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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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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醉舞狂歌 -【蘇天下】《全文完 》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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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9:18: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章 題目又離家出走了

    寂靜的山林間,馬蹄踩踏青石路面的聲音可以傳出很遠,蕭十一靜靜坐在馬車內,對同車丫鬟憤恨的目光視而不見。她此刻腦子裡一片空白,不只是過往的種種,便是對未來的期盼似乎也全都拋在了宮中。

    深宮掙扎十來年,她心心願願便是能夠脫離宮廷,可是一旦脫離,心中迷茫更深,前路都籠罩在一片濃濃煙霧之中,讓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甚至也不知道,只看了那人交給自己的弟弟的信物,便做出選擇,脫離太子妃的保護,走進周王爺的決定是不是太過倉促。

    其時蕭十一隱隱清楚,她肯冒險答應周王,全因心中的不甘。不甘自己居於人下,不甘隨隨便便嫁個丈夫,然後過著平凡而普通的生活。跟著太子妃,她永遠也進入不了太子的眼睛,她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結局,便是當個東宮女官,永遠的對著女主人卑躬屈膝。她想做人上人;想讓曾經虧待她的人,都付出代價;想要過錦衣玉食的日子……

    “阿姐……”有些遲疑的男聲在馬車外響起。

    蕭十一這才發現,馬車已經停下,連車內的丫鬟也已經不見蹤影。

    蕭子肅見馬車內沒有反應,試探的把聲音微微提高了些,“阿姐!”

    蕭十一猛得掀開車簾,目光落在車旁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俊俏男子身上,她的眼睛漸漸模糊,喉頭動了動,顫著聲喚道:“阿齊……”

    蕭子肅眼睛紅了,十分激動的撲了過來,“是,是我,阿姐……”

    蕭十一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撲到車邊,緊緊握住了弟弟的手。兩人執手相望,默然無語,唯有清淚不斷。

    站在一邊看了半天的周王,輕咳一聲,“恭喜子肅姐弟終得團圓。”

    蕭子肅抑制住自己過於激動的情緒,轉身對著周王行了大禮,“蕭某叩謝王爺!”

    周王連忙伸手相扶,微笑道:“子肅何必跟本王客氣。”他拍了拍蕭子肅的肩膀,“你們姐弟難得團圓,本王就不多打擾了。”

    蕭十一連忙自馬車上下來,深深一禮。

    蕭子肅拱手道:“送王爺。”

    待周王走遠後,蕭子肅帶著蕭十一回了自己居住的客院。他本來想讓蕭十一先睡一覺,以後姐弟兩人有的事機會說話。可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蕭十一根本就睡不著。蕭子肅只能與姐姐相對而坐,秉燭夜談。

    兩人互敘了分別這十年間的各自發生的事,然後話題便轉到太子和太子妃身上。

    蕭子肅想更多的了解一下太子,“阿姐,你之前在宮中,後又隨太子妃嫁入東宮,可對太子有所了解?”

    蕭十一搖了搖頭,“太子妃掌管東宮甚嚴,似我這般的樂伎平日裡,若無太子妃傳召,連樂坊的大門都踏不出去。”不說她們這些東宮,就是東宮裡在太子、太子妃身邊伺候的女官、宮人,想一個人滿東宮隨意逛,都是不被允許的。

    “那太子妃這個人如何?”蕭子肅接著問道。

    蕭十一正色道:“整個東宮裡,我也只懼太子妃一人。”她看了弟弟一眼,低聲問:“你是打算靠上周王了?”

    蕭子肅毫不遲疑的點頭,“周王有帝王之相。”他話是這麼說,手卻沾著茶水,悄悄在桌上寫了等字,待蕭十一看清後,隨手一抹,把字跡去掉。

    蕭十一皺眉道:“你想借王爺的手,給阿爹翻案?”

    蕭子肅道:“不錯。阿爹本就是被人冤枉,身為人子,怎能作視爹爹蒙受不白之冤。”

    “即如此,你為何要請王爺將我帶出東宮?不怕聖人與太子起疑心麼?”

    蕭子肅握住蕭十一的手,“阿姐,我要先確保你不再受苦。”

    蕭十一搖頭道:“阿齊你錯了,留在我在東宮,有太子妃在,我早晚能做東宮的女官,必要的時候還能助你一臂之力。”

    蕭子肅道:“阿姐受的苦已經夠多了,以後有我照顧阿姐,你只管安享富貴,其余的事情都有我。”

    蕭十一微抬下巴,“我也是阿爹的女兒,更是你的姐姐,該是我照顧你才對。”

    隱在窗外陰影中的一個瘦小的身影,聽室內人不再談起別的,又等了好一會兒,蕭子肅與蕭十一兩人,相對落淚,哽咽無語,他才悄悄的離去。

    前院書房內,周王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貼身太監低聲回道:“王爺,萬三來了。”

    周王頭也沒抬,淡淡的吩咐道:“讓他進來。”

    門簾一挑,一道穿著灰色袍子的瘦小身影悄無聲息的跑在周王腳下,“見過王爺。”

    “他們都說什麼了?”

    萬三開口,屋裡居然響起了蕭十一的聲音,一會兒又變成了蕭子肅的聲音。他記性力極好,從頭到尾的復述了兩人的對話,甚至連聲調的起伏都學的惟妙惟肖。若是不知道的人聽了,還以為蕭十一與蕭子肅皆在周王書房內。

    “好了,往後你要好好伺候蕭先生和蕭女郎,聽到沒!”周王淡淡的說。

    萬三頭垂得更低了些,“奴才遵命。”說完,便和來時一般,靜悄悄的離去。

    周王面前的棋盤上,黑白兩方也分出了勝負,他隨意把手中的棋子往棋盤上一扔,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走,去王妃哪裡。”今天多虧王妃與他配合默契,得獎勵一番。

    周王妃朱氏意料之中的迎來的丈夫,她揮退侍女,含笑過來伺候周王洗漱更衣,然後被丈夫擁入鴛帳。克制而平淡的例行生活過去,周王妃臉色微紅,起身穿好衣服,喚侍女打水入內梳洗。

    周王神情淡漠,根本不像與妻子剛剛恩愛過一般。朱氏照例先去伺候丈夫洗漱,然後才輪到自己。

    周王雖說因為朱氏在床上太過刻板,而使得每次夫妻生活都無趣的很。可他對朱氏這個王妃大體上還是滿意的,就像今日,從他進屋開始,一直到兩人洗漱完畢,躺在床上睡覺,朱氏都沒有提起蕭十一半句,仿佛他今天衝動的在東宮討了個樂伎回來,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反而現在也睡不著,他難得有心情跟妻子提起蕭十一,“蕭十一娘是蕭先生的族姐,帶她脫離東宮,除了樂伎的身份,也是安蕭先生的心。”

    朱氏柔聲道:“王爺不怕跟妾身解釋,妾身知道你做事都是有原因的。”在朱氏看來,不過是個女人,王爺喜歡了,收下也可以。

    周王跟朱氏談起蕭十一,九曲宮內,同樣躺在大床上的太子夫妻,卻甜甜蜜蜜的交頸而臥。

    太子把玩著蘇顏的秀發,懶洋洋的問:“卿卿,你不是挺喜歡那個吹蕭的樂伎麼,怎麼舍得給三哥?”

    蘇顏微閉著雙眼,懶懶的道:“人心都飛了,強留下來,還得落個埋怨,不如成全她。”

    太子的眼睛當時就睜大了,聲音也高昂起來,“什麼,她還敢有外心!”這等生了外心的賤婢,就該直接杖斃,以儆效尤。還成全她的心思,美的她。“卿卿,你的心就是太軟了。”

    蘇顏毫不在乎的說:“不過是伎人而已,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難得三哥喜歡一次,送他又有何妨。”

    “下次再遇到這種事,交給我處理。”太子側頭親親愛妻,他家卿卿太好說話,可不能讓人看准這點,都來討她喜歡的東西。

    “好。”蘇顏一口答應,“下次再發生這種事,都交給七郎。”她抬手掩唇,打了個秀氣的小哈欠,整個人偎進丈夫的懷裡,小臉依戀在的他身上蹭蹭,糯糯的道:“七郎,晚安。”

    “晚安。”太子柔聲道。

    第二天,老皇帝一大早就來到九曲宮,為了跟兒子好好玩耍,他甚至賴掉了今天的早朝。

    太子和蘇顏剛剛洗漱完畢,早膳還沒擺完,就見他爹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他身後跟著苦著臉的賈喜和李安。

    “喲,才用早膳啊。”皇帝眼睛一亮,半點也不客氣的撩起袍角,直接坐在太子身邊,“多上一份,正好朕也沒用呢。”

    “阿爹,您這麼早做什麼?不上早朝了?”太子瞪著皇帝。

    老皇帝理直氣狀的說:“朕昨夜睡得不好,身體略有不適,今日早朝暫停。”

    太子和蘇顏兩人對視一眼,目光同時落在皇帝紅光滿面的臉上,心道:這叫身體不適?糊弄鬼呢!

    不過,他是皇帝他最大,他說不適就不適。太子做為一個很孝順的兒子,多關心了一句:“阿爹身體不適,可要傳太醫?”

    皇帝老著臉皮道:“沒大事,朕現在就是餓。”

    太子無語,蘇顏忍笑,她起身親自去吩咐早膳。

    皇帝還假意攔了一下,“七娘啊,朕的早膳向來簡單,膳房有什麼,上點什麼就行了。”

    太子順勢道:“顏顏,阿爹夜裡沒睡好,早上不易用得太過油膩,只上一碗清粥就好。”

    皇帝直接踹了兒子坐的凳子一腳,笑罵道:“混小子,你滾蛋!”

    有了皇帝在,今天九曲宮的早膳格外豐盛,難得一展身手的東宮膳房,終於揚眉吐氣了一翻。幾個大師傅,個個拿出看家的本領,把早膳做出七十二種花樣。

    豐盛的早膳擺在桌上,皇帝卻對著兒子面前那碗飄著碧綠的香蔥葉的小餛飩流口水。

    太子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端起碗放在皇帝面前,“別看了,給您。”

    皇帝心滿意足的拿勺舀了個小餛飩放進嘴裡,一種說不出的鮮味在嘴裡炸開,皇帝眼睛一亮,“好吃。”然後就再不言語,埋頭苦吃。

    太子殿下對他爹粗獷的吃像略有嫌棄,卻還是拿筷子挾了個龍眼小包子,放在皇帝面前的小碟中,悶聲道:“阿爹,別光吃餛飩,嘗嘗這個小包子。”說完,又挾了一個放進蘇顏的碟中,最後才輪到他自己。

    皇帝這個欣慰,兒子長大了,知道孝順他了,總管沒白疼。“對了,聽說三郎昨天跟你討了個樂伎?”老皇帝一臉的八卦。

    果然阿爹也覺得奇怪,太子在心裡默默吐嘈。“那個樂伎是顏顏的。”是他家卿卿的嫁妝。這麼一想,太子又有些不高興了。

    蘇顏笑道:“還是我初次參加宮中賞花宴那次,從父皇那裡贏來的獎勵。”

    皇帝顯然還記得頭一次看到蘇顏的情景,捻著胡子笑道:“什麼時候,七娘再給朕畫一次雙手畫。你上次的佳作,被個混小子偷偷藏起來,不肯給朕了。可憐朕賠了樂伎,還沒得到佳作。”

    太子立刻拒絕,“不行,顏顏以後的字畫,都是兒子的。”他對於這點很是堅持,凡是經過他家卿卿手的東西,一樣都不能送給別人,就算他爹也不行。

    皇帝知道兒子的小心眼,剛剛不過是逗逗他而已。此刻見太子反對,也不再多爭辯,只嘟囔了一句:“小心眼的混小子。”

    老皇帝對周王討個樂伎的事還是很好奇,又不想在兒媳婦面前表現的太八卦,有損他身為皇帝和父親的威嚴。他只能找個蘇顏出去的空兒,私下裡偷偷跟太子討論:“七郎,你說三郎是不是早就看上那樂伎了,又沒好意思跟朕說,就被你媳婦討走了。”

    太子那會根本就不關心異母的兄弟,同在宮中的都懶得理會,更何況已經成親搬出宮外的。他偏著頭,仔細回想,還是沒有絲毫的印像,只能如實告訴一臉殷切的皇帝,“兒臣不清楚。”

    沒有一個好的聊八卦的對像,真是老皇帝畢生的遺憾。他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瞪了兒子一眼,不滿的說:“你能知道什麼。”

    太子雙臂環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皇帝看,皇帝不大自在的輕咳一聲,果斷轉移話題,“七郎啊,咱們去釣魚吧。”他念念不忘上次贏了兒子那次。

    “不要。”他都輸過一次了,才不要輸第二次,“咱們還是下棋吧。”這個容易些。

    這次輪到皇帝拒絕了,“不要。釣魚!”

    “下棋!”

    父子兩個誰也說服不了誰,皆努力瞪大眼睛,瞪著對方,希望對方臣服。

    蘇顏安排好午膳和晚上膳後,再次踏進含光殿,就看到皇帝和太子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對方。

    “七娘!”

    “顏顏 !”

    皇帝和太子看到蘇顏進來,同時側頭叫她,然後又互瞪對方,異口同聲的吼道:“朕先說!”“我先說!”

    蘇顏略略側身,忍下已到唇邊的笑聲,她再轉過來時,眉眼彎彎,唇邊帶著愉悅的笑意,“父皇,七郎。”

    皇帝單手叉腰,一手指著太子的鼻子:“朕是你老子,你得聽朕的!”

    “阿爹今天不是來跟兒臣過生日的麼?”太子也有理得很,“就該聽我的!”

    蘇顏這會大約也明白了,皇帝和太子在爭論什麼。她笑眯眯的插言道:“不如,咱們打馬好了。”打馬是近年來才興起的一種游戲,與雙陸的玩法很相似,不同的是雙陸參加者只有兩人,而打馬最多可以五人同玩。

    皇帝和太子對看了一眼,同時點頭,“好。”打馬與雙陸一樣,都要心有成算,還有骰子擲得好,才能一馬當先,贏到最後。

    太子自負胸有謀略,皇帝自得於手紅骰子擲得好,兩人鬥雞似的看了對方一眼,挽起袖子,“來吧。”

    蘇顏笑眯眯的吩咐宮人擺好棋盤,再拿來兩個骰子,平托在掌心,笑問道:“咱們誰先來?”

    太子對愛妻從來都是歉讓有加,“顏顏先擲。”

    皇帝也不好意思跟兒媳婦搶先,“七娘先來吧。”

    蘇顏把小手一握,又提出一個問題:“要拿彩頭麼?”

    皇帝和太子異口同聲的道:“當然要。”

    太子十分慷慨的一揮手,“我的東西,隨顏顏選。”

    皇帝到沒跟他兒子一樣,大開內庫,卻把今年的貢品拿出來了,“七娘贏了,今年的貢品,隨你選。”

    蘇顏搖了搖頭,“貢品就算,若是我贏了一局,父皇許我去史館的書閣選一本書就好。”

    這個當然沒問題,不就是本書麼。皇帝大手一揮,“准了。”

    太子知道他家卿卿愛書,暗搓搓的想著,若是他贏了,也去書閣給愛妻拿書好了。

    皇帝和太子都拿了彩頭,卻不約而同的忽略了蘇顏的。蘇姑娘不想在這方面占便宜,看了半夏一眼。半夏會意而去,沒一會兒,幾個宮人抬了兩只沉香木所制的箱子過來。

    蘇顏過去親手打開,隨意取出一卷畫卷,慢慢展開,笑道:“這兩只箱中皆是我外祖父平日裡的得意之作,我便以這些做為彩頭。”陸太傅的字畫,足以當傳家之寶。以皇帝的九五之尊,宮中也不過收藏了一字一畫,尺幅還都不大。就這兩樣,還是皇帝跟陸太傅耍賴賴來的。

    皇帝現在看著那兩只沉香木箱,眼睛都是綠的,恨不能立時都搬進自己宮裡,也對要進行打馬萬分重視起來。

    太子這會放下了心,還好卿卿沒用自己的東西當彩頭。

    皇帝迫不及待的坐在棋盤邊,大聲道:“開始吧。”

    太子一拉蘇顏,信心滿滿的說:“顏顏放心,外祖的字畫,一件都不會被阿爹贏走的。”

    蘇顏笑吟吟的點頭,“嗯。”

    第一局開始,蘇顏直接擲了兩個六,皇帝鼓掌:“不錯。”其時心裡在遺憾,這把運氣不錯。

    等到三人再玩下去,老皇帝才發現,他這個兒媳婦何止是運氣不錯而已,明明就是福星高照啊。從第一局開始,就一種領先,他和太子兩人就沒拿到過第一,只能爭個第二。

    輸了第十二次之後,皇帝又一次挽起袖子,雙手合掌把骰子合在掌心,閉目念念有詞好半天,才猛得對著掌心吹了口氣,把骰子擲了出去,然後他猛得一拍大腿,重重的嘆氣,“唉,怎麼又是個二!”

    太子嗤笑笑道:“阿爹,您還能擲出點別的麼,我和顏顏都看膩了。”

    皇帝沒好氣的斜他一眼,“你讓七娘扔個不是十二的點數出來!”

    太子得意洋洋的說:“那是我家顏顏手氣好!”

    蘇顏不大好意思的說:“阿爹,已經十二本書了,臣媳就不參與了。”

    “才十二本而已,書閣中有好幾座樓的書呢,夠朕輸的了。”皇帝特別不服氣,想著今天他一定能翻身。

    然後,從上午到下午,再到掌燈時分,皇帝輸得垂頭喪氣的,瞥向沉香木箱的眼神,都郁郁寡歡的。

    眼見天已漸晚,不得不回宮了,皇帝耷拉著腦袋,沒精打彩的道:“行了,朕該回去了。”嚶嚶嚶,兒媳婦太厲害,他一把沒贏不說,今天屬他墊底的次數多。算了算,他今天得輸進去一百多本書吧?

    皇帝要走,太子和蘇顏起身相送。半夏早就捧了個一尺來長的畫匣過來,恭恭敬敬送到蘇顏手中。

    蘇顏接過畫匣,上前一步,雙手捧給皇帝,“多謝父皇許我去史館的書閣閱書,此畫是外祖父多年前所畫,送於父皇更為相得益彰。”

    太子一聽他家卿卿又把自己的嫁妝拿出來討好他爹,立時伸手就想搶過來,卻被皇帝眼急手快的抱進懷裡,急吼吼的往外走:“這是朕的了。”邊說邊怕太子來搶,匆匆忙忙往外走,賈喜等人,忙一溜小跑的跟在後面。

    蘇顏安撫住丈夫,與他一同送出九曲宮,看著皇帝坐上輅車走遠,才攜走而回。

    坐在輅車上的皇帝,忍不住取出畫卷展開細看,置於皇帝膝上的畫卷上,細細描繪著三個英氣勃勃的少年,正躲在花下你拉我扯的偷瞄亭中的少女們。仔細看幾個少年的模樣,與皇帝、蘇周誠和陸少傅十分相像,確切的說,那正是他們少年時,在陸家讀書時的樣子。

    “這……”皇帝的神色似喜似悲,眼中滿是懷念,手指輕撫畫中人,輕聲道:“沒想到,先生居然把我們畫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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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9:18: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皇子

    太子生辰過後,再一次投入到繁忙的政務當中。自今年六月初,淮南等地頻降大雨,河流暴漲,淮南各地的太守紛紛上表朝廷,要求撥錢款,加固河堤,以防河堤決口。

    最近朝中就是否撥錢給地方各州一事,在吵得厲害。皇帝老神在在的穩坐於御案後,就看著大臣們在朝上吵作一團,不肯輕易表態。

    太子站在丹陛之上,冷眼看著階下眾臣,將那表現的格外囂張全都記在了心裡。

    朝中大臣們爭執不下的地方在於,一方認為年初時已經專門撥過興修水利的專款了,現在還找朝廷伸手,肯定是把之前的錢給貪了。該修的河堤沒修,看著下大雨,要發水災才慌了,又找朝廷要錢。美的你,必須嚴肅處理此事,先把貪的錢給我吐出來,再提別的。

    而另一方則認為,年初時撥給興修水利的錢並不多,做為尚書令的蘇周誠,譏諷的道:“年初給的那點錢,能簡單補補百八十米的大堤就不錯了,還能指望著把河堤加固到防止大水的程度。”

    再說,就算是錢被貪了,河堤沒有得到修補。眼下淮南大雨,有形成水災的隱患,就該先撥錢修堤,把今年的雨季頂過去,再來處理貪污官員。

    蘇相鄙視的瞅了一眼跟自己政見相左的杜侍郎,“連孰輕孰重都分不清楚,有何面目立於朝上,有何顏面以對天下百姓。”
    太子在心裡默默的給自己岳父大人點了個贊,他是立場堅定的站在岳父這邊的。

    杜侍郎,杜貴妃的幼弟,以前任尚書右僕射,去年平調去了門下省任門下侍郎。

    前中書令崔茂因病致仕,原門下侍中沈從之接任中書令,門下侍中一職暫時空缺,其職由兩位門下侍郎分而擔之。

    這位杜侍郎之前在尚書省被蘇周誠壓制得厲害,權利都被架空。自打去了門下省之後,就開始至力於跟蘇周誠打對台。政事堂中,只要是蘇周誠同意的,他必須要反對。

    “淮南一地離上都千裡之遠,豈能只憑幾個太守的一面之詞。”杜侍郎斜視蘇周誠,“萬一情況被別有用心者誇大,以圖蒙蔽朝廷,騙取錢款,呵呵……”

    太子看杜侍郎那笑就不順眼,他抿了抿唇,沒出聲。

    皇帝很滿意自己的兒子沒急著跳出來表態,散朝之後,特意把太子叫到跟前,和藹的問:“七郎,關於淮南之事,你有何想法?”

    太子想了想,“兒臣覺得蘇相的話更為有理。”他這不是偏向老丈人哦,是真的覺得他有道理。

    “為何有理?”皇帝緊接著又問了一句。

    “淮南大雨,有水災之患,是急中之急,除此之外,都可以暫緩。”照太子的想法,這個問題還有放在朝上吵這麼多天麼?直接派天使帶兵壓款出發到淮南去。若是情況屬實,錢款轉交各地太守,看著他們加固完河堤再回來。若不是真的,把東西再拉回來就是了。

    “若淮南之險是編造的呢?”皇帝面無表情的問。

    太子突然挑眉而笑,“怎麼會呢?江南道的御史不是給阿爹送回密信了麼。”

    皇帝:……這回裝不下去了,他瞪了兒子一眼,“眼睛真尖。”又正色問了一句:“若是江南道御史也同流合污,一同期瞞君上呢?或者,江南道的御史,沒有及時送回消息,又需你決策,又待如何?”皇帝這時,確是真心教導太子。

    太子垂眸想了想,“阿爹常教導兒臣,要以百姓為重,在沒有確定淮南等地的太守聯合欺君,興修河堤的錢款還是要撥。”

    皇帝摸著胡子點了點頭,“不錯,凡事有輕有重,作為君主,必要明確輕重緩急,有所取舍。”

    太子垂首肅立,“兒臣明白。”

    兒子受教態度良好,皇帝很是欣慰,溫和的道:“七郎,過來坐。”關於後續事件,他還要聽聽兒子的想法。

    皇帝借著朝中事務,教導和磨練太子的時候,蘇顏卻過得十分開心。她自那日得了皇帝的允諾,便每天開開心心的去書閣找書,然後抱回九曲宮看。

    這一天,她照例帶著宮人,在書閣中選了十幾本書,歡快的帶著人,自書閣出來,突然發現有個瘦瘦小小的身影,躲在樹後,偷偷的往這邊看。

    “十二郎?”蘇顏一眼便認出那個瘦小的身影是誰。

    十二皇子在被發現的那一瞬間,悄悄往後縮了縮身子,漆黑的大眼帶了幾許驚慌的看著蘇顏。

    她含笑衝著十二皇子招了招手,“十二郎,過來。”

    十二皇子第一反應是轉身想跑,又躊躇的搓搓腳尖,才慢吞吞的自樹後蹭了出來,小小聲的道:“見過太子妃。”

    蘇顏伸手拉他起來,拿了帕子溫柔的把他有些髒污的小臉擦看淨,含笑道:“叫我七嫂就好。”她只當沒看到十二皇子有些破損的衣袍和嘴角的紅腫,只是溫柔的笑問:“十二郎,一會兒有事麼,幫七嫂個忙好麼?”

    十二皇子用力搖了搖頭,小小聲的回道:“沒事。”

    蘇顏摸摸他的頭,拉住縮起來的小手,“咱們先回九曲宮。”

    “快搜,他肯定藏在這附近。”一個囂張的童音伴隨著嘈雜的腳步聲響起。

    “對,快搜!”

    蘇顏發現十二皇子握著自己的小手微微收緊,整個人都往她身後縮。她索性停下腳步,吩咐身邊的宮人,“去看看,是誰過來了。”

    宮人領命過去,沒一會兒就帶著一串小尾巴過來了。小尾巴們看到蘇顏,皆低了頭,參差不齊的行禮,“見過太子妃。”

    “不必多禮。”蘇顏的目光在面前幾個小皇子身上掠過,令正偷偷用眼睛來瞪十二皇子的幾人都縮了縮頭,方才笑道:“以後叫我七嫂便好。”

    年紀最小的十三皇子,揚起尤帶嬰兒肥的小臉,笑呵呵的叫了一聲,“七嫂。”清脆的童音,露出可愛的酒渦的笑容,讓人心都軟軟的。

    十三皇子其母出自京都世家沈氏,以貌美被選入宮中,一直以來都很得皇帝喜歡。她初始入宮時,便封為婕妤,待生下十三皇子後,立時升做九嬪之一的修儀。

    十三皇子因著其母,在一眾幼小的皇子中,很得皇帝的喜歡,見到皇帝的次數也多些。從小受寵的孩子,膽子一般都很大。他往前走了幾步,歪著小腦袋好奇的問:“七嫂,你要帶十二哥去哪裡?我們還要上課呢。”

    蘇顏好笑的看著十三皇子烏溜溜的圓眼,半彎下腰,點了點他的小鼻子,“我要請十二郎幫我一個忙,到忘了你們還要去弘文館讀書,多謝十三郎提醒我。”說著,她直起身,吩咐道:“李平,你去弘文館替十二郎告個假,再問清楚先生今日要授那一篇文章。”

    “是。”李平恭敬的應了一聲,轉身走了。

    蘇顏摸摸一直垂著頭的十二皇子,柔聲道:“十二郎別擔心,你今天落下的功課,七嫂來教你。”

    一旁的幾個小皇子眼睛都亮了,不但可以光明正大的不上課,還可以到九曲宮去玩,呃,不對,是幫太子妃的幫。這種好事,怎麼會落到十二頭上,他們看向十二皇子的目光,帶著滿滿的惡意,讓十二皇子不自覺的往蘇顏身後縮了縮。

    蘇顏見狀,伸手輕拍十二皇子的背,又笑道對幾個小皇子道:“不知幾位弟弟,可願一起幫七嫂的忙?”

    “好。”

    “願意。”

    幾個小皇子紛紛點頭,十三皇子還大著膽子湊到蘇顏身邊,牽起她的手,順便小肥屁股一頂,把十二皇子從蘇顏身邊擠走,揚著小臉,嚴肅的保證:“七嫂,我一定會特別認真的。”

    十二皇子被人擠走,也不敢再回到蘇顏身邊,甚至還自覺得往後縮了縮。九皇子趁蘇顏不注意,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用口型暗示,“不許你去九曲宮。”

    十二皇子瑟縮了下身子,咬緊了下唇,十分舍不得離開蘇顏。之前七嫂吩咐人給他上的那碗長壽命的滋味還在心頭縈繞,現在七嫂要人幫忙,就算拼著被九哥他們打上幾頓,他也去。

    蘇顏叫人去給幾個皇子請假,再把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兩人攔住,溫柔的笑道:“好了,咱們走吧。”

    十三皇子撅起小嘴,很不高興。七嫂牽著他一個人就好了,為什麼還要牽著十二。他用滿是惡意的眼神,看了看十二皇子。你這麼不識趣,等著從九曲宮出來,再讓人收拾你。

    蘇顏的翟車就停在長樂宮門口,她牽了兩個小皇子上了車,又令侍衛帶好了其余的皇子,才吩咐人開路,慢慢的往九曲宮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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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9:18: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二章 願賭服輸

    太子今天難得可以早點回家,他興衝衝的拒絕了皇帝的午膳邀請,直接飛馬回了九曲宮。他原想著最近都沒有時間好好陪蘇顏,正好借今天的機會,兩人一起吃頓午膳,再睡個美美的午覺,下午或去映心湖泛舟,或是去跑馬……

    計劃得好好的太子殿下,一進九曲宮的大門,唇角就控制不住的翹起,腳下的步子一再加快,讓身後的宮人們只能一溜小跑的跟在後面。

    “卿卿,卿卿……”太子人還未進門,就高聲喚著愛妻,心裡還美滋滋的想著,看到他今日提前歸家,卿卿肯定會很高興。然而,慌忙出來迎接他的只有含光殿的宮女們,絲毫不見蘇顏的身影。

    太子的臉拉得老長,眼睛掃過埋頭跪地的宮女們,冷冷的問:“太子妃呢?”

    一個領頭的宮女膝行兩步,重重的叩了個頭,“回殿下的話,太子妃帶著幾位小殿下,在後園用膳。”

    幾位小殿下?太子磨著牙,那幾個礙眼的兔崽子,怎麼跑到九曲宮來了,占用了卿卿的時間不說,還要讓她陪著用午膳,真是不可原諒。

    太子一轉身,大踏步的往後園走去,伏在地上的宮女們,看著用金線繡著龍紋的雲頭履遠去,直到再也聽不見腳步聲,才輕舒口氣,互相攙扶著站了起來。

    蘇顏此時正在後園中,帶著幾個熊孩子做一種可以移動的花牆,做為骨架的竹欄已經做好,小皇子們正一人捧個花盆,吭哧吭哧的種花。

    這些熊孩子雖說自小長大,不如他們的兄長們得到皇帝的重視多,但畢竟是皇帝的兒子,都是被人捧著寵著養大的。種花?他們很大一部分人,吃飯還要人喂呢。就算是十二皇子,最不受皇帝重視,被兄弟們欺負,讓很多宮人視而不見,他也沒真正干過什麼活。

    太子本是帶了一肚子的怨氣,衝到後園來。結果,看到後園中的情形,他一下子就樂了。

    他家卿卿穿著一身月白色襦裙,倚在樹下的軟榻上,手裡拿著一把像牙柄的大紅刻絲繡飛蝶穿花的團扇,慢慢搖著,看到自己美眸一亮,款款起身,柔聲輕喚:“七郎。”

    那些討厭的弟弟們,也不知是怎麼弄的,頭上、臉上、身上,無一處不髒,好像在泥裡打了好幾個滾出來。尤其是十三皇子,肥嘟嘟的小臉,被他抹得跟著花貓似的,根本找不到一塊白淨的地方。

    “太太子。”沒精打彩的熊孩子們,一看到太子,跟見了救星似的,眼淚汪汪的過來跟他行禮。

    熊弟弟被折騰的這麼慘,太子心懷大暢,幾步走到蘇顏身邊,扶著她坐下,才側頭冷淡的道:“你們接著干吧。”

    還要干啊?熊孩子們小嘴扁扁的就想哭,被太子瞪了一眼,立馬就把眼淚憋了回去,有兩個掉出來的,連忙拿泥手隨意抹了抹,還特意衝太子呲了呲牙。一張泥臉,露出口白牙,太子沒忍住,“噗……”,在熊弟弟們哀怨的目光中,捂臉扭臉,暗笑不已。

    蘇顏見太子臉上、額上都是汗,連忙拿了自己的帕子替他擦拭,還吩咐宮女,“去打些水來,給殿下淨面。”

    太子享受著愛妻的關懷,還不忘好奇的問:“卿卿,小九他們在做什麼?”

    蘇顏笑眯眯的說:“我們上午在猜迷,九郎他們還小,金銀珠玉的就算了,就換了個別的彩頭。我若輸了,替他們跟弘文館裡的先生請一天假。他們輸了,幫我種一盆花。結果……”她妙目微轉,笑意盎然,已經太明顯了不是麼。

    “他們欠了你多少盆花?”太子問道。在這種媳婦和兄弟之間,他果斷的選擇了媳婦。甚至主動擔起討債的責任。

    蘇顏以兩指夾起小方幾上的一張紙,遞到太子眼前,“都記在這上面。”

    太子接過一看,上面明明白白的寫幾個弟弟的欠帳,還有他們的簽字和手印。“十三郎最多?”太子同情的看一眼圓潤的弟弟,心裡盤算著,要是十三弟把欠債都還完,最少能瘦三圈。話又說回來,他們到底為什麼想不開,要跟他家卿卿玩猜迷賭彩頭呢?根本就不可能贏好麼。有過深刻教訓的太子殿下,有那麼一瞬間,很能理解這些弟弟此刻的心情。

    “十三郎不會的最多了。”蘇顏笑盈盈的瞄了眼欲哭無淚的小胖子。

    “十二郎居然只要種兩盆就好?”太子又發現件事,他含笑瞅了一眼蘇顏,這裡面肯定他家卿卿的手筆。

    蘇顏知道他在想什麼,對著丈夫微微搖頭,“十二郎確實是自己猜對的。”她就算有心幫十二郎,也不會在方面做手腳。“我出的迷題,都是他們學過的,奈何……”這些熊孩子天天逃課、打架、欺負人一個比一個厲害,真說到功課,卻一個比一個次。

    她側首對著半夏招了招手,“把小殿下們的迷題拿來。”

    半夏屈了屈膝,“是。”轉身帶著幾個宮女進了翠寒堂,沒一會兒就捧了許多個小木匣出來,呈給太子看。

    太子接過隨手翻看,越看臉色越陰沉,陰到最後,幾成黑色。他騰的站起身,“啪!”的一聲,隨手把木匣扔在地上,氣衝衝的奔著九郎就去了,一腳把他踹到地上,指著被他扔在地上的玉匣,怒道:“你們天天在弘文館都學了些什麼,如此簡單的迷題都猜不到。”他原以為卿卿可能鬧弟弟們欺負人,所以把迷題設得比較難。剛剛他隨意看了看,有很多都是蒙學原文。蘇顏只寫了上句,讓他們來接下句,這根本就不叫猜迷。就是這樣,他們還能錯這麼多?可見往日在弘文館,根本就沒正心讀書。

    蘇顏沒想到太子會生這麼大的氣,她連忙過去拉住太子,嬌嗔道:“七郎,你做什麼?不會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慢慢學,天天學,總有會的那一天。像你這麼發脾氣,他們會也不會了。”訓完丈夫,又笑著把九郎扶起來,拿著帕子擦擦他的臉,“九郎,剛剛是你七哥不好,他不該踢你。”

    “顏顏。”太子無奈的輕喚了一聲。

    蘇顏轉身輕笑,“若父皇和七郎信得過我,不如把九郎他們交給我,讓我帶他們一段時間。”弘文館裡的先生們,能管得住這些小皇子的少,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鬧成這樣。

    太子很不樂意,“他們自有弘文館的先生們管,我明天就跟阿爹說,讓少傅過去管教他們。”

    蘇顏白了太子一眼,“您別給我舅舅找事了。”她舅舅可是個老實人,過去教導這些小皇子,不得氣出個好歹來。“七郎最近政務繁忙,有九郎他們過來,還能給我解個悶兒。”

    我們才不想來,太子你可千萬別答應!小皇子們眼巴巴的瞅著太子。

    太子摸著下巴想了想,“行。我明天去跟阿爹說。”反正這些弟弟們都還小,讓他們給卿卿解悶正好。

    不要啊!熊孩子們目露絕望,他們才不想被七嫂奴役呢。

    十三皇子扯了扯十皇子的衣服,小聲道:“十哥,咱們晚上回宮,跟阿娘說,讓阿娘跟父皇求求情。”嗚嗚嗚,七嫂比七哥還可怕呢,他再也不要赤九曲宮了。

    十皇子用力點了點頭,“好。”

    蹲在他們附近的小皇子們都聽到兩人的對話,互相對視一眼,都有了主意。只有十二皇子,心中帶了淡淡祈盼。若是天天到九曲宮來,九哥他們就不會再欺負他了。

    在九宮曲裡,勞動改造了小半天的皇子們,被侍衛送回長樂宮,正巧碰到出來溜達的皇帝。皇帝開始還沒認出來,走在宮裡的那群泥猴是他兒子,只以為是些小太監呢。誰想,其中一個泥猴看到他,眼淚汪汪的撲了過來,無限委屈的哭道:“阿爹~”

    “……”皇帝下意識的退了兩步,仔細看了兩眼,才發現居然是十三皇子,“你們這是去哪裡瘋了,弄成這樣,成何體統!”

    “哇,是,是七嫂。”十三皇子哭出來,眼淚一對一雙的往下掉,正好在小泥臉上,衝出兩道白溝。

    太子妃?皇帝愣了一下,看見送幾個兒子回來的侍衛確實出自東宮率府,便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回聖人的話,小殿下們與太子妃猜迷輸了。”侍衛忍笑回道。

    皇帝更蒙了,猜迷能輸成泥人,還真是頭回見到。“彩頭是什麼?”

    “小殿下們跟太子妃說好了,他們輸了替太子妃種盆花,若是太子妃輸了,就讓太子妃替他們請一天假。”侍衛很老實的都跟皇帝說了。然後皇帝就樂了,“所以,這是種花弄的?”

    “是。”

    皇帝樂呵呵的對小兒子們說:“願賭服輸,既然跟你們七嫂講好了,就得履行,朕可沒有賴皮的兒子。”

    小皇子們滿心委屈,他們都這麼慘了,阿爹怎麼還能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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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9:19: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三章 無題

    自那次幾個小皇子輸給蘇顏,被她坑得在九曲宮種了小半天的花之後,皇帝似乎發現了折騰兒子的樂趣,時常帶著小兒子們去找太子和蘇顏玩耍,看著兒媳婦把幾個小兒子贏得眼淚汪汪的,他就能笑好幾天。

    皇帝玩得高興,後宮中某些心疼兒子的宮妃,卻有些不滿。特別是十一皇子的親娘馮昭儀,仗著自己得皇帝寵愛,特意選了一天,去面杜貴妃。

    昭儀是九嬪之首,能以庶民之女的身份,力壓後宮眾多官宦世族出身的女子,做了昭儀,足以顯示出皇帝對馮昭儀的眷顧。大約是被皇帝寵多了,馮昭儀的性子有些火爆,說起話來有些不管不顧的。可皇帝看慣了順從的美人,到十分喜歡她這個性格,常說馮昭儀是難得的真性情。

    真性情的馮昭儀坐在杜貴妃下首,皮笑肉不笑的說:“杜姐姐,妹妹今天來也不為別的,只想求您給太子妃遞個話,讓她行行好,放過我們十一郎吧。”

    杜貴妃低頭品茶,好半天才笑道:“馮妹妹找錯人了,姐姐我也不過是個貴妃,如何敢管太子妃的事。”

    馮昭儀冷了臉,“杜姐姐,您是太子的嫡親姨母,自然也是太子妃的長輩。長輩的話,她如何敢不聽。”

    杜貴妃根本就不接她這挑撥的話,“我可不敢稱是太子和太子妃的長輩,如今這宮裡,敢這麼自稱的女子,只有已去了的先後。不過……”杜貴妃話音一轉,“姐姐我到是可以幫你遞個話,也只能遞個話,太子妃聽不聽,就不是姐姐我能管的了。”

    你肯遞話就好,馮昭儀所求的就是這個,她也不多話,直接起身就走。要不是她見不到太子妃,用得著來求見杜貴妃麼。

    杜貴妃見馮昭儀帶人走了,冷笑一聲,“真真是賤民的女兒,除了那張臉之外,再沒什麼能看的了。”在杜貴妃看來,馮昭儀都快蠢死了。擺明了皇帝除了太子之外,對其余的兒子都不怎麼上心。前面大些的皇子還好,得到的關注還多些,最近在皇帝去世之前,每個人都能把家底攢個差不多。

    那些小皇子們,靠皇帝這個老爹估計有點玄,靠太子這個哥哥,卻是十之八九的。平常太子半點也不把這些弟弟們看在眼裡,多跟那個說句話,那個皇子的娘都要拜一天的佛。如今,太子妃常叫小皇子們過去玩耍,跟太子接觸自然也多。人就是這樣,接觸的多了,便有感情。有了感情,很多事情都可以通容。後宮裡其余皇子的娘,心裡不知道怎麼樂呢。比如沈修儀,小十三抱著她哭得那麼慘,也沒見她吐出一個不字,就只有馮昭儀一個人起刺兒。

    “娘娘,真要把馮昭儀的話遞給太子妃麼?”杜貴妃的貼身宮女立在她身後,白玉般的小手,放在她的肩上,輕輕按揉。

    杜貴妃心情極好的勾起唇角,“當然要遞過去,為什麼不遞呢?有人上趕著作死,本宮就成全她。”她早就看馮昭儀不順眼了,能坑她一把的時候,半點也不會手軟。“阿珍,你明日去九曲宮見太子妃,就本宮得了新茶,請她來品。”杜貴妃對於蘇顏的感官是復雜的,一方面她不希望蘇顏做這個太子妃,甚至不希望她受到太子和皇帝的喜愛。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承認,換一個人來做這個太子妃,一定不會比蘇顏做得更好。

    阿珍到九曲宮的時候,蘇顏正給幾個熊孩子分雜果冰沙。十三皇子身材很是圓潤,也是兄弟們中最怕熱的,一小碗冰沙分到他手裡,眨眼間就沒了。

    “七嫂,我還想吃。”小胖子舔著臉,湊到蘇顏身邊,還帶著窩窩的小手,扯住她的衣袖,仰著圓圓的臉,衝著蘇顏眨著自己烏溜溜的眼睛賣萌。

    蘇顏笑著伸手捏捏他的小肥臉,很冷酷的拒絕道:“不行,咱們說好了,每人只許吃一碗的。”太過冰冷的東西,小孩子最好不要多吃。

    十三皇子這幾日跟蘇顏接觸下來,對她的脾氣有幾分了解。他這個七嫂看起來好說話,其時該拒絕的時候比誰都堅決。她說不的時候,誰來求情都不可以。小胖子垂頭喪氣的回了自己的位置,黝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趁著蘇顏一轉身的功夫,他衝著身邊的十二皇子伸出手,壓低聲音惡狠狠的道:“把你的冰沙給我!”

    十二皇子本來吃得十分珍惜,聽見弟弟的話,很是舍不得的慢慢把碗遞過去。小胖子歡天喜地的打算接過來,就聽一個溫柔甜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十三郎,你今天吃了十二郎的冰沙,自今天以後的所有水果、點心,就都歸十二郎了,我會記得告訴膳房總管的。”

    小胖子小手一僵,小臉整個皺成一團,糯糯的央求:“七嫂,我錯了。”

    “男子漢大丈夫,無諾何以立世!”蘇顏看著十三皇子正色道:“十三郎,此事只有一次。下回,我再發現你出爾反爾……”

    十三皇子小心的問:“怎麼……”

    “犯一次,吃一年素。”對付一個無肉不歡的熊孩子,當然要對他最喜歡的東西下手。

    “一年素!”十三皇子肥嫩的小臉上全是不可置信。

    蘇顏認真的衝他點了點頭,“對,我還會請父皇和七郎一起幫我看著你。”

    “我,我,我……七嫂,我不會了。”十三皇子含淚屈服了。阿爹、阿娘都向著七嫂,他還是老實聽話吧。

    九皇子這會湊到蘇顏身邊,好奇的問:“七嫂,剛剛我好想看到貴妃身邊的阿珍了?”

    “貴妃娘娘請我明日去品茶。”

    九皇子眼帶希冀的問:“七嫂,那我們明天是不是就放假了?”艾瑪,被看著背書、練字、習武的,足有十多天了,他這些天寫的字,比他這些年都多。更別提,寫字的時候,手腕上還要綁塊石頭墜著,一練就是半個時辰,一個時辰的,弄得他現在手出去,都直打顫,酸疼得不行。

    “書背完,字練完,武練完,你們就可以玩了。”蘇顏笑眯眯的點點面前少年的額頭,“這是我們說好的。”

    也就是說,七嫂明天去品茶,他們的課一樣照上,九皇子失望的耷拉著腦袋回去了。

    第二天,蘇顏給幾個小皇子們布置好了任務,又招來幾只寵物,吩咐它們看著這幾個小子,有敢偷懶的,就不要客氣的教訓一下。

    媽呀,又是老虎又是豹子的,阿娘我好害怕!十三皇子含著淚,一下子就鑽到十二皇子身後,死死攥著他的衣服,嚇得小肚皮都在顫。

    十二皇子遲疑一下,伸手過去護住弟弟,輕輕安慰:“十三弟別怕,這是七嫂的寵物,不會傷害咱們的。”

    蘇顏溫柔的摟過小胖子安慰道:“十三郎別怕,這是七嫂養的。你要老實,它們就不會咬你。”

    小胖子用力點頭,“七嫂,我可聽話了。”

    不只是十三皇子,其余幾個,也都跟著點頭,異口同聲的道:“七嫂,你放心吧,我們可聽話了。”

    蘇顏很滿意,大呆小呆幾人,可以把這些熊孩子給鎮住,她終於可以放心的出去了。

    杜貴妃住在延輝閣,見到蘇顏過來,十分熱情的迎了出來,挽著她的手入內,兩人分賓主落座。自有宮女奉上清茗,杜貴妃溫和的笑道:“七娘嘗嘗,這是我哥哥送來的。”

    蘇顏依言輕抿,果然醇美異常,她真心誇贊了一聲:“好茶。”

    “七娘喜歡,就帶回去些。”杜貴妃叫人把茶包了,等一會兒蘇顏走的時候,正好帶回去。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蘇顏十分耐心的聽著杜貴妃東拉西扯的,等著她進入正題。沒一會兒,杜貴妃把話往小皇子們身上引,“聽說,九郎他們最近總去九曲宮玩?”

    蘇顏道:“父皇讓我帶他們一段。”

    “九郎他們還小,七娘多多寬待,要求不要太嚴厲。否則,做人娘親的會心疼的。”杜貴妃意有所指的說道。

    聞弦歌而知雅意,蘇顏一聽就知道這是那位宮妃有意思了,覺得她是多管閑事。她也不多問,只道:“我以前常聽外祖父說,父皇十歲時就已通讀諸子百家,每日還要臨貼二個時辰,日日不綴。身為父皇的兒女,就算及不上父皇,也不能太過松懈,墮了父皇的顏面,您說是麼?”讀書、習武,從來沒有捷徑可走,只有日復一日的苦讀、苦練,才能略有收獲。

    杜貴妃哈哈一笑,“七娘說的對。”皇帝都搬出來了,怎麼能不對呢。

    蘇顏對著杜貴妃欠了欠身,“姨母,可以回復馮昭儀,她自己無知就算了,十一郎卻不能跟她一樣無知。”

    杜貴妃:……誰說馮昭儀說話直爽的,更直爽的在這兒呢!不對,我沒提馮昭儀啊?

    蘇顏看出杜貴妃眼底的疑問,揚眉淺笑,“能做出這種蠢事的,我真想不出來還能有誰。”該說的都說完了,蘇顏也不打算再坐,起身告辭。

    蘇顏去赴杜貴妃的邀約時,太子正跟皇帝討人,“阿爹,顏顏說,弟弟們的功課得請個鎮得住的先生來教方好。”

    皇帝頭也沒抬的回了一句,“朕覺得七娘就不錯。”兒媳婦夠聰明,壓得住那群小子,學問也夠好,可以看顧他們的課業。

    太子搖了搖頭,“顏顏說,她終是女子,所學皆為興趣,並不適合做弟弟們的先生。兒臣覺得,顏顏說得有道理。所以,兒臣想請阿爹下旨,請少傅做弟弟們的先生。”

    皇帝沉思片刻,微微一笑,“你們小夫妻都看好人選了,朕還能說什麼呢。”

    太子想到他家卿卿的交待,臉拉得老長,不情願的請示:“弟弟們上課的地方設在東宮好了,少傅寬厚,怕那幾個小子淘氣。有兒臣看著,還能好些。”

    皇帝樂了,“看你這不情願的。”

    “兒臣是怕妃母們有想法。”太子撇了撇嘴。

    皇帝很是自信,“不能,你只管放心大膽的管教那幾個小子。”人有的時候真不能太鐵齒,白天才信誓旦旦的跟兒子保證過,後宮裡不會有誰不滿。結果,晚上的時候,皇帝的臉就被給糊了一巴掌。

    說來了也是巧,這天晚上皇帝去了馮昭儀的金明宮。馮昭儀把皇帝哄得心花怒放之後,瞅准時機開了口,“聖人,妾聽十一郎說,這幾天都是太子妃在教導他們讀書?”

    皇帝警覺的瞅了她一眼,“不算什麼教導,不過是帶著他們玩玩罷了。”

    馮昭儀軟軟的靠近皇帝懷裡,嬌滴滴的道:“太子妃的學問是好,可是教導皇子怕是也吃力吧。”

    皇帝“呵呵”一笑,隨手把懷裡人推到一邊去,冷了臉道:“太子妃如何,也是你能說的?”太子妃與太子一體,馮昭儀這會兒明著說太子妃,暗地裡是不是劍指太子?皇帝這會兒又多心了,而且之前花卉之疑還沒解,他本就疑心後宮妃參與其事。皇帝看馮昭儀的眼神裡,都是冷漠和懷疑。

    “聖人……”馮昭儀有點蒙,連忙起身跪倒,“您是知道妾的,沒讀過什麼書,時常深以為憾,只想著讓十一郎別再跟妾一般才好。”往日裡她這麼一表白,皇帝准能抱著她憐惜半天,今天卻一點動靜也沒有。馮昭儀心裡發慌兒,又不敢抬頭去看皇帝的表情,只能乖巧的跪好,盡量顯出自己的動人的曲線。

    皇帝冷眼看著馮昭儀作戲,好半天之後,才笑道:“十一郎再跟你住下去,真就得跟你一般淺薄無知了。”

    馮昭儀的臉瞬間就白了,嘴唇哆嗦著:“聖人……”

    皇帝掐著她的下巴,仔細打量她嫵媚的容顏,“朕不怕你無知,左右這宮裡聰明的女人多了,有個像你這麼蠢的,也挺讓朕開心的。但是,蠢可以,無知也行,都該有個底限。”說完,他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毫不留戀的起身離開。

    馮昭儀癱坐在地上,她好像被皇帝厭棄了……

    皇帝的行為,向來是後宮的風向標。夜裡才扔了馮昭儀轉去了沈修儀處,宮中暗地裡就有傳言,馮昭儀要失寵。

    馮昭儀不同於宮中其他宮妃,她出身低,在宮中多年,能夠過得順心如意,全仗皇帝的寵愛。這會兒得罪了皇帝,她自己先就驚慌起來,連帶著也影響到十一皇子。

    只有九歲的小小少年,這幾日變得沉默了許多,小臉上時常閃過驚慌的之色。蘇顏看在眼裡,私下裡撫著他的頭安慰道:“你阿娘以後的靠山是你,不是父皇。你有能力,能夠讓父皇重用你,那麼你阿娘在宮中就穩如泰山。”

    十一皇子抿了抿唇,低落的道:“可是離我長大還要好久。”他怕阿娘失寵之後,他會跟十二弟一般,受人欺負。

    蘇顏拍拍他的小腦袋,“有人欺負你或你阿娘,不會找父皇或兄長們告狀麼?”皇帝可以待他的小老婆不好,不重視他的兒子,卻絕不允許別人也這麼作。

    十一皇子仰著小腦袋,“父皇會保護我和阿娘麼?”

    蘇顏肯定的點了點頭:“會。”

    有了蘇顏的安慰,十一皇子漸漸安下心來,又跟幾個兄弟滾成了一團。後宮中,隨著皇帝又一次傳馮昭儀伴駕,失寵之說也漸漸煙消雲散。

    有了皇帝的旨意,正在史館裡修書修得不宜樂乎的陸少傅走馬上任了。秦氏有些擔心兒子,教不了那幾個正值調皮搗蛋年紀的小殿下們。陸太傅卻捋著胡子,半點也不擔心,還跟老妻說:“你瞎操心什麼,有阿姝在,還能讓大郎吃虧。”陸太傅對他外孫女的能耐,有著十足的信心。

    細雨如煙似霧,將整個皇宮籠罩在其中,驅走幾分初秋的燥熱。東宮集賢閣內,傳出了朗朗的讀書聲。

    幾個年紀不一、衣著華麗的小皇子們,端正的坐在桌前,嘴裡念誦著課業內容,眼神卻彼此亂飄,一看精神就沒集中在書上。精神不集中,熟讀的文章尚能背錯,何況昨日才學的新內容。從九皇子開始,一直到十三皇子結束,每人一句,都背得七零八落,大約不出錯的只有十二皇子一人了。

    端坐在上首的陸少傅也不出聲糾正,一面悠閑的看著自己的書,一面隨意拿筆在紙上記著什麼。若是站近書案細看,便能發現,陸少傅記下的正是幾個皇子背錯的地方和數次。

    十二皇子在下面看得分明,精神不尤得更集中了些,少傅記下的內容可是要給七哥和七嫂看的,若是錯得太多……十二皇子打了個激靈,近一個半月來的經驗告訴他,七哥不好惹,七嫂比七哥更可怕。他同情的掃了一圈周圍心不在焉的兄弟們,都被罰了這麼多次,怎麼還是不長記性呢?

    通往集賢閣正門的甬路上,一隊打著油紙傘的宮女,緩緩而來。

    十一皇子正巧一個偏頭,看到傘下熟悉的身影,連忙轉過頭來做認真狀,再不敢分心。

    十三皇子給他十一哥飛了好幾個眼神,他十一哥都沒理他,小胖子一怒之下,抄起書就糊在了十一皇子腦袋上,然後被踏進門來的蘇顏抓了個正著。

    小胖子一看到蘇顏,小臉就垮了,把兩只肥爪子背到身後,“七嫂,剛剛十一哥頭上有個……”

    蘇顏對他微微一笑,“十三郎,要不要想好再說。”

    十三皇子垂下腦袋,乖乖認錯:“七嫂,我錯了,不該打十一哥。”

    “嗯。”蘇顏走到陸少傅身邊,淺笑道:“舅舅辛苦了。”

    陸少傅溫和的說:“不辛苦。”說著,當著眾皇子的面,把自己的記錄交給蘇顏,“小殿下們的表現,我都記好了。”說完,他拍拍外甥女的肩,拿著自己的書,施施然走了。

    知道自己這節課,表現的特別不認真的小皇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可憐巴巴的瞅著蘇顏。嗚嗚嗚,不知道七嫂又想了什麼辦法,來罰我們。

    蘇顏把紙隨意放在書案,沒提處罰的事,反而問起另外一件事,“你們分到的壽字,可都練好了?”

    小皇子們眼睛一亮,紛紛湊到蘇顏身邊,搶著道:“七嫂,我練好了,你看看。”

    “七嫂,先看我的。”

    “七嫂,看我的。”

    不怪這些小皇子們如此興奮焦急,再有十幾天,就是皇帝的生辰。做為皇子,肯定要獻禮。往年,小皇子們的賀禮,都是他們的母親代勞的。今年,七嫂說,讓他們幾個人一起動手,給父皇送上一件禮物。

    蘇顏想的這件禮物,其時不算多新穎,只是在於由太子和幾個小皇子們合寫的百壽圖。以九十九個各不相同的壽字,拼成一個大的壽字,整張圖由一百個壽字組成,稱之為百壽圖。

    小皇子們知道群情激越,練字熱情高漲,都不用人看著,自動自覺的每日練字二個時辰以上。特別是分給自己的字,更是連在夢裡都在寫。

    蘇顏一一驗看過他們的字,果然是經過苦練的,沒有一個人偷懶。她挨個摸摸幾個小皇子的頭,“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們來完成百壽圖。”

    十三皇子等不及的問:“七嫂,不能今天麼?”

    蘇顏笑了,隨手捏捏十三皇子的肥臉,“你不會以為百壽圖一次就能完成吧?照我看來,你們最少要合上十天,才能基本達到我的要求。”這些小東西,基礎太差,緊急加練也不過是堪堪能用,余下的修補還是要太子和她來完成。

    “要寫那麼久?”小皇子們張大了嘴,他們還以為自己練完了之後,往紙上一寫就成了。

    蘇顏點點他們的小鼻子,“不錯,這還是少的。”她微笑的看著這些少年,“我希望,明年父皇聖壽時,你們再寫百壽圖,可以一蹴而就。”

    小皇子們:難道壽字還要練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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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四章 皇長孫

    永平帝五十聖壽在金桂飄香、菊黃蟹肥之時到來,這一天算得上是雙喜臨門,九月十二那日朝陽初升,趙王府的長史往宮中報喜,趙王的魏孺人於寅時末生下了永平帝的頭一個孫子。

    這等喜事,在第一時間便散開了,知道消息的人,不勉既羨慕又嫉妒。頭一個孫子就算了,偏偏還與聖人同一天生辰。

    有細心的掐指一算,聖人下旨令魏孺人入趙王府至今不過四個月,怎麼孩子就生下來了。到是聽說魏孺人婚前就跟趙王勾勾搭搭的,魏王妃的孩子就是被他們兩個生生氣掉的。這麼一來,這孩子應該是婚前有的。

    “這麼算來,這孩子可得算是奸生子啊。”李修容向來嘴快,而且聲兒還不小。

    這話一出殿內嬪妃們都掩唇而笑,趙王親媽徐昭媛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杜貴妃瞅了馮昭儀一眼,沒有半點責怪之意的訓道:“李妹妹慎言,魏孺人既然進了趙王府,這孩子就是聖人的長孫。”

    “喲,瞧我這張嘴。”李修容輕輕在自己臉上拍了兩下,對著徐昭媛很是抱歉的道:“徐姐姐,真對不住,妹妹我向來不大會說話。以前聖人還常怪我說話太直爽,不夠婉轉。”

    她不道歉還好,這一道歉,讓徐昭媛的臉色更是難看。要不是今日是皇帝的聖壽,她肯定就甩袖子離場了。

    李修容看徐昭媛難受,她就高興了。端起茶杯當酒喝,還笑吟吟的誇道:“杜姐姐,還是您這兒的茶香。”

    杜貴妃笑得十分和氣,“你要喜歡,明兒我叫人給你送些去。”這李修容與徐昭媛兩人入宮、生子的時間都差不多,偏偏家世出眾的李修容事事都差徐昭媛一頭。同樣生了兒子晉升,徐昭媛的排位就是在李修容之上,為著這點,李修容恨死徐昭媛了,事事跟她過不去。杜貴妃樂得看兩人掐架,掐得越厲害越好。

    最近一直很沉默的馮昭儀突然語出驚人,“我算著,趙王的孩子最多就八個月,也不知養不養得活。”

    這話一出,殿中一片寂靜,徐昭媛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胸口劇烈起伏,她花好大的力氣,才沒讓自己口出惡言。

    馮昭儀扔完個炸彈之後,跟沒事人似的,接著喝茶吃點心,讓坐在她旁邊的徐昭媛恨得牙癢癢,只想衝過去撓她個滿臉開花。

    皇長孫令後宮嬪妃間,起了場小小的衝突。在其余皇室成員間,也引起了不小的動蕩。

    一個月前,才又得個了女兒的安王,尤其羨慕嫉妒恨,他拍著趙王的肩膀,無限感慨的說:“沒想到咱們兄弟中,會是五弟先得了兒子。”安王不能不感慨,他是兄弟們中年紀最長者,頭一個成婚,頭一個有孩子。可惜,他前後娶了兩任王妃,都沒能給他生下兒子。

    趙王雖然因數魏家姐妹鬧騰的事,對魏八娘淡了許多,但是她既然能生下自己頭一個兒子,阿爹的頭一個孫子,說明她還是個有福氣的,以後不妨多寵寵。

    與安王感覺相同的,就是周王,他也是前後娶了兩任王妃。但是,他還不如安王。人家安王三個女兒,都是嫡女。他就一個閨女,還是側妃所生,前後兩任王妃,沒有一個成功有孕的。周王悶悶的喝了杯酒,要不是蕭子肅說那個可以讓婦人快速有孕的藥,不只會對婦人身體有害,甚至連孩子都很難健康,他都有心思給自己王妃吃上幾付,先得個嫡子或嫡女再說。

    齊王用肩膀撞了撞趙王,吊兒郎當的壞笑道:“老五,看到沒,不只二哥嫉妒你,連三哥都看你不順眼呢。一會兒宴上,你可別想跑,不把你灌趴下,難消哥哥我的心頭之妒。”

    吳王笑道:“五哥,小侄子洗三、滿月,記得叫咱們一聲。”

    趙王紅光滿面的應道:“忘不了,忘不了,你們都得去啊。”他這會兒,已經忘了早晨看到瘦弱的嬰兒時的那種憂心。

    幾位皇子說說笑笑的格外熱鬧,幾位王妃也坐在一起,個個笑得矜持。特別是趙王妃,看向趙王的目光,都帶了點不屑。

    安王妃王氏才出了月子不久,整個人還很圓潤,她悄悄問蘇容,“表妹,你怎麼樣?”算算蘇容成親也快一年了,怎麼還沒有動靜呢?

    蘇容笑了笑,“孩子是緣份,急不得。”

    “你們府裡那個,也快生了吧?”安王妃真是替表妹著急。平常看著挺聰明的,怎麼結了婚到做些傻事。新婚一年都沒過,怎麼能讓侍妾有孕呢。

    蘇容點了點頭,“月底吧。”

    安王妃本想再跟蘇容說點什麼,便看到太子與太子妃兩人攜手踏進殿內。

    滿殿的文武大臣,皇室宗親,全都站了起來。

    太子對著眾人微微頷首,牽著蘇顏的手,一同入了右側首座。

    太子和太子妃都到了,意味著離皇帝到場的時間很盡了。剛剛還在四散聊天的人們,都回到自己的席邊落坐。

    安王妃見狀,只能對蘇容笑了笑,回了自己席邊。正巧安王也走過來,她屈了屈膝。安王對她溫和一笑,扶她落坐,“跟六弟妹聊得還開心麼?”安王對繼妃還是很不錯的,溫和體貼。

    安王妃點了點頭,笑道:“我與表妹也挺久沒在一起閑聊了。”

    安王道:“等過幾天,你請六弟妹過府來玩好了。對了……”安王剛剛眼角的余光,看到坐於旁邊席上的太子妃,似是想起了什麼,問道:“阿箐與太子妃也是表姐妹吧。”

    安王妃笑道:“是。”

    “你也可以請太子妃過來,一起玩麼。”安王知道太子對太子妃十分寵愛,自然樂得讓自己的王妃與太子妃交好。

    安王妃柔順的應道:“好,妾身知道了。”

    蘇顏跟太子才知道趙王有了兒子,還是魏八娘所生。她正跟太子私下裡嘀咕,“那孩子有七個月沒?”畢竟五月初,他們兩個看到魏八娘時,她的身段還很苗條,根本看不出有孕在身的樣子。

    太子撇了撇嘴,“誰知道。”他不屑的瞅了趙王一眼,心道:為了搏得父皇的關注,連自己的骨肉都能拿來利用,也太不擇手段了。

    蘇顏到是沒想是趙王借孩子邀寵的事,她在琢磨,這孩子未足月就生下,到底是母體不足,還是被人動了手腳。

    太子輕握蘇顏的小手,略委屈的道:“顏顏,你最近總跟那幾個臭小子玩,都沒時間陪我了。”為了萬壽圖能盡量十全十美,蘇顏這段時間跟幾個小皇子耗上了,以至於有些忽略了丈夫。

    蘇顏歉意的對著丈夫笑了笑,“父皇聖壽過後,七郎陪我出宮去逛逛,好麼?”

    太子滿是期盼的問:“就咱們兩人?”可不能再帶著那群小尾巴去了。

    蘇顏笑盈盈的點頭:“對。”

    “好。”太子連忙道,“顏顏,說好了,只有咱們兩個。”

    一旁的安王豎著耳朵聽了半天,這會忍不住笑問:“太子,要帶太子妃去那玩,能帶著哥哥和你嫂子麼。”

    太子側頭斜了安王一眼,冷酷的拒絕:“不帶。”

    “別啊,咱們兄弟好久沒一起出游了。”安王忍著笑,一本正經的建議:“近日秋高氣爽,正是出游的好時節。咱們帶著獵犬和鷹,去禁苑行獵,到時烤著吃。”

    “呵呵,不去。”太子拒絕,跟這些兄弟們有什麼好玩的,哪有跟顏顏兩個攜手同游來得愜意。

    安王笑道:“別這麼快拒絕,太子再多想想。”

    “不用想,我不去。”太子把臉一扭,直接用後腦勺對著安王,再不理他了。

    安王捂著嘴連咳了四五聲,才把湧到唇邊的笑壓了下去。他頭會發現,逗逗太子也是很有趣的麼。

    殿外鞭聲響過,所有人連忙站起,沒一會兒,皇帝帶著杜貴妃緩緩而入。眾人皆大禮參拜,皇帝放席後,笑道:“眾卿平身!快入座。”每年皇帝聖壽大宴百官之時,後宮中只有杜貴妃才有資格陪同參加,今年也依然如此。

    群臣恭賀皇帝聖壽過後,壽宴正式開始。先是太常寺樂人歌舞開場,由中書令沈從之代表眾臣,向皇帝敬酒。陸霽在沈從之執壺,沈從之每一舉杯,他便上前念一首祝壽詩。沈從之三杯酒敬完,他也念了三首詩。

    皇帝笑得眼都半眯了起來,痛痛快快的干了三杯酒,對著陸太傅笑道:“先生後繼有人了。”

    陸太傅摸著胡子,很謙虛的道:“十一郎也就詩詞一道有些天賦而已,別的也都尋常。”

    皇帝最愛長得漂亮的美少年,他越看陸霽越喜歡,然後就動了作媒的念頭,“先生,十一郎可曾定親?”他的八公主,今年也有十五了,正好招來當個女婿。這個念頭吧,之前皇帝真不敢有。但是現在麼,他不是已經替兒子娶了太傅的外孫女麼,再拐個女婿應該問題也不大。

    陸太傅多了解皇帝,看他眼珠一轉,就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陸太傅也不著急,笑眯眯的道:“訂了,秦家的九娘,很活潑的一個小娘子。”

    皇帝:……您這是現訂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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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9 19:19: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五章 壽禮

    酒過三巡,席過五味,場中歌舞暫歇,開始了壽宴中很重要的一環,向皇帝敬獻壽禮。原本往年聖壽,並沒有這項,今年禮部新任的尚書,為了討好皇帝,以皇帝今年是五十整壽之由,特意加了一項節目,文武百官向皇帝敬獻壽禮。

    禮部尚書這主意一出,朝野皆動,甚至有人當朝指著他鼻子罵其屈意媚上,實屬奸佞之臣,奏請皇帝立即罷了他的官,還有格外激動的幾位老先生,挽了袖子就過來揍他。

    不管禮部尚書這個建議有不多著耿真的大臣們喜歡,只要皇帝喜歡就夠了。老皇帝見頭一天群臣情緒激動,不好直接答應,便一甩袖子,扔下一句“明日再議。”直接退朝回宮了。

    朝中大臣們個個比猴都精,如何不明白皇帝的心意,更何況皇帝把自己的心意都這麼直白的表現了出來。第三天再議的時候,除了極個別的頑固保守的人,其余大臣基本就默認了。皇帝見了,立時拍板定下,就這麼辦了。

    頑固的大臣還打算搭理力爭,皇帝一揮手,我們討論下一個議題,這個過去了。他是皇帝,還是個坐了皇位很多年的皇帝,打算在自己壽宴上玩點新式樣,誰都攔不住,不值得為了這個跟皇帝死磕。

    事情順利定下之後,文武大臣們才想起另外一件事來。當眾獻禮,這可是巴結皇帝、顯擺自己的好機會。必須要想一些大家都沒想到的,還要讓皇帝看到後,從心裡往外喜愛的。還有些大臣們,論腦筋不夠靈活,他們也有自己的方式,那就砸錢,專撿貴重的送。

    大臣們都如此,皇子們更是絞盡了腦汁,只為了讓自己的壽禮更得皇帝的心意。

    做為帝國儲君,太子是排在頭一個的。他一手拉著蘇顏起身,另一手則拿了個木筒,行至殿中,先給皇帝行禮,然後才拿出自己的禮單,雙手呈給皇帝。

    皇帝略有酒意,看著愛子如玉臨風般站於殿中,如此的尊貴優雅,氣度不凡,真是滿意極了。

    賈喜高聲將太子的禮單念了一遍,跟往年沒有多少區別。皇帝含笑點頭,看起來很是滿意。對於他來說,太子送的壽禮,那是兒子的心意,多少都無所謂。

    太子朗聲道:“之前父皇令我教導弟弟們,如今已略有進益。兒臣和幾位弟弟一起給父皇准備了件小小的壽禮的,是兒臣與弟弟們親手所制,以此來恭賀父皇壽與天齊。”

    咦,太子帶著幾個小皇子一起送給皇帝的禮物!殿中眾人的眼睛都不自覺得瞪到了最大,特別是皇帝,面上全是激動之色,連忙催道:“賈喜,快給朕拿過來。”

    太子側頭與蘇顏相視一笑,伸手打開竹筒,取出一卷立軸,兩人合力展開,卻是一個龍飛鳳舞的壽字。

    眾人定睛細瞧,整個壽字卻是由無數形態各異的壽字拼起來的。

    太子簡略的解釋了一下,就把卷軸卷好,放入竹筒內,交給等在一邊半天的賈喜,“這是百壽圖,由一百個壽字組成。”

    賈喜小心翼翼的捧著,送到皇帝手中,皇帝一把接過,愛不適手的摸著,對太子和幾個出席跪在殿中的小皇子們大笑道:“這個禮物朕很喜歡,非常喜歡,特別喜歡。”

    好麼,這才是第一件,皇帝就這麼激動的表態,讓後面的人怎麼辦?

    幾個成年皇子和已經出嫁的公主們,看向太子的眼神,都帶了點說不出的意味。

    不管別人怎麼羨慕嫉妒恨,太子與蘇顏兩人,帶著小皇子們再度向皇帝行了一禮,才施施然回自己的座位。

    蘇容抿了抿唇,低垂下的眼中,深藏了些不甘,她知道自己這回精心准備的壽禮,怕是又被壓下去了。前世,皇帝五十聖壽的時候,新婚不到一年的蘇顏,以一部吳王親手所書,她親自繡出的《妙法蓮華經》屏風,替吳王和她贏得了皇帝和滿朝文武的贊譽。

    而今,她之前打聽過,太子妃自嫁入東宮後,動針線的時候極少。蘇容心道既然蘇顏不用,她便用了,也好在今天給吳王賺些贊譽。沒想到,蘇顏她雖換了種方式,依然能令皇帝心花怒放,讓文武百官,贊譽太子有愛兄弟,有仁君之風。蘇容有種感覺,蘇顏簡直就是她的克星,每次與她對上,總是事事不順。

    果然不出蘇容所料,有了太子珠玉在前,其余幾個皇子和公主費盡心思與錢財准備的壽禮,皇帝也不過咧咧嘴,隨意瞄上兩眼也就過去了。就算是蘇容特意准備的繡品《心經》屏風,也不過讓皇帝多看了兩眼。可是蘇容卻注意到,裝著百壽圖的竹筒,卻被皇帝親自收在身邊,看得嚴嚴的。

    皇子、公主們結束之後,是皇室宗親,再到文武大臣,禮單和部分壽禮,在殿中展示過後,一一收入宮中內庫。停了許久的歌舞,再次響起,皇帝起身向眾臣敬了三杯酒,壽宴便結束了。

    文武大臣們出宮歸家,皇子、公主們先回各自的母妃宮中。像太子和湖陽、舞陽、長樂等人,生母早去的,皇帝親自給女兒們安排了暫息之所,便招手叫過太子和蘇顏,帶著兩人回了太極宮。

    皇帝已微有醉意,拉著太子的手,不停的說話,從太子剛剛出生,再到他呀呀學語,開蒙讀書,入朝理政等等,全都數了一遍。虧得皇帝記性好,太子第一次背書,第一次拿筆,第一次受罰,第一次生病,真是記得清清楚楚。

    照太子的性子,本該早就不耐煩了。他今天去靜靜的坐在皇帝身邊,聽得分外認真,時不時執壺給皇帝倒上清茶。

    蘇顏發現皇帝說到最後,眼睛都有些紅了,他用力拉著太子手,反復念叨,“七郎啊,阿爹老了,這萬裡江山早晚要交到你肩上。趁著阿爹還能動,得多教教你,不能讓你被朝中這些老狐狸們坑了啊!”

    蘇顏跟太子使了個眼色,讓他陪皇帝入內殿休息,自己則悄悄起身,在賈樂的引導下出了大殿。

    賈樂對著蘇顏笑得很是熱情,“太子妃請隨老奴來,聖人早就給您和太子殿下准備了休息之所。”

    蘇顏微微頷首,淺笑道:“有勞賈公公。”

    賈樂帶蘇顏去的宮殿是太子在太極殿中的常住之所。皇帝的每一座宮殿中,都有這麼一間獨屬於太子的房間。

    蘇顏正打量殿中眼熟的擺設,賈樂便跟她告辭,“太子妃,您請休息,老奴先退下了。若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這殿中宮女。”

    “嗯。公公慢走。”蘇顏側頭叫自己的貼身宮女,“紫芳,送送賈公公。”

    紫芳才送到外間,賈樂連忙伸手相攔,“娘子回去伺候太子妃吧,不勞你再用。”說完,麻利的轉身就走,步得快得讓你都追不上。

    紫芳也沒堅持,站在原地目送賈樂出了殿門,才回轉內室,跟紅桑兩人,服侍蘇顏寬衣卸妝,然後躺在床上閉目小憩。

    太子哄得皇帝睡著了之後,才輕手輕腳的出來。太極殿他都是慣熟的,也不用太監引路,自己輕車熟路的回了自己的住處。

    一進內室,簾帳低垂,紫芳、紅桑都在角落裡倚著牆坐著休息,整個屋內靜悄悄。

    太子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對著已經起身的紫芳和紅桑擺了擺手。兩婢會意,慢慢退出了內室。太子也不用人伺候,自己解了外衣,又拿了溫著的帕子,擦了擦臉,直接就上了床,把嬌妻往懷裡一摟,靜靜睡去。

    聖壽之是,白日大宴群臣,晚間則是家宴。由後宮的嬪妃和皇子、公主們參加。比之白日的大宴,晚上的家宴更自由些。

    皇帝過來時,甚至都沒穿龍袍,只著了一身便裝,倒背著手,面含微笑,踱著方步的過來了。

    滿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嬪妃們,都盈盈起身,鶯聲燕語的向皇帝行禮。

    老皇帝看著自己如花似玉的小老婆們,再看看從大到小的兒子、女兒,樂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兒。唉,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第三代少了些。七個出嫁的公主,只有三個生了娃兒,其余的還未有動靜。皇子們這裡,能讓他欣慰一下的是,除了孫女外,終於添了個孫子。雖說,這個孫子來歷不太光明,孫子的娘也不太著他待見,但是他總是個開了個頭,以後孫子就會源源不斷的生出來了。

    皇帝捻著胡子,半眯著眼幻想著他過六十大壽時,滿席各種年紀的小蘿蔔頭拉著自己的衣擺叫祖父時的情景,自己咧著嘴傻樂。

    太子有點黑線的捅了捅他爹,低聲道:“阿爹,醒醒,還沒到作夢的時候呢。”

    皇帝被太子戳得有些癢癢,情不自禁的嘿嘿一笑,頓時間殿中人的目光,光明正大的聚集到他身上。皇帝忙控制住自己過蠢的表情,腳下挪動,用力踩上兒子的腳,眼睛也順勢狠狠剜太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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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六章 晚宴

    之前白日的大宴之上,都已經讓太子占滿了風光,晚上還要時時刻刻霸占著皇帝的目光,不只是年輕的宮妃們心存怨意,便是其余的皇子、公主們也都有些想法。

    新安公主第一個蹦出來,“父皇,女兒新近練了一曲,以賀父皇聖壽。”

    皇帝的注意力被拉了回來,縱使不大待見新安公主,這會也和善笑道:“新安也會彈曲了?快奏來聽聽。”

    新安公主行了一禮,以金銀線繡出花紋的長裙,在燭光的映照下,閃著微微的光芒,襯得新安公主越發嬌艷。美人彈箏,不在聽曲,只為賞其美姿。

    新安公主的箏彈的如何先不評說,可她的姿態無疑是優美的,很是賞心悅目。

    一曲平沙落雁結束,新安公主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皇帝,皇帝誇了一句,“確實有所進益,不過,還得努力。”剛剛的箏曲,錯了有大半,但是看在這個女兒從來沒有完整的彈過一首曲子的情況下,如今已經算是不錯了。

    “父皇,比太子妃如何?”新安公主追問道。她自從出嫁後,自己開了一府,被上都一些官員女眷和好些登徒浪子捧得,有些飄飄然,認為自己容貌或許不及蘇顏,但是在才華上,只要稍加怒力,肯定能甩她一條街。報著這個希望,她最近十來天,苦練箏藝,安心在聖壽這晚,大展其才,在所有人面前,打敗蘇顏。

    就算面對女兒殷殷期盼的目光,皇帝也沒法違心的說自己閨女那錯誤百出的箏曲,會比兒媳婦好。他只能含糊的鼓勵一下,“新安彈的是箏,七娘卻善琴,都不是同一種樂器,有什麼可比性。”

    太子向來看不上新安公主,再加上這個四姐跟自己老婆不大對付,今天還敢在父皇的壽宴上,想拿自己愛妻給她當踏腳石,真是美的她。太子斜眼打量了下新安公主,倨傲的開口:“真是笑話,像四姐這般一首曲子彈錯一半的,連宮中有點才學的宮女都不如,還敢跟顏顏比。”

    皇帝略尷尬的輕咳兩聲,“七郎,你四姐已經很努力,不要這麼刻薄。”

    太子冷哼一聲,不再說話了。

    新安公主沒得到自己想像中的贊美,反而被太子奚落一頓,她又不能拿太子出氣,頓時大高興的撅著嘴回去了。新安公主的駙馬伍逸名,是個挺清秀的男子,只是看著身子瘦弱一些。他私下裡輕聲勸慰,新安公主惱了,用力一推他,差點沒把駙馬給推坐到地上去。

    伍駙馬當眾被新安公主這麼對待,自感面上無光,眼底惱意一閃而過。若不是處於皇宮家宴中,他早就甩袖子走了,還能留在這裡,受新安公主的氣。

    新安公主和駙馬鬧得有點不愉快,德妃早就注意到了,她趁著皇帝沒注意的時候,下死力的瞪了新安公主一眼,示意她老實些。新安公主對她的母親,還是有些畏懼之心的,不大情願的坐正了身子,回身招宮女拿酒來,自斟自飲,自得其樂。

    德妃現在已經不求新安公主能給自己臉上增光,只要她不做蠢事,連累自己丟臉就行了。她給自己的小女兒陽安公主使了個眼色,讓她看著點新安公主。陽安公主對著德妃輕輕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三皇子周王把這一幕看在眼裡,他偏頭低聲跟自己的王妃朱氏道:“王妃,看著新安一些,別讓她惹事。”順便,還招了宮女過來,吩咐道:“把新安公主的酒,換成果露。”他可不想新安在這裡喝醉了鬧起來。

    宮女領命而去,沒一會兒,新安公主手中那壺酒喝完,又叫宮女給她換上一壺新的。才倒了一杯,一飲而盡後,她轉身欲怒斥宮人,卻被早一步趕過來的周王妃朱氏攔住了,“妹妹,你已經飲了不少烈酒,為了身體著想,便喝些果露吧。”

    新安公主才不把這個繼嫂子看在眼裡,不屑的撇嘴,“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管我。”總算她還知道,這是在宮中宴會上,沒有高聲。

    朱氏看她就像看個不懂事的孩子,溫聲道:“妹妹……”

    新安公主看都不看她一眼,塗成紫紅色的紅唇輕啟,吐出兩個字:“你滾!”又對那個宮人嬌蠻的命令道:“給我換成三白酒,快點!”

    宮女左右為難的看了看周王妃,又看了看新安公主,終究是新安公主給她的恐懼更多些,慢慢行了個禮,“是,公主。”

    朱氏眉頭微皺,抬手止住宮女,語重心長的勸誡道:“四妹妹,不要任性。”

    新安公主猛得起身揚聲問道:“父皇,今日是你的聖壽,宮中美酒可是管夠?”

    皇帝正拿著筷子,沾著白酒逗弄自己最小的兒子。剛剛兩歲的十五郎,被酒辣得只搖頭,卻依然固執的漲嘴,等著皇帝喂他,弄得皇帝大笑:“好小子,是朕的兒子。”十五郎的生母李婕妤,嬌嗔的看了皇帝一眼,“聖人,十五郎還這麼小,您就教他喝酒。”

    美人含嗔帶情的模樣,讓皇帝色心頓起,正想著說兩句話逗逗李婕妤時,就聽得他閨女高聲問他,酒是不是可以隨便喝。

    皇帝疑惑的抬頭,“怎麼回事?”周王妃怎麼跑到新安席上去了。

    新安公主不滿的一指周王妃朱氏,直接告狀:“父皇,三嫂不讓兒臣喝酒。”

    德妃厲聲喝道:“新安!”

    新安公主更委屈了些,“父皇,你看連阿娘都向著三嫂。”

    周王妃朱氏就沒想過,新安公主會來這麼一出,她難掩面上的尷尬之色,連忙拜倒,“父皇,都是臣媳的錯。”

    皇帝對朱氏印像不錯,又知道自己這個女兒性格太過刁蠻,好言好語的說:“三娘起來吧,新安任性了些,你要多擔待。”又虎著臉對新安公主道:“新安,你三嫂也是為了你好,看看你這是什麼樣子!”

    皇帝雖說是訓斥了新安公主,卻親自吩咐宮女,去取來好酒,任新安公主喝個夠,還很體貼的道:“喝多了,就睡到你母妃宮裡去。”

    新安得了這一句,得意的衝著朱氏揚了揚下巴,陰陽怪氣的道:“三嫂還是回去伺候三哥的好,我就不勞你操心了。”

    朱氏被新安公主當眾給了個沒臉,只能強忍羞意回了周王身邊。周王略有歉意,“讓王妃受委屈了。”

    朱氏對著丈夫端莊的一笑,“王爺這是說得哪裡話,本就是該臣妾做的,有何委屈。”

    周王本來就覺得這是王妃該做的事,再聽朱氏這麼說,剛剛升起的那點歉意瞬間就飛走了,他對著朱氏點了點頭,溫聲誇贊了下,“王妃果然賢淑。”

    朱氏得了丈夫這兩個字的評價,仿佛得了天大的誇獎一般,眼睛裡都放光了,整個人一掃剛剛的尷尬,顯得極為容光煥發。

    坐於周王附近的幾位皇子妃,互相看了看,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不以為然。特別是蘇容,更是得出一個結論,受了委屈必須得跟丈夫說,你要不說,他就認為你是理所當然該做的。還有朱氏,她跟前世那個把賢良淑德四個字刻在腦門上的太子妃,說話行事越來越像了。

    宴會還在進行,晚上雖也有歌舞,但是大部分的節目都是皇子、公主和宮妃們,親自下場演來以娛皇帝的。

    就像安王夫妻的琴蕭合奏,齊王夫妻的雙人劍舞等等,都是比較精彩得了皇帝鼓掌叫好的。就連向來端正的周王和周王妃,此時都起身,至場中彩衣娛親。蘇容悄悄的看了一眼穩如泰山的太子夫妻,如今場中除了兩三個小皇子,只有她們家和太子夫妻兩個沒有表現了。也不知道蘇顏心裡怎麼想的,想是要壓軸出場,把之前的人都比下去?蘇容心裡轉了好幾個轉,面上絲毫不漏,甚至還在周王妃的曲唱到精彩處,含笑撫掌。

    蘇顏根本就沒想在這裡表現什麼,太子在皇帝那裡得到的關注夠多了,適當的也該讓皇帝分出些關注給別人。再說,她們夫妻今天在大宴上已經出夠了風光,晚宴留其余的皇子、公主們,也少得些埋怨。

    太子根本就是不想表演給他的兄弟姐妹看,更別說現場還有宮妃在,他就更不可能主動求演。在他心裡,那些宮妃算個什麼東西,也有資格聽他彈琴。

    淑妃眼看著別人的兒子、女兒的都下了場,就自己兒子坐得那個穩當,心裡有點著急,悄悄給兒子、兒媳使眼色。

    蘇容衝著淑妃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輕輕戳了丈夫一下,示意他去看淑妃。

    吳王無奈的笑了笑,長身而起,“父母,兒臣也顯醜了。”

    皇帝在所有的兒子、女兒裡,除了太子,最喜歡的就是吳王。見他出來,忙笑道:“六郎,若是不好看,朕可要罰你。”

    吳王溫文爾雅的說:“兒臣定當盡力。”

    吳王好琴,未成親時,便常常於自己的住處撫琴自娛,皇帝有時也會招他過來,聽他彈上幾曲。說起來,吳王的琴藝與陸霽不相上下。

    蘇容對於這點早有所了解,之前也曾隨上都有名的琴師學習過,定親之後,更是勤加練習。受天賦所限,她的琴技只能是技,未能達到藝的地步,卻也可以得丈夫一句肯定,比之上都內大部分的名門貴女都要好很多,甚至比一些以琴技出名的閨秀,還要出色。

    她十分肯定,以蘇顏的對於古琴的喜愛和某些固執,她肯定不會在壽宴之下,當場演奏。就像蘇顏常說的,琴為心聲,用以自娛,不為娛人。

    吳王與蘇容雙琴合奏,采用的是一問一答的方式,然後漸漸合成一曲。外行人聽來,兩道琴音一沉穩,一婉約,彼此之間配合無間,隱隱透著纏綿之意。再加上兩人,時不時對視的目光,更是讓這場演奏美的如畫一般。

    皇帝都有些看住了,等琴曲漸漸歸於寂靜,他才擊案大笑,“好,好,好!”

    吳王與蘇容兩人並肩而立,同時行了一禮,皇帝撫著胡子,對淑妃笑道:“如此佳兒佳婦,愛妃眼力不錯。”原本的吳王妃,皇帝選了趙御史家的三娘子,卻架不住淑妃喜歡蘇容,枕頭風吹得多,皇帝便改了主意,依了淑妃和兒子的意願。如今看來,這個兒媳婦到也選得不錯。

    殿中一片贊揚之聲,蘇容略有羞意的微垂了頭,被吳王牽回了座位。

    太子悄悄撇嘴,跟蘇顏咬耳朵,“可惜了六哥的好琴藝,還得將就你姐姐……”吐嘈完才反應過來,蘇容是他家卿卿的姐姐……完了,說錯話了。他小心瞄瞄愛妻的表情,見她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慢慢伸手去握她的小手,“顏顏,我錯了。”下次一定不會再說你姐姐了。

    蘇顏用力掐了他一把,也小聲道:“七郎原沒說錯,卻不該在這裡說。”大家都坐在一處,被人聽去多不好。

    太子連忙點頭,表示明白愛妻的意思,要八卦、吐嘈什麼的,回到東宮,關上房門,他們夫妻兩個隨意聊。

    皇子和公主們都下過場之後,該輪到年輕的宮妃們了。她們大多才進宮沒多久,地位既低,又無兒女,平日裡見到皇帝的次數也不多,只好卯足了勁兒,在今天這種場合表現自己,以求在皇帝心裡的印像能加深些。她們所求也不多,無非是多承寵幾次,好運的有個一兒半女,後半生也就有靠了。

    新安公主這會已經喝得差不多,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大聲道:“父皇,咱們都彩衣娛親,太子和太子妃怎麼半點表示都沒有。”

    皇帝對這個女兒真是有些頭疼,招手叫過宮女,“新安醉了,扶她去德妃宮中休息。”

    酒鬼一般情況下都不承認自己醉了,她歪歪斜斜的奔著太子而去,嘴裡還道:“兒臣沒醉。”

    宮女這時也過來,扶了新安公主就要往外帶,“公主,奴婢扶您下去。”

    新安公主用力掙扎,喝罵道:“賤婢少來拉扯本宮,小心本宮叫人砍了你。”醉酒的人力氣都很大,再加上她是公主,宮女們也不敢太過用力轄制。新安公主掙脫了宮女的手,往旁邊走了幾步,腳下一個踉蹌,直接壓翻了一張食案,然後撞到一個香軟的身上。

    新安公主身上本就酒氣熏人欲醉,還混合了各種食物的味道,這麼靠在蘇容身上,讓她一陣惡心。那種感覺一起,胃裡翻江倒海的,根本壓都壓不住,讓她“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正好吐了新安公主一身。

    新安公主本就醉了,被她一帶,也跟著吐了一地。

    大殿之內氣味醉人,太子拿了香囊直接捂住蘇顏鼻子,擰著眉頭,又摸個香囊出來,捂了自己的。淡淡的薄荷香氣,驅散了讓人作嘔的氣味,他皺得緊緊的眉頭,才算慢慢平緩。

    “嘔……哇……”終於有第三個忍不住的吐了出來,卻是坐在與吳王和蘇容相臨的趙王妃魏六娘。

    這下大殿裡熱鬧極了,皇帝的臉都是青的。杜貴妃強忍著惡心,吩咐宮女趕緊收拾。還抽空跟德妃道:“妹妹,勞煩你把四娘帶回宮去吧。”

    新安公主這會兒,已經癱到宮女身上,睡死過去。德妃恨得要死,還得跟皇帝請罪。

    皇帝不耐煩的揮揮手,“行了,你先把新安帶走吧。”可是心裡又實在堵得慌,“德妃,新安也不小了,你得好生教導她。”把皇帝的壽宴弄砸了什麼的,真不是一句任性就可以說得過去的。

    “聖人,咱們先去偏殿吧。”杜貴妃建議道,她慈愛的看了看蘇容和魏六娘,“看魏王妃和吳王妃這難受樣,想是身體有些不適,得招個太醫來給她們好好看看。”

    淑妃和徐昭媛看著自己兒媳婦,臉上也不好看。特別是淑妃,看向蘇容的目光都帶著冰刀。

    蘇容吐得昏昏沉沉的,軟軟的靠在宮女身上,難受得要死,什麼也顧不得了。

    吳王挺擔心蘇容的,對著杜貴妃拱手為禮,“多謝貴妃娘娘。”

    皇帝對著賈喜擺了擺去,“去招太醫過來。”就率先捂了鼻子,去了偏殿,他還不忘叫上太子和蘇顏,“七郎和七娘隨朕來。”至於其他人,管你們去哪。

    好容易都在偏殿裡安置妥了,皇帝靠在軟榻上,閉著眼,讓宮女給自己按揉抽疼的額頭。太子扶了蘇顏在椅子上坐下,殷勤的端了清茶喂她,“顏顏,喝口茶,會好些。”

    皇帝睜開眼,“朕的茶呢?”

    太子衝著賈喜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那裡。”

    皇帝有心說想要你手裡的,可剛剛兒媳婦喝過一,他也不好意思,只能哼一聲,接過賈喜手中的那盞,小聲嘀咕:“不孝子!”

    太子早就被他爹罵習慣了,聽也當沒聽見,接著喂他媳婦,還不怕輕拍她的後背,溫柔的問:“好點了沒。”

    淺淺的茶香很好的安撫了蘇顏翻騰的胃,她輕輕吐了口氣,嬌聲道:“我好多了,七郎你呢?”

    太子握著她的手,溫存的道:“我沒事,你別擔心。”

    小夫妻兩個這麼恩愛,皇帝很欣慰,可是兒子這麼半天也沒關心自己一句,他又生氣。左右糾結之下,最後氣鼓鼓的把臉扭到了一邊,我不看行了吧,可他還總忍不住偷偷的去瞧。

    蘇顏戳了戳丈夫,太子早就看到了。在愛妻的催促之下,起身走到皇帝身邊,一把扯下他捂著頭的帕子,捅了捅他爹,甕聲甕氣的說:“往裡點。”

    皇帝一翻身,把屁股衝著兒子,故作不耐煩的說:“朕不待見你,離朕遠點。”

    太子斜眼去看傲嬌的老爹,“那我可真走了?”

    皇帝瞬間翻身坐起,揪著太子的領口,查覺到自己攥得太緊,還特意松了松手,才氣勢如虹的吼道:“混小子,老子是你爹,你多哄老子一會兒很難麼!”

    太子頭疼的說:“阿爹,您多大了,還要人哄!”

    皇帝瞪圓了眼睛,“怎麼的,你小時候常哭,還不是朕哄你!”

    “難道不是阿爹把兒臣弄哭的麼!”太子從小記憶力就好,一臉我什麼都知道,你少騙我的表情。

    皇帝略心虛,“反正朕是哄了。”

    “噗……”蘇顏忍不住扭頭偷笑,每次和皇帝、太子私下裡相處時,總是會讓她忍不住偷笑。

    完了,跟兒子吵得太開心,一時忘了還有兒媳婦在場,這就尷尬了。皇帝訕訕的看了蘇顏一眼,見她眉眼彎彎的,輕咳一聲,“七娘啊,茶還喜歡麼?”

    “嗯,喜歡。”蘇顏彎了彎眉眼,心情極好的點了點頭。

    皇帝特別慷慨的道:“賈喜,把雀舌都給太子妃送去。”

    蘇顏也沒客氣,起身盈盈一拜,“謝父皇。”

    太子戳戳他爹,“我的呢?”

    “你沒有!”皇帝沒好氣的道。

    太子順手把皇帝腰上的羊脂玉佩揪了下來,放在手裡扔著玩,不客氣的說:“這個歸我了。”

    皇帝:“……”臥槽,還帶強搶的!

    皇帝和太子吵鬧了一場,剛剛被鬧了宴壽的惱怒去了一半還多,臉色越見和緩,甚至還特別慈祥的問:“七娘,剛剛沒吃飽吧,想吃點什麼,朕讓御膳房去做。”

    蘇顏歪頭想了想,盈盈笑道:“不如讓兒臣去給父皇下碗長壽面吧。”

    皇帝心中一暖,緩緩點頭:“好。”

    蘇顏對著關切的看過來的丈夫,甜甜一笑,才側頭對賈喜道:“有勞賈公公,帶我去御膳房。”

    太子追在後面不停的囑咐,“看著點火,可別燙到。”

    皇帝黑線:“不放心,你就跟著去!”

    太子真有這個心,蘇顏輕推丈夫,“我沒事,你陪父皇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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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有孕

    御膳房位於太極殿西北,是整個一個建築群,最為顯眼的是隨處可見的銅皮包裹的大缸,裡面盛滿了水。

    今日宮中夜宴,御膳房上上下下全都崩緊了神經,不等到宮中聖人睡下,今天的事兒就不能算完。躲在門外偷偷打磕睡的小太監,突然遠遠的看著兩排燈籠向著御膳房緩緩過來,本來有些迷糊的他,猛得驚醒,用手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並沒有看錯,連忙跑進屋內,“師傅,師傅,有人過來。”

    同樣在打著瞌睡的大太監,本來也半閉著眼養神,聽到小太監的話,猛的起身,“誰來了?”他神情緊崩,生怕是今天宴上那道菜惹得貴人心煩,著人來找御膳房的麻煩。

    小太監搖了搖頭,“我就遠遠的看著好多亮著燈籠往這邊走,具體是誰不知道。”

    “你……”大太監也沒心思跟小太監計較,連忙出了門,往門伸長了脖子往前看,果然看許多太監宮女,大約數去足有四十多人,手中的燈燭把路上照得通亮。正在心裡猜測,來的人是誰,便看到太極宮賈總管的小徒弟,神情顛顛的跑了過來,神情有些倨傲的說:“太子妃駕到,叫御膳房的人都出來迎接。”

    太子妃?大太監整個人都是蒙的,本能點頭哈腰,“小的馬上就去。”

    “嗯。”小太監揚著下巴,冷淡的應了一聲,緊接著就往來路迎去。

    大太監深一腳淺一腳的往總管廚房跑去,今天,御膳房總管肯定在廚房。

    這邊,賈喜半彎著腰,親自掌燈引路,還不如細心而輕聲的提醒,“太子妃,小心腳下。”

    蘇顏笑道:“賈總管,凡你告訴御膳房的人,大晚上的,不必興師動眾的出來。前面宴席未完,他們各自都有責任在,不好讓他們離崗。你只著人問清楚,長壽面該在哪裡煮就好。”

    賈喜連忙點頭,“老奴明白了。”他都沒多話,只對著一個年輕的太監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就先走了。

    之前的小太監興衝衝的往回走,正碰上這個。“李哥哥,你這是作什麼去?”小太監殷勤的湊了過來,親熱的問道。

    “太子妃有吩咐,帶我去御膳房。”李太監端著架子。

    小太監面上熱情的引路,其時心裡恨不得李太監敢快去死,省得擋了自己的路。

    御膳房的人,本來聽說太子妃要過來,全員整理衣袍,打算出迎。接著就來了個人,說是太子妃來下碗長壽面,其余人的各守其位,不許隨意走動。

    等到蘇顏過來時,便只見到了御膳房的總管和管著白案的徐大廚,兩人被小太監帶到蘇顏面前,按頭便拜,“見過太子妃。”

    “平身。”蘇顏溫和道:“父皇薄有酒意,本宮想給父皇下碗長壽面。敢問總管,應該在去哪裡?”

    “這邊,請殿下隨老奴來。”御膳房總管連忙在前引路,這可是在貴人面前表現的機會,必須得抓住了。

    蘇顏廚藝尋常,好在只是下碗長壽面,不需要太過高深的技巧。廚房裡,制作各種面食的面都已和好,都放在一邊醒著。

    按照御膳房總管的想法,太子妃只要在一邊看動動嘴就行了,其余的都可以用徐大廚來。

    蘇顏搖了搖頭,“應該有熬好的骨頭湯吧?”

    “有,有,豬骨、牛骨和整雞熬的好湯,用文火整整熬了十二個時辰,保證清而至鮮。”

    有好湯,這面就成了一半。自有宮女過來伺候蘇顏挽袖洗手,然後跟所有人一起,看著太子妃揉面、擀面,再做出只有一根的面條。大鍋中的水早已燒開,面條下進去,只幾個翻滾就已熟了。蘇顏連忙撈出,先過一次冷水,才放入老湯中,切上一些細細的香蔥葉,撒入面中,一碗簡單的長壽面就制成了。

    只有皇帝的還不成,還得給自己丈夫也做上一碗,不同於做壽的皇帝,太子那碗裡,就是平常的刀切面。同樣的湯,同樣的香蔥葉,最後再點上些香油、陳醋,放入食盒,交由宮女提著,回轉太極殿。

    皇帝和太子已經等了好久,見到蘇顏回來,都眼巴巴的看著她。蘇顏親自動手,端出兩碗鮮香撲鼻的熱湯面,放在兩人面前,不大好意思的說:“湯是御膳房熬好的,面也是人家和好的,我只負責煮熟了。”

    “那也是七娘親手做的麼。”皇帝滿足的咬了一口,連聲誇贊:“好,好,好。”

    太子更是以實際行動來證明,他家卿卿的面有多好吃。蘇顏有些臉紅,“是御膳房的人手藝好,跟我沒大關系。”

    皇帝一碗熱湯面下肚,之前的惱怒全都飛到了九宵雲外,“御膳房今天伺候的不錯,賞。”

    太子瞪著他爹,“顏顏呢?”

    皇帝想了想,才開口道:“前幾日永昌府進上了些玉石,看著到也不錯,都給七娘拿去做些擺件玩吧。”

    大夏跟前朝一般,玉中最貴者便是和田白玉,其余則是黃玉、青玉、墨玉等,永昌府進上的翡翠,算不上多高檔的東西,只因為顏色多,到可以做些擺件、盤、碗等物。

    不過,永昌府地處偏遠,又多是山間林地,多毒蟲,很少有商人會過去。再加上好玉難得,翡翠雖然比不上羊脂玉,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很名貴的東西。也只有皇帝,才有這個底氣,拿著極品的翡翠,送給兒媳婦,讓她隨意雕些東西來玩。

    太子見他爹心情轉好,又因為吃了熱面,肚飽困意生,兩眼都眯了起來,他就想借機帶著蘇顏回東宮去。話還沒說出口,就見賈喜咧著嘴,滿臉喜意的進來,“老奴給聖人道喜了。”

    皇帝道:“喜從何來?”

    “適才太醫給趙王妃、吳王妃請過脈,確認兩位王妃都已身懷六甲。”作為皇帝的貼身太監,賈喜知道皇帝有多盼著孫子。

    這可真是喜事,老皇帝聽完了,臉上也綻開了一朵菊花,用力一拍大腿,“這可真是好事!”很可能又有兩個孫子要出生了,能不是好事麼。

    被太醫診出喜脈的魏六娘和蘇容都被各自的婆婆珍而重之的護了起來。剛剛還面有責怪之意的淑妃和徐昭媛,如今樂得合不攏嘴,看向兒媳的目光柔和極了。

    相比吳王難掩喜意的俊臉,趙王看上去整個人都是懵的。直到徐昭媛推了兒子的一把,“五郎,你這回可得好生待你媳婦,再跟她吵架,我可不依。”

    “啊……哦。”趙王點了點頭,看向魏六娘的目光依然復雜難言。別人不了解,趙王自己知道。自從之前害得魏六娘流產,他又護著魏八娘,兩人之間的關系就降到冰點。平常在府裡都是王不見王,不得已要共坐在一處時,也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印像裡,他這幾個月好像就有一次酒醉後,在王妃房裡睡了一覺之外,兩人就沒在一起過。難不成他這個媳婦很宜子?趙王心情略復雜。雖然他已經有一個兒子了,但畢竟是妾室所出,又是七個月早產,看起來病秧秧的,很不健康。若是王妃給他生個健康的嫡子,兩人的關系也未嘗不可休復。

    趙王這裡盤算著要對魏六娘好一些,得到消息的皇帝邁著大步走了進來,紅光滿面的大笑道:“今天真是喜事不斷。”一眼看到趙王,想到自己的長孫,再有趙王妃又有孕了,頓覺這個兒子不錯,他順手拍拍趙王的肩膀,誇了句:“五郎不錯。”

    趙王頓時喜上眉稍,父皇居然當著眾兄弟的面兒,誇他了!這可是平常只有太子或吳王才有的待遇。

    趙王的喜悅一直持續到晚間回府,他就被本應在做月子的魏八娘攔了下來。才拼死生下一個兒子的魏八娘,面色蒼白,顫微微的跪在他面前,淚眼盈盈的哭訴:“王爺,妾身早產都是有人所害!”

    趙王一聽,當時就怒了,怒喝一聲:“是誰!”

    魏八娘捂著臉就是哭,任憑趙王怎麼問,就是不肯回話。趙王氣得一指魏八娘的體貼丫鬟,“你說,怎麼回事。”

    那丫鬟連忙跪下,“王爺,奴不敢說。”

    魏八娘和丫鬟如此作態,趙王就是再蠢,也該知道找誰了。何況,他並不蠢,在某些問題上,很聰明。

    “是王妃?”

    魏八娘抬起淚痕斑斑的臉,“王爺,妾身微賤,縱一死也不足惜。可是大郎,是殿下的親骨肉,如今看他如此瘦弱,妾恨不能以死相替。”

    趙王怒意過後,及時想到他的王妃身懷有孕,若不是證據確鑿,不能過去質問。他閉了閉眼,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方才盯著魏八娘的眼睛問:“你說是王妃害你早產,可有證據。”

    “有。”魏八娘肯定的說。

    “說說看。”趙王道。

    他的話音未落,就聽見有個魏六娘清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王爺不必多問了,就是我讓人做的。”

    趙王騰的一下站起身,惡狠狠的盯著魏六娘,“你說什麼?”

    魏六娘扶著丫鬟的手,吟著笑,慢慢在趙王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輕笑道:“若不是臣妾,王爺怎麼會有個跟聖人同一天生辰的庶長子呢。”

    趙王張口結舌的指著魏六娘,“你,你,你是說……”

    魏六娘了然的點了點頭,“我就是故意讓人下藥,好讓孩子在今天出生。”她瞄了一眼抬頭眼睛冒火的盯著自己的魏八娘,理了理自己的袖口,慢條斯理的道:“王爺放心,臣妾下藥之前,都已經在好幾個人身上做過試驗了,完全可以確保魏孺人母子平安。現在大郎就是看著弱,好好養上一段時間,就跟正常的孩子了一般無二了。”

    聽著魏六娘輕描淡寫的說著自己拿孕婦做實驗的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趙王背後出了一身冷汗,甚至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怎麼,王爺怕了?”魏六娘眼帶諷刺的問。

    趙王下意識的挺直脊梁,“誰說本王怕了。”

    魏六娘掃了一眼魏八娘,“臣妾過來,是有一事要跟王爺說。”

    趙王問道:“何事?”雖說魏六娘下了藥讓魏八娘早產,可正像她說的,若沒有她用出這等手段,如何能得到一個跟父皇同日所出的皇長孫!權衡之下,他默認了這件事。

    魏六娘道:“大郎即是王爺的長子,又是父皇的長孫,身份貴重,讓一個妾養大可不像話。”

    魏八娘用力掐著自己的掌心,可憐巴巴的看向趙王,她如今在趙王府裡地位,根本不足以跟魏六娘抗衡,只能把希望寄托於趙王身上。

    趙王攢眉沉思,好半天才在淚眼盈盈的魏八娘的期盼中點了頭,“那大郎就有勞王妃費心照顧了。”

    魏八娘不敢置信的看向趙王,只得了他溫和的一句:“八娘回去好好養身體,你才生了孩子,可不能這麼任性。”不只如此,趙王甚至把魏八娘身邊的人都換了一遍,把她關在屋裡坐月子,誰也不許探望。

    這種刻意控制孩子的出生,以求在皇帝面前邀寵的行為,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一夜,趙王府裡無聲無息的死去了不少人,在隨後的幾天裡,被人從後門運出府裡,拉到城外的莊子上掩埋。

    又一次敗在了魏六娘手下的魏八娘,恨得眼睛冒火。她只能告訴自己,慢慢等,慢慢來,早晚有一天她會報了這個仇的。好在趙王對她有愧,到是日日都來看他,無形之中,讓魏八娘在趙王府裡的地位上升了不少。

    這一次趙王妃和吳王妃同時在皇帝的壽宴上暴出有孕,讓周王妃朱氏和齊王妃劉氏都有些不是滋味。

    同樣是王妃,安王妃已經替安王生育了一女,雖說不是兒子,好歹也是生了孩子的,先開花後結果的事,可是有很多。然後趙王妃,才流產沒多久,就又懷了一個孩子。吳王妃也是在新婚一年內,就有了身孕,還好運的在皇帝有壽宴上暴出來,得到了皇帝的重視。大家都是女人,同樣嫁入皇室,怎麼自己的肚子就沒什麼動靜呢?

    不只是她們自己著急,周王和齊王的親娘也著急。做為一個婆婆,擔心兒子的子嗣問題,最先想到的,用得最順手的一招,永遠都是給兒子送女人。

    周王府和齊王府先後得到了來自德妃和李修容賜下的四名宮女,周王妃滿懷感激的進宮謝恩,當天晚上就安排宮女去伺候周王。齊王妃呢,根本就沒顧忌李修容,直接把四個宮女安排在自己身邊伺候,也不要她們做什麼,就是站在室裡當花瓶,一站就是一天。齊王也不多言,隨著齊王妃折騰。

    皇帝那裡眼看著五兒子和六兒子都有要孩子了,自己的愛子那裡,才只有一個太子妃,想著都略慘。當日想給兒子多送幾個妾室的想法,再一次清晰起來。

    鑒於蘇顏這個兒媳婦,皇帝很是喜歡,他也不想讓兒子的後宅不穩,所以給兒子挑起小老婆來,格外的小心。每挑出一個人來,總是考慮了又考慮。

    皇帝不只是給太子挑小老婆,私下裡還總給兒子作指導,時時督促,想讓太子妃早日有孕。

    太子被他爹煩得不行,“阿爹,兒臣和顏顏都年輕,早晚會有孩子的,您著什麼急啊!”

    “延綿子嗣,這可是大事,朕多問問怎麼了?”皇帝瞪著眼睛說。

    太子正色道:“就因為是大事,才要慎重。”

    皇帝有點沒弄明白,“慎重什麼?”不就是多睡女人,然後就會有好多孩子麼。

    太子斜了他爹一眼,“兒臣這段時間讀了許多醫書,言說父母身體如何,影響著孩子的身體。是以兒子和顏顏最近一直在調養,爭取以後生下一個健康聰明的孩子。”他和顏顏的孩子,都要精意求精,才不要跟他爹一般,隨便什麼樣的蠢女人都睡,然後生出一堆又蠢又難看還麻煩的孩子來,討厭死了!

    皇帝居然被兒子說服了,無奈的道:“行,算你有理。”

    雖然被說服了,小老婆還得接著選。看他兒子疼媳婦的模樣,大約不會舍得太子妃生很多孩子,這時候就需要小老婆了。花了一輩子的老皇帝,完全沒有考慮過他兒子不要的問題。

    事實上,皇帝賜給太子的孺人,太子也好,蘇顏也罷,都沒有多少感覺。無非是東宮裡多了幾個女人,給她們找個地方一放就行了。

    皇帝著人送進東宮的三個孺人並十個新進宮的良家子,蘇顏的反應還沒有她身邊伺候的人大。

    幾個孺人和良家子進入東宮時,她正帶著人在釀秋露寒,聽了宮女的話,不過隨意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甚至還很平靜的吩咐了一句:“讓李平把她們帶到掖廷宮,找個地方住下。”

    半夏這個著急,跺腳道:“娘子,那可是聖人給殿下的女人,您就不擔心麼?”

    蘇顏奇怪的反問:“我有什麼好擔心的?”要容貌她有,要才華她有,要家世她有,要丈夫的愛慕和死心踏地她還有,什麼都有的她,對幾個小妾,有必要在意麼?

    “您不怕殿下被那幾個狐狸精勾走!”半夏賭氣問道。

    蘇顏挑了挑眉,“用什麼勾走?比我醜得多的臉麼?”

    因為擔心而匆匆趕回來的太子,正好聽到愛妻的這句話,他整個心都像泡在了熱水中,暖得厲害,伸手推門進來,直接粘到蘇顏 身邊,摟著嬌妻不肯放手:“還是卿卿了解我。”

    蘇顏仰頭對著丈夫甜甜的一笑,“七郎,今日怎麼回來的這樣早?”

    太子抱著她晃了晃,老實的說:“我怕卿卿傷心。”

    蘇顏“撲哧”一笑,眉眼彎彎的說:“不過是幾個女人而已。我已經讓李平把她們都送到掖廷宮去了,等她們安置好了,再讓陸司閨去教導一下,平日裡無詔不許隨意出掖廷宮。”

    太子連忙點頭,“就該這樣,我可不想跟卿卿逛園子時,突然冒出個女人來請安。”

    “好了,這裡讓她們動手,咱們出去吧。”蘇顏掙脫太子的胳膊,親熱的挽上丈夫的胳膊,笑吟吟的問:“七郎今日回來的早,咱們去園中烤肉吧。”秋季野物正肥,皇帝特別有勁頭隔幾天就帶人去行獵,打回的獵物,總會著人送到東宮一些。正巧,剛剛隨著幾個女子一道來的,還有兩頭鹿和幾只野雞、兔子。

    太子欣然點頭,“好。”

    太子和蘇顏甜甜蜜蜜的去玩燒烤,三個不知道是好運還是霉運的被皇帝選中的孺人,心懷甜蜜和忐忑的進了東宮,還沒等見到太子和太子妃,就被一道命令送進了掖廷宮。

    太子妃身邊的太監總管端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冷冷對幾人說:“幾位孺人,這就是掖廷宮,選好你們今後要住的地方後,無殿下和娘子傳詔,不許隨意出掖廷宮門。”那十個良家子,是沒有什麼名份的,直接被李平分給三個孺人當侍女。

    十個人三人平分,還多出一個。李平想都沒想,直接一指余下的那個,“你就去伺候杜孺人吧。”太子母族出來的杜五娘,李平還是照顧了一下。只是這個是真的照顧還是別的什麼,就要好好想想了。

    李平干脆利落的安置好這些人,轉身就打算走,杜五娘膽子大些,連忙開口,“公公慢些走,不知太子妃何時會召見我們?”她明著說是太子妃,其時在指太子。

    李平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道:“這個,老奴也不清楚,總得看娘子的心情。”

    十三個姑娘面面相覷,她們沒理解錯吧,若是太子妃沒有見她們的心情,她們豈不是一輩子都在這掖廷裡枯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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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迷信

    皇帝給太子選了三個孺人並十個良家子的消息,第一時間傳遍了上都。

    蘇顏的嫂子顧源得知消息後,十分擔心,直接抱著兒子去尋陸氏。

    陸氏剛從靖國公府裡回來,已經安慰過婆婆王氏了。她這裡才坐下沒多久,便聽侍女進來比稟報,“娘子,四娘來了。”

    陸氏都不必多想,便知道長媳是為了什麼來的。兒媳婦跟女兒關系這麼好,也是她樂見的,“快讓她進來。”

    顧源懷裡抱著正啃著自己肥爪的肉團子,陸氏當下就樂了,連忙站起身,對著肉團子伸出去,笑呵呵的說:“阿熹快來,讓祖母抱抱。”

    肉團子咧著才長出兩顆小門牙的嘴,樂呵呵的衝著陸氏伸出的小胳膊,圓滾滾的身子還興奮的在顧源懷裡扭動,讓顧源幾乎都要抱不住他。

    顧源待婆婆抱穩了兒子,才松了手,還順勢在兒子肥肥的小屁屁上拍了兩巴掌,笑罵了一句:“淘氣包。”

    陸氏笑道:“男孩子,淘氣才好。”對於祖父母來說,孫子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

    顧源見陸氏抱著兒子百般憐愛,自己撿了座坐下,才焦急的問:“阿家,聖人給太子賜下孺人了?”

    陸氏的反應很平淡,“是啊,四娘也聽說了。”早在女兒被定為太子妃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明白,女婿不可能只有女兒一人。

    “聖人怎麼能這樣!”顧源特別的不滿意,小姑才成親半年不到。“這也太快了。”

    陸氏瞅了兒媳一眼,“聖人已經很照顧阿姝了,正常情況下,太子妃未入東宮前,不只是孺人,沒准良娣、良媛都有了幾個。再糟糕一些的,沒准連庶長子都生出來了。”皇帝未在太子婚前賜人,而是在女兒婚後半年左右,才賜下三個孺人,而不是良娣、良媛,她已經很滿足了。

    這些顧源都知道,可是事情放在別人身上,她覺得理所當然,放在小姑兼好友的身上,真是怎麼都難以接受。她微微垂頭,“也不知道阿姝難不難過?”

    陸氏笑道:“不過是幾個無足輕重的女人罷了,你別替她操心,她過得好著呢。”陸氏常去東宮,對於小夫妻之間相處的情形,很是了解。

    “阿家,我想進宮去看看阿姝。”顧源輕聲道。婆婆到是常去東宮,她有家務要理,還有兒子需要照顧,算起來,她已經有兩、三個月沒見過小姑了。

    陸氏笑道:“這不簡單,明天就去,順便把阿熹抱著,也讓她姑姑看看。”說著,疼愛的在肉團子的臉上親了好幾下。

    顧源聞弦歌而知雅意,掩唇笑道:“正好讓阿熹在小姑床上滾幾圈。”上都的名門貴婦們,大多都迷信,特別是對於子嗣這方面。她們都相信,男孩子會帶來男孩子。小姑已經成親快半年了,最好早點生個兒子。

    跟陸氏和顧源心思相同的還有幾個小皇子,他們雖說這段時間被七嫂罰得有點慘,可還是喜歡粘到她身邊找虐。在聽說皇帝給太子賜了女人之後,小家伙們替蘇顏擔了好久的心。

    十一皇子的母妃武昭儀生平最愛聽八卦,做為她的兒子,十一皇子常常會得到第一手資料:“聽我阿娘說,父皇是因為五嫂和六嫂都懷小侄子了,也著急想抱太子哥哥的娃兒,才送了那幾個賤婢給太子哥哥的。”小小的少年,生得唇紅齒白,鼓著腮邦子,替蘇顏打抱不平。

    九皇子大一些,知道的事情也多,他很是擔憂的道:“萬一真有人在七嫂前面生下兒子怎麼辦?”

    十三皇子鬼點子最多,他烏溜溜的眼珠一轉,衝著幾個兄弟招了招手。幾個腦袋碰到一些,便聽他壓低了聲音,“我阿娘說過,生我之前,常讓十哥跟她一起睡,然後就生了我。咱們也找個男孩兒,放在七嫂床上,跟七嫂一起睡,七嫂就能生娃娃了。”

    九皇子眼睛一亮,“十三弟你去唄!”

    “呸!”十三皇子瞪了九皇子一眼,“你想讓太子哥哥打死我?”他們常去東宮的都知道,太子哥哥醋意特別大。常常因為七嫂跟他們多說了兩句話,就莫明其妙的罰人。

    九皇子一攤手,反問道:“你不去,咱們去哪裡找個男娃娃?”

    十三皇子一臉壞笑:“十五弟。”

    十皇子用力一拍弟弟的腦袋,“你蠢啊,十五弟在李婕妤宮裡,她能讓咱們隨隨便便的抱走麼?”

    十三皇子跳起來踹了他哥一腳,“你才蠢,誰讓你找李婕妤要,咱們偷偷抱走就好了。”

    十二皇子搖了搖頭,“不成,李婕妤丟了十五弟,肯定會嚷得滿宮都知道,咱們不能給七嫂添麻煩。”

    十三皇子斜了他一眼,“我看起來這麼蠢麼?”

    十二皇子抿了抿唇,沉默片刻,才肯定的點頭:“蠢!”

    “你!”十三皇子氣得一蹦三尺高,卻未像之前那般,對著十二皇子非打及罵。這段時間,小家伙們在東宮同甘共苦的經歷,讓他們之間的關系變得十分融洽,真的有了幾分兄弟情。“你不蠢,你說怎麼辦?”

    十二皇子正色道:“七嫂常教咱們,行事要光明正大,少走歪門邪路。依我看,咱們直接去找李婕妤和趙婕妤,就說要帶十四弟和十五弟去東宮玩。”

    十皇子點頭道:“十二弟這個主意好,就算李婕妤不同意,趙婕妤肯定會同意。”

    “好吧。”十三皇子勉強的同意了。

    然後,蘇顏就在自己的床上,看見了滾成球的兩個小娃娃。

    “這是十四郎和十五郎?”蘇顏難得有些木呆呆的反應不過來,她不過就是去給幾個小家伙找書了,回來就多了一群小蘿蔔頭不算,床上還多了兩個肉球。

    十四皇子三十個月,而十五皇子才滿兩歲。都是三頭身的小娃娃,養得特別好,白白嫩嫩,圓圓滾滾的。兩人都是嬌慣著長大的,特別撥尖,都愛搶同一樣東西玩。搶不贏,就上嘴咬,然後就互抱著滾成了一團。

    十三皇子特別嫌棄的看著兩個弟弟,“又醜又蠢,我可不承認他們是我弟弟。”他還特意衝著蘇顏笑得甜蜜蜜的,諂媚道:“七嫂,你要是生個小侄子,一定是最聰明漂亮的娃娃。”

    蘇顏好氣又好笑的捏了捏他的小鼻子,“七嫂替你未來的小侄子,謝謝你了。”

    “嘿嘿。”

    十四皇子和十五皇子的奶娘,當著蘇顏的面都不敢有大動作,只能著急的看著在太子妃床上滾過來滾過去的兩個小主子。

    蘇顏笑著坐在床上,把兩個小娃娃分開,讓兩人並排坐好,拿著自己的帕子,愛憐的給兩個小肉球擦口水,還不忘問幾人:“你們不會想讓十四郎和十五郎在我床上睡吧?”昨天她娘和她嫂子,已經抱著小侄子來她的床上滾過了,還給她科普了一下,關於用男子滾床的好處。沒想到,今天就看到一群還不滿十歲的小家伙,也跟她娘似的迷信,簡直不要太有趣。

    十三皇子用力的點著大腦袋,板著一張肥肥的小臉嚴肅的說:“七嫂,你抱著十四弟和十五弟睡覺,很快就會有小侄子了。”

    其余幾個小皇子也跟著點頭,十二皇子還特意問了一句:“七嫂,你要抱著十四弟和十五弟多睡幾天麼?”

    蘇顏真是被這些小家伙們弄得又是感動又是好笑,她起來在幾人的小臉上一人親了一口,“謝謝你們。”

    幾個小家伙小臉紅紅的,摸著被親過的地方,傻傻的笑。

    蘇顏想了想,合掌道:“今天咱們一起去後園,自己來烤肉吃,好不好?”

    “好!”小皇子們頓時歡呼雀躍,他們最喜歡跟七嫂在一起了,可以做很多有趣的事。

    太子這日難得在中午回來,打算抱著嬌妻好好睡個午覺,下午再和她一起彈琴、下棋、談詩、論畫,過個輕松愜意的下午。誰知,他洗漱完了,在宮女們欲言又止的目光裡,掀開幔帳,就看到一左一右抱著他家卿卿睡得口水橫流的兩只肉球。

    太子怒了:“誰把這兩只球放在太子妃的床上的!快給孤拿走!”

    蘇顏被丈夫的聲音驚響,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嬌憨道:“七郎,你回來了。”

    太子黑著臉,把貼著他家卿卿睡得四仰八叉的兩只肉球一一提起,毫不留情扔給一旁膽戰心驚的奶娘,才撲過去把嬌妻直接從床上抱起,貼上小臉輕輕廝磨,委屈的道:“卿卿,那兩只球睡覺還流口水,把咱們的床都弄髒了。”

    蘇顏:……

    “艾瑪,太子哥哥回來惹,咱們快跑!”得知太子哥哥提前回來的小皇子們,白著小臉,你拉著我,我拉著你,躡走躡腳的自偏殿離開麗正殿,一溜煙的跑回太極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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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0 00:57: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九章 巧遇

    金秋時節,山林間漸漸染上了深深淺淺的黃與紅,微風拂過,飄落的樹葉似是蝴蝶在飛舞。通往香枳寺的路,以上好的青石板鋪就,馬蹄踏在上面,發出清脆的噠噠聲。

    高大神駿的大宛名駒,豐神俊秀的青年、傾國傾城的少女,構成了今日香枳寺山門前一道人人歆羨的風景。

    太子今日無事,又正逢香枳寺弘慧法師俗講,再加上香枳寺的素齋很是有名,他便帶著蘇顏來這兒閑逛,正好也可以看看對佛法領悟甚深的弘智大師。

    小夫妻兩人最近都被悶壞了,出門時都沒有坐車,與侍衛一般都騎著馬,先到了西效馬場跑了個通快,臨近中午時,才往香枳寺而來。他們一行百十個人,速度並不怎麼快,剛好在午飯前趕到香枳寺。

    弘慧法師的俗講向來很吸引人,香枳寺山門前車來車往,自馬車上下來的,大多都是衣飾華貴的貴婦人。像太子這般年輕的青年很少見,尤其他們還這麼多人,一時間吸引了不少目光。

    侍衛們把太子和蘇顏兩人護在中間,緩步而行。香枳寺,蘇顏 並不是第一次來,卻還是頭一次在香枳寺裡見到這麼多人。她側頭看向丈夫,“七郎以前聽過弘慧法師的俗講麼?”

    太子跟皇帝不同,對佛、道兩教都沒什麼感覺,對所謂的法師俗講更沒什麼興趣,他老實的搖了搖頭:“不過是個和尚坐在上面耍嘴皮子,我可沒什麼興趣聽。”

    蘇顏笑問:“那你怎麼想到帶我來了?”跟太子的想法一樣,蘇姑娘對所謂的俗講也沒什麼興趣。

    “李安說的,上都好多女子,都喜歡聽弘慧的俗講。”太子道。他早就想帶顏顏出來轉轉,只是一直都沒時間,好容易今天有個空兒,想到以前李安說過的話,便直接帶蘇顏過來了。

    蘇顏道:“我對俗講真沒什麼興趣,不過香枳寺的素齋卻是值得一吃的。”

    “那正好,現在已經中午了,咱們直接去吃午飯好了。”太子很高興的下了決定,他跟顏顏果然該是一家人,不喜歡的東西都是一樣的。

    太子和蘇顏雖說是輕裝簡從,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兩人出身不凡。好些未嫁的少女,面帶桃花的拿眼偷看太子,若不是兩人身邊的侍衛多,肯定會朝太子扔來不少香囊和帕子的。

    侯在山門前的知客僧,眼光很是犀利,見兩人非富即貴的模樣,連忙迎了過來,口中念佛,揖了一禮,“施主請隨貧僧裡面請。”

    李安迎了過去,回了一禮後,低聲問道:“弘智大師可在?”

    知客僧遲疑了一下,道:“住持在,不過在給平江郡王妃講佛法,只怕是……”

    郡王妃算個什麼,遇到他們家殿下和娘子,也得往後面排。李安眉毛一立,剛想說話,便聽身後的太子淡淡的道:“住持沒空就算了。”

    太子都發話了,李安只得作罷,悻悻道:“給我們尋一處安靜雅致的院落,要單獨的,不能跟別人共用。”

    這是要別人,知客僧肯定就會說,供香客休息的單獨院落都已經有人了,只能跟別人共用一個。可依他的眼光,被侍衛護在後面的小夫妻兩個,雖說衣著簡單,可氣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平常人,不好得罪,忙陪笑道:“有,施主請隨小僧來。”

    知客僧引著眾人穿過一座大殿,轉過游廊,穿過一道小門,再往西走了大約半刻鐘,來到一處掩於山石和樹木間的幽靜院落。“施主,此處客院,離住持的靜修之所很近,等住持給郡王妃講完佛法之後,小僧即刻來請施主。”

    李安取出早就准備好的銀兩,往知客僧手裡一放,“將你們最好的素席送過來。”

    香枳寺的素齋也分三六九等,給普通的香客的素齋都是不要錢的。還有三種品級的素席,要看你給的香油錢來上。其中最好也最出名的素席,香油錢最少也得百兩紋銀才行。

    上都豪門眾多,有錢的富商也不少,百兩紋銀的素齋,常常供不應求。像今日這般,香枳寺中的法師宣講佛法,很多香客都趕來聽,平日裡百兩紋銀的素齋,沒有五百兩別想吃到。

    李安扔給知客僧的銀子不多不少,剛好一百兩,知客僧入手就知道多少,才想推脫,就見一個人高馬大的侍衛,不經意間抽出腰刀,在身上蹭了蹭,同時銅鈴大的眼睛,盯著知客僧看。把知客僧嚇得一哆嗦,身上起了一層白毛汗,頓時覺得手上的銀子特別重,“施主安坐,小僧馬上就去。”

    太子和太子妃在外用餐,也得注意食品安全。李安對侍衛使了個眼色,立時就走出四個人來,跟著知客僧就出去了。

    太子牽著蘇顏也沒進屋,只在院中石凳上坐了下來。也不取用,寺中僧人送來的茶水,自有跟出來宮女們,在一邊燒水沏茶,所用的用具和茶葉、清水,都是自備的。

    香枳寺的頂級素席果然名不虛傳,雖是素食,可是雞鴨魚肉一應俱全。

    蘇顏挾了塊素雞,觀其型、嘗其味,搖頭嘆道:“如此素席,與常人食物有何區別?”

    太子把嘴裡那塊素鴨肉咽下去,撇了撇嘴,“還不如吃白菜豆腐,這素不素葷不葷,徒有虛名。”

    蘇顏皺皺小巧的鼻子,“百銀紋銀,吃了一肚子豆腐回去,咱們虧死了。”

    “一會兒咱們走的時候,我讓李安把銀子要回來。”太子理由當然的說道。和尚就該好好念經,跟酒樓搶什麼生意。

    蘇顏掩唇而笑,“七郎不怕……”一句話未完,便聽到侍衛的馬靴急促的踏過石板路的聲音,好似有人帶著一群全副武裝的侍衛自院外快速跑過。蘇顏略有疑惑側耳傾聽,重重的踹門聲響起,隨之響起的女子尖利的哭喊和男人憤怒咆哮。

    太子和蘇顏面面相覷,同時凝神細聽,剛剛知客僧指過的香枳寺住持弘智的靜修室那方,傳來越來越吵雜的聲音。

    侍衛們早在聲音響起的瞬間,就把兩人層層圍住,刀劍出鞘,警戒起來。

    蘇顏秀眉微皺,神色凝重的跟太子道:“是平江王兄。”

    “平江郡王?”太子第一時間想到正在聽弘智講佛法的平江郡王妃,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深,他看向自己的侍衛統領,“平之,你帶兩個人過去看看。若是郡王鬧得太厲害,就稍稍阻攔一下。”

    平江郡王帶人砸了弘智的靜修室,這裡面的門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太子伸手扶起蘇顏,柔聲道:“顏顏,這裡烏七八糟的,咱們回宮吧。”若真是如他所想的那般,這香枳寺裡不定還有什麼勾當,想想都覺得惡心,還怎麼可得下去。

    蘇顏順著丈夫的力道起身,任他牽著自己往外走。一聲女子凄厲慘叫突然響起,其聲之慘烈,令人膽寒。蘇顏被嚇得身子一顫,太子連忙把人摟進懷裡,輕撫著懷中的人的背,慢慢安撫,“顏顏 別怕,為夫在這兒呢。”

    蘇顏倚在太子懷裡,定了定神,才覺得那聲慘叫十分熟悉,與見過一面,聊過幾句的平江郡王妃十分相似。她突然想到這位孕王妃目前可是身懷六甲,她的臉色都變了,輕聲道:“郡王妃還懷著身孕呢。”

    太子的臉都是黑的,平江郡王是他堂兄,郡王妃若是懷個別人的孩子,硬說是平江郡王的兒子,那就混淆皇室血脈之罪。到時別說是平江郡王妃,就連她的家族都得被牽連。

    “是不是因為孕子丹的事?”蘇顏又想到一點,關於孕子丹的神奇,她在東宮都聽說了。也知道,這是香枳寺裡流傳出來的神藥。

    這種神藥太子顯然也聽說過,他對這種傳言簡直嗤之以鼻。原以為,不過是香枳寺的和尚,弄出來另一種騙人賺錢的把戲,如今看來,卻不是那麼簡單了。

    “顏顏,你知道有多少人用了那個所謂的孕子丹?”太子側頭問道。

    蘇顏默默的搖了搖頭,“不大清楚,但是傳言那麼廣,顯然不是一個、兩個人用了。我聽說,新安公主也來求過。”她咬了咬紅唇,“七郎,咱們快點回宮,你得去跟父皇把這事兒說一聲。”

    太子沉吟片刻,“我怕阿爹生氣。”平江郡王妃就夠槽心的了,若是再加上新安公主,他爹得瘋。

    “你去說,總比旁人強。父皇若生氣,你還能勸著些。”

    “嗯,我送你回宮,然後就去見阿爹。”太子的聲音很低,其中蘊含著濃濃的怒意。

    兩人邊走邊說,侍衛們護著兩人專走僻靜的小路,躲開寺中的人群。很快,一行人出了山門,夫妻倆翻身上馬,離去前,太子自馬上轉身,目光深沉的看著香枳寺山門上的匾額,忽然翹起唇角露出個無比鋒利的笑,才撥轉馬頭,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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