離的長輩,我初登大寶,全賴各位的幫扶提攜,南楚只有在眾多藩國的支持下才能和其他三國抗衡,就這樣決定吧。”

剛要打馬離去,西林家的大公子突然沖上前來,皺著眉頭說道:“殿下,譽願意隨陛下前往西面馭獸,我西林家也略同一些馭獸之道,還請陛下恩准。”

楚離一愣,隨即點了點頭道:“好吧,那你就跟著我。”

說罷帶著黑衣衛和西林家軍向著浩瀚的西部而去。

各家家主齊齊擦了把汗,暗叫聲好險,一個個調轉馬頭,慢條斯理的向著南疆軍沖去。他們一個個帶著家族精銳之師,即便是打不過也可以拖個一日兩日,那時候北營兵馬早已趕到,看著楚離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西面,心下陰笑,一絲絲權利的欲望也在悄悄升騰,楚家在皇位上已經做了太久,盛都王座上的那塊肥肉,大家已經垂涎了很長時間了。

這時,遙遙的東面,一身鎧甲的青衣將軍剛剛聽了探子的回報,聽說楚離當頭沖向了西部,早已了然的緩緩點了點頭。

旁邊的老者恭敬地說道:“這位年輕的南楚大皇果真驚才豔絕,殿下所料不差,他果然已經洞悉了一切,但是卻還是心甘情願的上當了。”

將軍一身鎧甲,青色大裘披在身後,長眉素顏,臉色略顯蒼白,可是背脊卻挺得筆直,他雙眼深邃的望著遠方,緩緩說道:“我和他早已心照不宣,南疆鹿丹人怪我不肯開放邊關,要倒戈投向西川燕回。我怎能順了他們的意?南疆軍氣數已盡,也是時候找人收拾了他們了。我需要找人處理掉南疆這個禍害,他需要收回散落的王權,消滅各大世家的主力。這等互利互惠的買賣,他又怎能拒絕,我籌謀了這麼久,他現在出點力也是應該的。太傅,南疆軍現在距此還有多遠?”

“不到三十里。”

“那就好,”輕甲男子點了點頭,“將他們引到這里,然後我們就坐山觀虎斗,讓南疆蠻人和南楚七大世家的精銳拼個你死我活吧。”

“是!”老者點了點頭,轉頭就吩咐了下去。

“太傅,”男子突然轉過頭來,微微沉思了半晌,仍舊是沉靜地問道:“已經確定了莊姑娘在南楚大營中嗎?”

“是!”老者沉聲說道:“已經確定了,三日前莊姑娘在擂台上戰勝了西林家的雨喬小姐,近來已經成為了楚離的貼身護衛,掌管黑衣衛的安全職責,很得楚皇的信任,經常露面,不然我們的探子也不能這麼輕易的就探查清楚。”

“楚離這樣的人,也能輕易相信別人嗎?”男子沉吟了半晌,終于還是微微苦笑一聲,“他們畢竟是夫妻啊。”

天邊,大團的的云層層層堆積,越積越厚,越積越濃。青衣男子騎在戰馬之上,遠遠的望著南面的天空,輕聲說道:“既然這樣,就通知廉滕,不要去襲擊南楚北營了,一會南疆軍隊來了之後,一起去西面找剛剛從獸群中逃出來的楚離那趁火打劫吧。”

“遵命。”

此時此刻,楚離帶著徐權、契朗等一眾心腹手下,圍立在蒼目山腳下,低聲密議。

“陛下,秦軍真的會襲擊各大家主嗎?”徐權眉頭緊鎖,疑惑地問道。

楚離看著撲在地上的地形圖,沉聲說道:“當然不會。”

契朗跟隨楚離時間最長,當初楚離被送到東齊為質的時候就是楚離的親兵,性格耿直,聞言大聲叫道:“那我們豈不是白忙一場?”

“秦軍不回去,但是南疆軍卻一定會去。”

“什麼?南疆軍真的在沙旱地上?”

“恩,”楚離點了點頭,手指著紅水一帶,沉聲說道:“鹿丹人首領被秦之炎所殺,東齊人臨陣倒戈靠向了我,前幾日他們又被我在西黑荒原上大敗,南疆沿線封鎖,天氣漸冷,他們無處可去,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靠西川。”


徐權搖了搖頭說道:“西川敢接收南疆的叛軍嗎?我看西川大皇可沒有這個魄力。”

“西川大皇沒這個魄力,但是燕回卻有。”楚離冷笑一聲,說道:“秦之炎籌劃了這麼久,怎能讓西川撿了這個便宜,所以他定會出手剿滅南疆這只實力雄厚的叛軍,而最佳人選就是我南楚士兵。正好我也要處理尾大不掉的七大世家,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在南疆軍絕對不可能在三十里之外,秦之炎是大秦戰神,自然有本事讓他們兩方開戰,也罷,就讓他們狗咬狗吧。”

“可是,為什麼要北營軍原地守在營中,要他們來接應我們不是更好嗎?”

楚離冷哼一聲道:“南疆軍一到,秦之炎定會去北營趁火打劫,消滅我南楚主力。北營軍馬嚴陣以待,定叫他們慘淡收場。”

“陛下高明!”幾人齊聲說道,楚離站起身來,一搖手,眾人就跨上戰馬,向著洶洶而來的獸群奔去。

機緣的一個個詭異的巧合下蜂擁而至,爾虞我詐的盤算之下,誰也沒有料到,有些難以預測的東西正在悄情改變著。

在西黑荒原上發蹄狂奔的獸群之處,有三隊人馬正由東西南三個方向迅速的趕過去,漫天的腥風血雨中,亂世的第一次見面,正在黑暗中運行著。

只聽西邊悶雷一般的響聲呼嘯傳來,聲音滾滾,震蕩人心,有人驚呼道:“凶獸近了!”眾人心下緊張不安,紛紛大聲呼喝揚鞭疾奔。只感覺四下里一片黑暗,在這廣袤的曠野上,無遮無攔,潦黑一片,更添詭異殺伐之氣。

突然只聽天空中咿咿呀呀嘈雜聲大起,青夏仰頭望去,只見一群數以萬計的火焰鳥如滿天彤云一般鋪天蓋地的飛了上來。這些火焰鳥是極為凶狠的飛禽,它的雙翅展開可達十多米長,更生有強勁有力的雙足,而個性極其喜歡在平原上獵殺成群的獸類。此刻不知是受了什麼驅使,看到急速奔來的青夏等人,那群火焰鳥突然像是狂性大發一般,猛地沖上前來,紛紛對著眾人俯沖。

青夏早就料到它們會發起攻擊,一把抓起身側的弓箭,上面燃著流火,右臂急揮,只見呲的一聲,一道凶猛強悍的火紅氣浪突然噴薄而出,在漫天火紅的火焰鳥之中,劍下了長長的一道刺眼的痕跡,宛如當空劈下的霹靂。轟鳴一聲,眾火焰鳥霎時亂坐一團,被射中的幾只更是當頭直墜,呀呀怪叫,骨肉焦紅,散發出陣陣燒焦了的肉香。c.手機看小說訪問wap.1бk.cn

青夏一不做二不休,下令眾人射出早已准備好的火箭,長矛刀身上也全都燃火,向著獸群就沖殺而去。

“刷刷刷”箭雨如漫天飛蝗一般不斷的激射而出,眾人也有樣學樣,還有人不斷的向空中投擲著大片的木材火球。火焰鳥群中不斷有身軀龐大的巨鳥轟然墜落重重的摔在平原之上,眨眼間就被十多萬的獸群大軍踩成肉醬。

可是那火焰鳥實在是太多,殺之不絕,青夏手舞戰刀,大開殺戒,眾鳥畏懼她凶悍,紛紛遠離她的上空。突然只聽一聲尖銳長鳴,火焰鳥似乎是得到了號令一般,集體沖著人群中央就飛了過去。

“轟!”巨大的爆裂聲轟然響起,青夏身下戰馬霎時間人立而起,只聽前方獸群咆哮怒吼,瞬時間猶如半空中刮起一股強大的狂風,青草席卷而起,洪馬揚蹄長嘶,血腥之氣漫天席卷,刺人心肺。

青夏眉梢一揚,生平經曆過大小戰爭無數,還從來遇見這樣的陣仗,一把抽過長弓,彎弓搭箭,五箭齊發,強悍的力量使得火焰鳥登時陣腳大亂,無數火焰鳥四下奔逃,慌不擇路。

青夏冷哼一聲,一群傻鳥,真是活該倒黴。冷笑了一聲,隨即手上銀芒暴漲,一杆長槍舞的水潑不入,陰氣飛舞,彩炫閃爍,半空中宛如驀然升起了一道璀璨的光牆,散發著噬人心魄的詭異寒冷。

“噗噗”連聲爆響,淒厲的慘叫聲連串而起,鮮血激射,火紅的羽毛飛散,轉眼間數十只火焰鳥撞擊在那嗜血的光影之上,就宛如是一頭撞擊在了鋼牆鐵臂之上一般,頭破血流,瞬間殞命。

青夏殺的興起,一把抽出腰間的鉤鎖,凌空旋舞了起來。刹那間,力量陡增,漫天飛影,閃爍耀眼,眾人瞧的眼花繚亂。只見漫天的火焰鳥紛紛隕落,慘叫哀鳴之聲不絕于耳,轉眼間平原上就堆積了數百只鳥禽的尸體,鮮血橫流,惡臭熏天,不斷的血雨從半空中滾落,看起來妖豔詭異。

“姑娘!好手段啊!”黑衣衛士兵高聲叫好道。

還沒有完全擺脫這些鳥禽,前方的獸群部隊已經靠近了人群,蹄聲震天動地,嘶吼聲,哀鳴聲,呼嘯聲,山呼海喝,嘈雜震耳,塵土彌漫,煙塵滾滾,由點及面,仿佛是浪花一般洶湧而來。

青夏一生向來遇強越強,從不退縮,想起楚離此刻可能就在獸群之中,眉梢一揚,勃然大怒,嬌姹一聲,帶頭當先沖去。眾多黑衣衛此刻終于顯示出了他們強悍的戰斗力,人人就像一台永遠不會疲累的機器一般,跟在青夏身後勇猛的沖鋒陷陣。

手起刀落,乾淨利落,奮勇厮殺,士氣大振,勇往直前。一時間,勇猛無雙,當者披靡。

可是這些凶獸也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紛紛狂猛如潮,漫野狂奔而至。大地震動,宏聲巨響,無數凶殘強悍的野獸齊聲發狂嘶吼,聲音激蕩,穿透云霄,從四面八方沖將而來,四下里颶風鼓動,塵土飛揚,灰蒙蒙的煙塵之中帶著凶獸的嗜血腥臭的氣息,直欲令人作嘔。漫天的風聲席卷了整個戰場,血腥肅殺之氣彌漫天際,怒吼的巨浪,仿佛海嘯一般要將他們吞沒。

青夏向來頑強,在這樣的消耗戰中,更加體現出了她身為特種兵的超強體質,即便身為女子,但是她的好處就是,雙手可同時使用兵器,周身上下更是無處不是殺人的利器,聽著野獸的嘶吼,只感覺自己的全身血液都已經沸騰,從四肢百骸之中猛沖進頭腦,濃濃的殺機竄上頭腦。

心中暗道,這九天洞府,萬丈地穴,無論前途有什麼魑魅魍魎,敢來阻擋自已的,無論上天入地,排山倒海,必追而殺之!

就在青夏遙遙的對面,萬里荒原,煙塵滾滾,楚離等人風馳電掣的在曠野上疾奔而行。一路所向披靡,狂飆挺進,數萬猛獸,便如螞蟻一般在他周圍圍繞,閃電般殺傷之後,紛紛退去,而後又再沖上來,周而複始,似乎無窮無盡。只見漫天的煙塵將這天空盡數遮住,昏黃一片,天際微微漏出的一點朝陽也被遮擋,看不見模樣。楚離耳邊什麼也聽不清,前方獸群巨浪般層層湧進,無數的野獸被擠到,然後被踩成肉泥,漫天的血腥氣息彌漫天地,楚離深深的吸了一口這充滿了血腥的氣味。眉目英挺,身上滿是鮮血,像是地獄中的修羅鬼煞。

突然一股高昂的鳴叫聲沖天響起,聲音激蕩,如斷金石,楚離心懷大振,想起今日之後再也不用被八大世家掣肘,當下放聲大笑。


手上長槍鼓舞,激蕩豪越,巨大的殺氣在他的的胸腔中奔湧,無數的血花在半空中凝結出一溜的血光,隨著他的前進而大開大合的劈殺著,當頭掀起狂飆巨浪,迎頭斬向最前面的凶獸。一時間,仿佛是大海之中掀起了狂猛的巨浪,無數被斬成兩半的巨獸猛然被高高的揚起,飛到半空之中,血霧彌散,內髒狂湧,鮮血急噴。獸群受驚,陣腳大亂,急忙向兩旁退去,兩側的獸群互相擁擠,幾匹蚱蜢巨象身體笨拙,轟然倒下,瞬間就被其他凶獸踩死,悲聲嘶鳴。楚離帶著眾人趁機殺入,一把抽出戰刀,前劈後斬,直殺出一條血路,眾人高聲疾呼,大叫著楚離的名宇,跟著他毫無畏懼的沖進了獸群之中。

楚離一邊沖殺一邊凝神望去,眾人雖然勇猛,可是這獸群無窮無盡,這樣下去不被獸群殺死,也要力竭而死,是以努力的想著脫身之法,這時只見獸群每到將要潰敗之時,獸群中央必定會有白色雪削鳥飛出,在空中鳴叫飛轉,似乎在傳達什麼信息一般。楚離凝神細想,漸漸有些明白,這獸群畢竟是一些畜生,沒有智慧,怎麼會這樣沖擊有度,陣法有序的向己方進攻,並且受了挫折之後並不退去,反而越挫越勇,屢敗屢戰。定是內部有人指使,與其這樣沒完沒了的殺凶獸,到不如殺了主使者,讓獸群自動散去。想到這,仔細的看好獸群中央的方向,越發的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突然,楚離一下猛的拍在戰馬的頭上,大聲叫道:“擒賊先擒王!”

“擒賊先擒王!”仿佛是心靈相通一般,幾乎就在同時,一聲清麗的嬌姹的登時響起。

楚離大驚失色,昂首望去,只見原本凶悍而來的獸群登時一陣混亂,似乎有人插進了獸群的身後一樣。

一片血光之中,有女子的嬌姹在漫天的血汙中高聲響起,一只通體血紅的鉤鎖當空一甩,一把勾住了一只禽鳥的脖頸,唰的一聲,禽鳥尖鳴一聲,掉落在地。

身材嬌小的女子一身青色皮鎧,高居于戰馬之上,披風飛舞,長發飄揚,整個人透著一股無法掩飾的角色華彩,她一手抓著缰繩,一手半曲身在頭上,森寒的鉤鎖橫在頭上,眉眼凌厲的向著這邊望來。

“楚離!”青夏一眼望見了楚離,滿是血汙的臉孔登時閃過一絲喜悅的光芒,張開嘴大聲叫道:“你沒事吧!”

巨大的狂喜瞬間在心頭升騰而起,原本的震驚和擔憂在看到青夏笑容的時候霎時間不翼而飛,楚離突然爽朗的朗聲大笑,聲音雄厚的回蕩在曠野之上,和震天的凶獸嘶吼回蕩交織在一處。

幾個起落就已沖到了獸群的中央,青夏一下跳到了一只無主的戰馬的背上,手中鉤鎖漫天飛舞,猛然劈砍,巨浪翻湧,鮮血淋漓。

一只巨大的凶獸瞬間被楚離斬成兩半,楚離刀上鮮血絲絲縷縷的流淌出去。沒了阻礙,楚離更是氣勢驚人迅速的沖了進去。

“楚離!一起上!“青夏高聲叫了一聲,就沖上前去。

雪白的雪削鳥登時混亂了起來,撲朔朔的飛出一群,在各個獸群之間飛騰,只見獸群立刻停止了攻擊,紛紛調轉了身體向著中間沖來。可是這周圍本已密密麻麻的擠滿了野獸,這樣猛的一擠,讓凶獸更加混亂不已。雪削鳥在空中急得四處翻飛,尖聲鳴叫。

青夏眉頭一皺,手上飛刀登時揮出,瞬間就將雪削鳥打落在地,眾野獸失去了指令,只得傻傻的四處奔騰,一盤散沙。

“刷!”元如滿月的戰刀瞬間射出,圍在中間的野獸轟的一聲倒下,楚離手戰刀坐在戰馬身上,凶猛急沖,如入無人之境,突然只聽一聲淒厲長鳴瞬間響起,一個一身羽毛長袍的彩衣老人猛的自群獸之中跳了出來,仙風道骨,骨骼清秀,頗有高傲之色,神情間也是掩飾不住的冷冽激奮,只是看著楚離冷然的眼睛,卻獻媚地笑道:“真是想不到南楚竟然會有閣下這樣的人物,不知閣下尊姓大名,還請賜教。”

楚離冷然一笑,沉聲道:“我從不願和是敵非友的人廢話,況且你除了是個獸語師也沒有什麼拿的出手的實力,今日你給我制造了這麼多的麻煩,我們是不是該好好的考慮一下該怎麼清算?”

沒有了羽衣老人的控制,那些野獸一時間四散逃竄,來的快去的也快,很快的就不見了蹤影,紛紛散去。

老人面色一冷,眼中閃過一絲刀鋒般的寒芒,驀然手上一縷彩線憑空閃過,手掌急翻,力量噴薄而出,威力絕倫的閃電當頭打來。

轟隆一聲巨響,青夏手中的鉤鎖猛地勾上那名老者的下顎,砰然發力。

楚離也一把揚起戰刀,向著那名老者就劈砍了下去。

眼看就要將幕後主使絕殺于刀下,就在這時,遠處大地突然轟隆隆一陣巨響,無數大軍黑壓壓的奔騰而來,楚離眉梢一揚,沒想到秦之炎竟然放棄襲擊北營中樞,趕到這里和自己為難。

“唰”的一聲銳響破空而來,叮的一聲打在青夏的鉤鎖和楚離的戰刀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解開了老者的危機。

刹那間,大批軍士瞬間奔至眼前,青夏和楚離凝目望去,只見一名輕甲將軍昂首立在戰馬之上,身後是大批的鐵血兵衛,高揚的笙旗之上,一條墨色的黑龍盤旋猙獰,好似欲掙脫而出。

青夏瞪大了眼睛,張口結舌目瞪口呆,終于還是不顧一切的大聲叫道:“秦之炎!”

秦之炎一愣,臉色登時越發蒼白,看著騎馬站在楚離身邊渾身血汙已經分辨不出本來面目的女子,過了好一會,才不可置信地說道:“依瑪兒?”

楚離眉梢一挑,面色一沉,冷冷地看著秦之炎,過了許久,才沉聲說道:“你們認識?”

天邊霹靂一聲巨響,憋了許久的一場大雨,滂沱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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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鳳舞 第081章:亂世悲歌

「秦之炎……」

青夏皺著眉,看著身後跟著昇旗招展、兵強馬壯的軍隊,自己高居在戰馬之上的輕甲將軍,突然覺得一陣錐心的疼痛。她百里奔襲,心急如焚,卻沒想到打破重重包圍之後面對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張臉。看著秦之炎雖然略顯蒼白但卻冷然堅韌的臉孔,青夏霎時間一陣恍惚,這才是戰功赫赫的大秦戰神,這才是驚才豔絕的秦三皇子,這才是笑傲天下、談笑殺人的秦氏宣王啊!

所有的一切的前因後果,在腦海中迅速的連成了線,原本的驚訝和震怒,也漸漸的退了下去,只剩下一絲淡漠,一絲瞭然,似乎,還有那麼一絲絲的痛心。

或許,早就知道,只是不願意面對去承認。他是大秦的中流砥柱,怎會是那個皇陵中淡若遠山的青衣男子,出了皇陵,來到了這煌煌的亂世天下,他們就不再是當日的他們。

就好似她曾經叫做依瑪兒,現在卻只能站在楚離身邊,做她的莊青夏。

命運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的殘酷。

「依瑪兒,」秦之炎淡淡苦笑,臉色蒼白,森冷的盔甲下,是鋼鐵般挺立的身軀,他淡然一笑,輕聲說道:「想不到,竟然會在這裡再見到你。你的傷,可大好了嗎?」

只是一句話,又將皇陵中一幕幕生死相隨的記憶勾了出來,青夏神色微微一動,深深喘了口氣,最後仍舊說道:「已經大好了,倒是你,不是畏寒嗎?現在這樣冷,何必勞師動眾地跑到南楚來?」

話音剛落,秦之炎和楚離同時色變。這話聽在秦之炎耳裡,自然是有著淡淡的嘲弄和責備,可是聽在楚離耳裡,卻是濃濃的關心。

皇陵的幾日中,一直接觸到的只是青夏的溫柔堅強、不離不棄的善良和淳撲,從未見過她這樣鋒利的詞鋒。反之楚離,向來和青夏鬥嘴吵架,何曾見過她這樣溫柔的叮嚀和關懷?兩人男人同時覺得青夏似乎有所改變,然後心有靈犀一般的齊齊轉過頭去,雙雙眼睛鷹隼一般的緊緊地盯在對方的身上。

「楚皇。」

「宣王。」

「久仰久仰。」

如出一轍的話語,在滿是血腥殺戮、屠宰場一般的沙旱地上響起,兩個男人高居在戰馬之上,一朝南,一朝北,代表著的,卻是當今天下南北兩方最為強大的對持實力。

青夏渾身血污,眼神如雪,墨發飛揚,眉眼凌厲的站在兩人當中。南疆天氣奇特,前幾天還下了霜雪,這一刻卻是大雨傾盆,一陣狂風捲過,揚起斜飛的雨點,劍的三人袍袖獵獵翻飛,楚離眉梢邪邪一挑,劍眉入鬢,目光如鐵,沉聲說道:「竟然能夠驅使白狼族人給你效命,駕馭南疆凶獸萬里長途跋涉,會獵於西黑,一舉殲滅南疆鹿丹人。前手執棋,轉手棄子,宣王果然好手段。」

秦之炎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聲音醇厚,好似三月湖水,平靜無波:「彼此彼此,陛下借刀殺人,隨機應變。我籌謀三個月,反而給他人做了嫁衣,助你剛一登位就大權獨攬,比起陛下,炎愧不敢當。」

楚離灑然一笑,朗聲說道:「宣王何必客氣,南疆一戰,王爺借戰事統攬大秦軍權。大秦不費一兵一卒,連消帶打,消耗了南楚、東齊、西川三國兵力,算起來這筆買賣,還是王爺做的更加合算。」

秦之炎眉頭舒展,淡淡而笑:「雙贏互惠,兩家得利,南楚所消耗的,不過是八大世家的反叛勢力罷了,不然陛下怎會明明知情,還放任南疆不管?大亂之後必然大治,南楚中興之日,定在眼前。」

楚離一笑,拱手道:「承你吉言。」

秦之炎回禮:「好說好說。」

楚離一身血污,可是仍舊無損他英武的氣質,一把收回戰刀,單手提著,轉頭看著青夏,沉聲說道:「青夏,隨我回營。」

青夏一愣,轉頭向秦之炎望去,心道難道他大費周折地趕到這裡,就這樣放任楚離安然離開嗎?

青夏雖然身手不凡、頭腦清明,但是對於各國的形式和權謀的謀算仍舊是略有遜色。秦之炎今日前來,就算是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會對楚離下殺手,如今四國互相掣射,牽一髮而動全身,在秦之炎還沒有完全掌握大秦政權的時候,一旦權利平衡被打破,就會是大亂的局面。他現在所需要做的就是掌握大秦的兵權,並和其他四國搞好關係,贏得最佳的盟友。

楚離不是一個甘於受人制衡的君主,他野心勃勃、胸懷天下,但是卻不失為是一個分得清輕重緩急辨別事理的君主。有時候,有一個聰明謹慎又充滿野心的盟友,遠比一個昏庸好欺又膽小暴虐的夥伴要強得多。因為,無論兩人處於怎樣敵對的位置,只要你開得出對兩人都有利的條件,他就絕對會做好你想要做的事情。不涉及到狹隘的好惡偏執和不顧大局,更不會被奸佞小人或是艱難的世事所迷感誤導、延遲拖延。

秦楚邊境比鄰,貿易來往頻繁,秦之炎忙於處理朝廷奪權內亂,楚離忙於戰後國家的休養生息,短時間內兩國都不會有戰事發生。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上說,與楚離結盟都是最明智的選擇。

但是現在,秦之炎聽著楚離的那句話,卻突然有了一絲想要不顧大局將楚離斬殺在這西黑荒原上的衝動。

「青夏!」楚離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淡淡的怒氣,他的眼睛漆黑,看著青夏發愣的直勾勾地盯著秦之炎,火氣就一拱一拱的向上竄,突然打馬上前兩步,一把拉住青夏的手腕,沉聲說道:「跟我回去!」

青夏手腕一痛,被楚離緊緊抓在懷裡,登時震怒,猛然仰起頭來,卻正好撞進了楚離黑暗幽深的眼睛之中。

只見楚離的雙眼好似捲起了一場巨大的龍捲風,潦黑一片,深邃幽暗,就像是一個賭徒壓上了自己全部的賭注一般,直勾勾地盯著青夏,眼中有著狼狽來不及躲藏的痛苦。手上的力氣頓時卸了下去,青夏身軀一軟,就被楚離拉了過去,身下的戰馬一聲長嘶,緩緩的靠向了楚離的方向。

「依瑪兒!」蒼白的輕甲將軍眉梢一挑,淡遠入煙樹的臉孔霎時閃過一絲怒意,抿緊嘴角,出手如電,一把抓住了青夏的另一隻手,大力一拽,就生生將青夏靠向楚離的身體又拉了回來。

如盤龍吐火的閃電在濃厚的雲層中穿梭遊走,照的四下里一片白亮,百草拂動,狂沙飛捲。噼啪的一聲脆響,兩邊男子幾乎同時發力,青夏被大雨沖刷的乾淨的臉孔顯出一絲嬌弱的蒼白,眉頭霎時間緊緊的皺在了一起,身下戰馬被拉鋸拉扯,猛然揚蹄人立而起,嘶聲長鳴,馬上的女子墨發飛揚,衣衫隨狂風舞動。

一道又一道白亮的閃電下,蒼白的女子好似一隻破碎的蝴蝶,高居在戰馬之上,衣衫染血,眉頭緊蹙。纖細的手腕被兩個當世最為出色的男子緊緊的扣在掌心深處,三人的身體瞬時間都好像是石化了一般,定格在蒼茫荒蕪的曠野上,漫天的閃電驚雷之下,眼睛的鋒芒像是刀鋒箭雨一般在長空下嗜血交鋒。

「唰!「的一聲巨響,楚離一把拔出腰間長刀,轟然向著秦之炎怒斬而下,寒聲喝道:「放開!」

秦之炎閃電撥劍,出手如電,好似上古蛟龍盤旋而上,猛然駕開楚離的攻勢,冷笑說道:「你憑什麼?」

「她是我的妃子!」滂沱雨下,蛟龍入海,森冷的鋒芒漫天飛舞,角度刁鑽詭異,勢態千變萬化。

秦之炎冷笑對敵,絲毫不落下風,聞言冷然說道:「昭告天下,賜名為蕩的廢棄妃子嗎?楚離!你根本不配擁有她!」

「你找死!」楚離暴喝一聲,駕馬轟然迎上,秦之炎絲毫不懼,揮劍拒敵。兩人身後的大軍見主帥動手,也是齊齊駕馬而上,剎那間,呼喝聲響成一片,馬蹄如雷,轟鳴聲響徹整個天地,大雨滂沱,黃泥糅雜,天幕漆黑低沉,濃雲倒捲,天地間血紅一片。

「住手!」青夏大喝一聲,可是這樣震天的轟鳴聲中怎能聽得見她的聲音。這時楚離和秦之炎已經鬥在一處,刀來劍往,殺氣森寒,可是這兩個倔強的男人,卻沒有一個人肯先放開青夏的手。驀然間,青夏的戰馬被拉扯的失去了平衡,尖銳一聲長鳴,撒蹄猛跑,青夏身軀陡然凌空,向下倒仰而去。

幾乎在同時,楚離和秦之炎同時轉過頭去,兩個男人的刀鋒猛然停頓,一人仍舊拉著青夏的一隻手腕,轟的一聲同時好似兩隻蒼鷹一般,跳下馬去,一起扶住青夏的背脊,穩穩的落在地上。

三人近在咫尺,互相幾乎可以聽得見對方沉重的呼吸。楚離和秦之炎見青夏無礙,同時抬頭緊緊的盯住了對方的眼睛,空間小兵器施展不開,唰唰兩聲,還刀插劍入鞘,單手搏擊了起來。

青夏眉梢一挑,勃然大怒,看著不遠處鬥成一片殺聲震天的萬千兵勇,更是氣憤。眼內精芒一閃,被握住的兩隻手突然一個滑溜的翻轉,小擒拿手的脫困式反抓法,兩手成爪,一把緊緊的扣住楚離和秦之炎的手腕。兩人大驚,齊齊回過頭來,青夏忿然發力,雙腿一個剪刀鏟,楚離和秦之炎沒有防備之下,同時重重的摔在地上。

青夏身軀斗轉,好似一隻矯健敏捷的豹子一樣,瞬間彈地而起,落在兩人的面前,兩個膝蓋登時跪在兩人的胸膛之上,眉梢一揚,忿然說道:「你們把我當什麼?」

兩人一愣,見到青夏發拽的樣子,同時啞口無言。楚離還算好一點,畢竟身經百戰,對青夏的為人有所瞭解。可憐的秦之炎,一身輕甲戰袍,倒在黃泥一片的泥水裡,神情愕然,目瞪口呆,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他的面前,顯得十分的滑稽。

瓢潑大雨沖刷之下,漫天鳴雷電閃,青夏橫眉怒目,眼神凌厲,膝蓋頂著兩個男人的胸膛,兩手扣著兩人的肩膀,怒聲呵斥道:「都多大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打架?」

「秦之炎,回你的大秦去,你在這邊搗亂找事,知道害死多少人了嗎?」青夏轉過頭去,看著秦之炎,怒聲說道。

秦之炎眼神一暗,眉頭微微輕蹙,還沒有說話,一旁的楚離就幸災樂禍地說道:「朕的家務事,豈容一個外人來置喙,她是我的妃子,你最好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楚離!你瘋了吧,我什麼時候承認是你的妃子了?」

「你!」楚離大怒,沉聲喝道:「莊青夏,你不要太過分!」
「過分的人是你!」秦之炎回過神來,一把掙脫青夏的束縛,翻身而起,頓時向楚離攻來。楚離見狀,也有樣學樣,一把拔出了腰間的佩刀,舉刀橫劈,噼啪一陣閃亮的火花,楚離和秦之炎同時一震,刀口劍鋒卷刃,可是還沒歇上一時半刻,又在纏鬥在了一處。

青夏大急,抽出鉤鎖,雙手舞動,身軀靈活的偏轉,突然甩出,一把鉤住了兩人的兵器,唰的一聲,就奪下兵刃,摔在一旁。

楚離和秦之炎同時住手,眼神很有默契的向著一旁望去,只見離兩人不遠處,兩具同歸於盡的士兵的屍體上,各插著一桿血光充盈的長槍。大步跳躍前行,同時抓住槍桿,拔出長槍,向著對方急速刺去。槍挑如龍,氣灌八方,一道道白亮夾雜著血紅的紅光四下閃爍舞動。大雨在兩人頭上噼啪澆下,漫天的閃電轟鳴,兩人身手矯健,武藝超群,顯赫的身世之後隱藏的是凌雲的傲氣和倔強的死不服輸。

「可惡!」青夏怒哼一聲,一把推開幾名擋住視線的兵勇,向著兩人的方向就跑了過去。

「住手!不要打了。」不顧危險,一把抓住兩桿長槍,青夏眉頭一皺,手心霎那間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脫皮的掌心處鮮血淋漓,可是她仍舊緊緊的抓住兩桿長槍,厲聲說道:「夠了!」

「哼!」兩人同時一哼,很有默契的同時放手,青夏拿著兩桿長槍剛要鬆一口氣,就見兩人一人拾起一柄戰刀,又再噼裡啪啦的打了起來。

遠處突然響起了震天的爆響,青夏凝眉望去,只見那名被秦之炎救下的獸語師手持一隻白骨骨笛,躲在戰局之外,正在吹著尖銳高昂的音調,呼嘯著的獸群從遠處發足狂奔而至,想起之前吃的這些野獸的虧,青夏就惱怒異常,不再理會楚離和秦之炎,向著那名獸語師就狂奔而去。

「青夏!」「依瑪兒!」

兩個男人同時大叫一聲,凌空一躍,向著青夏的方向大步跑去,一邊跑還一邊揮刀劈砍,阻止對方前行。

「妖人!」青夏大吼一聲,撥出小腿上的匕首,向著那老頭就衝了上去,厲聲喝道:「受死吧!」

「依瑪兒,小心!」秦之炎大驚,目赤欲裂,厲聲叫道,此時楚離的長刀已經劈到眼前,顧不得再去回退躲避,秦之炎猛然架起手來,一把抓住楚離雷霆萬鈞的一擊劈砍。霎時間,血光大盛,一道血線衝天而起,秦之炎眉頭微蹙,可是藉著這個時間卻搶上楚離兩步。合身撲上,一把抱住青夏的身體,向側滾去。

楚離目赤欲裂,大聲喝道:「秦之炎,你放手!」

「楚離!小心!」青夏被秦之炎抱在懷裡,猛然看到那名南疆獸語師臉上邪惡冷酷的笑容,一道絢麗的華彩自他身上登時升騰而起,漫天彩色蟲卵,向著楚離猛撲而下,猙獰恐怖,好似地獄修羅。

「放開我!」青夏拚命猙紮了起來,聲音幾乎顫抖,瘋狂的在秦之炎的懷裡掙紮著。

秦之炎手上的鮮血好似泉湧,血紅血紅的大片全都灑在青夏的肩膀衣衫之上,在青夏的皮鎧之上緩緩的流了下去,和那些不知道是人是獸的血液混雜在一處。

無數的蟲卵霎時間好似一顆顆子彈一樣,瘋狂的湧進楚離的身體之中,剎那間,就好像是在觀看好萊塢的科幻大片,青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只見楚離的臉色頓時變得灰白一片,好似一張白紙,沒有半點絲毫的血色,脖頸上微微凸起的小包,一個一個噁心的湧動著,這一切,她並不是第一次見到了。

南疆苗人對蠱蟲細菌的控制和研究,即便是後世也是一個難解的謎團,青夏當初在部隊受訓的時候,就曾專門上過這樣的課程,為了應付熱帶雨林中各種各樣的毒蟲毒物,還專門請了南疆的毒蟲細菌大師來做講座。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人類無法解釋的事情,青夏以為自己早已經練出了一幅堅若生鐵的鐵石心腸,可是沒想到這正面對這一幕的時候,她的心都好像被人生生的撕開,捂緊了嘴,仍舊是無法掩飾口中的那聲淒厲的慘叫。

楚離面色灰白,好像霎時間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嘭的一聲就跪在了地上,眼神無神的望向被秦之炎抱在懷裡的青夏。

「楚離!」青夏大聲叫道,眼角淚水滂沱而下。

「放開我!」青夏嘶聲尖叫,聲音淒厲,好似鬼哭,拳打腳踢一把推開了秦之炎的束縛,向著楚離狼狽的踉蹌而去。

秦之炎站在青夏的身後,大股大股的鮮血從他的手臂上潺潺而出,他的臉色一片蒼白,甚至不比中了蠱毒的楚離遜色,可是他站的卻是那樣的堅挺,背脊挺直,像是一根倔強的蒼松。

「楚離!」青夏一把抱住了楚離將欲倒下的身體,緊張的查看著他的手臂肩膀上的傷口,分析著毒蟲的毒性,「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青夏,」楚離突然伸出手來,一把緊緊的握住青夏的手掌,雙眼帶著高山一般的堅韌和頑強,只聽他一字一頓地說道:「跟我回盛都!」

「你怎麼樣啊?有什麼感覺?是酥麻,還是疼痛,還是痠痛,麻癢?哪裡不舒服,胃部還是心臟?」青夏恍若未聞,只是一連氣的緊張地問道。

「青夏!」似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緊緊的抓著青夏的手,雙眼通紅,有著巨大的希翼和絕望:「跟我,回盛都!」

青夏的眼淚唰的一下子就落了下來,看著楚離蒼白的臉頰,染血的臉孔,凌亂的發絲,錐心的痛在心底猛紮了下去,終於還是不忍的沉重的點了點頭,「好,楚離,只要你不死,我就跟你回盛都。」

楚離虛弱一笑,頹然就倒在了青夏的肩膀之上,昏迷的最後一刻,他遙遙的向著站在青夏身後的那個輕甲男子,原本那樣風華絕代的一個人物,在聽到青夏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卻好像頹然老了幾十歲。

兩方人馬已經分開站定,青夏抱著楚離半跪在曠野上,終於,還是緩緩的回過頭去。

秦之炎仍舊挺拔的站在那裡,身後是大批秦國兵士,昇旗招展,鐵甲森寒,漫天的流火映照下,鐵甲流彩,寒芒閃爍。像是漆黑的夜幕下一幅詭異的圖畫一般,有著濃厚的殺氣和猛烈的威懾。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青夏突然沉聲問道,目光冰冷,嬌小的身體靠在楚離身邊,堅定的冷然望著秦之炎的眼睛,「那麼現在已經達到了,你若想趕盡殺絕,我是不會讓你如意的。」

「大膽!竟敢這樣跟我們殿下說話!」一名站在秦之炎身邊並不認識青夏的親衛突然厲聲叫道。

青夏眉梢一寒,只聽唰的一聲,一道雪亮的寒光登時插在那人的頭頂之上,鋒利的匕首穿透寒冷的頭盔,卻在將要刺破頭顱的距離穩穩的停了下來,那名親衛一陣驚恐,臉色瞬時間變得雪白,好似死人一般,再也不敢說半個字。

「秦之炎,楚離死了對你並沒有什麼好處,黑衣衛已經死傷殆盡,你重創楚離的目的已經達到,該收手了,拚個魚死網破,對誰都不好。」

秦之炎的臉色蒼白,霎時間好似又變成了當初那個病弱的青年,他遙遙地看著青夏冰冷的面孔,冷酷的言語,只感到徹骨的寒冷猛然襲來。那個黑暗中扯著自己衣袖的女子,那個蛇窟中滿身血污大哭著叫自己名字的女子,那個趴在自己背上睡的香甜的女子,那個青木大殿中站在竹林中衣衫如雪,笑顏如花的女子,真的就這樣,越走越遠了。

「依瑪兒,對不起,這不是我的本意。」終於還是忍不住低嘆了一聲。

青夏冷然的轉過臉孔去,緩緩說道:「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們的本意,但是造成的結果卻是無法改變的。我為人做事,向來只看結果,不問原意。我現在就要帶著他走,你若是想要阻攔我,就儘管來吧。」

將楚離放上馬背,青夏翻身零落的跳上戰馬,將楚離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垂著頭,緊緊地盯著秦之炎蒼白的臉乳。一絲絲悲涼的感覺從她的心底升起,酸楚的感覺湧上她的眼睛,楚離為了自己受了秦之炎的重傷,她又怎能視若不見、聽若不問?看著那個蒼白的男子站在曠野之上,戰袍飛舞,劍眉若飛,一雙眼睛卻是寥落落寞,好似天下的夕陽,透著將近的死氣。

秦之炎,你是天上的太陽,本就該光芒萬丈,凌厲耀眼,何苦為了我這個萍水相逢的路人,牽絆住你的腳步。

甩手扔下一個黃色的彈丸,唰的一聲風聲,就落在了黃沙地之上。

明黃色的珠子在空氣裡閃動著炫目的華彩,透過經營的外罩,還可以看見裡面那一隻青綠色的,小小的,已經死去了的蟲子。

這是當初在皇陵裡拿出來的避塵珠,那晚丟失之後,一直沒有找回來。前天晚上,青夏冒著大險去西林雨喬和西林譽的房間去尋找,終於在西林譽的枕頭旁邊被她找了回來,此刻淡然的拋在地上,轉頭帶著剩下的黑衣衛,揚起馬鞭,呼嘯而去。

西林譽跟在最後,若有所思地看著那顆黃色的珠子,隨後打馬跟了上去。

一聲沉重的腳步聲在死寂的曠野上響起,秦之炎緩緩的踏出一步,沉重的鎧甲上滿是黃色的泥沙和鮮紅的液體,他面色蒼白,唇角冰冷,終於一步又一步地走到了那顆黃色的珠子前面,伸出同樣蒼白的手,將地上的珠子撿了起來。

小小的避塵珠一片溫暖,並沒有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被冷風侵浸,上面還殘留著青夏暖暖的體溫。幽幽的香氣淡淡的飄了起來,秦之炎握著那顆珠子,狠狠的握著,突然只聽咔嚓一聲,珠子碎裂成沫,黃色的飛灰漫天飄散,就連裡面那隻已經死去了的蟲子,也成了一陣青煙。

「噗」的一聲悶響,一口鮮血霎時間噴射而出,秦之炎向前踉蹌兩步,轟然半跪在蒼茫的曠野之上。

「殿下!」所有大秦士兵齊齊驚呼,蜂擁著沖上前來。

秦之炎豎起手來,阻止眾人來攙扶他,只是遠遠的望著遠方那一眾漸漸遠去的鐵甲士兵。

滂沱的大雨仍在繼續下著,不斷的沖刷著地面上血流成河的污濁和腥臭,食腐的鷹鳩在天空中盤旋叫囂著,無數絕望的死靈漫天飛舞,灑下巨大哀鳴的死亡之聲。

寒風仍舊在繼續冷冽的吹著,秦之炎抿緊嘴角,緩緩的站起身來,終於慢慢地走到戰馬之旁,翻身躍上,向著北邊大秦的方向揚鞭而去。

東邊的戰爭已經將要臨近尾聲,南疆人和七大世家的精銳士兵衝撞在一處,在秦之炎和楚離這兩個隨頭的蓄意下,展開了慘烈的廝殺。從今以後,大秦和南楚政權重新洗牌,一輪新的權利爭奪就要重新你死我活的展開。

天邊,雲層低沉,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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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4 00:46:29 |只看該作者
第082章:南疆蟲蠱
“准備熱水、金瘡藥、明礬、甘草、土鱉、乳香、當歸、雄黃、甜瓜子,土鱉烘干,當歸浸酒,其余各二錢,速速請所有軍醫入帳,傳令三軍,嚴加看守各大世家的留守兵馬,稍有異動,當即處死,不必回報。另外,派人守住四方營門,無論進出,一律阻止,若有違抗者,立斬無赦,明白了嗎?”

樂松眉頭緊鎖,點頭說道:“姑娘放心。”

“好,你去吧。”青夏眼神銳利,轉過頭去,對著一旁渾身鮮血淋漓的徐權說道:“派人看守住中軍大帳,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能放一個不相干的人進來。”

徐權自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點頭沉聲答應道:“是!”

青夏平複了下呼吸,尚來不及換下一身血汙的衣衫,轉頭就要走回大帳之中。西林譽站在徐權等人的身旁,衣衫破碎染血,左臂上還有一條長長的傷口,鮮血淋漓,猙獰恐怖。可是他卻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傷勢,聽著青夏一連串的命令,微微有些出神,見青夏轉身要回營帳,連忙出聲叫道:“姑娘,讓我進去吧。”

青夏眉梢一揚,緩緩的回過頭來,上下的打量著這個今日七大世家中唯一一個生還的男子,神情充滿了謹慎的小心和深深的試探。

“讓我進去吧,我精通醫術,也許可以幫得上忙。”西林譽連忙說道。

青夏微微偏了下頭,這才想起恒城西林家是醫道世家,南楚的名醫也以西林氏的家主西林羽最為著名。想到這里,眼梢淡淡的向一旁的徐權看去,詢問的挑了挑眉,這里的事情他她並不如何了解,只能問詢于徐權。見徐權微不可覺的點了下頭,青夏才向一側側了側身,淡淡說道:“進來吧。”

悶熱的大帳充滿了鮮血的腥味,楚離躺在後帳寬大的暖榻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青夏看也不看跟進來的西林譽,拿過准備好的一套銀色銀針,就坐到楚離的身旁,迅速的在上星、太沖、三陰交、足三里、百會等地方認穴下針,手法老道,認穴之准確,堪比擁有多年行醫經驗的醫者。西林譽眼神銳利,看青夏下針的地方就知她是在給楚離止痛,當下也不再做聲。

楚離面色蒼白,脖頸下的肌膚已經平和,想必那些蠱蟲已經深入體內。他眉頭緊鎖,面無血色,額頭冷汗直流,青筋甭顯,即便是神志不清,仍舊可以看得出他的痛苦。

青夏咬住下唇,准確的施針之後也不見楚離面色有絲毫緩和,只得伸出手去,緊緊的抓住楚離的手臂,沉聲說道:“堅持住,一定會沒事的。”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青夏的話,楚離眼皮微動,似乎想要睜開眼睛。青夏神情堅定,緊握著楚離的手,也不知道是在催眠別人,還是在安慰自己,連續不斷地說道:“一定會沒事的。”

“有沒有辦法?”青夏突然回過頭來,直勾勾地看著西林譽。


西林譽一愣,點了點頭道:“我父親馬上就到,應該有救。”

青夏堅定的點了點頭,臉上登時顯出一絲明豔的華彩,她轉過頭去,看著楚離:“你聽到了嗎?一定有救,那麼多的磨難你都熬過來了,今天也一定不會有事。”

“姑娘!”徐權的聲音在帳外響起,青夏揚聲答應了一聲,一眾黑衣衛侍衛就魚貫而入,所帶的都是青夏說要准備的東西,後面跟著一群北營的軍醫,西林譽的父親排在第一位,老者鶴發童顏,慈眉善目,怎麼看都不像是八大世家之一的一位家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青夏連忙起身讓開空間,對著西林羽施禮恭敬的說道:“老先生。”

西林羽面色陰沉,急忙走上前來,對著青夏一頷首,就去查看楚離的情況。

青夏從人群中退了出來,遙遙的站在遠處,踮起腳尖向著被一眾軍醫重重包圍的楚離看去。

重重人影中,只能看的到楚離烏黑濃密的頭發和垂在床榻邊上指節蒼白的手掌,蒼白的手腕上,有暗紅色凝固了的液體,青夏緊緊的握著拳頭,呼吸沉重,像是得了大病的病人。

“甯遠,”西林羽神色凝重的對一旁的藥童說道:“准備熱水、金瘡藥、明礬、甘草、土鱉、乳香、當歸、雄黃、甜瓜子,土鱉烘干,當歸浸酒,其余各二錢,另外准備大複生五分,冷水生敷。”

“大人,”徐權在一旁接口道:“東西已經都在這呢。”說著遞上青夏之前著人准備了的藥草。

西林羽眉梢一揚,眼內閃過一絲詫異,一邊手腳利落的攪拌藥草,一邊沉聲問道:“不知在老夫之前,是由哪個大夫診症。”

“沒有人診症,是我們姑娘吩咐准備的。”

西林羽的眼神立時向著青夏的方向望了過來,青夏禮貌的一笑,急忙問道:“老先生,陛下的情況怎麼樣?”

“不妨事,”西林羽搖了搖頭,“這雖是狠辣的母蠱,中者瞬息必死。但是陛下早年曾中過此蠱,老夫當年已在他的體內種下了克制母蠱的子蠱,是以只要以藥草熏烤陛下的奇經八脈,就可將蠱蟲逼出來。”

青夏聞言點了點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楚離以前竟然曾經種過這樣的蠱毒嗎?一絲被青夏刻意忽略的疼痛緩緩的爬上心頭,她扭過頭去,看著躺在床榻上的楚離,或者,她真的是太不了解這個男人了。c.手機看小說訪問wap.1бk.cn


“姑娘,”徐權走了過來說道:“姑娘也累了,去休息一下吧,這里有西林大人,黑衣衛也團團守在外面,不會有事的。”

青夏淡淡的搖了搖頭,腳下一動不動,仍舊站在原地,輕聲說道:“我還是在這里安心一些,回去也睡不著。”

徐權見青夏渾身鮮血淋漓,肩頭、手臂、大腿處多處擦傷,掌心更是血紅一片,不忍的微微皺起眉來,吩咐下人給青夏搬來一座大大的軟椅,讓她靠坐在上面,然後對站在一旁的西林譽說道:“麻煩你,照看一下我們姑娘。”

西林譽一愣,沒想到向來以冷酷狠辣著稱的黑衣衛參領徐權竟然這樣重視這名女子,心念一動,點了點頭。

從藥童那里拿來藥箱,西林譽打開箱子取出乾淨的棉布和藥水,半彎著腰對青夏說道:“姑娘,請讓在下為你上藥。”

青夏聞所未聞,靜靜的低著頭,若有所思。

西林譽不得不開口大聲說道:“姑娘手上傷勢嚴重,請讓在下為姑娘上藥。”

說罷一把拉過青夏的手,只見那雙白皙纖細的手掌上,新傷舊傷傷成一片,掌心脫皮,又紅又腫。俗話說十指連心,這樣的傷口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忍過來的。

小心的挑去紮進血肉中的細刺和沙粒灰塵,用清水沖洗了兩遍,然後用白棉布蘸了點藥水,就為青夏的傷口上藥。西林譽是大夫,自然知道這藥水上在傷口上有多疼,可是直到將青夏的手掌細細的包紮好,也不見青夏叫一聲疼,不由得心下一震。這女子性格之堅韌為平生僅見,而且處事果決,手段狠辣,卻又立場分明。想起今日楚離所做的一切,西林譽不得不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沙旱地現在,已經是一片枯骨的埋葬所,八大世家的精銳猛將中除了自己家的西林一脈,今日全部集體命喪在西黑荒原,成為鳥雀啄食的對象,就連明面上依附他的嶺南朱氏,都沒能逃出厄運,而自己,若不是自願跟著楚離去沖擊獸群,此刻也不可能站在這里。看來大皇已經對八大世家起了殺心,他連日來嬉戲玩樂,麻痹眾人的神經,看似平靜無波,實則卻在暗地里布下了這個一舉殲滅的絕殺之局。如今,八大世家精銳盡失,剩下的老弱婦孺無力反擊,困擾了南楚皇室三百年的割據問題,就這樣在一場厮殺中全部解決。楚離將自己置身于險惡之地,以身為餌,引得各方家主放松警惕,謀略之高,心性之狠,堪稱一代梟雄。

“你放心,那晚的事情,我是不會說出去的。”青夏的聲音突然響起,西林譽正自沉思,聞言一驚,連忙垂下頭去,深深的望著青夏面無表情的臉孔。

“愛上帝王,本身就是一件可悲的事情,你那小妹若是不能忍受楚離的三宮六院、後宮嬪妃,還是勸她早日放棄吧,以免將來不可自撥,白白的毀了自己的一生。”

西林譽眼內鋒芒畢現,過了好久,才鬼使神差地問道:“那,姑娘你呢?”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話來,只是等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話已經出口了。青夏微微一愣,緩緩的抬起頭來,注視著這個有過數面之緣的男子,長久以來一直被壓抑的問題被人猛地揪出來擺在明面上,她突然有了一絲難得的驚慌。


那麼她呢?她為什麼會這樣焦急擔憂,為什麼會這樣惴惴不安,楚離對她的感情她早已知曉,那麼她對楚離又是什麼態度呢?

她一直在想方設法的想要逃離他,對他假意逢迎、演戲做作,一次又一次的互相試探、互相欺騙、互相傷害、互相懷疑。可是這一次重新見到他,青夏卻不得不承認,真的不像在盛都中時,那樣的排斥和厭惡,那樣的挖空心思的逃跑和疏遠。相反的,會有關心,也會有心疼,會有幫扶一把的念頭,也會有為他報仇的想法,他們的關系已經在慢慢改變,盡管他們仍舊橫眉怒目、針鋒相對,但是青夏卻知道隱藏在冰冷的嘲笑和譏諷之下,是兩個人越發在意對方的濃濃的在乎和關懷。

這樣,難道是愛?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一張蒼白淡漠的臉孔突然出現在眼前。青夏瞬時間心下一痛,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今天的事情,她又怎能自私的就去怪責秦之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和利益,楚離早就知道秦之炎煽動南疆謀反,以鞏固自己在大秦軍中的地位。可是他卻按兵不動,將計就計,巧妙的借南疆之手,將七大世家的精銳一舉除去,收回了王權。兩個人都是別有用心,處心積慮的謀劃著自己的最大利益,這里面又怎能一句話就分得清誰對誰錯?

秦之炎所做的,不過是分內之事,楚離受傷,也是所需要付出的必然代價。她從事特工多年,早就看透了現代虛偽政客的種種手段,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惜犧牲一切的狡詐伎倆。在其位謀其政,這里面的事情難道真的就能分出一個是非黑白?

在皇陵中和秦之炎短短的幾日相處,卻生出了莫名的情緒。青夏不恨秦之炎將計就計的利用了自己,畢竟是形勢所迫,換了是她,也會一樣照做。但是兩人之間的差距和身份像是一條巨大的鴻溝一般橫在那里,青夏很清楚什麼才是自己想要的,什麼是自己不應該去沾惹的,今時今日,以她的心境和身份,根本不該去招惹任何人任何事,對于這一點,她始終清楚的記在心頭。

于是,就決絕的放棄,狠辣的斬斷。對秦之炎是一樣,對楚離,也是一樣。

青夏緩緩的搖了搖頭,甩開了頭腦中那些莫名紛亂的想法。對著西林譽淡然一笑,神情落寞地說道:“我並不屬于這里。”

她的話一語雙關,暗指的卻是自己來自現代社會的心境。可是聽在西林譽耳里,卻是青夏不會插手世家與皇室之爭的理由。他鄭重的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如此,就多謝姑娘了。”

青夏知道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也不辯解,反正無論她插手與否,楚離心中都是自有分寸,對于他的做法,她根本就沒有置喙的權利。

“姑娘!”一聲急促的叫聲通傳聲突然在帳外響起,青夏眉頭一皺,轉身就掀開簾子,走出了大門,一眼看到樂松神色沉重的站在門口,沉聲說道:“什麼事?”

“逐蘭夫人要出營,我們攔阻之後,她調集了黎院剩下的兵士,怕是要硬闖。”

青夏聞言一愣,隨即嘴角牽出一抹陰冷的笑容。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進來!既然你自行求死,就不能怪我辣手鋤奸了。

一甩身後披風,對著樂松等人沉聲說道:“整頓人馬,我要去會一會這位逐蘭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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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4 00:47:08 |只看該作者
第083章:懲治妖婦
“讓開!我們夫人要出營,誰敢阻攔?”逐蘭夫人的侄子黎院參領黎子城帶著一眾黎院子弟站在西營的門前,怒聲說道。

楚離的禁軍統領契朗面色冷然,手持大刀,昂首站在營門之前,不屑的一瞥嘴角,寒聲說道:“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踏出營門一步,你若是想死,盡管上來試試。”

“大膽!”黎子城大喝一聲,一把拔出了腰間的寶劍,說道:“我們黎院坐鎮東方,世襲三百余年,占據著長老院的首輔席位,你小小一個禁軍統領,難道想要造反不成?”

獵獵火把噼啪燃燒,森冷的刀鋒反射著火把的紅光,更加透著一股陰森的死氣。黎院子弟向來橫行霸道,此刻見一個庶民統領,都敢在自己面前大聲呼喝,更是氣貫頭顱,人人大怒,紛紛拔刀前舉,三百多名黎院武士齊聲大喝,唰的一聲舉起手中戰刀,擺出沖擊的姿勢,一幅欲與人拼命的樣子。

契朗眉梢一揚,略一揮手,只見轟然一聲怒響,無數長矛利刃同時出鞘,八千禁軍侍衛瞬間奔上前來,將黎院武士包圍在中間。前排持盾,後排持矛,四方角樓里冷籌森寒,無數閃爍著嗜血銀光的箭鏃冷冷的對准了場地當中。

黎院的人這才知道大事不好,原本的囂張跋扈蕩然無存,養尊處優的大家公子們驚慌的四下看去,誰也沒想到向來見到自己點頭哈腰的禁軍士兵竟敢真的將刀鋒指向自己。

“契朗雜種!你真的要造反嗎?”黎子城底氣不足,神色慌張的大喊道。

契朗冷冷一笑,不屑的瞄了這群雷聲大雨點小的世家公子們一眼,淡淡說道:“我奉有王令,看守營門。你們黎院不尊大皇號令,強行出營,我阻止你們理所應當,竟然還來問我是不是要造反?難道是那日真的被我們姑娘打昏了腦子?”

話音剛落,禁軍眾人就轟然大笑,黎子城大怒,可是面對著寒氣森森的刀鋒,卻又不敢有半句言語。

整個黎院一脈死寂一片,好似一只只鵪鶉一樣。契朗一揮手,對著手下士兵們說道:“黎院不守軍視,圖謀逆反,先抓起來關押,等待大皇發落。”

“諾!”

整齊劃一的厲吼同時響起,眾多禁軍向著黎子城等人走去。

“慢著!”

清冽的聲音突然響起,逐蘭夫人一身深紫色長裘,濃妝云鬢,衣袋飄香,緩緩的走上前來,身後竟然跟著其余六大世家的家中威信長老和軍中幾名中立的掌兵將軍。

“夫人!”黎子城等黎院武士見到逐蘭夫人,如見救命稻草,齊聲大聲呼喝。

逐蘭夫人眼神凌厲,狠狠的在黎子城等人身上剜了一眼,隨即轉過頭去,注視著契朗等人,慢條斯理地說道:“契將軍說是奉有王令,不知道大皇的手諭在哪里?可否給我一看。”

楚離從回來起就一直昏迷不醒,哪里的什麼手諭?契朗面不改色,沉聲說道:“末將奉的是大皇的口諭,夫人不相信,可以在營中等待大皇處理完事務召見時,再去詢問。”


“哦?是這樣嗎?”逐蘭夫人眉梢一挑,突然轉過身去,對著身後一眾人說道:“各位,逐蘭沒說錯吧!陛下早上帶著各家精銳親兵去沙旱地圍獵,直到晚上才歸。黑衣衛死傷殆盡,各家精銳無一生還,只有西林家的大公子活生生的回來,還一回營就找了西林羽進入中軍大帳,又限制我們各家家主出營,控制了整個北營的軍權。這里面有什麼事情,大家難道還想不出嗎?”

逐蘭夫人眉眼凌厲,一掃之前風情滿面的騷媚模樣,冷冷的注視著契朗,尖聲說道:“你原本不過是一名放馬的賤民,陛下恩慈,才給了你領軍征戰,手握大權的機會。沒想到你恩將仇報、狼子野心,伙同恒城西林氏謀奪我大楚江山!設計殘害各家精銳親兵,殘害大皇性命,如今還想軟禁各家長老,簡直罪惡滔天,豬狗不如!”

她聲音尖銳,眼光狠辣,口舌伶俐,一時間震住了在場的所有兵士。

契朗畢竟是一介武夫,見她倒打一耙的將髒水全都扣在自己的腦袋上,登時大怒,勃然道:“陛下此刻就在中軍大帳之中,你不要血口噴人!”

逐蘭夫人眼光一寒,嘴角冷然一笑,淡淡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讓陛下出來見大家一面,各大世家精銳盡失,死傷無數,就這樣一聲不吭怎能服眾?”

“你!”

“我怎樣?”逐蘭夫人冷哼一聲,怫然說道:“大逆不道的叛賊,還沒有改朝換代,我們各大世家也還都沒有死絕。就敢這樣跟我說話,就算是先帝在世,也要恭恭敬敬的稱我一聲夫人,你究竟是活膩味了,還是別有所持。”

契朗眼睛通紅卻啞口無言,因為之前軟禁各家家主的命令根本就是青夏所下,而此刻最難辦的事情就是楚離根本就不可能出來見人,只能讓這妖婦鑽了這個空子。

“各位長老將軍!”逐蘭夫人突然淚光盈盈的大聲呼道:“大楚的成敗興衰在此一搏,禁軍已經伙同南疆人還有西林羽那個老家伙叛主竊國,謀害了大皇。各大世家的精銳親兵全軍覆沒、為國捐軀。若是我們再不出面阻止,我大楚百年基業將毀于一旦。到時候于九泉之下,我們有何面目去面對列祖列宗啊!”

“夫人說的對!”一名白胡老者突然揚聲說道:“陛下已死,我們必須舉起義旗,撥亂反正,不能讓宵小之輩占領我大楚河山,奴役我大楚百姓!”

巨大的呼聲轟隆響起,跟在各大世家身後的世家子弟,還有幾名中立將軍麾下士兵齊齊呼喝,契朗目赤欲裂,大聲壓制,可是哪里還有半點作用。逐蘭夫人淚流滿面,一幅憂國憂民痛心疾首的樣子,可是眼里卻閃過一絲絲冷笑詭異的鋒芒,突然舉起手來,大聲叫道:“為今之計,只有請各位將軍制住北營禁軍,大家沖出還巢邑,回到各自封地,方能再做籌謀,挽救我大楚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

眾人應諾,齊聲怒喝,群情激憤,逐蘭夫人站在黎院子弟的護衛之下,眼神銳利,衣衫華貴,頭頂的明珠閃爍著炫目的光彩。

眼看著局勢就要控制不住的時候,突然只聽一陣破空之聲登時響起,由中軍大帳的方向呼嘯而來。一道璀璨的白色銀芒向著這邊彈丸般飛至,直沖向逐蘭夫人的面門。所有人齊聲驚呼,逐蘭夫人面色大變,一把扯過身側一名黎院子弟擋在身前。

只聽噗的一聲悶響,白色銀芒登時穿透那名黎院子弟的喉結脖頸,由後腔透出,來勢不減的向著逐蘭夫人猛刺而來。

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的望著逐蘭夫人,只見她身前的年輕人雙目圓瞪,脖頸上被穿了一個大大的血洞,銀紅色的鮮血自他的脖子上潺潺而出,流滿了銀白色的鹿皮軟甲,突然,那人腳下一個抽搐,膝蓋一彎,就猛地跪在地上,頭顱一偏,噗的一聲倒了下去。c.手機看小說訪問wap.1бk.cn

“啊!”逐蘭夫人驚呼一聲,眾人循聲望去,只聽噼啪一聲脆響,逐蘭夫人頭上的明珠唰的一下全都掉落在滿是鮮血黃泥糅雜的地上,發出悶悶的聲響。而那把刀柄上還帶著鮮血的銀白色匕首正顫顫巍巍的插在她高聳的云鬢之上!

“什麼人!”黎子城大喝一聲,揮舞著手上的戰刀,厲聲叫道:“暗箭傷人算什麼本事,給我滾出來!”

燈火閃爍的主帳方向,一隊人馬緩緩的從暗影之中走了出來,當先的年輕將領一身青色皮鎧,背披暗紅色披風,頭上帶著森冷的寒鐵頭盔,手提一把誇張巨大的鬼頭大刀,皮鎧上全是腥氣沖天的暗紅色鮮血,幾乎染得鎧甲和身後的披風一個顏色。來人雖然身材嬌小,可是卻透著一股怎樣也無法掩飾的濃濃煞氣,像是地獄中逃竄而出的索命修羅。


“是你?”黎子城牙根癢癢,寒聲說道。

年輕的將領冷冷一笑,大步走上前來,一邊走還一邊伸出嫩白纖細的小指扣了扣耳朵,頗為不屑地說道:“我說怎麼隔了好遠就聽到一陣狗叫,原來是你在這啊。”

“妖女!”黎子城怒聲喝道,臉孔猙獰,欲噬人而起。

“老淫婦,你還沒死呢?”青夏淡笑著走上前來,冷笑著看著逐蘭夫人,緩緩說道。

逐蘭夫人聞言大怒,剛才差點死在她手上的後怕登時煙消云散,面色森冷,恨聲說道:“哪里來的不懂規矩的妖女,給我拿下!”

青夏冷笑一聲,身後的大批侍衛沖上前來,雷霆般將幾名圍攻青夏的男子撂倒。青夏恍若不見,徑直向前走去,兩名黎院武士揮刀砍來,青夏突然騰身而起,一腳踢在一名武士的下頷處,身軀在半空中橫過來,手上戰刀掄圓,登時橫在另一名武士的脖頸上。

咔嚓一聲脆響,被踢中下頷的男子下巴碎裂,連慘叫一聲的機會都沒有。

眾人大驚失色,直勾勾地看著那個滿身鮮血、眉目冰冷的女子緩緩走近。青夏單手握著戰刀,壓在一名武士的肩膀上,一步一步地走到場地中央。黎院的武士嚇得雙腿顫抖,緩緩的向後退去,所到之處眾人連忙避讓。

“老淫婦,你賊喊抓賊、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爐火純青啊!”

逐蘭夫人勃然大怒,但是被青夏嗜血的冰冷所震懾,一時竟不敢有絲毫異動,只是厲聲喝道:“你說什麼?”

青夏微微瞥了瞥嘴,淡淡說道:“黎院私下勾結南疆蠻人,在沙旱地設下陷阱,謀殺了七大世家的精銳親兵,欲圖殺害大皇奪取皇位,天幸大皇英明神武,化險為夷。事到如今,奸謀敗落,就欲圖挑起南楚戰火,以達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到了現在,你還不肯承認嗎?”

這幾句話霎時間好似一顆驚雷一般在人群中炸開,各大家主齊齊轉頭看向逐蘭夫人,目光疑感,皺起眉頭。

“妖女!你血口噴人!”

風水輪流轉,剛才還是一幅大義凌然樣子的逐蘭夫人轉眼就成了殺人凶手,她目赤欲裂地看著這個讓她幾次吃癟的女子,恨聲說道:“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定叫你死無全尸!”

“你還是先有那個本事再說吧。”

青夏不以為意的瞟了她一眼,對著身旁的樂松說道:“既然逐蘭夫人不見棺材不落淚,就讓她死個明白。”

樂松應了一聲,轉過身去,從後面撿出一個渾身血汙的男子,嘭的一聲扔在地上。


“這就是和黎院人接頭的南疆蠻人,我在他的身上搜出了前段時間和黎院買賣糧草的罪證。起初我還當是有人惡意重傷黎院,離間我們大楚內部的關系。誰知私下派人去黎參領的大帳,也搜出了同樣的東西,並且還找出了黎院和南疆往來文書的文碟,上面還有逐蘭夫人的親筆印信。這下,也由不得我不信了。”

一把扔出了一疊宣紙,各大世家的家主面色各異的拿起來仔細查看,過了許久,才緩緩的抬起頭來,臉色大異。逐蘭夫人眉頭緊鎖,神色雖不至于慌亂,但是這樣冷的天氣里,額角的冷汗仍舊不斷的流了下來。

青夏眉梢一揚,突然厲聲說道:“原本我只以為是夫人手下辦事不利、里通外國,是以當日教武場上,曾當著大家的面出言提點。沒想到夫人不但沒做任何調查補救,反而一不做二不休的勾結南疆蠻人,引來白狼族戰士,駕馭百萬南疆凶獸,一舉殺害了各大世家的精銳子侄,害我南楚元氣大傷。時候又顛倒黑白,扭曲事實,引發軍隊嘩變,此等罪行,天地可誅,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巨大的鬼頭大刀猛然向著逐蘭夫人砍下,逐蘭夫人眼前一黑,失聲尖叫,再也維護不住她臉上那強自鎮定的表情。

只聽嘭的一聲,大刀狠狠的插進距逐蘭夫人頸項不過一拳遠的轅干上,逐蘭夫人身軀一軟,登時倒了下去。

“夫人!”黎院親兵急忙沖上前去,卻被青夏身後的黑衣衛士兵攔住。契朗手拿戰刀,盎然立于青夏身旁,和樂松等人拱衛著這名凌厲絕傲的女子。

長風陡然刮起,遍地黃沙飛揚,青夏一身輕甲紅袍,面沉如水,眼角寒冷,一把拔出鬼頭大刀,斜斜的舉至逐蘭夫人的面前,寒聲說道:“一把年紀,卻淫蕩無恥,殺了你都汙了我的手。既然你那麼喜歡男人,就把你扔到烏絲媚爾手下那群吃了她的媚藥的男人堆里,好好去享受吧!”

“妖女!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的!”看著禁軍輕而易舉的就將黎院的親衛制住,逐蘭夫人終于絕望的大聲咒罵了起來。青夏眉頭緊鎖,臉若寒冰,突然凌厲轉身,反手一個巴掌,狠狠地抽在逐蘭夫人的臉頰上,兩顆牙齒登時崩碎,逐蘭夫人臉頰高高的腫起,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青夏走上前去,用腳狠狠的踩在這名惡貫滿盈的女人的臉上,心底的怒火洶洶燃燒,“下地獄去吧!”

黑衣衛士兵如狼似虎的沖上前來,將逐蘭夫人架起,像一團死肉一樣的拖了下去。

青夏眼光凌厲的在眾多家主將軍的臉上掃過,淡淡地說道:“各位長老,還要出營嗎?”

眾人看著青夏嗜血的眼睛,突然覺得呼吸都有些急促,面對著這個女子似乎比面對著百萬大軍更讓他們驚恐。連忙擺手搖頭,斗敗的公雞一般,閃到一邊。

青夏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惡氣,看著地上兩顆白亮的牙齒,伸出腳去,用靴子狠狠的踩進泥土之中。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善良的人,聽著逐蘭夫人遠去的慘叫聲,她只覺得久久壓抑在心頭的石頭,終于被一腳踢了開去。她緩緩的仰起頭來,看著大片大片漆黑的天空,微微的閉上了眼睛。

“姑娘!”西林譽的聲音突然在遠處響起,男子氣喘籲籲的跑上前來,對著青夏急忙說道:“殿下醒了,要見你。”

青夏心頭一喜,一甩身後暗紅披風,當先向著中軍大帳急速而去。

在她的身後,是南楚的大批禁軍,還有一群曾經權勢滔天的世家家主。

天邊,層云堆積,雷聲,滾滾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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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鳳舞 第084章:香魂遠逝

中軍大帳燈火通明,青夏疾步行走在偌大的營地當中,剛要掀開大帳的簾子,突然一桿銀色長槍斜挑而來。青夏常年徘徊於生死一線,何等警覺,千鈞一髮之際一腳蹬在帳前的桅杆之上,身軀陡然向後翻轉,右手成爪,出手如電,緊緊的抓住長槍的槍桿,用力一拽,嘭的一聲,就有人狼狽的摔在地上。

一身白色武士服的少女冷然抬起頭來,靈巧的從地上爬起,怒視著青夏的臉孔。

跟在青夏身後的西林譽大驚,厲聲喝道:「雨喬,不要胡鬧!」

「你算是什麼身份!」西林雨喬不理會哥哥的怒斥,對著青夏尖聲叫道:「憑什麼不讓我進去!」

想來是她想要進入中軍大帳卻被門口的黑衣衛阻止,知道是青夏下令不得進入大帳之中,這才等在這裡跟青夏發拽的。青夏對這個驕縱的大小姐向來沒什麼好感,若不是看在她老爹和哥哥的份上,可能現在就要上去打她幾個耳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寒聲說道:「不知死活。」

「你站住!」眼看青夏就要進入大帳,少女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青夏的肩膀,厲聲叫道。

青夏眉頭一皺,肩膀向側一偏,猛然卸力,閃電般回身,一把纏上西林雨喬的手臂,向後反折,登時反扣住了西林雨喬的手腕。

「想要找麻煩,也要掂量著自己有沒有這個實力。」雙手猛地一推,西林雨喬登時向前踉蹌而去。她也算是不簡單,很快的穩住身形,並沒有摔在地上。西林譽急忙從一旁沖上前來,一把拉住西林雨喬,對著青夏沉聲說道:「姑娘,小妹不懂事,得罪之處,還望海涵。」雖然此刻青夏在身份上還只是一名黑衣衛的普通侍衛,但是任誰現在也看得出青夏和楚離的關係非同尋常,而且這個瘦小的女子所表現出的實力也不是尋常之輩。剛才雷霆震懾各大世家將軍,手段之高,令人折服。尤其是她拿出的黎院私通南疆的罪證,不論真假,都證明她擁有超強的先見之明和謀略之心。

在眼前各大世家實力凋零的情況下,西林譽實在不能冒著得罪這個女子的危險,儘管身份上差距很大,但是還是恭恭敬敬的賠禮道歉。

青夏看著被西林譽抱在懷裡仍舊不斷掙扎的西林雨喬,眉頭微微蹙起,忍不住沉聲說道:「以後做什麼事情之前想好自己的立場,不要總是讓你兄長和父親替你收拾爛攤子。」

「用不著你來教訓我!你這個下賤的庶族血統,有什麼資格站在……」

西林雨喬話還沒說完,忽見青夏眉梢一挑,臉孔登時變得一片陰狠,唰的一聲撥出腰間雪亮的戰刀,殺氣騰騰的就向著自己衝殺而來。

西林譽兄妹大驚,剛要動手反擊,卻晚了一步,兩人的胸口霎時間如遭雷擊,各被青夏狠狠的踹了一腳,向旁邊倒了過去。

西林雨喬大怒,可是到嘴的罵人話還沒吐出口,就見一道銀色箭鏃從剛才站立地方的背後嗖的一聲射來,狠狠的釘在了大帳的桅杆上。

青夏一下跳到了西林雨喬的身邊,一刀劈歪一隻利箭,身手有如矯健的豹子,眉眼凌厲如雪,刀鋒劈轉如風。厲聲喝道:「有人劫營,保護陛下!

衝天的廝殺聲陡然響起,滿天都是利劍流火,所到之處,一片血肉模糊,遍地死者焦骨,利劍洞穿了那些無防備的士兵的心臟,血光殺戮,瞬時間席捲整座北營。天旋地轉,熱浪滔天,流雲野火飛擊天際,刀光劍影橫掃長空,霎時間,只覺得好似墜入大海汪洋,沉浮跌宕。

樂鬆肩頭染血,咬著牙一把撥出肩頭利箭,大喝道:「他們穿著北胡馬賊的衣服!是馬賊!」

青夏拉著早已傻了眼了西林雨喬躲在一隻馬車的後面,眉頭緊鎖,眼神寒冷,區區馬賊怎敢襲擊帝國正現軍隊,而且竟然進入了中軍大營才被發現,一看就是有家賊居中策應。一個寒冷的念頭陡然升上腦海之中,拳頭不由自主的緊緊握緊,指甲扎進血肉之中卻絲毫不覺得疼痛。

秦之炎,你真的要趕盡殺絕嗎?

「姑娘!小心!」轟然烈火焚燒,漫天流光閃爍,青夏眼梢一挑,正好看到一塊巨大的石塊兇猛的砸了過來。心念斗轉,一把撲在西林雨喬的身上,帶著她側滾向一旁的空地。

「啊!」西林雨喬驚叫一聲,突然推開青夏的控制,不管不顧的就要站起身來。

「趴下!找死嗎?」瞬間扣上少女的脖頸,青夏眼光凶芒畢露,厲聲叫道。

西林雨喬此刻卻好像是瘋了一樣,拚命的推攘著青夏的手臂,大叫道:「大營著火啦!」

青夏大驚,回過頭去,只見巨大的中軍大營獵獵燃燒,巨大的火舌已經將要吞沒營帳屋頂,青夏臉色霎時變得蒼白,看著旁邊正好有一桶水,當下拿起來一下澆在了自己的頭上。

「你在這裡等著我!」四下里一片驚慌失措的尖叫,今日,黑衣衛傷亡慘重,各大世家精銳盡失,只剩下的軍機大營的禁軍此刻還在看守著各大世家剩下的家族子弟和長老將軍。此時此刻,就北營防備能力最弱的時刻,能夠在這個時候進兵南楚大營的,除了是南楚內部的家賊,就只能是洞悉一切的大秦兵馬。然而,南楚各大世家的家賊剛剛已經全被自己擒獲,況且逐蘭夫人若是有這樣強勁的援兵的話,根本不用硬闖營門。那麼這個答案就呼之慾出,不用多加思考了。想到這裡,青夏心底一陣火辣的抽痛,抿緊了嘴角,戰刀插在地上,深深的呼吸了兩口,以壓制住紛亂的心情。

「不!我也要去!」西林雨喬瞪大了眼睛,沉聲說道,也拿起了一桶水,有樣學樣的也澆在了自己的頭上。

青夏看著眼前這個向來驕縱的千金小蛆,看著她倔強的眼睛,終於緩緩的點了點頭,沉聲說道:「那好,小心!」

在這樣危機的關頭,似乎原本的敵意也不翼而飛,西林雨喬頗不自然的點下頭,就當先衝了出去。

青夏護在她的身邊,一邊抵抗著漫天的流矢,一邊小心對方投石機的轟炸,下心的向著中軍大營衝去。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中軍大營前一片空無,除了幾十名西林家的親衛,看不到一名禁軍,整個大營四處火光閃爍,一片硝煙。

「姑娘!」一聲大喝突然響起,只見徐權由遠處奔來,利落的跳過一塊滾石,大聲叫道:「快走,跟我來!」

「不行!」青夏大聲回道,劈開兩隻流箭,厲聲說道:「楚離還在大帳中,我要進去救他,快去調集人馬,於營外迎敵!」

轟隆一聲巨響,一塊一人多高的巨石猛然砸在地上,阻斷了青夏和徐權之間的視線,青夏只聽徐權在厲聲大叫著什麼,可是卻聽不清楚。這時,突然身後噼啪一聲脆響,青夏一驚,身軀突然被人撲到,迅速回頭望去,只見一根掛著軍旗的桅杆被大火燒斷,正好砸在了自己剛才站立的地方。

西林雨喬從地上爬起來,頗有些不自然地說道:「小心!」

青夏心頭一暖,誠懇地說道:「謝謝!」

兩人迅速地跑到中軍大營,只見就連守在門口的守衛也沒有一個。青夏心中一沉,難道是被人結果了?眉梢一揚,手護住頭臉,登時就衝了進去。

西林雨喬緊隨其後,兩人女子站在大營之中,只見到處都是烈烈燃燒的火焰,四下里一片通紅,濃煙滾滾,根本看不到人影。青夏面色冷然,大聲叫道:「楚離!」

西林雨喬也不顧火燒危險,四處翻看,眼淚大滴大滴的掉了下來,帶著哭聲叫道:「李大哥!李大哥!」

心念斗轉,幾乎是一掃之下,青夏就已經確定這裡沒有人,更沒有戰鬥過的痕跡,想起楚離剛剛中了毒的身體,她的心就好像被人狠狠的抽了一鞭。

「走吧!」一把拉住了西林雨喬,青夏沉聲說道:「他不在這裡。」

「郡主!」門外突然有人大聲呼喝,青夏拉著早已紅了眼的西林雨喬奔出營門,只見一名西林的親衛渾身箭傷的跪在營門前,看到西林雨喬突然大聲哭道:「郡主!賊人洗劫了西南兩營,殺了各大世家的家主,將黎院的人還有逐蘭夫人救走了!」

「什麼?」青夏驚叫一聲,千算萬算,怎麼也沒算到逐蘭夫人竟然還有這樣的能力,難道是她之前的情報有誤?青夏緊緊的皺起眉頭,腦筋在飛速的運轉,思考著所有可能漏掉的情報。這件事情的確的詭異的很,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樣簡單。

難道秦之炎會和黎院的逐蘭夫人有什麼密謀不成?畢竟此時此刻,除了南楚的正規部隊,方圓百里之內能發動這樣猛攻勢力的人,就只有秦之炎一人。

「那我爹怎麼樣?我大哥呢?」西林雨喬終於止住了眼淚,大聲喝問道。

「家主……」那名親衛話還沒說出來,就伏地大哭。

西林雨喬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一片,一把拉扯住那名親衛的衣領,大聲叫道:「快說啊!我爹和大哥怎麼樣了?」

「家主當時在西營為家族親衛療傷,被人偷襲,亂刀砍死了。」

好似轟隆一擊驚雷轟在頭上,西林雨喬雙眼一黑,就向後倒去。青夏手疾眼快,一把將她扶住,想起那個鶴髮童顏的慈祥老者,也是心中一酸。

「那我大哥呢?」勉強吐出一句話來,西林雨喬嘴唇顫抖,沉聲問道。

「少主中了箭傷,不過眼下沒有生命危險,被弟兄們救走了,少主命我們回頭來救郡主,我們六十個弟兄,只有小人一個人衝了進來。郡主,快跟我走吧!」

西林雨喬置若罔聞,一時之間好似呆傻了一般。可是青夏在她的臉上卻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一絲深深巨大的仇恨。

「逐蘭賤人!」西林雨喬咬牙切齒地說道,突然一把掙脫開了青夏的手臂,向著前方瘋狂的奔去,一邊跑一邊拔起一桿插在地上的長槍,突然一把拉過一隻無助的戰馬,翻身跳了上去,厲聲喝道:「我去宰了她!」

「郡主!」那名親衛見狀大驚,剛要追上前去,卻被青夏一把拉住。

「你快去找禁軍的契朗將軍,找他出營營救陛下,我去追西林郅主回來。」說罷躍前幾步,幾個起落就落在一匹戰馬的身側,身手靈巧,翻身而上,戰馬受驚,人立長嘶而起。青夏狠狠的勒住馬韁,厲喝一聲,以刀背敲擊在馬股之上,向著西林雨喬的方向,迅速的追了上去。

青夏馬術精湛,不到一會的功夫,就遙遙的追上了一身白色武士服的西林雨喬。

「你跟上來幹什麼?」一會的功夫,西林雨喬暗戀之人失蹤,父親被殺,大哥受傷,這本就心智堅韌的少女大大震怒,回過頭來,對著青夏厲聲喝道。

青夏迅速打馬上前,對著西林雨喬沉聲說道:「跟你一起殺了那個老妖婆!」

西林雨喬眼中鋒芒迸現,終於緩緩的點了點頭,大聲說道:「好!」

兩名妙齡少女猛然一甩長鞭,痛擊在馬股之上,急速向前奔去。

「該怎麼走?」西林雨喬轉過頭來,沉聲問道。

青夏向來是追蹤跟梢的高手,眼神凌厲的向四週一掃,就找到了路徑。手中戰刀一指,指向西方。

兩人策馬狂奔了大約半個時辰,忽聽前方蹄聲滾滾,聲勢驚人,知道目標就在前方,小心的放慢了速度。

「對方人數很多,我去跟著,你先回去報信。」

「不!」西林雨喬略一揚眉,固執地說道:「我跟著,你去報信。」

青夏眉頭緊鎖,暗道自己若是回去,這倔強小姐可能剛一露頭就被人家殺死,反正已經讓人去通知了禁軍,也不必再回去一次。嘆了口氣說道:「算了,還是我們兩個先跟上去看看吧。」
西林雨喬見她不再趕自己走,心下一喜,跟著青夏跑這一段路,嘴上雖然不說,心裡已經很是敬佩這位多次讓自己吃虧的女子,她看起來也就不到二十歲,並不比自己大多少,可是江湖經驗、身手武藝、追蹤之術沒有一樣不是遠遠的高於自己。見她和自己一起留下來,心中放下了心,臉上自然就表現了出來,露出一絲笑意。

青夏見了不由得一呆,這少女接觸起來,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討厭。

「走!跟上去。」青夏一擺手,兩人就棄馬步行,迅速的向前跑去。

不知為何,這裡離北營並不如何遙遠,對方剛剛洗劫了南楚大營,竟然放鬆警惕的在荒原上放慢了速度。青夏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對方還有什麼潛在的實力沒有浮出水面嗎?

正思索間,突然只聽一聲戰馬長嘶聲猛然響起,青夏一愣,頭腦警笛猛然尖聲長鳴,一把拉住西林雨喬就地一伏,向側翻滾而去。剛剛滾到一個土坡之下,敵人的馬蹄聲登時在頭頂響起,若是晚上一步,就會被人發現。

西林雨喬聞聲不由得一陣緊張,她方才大放厥詞說要宰了逐蘭妖婆,可是畢竟是一個還沒滿十八歲的少女,此刻面對著這麼多的嗜血軍人,怎會不緊張。大驚之下,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緊緊的抓住了青夏的衣袖。抓完之後,才發覺有些不妥,不好意思的望著青夏的眼睛,微微有些尷尬。

青夏看著少女驚慌的樣子,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第一次出任務時的惶恐。伸出手去緊握了一下西林雨喬的肩膀,緩緩的點了點頭,就像是一個承諾一般,安慰著這個向來和她作對的少女。

西林雨喬霎時一陣安心,抿緊了嘴角,微微沉思了一下,終於對著青夏誠摯的一笑,一口潔白的牙齒,在月色之下煥發出聖潔的光輝。

青夏見了,也是發自內心的一笑。兩名向來作對敵視的少女,在這樣四面楚歌的境地之中,竟然冰釋前嫌的化敵為友,成為並肩戰鬥的夥伴。

轟隆的蹄聲登時響起,青夏凝神聽去,只聽這蹄聲竟然是從各個方向齊齊向著自己這邊而來。過了一陣,在上頭站定,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來人沉聲問道:「都解決掉了嗎?」

「大人放心,」另一個聲音接口道:「都已經處理乾淨,一個不留。」

青夏聞言心下一沉,這些究竟是什麼人的人馬,難道真的是秦之炎的秦軍嗎?若是秦軍,為什麼他們事成之後不向北逃竄,反而要原路折回來,難道是為了接應後面的士兵?還是還有陰謀所圖?他們口中所說的一個不留,可包括楚離嗎?

「逐蘭夫人呢?」

「在後面。」

「很好,」低沉的聲音沉聲說道:「你帶著三百人,帶著她上路吧,交給黎院家主,任務就算完成。一路上要小心謹慎,事成之後,大皇重重有賞。」

青夏和西林雨喬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一絲疑感。大皇,哪一國的大皇?東齊,西川,還是北奏?黎院的家主不就是那個病歪歪的黎子厚?難道他私通了別國,和另外三國其中之一有了什麼密謀,才過來救走逐蘭夫人?

「是,大人。」堅若生鐵的聲音沉聲答應道,對著身後的士兵一招呼,幾人就爬上戰馬,呼嘯而去。

那名大人沉思半晌,隨即對著其他人說道:「下馬,回營!」

楚營之中果然有內奸,只聽這些人不說逃離反而說回營就可以看出大概。四方人馬漸漸散去,送逐蘭夫人離去的人騎乘著戰馬,青夏兩人已經丟掉了戰馬根本不可能追的上,為今之計就是看清楚這夥人的真面目,好回營報信。青夏轉過頭去,對著西林雨喬做了一個殺的手勢,就小心的站起身來。

夜裡,一片寂靜,天邊冷月播撒著死寂的光輝,照著下面還絲毫不知道危險正在一步一步靠近的二十多名親兵。

青夏和西林雨喬從後面抄上前去,兩人身形靈巧,好似狸貓一般,貓著腰,幾個起落,就跟了上去。

前面的人仍舊一無所知的在黑暗中摸進,絲毫不知道有煞星就跟在自己的身後。

這些人一看就是具有專業素質的兵勇出身,腳步落地沉穩,可是他們怎是受過專業暗殺訓練的青夏的對手。對著西林雨喬打了個手勢,自己當先摸上前去。

鬼魅一般的吊上最後一名士兵的身後,青夏突然伸出手去,拍在最後一名士兵的肩膀上。

那人還以為身後還有人,漫不經心的回過頭來,可是突然抬起頭來看到了青夏蒼白的一張臉,登時瞳孔大睜,可是還沒待他大叫出聲。青夏登時出手,只聽一陣輕微的骨肉碎裂的鈍響,那人的脖子霎時間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向後轉去,瞳孔充血,沒了半點生機。

西林雨喬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青夏輕而易舉的殺掉一個人,先不說她手段如何了得,只看她殺萬人後那種神色自若的態度,就足以讓自己膽顫心驚。

手腳利落的跟上走在最後的一個人的背後,悄無聲息,如影隨形,幾乎要貼在那人的身後,可是前面那人卻絲毫沒有察覺。

一陣夜梟的叫聲突然響起,刺耳的尖鳴響徹深夜。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青夏緩緩的伸出匕首到那男子的脖頸處,在那人沒有任何察覺的情況下,刀光一寒,一條人命就此結果。大漢的屍體嘭的一聲 倒在地上,驚動了前面行走的兩名男子,青夏迅速的撲將而上,右手匕首猛然刺出,左手五指成爪,左右開弓一個使力,兩人的咽喉就開了幾個血洞。青夏手腳利落的接過兩人的屍體,悄無聲息的放下。

如法炮製的又解決了六個人,所有的一切都在無聲無息中情然進行,後面十人已經送命,走在前面的人仍舊沒有絲毫察覺。青夏回頭看了眼橫七豎八倒在荒野上的屍首,此時氣候及其寒冷,青夏對著握刀的手哈了口氣,對著西林雨喬招了一下手,半眯起眼睛,一絲寒冷的鋒芒閃過眼簾,微微點了點頭。見西林雨喬會意,才直起身子,大步走上前去。

「哎!前面那幾個人,是干什麼的?」

粗著嗓子喊了一身,身體立時蹲在地上,一個前滾翻,就翻到了一人的身旁。

前面的人果然聞聲大驚,一下蹲下隱藏,眼睛的四下亂瞅,可是哪裡有人影。

「大人!」其中一人廢話地叫道:「有埋伏!」

那人慌亂的四下看去,哪知煞星此刻就在自己的背後,青夏突然對著他的後頸吹了口熱氣。這一下非同小可,那人立時大叫一聲,青夏等的就是這個時候,刀子一揮,一道血線噴湧而出,男人的身體一僵,登時嚥氣。

大人顯然聽到叫聲,沉著地叫道:「平成,怎麼回事?」

夜色濃郁,一片漆黑,四下的風冷冷的吹著,大人的聲音在空氣裡來回空曠的迴蕩著。但是,自然沒有人回答他。彷彿是感覺到了什麼,大人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匕首,嚥了口吐沫,鎮定地說道:「大家整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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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鳳舞 第085章 鐵血大秦

「什麼人!」一聲低呼突然響起,青夏素手一揚。一道光瞬時間好似彈丸一般衝擊而上,噗的一聲就插入了那人的頸項之中。黑暗中的女子彈地而起,幾個起落就已經落在了那人的身邊,一把拔出他頸腔裡的匕首,一道血線噴灑而出。青夏視若不見。嘭的一聲扔下他的屍體,就向前奔去。

此時的南楚大營一片狼藉,無數帳篷被燒燬,到處是戰火燒過的痕跡,大批的屍體已經被收拾乾淨,只是地上殘留著暗紅色的鮮血,血泥糅雜,混亂一片。

青夏手握匕首,橫舉銀槍,豹子一般的在營地裡跳躍,眼神銳利的環顧四周。一路走來,發現大規模的戰亂似乎只聚集在西南部的一些營地,其中又以恆城西林氏的營地最為凶殘,血水積了一尺多厚,踏在上面,就好像砸在血盆裡一樣。縈繞鼻息間全是腥臭的液體,青夏眉頭緊緊皺著,緩緩的走在北營之中,四下里一片死寂,偶爾有受傷的兵勇發出幾聲低沉的哀叫,可是很快又被隱藏了下去。

原本被燒成灰燼的中軍大帳,這麼一會又被重新建起,巨大的帳篷燈火通明的矗立在營地中央,青夏一把撕下小腳上的纏布,用牙齒咬住一段,包紮在手臂上的箭上處,狠狠地勒住止血。森冷的頭盔罩在頭頂,青色的皮鎧上全是凝固 了的暗紅色鮮血。背後的披風已經在剛才的逃亡中扔棄,青夏周身是傷,可是卻仍堅強的挺直身體。她緩緩的吐了口氣,躲在暗影之中,雙眼鷹鷲一般緊緊的盯著中軍大帳的方向,心底卻血流成河。

秦之炎,真的是你嗎?此時此刻,坐鎮南楚北營的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覆滅南楚重兵的人,擄走逐蘭夫人殺死西林雨喬的人真的,是你嗎?

青夏緊緊的咬緊嘴唇,死死的看著那座大帳,可是若不是你,還有什麼人會對我手下留情?

青夏咬緊牙關,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突然彈身而起,向著中軍大營猛然奔去。

「什麼人!」

厲喝聲陡然響起,暗影中閃過幾名輕甲兵士,舉起手中長刀就向著青夏劈砍而來。青夏雷霆奔襲,驀然間跳躍中空,飛起一腳,狠狠的踢在一名士兵的小腹上,右手一揮,匕首劃過另一名士兵握刀的手腕,整個動作沒用上三秒鐘,青夏穩穩的落地躍起,毫無阻攔般的又向著大營跑去。

「來人!有刺客!」一聲驚呼突然響起,青夏一愣,登時愕然的抬起頭來,只見徐權一把從大營中跑了出來,乍一看滿身鮮血的青夏,竟是猛然一驚。

青夏心頭瞬時間升起一絲狂喜,環目望去,只見圍在四周的,全是黑衣衛的下屬,這群在戰亂中找不到半點蹤影的士兵,此刻竟然全部聚集在此處,沒有絲毫損傷,看到他們拱衛在中軍大營旁邊,那麼楚離也必定在此處。

然而,這種喜悅還沒有持續上一秒鐘,青夏登時如遭雷擊,整個人愣在當場。她緩緩的皺起了眉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瞪大了眼睛,驚恐的,不可置信的看向徐權。

一身鎧甲的侍衛看著她狼狽不堪的樣子,也只是將頭微微偏轉過去,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巨大的震驚瞬間升上心頭,青夏緊握著手中鮮血淋漓的銀色長槍,滿臉憤怒,似乎是想求證什麼一般,大步就向營門走去。

「姑娘!」徐權面色慼然的欄上前來,急忙說道:姑娘,你聽我說。」

「讓開!」青夏面色陰沉,好似萬股寒冰,她冷冷的抬起頭來,沉聲說道:「我只說一遍!」

轟的一聲,青夏一把揚起長槍,舉止頭頂,雷霆般的怒斬而下。徐權躲閃不及,被身旁的侍衛一把拉扯開去,但是還是在手臂上開了一個大大的傷口,青夏嗜血的眼神緩緩的轉移到他的身上,語氣森冷的揚聲說道:「誰在敢阻攔我?」

少女嗜血的眼神像是發了狂的南疆凶獸一般,又有著比南疆凶獸更加可怕的震怒和仇恨,她雙眼牢牢的盯在眾人的身上,一一從他們的臉上滑過,帶著憤怒,傷心,絕望和深深的控訴。

這些,都是連日以來她的戰友,她花了很大的心思去訓練他們,用了很多的心血去教導他們,她把他們當成是朋友和親人,可是此時此刻,她卻只能看到一張張冷酷無情的臉,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刺眼,曾經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痛徹心扉,她緩緩的轉過頭去,看著那座燈火通明的營帳,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

「姑娘!是我們對不起你,請你別這樣作踐自己,先去包紮療傷吧。」

「嘭」的一聲,向後滾去,嘴角鮮血溢出,但仍就迅速踉蹌的爬起,跪在青夏的身前。

「姑娘!」整齊劃一的巨吼聲齊齊響起,所有的黑衣衛士兵全部都跪在地上,大聲叫道。這樣倔強的男人們用他們的膝蓋擋住了青夏的路,他們看著這個多日裡屢次和他們並肩戰鬥的凌厲女子,看著她渾身上下鮮血淋漓、血肉模糊的傷口,看著她痛苦仇恨的眼神,只感覺兇猛的肅殺之氣在天地間瀰漫。

一陣長風陡然颳起,掀起滿地的黃沙,沙粒打在青夏森寒的皮鎧上,發出鏗鏘的脆響。

青夏髮絲凌亂,看著眼前這一群跪在地上的男人,絲毫不為所動。她只是倔強的仰起脖子,目光冷冷的看著那座金光閃閃的中軍大帳,眼神間充滿了濃濃的淒楚和無以言表的仇恨。

「讓她進來吧!」低沉的嗓音從大帳裡傳了出來,所有的黑衣衛齊齊一愣,過了好久才在徐權的帶領下,緩緩地讓出了一條路來。

冷硬的風,席捲起滿地的狂沙枯草,路的兩旁跪著南楚最為優秀的軍隊。青夏手握著銀槍,看著眼前那條通向大帳的路,心痛的無以復加,好似被人用巨斧一塊一塊的劈砍一樣。她緊緊的握緊拳頭,指甲插進肉裡,眉頭幾乎擰在一起,雙眼眯起,裡面有著太多太多的感情在風起雲湧的湧動著,粘滿了鮮血的長槍拖在地上,劃出一條深深的痕跡。她抬起腳來,向著近在咫尺的營門,緩緩的走了過去。

一步,又一步。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慢鏡頭回放一般。兩側的黑衣衛焦急的抬起頭,看著這個身材嬌小的少女,看著她一步一步的向中軍大營走去,那每一步都是那樣的沉重,似乎是踏在眾人的心上,黑暗中,烈烈火把在噼啪作響,偌大的北營之中,只能聽見青夏沉重的腳步聲和眾人沉重的呼吸聲。

不算長的一段路,可是青夏感覺卻好像是走了那麼久,四周好像霎時間都是空蕩蕩的,只剩下遠古的風,在呼嘯著吹著,那個夜晚,西林雨喬撲在她哥哥懷裡放聲大哭的樣子,又迴蕩在她的眼前,那樣一個凌厲決絕,那樣一個愛憎分明,那樣一個敢愛敢恨的少女,為的究竟是什麼?又到底是什麼,將她捲入了這場腥風血雨之中。

沉重的簾子被緩緩掀開,楚離那張俊朗飄逸的臉孔出現在青夏眼前。

他坐在中軍大帳的主位之上,金黃色的椅子顯得金光燦燦,四角燈火輝煌閃爍,晃得青夏的眼睛幾乎睜不開來,上好的龍涎香迴蕩在空氣裡,整個大帳都是溫暖的,舒服的,散發著濃濃的香氣和天家的高貴。楚離一身明黃色的錦龍蟒袍,黃玉腰帶,幾乎要和身後的椅子合為一體,他風神玉朗,烏髮垂肩,毫無半點損傷,乾淨的似乎剛剛沐浴。

這,就是自己和西林雨喬,九死一生也要出營去營救的南楚大皇嗎?

這,就是西林雨喬至死都唸唸不忘的心愛之人嗎?

一大滴眼淚突然從睜得大大的眼睛中滑了出來,她周身滿是黃泥鮮血,臉上污血縱橫,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她身體多處受傷,手臂上至今還在向外滲著學絲,森冷的頭盔下,小小的臉孔鬼畫符一樣,又臭又髒。她的衣衫破碎的不成樣子,整個人像是從血池中爬出來的餓鬼。累得幾乎雙腿都在打顫。

可是她仍舊看著他,牢牢的看著,死死的看著,那些前塵往事,那些往昔歲月,那些只要一睜眼就要面對的點點滴滴,像是洪水一般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從始到終的牽牽絆絆,斬不斷理還亂的莫名心意,一次次的逃跑,一次次的重逢,一次次的攜手共渡難關,還有他站在自己面前那句滲著無盡鮮血,在這些日子裡反覆迴蕩在心裡的話語;

「青夏,這可能是我這一輩子,最後一次想要相信一個人了。」

可是楚離,你真的相信過我嗎?你又什麼時候相信過我?

曾經的你不相信莊青夏,苦苦相逼,以她為餌。後來的你,昭告天下,賜我名為天下蕩婦。盛都的天牢裡,你深信我的背叛,擒拿與我,欲擊而絕殺。今日,你仍舊是隱瞞了沙旱地和秦國心照不宣的圍獵之戰,大舉設計殘殺八大世家。而如今,暱友設下死局,將一切反叛於你的力量全部剷除,可是可有一次,你曾想過相信與我,將這一切告知我。

哪怕只有一次!

楚離,你沒有,你從來沒有。儘管你把黑衣衛的統帥之責交給我,但是所有黑衣衛都知道的事情,仍舊只有我被蒙在鼓裡。我心急如焚想要去營救你的時候,你可能就躲在某一處大帳裡,安靜的等待著勝利的消息,莊青夏的死活,從始至終,都和你毫不相干。

帝王之信,果然是天下最廉價的東西,而雄才大略如你今生又怎會相信任何一個人。

你將天地玩弄與股掌之間,可曾想過,有一個人,差一點就真真正正的要相信你了嗎?你手段狠辣的設計圈套,剷除異己的時候,可曾想過,有一個人,差一點就要決定永遠留在你的身邊了嗎?你身中劇毒,危在旦夕還不忘說出一句話來打擊對手的時候,可曾想過,聽你說這句話的那個人,是真正的想要答應你了嗎?

不!你沒有想過。至始至終,你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你自己的前途,為了你自己的霸業,為了你的南楚皇權。

而愚蠢如我,竟然會留在這樣一個人的身邊,被屢屢欺騙了一次又一次,卻仍舊要選擇相信你。

當日在雲翔大殿中楚離對丹妃說的那句話又迴蕩在耳邊:這個天下,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比大楚的江山更重要。

果然,你是一個成功的帝王,我是一個白痴的女子。

緩緩的擦掉了眼角的淚水,青夏冷冷仰起頭來,渾身鮮血淋漓的女子緩緩開口說道:「這一滴淚,不是為你而流,是為西林雨喬而流,她瞎了眼睛,相信了一個不該相信的人。

楚離坐在王座上,看著青夏渾身污血遍體鱗傷的樣子,突然說不出任何話來,所有的解釋在這一刻,都是蒼白而多餘的,他只能那麼看著她,眼睜睜的看著,卻吐不出一個字。

接著自己震懾住八大世家的餘威,禁軍集體搖身一變,化作凶悍馬賊,由內營殺出,措手不及下,八大世家自然全軍覆沒。逐蘭夫人本就已經承擔了私通南疆的罪名,此刻再加上已被人救走,更是坐實了她的罪證。八大世家精銳雖失,錢財仍在,只有滅了他們在朝中的全部實力,才能有機會一點一點的收回大權。楚離這招連環之計,妙到巔峰,無人敢出其左右,就連自己,身在局中,也被他矇蔽,更何況是別人。等待那群人反應過來之時,八大世家早就煙消雲散灰飛煙滅,就算知道,又能怎麼報這血海深仇。

難怪黎子厚會突然修書效忠,原來楚離早就清楚黎院黎子城和南疆的關係,收攏了黎子厚,連消帶打,斷了逐蘭夫人的後路,更得到了偽造的逐蘭夫人親筆印信。楚離步步安排的巧妙絕倫,處處有人替著去衝鋒陷陣。他至始至終好像是身在局中,處於暴風中心,實則早就已經退到風暴之後去冷眼旁觀。

背後冷箭,借刀殺人,這些不費力氣的絕招他都用的恰到巔峰,異常巧妙。

青夏突然想起了莊父說過的話,離太子是一個驚才豔絕的人,他又怎會屢屢置自己於陷阱之中呢?

「西林家的人,全都被你殺了?」青夏站在楚離面前,沉聲問道。

「嗯,」楚離緩緩的點了點頭,「西林譽帶著西林羽最小的兒子逃了出去,但是方圓百里,都被黑衣衛包圍了起來,他逃不掉的。」

「為什麼?」青夏緩緩的皺起眉頭,她仍舊是忍不住大聲說道:「恆城西林氏忠心耿耿,在沙旱地上所有的家主都以為去衝擊獸群必死無疑,只有他願意追隨於你,他的父親又屢次救護於你,西林雨喬為你甘願去死!這樣的一家人,為什麼不放他們一條生路?」

楚離目光堅韌的看著青夏,緩緩的說道:「我不能保證西林譽是不是心機深沉,看出了沙旱地的秘密。我也不能保證,下一代的西林氏,仍舊會忠君愛國。」

青夏不可置信的揚起眉稍,這究竟是一個什麼人啊?在他的心裡,可有什麼是值得相信的嗎?只是這樣不能保證的原因,就可以變成殺人的理由?

「八大世家是南楚最大的毒瘤,多年來尾大不掉,若是有機會,我怎能不一招剷除。」楚離突然自座位上站起身來,他神情微微有些激動,緩緩的走向青夏,雙眼通紅,沉聲說道:「可是青夏,我沒想過傷害你。沙旱地一戰。我就是怕你跟去受傷,才不告訴你,沒想到你還是接到消息趕去了。七大世家在營內闖營,我也沒有打算要你去處理,後來到了禁軍襲營時間,我也叫徐權拉你回中軍大帳,大帳內有密道,可以避開這一劫,沒想到西林雨喬節外生枝。青夏,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這是真的。」

青夏冷冷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只覺得他是那麼的陌生,他怎麼可以這樣毫不在意的提起西林雨喬的名字,那個倔強好勝的千金小姐,為了他死那在荒蕪的草原上,至今仍舊被萬箭穿心的暴屍荒野。

她還那麼年輕啊,還不到十七歲。

無盡的悲慼和絕望潮水一般的在青夏胸口升起,她突然覺得呼吸困難,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胸口,舉起另一隻手阻止楚離向她靠近。

「青夏,你怎麼樣?我求求你,先治傷好嗎?以後你想要怎麼對我都可以。」楚離再也裝不住那一副自認為自己是正確的表情,他心痛的看著青夏渾身上下無處不傷的樣子,悲聲說道:「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是我對不起你,可是不要這麼折磨你自己。」

轟的一聲,眼前瞬時間一片漆黑,青夏奮戰了一日一夜,之前和凶獸的那場廝殺幾乎要了她的性命,體力已經嚴重的透支的少女支撐著帳營的桿子上,想要平息胸腔裡的怒意,誰知突然一陣氣血翻湧,一大口的鮮血瞬間噴射而出,灑在華貴的地毯上。

「青夏!」楚離驚恐叫道,就要沖上前來。

「滾開!」青夏厲吼一聲,手中長槍赫然高高舉起,忿然指著楚離,厲聲叫道:「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你!」

「好,好,我不靠近,你不要激動。」楚離連忙說道,對著門外的侍衛大喊道:「叫軍醫,叫軍醫來!」

「陛下,」樂松的聲音在門前響起,「北營中,暫時沒有軍醫了。」

楚離一愣,隨即對著青夏說道:「我們去還巢邑,我們回盛都,青夏,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大夫,找御醫來醫治你。」

西林一脈滿門抄斬,哪裡還有所謂的軍醫。青夏聞言心如刀絞,她冷冷的看著那個風神玉朗的男子,輕輕地冷笑一聲:「楚離,事到如今,你還認為我會跟你回盛都去?」

楚離聞言大驚,他急忙說道:「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只要我不死,就跟我回盛都。」

「呵呵,」青夏冷聲一笑,眼露譏笑之意更濃,可是已經再也不願意對這男人說一句話,她拖著沉重的長槍,腳步都幾乎在微微顫抖,但是卻還是堅定的一點一點的向著帳外走去,聲音低沉,卻帶著尖若生鐵般的冷酷。

「楚離,我現在殺不了你,西林雨喬也不會希望我現在殺了你。但是你要知道,從今往後,莊青夏和你再無任何關係,以後你是死是活,是飛黃騰達還是國破家亡我都不會再多看你一眼。同樣,莊青夏是流落街頭還是暴屍荒野,也與你無關係,你我二人再無瓜葛,他日相見,不是路人,就是仇人!」

「青夏!」楚離一驚猛然追出大帳,向著青夏的方向就追了過去。

青夏怒喝一聲,頭也不回,猛然揮槍,唰的一聲,在楚離的身前劃下了一條深深的痕跡。就在這時,狂風倒捲而起,漫天狂沙席捲,無數的飛沙在兩人之間隔成一道昏黃的線條,讓他們看不到對方的臉孔。

青夏背對著楚離,銀色的長槍紮在地上,厲聲說道:「你是男人,做過了就要認!失去了,就不要後悔!何必扭扭捏捏做婦人之態,徒惹人噁心!」

楚離一愣,腳步就猛地停了下來,徐權等人看著青夏決絕的身影,齊齊跪在地上,大聲叫道:「姑娘!」

「我話以至此,你自己好自為之!」

漆黑的夜色下,青夏的身影漸漸隱沒在濃密的黑夜之中,淒冷的風,冷冷的捲過枯敗的野草,楚離久久的站在空曠的營地上。

這一天,是楚離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他成功的以最小的代價,剷除了八大世家的精銳勢力,將各大世家在朝中的力量連根拔盡,在南楚三百年來的歷史上,第一次真正意義上收回了王權,從此以後,南楚的皇帝不再是被架空的空殼,他掌握了整個南楚的精銳,大權獨攬,為他將來的千秋基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打下了厚實的根基。

可是多少年之後,當他回憶起那年那一個風雲變色的夜晚的時候,他仍舊不知如何說出自己的心情。他只知道,在那個死寂的血流成河的晚上,他獨自一人坐在北營的北門前,喝了一個晚上的酒,只想一醉方休,再不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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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獵西川 第086章:白蛉雪原

「潔瑪阿古!」

孩子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放眼望去,只見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上,一匹藏紅色的小馬飛速的跑了過來。馬背上坐著兩名穿著一身棉裘皮草的孩子,大的那個只有十五六歲,梳著一排小辮子,辮梢用紅色的纓子繫住,粗壯的像是一匹草原上的小馬駒。小的那個只有十一二歲,戴著裘皮帽子臉蛋凍得通紅,剛才的那聲叫喊就是發自他的口中。

「潔瑪阿古!」兩個孩子飛速的奔到一座雪坡腳下,然後迅速的跳下馬來,手腳並用的就向著雪坡爬上去。

早上剛剛下完雪,此刻雪地鬆軟,踏上去很快就深深的陷進雪裡。大的孩子雖然手長腳長,但是體重也重,他走一步陷一步,然後費力的拔出腳來,再陷進去。這樣走來,反而不如那個小的快。

年紀小的那個孩子大笑的向上跑著,年紀最小,動作卻靈敏的很,一會的功夫就爬上了雪坡,對著遠處的一個賬篷大聲叫道:「潔瑪阿古,阿媽讓我來叫你吃飯。」

賬篷的簾子一陣顫動,不一會的功夫,一名身材嬌小、明眉皓齒的女子就從裡面探出頭來。她帶著一頂皮草的帽子,將兩個耳朵都包在了裡面,只露出尖瘦小小的一張臉,一雙眼睛秋水一般明澈,卻又透著一絲頑強堅韌的倔強,她笑著張開手,一把抱住撲過來的孩子,帶著厚厚的手套,拍了拍孩子的肩膀,笑著說道:「班布爾,你阿媽的病好了?」

「好啦!」班布爾燦然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笑著說道:「多虧潔瑪阿古的藥,所以阿媽要請潔瑪阿古吃狍子肉。」

「狍子啊。」女子一愣,說道,旭達烈又上山打獵了?」

「是啊,」班布爾回答道:「快過年了,大哥說要攢年貨。」

女子微微皺了皺眉頭,說道:「最近穆連部的人總到這邊打秋風,旭達烈應該小心點。」

「放心吧,」班布爾得意的一笑「旭達烈是健壯的豹子,穆連部的人都是狡詐的野狼,野狼再狡猾,也打不過豹子的。」

「呵呵,」女子朗朗一笑,拉住班布爾戴著手套的小手,說道:「你也知道野狼狡猾了,還是小心點好。」

「潔瑪阿古!」大一點的孩子費了半天的勁,總算爬上了雪坡,遠遠的衝著女子大聲喊道:「去我家啊,阿媽他們都等著呢。」

「好!等我一下!」女子大喊了一聲,轉身就走進了賬篷裡,拿出一面紅色的小旗,只見上面用黑色的筆,寫了大大的兩個漢字。

班布爾沒上過學堂,只是跟著女子學了幾天的漢字,此刻看到那旗,就磕磕巴巴的念道:「日……月……」

「是夏青,」女子沒好氣的回頭說道:「你倒是會省事,認識哪塊讀哪塊。」

「潔瑪阿古,你還沒找到你大哥嗎?」大一點的孩子一邊拍打著身上的雪,一邊跑了過來。

女子一愣,過了一會突然笑了起來,說道:「還沒有,不過慢慢等,總會等得到。」

「走吧!」將旗子插在賬篷上,火紅色的旗子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裡,顯得十分的醒目。女子轉到賬篷後面,牽出一匹馬來,自己爬了上去,對著班布爾說道:「班布爾,跟我一起嗎?」

「好!」班布爾連忙叫道:「我才願意跟那克多一起,他騎馬慢死了。」

被叫做那克多的孩子大怒,眉毛高高的揚起,大聲叫道:「我慢?我能在馬上叼到狼,我騎馬慢?」

「呸!死狼吧!:班布爾年紀雖小,嘴上功夫卻厲害。女子笑著聽著兩個孩子吵架,驀然一揚馬鞭,一會的功夫,就消失在白皚皚的雪原上。

這名女子,就是青夏。

當日她離開了楚離的北營,一路在西黑荒原上策馬疾行,在荒原上連找了西林譽三天三夜,終於體力不支的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大雨傾盆,馬也跑了,飢腸轆轆下還遇到了野狼群的襲擊,險些葬身狼腹,開幸遇到荒原上的馬賊,才逃過大劫。

說起來,這還是青夏第一次見到西黑荒原上的馬賊。之前秦國太子一黨假扮過這批馬賊去暗殺秦之炎,後來楚離又藉著西黑馬賊的名頭,用禁軍喬裝改扮殺的八大世家狼狽不堪,可見西黑荒原上的馬賊在整個大陸上是怎樣的聲威赫赫。但也就是這樣,才使得被人屢次利用,背了天大的黑鍋。

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些馬賊就算再囂張,也還沒瘋狂到去襲擊秦國皇子和去攻打楚國大營,但明面上的功夫還是必須要做的。

於是,倒霉的馬賊們幾乎同時遭到了秦楚兩國的瘋狂追殺圍剿,等青夏遇到他們的時候,這群原本三千多人組成的實力雄厚的馬賊團夥,已經剩下不到一百人了。

飽食思淫慾,這群人吃完了狼肉之後,就把主意打到了剛剛救下來的清秀少女的身上。這種主意自然不會得逞,被青夏收拾了一頓之後,崇尚武力的大漢們全都死心塌地的跟上了她,只求她能帶領他們逃出北秦和南楚的追捕,找一個活命的地方。

被死皮賴臉的糾纏了很多天,青夏終於帶著一眾馬賊離開了西黑荒原,雖然沿途也遇上了幾拔楚軍,但是在青夏的周旋下,眾人不但沒有吃專虧,反而將楚軍打了個灰頭土臉。西黑馬賊們無緣無故被兩國軍隊絞殺,死傷慘重,一個個心裡早就憋了一股火。見青夏年紀輕輕,還是個女孩子,但是身手敏捷,頭腦精明,對楚國的軍隊更是瞭如指掌,眾漢子人一個個心悅誠服,一路跟隨著青夏穿越過西黑荒原,小心的越過了北秦的土地,用時一個月,才來到了位於秦國最北端的白蛉郡。

白蛉郡位於秦國最北端,距秦國的北疆大營不到三十里,但是卻向來是個三不管的地界。這裡地勢複雜,處在北秦和西川兩國大軍的交接地,西川的炎帝城,快馬奔襲到這裡不到半日的路程,而再往北便是匈奴人的地界了。

這裡人口雖然不算大多,但是卻聚集了各個種族。有匈奴人、色目人、犬戎人、穆連人、秦人、西川人、還有原道從東齊和南楚來這邊收人參貂皮的商人,總之魚龍混雜,外地人極多,倒是個容易生存的地方。

青夏之前和楊楓定下了兩月之期,說好了在這裡見面,在掌管黑衣衛的一段時間青夏曾經滿世界的尋找過楊楓,可惜沒什麼結果。

現在想來楚離既然幾次大戰都是瞞著她的,那麼黑衣衛的真正統領之權,還是握在楚離的手裡,他若是不想青夏找到楊楓,黑衣衛自然也就調查不出什麼。楚離這樣的一個人,連忠心耿耿的西林家都不相信,又怎麼會相信已經背叛過他一次的楊楓。

就這樣,青夏就在白蛉郡住了下來。西黑馬賊們死性不改,來到這邊很快就跟關外的馬賊強盜接上了頭,青夏也不要求這群人跟著自己吃蘿蔔啃鹹菜當好人,就放任他們去了。
這個混亂的年頭,什麼買賣都有人在做。他們不去打砸搶,自然還有別人頂上。只是由於青夏住在這裡,馬賊反而不再騷擾白蛉郡,倒也算為郡上的百姓做了件好事。眼不見心不煩,青夏也不去在意這幫傢伙又跑到哪裡去打劫舍。

班布爾一家是青夏在這裡認識的一戶獵戶人家,班布爾的父親是個酒鬼,總是在郡上鬼混,很少回家,這家的女人卻是一個勤快老實的人,獨自一人養大了四個孩子。

大兒子叫旭達烈,是白蛉郡有名的獵人,黑夜裡百里之外就能聽聲變位的射中過路的老鼠,小夥子二十出頭,長的一表人才,是當地姑娘們心儀的對象,每天早上門都會堆滿求愛的茗筱花,很是出名。老二叫那克多,今年才十五歲,但是長的卻很壯實,十七八歲的孩子也沒有他高大,火爆脾氣,倔起來像頭蠻牛一樣。老三就是班布爾,今年才十三歲,人小卻機靈的很。老四是個女孩,才只有五歲,整日在家裡纏著幾個哥哥,現在她有了新的目標,整日的纏著青夏,沒個消停的時候。

這一住,就是兩個月,距兩月之期,已經過了四十多天,青夏沉住氣在雪坡上搭了房子,想再等等楊楓。她考慮了一下,若是路上出事耽誤,頂多不過兩個月,要是再一個月楊楓再不來,少不得就得再去一次南楚盛都,混進皇宮到丹妃那裡去打探消息,畢竟當初擒拿自己和楊楓的三伙人,楚離和烏絲媚爾都沒有什麼收穫,楊楓若是出事,這賬就只能算在朱丹臣的頭上。

「那克多、班布爾你們回來啦!」一聲爽朗的聲音突然響起,一匹駿馬旋風般的就衝了過來,馬上的青年高大帥氣,眼神明亮,輪廓微微有點像北面的胡人,但是眼睛的顏色卻是黑的。

「夏青,你也來了。」

為了尋找楊楓,青夏不得不用了夏青這個化名。反正名字對青夏來說向來都只是一個代號,也沒太在意。笑著跳下馬來,接過班布爾,轉過頭去對旭達烈說道:「聽班布爾說你又去打獵了,小心遇到穆連人。」

「呵呵,」旭達烈爽朗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我不怕他們。」

就知道他會這樣說。青夏翻了個白眼,拍了拍班布爾的腦袋,說道:「去把我前幾天留給你的作業拿過來看看,日月?真虧你能唸得出來,真是給我丟臉。」

「潔瑪阿古!」一聲嬌嫩的聲音突然響起,青夏還沒垂下頭去,就見一個一身披紅掛綠的肉球向著自己飛速而來,嘭的一聲撞在她的大腿上,兩隻白胖的小手死命的抱著她,大聲的控訴道:「班布爾是壞人,烤了我的兔子。」

「阿茉葉,」青夏彎著腰,蹲下身子,看著還沒有自己小腿高的小女孩,急忙說道:「你怎麼跑出來了,外面多冷。」

阿茉葉的注意力立即被轉移,連忙手舞足蹈的說道:「阿媽給我做了新袍子,暖和。」

青夏看著她那身花哨的袍子,微微一笑,一把將小孩抱起來,阿茉葉又圓又胖,伸出手來環住青夏的脖子,很記仇的嘟起嘴,像個受氣的小可憐,「潔瑪阿古,班布爾烤了我的兔子。」

「阿茉葉,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就知道跟潔瑪阿古告狀,兔子是我烤的,我也吃了,你能把怎麼樣?在說了那克多也吃了,你怎麼告他的狀?」

那克多聞言大大的不樂意,粗聲粗氣的叫道:「我又不知道那是阿茉葉的兔子,班布爾你這個狡猾的狐狸。」

「好了,都回去吧。」旭達烈出聲制止幾個小蘿蔔頭無聊的吵架。頗有威嚴的說道:「阿媽還在家裡等著呢,阿茉葉,等明天我進山裡去抓一窩冬的狐狸崽子給你,等明年冬天,就可以做一身狐狸皮子的袍子了。」

「真的?」阿茉葉大喜,開心的笑了起來。

繞過一片樹林,一座村寨就出現在眼前,班布爾和那克多像兩隻小豹子一樣向著村子飛速的跑去,青夏和旭達烈在後面牽著馬慢慢的走,阿茉葉縮在青夏的懷裡,安靜的玩著青夏衣服前的扣子。大地上一片雪白,青夏突然回過頭去,對著旭達烈說道:「旭過烈,你明天還要進山嗎?」

「是啊,」旭達烈說道:「在大雪封山之前多進去幾次,要過年了,多攢些野味,你自己一個人,到時候就來我們家過年吧。」

「我嗎?」青夏微微的搖了搖頭,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可能待不了多久了。」

旭達烈一愣,沉聲說道:「你要回關內去嗎?你不等你哥哥了?」

青夏嘆了口氣,說道:「我再等一個月,要是還等不到的話,我就要回去找了。」

「你自己一個人,能去哪裡找,還不如就老老實實的在這裡等,你大哥一個大男人,難道自己還會走丟了?」

「哎,」青夏鬱悶的說道:「你不懂的,其實這裡真好,我來到這這麼久了,數這段日子過的最舒心,要是我等到了我大哥,以後就留在這不走了。」

旭達烈眉頭微微的皺起,跟在青夏的後面,久久沒有說話。

「旭達烈,你還是別進山了,我前幾天接到消息,聽說穆連人那邊下了大風雪,凍死了成千上萬的牛羊,那邊的人都快活不下去了,很有可能去秦國的北疆大營或是炎帝城搶掠。白蛉郡近來也不太平,大家還是都小心一點,輕易不要外出。」

旭達烈冷哼一聲說道:「穆連人算什麼東西,也敢去北疆大營搶掠。托哈那個老廢物才沒這個膽子,聽說秦國的戰神秦宣王這個月親自坐鎮北疆,炎字營都跟著來了。別說凍死了牛羊,就算自己也凍死了,托哈也敢靠近北疆一步。」

「秦宣王嗎?」青夏微微一愣,已經很久沒聽到他的消息了,她不由得向南邊望去,北疆大營距此不到三十里,原來他們竟然這樣的近。

「總之你還是小心點吧,你一家老小還全都指望著你,別出什麼事才好。」

旭達烈聞言咧嘴笑了起來,說道:「夏青你就放心吧,雪狼湖的人我都不害怕,還會怕穆連人,他們最好不要碰上我,不然一個也別想逃回去。」說著還使勁的拍了拍他腰上的箭匣子,大笑了兩聲。

青夏無奈的晃了晃腦袋,第一次認識旭達烈的時候,就是在雪狼湖邊上,她和西黑荒原的一眾馬賊被雪狼人擄劫。那群馬賊一生打劫別人,什麼時候被別人打劫過,幾下就跟雪狼人扭打在一起。青夏等人雖然戰鬥力強,可是對方不但人數眾多,還熟悉當地路徑,青夏等自然不是對手,逃路的時候遇到在林子裡設陷阱打獵的旭達烈,被他所救,才逃了出來。

一晃眼,就過去兩個月了。

正想著,就進了村子,旭達烈爽朗的跟村子裡的人打招呼,這些人大半認識青夏,更何況這姑娘還認識山裡的馬賊,在大家的眼裡是有能耐權勢的人物,是以對他都很是熱情。一會的功夫就走到旭達烈的家,旭達烈將馬牽到馬廄裡,他的母親多伊花大嬸就跑了出來,看到青夏笑道說道:「潔瑪阿古,你來了,快進來暖和暖和。」

潔瑪阿古是對漢人漂亮女子的統稱,這小村裡有無數的潔瑪阿古,青夏只是其中之一。

幾人進了熱氣騰騰的屋子,幾個孩子早就已經在火炕上坐好,青夏剛一進去,阿茉葉就拍著自己身邊的一塊地方,大聲叫道:「潔瑪阿古,到這裡來坐!」速度快的,讓已經張了一半嘴的班布爾很是鬱悶,他狠狠的瞪了小妹妹一眼,哼了一聲。

青夏脫下靴子,爬上熱乎乎的火炕上,盤著腿坐在阿茉葉的身邊。

一陣讓人流口水的肉香突然飄了進來,旭達烈做在炕邊上,幫著多伊花大嬸往炕桌上端盤子。香氣撲鼻的狍子肉被烤的全是黃色的肥油。發出滋滋聲響,誘人欲滴。

「來,都吃吧吃吧,」多伊花大嬸一邊笑著一邊在衣服上搓著手,「架子上還有,還烤著呢。聽說潔瑪阿古會來,這是旭達烈親自烤的,香著呢。」

「來,夏青,別光看著。」旭達烈撕了一些狍子腿上的肉放在青夏的前面,其它三個孩子早就上了手,各大大嚼了起來,青夏撕下一塊肉放在嘴裡,霎時間只覺得唇齒留香,笑著說道:「旭達烈,你若是將來去當廚子,一定會發大財。」

「哈哈!」旭達烈爽朗一笑,絲毫沒在意青夏說他去當廚子這種沒志氣的話。

眾人其樂融融,正在大吃特吃,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口響起,旭達烈眉頭一皺,就聽嘭的一聲,房門就被人猛地一腳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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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獵西川 第八十七章

只聽嘭的一聲巨響,門板被人一腳踢飛,寒冷的風瞬間灌了進來,青夏眉梢一挑,立時抱住了一旁的阿茉葉,旭達烈三兄弟猛地從

火炕上站起身來,一下跳到地上,虎視眈眈的看著外面的人。

二十幾個彪形大漢登時闖了進來,為首的一個一腳踢碎了門口的一口水缸,剛剛打好的井水嘩啦啦的流了滿地,靠近門口的地方瞬

間就結出了細小的冰凌。

「你們是什麼人!」旭達烈跳到屋子裡的小櫃子旁邊,唰的一聲就抽出了三把砍刀,拋給那克多和班布爾兩兄弟,跳到那些人的面

前,大聲喝道。

為首大漢瞪著銅鈴大眼看了旭達烈一眼,啞著嗓子說道:「你就是旭達烈嗎?土哈欠了我們的錢,要我們來找你要。」

土哈是旭達烈的父親,經常在外面喝酒賭錢,欠了債就讓人來家裡找老婆孩子要賬。青夏認識他們一家沒多少日子,這樣的事情已

經撞上很多次了。旭達烈臉孔通紅,顯然在憋著火。那大漢見旭達烈的樣子,想起他的盛名,也不那麼凶了,從懷裡摸出一張紙來

,說道:「欠債還錢,旭達烈你是個漢子,不會賴賬吧。」

「他欠的錢,你去找他要去,來我們家幹什麼?」班布爾突然大叫道,拿著大刀像是一隻發了怒的老虎崽子。

那夥人一聽,勃然大怒,紛紛喧嘩呼吵起來。多伊花大嬸慌了手腳,這個老實的女人急的團團轉,既想拉住兒子們,可是又實在不

願意再替那個酒鬼還債,一會的功夫,眼淚都急了出來。

「班布爾說的對,這錢我們不會還的。」旭達烈沉聲說道,冷冷的看著對面的一眾大漢,「你們若是要賬,就去找借你們錢的人,

若是想找我,就跟我的刀子說話。」

話音剛落,那克多突然大吼一聲,健壯的身子像一頭小馬駒,凶悍的望著那些不速之客。

「多伊花大嬸,出了什麼事?」外面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多伊花大嬸為人向來很好,旭達烈每次打到獵物總會分給各家各戶,

是以在村子裡人緣極好。聽到他們家有聲音,各家各戶的男女老少都衝了出來,一看這群人來勢洶洶,村民們一個個都回家抄起了

砍刀,就衝進了多伊花大嬸家的小院。一會的功夫,就把小院子圍的水洩不通。

要賬的潑皮們一看這架勢,就知道今天討不了好,連句狠話也不敢撂就灰溜溜的逃了。人群一會的功夫就散了開去,青夏放開了阿

茉葉,長長的喘了一口氣。不是怕這些潑皮無賴,只是不希望 他們攪亂了這安寧的生活。

「沒事,別害怕,有我呢。」旭達烈突然湊過頭來,笑著說話,一口潔白牙齒,更顯得他的笑容十分爽朗。

青夏說道,「你這幾天小心些,那伙傢伙要是不服氣回來報仇就糟了。」

「沒事,」旭達烈一笑,「他們下次要是再敢來,保證不讓他們這麼容易就回去。」

「好了好了,安上了。」班布爾和那克多火急火燎的跑了回來,一下就跳到火炕上,房門被重新安上,屋子裡不一會又充滿了熱乎

氣,被他們這麼一攪,青夏也就沒了胃口,隨便吃了幾口,見天色黑了,就起身要走。

旭達烈執意要送她回去,多伊花大嬸也堅持,青夏就和旭達烈一起出了門。

白蛉郡的四周,有很多這樣的小村子,青夏就住在旁邊的那個雪原上,只要一出關,保證就能第一眼看見。

晚上的月亮又白又大,青夏和旭達烈牽著馬走在雪地上,剛剛吃過飯,不願意坐在馬背上顛著,青夏就提議下來走走,旭達烈笑著

就答應了。

兩人一邊走一邊閒聊,聽旭達烈說些他小時候上山打獵的趣事,突然遠處一道白影閃過,旭達烈眼睛最毒,一把抽出了腰間的弓箭

,摸出一隻箭,就要對那白影射去。

青夏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急忙說道:「不要射!」

旭達烈一愣,還來不及說什麼,那道白影就不見了。

「夏青,你怎麼了?」

青夏一愣,想了會笑了笑道:「沒事,就是想你放它一馬。」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把旭達烈搞的一愣,青夏低著頭,輕輕的說道:「我早些年的時候,也見過這種雪狐,當地人說這種動物是有靈

性的,不能抓。我當時沒信,硬是抓了一隻,後來沒過三,那小東西生生不吃飯餓死了。那次之後沒多久,我的生活就發生了一個

大變故,差點沒死了不說,還遠離了家鄉。現在看到它,總覺得好像是它在報復我似的。」

「早些年?」旭達烈問道:「夏青你以前也來過關外嗎?什麼時候的事?」

青夏一笑,輕聲說道:「很多以前的事了,記不得了。」

旭達烈自然不知道這世上除了關外,還是很多地方是有這種小生物的。也沒再多問,轉移話題問道:「夏青,你真的要離開關外嗎

?」

「看情況吧,」青夏牽著馬走在旭達烈左邊,看著前面的路,「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若是能等到我大哥,想必也不會在一

個地方久待。到處走走吧,將來看哪個地方好,喜歡哪裡,就在哪裡住下,也挺好的。」

旭達烈又繼續問道:「關外不好嗎?」

「好,」青夏扭過頭一笑,「怎麼不好,這是我到過的最好的地方,有你,有班布爾、那克多、阿茉葉,還有多伊花大嬸香噴噴的

手抓肉,再也沒有比這裡更好的地方了。」

「那為什麼不留下?」

「留下?」女子微微一愣,隨即輕輕的笑道:「這裡不是我的家啊。」

「那你的家在哪呢?」

青夏的笑容霎時間就變得很淡,她仰著頭,遠遠的看著遠方淡淡的雲彩,聲音帶著一絲絲低沉和飄渺。

「其實,我也不知道。」青夏微微一笑,對著旭達列說道:「旭達烈,你真的很幸運,有溫暖的家,有這麼好的弟弟妹妹和阿媽,

你阿爸雖然不成器,但是畢竟還是你阿爸,你若是能幫他,就幫幫他吧。不然將來若是不在了,你會後悔的。好了,我到了,你別

送了,趕緊回去吧。」

旭達烈站在原地就停住了腳步,看青夏嬌小的身子一步一步牽著馬爬上雪坡,身體就像是凍住了一樣,久久的不願離開。突然,他

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叫道:「夏青,你過年去我家嗎?」

青夏也沒回頭,只是擺了擺手,大聲喊道:「再說吧!」

聲音飄飄蕩蕩的迴蕩在寒冷的空氣裡,有著長長的回聲。

三天的時間轉瞬就過去,早青夏是被凍醒的,原來火盆裡的火已經滅了,她哆哆嗦嗦的從氈子毛毯裡爬起來,感覺口乾的很,剛一

拿起幾子上的杯子,卻見裡面的水已經凍民冰了。哆哆嗦嗦的生好了火,青夏燒了水,吃了幾口泡軟了的饃,就縮在被子裡哪也不

去。

近來的天氣越發的冷了,說起她也算是幸運,這樣冷的天氣裡火盆滅了,很多人就會在睡夢中被慢慢凍死,若是自己剛才沒醒過來

,將來等楊楓到了,可能只能找到自己的屍體了。

想到楊楓,青夏不由得嘆了口氣,時間越過,她越覺得心裡發慌,總覺得出了點什麼事,心想再不能等了,再過兩天,他要是還不

來,就再回南楚。正想著,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就響了起來,青夏何等警覺,連忙穿好衣服,套上棉靴,剛一拉開簾子,班布爾

的身體就猛地撞在了她的身上。

「班布爾,怎麼了?」孩子氣喘吁吁的,似乎是一路跑來的,厚厚的棉帽子都被汗浸濕了,青夏眉頭一皺,急忙問道:「出了什麼

事?怎麼這麼著急?」

「潔瑪阿古,」班布爾大喘著氣,連忙說道:「旭達烈進山都三天了還沒出來,早上白蛉郡上的那群無賴又來了,帶了四十多個人

,見旭達烈不在,把我們家的牛羊全都搶走。還要搶那克多的小紅馬,那克多不給就跟他們打了起來,挨了一棍子,現在還沒醒呢

。他們還搶走了阿茉葉,說是要是晚上不把給他們送去,就殺了阿茉葉。」

「什麼?」青夏大驚,急忙問道:「村子上的人呢?沒人幫你們嗎?」

「他們是踩好了盤子才來的,昨天穆連部來打秋風,村子裡的男人們都去北邊守著呢。」

青夏眉頭一皺,沉聲說道:「走!先看看那克多。」

剛要走,突然然回過頭去,進賬篷裡把火滅了,又將匕首鉤鎖一類的東西全都帶在身上。

「走吧。」翻身上馬,兩人共乘一騎,飛速的向著村子就奔了去。

「潔瑪阿古,這邊。」

一路跟著班布爾下了地窖,多伊花大嬸見了青夏放聲大哭,這個老實的女人被嚇壞了,守著她腦袋出血的兒子一點辦法都沒有,見

到青夏像見了救星一樣,拉住她的手就不再放開。

好不容易安頓好了多伊花大嬸,青夏手腳利落的給那克多包紮了頭上的傷口,傷口並不大,只是破了頭皮。但是有沒有腦震盪傷到

裡面,就得等他醒來之後才能知道了。青夏就著滿是紅色鮮血的水盆洗了把手,對著班布爾說道:「你就這裡守著那克多和你阿媽

,我現在就去郡上把阿茉葉找回來,然後找人去山裡找旭達烈。」

「潔瑪阿古!」多伊花大嬸腦袋終於清醒了過來,一把拉住青夏的手,連忙說道:「那些人凶得很,潔瑪阿古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

,會被人欺負的。」

青夏見她這個時候還為自己擔心,不由得心下一陣溫暖,笑道安慰著拍著她的手,說道:「你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我認識罕達垣

上的鬍子,要是不行就找他們幫忙,你放心在家裡等著吧,我一準把阿茉葉完好無損的帶回來。」

班布爾對青夏倒是很有信心,拍著他阿媽的肩膀說道:「阿媽,別擔心,潔瑪阿古不是一般的漢人姑娘,是個有本事的人。」

「遜達天神保佑你啊,遜達天神保佑你啊。」多伊花大嬸絮絮叨叨的說著,也不再攔著。

青夏笑道對班布爾說道:「我走了,你小心點,保護好阿媽和哥哥,無論外面有什麼動靜,都不要出來。」

「知道了,」班布爾答應道:「潔瑪阿古你快點回來。」

青夏點了點頭,就走出了地窖,這處地窖是在馬廄裡,青夏在上面散了一些野草,就再也看不出來。四下環顧一圈,爬上自己拴在

一旁的唯一的一匹戰馬,爬上馬背,就向著大路奔去。

早晨的陽光十分刺眼,晃得雪地上一片明晃晃的白亮。原本白蛉郡就不大,不消多久,就到了白蛉郡中,之前班布爾已經給了她地

址,青夏騎著馬風馳電掣的就向著約定的地點駛去。

眼看就要到了那家賭館,突然前面的街道一片黑壓壓的人群映入眼簾,青夏皺著眉看去,只見數不清的人群簇擁在一處,似乎是在

圍觀看著什麼熱鬧。不過他們看熱鬧不要緊,竟然將這唯一的一條路給堵得水洩不通,青夏皺著眉頭看了一會,不得不下馬去,將

馬匹拴在一顆歪脖樹上,想從人群中擠過去。可是好不容易擠到一端,卻發現小小的廊門被一輛巨大豪華的馬車給死死的堵上,連

只蒼蠅都別想飛過去。

青夏暗道難怪這麼多人呢,原來問題出在這裡。白蛉郡這裡有個獨特風俗,當地的居民甭管是南來的還是北往的,也不管是信如來

佛祖還是元始天尊,到了這裡,一律都是改信遜達天神,這個所謂的遜達天神還有個由來,據說是北地白虎神和人類女子結合生下

的孩子,後來北地颳大風暴,他一個人跑到風眼去生生化作了一座石山,將風眼遠遠的堵死了,救了成千上萬的北地百姓,好人有

好報,這人不人獸不獸的傢伙死後了天,成了神仙,永遠的保護著家鄉的百姓。倒是很有奉獻精神的一位神仙,後人為了紀念他,

就在關外第一個郡縣白蛉郡這裡,設了一座雕像,生生移來一塊巨大的整體山石放在大道上,中間挖了大通道,供人行走。青夏想

,他們可能是想讓大家體會一下用身體堵風暴的感覺,可是平時也沒什麼大礙,但是今日這巨大的馬車往這一停,就將整條路完全

堵死,根本插翅難飛。

青夏不*的皺起眉頭,四下看了一圈,也不見有主人在一旁,剛想伸手將那馬車拉走,突然一陣清越的聲音登時響起,在一片嘈雜聲

中尤其顯得響亮。

「老丈,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

年輕的男子站在人群中央,錦衣華服,玉帶蟒袍,周身香薰之氣,足蹬鹿皮棉靴,頭戴雪貂皮毛,兩手抄在一直銀狐的暖手抄中,

一雙丹鳳眼懶洋洋的看著蹲在他面前大放悲聲的老人家,笑得像是一隻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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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獵西川 第八十八章

「老丈,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年輕的男子站在人群中央,錦衣華服,玉帶蟒袍,周身香薰之氣,足蹬鹿皮棉靴,頭戴雪貂皮毛,兩手抄在一直銀狐的暖手抄中,一雙丹鳳眼懶洋洋的看著蹲在他面前大放悲聲的老人家,笑得像是一隻狐狸。

「聖人言,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是本公子認為,知錯能改,也要改的及時,不然一樣沒用。老丈你女兒賣身葬父,可是我們前腳剛走,你後腳就站了起來,你知不知道你錯在哪了?」

老頭連忙抹著眼淚說道:「小人不該欺騙這位公子,小人被豬油蒙了心竅,請公子饒了我這一次吧。」

「不對不對,」錦衣公子笑著搖了搖頭,緩緩的伸出手來,從懷裡掏出一把描金摺扇。他手指白皙修長,食指扣在扇柄之上,微微搖了搖,在老人面前晃了一晃笑道說著:「本公子買你的女兒,是看她長的玲瓏乖巧,公子我憐香惜玉,不想她跟著你這種老騙子吃苦受罪。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我前腳剛走,你就站起,你這不明擺著是在打我的臉嗎?想告訴這南來北往的人說我是個棒槌,被你這種三腳貓的江湖騙子騙個死心塌地,雙眼朝天。老人家,你這明顯是不給我面子啊。」

「不是……這位相公……不是……」老者突然緊張的一把抓住男子的小腿,溫暖的靴子上,有著上好的薰香傳了出來。

錦衣公咧嘴一笑,很是開心的說道:「你們幾個,幫這位老丈完成心願,他不是願意裝死人嗎?就讓他如願以償。」

殺豬般的叫聲霎時間吃徹整條大街,錦衣公子腳下微微一動,就掙脫了老者的拉扯。身後跟著的大批護衛如狼似虎的沖上前去,一下就制住了骨瘦如柴的老人。

青夏的眉頭微微皺起,她抱著肩,一邊向自己的馬匹走去,一邊冷眼看著這場鬧劇。突然只感覺一個鋒利的眼神利箭一般的射了過來,青夏扭頭看去,只見那名錦衣公子不知什麼時候發現了自己,正衝著自己微微拱手,遙遙的打著招呼。

青夏咧嘴一笑,也不知道這名男子是什麼來頭,吊兒郎當的皮囊下,隱藏著的感覺卻是這樣的敏銳。一絲惡作劇的心思突然升了上來,不是可憐那個為老不尊的騙子,只是單純的不想看到那雙得意洋洋的狐狸般的眼睛。

伸手從袍子解下兩顆扣子,攥在手裡,然後對著對面男子灑然一笑,微微的拱起手來,看似很有教養的回禮。

就在這時,嗖的一聲破空之響,向著大路拱門的方向呼嘯而去。

錦衣公子面色登時一變,身軀陡然向著馬車的方向奔去,可是還沒等他邁出一步,又是一道黑色的彈丸迅速而來,嘭的一聲就打在他的小腿上。錦衣公子一個踉蹌跪在地上。下一秒只聽拉車的一匹戰馬霎時間慘聲長嘶,水洩不通的大街上瞬間一片混亂,眾人斜眼看去,只見那匹像發了瘋一樣,揚踢瘋狂長嘶,一個甩頭竟然將韁繩扯斷,帶動其他幾名駿馬,拉著豪華的馬車風馳電掣而去。

一路上人仰馬翻雞飛狗跳,人群驚叫推攘,整個大街好似一鍋煮沸的濃粥一樣,亂成一片。

「駕!」一聲清冽的叫聲冰雪一般在混亂嘈雜的亂局中登時響起,眾人齊齊仰頭看去,只見一名身穿白色狐裘的女子騎在高頭大馬之上,頭戴火紅的火狐皮帽子,明眉皓齒,膚色如雪,眼若星子,嘴角掛著一絲顛倒眾生的爽朗得意的笑容,揚著馬鞭,淡笑的瞥了那名半跪在地上一身狼狽的錦衣公子一眼,就從豪華馬車開出的道路上策馬狂奔,消失在長街的盡頭。

「公子!」幾名下屬大聲叫道,拚命的推攘著周圍聚攏的人群,費盡全力才紛紛聚集在那名年輕男子的身邊。緊張的叫道:「公子沒事吧。」

「沒事,」錦衣華服的公子被人擺了一道,非但沒有半點怒意,反而笑咪咪的看著長街的盡頭,說道:「你家公子現在好的不得了,快走快走,跟上去瞧瞧。」

「公子,那老頭不見了。」

「啊?沒了?」錦衣公子一愣,轉過頭來疑惑的問道。

「是啊,」一名灰色大裘的下屬說道:「一定是趁剛才混亂之際逃跑了,屬下這就去把他抓回來。」

「對,」年輕的公子點了點頭說道:「我答應那個小姑娘要教訓這老賊了,美人之諾,可不能不算。」

「那公子您呢?還是快回去吧,要是被發現了……」

「行了行了,我心裡有數。」錦衣公子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對著其他人說道:「快點把我的快雪牽來,一會來不及了。」

「公子,您的快雪剛才被人打斷了鼻子,這會老六和老七已經去追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幾個快去抓那老頭,別讓他跑了,其他人跟上我,去追那個女子。」說著,自己就當先就在大街上毫無形象的跑了起來,十多名貼身護衛緊緊的護在他的周圍,一眾衣衫華貴的人,就這樣在一點風度都沒有在大街上瘋狂的跑了起來,引得圍觀的百姓紛紛側目。

一路狂奔,眾人累的上氣不接下氣,突然錦衣公子一揚手,眾人急忙停了下來。只見嘭的一聲,一家名叫意如賭坊的賭館的大門轟隆一下就被人一腳踹開。

錦衣公子大喜的站在一邊,指著一匹通烏黑的駿馬大聲的說道:「就是這匹馬,就是這匹馬!」

對於自己主子不定時的抽風眾侍衛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眼巴巴的看著那扇破爛的大門灰塵裡,踉踉蹌蹌的爬起幾名大漢,幾名大漢頭臉上都帶著傷,還有一人的手腕向一旁詭異的彎折,似乎是被人折斷了。幾人狼狽的爬起身來,全都警惕的望著賭坊的屋子,一會,一名一身白色狐裘的女子緩緩的走了出來,腳步落在滿是塵土的地面上,有著一種無言的威懾。

女子相貌清秀,雖不算是傾國傾城,但是眉眼間透出的強大的自信卻足以掩蓋任何面容上的不足。她一手抱著一個小小的孩子,一手舉著一把長長的大刀,大刀的另一頭架在一名四十多歲的男子肥胖的脖頸上,眼神冷冷的瞥著周圍的眾人,嘴角冰冷,帶著一絲淡淡的傲氣。

「木古歹,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記住了?」

女子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被他箝制在手裡的男子雙腿發抖,差點尿了褲子,哆哆嗦嗦的說道:「記……記住了……」

「那就好。」女子淡淡一笑,突然揮起長刀,以刀背狠狠的砍在木古歹的脖頸上。只聽嘭的一聲,木古歹就慘叫一聲,軟趴趴的倒了下去,兩眼一翻。還以為真的被結果了性命。

「大哥!」眾多賭坊的人從屋子裡衝了出來,驚叫著撲向木古歹。女子用長刀在地上一掃,就將那扇門板又挑了起來,向著眾人就砸了上去。

「轟隆」一聲巨響,慘叫聲哀號聲響徹一片。

「阿茉葉,我們走!」抱走孩子,青夏向著錦衣公子等人站立的方向就跑了過來,驀的一看到他在一眾護衛的簇擁下笑眯眯的站在那裡,面色一寒,微微一側身,好似要保護孩子一樣,冷冷的看著這一群不速之客。

錦衣公子看到她充滿敵意的眼神,顛顛的跑上前來,解下了青夏拴在樹上的馬韁,將黑馬牽了過來,討好的遞到青夏的面前,樂呵呵的說道:「那,給你。」

青夏微微一挑眉,看著這名莫名其妙的年輕男子,只覺得這人的一雙眼睛狹長纖細,像是狐狸一樣,一眼竟然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後面的哀號聲漸漸小了,賭坊內也起了一陣桌椅挪動的聲音,來不及思考什麼,青夏一把拉過馬韁,翻身就跳了上去。對著那名年輕公子說道:「多謝了。」說完,就揚鞭而去。

錦衣公子看著青夏絕塵而去,嘴角扯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見青夏沒了蹤影,他又急忙跑到那些被青夏痛揍了一頓的大漢身邊,幫著那個名叫木古歹的家秋站起身來,大聲的叫道:「喂,你沒事吧?」

木古歹兩眼翻白,一幅已經翹了辮子的模樣。

「喂!你醒醒!」

木古歹這人十分執著,他堅信自己已經死了,對外界的聲音充耳不聞。錦衣公子眉頭一皺,突然揚起手來,對著木古歹的臉就是狠狠的兩個巴掌。

啪啪兩聲脆響,木古歹終於恢復了神智,大聲叫道:「啊,誰他娘的打老子?」

「是剛才的那個姑娘,」年輕公子連忙大聲叫道,手指著青夏逃跑的方向說道:「她往那邊跑了。」

「他奶奶的臭娘們!」

呼啦啦的一群人從賭坊裡狼狽的跑了出來,也不知道剛才那姑娘用了什麼手法,竟然從這麼多大漢的手裡救了人出來。木古歹看自己人數眾多的手下,登時來了勇氣,大聲的叫道:「弟兄們,抄傢伙,跟老子去教訓那個婆娘!」

眾人呼喝一聲,就紛紛上馬,跟在木古歹的身後就向著城外的村子策馬奔去。

「公子公子,找到快雪啦!」

兩名護衛突然從長街的一側跑上前來,年輕的公子神色一喜,笑著說道:「好!咱們快點跟上去。」

一會的功夫,意如賭館就一片清淨,眾人從北門出去,向著奔馳在雪原小道上的女子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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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0-24 00:52:17 |只看該作者
會獵西川 第八十九章

忽見一顆大樹上鳥雀瞬間疾飛,青夏嘴角微微一牽,伸手解下大黑馬馬頭上的一個金色的鈴鐺。這是前幾天班布爾剛送給自己,在手上掂量了兩下,青夏旋風般回過頭去,嗖的一聲,就向著聲音的發源處扔了過去。

只聽哎呦一聲慘呼,就有人慘叫一聲,青夏嘴角邪邪牽起,她的一手飛刀當初豔冠三軍,軍情處和情報局的很多高層都要親自拜師求藝,感覺之準,方為之巧,手勁之大,妙絕巔峰。這樣近的距離就想跟蹤自己,不是自討苦吃嗎?

「潔瑪阿古?」阿茉葉疑惑的揚了揚小小的眉毛,輕聲問道。

「沒事,」青夏拍了拍她的小腦袋,說道:「咱們走。」

「姑娘留步!」一聲清朗的叫聲突然響起,從聲音聽來,這一聲和剛才的慘叫聲竟然是如出一轍。青夏緩緩的回過頭去,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眼波微動邪邪的瞥向來人。

錦袍公子忙三火四的從大樹後面繞了出來,一身錦緞衣袍光鮮依舊,只是在膝蓋上,有一處磨損,那是之前被青夏摔了一跤的產物。他面容俊朗,皮膚白皙,周身香氣繚繞,隔了大老遠也沒嗅到那股上好的薰香,一雙狐狸一樣狹長的眼睛笑眯眯的望著青夏,只是這樣一幅翩翩佳公子的打扮,額頭上卻頂著一個又紅又腫還微微滲著血絲的大包,看起頗為滑稽。

可是他卻彷彿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見青夏停下了馬,他連忙從那匹被青夏打斷了鼻子的快雪身上爬了下來,伸手帥氣的一拂衣袖,對著青夏遙遙拱起手來,施了一禮朗聲說道:「小生姓秦,名之炎,有幸見姑娘兩面,如見天人,唐突之下,還請姑娘見諒,小生這廂有禮了。」

青夏眉梢一挑,眼內鋒芒微微劃過,見他一幅窮書生的派頭,淡淡一笑,輕聲說道:「秦國的戰神秦之炎將軍嗎?我瞧著你怎麼不像?」

「嗯?」錦袍公子眉頭一皺,隨即舒緩的說道:「難為姑娘還聽過我的大名,只是小生確確實實是名副其實的秦之炎,如假包換,童叟無欺。姑娘不要看我長相英俊,相貌俊美,就不相信我是那個傳聞中毫無情趣,臉若堅冰的將軍,其實我在戰場上還是滿隨和的。」

「是嗎?」青夏微微一笑,說道:「那還真是我眼拙了,但不知道秦將軍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後面,有何貴幹?」

「貴幹嘛,倒是沒有。」錦袍公子朗朗一笑,說道:「在下就是想知道姑娘的芳名,家住何處,府上都有何人。在下對姑娘十分心儀,一見鍾情,想要選個黃道吉日,納姑娘為在下的第十七房小妾。嘿嘿,不瞞姑娘說,在下府上美人成百上千,能真正有名分的只有十六人,況且在下現在還沒有娶妻,姑娘入府之後,也不怕會被人欺負。」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潔瑪阿古才不會給你做小老婆呢!」阿茉葉聽了大怒,孩子一揚腦袋,奶聲奶氣的叫罵*。

「潔瑪阿古?」錦袍男子眉梢一挑,驚喜的說道:「原來姑娘不是北蠻人,那就更好了。」

「阿茉葉,不要亂說話。」青夏對著阿茉葉微微皺了下眉,說道:「秦將軍是秦國上將軍,又是皇室的三皇子,年紀輕輕,位高權重,是當世人傑,能被他娶為妾,也是福氣的。」

「潔瑪阿古?」阿茉葉小嘴一嘟,疑惑的說道。

「哈哈,姑娘果然好見識。」錦袍公子大喜,附手拍著巴掌,大笑一聲。

青夏抬起頭來,輕輕*起娥眉,困惑的說道:「可是,女子的芳名,怎麼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告知?」

「嗯,若是漢人女子,的確不可。」

「秦將軍,你附耳過來,我只說給你一個人聽。」青夏眉梢淡淡一挑,嘴角溫柔而笑,別是一番羞花照水,碧月出雲的嬌羞。

「好!」錦袍公子手拿描金摺扇,往手中一拍,大步就走上前去。

青夏溫柔的笑道,一雙眼睛,彷彿能滴出水來,此時此刻,站在這裡的若是楚離,看到青夏的表情馬上就會知道前途堪憂。可惜那名對自己魅力向來極有自信心的華服公子,仍舊大步流星的走上前來,一直來到青夏的馬前,笑道說道:「姑娘可以說了。」

青夏微微彎下腰去,將臉湊到他的面前,輕聲說道:「附耳過來呀。」

華服公子聽話的湊上前去,青夏突然一笑,一把揮手就刺出鋒利的匕首,誰知那華服公子也是爽朗哈哈一聲,出手如電,竟然一把緊緊的抓住青夏的手腕,輕佻的湊到鼻尖一嗅,笑道說道:「好香好香。」

青夏眼梢一挑,踩在一側馬韁的小腿突然飛起,就踢向男子的下顎。華服公子也不是簡單的茬口,側身讓過,鬆開了青夏的手,反而一把抓住了青夏的小腿,輕輕一捏,說道:「柔韌有度,富有彈性,果然只有練過武的姑娘,才能有這麼好的觸感。」

青夏也不生氣,曲手成爪,猛然抓向男子的帽子連著裡面的頭髮,就向上提去。那華服公子身體隨之拔高而起,一手撐在馬背上,一手一把環過青夏的纖腰,邪氣一笑,「玲瓏纖細,果真是漢家女子的好身段。」

「是嗎?」青夏鬆開了他的帽子探出兩指就向他的雙眼剜去。

華服公子脖頸相側一偏,身形瞬間拔高,屈指將青夏的兩指夾住。笑著說道:「性格卻比北地女子還要豪放,我喜歡。」

「阿茉葉!」

「知道啦!」

青夏叫了一聲,懷裡的小姑娘霎時間伸出小拳頭來,對著華服公子揮拳打來。她年紀雖小,可是這一拳打得卻也是虎虎生風,錦袍公子一手抓著青夏,另一手撐在馬背上,無法還擊。他雖然不懼,但是被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劈頭蓋臉的打上一拳,也夠丟臉,更何況還是在心儀的女子面前。不得已下,不得不放開手掌,飄然落下馬來,在原地站穩,朗朗大笑說道:「姑娘是要考校未來夫婿的武藝嗎?」

「是呀!」青夏笑顏如花,歪著腦袋,很是可愛的說道:「而且,很明顯的,你不合格。」

華服公子眉頭一皺,剛要說話,忽見青夏猛地一揚馬韁,厲喝一聲,風馳電掣狂奔而去。公子一驚,剛想追上,突然感覺腳踝一緊,霎時間,天旋地轉,他整個人被倒著提了起來,向上呼嘯而去。

「公子!」「主子!」「啊,抓住那個女的!」一眾下屬大驚失色,齊聲尖叫。

「馭!」青夏叫了一聲,黑馬就聽話的停了下來。公子被大頭朝下的提起來,這時突然感覺腳下一疼,原來已經到了頭。

眾人目瞪口呆的望著轉瞬之間就被高高的掛在樹上的華服公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齊刷刷的轉過頭去,看著綁在青夏坐下大黑馬身上的那截繩子,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原來這個陷阱是要給木古歹等人在這裡準備的,大黑馬也一直在這邊候命。誰知道那群蠢貨連自己那一關都沒過去,四十多人就這麼夾著尾巴逃了,實在沒用的緊,如此,就便宜了這個騷包的花痴。

青夏仰著頭看著被高掛在樹上的錦衣公子,笑道大聲問道:「公子,上面的風景如何啊?」

年輕男子此刻仍舊不忘滿嘴花花,笑道說道:「視野開闊,風清氣爽,更能欣賞到姑娘的絕代芳華之姿。」

青夏朗然一笑,說道:「那你就在上面繼續欣賞吧,小女子還有事,恕不奉陪。」說罷轉身就要離去。

「喂!你先放我們公子下來啊!」一名侍衛突然大聲叫道。

「蠢貨!」錦袍公子看青夏邪笑著回過頭來,頓時感覺不妙,對著手下大聲罵道。

「這位大哥說的是啊。」青夏秀氣的一抿嘴,突然揚起匕首,看著錦袍公子哧哧笑道:「公子,那我放你下來了。」

「啊!不要啊!」再也裝不住一臉風流的笑意,錦袍公子緊張的大聲叫道,青夏素手一揚,系在馬身上的繩子唰的一聲就被割斷。

只聽錦袍公子慘叫一聲,大頭朝下,猛地就一頭栽了下來。

「公子!」一眾屬下捨生忘死的沖上前去,還是沒來得及任他摔個滿頭金星、四腳朝天。

遠遠地聽青夏的聲音遙遙的傳了過來:「你頂著別人的名字出來為非作歹,今天,我就代替作國的三皇子,教訓你一頓吧。」說罷,揚長而去。

等錦袍公子狼狽的爬起身的進候,青夏早已經絕塵而去,消失在茫茫的雪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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