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FAK.LIN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瀟湘冬兒]《暴君,我來自軍情9處》(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61
發表於 2016-10-24 00:17:01 |只看該作者

戰地鳳舞 第060章 烈焰

沉重的石門被緩緩推開,一股不知是從哪裡吹來的熱浪撲面而來。

「秦之炎,你小的時候,到過這裡嗎?」青夏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宏大殿堂,只覺得一腔熱血突然沖上頭頂。

觸目所見,是一片宏大的廣場,地面全是用黑色巨石鋪成,廣場之上,每隔十丈就放置一座巨大的銅製巨鼎,分作五排,每排五座,鼎中青煙裊裊,味清兒不散。廣場中央,赫然是一座巨大圓形的祭台,底部懸空,橫豎共二十八根白玉石所做的高達三丈的巨大石柱支撐起整座祭台,每一根石柱都要五六人才能合抱過來。

祭台上方,聳立著一座高大雄偉的殿堂,呈現出寶塔形狀,共有五層,每一層,都比下一層小了一半左右,高達十多丈,顯得十分壯觀。最神奇之處,是整座殿堂都是用一種赤紅色的石料製成,熊熊的熱力從上面四散開來。使得這一個石殿像是一個巨大的火爐一樣。

遠遠望去,整座祭台簡直就是一座巨大燃燒的赤紅火焰,直刺上空。青夏和秦之炎站在祭台之下,就像兩隻螻蟻一樣,渺小不堪。

青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前這個建築氣勢恢宏,用鬼斧神工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秦之炎眉頭輕皺,似乎也處在驚訝之中,許久,才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當年我人小,從外耳室走過十八盤室,進入外四圈之後,就是剛剛我們走過的那條甬道。我推不開石門,是以也是第一次進入這座石殿。想不到帝皇陵中竟然有這樣神乎其技的建築,簡直令人無法想像。」

「秦始皇真是一個天才!」青夏由衷讚道:「後世都道秦陵兵馬俑和萬里長城是世所罕見的奇蹟,沒想到這座龍脊山下竟然還隱藏了這樣一座地下宮殿。」

「若是我沒有看錯,這裡應該是四奉殿中的火焰殿堂,位於西南角,我們只要向東北方向走,就可以到達正殿,然後由東北角寒冰殿堂找到耳室,由正門通道找到出路。」秦之炎沉聲說道。

青夏一愣,驚疑問道:「怎麼?難道這還不是正殿嗎?」

「那是當然,」秦之炎淡淡笑道:「帝皇陵分三十六耳室,十八盤室,外四圈,七十二連環道,拱衛在外面的是內四圈,連接四奉殿,最後才是位於中心的正殿。四奉殿分為北方寒冰,南方烈火,西方黃土,東方青木,構成白紅黃青四氣,守護正殿的北海玄蛇,南天朱雀,西澤蜃怪,東天蛟龍四神獸,一同護衛正殿帝皇乾坤,守護帝皇精魂,這裡怎麼會是皇陵正殿呢?」

青夏聽的頭都大了,無力的嘆道:「為了一己之私,要勞民傷財至此,這也算是罪孽一件了。」

秦之炎一愣,眉梢淡淡挑起,卻沒說話。

定了定神,青夏跟在秦之炎身後,向著東北角的一座石門就緩緩走去。

一接近這巨大的祭台,空氣中的熱氣就頓時高了數倍不止,縱容是青夏這般受過嚴酷訓練的超級特工,也不禁覺得有些呼吸困難。好在秦之炎天生體寒,受慣了悶熱,不然以他的身體,可能早就頂受不住了。

隱隱中,彷彿有紅色的火焰在兩人眼裡燃燒。

寂靜的大殿內,兩個淡青色的身影行走在宏大的幾乎堪比一座教武場般的祭台之上,黑色的大理石呈現出詭異的光澤,映襯著上面鮮紅似火的巨大宮殿,有著沉重的壓抑向四肢百骸襲來。

就在這時,一陣暗紅色的氣息突然在半空起瀰散開來,青夏手疾眼快,登時屏住呼吸,並上前一把摀住了秦之炎的口鼻。可是儘管這樣,仍舊是慢了一步,身子一軟,青夏就向一旁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只聽轟然一聲,整座祭台似乎登時被點燃了一般,巨大的火焰升騰而起,原本古樸蒼涼的建築突然變得憤怒奔放,兇猛的火焰衝天而起,像是心底的憎恨一樣,一下子就爆發而出。

「糟糕!」

秦之炎一驚,大袖一掃,就將青夏攬入懷中,孱弱的身體這一刻驟然間好似爆發出巨大的力量。腳尖一點,身軀陡然偏轉,整個人向後飄了出去,躲過了一片雷霆般的滔滔火焰。

下一刻,異變陡升!

大殿之中,那被黑暗籠罩的深處,突然響起一聲蒼涼的呼嘯之聲,浩浩蕩蕩傳來,圍繞著兩人的耳鼓,發出驚天動地的嘶鳴聲,就好似有什麼怪物要衝天而出一般大地瞬間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整座宮殿的紅色巨石都散發出紅色光芒,大片大片的亮了起來。赤紅色的氣體從高大宮殿之中向外瘋狂的湧出,擴散速度越來越快,連帶著大殿上的風速也隨之加快。

風暴中心,青夏和秦之炎兩人衣衫燒焦,面色蒼白,呼吸也漸漸急促了起來。

「糟糕!神獸朱雀要甦醒了!」秦之炎凝眉說道。

「什麼神獸朱雀!」青夏整個人被秦之炎抱在懷裡,面色蒼白的怒聲道:「你家祖宗把墳墓修在火山口上,簡直是瘋子!」

「什麼火山口?」秦之炎眉頭一皺,疑惑問道。

「這個時候還有閒心問這個,快跑啊!」

青夏口中發乾,大聲叫道。秦之炎將青夏橫抱在懷裡,身軀陡然一躍,向著東北方的角門就迅速奔去。

一聲沉悶的聲音突然響起,無數道紅色光芒之中,漆黑的煙霧衝天而出,從巨大神殿中透出詭異的五彩光影。

驟然間,震天爆響突然響起,緊跟著隆隆聲響徹雙耳,整座宮殿劇烈搖晃,只聽霹靂聲聲,那座剛才還是宏大規模的祭台霎時間在赤紅色岩漿的衝擊下分崩離析。

空氣裡的熱氣剎那間升至最高,兩人額上的汗珠潺潺而下,打濕全部衣衫。

轟隆一聲,一根巨大的柱子登時倒塌,轟然倒下,漫天煙霧灰塵隨之揚起,差點砸在兩人身前。

秦之炎身軀靈敏的向旁邊撲倒,將青夏的頭緊緊的撲在身下。

兩人此時已經到了角門之旁,漫天的石料火焰下雨般的噼啪下落,秦之炎將青夏掩在身下。突然背脊一陣劇痛,秦之炎眉頭一皺,喉頭登時一甜。

「秦之炎!」青夏大聲叫道,可是她的聲音在一片混亂之中簡直小如蚊蠅。只感覺腥熱的液體順著她的脖頸緩緩流下,青夏面色大急,伸手去推秦之炎的身體。

「咳咳......」沙啞的咳嗽聲登時響起,秦之炎面色慘白如紙,突然從地上爬起身來,一把將青夏抱起背在背上。此時,整座火焰殿堂已經名副其實的淪為一片火海,秦之炎急速奔跑,迅猛的跳躍過幾道攔路的殘垣斷壁,空氣裡的溫度幾乎讓人無法忍受,青夏的發絲枯黃燒卷,衣衫的下襬已經著火。

「秦之炎!小心!」話音剛落,秦之炎突然躍起,反手一把抽出了青夏腰間的長劍,劈手一斬,那道巨大的火光竟然生生從中折斷,嘭的一聲砸在地上。

「啊!後面!」青夏回過頭去,只見身後赤紅色的岩漿已經迅速的向兩人蔓延而來,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

秦之炎看也不看後面一眼,面色陰沉,用盡全力向前奔跑。手上劍花飛舞,威力無比,所有迎面而來的火光竟然都被他生生擋了下來。

「小心!」青夏突然尖聲叫道,身子軟軟的趴在秦之炎身上,驚恐的看著秦之炎的衣衫的下襬劇烈的燃燒起來。

「嘭」的一聲,秦之炎聞所未聞,用力搬動石門,可惜那石門也不知是不是年久失修鏽住了,竟然任憑秦之炎怎樣使力,也是紋絲未動。

「秦之炎,我來!」一個小小的八卦鎖赫然印在石門之上,青夏心焦如焚,從腰間的小袋裡取出一隻細小的鐵絲就插入鎖孔。

烈火劇烈燃燒,轉眼間秦之炎厚重的棉裘就已經熊熊燃燒,秦之炎揮劍斬斷燃燒的布料。就在這時,赤紅色的熔岩緩緩逼近。青夏額頭汗水大滴大滴的滾落,那個平日裡只需兩秒鐘就可打開的八卦鎖,這一刻卻好像專門和她作對一樣,沒有半絲響動。

「嘭!」的一聲,秦之炎一把抱起青夏,將她的身體對著石門狠狠的擠去,自己護在外面。一雙白色軟底的長靴,已經微微泛紅。

「秦之炎!」青夏大驚失色,雙目驚慌的看向這個淡定的男子。

「我沒事,」秦之炎突然轉過頭來,面對著青夏,身後是赤紅的火光和鋪天蓋地的岩漿灰塵,天地間一片火海,蒼白的男子一身青色長衫,面容淡定,眼神沉靜,充滿了安定人心的鎮靜和溫和,聲音透著巨大的堅定和沉著:「別害怕!」

「咔!」一聲細微的聲音,卻好似一個驚雷一般打在了兩人的腦海之中。

身後的熱浪隨之而來,眼看就要將兩人吞沒,沉重的石門在最後關頭轟然洞開!

逃生之門,裂開了一道大大的縫隙!

轟隆一聲,身後的石門被沉重的關上。無數的熱浪火焰瞬間全數撲在石門之上,青夏手掌一陣灼痛,只見那座原本灰白色的石門,竟在剎那間赤紅一片,好似被烈焰炙烤的鐵板一樣。

「向北邊跑!那邊是冰室!」

用不著青夏指點,秦之炎就已經向著北方的甬道飛奔而去。

剛跑出不出十步,只聽噗的一聲,身後的石門竟然像是紙糊的一樣,鬆軟融化,熾熱的岩漿火焰火龍一般咆哮而出,向著兩人呼嘯而來。

秦之炎背著青夏,用盡全身力氣向著前方飛奔,雙目冷靜,眉頭緊鎖。青夏在他的背上回過頭去,只見漫天的火焰在甬道中充溢了身後整條甬道,咆哮的吞沒了一切,速度比自己兩人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噗的一聲,一口溫熱的鮮血突然噴到青夏環在秦之炎身前的雙手上,鮮紅的血液順著青夏蒼白的手掌緩緩流下,沿途灑在炙熱的甬道中,還沒有落在地上,就被蒸發的乾乾淨淨,秦之炎腳下突然一個踉蹌,單膝猛然跪在地上,青夏大驚,回頭驚恐的看著身後可怕的熔岩。

「別怕。」沙啞低沉的聲音在漫天轟隆聲中清晰的響起,秦之炎一手緊緊抓住青夏的手掌,在這樣炎熱的是石殿裡,他的手掌竟然仍舊是冰冷一片,死人一般沒有溫度。

「我一定能帶你出去。」堅定的聲音緩緩響起,秦之炎勉力站起身來,誰知剛剛一動,又是一大口鮮血噴灑而出,青夏大驚失色,驚聲叫道:「秦之炎!」

「秦之炎你快走吧!」青夏的聲音幾乎帶了一絲顫抖,絕望的情緒瀰漫了她的整個心臟,嘶聲對著秦之炎的耳邊大喊道:「你自己逃吧!」

虛弱的人突然從地上爬起身來,然而,剛跑了沒兩步,就又再撲倒在地。他倔強的再一次爬起,然後再一次重重的摔了下去。大口大口的鮮血潺潺而出,男子的臉色幾乎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劇烈的烈焰氣息從身後轟然而至,青夏緊緊抓著秦之炎的衣服,火焰的照射下,面色一片火紅。

「求求你,」青夏緊緊的皺緊眉頭,眼淚幾乎要溢出眼眶,聲音顫抖的說道:「求求你,走吧!自己走吧!」

秦之炎面色一滯,突然直起上半身,一把擲出手中的長劍,隨著一口噴射而出的鮮血,那把劍好似流星一般的狠狠的插在對面的北方角門上,一個小小的豁口霎時間出現在上面。

「走!」

無法想像這樣一個病弱的人,究竟是怎樣能夠使出那樣巨大的力量。青夏感覺自己騰雲駕霧的飛掠而去,秦之炎的身影越來越遠,赤紅的火焰從他的背後猙獰而起,像是一隻巨大的火龍,張開紅色的巨口,霎時間就向他吞沒而去。

「秦之炎!」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霎時間迴蕩在空氣之中,青夏一把拔出北方角門上的長劍,然後用盡全力推開了沉重的石門。

轟隆一聲,漫天冰冷的寒水撲面而來,從那扇打開的石門傾瀉而出,向著呼嘯的烈焰奔湧而去!

「秦之炎!」冥冥中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間激盪,青夏軟弱無力的身體霎時間向著漫天大火中奔跑而去,踉蹌兩步就撲倒在地,蒼白的面孔上,一雙漆黑的眼睛好似夜明珠一般閃動著絕美的光輝,她奮力向前伸出手去,身後是鋪天蓋地的洶湧洪水,向著火焰之中的秦之炎絕望的抓去。

冰火夾擊之下,轟隆隆巨響震天暴起,大片大片白色煙霧漫天飛舞,哧哧聲響徹整條甬道。視線完全模糊,只能看到無數白色霧氣橫在兩人之間,沉靜了上千年的地下王陵中,兩隻蒼白的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62
發表於 2016-10-24 00:17:23 |只看該作者

戰地鳳舞 第061章:不棄

原來咫尺的距離,會不會就是天涯?

周圍的溫度不可思議的下降,從原本的酷熱瞬間變得寒冷如冰,一絲微弱的燭火被小心的點燃,淡淡的火光之下,甚至可以看得到絲絲寒冷的白氣。

至熱至寒兩重天,竟然同時出現在這座巨大詭異的地下王陵之中。

黑暗中的男人眉頭緊緊皺著,面色鐵青一片,慘白的肌膚下甚至可以看得到細小的血管。他的衣服已經被大火燒的差不多,下襬一片參差,長裘早就化為灰燼。此刻,他躺在一片森冷的冰室之中,似乎已經完全凍僵,呼吸輕微幾乎間斷,沒有一絲生氣。

「秦之炎……』

細小的聲音,在空氣裡緩緩響起,顫抖著還有一絲低沉的絕望,青夏跪在地上,有些慌亂地看著秦之炎緊閉的雙眼,向來堅定的眼中,透出一絲少見的慌亂。她緩緩伸出手去,輕輕搖晃著秦之炎的肩膀,輕聲地叫道:「秦之炎,你醒醒。」

然而,地上的人沒有半點反應,慘白的嘴唇像是堅冰一般,透著刺骨的寒冷。青夏渾身上下都是濕的,她朱唇青白抖動著,呼吸越來越急促,顫聲說道:「秦之炎,別死,你不要死。」

躺在地上的男子沒有一絲聲響。

青夏沉沉的吸了一口氣,終於半跪起身,一把脫下了秦之炎濕漉漉的外衣,扶起他的身體靠在自己的腿上,然後雙手迅速的揉搓著他的肩膀手臂胸膛臉頰,一邊揉搓著,一邊不斷的哈氣,慌忙地說道:「醒來啊,醒來啊……」

溫熱的液體緩緩流下,落在秦之炎的臉頰上,昏迷中的男子眉頭輕輕一皺,長長的睫毛檄微抖動,像是深秋的楓葉一般,刻著溫柔的弧度,沉靜的眼睛漸漸請明,終於看請了面前雙眼迷濛的女子。

「別……」聲音低沉沙啞,微小幾不可聞。

「你……你醒了!」青夏激動的大叫一聲,見他嘴唇顫抖,連忙湊上前去,伏在他的嘴邊說道:「你想說什麼?」

「別……」秦之炎聲音沙啞,破碎的不成句子,只說出一個字,幾絲血跡就在唇角浮現了出來。

「別說了,什麼也別說了。」青夏緊咬下唇,慌忙地說道:「你好好休息,我們一定能逃出去,什麼也別說了。」

「害……怕……別害……怕……」秦之炎溫軟的嘴角,淡淡扯出一個笑容。

青夏眼睛一酸,大滴的眼淚霎時間奪眶而出。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下王陵裡,她的偽裝,她的隱忍,她的那些必須做出來的堅強突然就那麼不翼而飛。青夏緊緊抱住秦之炎的身體,似乎想從這個冰冷的身體上汲取一絲溫暖一般,哽咽地說道:「我不害怕,我怎麼會害怕,你這個傻子……」

那些凝結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堅冰,散發著幽冷氣息,似乎在暗暗的凝望著什麼。

青夏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雙眼迸射出強大的信心,她抱著秦之炎虛弱的身體,聲音堅定地說道:「秦之炎,我們一定能逃出去,你堅持住,不要睡。」

「唐……姑娘……」秦之炎聲音淡遠,聽起來就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一樣,「連累……你了……」

「連累什麼,」青夏強作笑顏,展顏笑道:「是你救了我的命,再說是我自己跑來的,又不是被你抓來的。」

秦之炎嘴角溫軟,輕輕得扯出一個笑容,笑容淡遠,好似曠野煙樹。

「秦之炎,你不要睡,好嗎?」青夏聲音細小,之前在火焰殿堂的紅色霧氣,分明是毒,自己離的近,中毒之後短時間無法動彈,秦之炎雖然好上一些,可是也定然受了重傷。再加上他本來就有病痛在身,又向來畏寒,此刻更是強弩之末。青夏知道,若是他此刻睡了過去,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好……」秦之炎聲音微不可聞,可是還是緩緩得頷首答應,「我不睡。」

「嗯,」青夏大喜,連忙點著頭說道:「我們一定能逃得出這個地方,只要出了這個冰室,你就有救了。」

「好。」秦之炎的聲音雖然有氣無力,可是此刻聽在青夏耳朵裡,卻好似仙樂一般。她站起身來,將秦之炎的身體推起來,脫下自己身上的衫,緊緊的裹在他的身上。

「秦之炎,我們走。」緩緩將秦之炎扶起,小心的背在背上,青夏沉沉的吸了口氣,然後努力的站直身子。比起楚離,秦之炎這幅病體要輕的多,儘管已經這樣狼狽,可是卻絲毫無損他身上那股上好的芝蘭香氣。

南方火焰殿堂岩漿噴發,引得北方寒冰殿堂冰雪融化為大量雪水,及時解了燃眉之急,可是卻引得南邊半邊殿堂坍塌。此刻處在那極冷的寒冰大殿之內,地面上全是厚厚的堅冰,青夏的靴子早就在衝進火海中救秦之炎的時候就燒掉了底子,此刻只剩下一雙白布襪子,踩在上面,像是踩在刀尖上一般,寒冷刺骨。

「秦之炎,你睡了嗎?」青夏突然沉聲問道。秦之炎默不作聲,青夏登時就有些慌了手腳,剛要回頭去看,低沉的喘息聲就緩緩響起。

「沒有。」

「秦之炎,我們說話吧,說話就不會那麼冷了。」

短暫得沉默後,背上得男子輕聲說道:「好。」

「秦之炎,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火山噴發,你呢?」

「嗯,第一……第一次。」

「我們離火山口那麼近都能逃出來,真是福大命大。古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們倆一定能逢凶化吉的。」青夏小心的一步一步走在寒冰之上,生怕摔倒。

秦之炎呼吸微弱,可是還是能感覺到一絲一絲淡淡得呼吸吹在自己得後頸上,四下里一片寂靜,巨大的寒冰石室本就寬廣,外面的甬道更是綿長,青夏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著,輕聲說道:「秦之炎,你逃出去第一件想做的事是什麼?」

「第一件?」秦之炎輕輕吐出一口氣:「不知道。」

「不行,一定要想好。」青夏固執地說道:「我們這麼難才脫險,出去一定要做一件最重要得事。」

「哦,」秦之炎微微嘆了口氣,似乎在努力想了一會,才輕聲說道:「召集人手,封了,封了皇陵吧。」

「啊?」儘管在這樣的環境下,青夏聞言仍舊不雅得瞪大了眼睛,啞然失笑,「你這個人還真記仇呢,你要是把你祖宗得陵墓封起來,你們秦國還不把你逐出秦氏。」

「呵呵……」溫熱得呼吸噴在青夏得脖頸之上,秦之炎淡淡笑著,聲音醇厚好聽,好似三月湖水一般,泛起淺淺的漣漪。

「唐姑娘,出去第一……第一件事,想做什麼?」秦之炎似乎稍稍恢復了一點,說話雖然仍舊斷斷續續,但是卻能夠說出完整得句子。

青夏心頭一喜,開心地說道:「是有一伴事最重要,出去一定要馬上就做。」

秦之炎微微一愣,聲音微弱但是卻帶著一絲好奇,「什麼事?」

「我要出去大吃一頓。」青夏大聲地說道:「我的肚子快餓癟了,現在只想吃東西。秦之炎,你在皇陵裡呆過一個月,你是指什麼過來的?」

身後的呼吸霎時間為之一滯,甚至感覺的到秦之炎身體的僵硬,青夏登時有點驚慌,她連忙扭過頭去,卻見秦之炎蒼白的臉頰趴在她的肩膀上,眼晴已經緊緊的閉上,唇角,是大片大片的鮮血,灑在她青色的男子長袍上。

「秦之炎!」青夏一驚,連忙叫道:「你怎麼樣?」

生命的力量正從這個男子的身上一點一點的流失,他虛弱的已經睜不開眼睛,只有唇角輕輕的動著,卻已經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秦之炎,你不要死。」青夏突然抿緊嘴角,沉吸了一口氣,扭過頭來堅定的向著遠遠的甬道走去,「秦之炎,我不想守著你漸漸腐爛的屍體死在這個該死得皇陵裡。」

巨大的悲慼從青夏的眼底生起,很多熟悉得畫面從她的腦海中升騰而起,黑暗的牢獄之中,到處都是屍首腐爛的氣息,小小的她縮卷在母親的身邊,眼前是大片大片濃厚的鮮血。

她是漢族人,父親是當年上山下鄉的知青,從遙遠的北邊城市,來到了新疆,在村落裡得衛生所做一名大夫,娶了母親之後就生下了她。五歲之前,她一直是普通的孩子,生活平淡,卻也富足。直到分裂分子包圍了政府的小衛生所,將他們一家囚禁在地下室裡,她記憶中苦難的歲月才真正得來臨。

她無法再去回憶那一場艱難的歲月,不知道過了多少天,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日夜,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暗無天日的日子。她喝著父母不時遞給她的腥熱的液體,吃著生肉,靠在母親的身邊,聽著父親反覆一遍又一遍的安慰:「不要怕,會有人來救我們的,我們一定會逃出去的。」

可是,終究沒有人來救他們,甚至就連那些囚禁他們的人,也已經忘記了這地下室裡還關著一家無辜的老小。父親的聲音漸漸微弱,漸漸的他不再安慰自己和母親,不再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說會有人來救他們。腐爛的氣味充斥在整個地下室之中,黑暗中,她看不見任何事物,只是小小的心裡,絕望的隱隱知道,也許,可能,或者,父親已經不在了。

母親的悲慼聲在空蕩死寂得屋子裡顯得是那樣的可怕,她又餓又渴,害怕的大哭。終於,再一次喝道那種腥熱的令人作嘔的液體,吃到了那種根本嚼不爛得的肉。可是,就是靠著這些,她一日又一日的活了下去,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裡,她擔憂絕望地活著,日子漸漸過去,漸漸的,終於連母親的哭聲都不再能夠聽見。她一個人縮在角落裡,大聲的哭叫,可是卻沒有人回應她一聲。

你知道父母的屍體就在你身邊慢慢腐爛的滋味嗎?

你知道一個人的身體漸漸腐爛變得惡臭的過程裡,其實也會是有聲音的嗎?

你知道跟著無數黑色巨大的老鼠一起爭搶食物的感覺嗎?

你知道,你知道,啃食在腐爛惡臭的屍體上時,是什麼味道嗎?

所以,秦之炎,求求你,請不要死!

不要讓我守著你的屍體,孤獨的在這個死寂得地方,一個人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我從來不懼怕死亡,我只是害怕等待死亡的過程。

所以,秦之炎,陪著我,就算沒有人來救我們,我們也一定可以逃出這個萬惡的地方。

青夏背起秦之炎的身體,向著綿長得甬道,一步一步的緩緩走去。

「咳……」

低沉的咳嗽聲突然在死寂的空氣中響起,青夏堅定的腳步突然一滯,身後的呼吸又再一次緩緩得喘息了起來,儘管微弱,但是卻是真實的喘息著。

青夏的眼晴大大的睜著,眼眶通紅,終於,一大滴眼淚順著蒼白得臉頰緩緩滾落,打在秦之炎纖瘦的手臂上,發出清脆的一聲聲響。

「唐……咳咳……」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秦之炎又再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青夏眉頭緊緊皺著,一言不發的向著前方堅定的走去。前方,是大片大片濃墨般的黑暗,腳下,是一片不知凝固了幾千年得堅冰,身後,是坍塌斷裂得殘敗火場,背上,是屢次救護自己的秦之炎,青夏突然覺得,即便是這樣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她也可以堅定的走下去。

「唐……」秦之炎聲音微弱,有著死灰般的虛弱,好似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我……沒睡。」秦之炎費力地說道:「連累……你……了……」

「沒事,」青夏小聲地說道,緩緩的搖了搖頭,「只要你陪著我,就可以了。」

「秦之炎,我們一定可以走出去,堅持住。」青夏堅定地說道。

「嗯。」秦之炎醇厚的聲音低沉的響起,像是大海溫暖的浪花一般,層層捲上海灘上金黃的沙子,「我不會死……我會陪著……陪著你……」

「秦之炎,你是皇子,是有錢人,出去一定要請我吃頓好的。」清亮的女聲在黑暗裡響起,帶著一絲強裝出來得笑意。

秦之炎蒼白一片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不正常的紅潤,他痴語般的點著頭:「好。」

「我還沒有地方住,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你要給我買一座大宅子。」

「好。」

「我還想要很多錢,我不想再東奔西跑的生活,我想自己做生意,賺大錢。」

「好。」

「你要做我的靠山,我要做仗勢欺人的奸商,專門欺負良民弱小,大發國難財。」

「好。」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63
發表於 2016-10-24 00:18:37 |只看該作者

戰地鳳舞 第062章:長生

再長得路,也會有盡頭。

沉重的石門終於洞開,青夏雙手血肉模糊,渾身癱軟的跪在門前,看著前面那觸目驚心得一切,只覺得所有的種種,都像是發了一場大夢般荒謬。

呈現在她面前的,赫然竟是一片黃金的世界。

遍地得金沙,閃動著令人炫目的光澤,觸目所及,全是金燦燦的黃金。四下里燈火大盛,南海鯨油燈亙古不息的靜靜燃著,照射著一地的金沙泛著奪目的光揮。金色的沙漠上,一座古撲的宮殿矗立其上,每一磚每一瓦竟然全是由黃金雕琢而成,蒼涼古撲,卻又富貴滔天。

青夏登時響起了泰之炎得話,北方寒冰,南方烈火,西方黃土,東方青木。這裡,難道就是西方得黃土神殿嗎?

「小心!」低沉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青夏一愣,轉過頭去,只見秦之炎靠在牆壁上,面色雖然仍舊蒼白,可是已經不再如剛才那般一片死灰。

「這處是西方蜃怪守護著得南方黃土神殿,相傳蜃怪居於黃土之下幽冥海中,精於造夢。一旦踏進其中,就會陷入夢中,永遠不能轉醒。千百年來,死在這西方黃土神殿的盜墓者,成千上萬,比火焰寒冰兩殿還要多。」

青夏才不相信什麼蜃怪傳說,驚訝得看著秦之炎笑道:「你好了嗎?沒事了嗎?」

「嗯,」秦之炎淡淡笑道:「老毛病了,每天那個時候就會稍有不適,多虧了你。」

吐了那麼多血,差一點就命歸黃泉,這樣還是稍有不適嗎?青夏識趣的什麼也沒說,但是秦之炎會這樣清醒過來,無論在實質上還是在心理上都是一件極大的好事。青夏霎時就放下了心裡的重擔,笑著說道:「你好了就好,我們快去正殿吧。」

「方位上出了問題,現在看來要穿過黃土青木神殿才能進入正殿了。」秦之炎微微沉吟道。

「你不會是擔心這什麼所謂得蜃怪造夢吧?」

「難道姑娘你不擔心嗎?」

青夏眉梢一挑,說道:「我承認,這個世上的確是有一些無法解釋得怪事,但是這什麼蜃怪也未免太胡說八道了點吧。人的心哪裡是它區區一個大貝殼就能決定的,要我說那些人之所以死在這裡,不過是因為看到這裡遍地黃金捨不得離去。說到底都是心魔在作祟罷了。」

秦之炎眼底精芒一閃,淡淡笑道:「這說法倒也新鮮,不過細細一想,也不無道理。」

「不過我們還是要小心一點,你祖宗搞了這麼多名目,說不定這裡還有什麼隱藏的機關。」

秦之炎點了點頭道:「好的。」

經歷了烈火寒冰兩殿,青夏再也不敢大意,站起身來,撥出匕首,走在前面,習慣地說道:「你跟在我後面。」

一片璀璨的黃金之中,青夏嬌小的身影走在前面,秦之炎剛要站起,突然發現手腕上綁著一條白色得長綾,長長的布條另一端,竟然牢牢的綁在青夏的手腕上。注意到秦之炎的目光,青夏面色一紅,連忙解釋道:「我怕這裡還有什麼迷惑人心的方位八卦,所以先做點準備,就算走散,也可以順著繩子找回來。」

那條潔白的繩子,正是當日搗毀了加凌河厲群等人船隻,和今日砍下顏平西頭顱的輔助利器。中間的一段,還有著大片大片斑駁得血跡。殷紅一片,十分的醒目。

秦之炎突然抬起頭來笑了起來,不同於他平時那種清淡的好似沒有感情得笑容。這個笑容十分真實,真實到流露到眼睛裡,雪白的絲帶在他的手腕上打了一個結,秦之炎垂著眼,突然伸出手去將那結解開。

「哎!你……」青夏剛要開口,突然發現秦之炎修長得手指靈巧得將解開得繩子又再繫了起來,只是這一次,打的卻是一個死結。

「這樣,就解不開了。」秦之炎笑了笑,還孩子氣的衝著青夏揚了揚拳頭。

「好了,走吧。」青夏會心一笑,就轉過身去。

兩人一前一後,緩緩踏上了金黃色的黃土聖殿,冥冥中,有遠古的風在空氣裡輕輕吹過,吹狒在兩人的臉上身上,黑漆漆的甬道里,有長風低沉壓抑得怒吼,在四處迴蕩。

「秦之炎,」

「嗯?」秦之炎答應了一聲,聲音低沉,十分好聽。

「我們倆從這裡走出去,算不算也是一身銅臭了。」

秦之炎一笑,搖頭不語。青夏見他談笑自若,全不似剛才那個重病垂危的男人,不由得一陣開心,不管怎樣,他這個樣子,可要比剛才好了太多。

一室安靜,宏大的殿堂裡,空氣沉默,沒有一絲聲響。只有青夏和秦之炎得不斷得踩在黃金上,發出吱吱的聲響。秦之炎突然笑著說道:「我們這不叫染了一身銅臭。」

「啊?」青夏一愣,問道:「那叫什麼?」

秦之炎賣關子般得眨了眨眼睛,笑道:「這叫視錢財如糞土。」

「啊?」青夏沒想到秦之炎竟然也是會開玩笑的,頓時間一呆,隨即大聲的笑了起來。

青夏眉眼彎彎,滿頭青絲散落在身後,一身淡青色男子長袍,更加襯托出她嬌小的臉孔瑩白粉嫩,一雙眼睛好似星手一般,閃爍著誘人的光揮。秦之炎眼晴微微一轉,面容柔和,嘴角溫軟微笑,天地間一片明黃,像是初生的太陽般,閃動著金燦燦的光芒。照映在青夏得臉頰上,更加襯出她蓮花般的清幽和秀美。

「唐姑娘,」秦之炎突然輕聲叫著青夏的名宇。

「嗯?」青夏歪著頭,說道:「怎麼了?」

「沒事,」秦之炎淡淡一笑:「只是,還不知道姑娘的名字。」

「名字?」

青夏一愣,她曾經有過很多的名字,母親給她取的小名叫做依瑪兒,翻譯成部族得原文,是長生得意思,這是她最喜歡的名宇,曾經伴隨著她渡過了生命中最快樂的日子。爸爸姓蘇,她大名叫做蘇晚,只是這個名字一直也沒怎樣用過。

父母去世之後,她被當地的孤兒院領養,由於一年多的時間裡,都不會開口說話,於是被院長隨便取名叫小圓,就像是給一隻小狗取名字一樣。後來孤兒院倒閉,她一個人偷偷爬上了開往首都得大貨車,最後輾轉進了另一家孤兒院,在那裡,認識了唐羽。那時候的唐羽,還並不叫唐羽。和青夏一樣,有一個小貓小狗般的名字,叫小勇。冉後來,他們倆個被一戶人家領養,跟了人家姓唐,也取了名字。司是沒多久因為受不了那家女主人得虐待,兩人又逃了出來。

再後來,進了部隊,因為當初收養得那戶人家曾經給他們辦過戶藉,所以就自然的沿用以前的名字。可是這個名宇,卻是很少見光。大多數的時候,她都被叫做003,只是一個冰冷冷的代號,從來沒有屬於自己的名字。

現在來到了這裡,她被叫做莊青夏,好不容易逃出皇宮,她在軍營裡自稱夏青。如今,她告訴別人她姓唐,那麼她到底該叫什麼?

秦之炎見青夏神情恍惚,沉聲說道:「沒關係,貿然問一名姑娘的閨名,本就是我唐突了。」

「你叫我依瑪兒吧。」青夏突然接口說道。

「依瑪兒?」秦之炎眉梢一揚,疑惑地問道:「姑娘是異族人嗎?」

「不是,」青夏緩緩搖了搖頭,沉聲說道:「這是我母親給我取的名字,她是新疆人,依瑪兒得意思是長生。」

「長生?」秦之炎眼中笑意一閃,「果然是個好名字。」

「是啊,這是我最喜歡的名字,全天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現在,你也知道了。」青衣少女得眼睛明亮,像是璀璨的寶石,她笑著仰著頭,看著比她高一個頭的秦之炎,好似有陽光在臉上綻放一般,晃花了秦之炎的眼睛。

她真的沒有說謊,除了已經死去的父母,這天下再也沒有人知道她還有這樣一個異族的名字。她笑著看著身材清瘦的秦之炎,一字一頓地說道:「秦之炎,如果可以,我真想把這個名字送給你。」

秦之炎一愣,卻見青夏已經轉過身去,嬌小的身體牽著那條白色的長綾,遙遙的走在自己的前面。

依瑪兒,長……生嗎?

「嘭!」的一聲悶響登時響起,漫天的黃金霎時間揚上半空,秦之炎一驚,沉目望去,只見一個深深漩渦竟然赫然出現在滿是黃金的沙土之上,而青夏嬌小的身影,早已不見了蹤影。

「依瑪兒!」一聲厲喝登時響徹大殿,秦之炎手腕一扭,雙手迴旋交錯,將白色長綾全部纏繞在自己的手臂上,腳下紮根般得穩穩的站穩。

宏大的大殿上,所有的流沙霎時間好似一隻巨大的怪獸,瘋狂的流動起來。

中心一處可怕的流沙漩渦,旋轉著吞噬了一切,連同那個淡青色的身影。

「依瑪兒!」秦之炎面色冷然,手上猛然大力拉扯。而就在這一刻,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音卻突然傳來出來。只是這樣輕輕的一個細小的聲音,卻好似一個驚雷打在秦之炎的頭上,凝目看去,那條救命的白綾已經被撕裂出了一條大大的口子。

腳下的流沙急速滑動,秦之炎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向著青夏陷下去的漩渦滑去。

「秦之炎,放手!」

尖銳的女聲迴蕩在大殿之上,緊隨之後,布帛撕裂聲清脆響起,那一條連接在兩人之間得潔白緞帶,好似一隻瑚蝶一般,飄然被巨大的漩渦吞沒。

秦之炎眉頭緊皺,幾乎沒有半點猶豫,身軀陡然撥地而起,向著那條繩索就伸出手去。青衫一閃,竟然也隨之陷入了巨大的漩渦之中。

冥冥中,究竟是誰在追尋著誰的腳步。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64
發表於 2016-10-24 00:20:53 |只看該作者
戰地鳳舞 第063章:蛇窟

「秦之炎!」

一聲清厲的嬌姹突然響起,漫天黃沙之中,秦之炎猛然抬起頭來,卻見青夏單手握著一把匕首,插在漩渦側壁的牆縫裡,瞪大雙眼看著自己,雙眉緊緊皺著,大聲呼叫。

漫天的黃金在兩人中間下落,秦之炎一襲青衫,眨眼間就從青夏面前掉落下去。

原來,她沒有事。

一顆心瞬間平復了下來,秦之炎臉色蒼白,眼睛明亮溫和,仰著頭,看著那個越來越遠的清麗身影,嘴角淡淡而笑。

「秦之炎!」青夏大驚失色,突然一腳狠狠蹬在漩渦的側壁上,向著漆黑一片的巨大黑洞下猛地跳了下來!

電光石火間,藉著一腳蹬力,青夏後來先至,一手猛然緊緊抓住秦之炎的手腕,另一手由後頸處狠狠插向漩渦的側壁。

一溜明爍的火花炸裂開來,青夏和秦之炎身體一頓,就向著下面兇猛的劃下,鋒利的匕首插在牆壁的縫隙裡,將光滑的牆壁切出一條長長的刀痕,速度緩緩慢了下來,終於,只聽嘭的一聲,速度猛然停下,兩人生生頓住,青夏一手緊握著匕首,一手緊緊的抓著秦之炎的手腕,就這樣懸掛在半空之中。

「依瑪兒,你怎麼樣?」秦之炎皺緊眉頭,仰著頭看著上面的青夏。只見她面色蒼白一片,握著匕首的手已經血肉模糊慘不忍睹,可是另一隻手卻仍舊緊緊的抓著自己的手腕。

「秦之炎,扔個火石下去,看看下面是什麼情況。」青夏面色雖然蒼白,可是聲音卻仍舊透著一絲冷靜。

秦之炎用另一隻手摸索到腰間的火石,艱難的打著火之後就向著黑洞洞的下面扔了下去。

微弱的燭火霎時間照亮了下面的黑洞,然而沉目一看,兩人的臉色卻登時又白了一分。只見秦之炎下方三十多米的地下,盤踞著無數仰頸乞食的毒蛇,盤根錯節,細的宛若小指,粗的卻有大腿般粗細,色彩鮮豔,眼光凶狠,一看就全是毒蛇。燃燒著的火石掉落到蛇群之中,驚動了那些畜生,幾條巨蛇驚恐仰頸吐芯,眼睛血紅,猙獰可怕。

俯身下望,萬千毒蛇色彩斑斕,如一片五顏六色的滾滾洪流,在底部洶洶奔流跳躍,蜿蜒轉折,恐怖攝人。海浪般層層翻湧,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死亡氣息。

青夏手掌間不由得沁出幾絲細汗,可是卻越發用力的抓住秦之炎的手。

然而,兩人還沒有回過神來,一聲細微的聲響突然在頭頂響起。青夏和秦之炎同時驚恐抬起頭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漸漸從插在牆壁裡的匕首上傳了出來。無數細小的飛灰撲朔朔掉了下來。儘管在這樣黑暗的黑洞之中,可是藉著上面傳下來的微弱的光芒,青夏還是可以清晰的看在匕首的刀柄上,一道裂紋漸漸擴大,鬆動的感覺從手上傳了過來。

支撐著兩個人的重量,這救命的匕首終於也時日無多。

剎那間,兩個人似乎都有些愣住了。

彷彿是感覺到上面兩人的窘境,下面的蛇群突然齊齊仰頸吐芯,嘶嘶聲響徹耳際。青夏雙眼大睜,緊緊地盯著手中那柄陪伴了她許久的寒鐵匕首,指尖泛白,鮮紅的血液從被石塊劃傷的手臂上緩緩流下,順著青夏白皙的胳膊,一點一點的滴了下去。

「噗」的一聲,一滴血滴在秦之炎的額頭上,在他慘白一片的臉頰上,顯得十分的醒目。

時間彷彿過了那麼久,可是卻又只是那麼一瞬。秦之炎的眼神悲哀且寧靜,他仰著頭看著半空之中吊著的蒼白女子,她的眼神是那樣的驚慌失措,像是一隻絕望的小獸一般四下的張望,可是在這樣漆黑一片的黑洞之中,怎會有人對她伸出援助之手。鮮紅色的血自她雪白的手臂流下,滴在自己的額頭上,她的手和自己的手緊緊相扣著對方的手腕,那麼緊那麼緊,就好像兩人生來就是這樣長在一起一樣。泛白的指尖緊緊的扣住對方的肌膚,紅色的痕跡那樣醒目的留在那裡。

嘭的一聲,一塊不大的石塊從匕首緊緊插進的縫隙中崩裂而出,霎時間掉入蛇群之中,揚起不小的灰塵。

「依瑪兒,」秦之炎的聲音空曠的響起,帶著醇厚的回聲:「不能親自送你出去了。」

男子的笑容淡漠遙遠,就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一樣:「一直向著北邊走,穿過青木神殿,就可以找到正殿,從正殿通途往外走,一路有十三道關口,一定要活著走出去,你還要出去好好的大吃一頓。」

「秦之炎……」青夏的聲音顫抖著,她瞪大了眼睛,驚恐地看著秦之炎的手指一根一根的鬆開,不可置信的慌亂的搖著頭,驚慌失措的喃喃說道:「不要……秦之炎,不要這樣……我們還要一起出去,你還要給我做靠山,我還要仰仗著你去賺大錢,我要去秦都安家落戶……秦之炎,你死了,我的力氣就白費了,我不能做救駕紅人,我一點功勞都沒有了……秦之炎,我還沒有地方住,我好餓,我怕黑……秦之炎,秦之炎,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樣……」

「嘭」的一聲,又是幾塊石子轟然掉落,落入一片腥臭的蛇群之中。青夏的手更加緊的握著秦之炎的手,可是細細的汗珠卻在緩緩滲透,掌心在微微的打滑,從秦之炎的手腕慢慢滑下,滑到手掌,然後,再漸漸的滑下去。

「秦之炎,求求你。」青夏的眼淚終於大滴大滴的滾落,她瘋狂的搖著頭,語無倫次的哀聲請求著,一滴滴眼淚全都打在秦之炎的臉孔上。

「依瑪兒,是長生的意思。」秦之炎淡淡一笑,然後緩緩的閉上眼睛。

冰涼的指尖輕輕相觸,好似有電流,在兩人的指尖湧動傳送,像是剎那相匯的流星,然而,也只是剎那相匯,短暫的溫暖之後,兩人的身影瞬間分道揚鑣,越來越遠。

秦之炎的身軀好似一隻破碎的瑚蝶,向著漆黑一片的黑洞猛然掉落!

是誰,在黑暗中緊握著你的手?

是誰,在苦難中站在你身邊?

是誰,在絕望中放棄一切,獨自沉淪,將生的希望,全部留給你?

「秦之炎!」

聲嘶力竭地叫喊迴蕩在空蕩死寂的黑洞之中,從今以後,天地之間,再也沒有這樣一個能夠伴著你的人。

上窮碧落下黃泉,再也找不到那抹淡淡的青色長衫!

「秦之炎!」青夏緊握著匕首,懸掛在半空之上,衣衫飛舞,墨發齊揚,淒厲的仰天長嘯。

「嘭」的一聲,身體重重砸在地面上的聲音猛然傳來,無數的灰塵衝天而起,被高高的揚起,青夏緊閉著眼睛,幾乎聽得見那些毒蛇吞咬在秦之炎血肉之上的骨肉碎裂之聲。

巨大的暈眩襲上她的頭腦,無盡的悲慼和絕望潮水一般的襲上胸口,像是一塊千鈞的巨石,狠狠的壓在胸膛之上,千萬根刺一同萬箭穿心而過,恍惚中,那張清瘦的面孔再一次浮現在她的面前。

「別害怕,」沉靜的雙眼輕柔的望著她,「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

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

「秦之炎!你這個騙子!」青夏突然對著黑洞洞的洞底厲聲尖叫,眼淚無法抑制的從眼眶大滴大滴的滾落,蒼白的臉色毫無血色,「你這個騙子!我不會就這樣算了的!我不會就這樣算了的!」

空出來的手一把抹向腰間的鉤鎖,轟然扔向頭頂的洞口,咔嚓一聲,找到了抓點,繩索就筆直的垂下。

青夏的身影霎時間好似一隻輕靈的狸貓,雙腿環繞,纏住繩索,雙手敏捷的抓住,向著上面飛速攀爬而去。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看不到遍地的黃金,看不到滿室的寒冰,甚至看不到遍地的烈火。她只是向著來路瘋狂的奔跑著,緊緊的咬著下唇,眼眶一片血紅,秦之炎纖瘦的身體被毒蛇啃食的景象不斷的出現在她的眼前,森冷的白骨下,是那雙淡若遠山的雙眼。無限的驚恐,像是巨大兇猛的潮水,席捲了她的整個心臟。

「我們一定會離開這裡的!」催眠一般的一遍一遍對著自己瘋狂的唸著,青夏脫下外衣,用濕淋淋的衣服一把抽住一框瘋狂燃燒的巨大廊柱力那廊柱十分粗壯,堪比一個成年男子的腰身。青夏滿臉淚痕,拖著那根廊柱,向著黃土神殿就瘋狂的奔去。

「嘭!」的一聲震天巨響,沉重的廊柱一把被拋入幽深的黑洞之中。青夏擦乾眼淚,將鉤鎖掛在黃土神殿中的宮殿欄杆之上,然後將幾條鉤鎖系在一處,順著鉤鎖就滑了下去。

「我們一定會離開這裡。」

一片漆黑中,蒼白的女子低聲念道:「哪怕是你的屍體,也要跟著我一起出去!」

嘶嘶聲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青夏一把抽出腰間的長劍,聽聲變位一劍削斷了一隻猙獰的蛇頭,腥臭的鮮血噗的一聲噴灑在青夏的臉頰上,那蛇曲捲著落在地上,失去頭的蛇身還在瘋狂的抽動著。剛一落地,無數毒蛇就拚命的席捲而上,青夏身形矯健,一個飛躍,落在熊熊燃燒著的廊柱之旁,蛇群畏懼烈火全都在外圍盤踞,卻不敢靠近。

「秦之炎!秦之炎!」青夏失聲尖叫,聲音破碎,尖若鬼哭。可是只是方圓不到五十步的地方,除了嘶嘶的蛇叫之聲,哪裡還有秦之炎的身影。

青夏眼睛掃向那密密麻麻不知堆積了多少層的蛇群,眉頭一皺,突然發起神威,一把抱起廊柱的一端,竟然揮舞著廊柱向著那些巨蛇衝了過去。

毒蛇畏火,倉皇逃竄。

左面沒有,右面沒有,角落裡沒有,到處都沒有。

青夏越跑,心裡的絕望就越發擴大,她像是瘋痛了一般,一雙眼睛血紅一片,只是這麼大的一個黑洞,除了毒蛇一無所有,那秦之炎又會到了哪裡,他的屍骨又在哪裡?

森冷的眼神突然瞥向一條青色巨蟒,小樹般粗壯的巨蟒在青夏的這一眼下竟然也微微的顫抖了一下。它那巨大的肚子下方醒目的凸起,圓滾滾的和它的身軀及不相稱。

「是你吃了他?」青夏突然一字一頓的沉聲問道,聲音陰沉沒有波動,然而,在這樣的環境下聽起來,卻好似地獄的冤魂一般,透著比這些毒蛇還要凶殘的味道。

「是你吃了他!」不再有疑問,而是肯定地說了出來。巨大的仇恨突然升騰而起,一道狠辣之色猛然劃過女子凌厲如冰雪般的眼睛,青夏陡然睜大了雙眼,指甲從血肉的手掌中拔出,一把抱起燃燒著的廊柱,向著那條大蛇就猛然砸了上去。

其他的蛇群潮水般倉皇逃竄,廊柱正好砸在巨蟒的七寸頸部,蟒蛇厲聲長嘶,猙獰咆哮,雙眼血紅陰狠,巨大的蛇頭猛然張開,血盆大口回身向青夏咬了過來。沉重的蛇尾凌空倒捲,嘭的一聲重重抽打在青夏的背脊之上。

青夏腳下登時一個踉蹌,唇角大口鮮血溢出,汗身上下都是腥臭的鮮血,鬢髮散亂,一身早已辨別不出顏色的破爛長袍,活像地獄索命冤魂,猛然撲向那隻猙獰咆哮的巨蟒!

長劍一掃,血光衝天,巨大的蛇頭就被猛然砍了下來。

漫天的鮮血飛濺而出,灑在青夏的胸前,蛇尾在半空中瘋狂的橫掃著,巨大的灰塵騰空而起,青夏卻完全不予理會。持劍躍上蛇身,一劍猛然切在了巨蛇的腹中!

腥臭的味道衝天而起,無數腥臭的鮮血噴射成一條巨大的血霧,青夏伸出白皙的手,登時就伸入了噁心的蛇腹之中!

「秦之炎!出來!」

青夏厲吼一聲,一把掏出了大把大把的腸子內臟,知道部位不對,青夏再一次拿起長劍,從頭到腳,將那蛇腹鉋成兩半!

「秦之炎!出來!」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青夏的聲音越來越驚慌,帶著巨大的恐慌和絕望,惡臭的食道里,竟是整隻整隻的黑毛老鼠,哪裡有秦之炎的影子。大大的眼淚撲朔朔的落了下來。

在一片血污的臉頰上流出白色的痕跡,廊柱上的大火已經將要熄滅,可是周圍伺機而動的蛇群卻沒有一隻敢沖上前來。它們畏縮著看著那名瘋狂的女子,不敢有一絲異動。

巨蟒早就已經死透,青夏半跪在地上,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她看著自己染滿鮮血的手,呼吸漸漸沉重,漸漸急促,眼淚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沒有,沒有,哪裡都沒有。她的身上腿上,都是從蟒蛇身上掏出來的內臟腸子,還有噁心的沒消化的食物。可是,就是沒有秦之炎的半點影子。

她突然緩緩的回過頭去,似乎已經麻木了,她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絕望的痛苦,看著那一群躁動不安的蛇群。

「是你們嗎?」女子的聲音很輕,好似怕嚇壞了誰,又像是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幽幽的聲音在黑暗的蛇窟中緩緩響起,女子眼睛明亮,蒼白的臉頰上沾滿了巨蛇的鮮血,輕聲地問道:「是你們嗎?是你們,分吃了他?」

好像是能聽懂她的話一樣,蛇群突然長嘶一聲,集體驚恐的爭相向後面退去。

「啊!」絕望破碎的嘶吼登時響起,青夏抱著自己的頭,跪坐在地上,渾身上下都是惡臭的血污,張大了嘴,淒厲絕望的失聲尖叫!

無盡的絕望和痛苦,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天地間的光彩在一瞬間完全失去,所有的信念,所有自欺欺人的安慰和希望,在一瞬間全部顛覆。她的眼淚像是開了閘的洪水,肆意的奔湧在血污的臉上,顫抖的雙手抱著頭,周身都在無法抑制的抽動,嘶啞破碎的嗓子像是龜裂的銅鼓,發出可怕攝人的聲音。

原來,命運讓她輪迴重生,只是再一次體會當年的苦楚。

原來,她的力量並沒有想像中的強大,多年艱險努力,卻還是救不了自己想救的人。

原來,所謂的生離死別就是這樣一個含義,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原來,還是要一個人,躲在這漆黑一片的地下王陵之中,孤獨的等待死去。

怎麼辦?秦之炎,若不是我,你不會被雪崩所因,若不是我,你不會在火焰大殿受傷,若不是我,你不會跳入這萬丈蛇窟,若不是我,你更不會葬身蛇腹。

你已經死無全屍,可是,我卻連你的屍首,都無法保全。

怎麼辦?秦之炎,沒有你,我根本走不出這巨大的地下皇陵。沒有你,我根本沒有在這黑暗中生存下去的勇氣。

秦之炎,怎麼辦?

「依瑪兒!」顫抖的聲音突然在黑暗中猛然響起,帶著巨大的震撼和無法言語的心疼。

好似一隻利箭,剎那間射中了青夏的心口。

她登時如被雷擊,驚愕的猛然站起身來,可是四下里一片漆黑,只除了她身旁那奄奄一息的著著火的廊柱。

「秦之炎……」青夏的聲音很小,她像是一個盲人般四下張望,小聲試探著,生怕是幻聽的迷夢:「是你嗎?你在哪?」

「依瑪兒!」一個溫暖的臂膀突然擁上前來,一把將青夏緊緊的抱在懷裡,顫抖的肩膀帶著一絲不正常的冰冷,挺拔的背脊都在輕微的抖動著,好聞的川貝香氣從他的身上緩緩的散發出來,將青夏團團環繞。奇Qīsuu.сom書溫暖的呼吸,在耳邊沉重的響起,男人哽嚥著,反覆的叫著青夏的小名,清瘦的手臂越縮越緊,好似要將青夏勒進身體之中。

「秦之炎?」青夏全身都僵硬了,她瞪大了眼睛,手幾乎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她試探著伸出鮮血林漓的雙手,想要去觸摸秦之炎的眉眼、秦之炎的臉頰、秦之炎的鼻子、秦之炎的嘴角。可是她卻終究不敢,只是伸著手,在上面顫抖著勾勒著,似乎眼前的一切只是一輪水中之月,輕輕一碰,就會煙消雲散,她只是小聲的,輕聲的,微微顫抖著,緩緩叫道:「秦之炎?」

「是我,是我,我在這,我還活著!」秦之炎哽咽的聲音澈動的在耳邊不斷的響起,他心疼的捧著青夏的臉頰,不斷的擦拭著青夏臉上的血污,讓她的眼晴能夠正視自己。

蒼白清瘦的臉頰,薄薄的唇,高挺的鼻子,狹長的眼睛……

是秦之炎,真的是他。青夏的眼淚終於緩緩的湧了出來,一個大大的笑容綻放在她一片狼藉的臉頰上,可是卻有著那樣晃非人世的瑰美,她緊緊的抿緊了嘴角,鼻子一下一下的輕輕抽動著,緩緩地說道:「秦之炎,我以為你死了,我以為你被它們吃了,我以為就刺下我一個人了,我以為……」

「傻瓜。」秦之炎眼眶泛紅,突然將青夏的頭狠狠的壓在自己胸膛上,「我還活著,你聽聽,它還在跳,我還活著。」

洶湧的眼淚潺潺而下,青夏突然伸出滿是鮮血污穢的手,緊緊的抱住了秦之炎的腰身,放聲大哭了起來。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65
發表於 2016-10-24 00:22:02 |只看該作者
戰地鳳舞 第064章:溫情

青夏渾身上下,幾乎無處不傷。趴在秦之炎懷裡大哭一場之後,就脫力的暈了過去。

秦之炎抱著青夏,從青夏爬下來的鉤鎖上攀爬了上去。可笑的是那群毒蛇,可能是生平頭一次遇到對手,即便沒有了烈火的威脅,他們仍舊不敢對昏迷著的青夏輕舉妄動,看著她在秦之炎的懷抱裡,集體石化一般的目送她離去。

宏大的黃金大殿之上,秦之炎看著青夏全身上下全都是毒蛇惡臭的鮮血和內臟的汁液,輕柔的為她脫去外衫,觸目所及,全是觸目驚心的傷口。

她的雙手已經傷的無以言表,原本在寒冰石室就有的凍傷,在漩渦裡下滑時被石塊和匕首割開的傷口,還有後來抱著燃燒著的廊柱時的大面積燒傷,再加上事後伸進了蟒蛇的腹部,被蟒蛇腐蝕的胃液浸泡,她那一雙白皙的手,此刻已經全然面目全非。

還有她的手臂,雪白的胳膊上,滿是紅色的水泡。她的肩膀被蛇尾掃到,大片的紅腫。膝蓋上是尖銳的劃傷,腳踝也是腫的,背脊上,更是大片大片的擦傷,看著這個滿身傷痕的女子,二十五年來,秦之炎第一次感到心痛的無以復加。從寒冰石室取來清水,從火焰神殿帶回大量燃燒著的木柴,為青夏做了一番簡單的梳洗之後,秦之炎坐在黃金打造的龍床前面,看著青夏蒼白的臉孔上皺緊的眉頭,不由得伸出手去,輕輕的撫上青夏清瘦的臉頰。

她真的很小,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一張小臉巴掌般大小,常常的睫毛覆蓋在上面,有著暗暗的剪影,勾勒其上。

相識不過五天,這個嬌小但卻倔強的女孩子就像大樹一樣在他的心裡深深紮根。

他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從什麼時候,也許是從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開始淪陷。

不然為何要囑咐仲伯對她細加照料,贈送她大量的物品盤纏?又為何要在危險來臨之際和她分道揚鑣?

這個看起來嬌弱的少女,給了他太大的震撼。從她策馬衝回萬馬千軍中取下顏平西首級的那一刻起,從她製造雪崩拉住自己手腕逃跑的那一刻起,從她扯住自己衣袖說不會走散的那一刻起,從她在火焰聖殿毅然回頭解救自己的那一刻起,從她在寒冰石室將自己背在背上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逃不掉了。

朝野的冷箭暗算,宮廷的詭異暗湧,皇家的黑暗隱秘,他的心在百轉千回下的千錘百煉下,他自認為早已堅硬如鐵、冷若寒冰。卻沒想到,卻還是抵不過她的燦然一笑。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不及在黃土聖殿的那個萬蛇毒窟下所看到的那一幕。當他被掛在支楞的岩壁上,從昏迷中甦醒,看著下面那個滿身血污、失聲痛哭的少女時,他突然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那是多年來從未有過的新奇感覺,巨大的震撼,巨大的感動,巨大的心疼,似乎還有,巨大的喜悅。

秦之炎緩緩的伸出手去,輕輕的握住青夏那隻傷痕纍纍的手。眼前又浮現出她明眉皓齒的笑容:「依瑪兒,是長生的意思。」

「秦之炎,如果可以,我真想把這個名字送給你。」

秦之炎微微閉目,沉沉了吸了一口氣,聲音舒緩,帶著一絲大海般的溫暖:「你的出現,就是我的依瑪兒了。」

「秦之炎……」細小的聲音緩緩響起,青夏微微睜開眼睛,正對上了秦之炎充滿欣喜的雙眼,短暫的恍惚後,所有的記憶瞬間回籠。眼角一點一點濕潤了起來,青夏聲音哽咽地說道:「秦之炎,我夢到你死了。」

「我還沒有把你送出皇陵,怎麼會死。」秦之炎淡淡笑道,身手輕撫過青夏的發梢。

「這個皇陵,真的好可惡。」青夏突然咬牙切齒的沉聲說道:「我們幾次都差點被它害死。」

秦之炎淡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裡本就是埋葬死人的地方。生人是不應該來的,這裡的一切都是給盜墓者準備的,實際上,使我們打擾了死者的安眠。」

「哼!」青夏不以為然的輕哼一聲:「是你家的祖宗,你自然向著他們。」

秦之炎啞然失笑,也不反駁。見青夏似乎恢復了一些體力,沉聲說道:「依瑪兒,我們該走了,這裡沒有食物也沒有能飲用的水,長時間的待下去對我們沒有好處。」

「好,馬上走!這個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青夏連忙說道,剛說完就想下床走路。誰知腳還沒有踏在地上,一陣刺骨的疼痛就猛然裘上心頭。她的眉頭霎時間緊緊的皺在一起,臉色登時慘白一片。

「你的腳受傷了,怎麼還這樣莽撞。」秦之炎眉頭一皺,嚴肅地說道。連忙按住青夏的身子,生怕她再動。

早在火焰殿堂的時候,青夏就沒了靴子,後來只穿著襪子在寒冰石室行走,雙腳已經凍傷,後來為了救秦之炎又奔回了火焰殿堂,更是大面積灼傷。此刻被秦之炎層層包裹起來,像是兩隻粽子。

將青夏的匕首和長劍都綁在身上,脫下晾乾的外袍,披在青夏的肩膀上,秦之炎背過身來,沉聲說道:「上來,我背著你。」

「你背著我?」青夏一呆,瞪大了眼睛,滿臉的疑惑。

「怎麼,你都能背我,我就不能背你嗎?」

「不是不是,」青夏連忙搖頭說道:「我是覺得你堂堂一國皇子,屈尊降貴來背我,有點受寵若驚。」

秦之炎苦澀一笑,看著滿是傷痛的青夏:「沒有你,我這個一國皇子早就灰飛煙滅了。」

走到青夏身前,微微彎下腰去,將挺拔的背脊對著青夏。

青夏嘴角霎時間喇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張開雙臂,一下就竄了上去。

秦之炎看起來很瘦,可是背脊卻很寬,很溫暖。無論在什麼時候,無論有多麼狼狽,他的身上,總是帶著一股好聞的川貝中草藥的味道。他的脖子修長,青夏雙手環在他的脖子上,小小的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十分的妥帖。秦之炎雙手攔過青夏的腿,帶著兩顆火石和一把寶劍一隻匕首全部家當,就走出了黃土大殿的殿門。

青夏小小的身體趴在秦之炎的背上,看起來像一隻小貓一樣,輕盈嬌小,輕的幾乎沒有重量。

「依瑪兒,」秦之炎的聲音暖暖的,輕聲地叫道。

「嗯?」

「你疼嗎?」

「不疼。」

「哦。」緩緩點了點頭,秦之炎默默的向前走。

「依瑪兒。」

「嗯?」

「你累了嗎?」

「我又沒有在走路。」青夏的聲音有點悶悶的,她迷迷糊糊的趴在秦之炎的背上,幾日的疲倦突然湧上心頭,嘟囔著說道。

「哦,那你餓嗎?」

「早就餓過勁了。」

「依瑪兒,等我們出去了,我一定請你大吃一頓,全天下的珍饈佳餚,你想吃什麼都行。」

「用不著什麼珍饈佳餚,我現在看到什麼都能生吞下去,就算給我一頓肯德基,我發誓我也能自己一個人吃完一整個全家桶。」青夏閉著眼睛,思緒迷糊地說道。

「嗯?」秦之炎微微一愣,沉聲說道:「這個啃的雞是什麼雞?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你們這邊沒有,那是一種西方的油炸食物,沒什麼營養,也不算很美味,但是卻很方便。」

「西方?可是西川嗎?」

「不是,還要再往西一點。」

「再往西?那就是匈奴人的地界了。你去過匈奴王的地方嗎?」

「不是,是比匈奴再往西。」

秦之炎眉頭緊鎖,努力的思索道:「再往西就是蒼梧海了,依瑪兒,你說的海上的食物嗎?」

「不是!」青夏有些氣悶,甕聲甕氣地說道:「是在海那邊,反正你這輩子是去不了了。」

「去不了?」秦之炎眉梢一揚,少見的光彩自他的臉上散發而出,帶著強大的自信和力量,「就算是為了你這只啃的雞,我將來也一定要打敗匈奴平定西川,收復天下,光復我大秦霸業,然後揚帆過海,抓一隻這種雞來給你吃。」

「秦之炎,你到不了的。」一陣難過的情緒緩緩爬上青夏的心頭,「就算你打敗了全天下的人,也找不到。就連我自已都回不去了,秦之炎,我被我的國家拋棄了,我的朋友戰友令都不要我了。」

一滴溫熱的液體緩緩流下,落在秦之炎的脖頸上,他突然愣了一下,隨即堅定的沉聲說道:「依瑪兒,他們不要你,我要你。」

「嗯。」青夏困頓的點了點頭,將頭埋在秦之炎的脖頸上,抽了抽鼻子,輕聲說道:「好,我早就想歇歇了。我想上大學,想談戀愛,我本來也不想幹了。」

「好,你跟我回大秦,我帶你去上書房讀書。」

「嗯,」青夏摟緊了秦之炎的脖子,突然覺得十分睏倦,她聲音淡淡的,輕輕的答應著。

「依瑪兒?」

「嗯?」女孩子已經要睡著了,輕聲的回應著。

「你怎麼了?很疼嗎?」

「沒有,」青夏輕聲說道:「秦之炎,我好累,我想好好的睡一會。自從來了這個地方,我從來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我好困。」

「好,」秦之炎點了點頭,清淡的笑道:「你睡吧,出去了,我會叫你的。」

「嗯,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能看見太陽了。」

青夏聲音悶悶的,漸漸睡了過去。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66
發表於 2016-10-24 00:22:27 |只看該作者

戰地鳳舞 第065章:暖暖

秦之炎真的沒有騙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真的看到了明晃晃的太陽。

青夏張大了嘴巴,舌頭幾乎打結的說不出話來,眼前的一切,都是那般的不可思議。她望著半空之中那輪碩大的,明晃晃的,散發著熊熊熱力的圓形氣體,只覺得生平的價值觀被完全推毀,這一切都是那般的荒誕不羈、匪夷所思,讓人無法相信。

張口結舌的拉了拉秦之炎的衣角,好一陣子,才磕磕巴巴地問道:「這……這是哪裡啊?」

秦之炎淡淡一笑,伸手推開前面的青木小門,笑著說道:「東方青木神殿。」

說是神殿,其實卻沒有半點大殿的樣子。青夏看著眼前茂密的竹林,清幽的小橋流水,鮮豔嫵媚的朵朵鮮花,蝙躚的飄逸彩蝶,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眼睛壞了,揉了半天才認清楚現實。

原來所有的一切,竟然都不是幻覺。

她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那個叫做地心遊記的電影,莫不成她也來到了地殼中心?

這一切,又怎能僅僅用一個鬼奔神工來表達。

上好的芝蘭香氣幽幽的傳了出來,一扇精巧的竹門被緩緩推開,觸目所見,全是一片碧色的海洋。

竹製的長幾,竹製的小椅,青色的帷帳在碧色的竹床上緩緩的飄蕩,壁上是意境悠遠的山水畫,角落裡,有白色的清雅燭台,箱子櫃子全都恰到好處的擺放在屋子的角落裡。小屋不大,可是卻分外幽靜,窗外的竹海在微風中發出淡淡的風聲,清幽的香氣從窗子瀰漫開來。白色的花朵在竹林中飄曳搖動,像是仙境一般瑰美。

竹床上,搖放著整齊的被縟,書架上,裝著滿滿的書籍。門前,甚至還搖放著一隻淡青色的木盆,可是看得出裡面的水已經乾涸,但是潔白的手巾,還是掛在木盆之上。

整個屋子都是那樣清靜幽雅,只是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看起來像是塵封了多年的珍藏,被人小心的揭開了屏障。

秦之炎大步走了進去,將青夏小心的放在床上,然後端起地上的木盆,轉身就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叮嚀道:「我去打點水,你在這裡等我,不要亂跑。」

巨大的疑惑和震驚從青夏的心底升起,顧不得腳上的疼痛和秦之炎的叮囑。她小心的站起身來,慢慢的挪向長幾,長幾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青夏一動,就有灰塵在屋子裡升騰了起來。她被嗆得一陣咳嗽,紅著眼睛,好一陣才緩過來。

長幾上擺著一個托盤,上麵茶壺茶杯齊備,是一套淡雅素淨的竹製器皿,十分精緻。

托盤旁邊,是落滿灰塵的文房四寶,細細的毛筆狼毫搖在筆架上,旁邊的鎮紙上雕刻著一隻潔白的玉蘭花,十分典雅高潔。

長幾後,是一把竹製的椅子,青夏眉頭不由得一皺,她記得秦朝的時候是沒有椅子的,這裡的歷史從秦二世時就發生了改變,難道連帶著也改變了這裡的物產技術?

椅子後面,是一個巨大的書架,上面滿滿的都是厚實古撲的書籍。青夏走上前去,隨便抽出一本,一陣嗆人的灰塵瞬間浮起,青夏連忙掩住口鼻,可是還是被弄了個灰頭土臉。

淡淡的潔白上,有著細小的花紋,看起來不像是現代的紙張,可是卻比現代的紙張更加光滑,一陣幽幽的香氣撲面而來,青夏不由得微微抽了抽鼻子。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材料製成的,竟然這麼多年都不見腐朽。

青夏心中暗暗稱奇,緩緩的打開書籍。只見娟秀的小楷書寫其上,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三國大軍會盟逐鹿,叟面而解調,言,不可戰。

川國曰:不戰割城十五座,以為賠。夏國曰:不戰錢帛五千騎,以為貢。秦國曰:不戰留書乞降,以為臣。

叟曰:不戰,比酒,酒烈者,則為勝。割城十五座,錢帛五千騎,留書乞降,效忠為臣。

三國曰:大可。

川國有酒青花甘霖,抓一鼠,灌之。越一盞茶時,鼠醉,悠然而倒。川國使臣大喜,曰:吾國酒烈,無可比也。

夏國有酒白川玉溪,抓一鼠,灌之,越半盞茶時,鼠醉,悠然而倒。夏國使臣大喜,曰:吾國酒烈,無可比也。

秦國有酒名為燒刀,抓一鼠,灌之,鼠飲之無恙,奔回鼠洞。

川夏二國其問:何為?

秦使淡笑:莫急。

果,未幾時,鼠由洞奔出,手拿巨石,大呼:貓何在?貓何在?吾與之拼也!

兩國大嘆:服。」

青夏大驚,沒想到在這裡竟然會看到這樣文言文寫成的笑話。而且,最奇怪的是,這笑話自己以前好像聽過,說的是中國人、美國人和法國人比酒,難道這個笑話是從古代傳承下來的?

青夏一陣納悶,接著往下翻,見全是那女手的娟秀手寫小楷,所記的全是大段大段的笑話,有一些青夏曾經聽到過,有一些卻是聞所未聞。

這時,門外突然一陣響動,抬起眼來,只見卻是秦之炎沉著臉站在門口,頗有些著惱地看著青夏,沉聲說道:「受了傷,怎麼還四處亂動?」

「秦之炎,這裡好奇怪。」青夏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怒氣,連忙說道:「你看,這裡的東西器皿都是完好的,連書籍都沒有破損,而且生活痕跡這樣濃,難道是有人在這裡住過嗎?」

秦之炎面色微微有些不悅,看了青夏一眼就走到一隻木櫃旁邊,伸手打開。青夏有過經驗,連忙伸手摀住口鼻,幸災樂禍的在一旁等著秦之炎被嗆的一臉土灰。誰知那箱子咯吱一聲被打開,卻沒有半點灰塵飄散而出,就好像經常被人打理一般,乾淨清爽。

「咦?怎麼會這樣?」青夏疑惑的伸長了脖子,巴巴的湊了過去。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67
發表於 2016-10-24 00:22:51 |只看該作者
戰地鳳舞 第066章 楚離

南楚歷第二百九十九年初,是一個動亂不安的年頭。

年初登位大典的熱頭還沒有過去,南疆的邊關戰火就隆隆的打響。鹿丹人因不滿楚國的苛政,最先宣佈脫離南楚統治,恢復部落自

治旗號,在和南疆守軍發生了大規模的激戰之後,傷亡慘重,無奈下倉皇逃出南疆屬地,進入西黑草原的地界,向著北方的秦國投

誠而去。

南楚朝堂一片嘩然,天朝上國的迷榮登時被敲得粉碎。朝中陣營明確,分為兩派,陣壘分明。主戰者,要求投入重兵,滅了鹿丹一

族,敲山震虎,來威懾南疆的眾多滿足。主和者,則要求以放寬南楚邊關政策,給南疆蠻人以寬仁放養,以德服天下。

然而,南楚的大臣們還沒爭吵出個明確的結果。緊隨其後所發生的事情,卻令整個南楚國民嘩然大驚。星星之火,可成燎原之勢。

五十多年來,上一任楚皇對邊疆的暴政,終於造成了彌天的大禍。戰火迅速波及了半個南疆,並且成逐漸擴大之勢。南疆的暴民們

紛紛舉起了家中菜刀,老弱婦孺全部投入到反叛的陣營,向來彪悍的鹿丹人成為暴民的領袖,連續在西黑草原上爆發了三場大戰,

雙方各有勝負,西黑草原上血流成河,一片腐骨白肉。

但是,就在這個要命的時刻。向來和南楚世代為仇的沿海東齊卻打起了幫助南疆百姓自治、脫離南楚暴政的旗號,由太子齊安親自

掛帥,靖江王為副,屯兵三十萬於泯蘭山脈,誓要一雪當日被困南楚大牢之仇。來勢洶洶,氣勢懾人。

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南楚國民終日惶惶,狼煙的燃起使得邊疆的百姓紛紛遷往南楚中部腹地,大規模的遷徙所引發的饑荒、瘟疫

、搶掠也隨之而來。無數土地因此荒蕪,邊疆城鎮十室九空。民間一片哭嚎之聲。

在這樣的情況下,剛剛登上南楚大皇之位的楚離終於站出來表態,宣佈誓要維護南楚政權,還南楚百姓以安寧祥樂。新一任的年輕

帝王親自掛帥,統兵二十萬親赴南疆西黑草原,平定邊關戰亂。鎮國公蒙田帶著楚離的兵符,前住泯蘭山,與東齊對峙。

東南兩線同時開戰,引發國內新一輪的糧草危機。而就在這個時候,異象陡生,向來偏愛趁火打劫、坐山觀虎鬥的西川卻在大將軍

燕回的帶領下為南楚邊關送來了大量的糧草,美其名曰幫助鄰國友邦。以這樣的方式,踏入了楚國的這一潭渾水之中。

縱觀天下大勢,現在除了一些不足為懼的邊陲小國,就只有雄踞北部,剛剛取得了雁門關大捷的大秦沒有絲毫異動,讓人看不出他

們到底有什麼意圖。

隨著南疆戰事的迭起,楚離登位依賴的第一場動亂,終於到來。

而此時此刻,本應在還巢邑統帥北路大軍絞殺鹿丹人的楚離,卻意外的出現在距離大秦邊境不到四十里的龍脊山下,帶著三千黑衣

衛精騎,一身銀白鎧甲,雙目如星,劍眉入鬢,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巨大期冷的黑暗氣息,鋒利的眼芒射向慌亂的人群,雙眼閃動著

令人無法理解的光芒。

仇恨中帶著冷酷,絕望中似乎又帶著一絲熱烈。沒有人能看得清,也包括他自己。

「報!!!」

連綿的報聲一路從遠處的傳來,死寂的黑暗中,一名渾身黑衣的士兵騎在高大的戰馬之上,一身戎裝,腰配戰刀,風馳電掣的馳騁

而來。

「稟報大皇,找到那個女子了。」

鏗鏘的聲音想落在夜色之中,戰馬上的男人聞言虎軀微微一動,不由得輕輕的揚起眉頭,沉聲說道:「在哪裡?」

他的聲音十分平和,聽起來沒有一絲波動,但是潛藏在黑暗之中的眼睛,卻為之一亮,他緊緊的盯著那名報信的士兵,雙眼幾乎要

從他的話裡摳出一個窟窿來。

「稟報大皇,前方十里,龍脊山南面溝坡。」

「前方帶路。」

轟隆一聲,無數戰馬揚蹄而起,向著龍脊山的南面飛馳而去。

原本寧靜祥和的夜色,此刻已經變作修羅墳場,無數人嘶聲的慘叫中,血光衝天而起。黑衣衛的士兵們策馬在白色的帳篷裡穿梭,

似乎在尋找著什麼東西。發現沒有之後,就將手裡的火把扔向那些白色的鹿皮營帳。這些東西都是無法帶走的,就就地燒掉,不能

留給反叛作亂的鹿丹人。沒有禦寒的帳篷,他們就只能被凍死在西黑草原的荒地上。

「稟大皇,人帶到!」

兩名士兵突然奔上前來,手中提著一名不斷掙扎的布衣女子。女子釵橫發亂,一頭青絲垂下遮住臉面,由於劇烈的掙扎,衣衫都幾

乎被撕得粉碎,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膚,在火把的照映下,更加顯得美麗絕倫、充滿了帶著血腥的誘感。

她一身粗糙的土黃色麻衣,可是仍舊遮不住她清麗絕倫的氣質和白皙動人肌膚,垂著頭的少女不斷的廝打著兩旁的士兵,突然張開

口去,狠狠的咬在一名侍衛的手腕上。

楚離的心,在瞬間劇烈的震動了一下,一絲絲狂熱從他的雙眼緩緩升起。選樣絕境中也不屈服的樣子,是那樣的熟悉,他的眼睛微

微眯起,就要翻身下馬。

「啊!」被咬的侍衛一聲慘呼,本能的舉起另一隻手,對著那名女子就推了過去。

他並沒有想過咬怎麼樣?為了這個女人,大皇甚至放下了北路大軍的守衛,微服來到西黑草原之上,一夜之間跑了三日的路程,累

死了四匹馬,才到了這。他不過是本能的想將她推開罷了。可是他剛剛一抬手,突然感覺頸上一陣冰涼,大驚下也忘記了手腕上的

疼痛,連忙抬起頭來,赫然發現大皇的利劍正架在自己的頭上。

「你想幹什麼?」楚離聲音陰冷,一雙眼睛好似兩顆漆黑的寶石,閃動著黑暗的光輝。

那名士兵大驚,嘭的一聲跪在地上,對著楚離磕頭說道:「小人該死!」

他這一動,登時帶動了他身旁的女子。話音剛落,那名緊緊咬在他手腕上的女子也隨之一個踉蹌,噗的一聲,倒在地上。

遠處,火光仍在閃爍著,這一隊是鹿丹人的家眷,全是一群老弱婦孺,只有十多十五六十歲的男人守護著。鹿丹人叛亂,人人皆兵

,十一歲以上和六十歲以下的男人都上戰場去了,留下守護妻子孩子的,都是一些斷胳膊斷腿的傷員;此刻,在黑衣衛猛烈的屠殺

下,已經所剩無幾。

「魔鬼!你們這群魔鬼!我要殺光你們!」沙啞絕望的慘叫聲突然破碎的響起,那名跪在地上,滿頭亂發的女子厲聲慘呼,突然將

手伸向那名跪伏在地的士兵的腰間,唰的一聲就拔出了他的戰刀。

寒冷的鋒芒恍花了她的眼睛,還沒有將長長的刀拔出,就已經被人制服在地。

楚離的身體,在那女子嘶聲慘叫的時候,登時一震,他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一絲絲絕望緩緩爬上他的心頭。但是他仍舊以最堅

定的聲音,沉聲說道:「你,抬起頭來!」

「鹿鬼!殺光你們!……」

女子仍舊在瘋狂的大叫著,聲音淒厲,猶若鬼哭,一雙手掙紮著,白皙的手腕上滿滿的都是淋漓的鮮血。

「殺光你們,殺光你們……」悲慼的哭泣聲終於響起,她渾身無力的被一眾士兵強迫的抬起頭來,面對楚離的方向。

這是一張秀美的臉孔,眼若秋水,朱唇小巧,臉型秀美,一看就不是南疆的蠻人,像是京城受過大家閨秀訓練的千金小姐,有著濃

濃的書卷氣息和嬌憨的倔強神態。她脖頸修長,閃動著珍珠般柔和的光彩,身形也是嬌小的,一副江南女子的纖瘦身段。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她都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女。尤其在這樣慘烈殺戮的環境中,更加凸顯了她驚心動魄的可憐之色。

然而,楚離的眼睛卻在她抬起頭的那一剎那,完全的冷卻了下來。一顆溫熱的心,好似霎時間被投入了萬丈冰窟,被人根狠狠抽了

一把。失望的色彩籠罩了他的全身,他突然對眼前的一切都不再有任何興趣,只是抬起頭來,望著遠處大片大片漆黑的夜色。

濃墨般的夜幕之中,無數的人影在黑暗中閃動,他目光的焦距遠遠的看著前面巍峨的龍脊山脈,那一處,是大秦的皇陸,是北部無

法踰越的天然屏障。

他早就該知道,若真的是她,怎麼會這樣輕易的被人發現擒住。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他都跟自己說,再也不會

去做這樣令他噁心的事情。可是當一份份諜報傳來的時候,他仍舊是想也不想的跳上戰馬,飽含著希望而去。

即便是在目前選樣的窘境之中,他仍舊是來了。

有些東西悄悄的在他的心裡紮了根,他以為只要拔出來就會無事,卻忘記了有些傷口是根本無法癒合的。它們只會在暗無天日的環

境下悄悄的腐敗、潰爛,散發著滔天的惡臭,熏的自己都不再像是自己。

「暴君!你一定會不得好死的!」

一聲清厲的聲音突然響起,驚動了沉思的楚離。他緩緩的垂下頭去,看著那名一身粗布麻衣卻難掩秀美之色的女子,沉默不語,充

滿了無形的壓力

女子凌然不懼,仍舊用充滿仇恨的眼睛望著楚離,寒聲說道:「你這個昏庸的篡逆叛賊,殺父棄母,毒害兄弟,殘害忠良,定會國

破家亡,死無全屍!」

「大膽!」兩例的黑衣衛厲喝一聲,紛紛上前。

楚離淡淡的一擺手,沉聲說道:「你是上官家的什麼人,」

「你?」女子大驚,驚慌的問道:「你?你怎麼知道?」

「柔妃偷偷賄賂採石谷官員,放出上官家的餘孽,你們當真以為我不知?」楚離冷哼一聲,冷然說道:「何況,你的這一張臉,根

本騙不了人,你是上宮敬的小女兒,上官柔湘。」

女子大驚失色,面上再無半分血色。

上宮家於半年前,由於反對楚離的圈地政策,遭到朝堂上楚離一黨的彈劾,最後一代賢臣,被發配南疆一事,早已傳的沸沸揚揚。

上官一族男子盡皆斬首,女子發配採石谷為奴,上宮敬是三朝天子之師,主持歷代科考制度,門生遍天下,在天下舉子的上書下,

保得了性命。可惜卻在發配的路上死於惡疾。

太子妃上官柔雪悲傷病歿,柔妃上官柔蘭失寵後宮,上官一族就此算是退出了南楚朝堂世家的行列。沒想到今日在這荒蕪的西黑草

原上,竟然能見到上官家的後人。

「你這個魔鬼!我父親衷心為國,為官清廉。你卻害的我家破人亡,我不會放過你的!」絕望的女子突然破口大罵,尖聲嘶叫了起

來。

楚離面色一冷,寒聲說道:「怪只能怪你們上官家看不清形勢,認錯了方隊。」

上官敬是天子帝師,然而,由於當年楚離在東齊為質,就轉而成了淮南王楚笙的老師,後來楚離回國後,和十三王爺並成一黨,支

持廢太子,立灘南王為儲君。楚離為了鞏固地位,才將上官家除去。

「回營!」楚離再也沒有心情留在這個地方,對著其他人沉聲說道。

「是!」一眾黑衣衛齊聲應是,轟隆跟在後面。皚皚的積雪上,黑色的騎兵一身戰甲,顯得十分醒目。

「你這個魔鬼!」淒厲的慘叫聲在身後響起,絕望破碎的怒罵漸漸轉的惡毒,上官家的小女兒上官柔湘厲聲尖叫著:「淮南王已往

去了東齊,蕭太后不會再支持你!火家軍的老姑婆已死!南疆的烏絲聖女也已經逃亡,天下再也沒有支持你的人!你的死期就要來

了,你這個叛逆!賤種!卑賤低下的男人……」

淒厲的喊叫聲仍舊迴蕩在夜色之中,楚離頭也不回的飛馳而去,鵝毛般的大雪從天而降,天地間一片蒼茫的潔白。冰冷的積雪將一

切血腥和黑暗都掩蓋了下去,只餘下一片聖潔的光輝。

是誰,在黑暗中艱難的跋涉?

是誰,在絕望中痛苦的呻吟?

當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過去,還有誰記著昨日那些深刺入骨的恥辱和無法磨滅的仇恨?

天地間一片蕭索潔白,又有誰滿身傷痛,一心骯髒,匍匐的苟話在寒冷的人世?

莊青夏,你跑不掉的!

黑暗中的男人緊緊的抿起嘴角,冷冷的目光透他巨大的堅韌。

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要找到你。

即便是去陰曹地府,你也要陪著我,一同上路。

淒厲的女聲漸漸遠去消散,楚離一身銀白色鎧甲,後面是三千黑衣衛精騎,向著還巢邑的方向風馳電掣而去。他行走在龍脊山的山

腳之下,腳下,是大片大片皚皚的白色積雪,兩日前發生在連裡的激戰,此刻已經完全被大雪掩埋,無數的屍體在雪崩的災難裡永

遠的留在了西黑草原的荒原之上,被冰凍成一個活生生的標本。

萬里奔襲尋人的楚離漸漸遠去,可是他卻不知道,此時此刻,他所要尋找的人,就在他腳下的皇陵裡,艱難的,跋涉著。

命運很多時候只是那麼一線之差,錯過了,就是永遠的錯過,再也無法逆轉回頭。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68
發表於 2016-10-24 00:23:14 |只看該作者
戰地鳳舞 第067章:擦肩

就在外面漆黑一片,楚離大肆於山腳之下屠殺鹿丹族人的時候。秦皇帝陵的青木大殿裡,青夏正在洗著多日來最爽快的熱水澡。

蒸騰的熱氣從她精細滑嫩的肌膚上滾滾而落,越發襯托出她臉色的粉嫩潔白。滿頭青絲散落在水面之上,披散在她光潔的背上,消

瘦的肩脖圓滑白暫,好似最最上等精緻的陶瓷。傷痕纍纍的雙手在溫泉的浸泡之下,似乎也

不像之前那般猙獰可怕。青夏長長的出了—口氣,洗去了一身的鮮血和惡臭,她感覺整個人都清爽了起來。

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下皇陵裡,一切都是那麼神奇。四周漸漸暗淡下來,一輪月亮緩緩升上半空之中,碩大皎潔,遠處的竹林在微

風中發出清淡的香氣,投下稀稀疏疏的斑駁光影,青夏只覺得,一切似乎都是一場大夢。

緩緩的從溫泉裡站起身來,用乾淨的棉布擦乾頭髮,赤腳站在溫熱的水池邊,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衣物,穿戴起來。

這是一套棉布織成的裙褂,樣式十分簡單,月白色的長裙,外面是白布深衣,在腰間高高的束起,突出了高茸的胸部和修長的秀腿

。若是一個身材高挑的人穿起來會顯得十分修長,可是青夏的個頭十分嬌小,穿起來就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她皺著眉頭,小心的提

著裙子,生怕這麼幹淨的裙子在地上拖曳著會弄髒。一頭烏黑的長發濕漉漉的垂在一側,臉蛋紅撲撲的,看起來十分可愛。

「依瑪兒,你好了嗎?」

清淡的聲音突然在遠處響起,青夏欣喜的仰起頭來,對著茂密的竹林叫道:「秦之炎,你過來。」

微風輕柔的拂過臉面,清冷的月光皎詰的投射著淡淡清幽的光芒,一片翠綠的竹林裡,男子一身青色長衫,月白長靴,面容柔和,

嘴角溫軟,緩步走了出來。

秦之炎在另一邊洗好了澡,見青夏久久沒出聲,有些擔心,就走了過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青夏穿女裝。

儘管他的一生之中,已經見慣了太多的美女,但是初見青夏的這一刻,仍舊有些微愣。月光下的女子一身月白長裙,鬢髮飄逸,面

容素淨,不施脂粉。淡淡的眉角清若晨霧,朱唇點點,眉頭輕輕的皺著,赤著腳微微點起腳尖站在原地,雙手提著長長的裙襬。像

是畫中仙子一般,不染半分世俗的生埃。

「怎麼?衣服不合身嗎?」

「你們的女帝一定是北方來的!」青夏恨恨的說道。

「嗯?你怎麼知道?」

「啊?真讓我說中啦!」

秦之炎淡淡一笑:「女帝是我國大夫秦守夜的女兒,當然是北方人了。」

「哎!」青夏鬱悶的挑了挑眉:「為什麼我長的這麼矮,你看,長了這麼一大截。」

秦之炎失笑的看著青夏提著長長的裙角皺著眉的樣子,眉眼間一陣溫暖之色,緩緩的走上前去,拿起地上的鞋子。女帝身材高挑,

腳自然也要比青夏的大,轉過身去,背對著青夏說道:「走吧,我背你回去。」

「啊?」青夏眼睛瞪得大大的,連忙搖頭,「不用了不用了。」

「來吧,你總不能赤著腳回去。」

秦之炎聲音柔和,可是話語裡卻透著一絲少有的堅定,青夏眼睛一轉,就噗的一下跳到了秦之炎的背上。秦之炎身形晃了一下,知

道青夏是有意為之,也不生氣,將鞋子遞到青夏的手裡,說道:「你拿著。」

青夏聽話的一手提著一隻鞋子,趴在秦之炎的背上,悠然自得的哼著小曲,腿還在下面一晃一晃的,神態及其安詳。

其實,並不是不能赤著腳走回去。

只是,想再體會一下這難得的溫暖。

因為她知道,只要一旦離開這座與世隔絕的地下王陵,一切就會不再像現在這樣。

「秦之炎,這地方真好,我都不想走了。」

「嗯,」秦之炎淡笑著,「是啊,是很好。」

「外面總是兵荒馬亂的。」青夏的聲音悶悶的,有一絲疲累,還有一絲無奈,「真想再也不出去了。」

「那就不要出去了。」秦之炎笑著說道,聲音風輕雲淡,好似曠野煙村般不可琢磨。

「不行,」青夏搖了搖頭,「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就可以不去做的。況且,秦之炎也不能一直陪我留在這裡。我自己一個人,再

美的景色,也總會看膩,再好玩的地方,也總會無聊的。」

秦之炎一愣,青夏甚至能感覺的到他的背脊在瞬間一僵。

「秦之炎,我們,算是朋友了吧。」

一隻雪白的免子突然從樹叢裡蹦出來,前前後後的圍統著秦之炎的腳步打著轉,好奇的看著兩人,這地方已經太多年沒有人光顧過

,以至於這裡的生物都是不知道人的可怕。剛剛青夏的洗澡的時候,甚至還有梅花鹿也跳下水來,親暱的來蹭青夏的身子。

秦之炎點了點頭,淡淡笑道:「當然。」

「嗯,那就好。」青夏笑著說道:「我總算在這裡也有了一個朋友,這段日子,我混混沌沌,不知道在為了什麼而活著。但是現在

我想好了,這個世界這麼大,我又有充足的時間,何不四處走走看看?也許將來有一天,我走的累了,就會來找你的,你財大勢大

,到時候一定要好好招待我。」

「依瑪兒,有個哥哥嗎?」秦之炎沉默了半晌,突然開口說道。

「我在這裡沒有親人。」青夏沉聲說道: 「楊大哥只是一個對我非常重要的朋友,他救了我很多次,也幫了我很多次,為我放棄

了很多重要的東西,所以我必須要找到他。」

回去的路,突然變得那麼漫長,秦之炎的心口瞬間好似被小蟲子輕輕咬開了一個口子。他淡淡的笑了笑,背著青夏嬌小的身子,向

著竹屋的方向緩緩走去。

「秦之炎,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麼?」

「這個青木大殿,其實也是為了保護中央的正殿而存在的。」

秦之炎眉梢一揚,說道:「此話怎講?」

「火焰大殿是建在火山口上,一旦有人踏入,就會引發火山的小規模噴發,來阻止闖入者進入正殿。但是為了防止火山摧毀正殿,

就在火焰大殿之旁建造了寒冰石室,在高溫的情況下可以及時的滅火。若是規模宏大,還有後面的黃土大殿來抑制火山的噴發。能

活著逃出這三關的人本就不多,況且在外面還有我們沒有經歷過的外殿機關。但是若是有人一路闖入到這裡,就說明來人絕非常人

。尋常的機關根本無法抵擋,那麼青木大殿這個安樂窩,就是最後迷惑闖入者的墳墓了。經歷了前面那麼可怕的事情,來到這種美

輪美奐的地方,任是什麼人都會心生倦怠的不是嗎?就連你我,都賴在這裡不想走了。」

秦之炎笑著聽著青夏說話,一顆心卻漸漸冷卻了下去,林間百草浮動,月色撩人,青衣男子背著穿著月白色長袍的少女,一步一步

行走在竹林之中,卻漸漸的沉默了下來,失去了言語。

「依瑪兒,很想離開這裡嗎?」終於還是輕聲問道。

「不是很想,但是卻不得不離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秦之炎也是一樣的吧。」

是啊,都是一樣的,都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這個安寧的地方,本來就不是留給活著的人的。

月光下的小屋顯得十分的幽靜,秦之炎將青夏放進屋子,就走了出去。一會的功夫,摘了一些野果回來,放在青夏的床上。

青夏早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見了馬上抓起來就吃,野果爽口多汁果肉鮮美,青夏一連吃了七八個,才算飽了。

「累了這麼久,好好睡一覺吧,明日我就帶你去正殿,然後,離開這裡。」秦之炎站在青夏面前,為她蓋好被子,笑著說道。

「那你要去哪睡呢,夜裡會很涼。」

「不礙事。」

「什麼不礙事?」青夏眉頭一皺,沉聲說道:「你千萬不要跟我說什麼害怕毀了我的清譽要到外面睡覺的鬼話,我們倆個這樣辛苦

才活下來,你也累的半死,再不休息,我們哪能逃得出去?」

秦之炎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青夏的頭髮,「我不出去,就在幾上休息一下,不要擔心,好好休息。」

夜色漸漸濃郁,皎潔的月光從窗子投射進來,屋子裡,有兩個人輕柔的呼吸,兩人似乎都已經睡熟了,可是黑暗中,卻有睫毛在緩

緩的抖動。已經有什麼東西,在悄悄的改變了。

在生死之間,他們跨出了本不該跨出的那一步。一切都太快,快的讓人措手不及。

然而,卻有巨大的鴻溝橫在那裡。青夏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突然想起當日湖心小築裡那個面容清俊的男人,他站在自己的面前,

聲音低沉的跟自己說:「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想要相信一個人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樣,跟這個本就不該出現唐小詩的世界一樣。

儘管不是萍水相逢,但卻只能是擦肩而過。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69
發表於 2016-10-24 00:23:37 |只看該作者
戰地鳳舞 第068章:破滅

一陣低沉的呼吸聲突然在耳邊響起,睡眠向來很淺的青夏馬上就甦醒了過來,側著耳朵聽了一會,才小聲的輕輕叫道。

長幾的方向,有意壓抑著的呼吸聲在屋子裡清晰的響起,像是陷入困境中受傷的野獸,生命垂危的時刻所發出沉重的低呼。

窗外的風冷冷的吹進,清幽的綠竹在月光的照射下,有著斑駁破碎的影子,光影搖曳中,青夏坐起身來,眉頭緊緊皺著,輕聲試探

著輕聲叫著秦之炎的名字,然而,卻沒有人回應一聲。

青夏赤著腳走下床來,窗外的月亮明亮皎潔,清冷的光芒淡淡的照射在那個伏在案上的清瘦男子的身上。滿頭的發絲散落在一側,

青色的長衫在月色下有著一種青白的光暈。他趴在書案上,整十人很安靜,沒有半點聲音,

青夏一時間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甚至以為他只是在睡覺。

然而下一刻,明顯沉重壓抑著的呼聲再一次傳了出來,那聲音那麼低那麼沉那麼小,可是青夏還是聽到了。她的眼睛霎時間大大的

睜著,一個箭步撲上前去,沉聲說道:「秦之炎,你怎麼了?」

秦之炎的背脊一片冰涼,當青夏的手放上去的時候,甚至可以感覺到他在輕微的顫抖。她突然有一絲驚慌,輕輕的推攘著秦之炎的

肩膀,小聲的問道:「秦之炎,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伸出手去,想要抬起他的頭顱,可是剛剛觸及書案,就感到一件溫熱的粘稠。對於這種觸感,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青夏都從來不

陌生,她的心好似霎時間被人打了重重的一拳,雙眼大睜,一把將秦之炎的身體扶起,驚恐的捂上嘴才強迫自己沒有叫出聲來。

茶色的書案上,滿滿的都是大片的鮮血,順著書案一直流下去,滴在秦之炎胸前青色的衣襟上,已輕微微暗紅。他的臉色在月光下

越發顯得蒼白,嘴邊的鮮血已經凝固,眉頭緊緊皺著,巨大的痛苦毫不掩飾的表露無遺。

「這……這是怎麼了?」青夏手足無措,她摀住嘴,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當日火焰大殿中的一幕再一次浮觀在眼前,巨大的擔憂

和恐懼在心底升騰而起。她跪在地上,扶起秦之炎的頭,試圖去擦拭他臉上的鮮血。可是剛剛伸出手去,又是一口鮮血噗的一下噴

湧了出來。

「啊!」音夏驚恐的叫了一聲,聲音顫抖的狍著秦之炎的頭,驚慌失措的叫道:「你怎麼了,怎麼了……」

似乎是聽到了青夏的聲音,虛弱的男子緩緩睜開雙眼,一陣短暫的恍惚之後,他的眼睛登時變得清明,他臉色蒼白如紙,眉頭卻漸

漸舒展了開來,嘴角的鮮血猙獰的蜿蜒過他修長的脖子,對著青夏淡淡笑道:「吵醒了你。」

他的聲音已經沙啞的不成樣子,可是還是那樣溫暖猶如大海。青夏的眼淚突然就那麼一滴一滴的緩緩滑落,深深的無力感從心底升

起,她抓著秦之炎根本無法挺直的肩膀,惶恐的一遍又一遍問道:「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

「呵……」秦之炎嘴角溫軟,看著青夏流淚的眼睛,緩緩的伸出手來,似乎想要給她拭去眼角的淚水,可是手剛剛抬到一半,就頹

然的掉了下去。

「不要擔心,」秦之炎淡淡的笑道,眼裡的溫柔好似六月溫暖的陽光,「沒事的。」

「別動,」青夏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站起身來,將秦之炎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哽咽的說道:「到床上去休息。」

秦之炎沒有拒絕,似乎也已經沒有了拒絕的力氣。青夏將他小心的放在床上,蓋好被子,拿出乾淨的臉巾,小心的擦拭著秦之炎臉

頰嘴角。秦之炎似乎很痛苦,他的眉頭緊緊的糾結在一處,清瘦的額頭上青筋迸現,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

額上汗珠大滴大滴的滾落臉側。可是他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一直那麼安靜的躺在床上,沒有絲毫聲響。

青夏半跪在地上,趴在竹床旁邊看著秦之炎的表情。酸楚在她的心間緩緩湧動著,可是她卻不能做任何事,只能安靜的坐在他的身

邊,眼睜睜的看著他的痛苦。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秦之炎的臉色卻越發的蒼白,身上冷氣森森,好似一個死人一般。

青夏緩緩的伸出手去,緊緊的握住了秦之炎的手。

沒有說話,沒有言語,只是緊緊的握著。

有一個人,突然在生命裡出現,突然就那樣堂而皇之的走了進來,等主人發現了的時候,已經紮下了根。

青夏抿緊了嘴角,她顫抖的伸出手去,扶上秦之炎的額頭,輕聲說道:「我一定會幫你的。」

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曾幾何時,有人這樣對自己說著,現在,她抓著那人手,聲音很輕但卻堅定的說道,我一定會幫你的。

窗外的風輕輕的吹著,青夏一身月白色的長裙,裙腳上染了淡淡的血跡,她握著秦之炎的手,將頭緩緩的靠在他的身上,眼淚漸漸

氳濕了被子,她緊抿了唇,過了好久,肩頭輕輕的抽動一下。

消瘦的男子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著了,空氣裡一片安靜。

許久許久,女子似乎已經睡著了。

「依瑪兒……」

低沉的聲音在屋子裡響起,聲音微小,幾不可聞,但是還是清晰的響了起來:「對……不起……」

月亮漸漸滑下樹梢,漫長的一夜就要過去。

早晨醒來的時候是秦之炎輕輕推了推青夏的肩,她睡眼朦朧的睜開眼睛,就看到秦之炎溫暖的笑容。

他面色雖然仍舊蒼白,可是那已不似晚上那般一片死灰,眼睛閃動著溫和的光彩,嘴唇也有了血色,他坐在床上,看著將頭靠在他

腿上的青夏,淡淡的笑道:「你醒了。」

青夏緩緩的抬起頭來,微微一愣,過了一陣才輕輕的笑了笑,「醒了。」

剛要站起身來,腳下卻猛然一十踉蹌,差點摔在地上,跪在地上一個晚上腿早就已經麻了。秦之炎手疾眼快的扶住青夏的身子,連

忙從床上下來,扶著青夏坐在床榻上,蹲在她的身前,輕輕揉捏著青夏的腿,柔聲說道:「腿麻了嗎?」

「哦……恩。」青夏愣住,,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連忙答應著。

秦之炎輕輕的敲打著青夏的腿,一下又一下,微微低著頭。明媚的陽光從窗子射進來,照在他的面孔上,幻化出一層金燦燦的光暈

。青夏霎時間有些恍惚,她愣愣的看著秦之炎,直到他緩緩的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笑著說道:「好點了嗎?」

好似昨夜的一切,不過是青夏的一場噩夢。可是衣襟上暗辱紅色的血跡卻是那樣的提醒她一切都是那樣真實的發生過。一絲絲悲涼

的感情襲上青夏的心頭,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兩人很有默契的誰也沒提晚上的事情,關上那扇青綠色的竹門的時候,遠處的風淡淡的吹了過來,揚起青夏潔白的裙角,她仰起頭

,看著半空中奇怪的光暈和美麗的飛鳥,心裡好似有什麼東西也隨著那扇門一起關上,那麼多的回憶和剛剛萌生的情感,就那樣被

鎖在了那扇竹門之內。

遍地的花瓣隨著微風飄散而起,在半空中漫天飛舞,青翠的竹林之前,白衣的女子眉眼清麗,好似出塵的仙子。

「依瑪兒,走吧。」

穿越過濃密的竹林,繞過熱氣騰騰的溫泉,越過一條清澈的小河,就是一片開滿黃花的山崗。

這裡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神奇,天那麼近,彷彿近在咫尺,似乎一伸手就能將陽光抓在手上,可是當你站在山崗上的時候,才發現

原本認為很近的東西,仍舊在遠處遙遙的望著你。

這裡,是秦皇帝陵的青木大殿,並不是什麼世外桃源,一千多年前,曾有一個女人孤獨一人的守在這裡直到終老,現在他們要從這

裡走出去,外面雖然有風雨,但是卻也有更為重要的真實和希望。

青夏站在山崗之上,回過頭去,只見滿山遍野的黃花地上,秦之炎一身青色長衫,眉眼淡遠,笑容溫軟,一頭黑色的長發束起,在

微風中輕輕的飄蕩著。

「秦之炎,出去之後,我們還會是朋友吧?」

秦之炎淡淡笑著,似乎記憶中,他總是這樣風輕雲淡的笑著,再沒有別的表情。

「會的。」

「嗯,」青夏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就決然的轉過身去。

似乎在遙遠的天地之間,一扇巨大的幾乎可以撐開天地的青色巨門巍峨的聳立在那裡,高高的聳入雲霄,青夏站在它的下面,像是

一隻螻蟻般渺小。

門上,有著古樸的花紋和奇怪的鳥獸,大片大片火紅的流雲漂浮在半空之上,色彩極盡瑰麗,淡淡的木香輕柔的迴蕩在空氣之中,

青夏伸出手來,手上的傷痕仍舊沒好,用白布層層包裹著,只露出一小節白暫的指尖。摸索著上面厚重古樸的紋路,一股幾千年的

滄桑感霎時間湧上心頭。

一千年前,是不是也有這樣一個女子,一身月白色的簡單裙褂,溫柔的站在這扇門外,輕輕的摸索著?

「轟隆」一聲巨響,突然響起,青夏微微一愣,感覺到門的那一邊似乎有人在猛烈的撞擊著。心念一轉,就緩緩的轉過頭去,直直

的看著站在自己身後的秦之炎。

男子的眼神也掃了過來,他看著青夏,面容淡定,沒有一絲波濤,可是卻仍舊有點點溫情從他的眼角流露出來。

「秦之炎,你會忘了我嗎?」

又是轟隆一聲巨響,震得巨門上的塵土紛紛飛揚而下,秦之炎伸出手來,為青夏擋住眼前的灰塵,然後搖了搖頭:「不會。」

「那就好,」青夏微微笑道:「我也不會。」

「依瑪兒!」

剛要伸出手去,秦之炎就突然叫住了青夏。青夏一愣,卻沒有回頭,只是聽著後面男人淡淡說道:「這個世上,很多人,是一生下

來,就注定要背負著一些使命和責任的。我,也是一樣。」

淡淡的點了點頭,青夏沉沉的吸了口氣,伸出於去輕輕一推,沉重的木門突然轟隆一聲,發出千百年來滄桑的巨響,然後,在青夏

的輕輕一推下,緩緩的打開。

那邊的人那樣努力都沒有打開的巨門,卻在青夏的輕輕觸碰下,轟然洞開。

金碧輝煌的王陵正殿一點一點呈現在眼前,然而青夏卻再也沒有半點欣賞的心思,因為在殿門打開的那一刻,她同時也看到了數千

名黑壓壓的輕甲士兵,他們焦急的眼神直接穿過青夏,投射到青夏後面的地方,然後漸漸的化作一片狂喜。

「三殿下!」震耳欲聾的聲音同時響起,所有的士兵齊刷刷的跪在地上,蔓延喜悅的仰著頭,看著那個陽光的照射下,一身青色長

衫卻仍顯得充滿了銳利鋒芒的男人。

「都起來吧。」低沉的噪音在身後響起,男子從青夏的身後走上前來,越過青夏,腳步堅定,不帶一絲虛弱和疲憊,像是統帥千軍

的將軍一般,有著沉重的壓抑和魄力。

「殿下你沒事?」仲伯驚喜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蒼老的老人滿臉喜色的奔上前來,然後突然看到了秦之炎身後的青夏,奇怪的叫

道:「唐姑娘?」

是的,出了那扇大門,原本的秦之炎變作了三殿下,依瑪兒也就變成了唐姑娘。

像是盤古的巨斧突然在兩人之間劈出了一道大大的鴻溝。

她站在這邊,過不去。而他,也絕對示會走過來。

「殿下!北匈奴兵襲風崖城,穆將軍將之完全擊潰,炎字營已經佔領風崖,要不要進一步佔領北方封地?」

「殿下!馮厲兩大世家被北匈奴搶掠,世家子弟大多見於惑亂。由於穆將軍趕到的及時,百姓並沒有什麼傷亡。」

「殿下!北疆大營已經控制在了炎字營的手上,馮家親軍過蒼梧江的時候大河決堤,全部死於河中。」

「殿下!南疆蠻族和南楚決裂,東齊對楚宣戰,西川供應南楚糧草,我們要不要參戰?」

「殿下……」

紛亂的聲音不斷的迴蕩在青夏的耳朵裡,她看著遠處那個雖然清瘦卻仍然挺拔的身影,只覺得一陣絕望的恍惚。她突然不可抑止的

想回過頭去,再看一眼那扇青木大門之後的錦繡山川,可是終於還是克制住自己的行為。她緩緩的退出人群,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秦

國最為神聖的秦皇正殿。

前面,是燈火通明的正殿通途,通往外面那個寒冷卻真實的世界。

後面,是大片秦國軍方的權貴將領,他們將秦之炎圍在裡面,隔成了一道森冷的人牆,連視線,都阻隔住了。

「秦之炎,出去之後第一件事你最想做什麼?」「召集人手,封了皇陵吧。」

「秦之炎,我們倆從這裡走出去,算不算也是一身銅臭了。」「我們這不叫染了一身銅臭,我們這叫視錢財如糞土。」

「秦之炎,我叫依瑪兒,是長生的意思。」「依瑪兒,啃的雞是什麼雞,我將來一定給你抓一隻來。」

「秦之炎,我被我的國家拋棄了,我的朋友戰友全都不要我了。」「依瑪兒,他們不要你,我要你。」

「秦之炎,我早就想歇歇了。我想上大學,想談戀愛,我本來也不想幹了。」「好,你跟我回大秦,我帶你去上書房讀書。」

「秦之炎,我以為你死了,我以為你被它們吃了,我以為剩下我一個人了,我以為……」「傻瓜,我還活著,你聽聽,它還在跳,

我還話著。」

「秦之炎,我們還算是朋友吧。」

「……算……」

秦之炎,我們不會再是朋最了吧,再也不會是了。

從走出青木大殿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了吧。

你,終究不是青木大殿中的溫柔男子,走出了那個地方,就已經成了運籌帷幄指點江山的大秦王爺。

那晚的夜色就算再是昏暗,她也不會認錯的。

明晃晃的大殿裡,跪著那麼多人。有馮將軍前住探路的探子,有加凌河土的艄公,有那晚黑衣黑甲被自己誤認為是敵方援兵的軍人

,甚至還有那名被自己綁了一個晚上的黑衣男子。

她突然發現自己真的是一個傻子,巨大的諷刺在天空上瘋枉的叫囂,將她的心撕成無數個碎片,鮮血淋漓的丟到了大雪山的巔峰之

上,任漫天的禿鷹一起啄食。

心痛到無以復加的時候,疼痛就會麻木。可是她沒有麻木,她只是有一點淡淡的悲傷,和對希望的再一次破滅。

這本就是一個局,雙方都已經擺明了車馬,等待著對方放手殺來。而自己,不過是一個無意中闖入棋局的棋子,自以為是救世主,

卻不知,只是一個任人擺佈的傻瓜。

枉費,她流了幾年都不會流的眼淚。

枉費,她幾乎拼盡了重生的生命。

枉費,她差點丟失了自己的那顆心。

枉費,她自以為掌握了自己和他人的性命,苦苦努力,與天掙命,卻不知,只是在唱著別人欽點的戲碼,做一個身在局中不知局的

戲子。

一切不過是一場可笑的獨角戲,徒勞而為,如今,也該是到了落幕的一刻了。

青夏獨自行走在正殿通途的長廊裡,腳步堅定的向外走去。一步,又一步,終於,嗅到了一絲清新的空氣,她微微仰起頭,逼回眼

角的淚水,任清涼的風吹在她的臉頰上,刀子一般的疼,可是卻有著一種莫名的暢快。

從今以後,天各一方吧。

本就是不相干的兩個人,終於還是要回到各自的軌道上,走著自己的路。

這個世上,永遠不是誰沒了誰,就會話不下去。

在她的身後,一雙沉靜的眼睛一直凝望著那燈火通明的甬道,一直望著,直到那抹白色嬌小的影子完全消失,他才收回了凝固的目

光。

曾幾何時,那不是一個人的身影。在她的身旁,還有一個青衣男子,女孩子仰著頭淡笑著看著他,指著兩人手腕上的白色長綾,笑

著說道:「這樣繫上,就算我們走失了,也可以順著線找回來。

現在他不知道,那條線,宄竟是在萬丈蛇窟下斷了,還是,被他自己親手砍斷了。

四方神殿裡的一幕,像是一場大夢,現在到了夢醒的時候,他卻猛然發現,他仍在留戀著夢裡的一切。

女孩子清脆的聲音突然又迴蕩在自己的耳邊:依瑪兒,是長生的意思……

他知道,他的長生,已往永遠的失去了。

雖然,在不久的曾經,他曾那麼近的接近了,甚至只差一點就可以將之永遠的握在手裡。

冰冷的風吹在空曠的大殿上,掀起一地的灰塵,青衣男子站在大殿中,面目蕭索,眼神淡漠。

他算盡了天下,卻沒有算到自己也會有動容的一天。

這一仗,他終究還是敗了。

只是不是敗給南楚,不是敗給東齊,更不是敗給大哥那個廢物,他是敗給了自己,同時,也敗給了她。

竹本無心,奈何節外生枝。

依瑪兒,究竟是我錯了,還是時間錯了?

Rank: 3Rank: 3

狀態︰ 離線
70
發表於 2016-10-24 00:24:19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FAK.LIN 於 2016-10-24 00:26 編輯

戰地鳳舞 第069章:訣別

漆黑的草原上,荒蕪的野草一片蕭索,單薄的女子孤身單騎奔馳在敗落的荒原上,轉眼就失去了蹤影。天邊有食腐的鷹鴆在上空盤

旋,叫聲尖銳,充滿了令人顫慄的森寒。

秦之炎披著青色的大裘,臉色蒼白,眼神卻很寧靜,他一直注視著那個方向,悲哀的發觀,遠去的女子竟然真的沒有回過一次頭。

冰涼的情緒在心底緩緩升起,一個巨大的洞開在那裡,冷風呼嘯著灌了進來,涼透了心肺。

「殿下,」仲伯從身後走上前來,看了眼秦之炎的眼神,突然垂下頭去,低聲說道:「顏平西的下屬全部落網,遵照殿下的指示,

北方封地和軍中將領一齊上書,要求廢了太子。大殿下正在四方周旋,不過看樣子,皇上已經開始猶豫了。」

「還沒這麼簡單。」秦之炎聲音低沉,帶著濃厚的刀鋒森冷之氣,再也不是青木大殿中那個一身青袍,淡若潮水般的男子,他沉聲

說道:「正因為大哥四處周旋但卻求告無門,父親才會繼續讓他在太子的位置上做下去。」

「嗯?」仲伯一愣,問道:「為什麼會選樣?他私自調兵,謀害親弟,使北方封地露出破綻,給匈奴人以可趁之機,差點鑄成大禍

,如此罪責,怎可繼續在儲君之位待下去?」

秦之炎冷冷一笑,說道:「真是因為這樣,他才可以繼續在儲君之位待下去。仲太傅,你忘了我父親是怎麼登上皇位的嗎?」

儘管是宮廷隱秘,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現任大皇的所作所為,在秦皇室中,早已不是什麼秘密。現任大皇秦宗先後毒殺先皇

和自己的兄弟才登上皇位,事後更是以各種名目將秦氏分支殺之一空。手段之狠辣,堪稱當世翹楚。

大皇疑心向來甚重,他自己殺了父親得到皇位,就害怕自己的兒子。所以多年來,對幾個兒子向來不親厚,只聽秦之炎繼續說道:

「這一次,不是為了扳倒大哥,只是為了自保。前陣子的雁門關大捷我鋒芒太露,回京之後一定會被父皇奪權,敏之來信說,掌易

院裡已經開始起草新的兵制,志在奪我手上的北疆大營和炎字營。這次太子擅自動兵,引得匈奴進犯,暗殺於我,使得祖廟震動,

引發雪崩。實在是天賜良機,回京之後我和父皇各退一步,我賣這天大的人情給他,他也不會再打炎字營的主意。」

仲伯微微一愣,過了好一陣,才點了點頭說道:「殿下聖明。」

「仲太傅,我知道你和太子一黨仇深似海,但是太子昏庸無能,佔在主位上正好可以起到權利平衡的作用。他若是下台,換上老二

或是老四,我們的日子就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好過了。」

「臣明白。」仲太傅神情一凌。

「南疆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秦之炎沉聲問道。

「一切如殿下所願,南疆和楚國已經兵戒相見,鹿丹人已經帶著一部分族人投靠去了我大秦。雲將軍遵殿下的命令,仍在邊關守衛

,十三路大軍守在南方邊境,任是他們有通天徹地之術,也進不去半分。」

「那就好,楚離雖然剛剛登基,年紀尚輕,但是此人性格決絕,能在東齊忍辱偷生這麼多年,一朝回到南楚就登上高位,實在是個

值得小心防範的人物。再讓他們亂上一陣子,然後就將鹿丹人拿下,以他們首領的首級,當做我給楚國大皇登位的賀禮吧。」

「是,」仲太傅點頭說道:「南燕經此內亂,元氣大傷,齊楚外交更加惡化,實乃一石二鳥之計。只可惜西川沒有捲進去,浪費了

我們的一番佈置

「你當燕回是那麼好相與的人物嗎?不過這場戲畢竟是我導演,他想坐山觀虎鬥的攪局看南楚的笑話,我也不會讓他稱心如意。他

不是在給南楚運送糧草嗎?今晚就將路線途徑告訴鹿丹人,想置身事外,沒那麼容易。」

「是,」仲太傅連忙說道,想了想,又沉聲說道:「殿下,已經查出唐姑娘的身份了。」

「哦?是嗎?」秦之炎聲音清淡,沒有半點表情。

「唐姑娘本姓姓莊,閨名青夏,是南楚莊典儒的女兒,南楚大皇楚離的妃子。一年前嫁進楚宮,但是大約兩個月前,被楚皇打入冷

宮,賜名為蕩,傳聞說是和東起太子齊安有染,只是不知為何到了選裡。我們的探子幾次欲潛入燕宮,都被結果掉,損失了十多人

。」

「兩個月前引起齊楚兩國對峙的楚國莊青夏?」秦之炎一驚,向來淡然的臉孔上,少見的露出幾分驚訝。

「是,」仲太傅說道:「而且我們調查的時候,發現有好幾伙的人馬在尋找她的行蹤,有楚皇的黑衣衛,還有南楚朱家的白衣衛,

甚至還有南疆聖教的毒者,十分奇怪。」

秦之炎目光深邃,遠遠的望著那片荒蕪的草場,過了好一陣,才淡淡的說道:「那就去把後面的人解決掉吧,總是有人跟著她,她

也不會開心。」

仲太傅看著秦之炎的側臉,想了想,還是斟酌著開口說道:「那要不要我們也派出人馬暗中保護她?」

「算了,」秦之炎搖了搖頭,「她不會喜歡有人監視她的,你只要為她把後路清理乾淨就好。其他的,就由她去吧。」

「可是……」

秦之炎緩緩揮了揮手,笑著說道:「老師,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南疆聽到的一句話。」

仲太傅一愣,他雖然是秦之炎的太傅,可是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聲老師。一股莫名的情緒再他的心底激盪著,他淡淡一笑,沒有言

語。

「把白鳥翅膀上的黃金解下,鳥兒才可以自由的飛翔。把名利的枷鎖卸掉,人才可以以自己的意願生話。我這一生,已經注定沒有

這個機會了,那又何苦去阻擋別人的自由。」

秦之炎突然轉過頭來,對著仲太傅輕輕一笑,向著遠處的營帳緩緩走去,飄渺的聲音迴蕩再淒厲的北風之中,青衣男子背脊挺得筆

直,腳步卻顯得分外的沉重。

「我什麼都給不了她,那,就放她自由的去吧。」

高矮叢生的野草叢中,秦之炎的身影顯得微微肴些蕭索。仲太傅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心下突然有那麼一絲酸楚。他突然意識到

,那個站起身來似乎可以撐開天地的身體,真的有那麼一絲疲倦和瘦弱。那顆包羅了天地萬象的心,也不過才過了二十多個寒暑,

可是為什麼,他卻一直覺得,那個人,已經那麼老了。

荒蕪的草原上,青夏騎在戰馬之上,披著黑色披風,風馳電掣的飛奔著。

漆黑的夜,像是猙獰的野獸一般,張大巨口,將青夏吞沒其中。夜晚的風冷的像是刀子,猛烈的刮在青夏的臉頰之上,她緊緊的咬

住嘴唇,好似強迫自己來記住這個感覺一樣。

這樣的風,才是現實,這樣的冷,才是真實,遠不是寒冰大殿裡那沁入心肺的寒冷,也遠不是黃土大殿裡那痛徹心扉的絕望。

「駕!」青夏厲喝一聲,揚鞭抽在馬股之上,向著黑氣的夜色飛馳而去。

行了大約半盞茶的時間,青夏突然警覺的靳緊馬腹,只見前方光影閃爍,一看就是有著大隊的人馬前行。本想繞過行走,可是突然

瞥到他們土黃色帶著斑斑豹紋的衣衫,青夏登時拉緊了神經。

這一夥人,曾往在南疆腹地的森林裡,瘋狂的追擊她,手段狠辣,善用毒蟲,幾次都把她逼到了生死的邊緣。都說冤家路窄,沒想

到竟然在這裡讓她給碰上。

有仇不報,向來不是青夏的處事手段,她將馬匹拴在一棵小樹上,自己則隱藏在長草叢中,悄無聲息的摸了上去。

這是一處比較空曠的草原,稍高一點的野草都給拔掉了,周圍的樹木也剛剛砍斷,視角良好,同時也就給隱藏潛伏的敵人,帶來了

一定的麻煩。

大約兩千多人的營帳,四周建了簡易的角樓,有人在上面二十四小時的看守,防守的確是做到了滴水不漏。

不過儘管這樣,還是難不倒特工出身的青夏,潛伏和潛入向來是她的拿手好戲。幾個起落,就已經小心的靠近了營地,迅速攀上角

樓的柱子,就越過了高高的圍欄。

角樓作為監視區域,向來是防守最為嚴密的地方,但是也正是這樣的心理,讓看守的人反而不去重視查看角樓的方向。青夏躲在守

衛的眼皮底下,翻過圍欄,剛走了幾步,突然一聲柔媚的女子聲音就傳來過來。

「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想再來見我。」

女子的聲音嬌媚慵懶,透著一絲好似蜂蜜般的滑膩。縷縷香風吹拂在空氣之中,有著誘人的味道。

青夏躲在燈光的暗影裡,屏住呼吸,剛想離開這裡,到主帳去查看,一個陰冷的聲音卻突然在耳邊響起,好似一個驚雷般,炸在了

青夏的頭上。

「所以,你就用這種方式,來邀請我來嗎?」

男子的聲音低沉寒冷,帶著一絲攝人的威勢。青夏登時瞪大了眼睛,一個名字轟然迴蕩在自己的心頭。

楚離!

他怎麼,會在這裡?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8 06:05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