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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清楓聆心】重生打造完美家園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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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0:01:43 |只看該作者
第209章 風水息 子根息

進了家園,上坡道,車子嘎然停在華家大門前。

下了車,水青見大門敞著,院中舞柳啼雀,流水浮蓮,卻寂靜無人聲。

“會不會吵完了?”水青覺得除了這門開得蹊蹺,其他一切平靜。

“那架勢非吵個三天三夜不可,怎麼可能完得了?”葉陌離半月眼烏溜溜轉了起來,抬腳只管往里走,“大門沒關,就有問題。”

瞧,認真起來的家伙,有多聰明!

水青和羽毛依著他的話,跟了進去。一路依舊靜謐,半點說話聲都沒有。

華家的房子三層帶頂,西式洋化的設計,整體淺白色,大落地窗,大露臺,大石磚,曲線柔美卻簡潔大方。

如今,房子那道白亮合金大門也開著。

三人在一樓兜了一圈,竟是空的。樓上也不用去,再怎麼說,吵架勸架都不會往上走。

“真吵完了?”羽毛很是松口氣,“那可太好了。雖然,華大哥和華大嫂有時會拌上幾句,不過今天也實在嚇人。”

“就算吵完了,人呢?”葉陌離往后院看了一下,確定也是空的,“難道華大哥真一失手,把他老婆給——,所以去醫院,或去警察局了?”作了個手起刀落。

水青很是無奈,對著這個很能想象的發小,“我沒看到血跡。”好吧,她也小小擔心了下。

三人只好先出了華家。羽毛去對面自家看過,她爸媽都不在里面。事情看來並沒有完。

葉陌離就往上走,說回去找他爸媽去。

結果,才走到葉家院里,水青就說:“人好像都在我家。”

葉家和水青家相鄰,中間隔開的不是墻,而是矮樹叢。因此,從葉家門口,能看到水青家客廳的南窗。

葉陌離和羽毛順著水青的目光看去,客廳里還真坐了不少人。

這時,水青心頭的預感就更不好了。華大哥兩口子吵架,怎麼上自己家去了?

葉陌離連門都不出,直接躍過樹叢去。

這樹叢既矮且寬,像羽毛這樣的女孩子,就算長手長腳,還是要費工夫的,而且姿勢還不好看。水青和葉陌離都好身手,但她還是拉著羽毛繞出門,再走上一小段路,才進去自家大門。葉陌離沒等她們,已經進屋了。

水青走到門口時,聽到老爸的怒喝。

“你到底對小衛說了什麼?還不趕緊說!”小衛,是華田老婆的姓。

水青長這麼大,沒見過老爸跟誰這麼急過。他脾氣一向好得不得了。再大的難事,再大的委屈,他也是悶聲不吭,再跟她和老媽說說,就過了。

水青之前心里打邊鼓,現在敲大鐘了。

大鐘是這麼鳴的:姑——姑——

然后,應驗了!

“我也沒說什麼,大哥,你不用那麼兇。”與韓宜農著火的聲音相比,韓宜莊的,不慍不火,不急不躁。

水青咋聽著,還有不易察覺的樂?

“莊姨,你幫我跟這死沒良心的說,我家風水不好,地基壞了,子孫難落,所以我懷不上孩子。”小衛,也就是華大嫂的殘哭音。

無聲走進廳里,坐到老媽身邊的水青,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好姑姑重操神棍之舊業了?要命!

“我不是這麼說的。”韓宜莊就坐在姜如旁邊,“我說的是,你家前院流水向門,正屋卻是斷水的刀刃型。這在風水上,是子息只出不進。”

“你聽見沒有?不是我不能生,而是房子風水不好。子息只出不進。可不就是你一天到晚往外跑,跟你們公司的那個會計瞎混?你老跟我否認,這回讓人給算出來了吧?”華大嫂紅著眼,傍譚師母依著,擦眼淚。

水青一聽,從風水問題,看到男女問題了?

華大哥急性子,暴跳如雷,想竄過去,給羽毛爸和葉爸按住了。

“有話好好說!”譚教授負責教導。

“怎麼跟這種人好好說?我不會!”華田氣得咬牙切齒,“我在外面拼死拼活,給她好吃好穿好房好車,找全日制幫工阿姨伺候著。她呢?整日里除了嘮叨我晚回家,就是往娘家搬錢,對著我爸媽當空氣。這些,我都忍了,再怎麼,這人也是我自個兒挑的。現在,我沒法忍了。她聽信一個算命的胡說八道,就把房子賣了。還說我亂搞男女關系,不是她自己親眼看見的,還是讓人給算出來的!我跟她說?算命的,說什麼是什麼!老公的,說什麼假什麼!說得通嗎?”

“韓叔韓嬸,我不針對你們。”這時候,華田還顧著老鄰居的面子。

“不,不,別這麼說,是我們對不住!”韓宜農尷尬得直擺手。韓宜莊是自己的親妹妹,她做錯了事,也是整個韓家沒臉面。

華大嫂把房子賣了!水青腦袋頂上又炸雷。

“怎麼能呢?房子不是在老叔老嬸名下嗎?”水青脫口而出。華大哥很孝順,房子從建到裝修雖然都交給了華大嫂,但房產證上填得是自己爸名字。這點她記得很清楚。

“這點最可氣。”水青不問還好,一問,華田火頭沖得臉通紅,“她竟然利用我爸媽識字不多,騙他們是買人壽保險的單子,其實是房屋買賣合同,讓他們把字簽了。”可惡之極!

“那又怎麼樣?我是你老婆,難道房子沒我的份?再說,我也是想為你們華家生兒子,才賣了那倒霉房子。”小衛平時沒那麼刻薄,就是性子不熱。可是,人一吵起架來,扯破衣服撕破臉,口不責言算是輕的。

那就完了!如果只是口頭協議,還能賠筆錢和解。水青拼命轉動大腦,想要弄出個辦法來。她也想不顧小輩身份罵上姑姑一頓,但經歷過重生后,她知道解決問題遠比追究責任要有效果的多。事已至此,就得找突破口出來。

“韓宜莊,你怎能胡說八道?”而這邊,韓宜農的火還沒發完。

“大哥,風水是一門大學問,我沒有胡說八道。像我們家的風水就好,所以你和大嫂,還有青青都順順利利的。”這時候,還不忘顯示自己的本事。

水青覺得這位姑真當自己仙姑。

姜如一向風度好,這回也臉色難看,“小姑,你要跟華家道歉。”

“到什麼歉?我又沒說錯。我算命看風水很準的,小衛要是一直住下去,就是無子命。我在這兒住的日子不長,但也看得出鄰里好得跟一家子似的。所以,我既然看出根由,就得把實話跟人挑明了,對不對?你們誰不希望他家好啊?”日子好過了,說話硬氣十足。

水青聽著那意思,除了她韓宜莊,別人都在等華家不好?真是越聽越生氣!惹了這麼大的禍,還強詞奪理!

“你哪兒學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明明是迷信造謠,還敢說什麼學問!”韓宜農怒瞪雙眼。

“大哥你干嗎就怪我?我是去串門子的時候和人隨便聊聊而已。這葉家,譚家,肖家,朱家我也去了,有些風水不好的地方,我都是直說的。只有小衛要賣房子,那是她自己的決定,跟我有什麼關系?”別人都不信她,不過能說動一家,也不錯。韓宜莊沾沾自喜得想著鈔票。

她每家都去過了?難道她真打算當個職業半仙?水青不知如何就此反應。

“沒錯,我就是信莊姨的話。我自己的事,我家里的事,她說得都很準。而且,我也信風水信命。當初我跟你華田結婚,我媽還替我倆去算過,說是八字合了,我才嫁的。”小衛沖華田吼。

“放你——”華田要上粗口。

照例,譚師母嚴肅一眼,打斷他,“小華,罵人可不行。”

“譚師母,你看他,為了一棟房子,就敢跟我見刀子。又不是被騙,賣了好價錢,還了房貸,也夠他開建筑公司的了。”小衛很是委屈。

吵起架來,錯都是別人的,委屈的只有自己。

“我說句公道話,大家都把火壓一壓。”譚師母清清嗓子。

大家都靜了。譚家老夫婦,要麼不開口,要麼就是公正的。

“小衛,你要是為了給小華湊錢辦公司,背著他賣房,就算引得他生氣,我們大伙兒也給你撐腰。可是,你因為命相風水之說,騙過家里老人,把房子賣了,實在說不過去。最低限度,你也該跟小華還有長輩們好好商量過。你想要替華家開枝散葉,這種心情,我最能理解。出發點那麼好,怎麼沒能把好事做到底呢?你就是來跟我商量,我也不會一下子說你迷信,更何況小華,華叔華嬸是你家人。小衛,你是一個護士,比我們更應該相信科學。”譚師母語重心長,又添一句,“男女關系的事,我為小華擔保,他絕不是那種人。”

小衛張了張嘴,眼圈更紅了,低下頭去。

“接下來,就是小華。”譚師母不偏不倚。

“我有什麼錯?迷信的不是我,當騙子的也不是我。”華田力爭。

“就你的急脾氣,我能不說說你?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你光嗓門大,還拿著刀子追老婆,要干什麼?吵得雞飛狗跳,又有什麼用?當著大伙兒的面,我告訴你,我也往娘家搬錢,這是我們已婚婦女的特權。還有,小衛性子不熱,可心眼不壞。你雇個保姆就萬事大吉了?華叔華嬸平時還不多虧小衛操心照顧?一氣上頭,就不管不顧。你在外辛苦,小衛在家也操勞。她心急壓力大,這些你知道嗎?多理解理解她。有句話,你說對了。老婆是你自己挑的,你不僅得忍著,還得愛著。”譚師母說完了。

華田也開不了口,一頭坐了下來,嘆口氣。

這架,勸得絕了。

重生,也有無數比不上的人生智慧,這就是水青一直謹小慎微的原因。

而——

心,寬廣,才有大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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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0:08:21 |只看該作者
第210章 這母女 那母女

譚師母真心一番話,平息了華家小夫妻的爭吵。小衛別別扭扭的,還是和老公道了歉。華田也說自己脾氣太過,以后一定改。而各家發了一本復印合同,回家去幫華田想辦法,看看能不能不賣房子。

“青青,你是我們這兒主意最多的,這任務一半份量給你。”葉媽臨走時,拍拍水青的肩膀,很有些任重而道遠的意味。

其余的大伙兒,眼神都有點那意味。

水青卻不敢打包票,手里那份合同沉甸甸。

送走了鄰居,水青回到廳里,卻只有老媽在收拾杯子。

“媽,爸呢?”姑姑也不在。

至于林雪,從頭到尾,沒出現。

“和你姑姑去書房了。”姜如把杯子放上托盤,往廚房走。

水青就跟著老媽,細細悄悄,把在H市遇到韓宜莊和林雪的那場烏龍說了,“當時,我就以為自己倒霉,遇到了一神棍一說大話的。誰知道,一個是親姑姑,一個是親表妹。媽,爺爺奶奶一輩子務農,我爸也心心念念要管農務,二叔不用說,就是小叔現在也待踏實了。唯一一個姑姑怎麼就算上命,成一騙子了呢?”

姜如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板臉,最后只能要笑不笑,“有你這麼說長輩的嗎?你和姑姑早見過面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和你爸?”

其實,水青心里也懊惱得很。

見女兒神情懊悔,姜如卻又想了一遍,“其實,就算說了,又能怎麼樣?你爸是久別重逢,很難會放在心上,說不定還覺得是緣分。而且,我們自己知道了,也不能到處去宣傳家里有一位會算命的,不準,請不要相信。”

水青和她媽性子最像,很多事上,想法一致。真正的知女莫若母,知母莫若女。

“也怪我,前段時間,她到處去串門的時候,我就該留意一下。”姜如還怪起自己了。

“媽,這並不是你的,我的,還有爸爸的錯。”真正犯錯的人,只有一位,極品姑姑。

“話是這麼說,可是人畢竟住在我們家里,而且還是至親。”姜如嘆息著,同時關照女兒,“你找找看有沒有辦法,把這事避過去。”

又是一個對水青任重而道遠的。

一會兒工夫,水青肩上數道壓力。

她精通法律,卻是澳洲英聯邦的法律。而在這一世,她選讀英語系的時候,也選修了一門公司法。沒有專精,只是基礎了解。雖然各國法律不同,但並非全然不似,有些地方可相通,至少水青在讀起艱澀難懂的合同時,不太吃力。

可是,研究下來的結果卻不盡人意。這份買賣房屋合同是正規文件,完全合法。這和水青所想一致,對方是間正規的中介公司,所做的一切都按章按序。

而整件事,目前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就是華大嫂騙華叔華嬸簽的字。呈上法庭,要說的不僅是合同無效,還有華大嫂的欺騙。想來,即使合同無效,而華大嫂被追究法律責任,華家也沒人會開心。

如果和買方私下和解,估計很難。就算肯,大概是讓華家買回去,而且會是高價。這麼一來,別說華家,水青也不願意。

她在閣樓上思前想后,一籌莫展。

當過了午夜十二點,她只有一個主意。南峪家園三期中,給華大哥留一塊出來。不過,肯定不是楓園了。楓園的房子全賣出去了,有閑置的地,也是有主的。早知如此,她就該放兩塊地在手上。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至少華家還能在家園里,來往依舊方便。

可是,出了這件事,就怕華大哥自尊心受不了,索性搬出南峪去。

水青到了想無可想,困得哈欠連天,就熄燈下樓。二樓只留走道小燈,各房門緊閉。她正要推門進自己房間,卻聽到樓下傳來動靜。

她對夜深人靜時分的聲音向來敏感,好了傷疤忘了疼,轉身就向一樓貓去。

廚房里亮著燈,她到門口時,就聽見林雪和韓宜莊的說話聲。林雪在叫餓,韓宜莊說馬上好了。她聞著飯菜香,想到表姐最近開始日夜顛倒著過日子,八成是剛起床的“早飯”。

覺著沒必要露臉,影響表姐的食欲,水青打算輕輕回房。

“媽,你又騙人了?”林雪看著她媽從微波爐里把一盤食物拿出來,有她新近最愛的雞尾蝦,都剝好殼了,整整蓋住半碟。

說句心里話,她媽發起脾氣來總沒好話,好起來卻有好得很。期望她嫁得好,不讓干任何家務。家里沒錢,有好吃的也先盡她。

韓宜莊在女兒面前沒否認,笑得皺紋全跑出來,“死丫頭,聽見了,也不出來幫媽說句話?不孝子孫。”嘴上罵,卻不是真心罵。

“還用我出來?你自己就搞定了。我看你被大舅說,心情還這麼好。人家付了你很多?”這個女兒也了解自己的媽媽。夾了只大蝦,嚼得無聲,卻滋滋有味。大舅手藝比她媽好多了。

“你猜?”深更半夜,韓宜莊的心情無比好。

“你給人算命看風水,最多也就兩三百。我猜——五百?”林雪比出五根手指,見她媽樂呵呵的,又說,“說好了,給我買瓶香檳酒,還給韓水青。”

“什麼酒這麼貴?而且,還什麼?當時,不還砸了你一下嗎?早抵消了。”韓宜莊先吝嗇,再伸出五個手指,“你說錯了,是五萬。”

林雪美目一撐,差點嗆到,用手捂著嘴,悶聲急問,“多少?”

“五萬塊,我的女兒欸——”韓宜莊的眼眉,嘴巴都在飛揚。

“不可能!”林雪不信,“算什麼命,看什麼風水,能給你五萬?”

“算命風水是賺不到這麼多,不過,你媽我只要能讓別人肯賣一套房子,就能賺這麼多。”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華家賣房子,你就能有五萬可拿?為什麼?”林雪十分好奇。

“我前段時間在附近轉悠,認識了一個房產中介,也姓林。他一直在南峪家園里頭轉悠,幫他的客人買別墅。他以為我住在這兒,就想熟臉好辦事,跟我說,只要我能勸鄰居賣房子,他就給我百分之一的回扣。我心想,怎麼都比我替別人打工強。于是,我就忙著串門。一開始,壓根不行,楓園里頭這幾家,雖然都和你大舅一家好得跟自家似的,談到賣房,一個都不理我。后來,和小林閑聊,他聽我說算命,就有了看風水這一主意。這可是我的拿手好戲。幾家試探下來,唯有華家有戲。女人肚子不爭氣,我隨便一嚇唬,就真信了。然后,小林接手,讓她騙了自家公公婆婆,把合同簽下來。”韓宜莊說到這兒,略有不快,“本來可以拿六萬的,可小林說主意是他出的,該分他一萬。我想著以后的利,沒去計較。”

“她家風水真差嗎?”林雪時而挺天真。

“住在這兒的,有哪家風水差了?個個混得風生水起,都不知道多旺!要不然,那麼多人想往這里買房?”地勢高,有水,向陽,富貴寶地。

“媽,你這算不算詐騙?”林雪沒她媽大膽。

“呸呸,這怎麼算詐騙呢?我只是暗示一下,又沒明著讓那女人賣房子。小林聯絡她后,她自己主動答應的。再說,這件事除了你,我,他,誰知道我騙?”韓宜莊其實膽子也不大。

“我總覺得不太好,你還是收手吧。”小騙沒事,大騙傷人。

“我想過了,借風水一說,再到別的園子里試試。一個園子里只要一兩家肯賣房,咱們就賺大了。十家就是五十萬。到時候,我們就不用求爺爺告奶奶的非得回鳳凰村去。你不也不喜歡鄉下嘛。咱買個公寓,再等你爸回來,也算小康了。”這錢太好賺,吃過一次甜頭,心里就放不下。

“大舅家住的不是挺好?”吃穿住都不用給錢,還是最好的。

“咱們不能住一輩子。”尤其是出了這事,她不能再在楓園里打轉,不然,大哥的脾氣,一定趕人。

“等我爸回來,你別想他能存多少錢。有多少花多少的人,你還指著他?”林雪哼一聲,吃飽喝足。

韓宜莊把碗草草洗了,“我打聽過了,他這次出去,吃住都在工廠里,上哪兒花去?行了,父母的事,也輪不到你操心,上樓睡覺去。”

“我睡飽了,去書房玩會兒游戲。”林雪伸個懶腰,鉆進旁邊書房去。

韓宜莊上了樓,進房做美夢。她還不知道,這美夢就要成惡夢了。

水青靠著門板,聽韓宜莊上樓的足音,又聽關門聲,這才進洗手間,刷牙洗臉,準備睡覺。

現在,心情很輕松,輕松極了。

看來,她還是太小看這位姑姑,一直以為韓宜莊在整個事件中的作用只是湊巧偶然成為了導火索。誰想到,全部都是一個設好的局,讓華大嫂往里跳。

還有那個叫小林的,人品很有問題。

沒錯,那母女倆說的話,她全聽到了。這麼一來,她就有辦法,讓合同無效,華大嫂也沒事。

還差證據!

不過,上帝既然為她開了一扇門,當然會給她再來一扇窗的。

不給?

她就自己動手砸出一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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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0:08:32 |只看該作者
第211章 一扇門 一扇窗

水青在等電腦合成的時候,簡蒼梧打電話過來,問她在哪兒。

“我在藍水公司,你呢?”水青又是好幾天沒見到他了。

兩人工作不在一地,又不是同行。雖然房子離得近,簡蒼梧卻住得少。他最近又出國了,新購進的電影公司,要拍一部大制作電影,因為剛換了新主,所以很多事需要身為老板的他親力親為。

“還在美國,本來明天就回來,又要推遲了。”至少兩人開始交往后,簡蒼梧可以隨心所欲打電話給水青,而且以后相處的時間還很多,“你在藍水干什麼?”他當然知道,那是云天藍的公司。

“請IT工程師幫我一個忙。”水青輕笑。說得有些神秘。

簡蒼梧正要細問,看見大導演進來,只好說,“我這兒要工作了,明天再打給你。”

水青哦了一聲,掛斷電話。

他的工作比自己忙得多,一加班加點,就沒法回南峪,只能住在孔雀東南飛里。以后,也會因為要拓展海外業務,大量出差。在一起,就兩人吃吃飯,聊聊天,跟以前朋友時期的差別不大。要說不同,就是電話多了,一起出行也是牽著手,明顯高于朋友關系以上的親密。

這樣的交往,應該算得上順利吧?

水青挺喜歡現在兩人自然相處的模式。要說,她最怕喘不上氣得膩著,到天崩地裂,眼里也只有對方的那種熾熱戀愛。她已承受不住太強烈的情感,感覺會心臟破裂。

有時候,她會想到惠惠。徐燃曾給的一個分手理由,就是惠惠粘得太緊。這點上,她居然同意徐燃。戀愛也要給對方自由的空間,否則一門心思就成天想著一個人,生命終結時,才發現自己除了滿腔情感,一無所得,人生白來一遭。只怕,不能閉眼。

她和簡蒼梧都是。年輕,朝氣蓬勃,還有很多夢想要去實現。就讓別人描繪的,轟轟烈烈的戀愛法則,由她溫馨暖心的,懶洋洋的,談吧。誰也沒規定,非要死去活來的,是不是?

說實話,就她忙的頻率也十分高的情勢下,如果碰上個喜歡女友隨叫隨到,陪伴十六小時的男友,她一定會被甩得飛快。

拿了制成品,水青就趕往約定地點。在南峪萬伊廣場附近的一家連鎖咖啡廳里,服務生將她帶到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選了一杯卡布奇諾,她看時間,人應該快到了。

準點還差五分,水青的手機響,不到一分鐘,人就站在面前。正是房產中介小林,矮個子,人看上去油滑的很。

水青要找到小林,並不難。

雙方自我介紹以后,小林立刻就問,“是你要買南峪的房子?”

“對。”水青長相清秀,素著顏,說她是高中生,沒一個懷疑。

她知道,小林這樣的房屋中介,最會以貌取人,又添一句,“其實也不算是我,就是我男朋友。你知道吧?他不是這里人,也不太好出面,讓我自己來,反正也是買給我住的。”

這下,成功將小林對水青的印象固定在大學生情婦這個位置上,他再一變臉,笑得殷切,“男朋友買給你,那是一定要最好的了。”

“我就喜歡南峪家園里的別墅,不過連第三期也沒排上。我聽人介紹,說你挺有辦法的。你要是能幫我買到,我讓我男朋友單獨給你回扣。”水青一副涉世未深,卻很有倚仗的派頭。

小林就是見錢眼開的人,一聽有回扣,拍胸脯保證說:“房子包在我身上。你還來的真是時候,早來幾天,我都不敢打包票。”

“你們這些中介最會睜眼說瞎話。我之前找過幾個,也都說行的。結果呢,三期的號一個也拿不著。早知道,就另托門路,不會白白浪費時間。”水青想,既然對方愛錢,那就給他擱錢簍子,讓他鉆,“這次,你不說具體,我可沒法讓我男朋友給你五個百分點的好處。你到現在買到過南峪的房子沒有?”

小林眼睛里冒馬克,“小姐,我昨天剛拿到一份合同,因為是周末,公司不上班,正在我這包里捂著呢。”

水青心想,老天助我。

“給我看看,不然我不信。”她自覺演小情還算到位。

小林不疑有它,從公事包里拿出合同。

水青接過一看,果然是華家那份。

“合同似模似樣,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你用什麼辦法弄到手的?”水青漸往中心靠近。

“這你就別管了,反正我有辦法。”小林還是挺謹慎的,將合同拿回去,收妥。

“不說就算了,我還是找更可靠的吧。一點不老實的人,我怕上當受騙,又讓我竹籃打水。”水青站起來要走。

利欲熏心的小林趕緊攔住,讓水青重新坐下,雖說得不詳細,卻把利用風水師說壞風水,讓房主賣房的過程說清楚了。

說完了,還挺得意洋洋,“你看,越有錢的,越信這些。有了這風水大師,何愁那些人不賣房?”

水青想,這就行了。熟悉她的,都知道她隨身有小錄音機呢。

服務生送上咖啡。

“這法子雖然有效,我怎麼聽著像詐騙呢?”戲還沒演全,得繼續。

“這算什麼詐騙?充其量叫心理戰。”小林不樂意了,目光責備地看水青一眼,“你買房而已,管那麼多干什麼?”

“不是啊。如果被人發現,反過來告我,怎麼辦?詐騙的合同可不成立!”水青繼續引導。

“這有什麼難的?到時候,就往風水大師身上一推,和你,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你放一百二十個心,絕對有人替我們挨著刀子。”小林胸有成竹,表情奸詐。

喝完咖啡,小林以為多了一個大客,樂得走路都輕浮。

這事進行得比想象中順利,她讓人“偽造的證據”並沒能派上用場。因為昨晚,姑姑和林雪的對話她沒有錄音。再怎麼樣謹慎,她在自己家里也不會揣著個錄音機上上下下的。

雖然沒有物證,而她這個人證也不夠有力的情況下,她今天早上,和姑姑進行了一番有趣的談話。這番談話,圍繞著風水,華家一些敏感話題展開。她事先設計好問題,讓姑姑開口回答。這段對話與昨晚的內容沒有直接的關聯,但運用最先進的電腦剪接重制,變成了韓宜莊故意以風水為借口,設計華家賣房子。

她制作這個“偽證”是打算沒辦法的時候用來套小林的話,讓小狗咬小狗,就能兩只都揪出來。

而她之所以沒有在取證之后,當場拆穿小林,因為還需要另一只小狗的證詞。只有雙管齊下,才能做到萬無一失。

這不,小狗來了。

水青地點都懶得換,就約在一家店,以逸待勞。

韓宜莊走進這家咖啡廳時,見到沖她招手的水青,並沒有單純到真相信侄女只是請喝咖啡這麼簡單而已。因為,從她們母女認識水青之初,以那樣的面貌出現,就決定了和這個侄女一時半會兒親近不起來。

但韓宜莊還是笑得很親切,沖著水青第一句就是,“怎麼能讓你一個晚輩請客?還是我來吧。”

“一杯飲料我還是請得起的。”水青想,待會兒五萬塊飛走,別怨她就行了。

韓宜莊沒再堅持,要了一杯果汁。

水青也不急,等果汁來,看韓宜莊喝得有些急,大概是走渴了。她心里不知怎麼想嘆氣。如果姑姑安穩當個簡單普通人,該多好。這樣,全家都不會介意,帶這對母女一起生活。

老天是看老韓家日子好過了,特意加了個基因突突變了幾變的韓宜莊,走了還給送回來,讓生活豐富多彩麼?

無論這親戚再不想認,也否不了血緣,好壞都是嫡親的姑姑。

這麼想著,她說話的語氣強硬不了,“姑姑,其實我今天請您來,還是想說華家的事。”

水青柔聲細語,韓宜莊卻面色不悅,“這事雖然不能說跟我一點沒關系,可又不是我逼著人賣房子的。難道我說大實話犯法嗎?你爸讓我道歉,好歹他是我哥哥。你找我來說,算什麼?再怎麼,我都是你長輩。你讀這麼多書,這個道理都不懂?我非告訴你爸媽不可。”

一通以大壓小的話,想讓人膽怯。可是看水青笑得很明亮,反而韓宜莊心里底氣不足。

“姑姑,說實話不犯法,詐騙卻犯法。我雖然是晚輩,總不能見長輩要吃官司不吭聲。”要嚇唬,就得動真格的,沒有事實根據的口頭攻擊最無力。

韓宜莊心啊肝的,就抽抽,可嘴硬著,“誰詐騙?風水算命自古就是一行業。你不信是你的事。”

“今天凌晨您給表姐熱的大蝦飯可真香。”水青只問。

韓宜莊到現在才知道水青聽到她和女兒的談話內容了,終于臉色架不住,垮了下來,“你怎麼偷聽?”算是垂死掙扎。

偷聽又怎樣?水青暗自好笑,真想反問一句,犯法不成?

“故意把風水說得很差,利用華大嫂對孩子急切盼望的心理,暗示搬家可避。串通好的小林,趁機上門求房。華大嫂自然而然就起了賣房的心思。而設計華叔華嬸簽字,也是小林的主意。是這樣嗎,姑姑?”

韓宜莊腦子重新活絡起來,索性死不認賬,“我和小雪隨便說的,不作數。而且,說我和小林串通,沒證據可別亂說。”

所以,水青做事才兩手準備,防得就是翻臉不認賬。

把耳朵給她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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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0:08:43 |只看該作者
第212章 牙還牙 眼還眼

韓宜莊聽完小匣子里放出的那段話,腰板可不直了。

“姑姑,聽清楚了,你問我要證據,小林可是打算拿你去挨刀擋子彈。真問起來,誰都沒事,只有你有事。”水青的神情卻平靜,淡淡收起小儀器,抓在手心里。

“豈有此理,明明他給出的主意,居然想讓我一個人頂?這人怎麼這麼壞啊?”韓宜莊將果汁杯重重敲在桌面,“好吧,我就是有點小騙小算,可不比那個小林。什麼事都是他讓我去干的,要我自己哪想得到?我才來這里多久,房地產之類的事也根本不懂……”一口氣,把整件事說了個詳細。

和水青所想無差,是兩人一騙一詐,將華家的房子弄到手的。

“打電話讓他過來。”水青要采取行動了,“如果不想華家告你們倆詐騙,最好我們就在私下把事情解決。”

韓宜莊一把抓住水青的手腕,不太相信的樣子,“侄女,咱們可是一家人,你總不會把這事告訴華家那兩口子吧?”

“不告訴的話,他們的房子就沒了。”水青心想,要說一家人,華大哥才是。

“有錢還怕買不到好房子?我要是被告,這輩子就不能做人了。我是你親姑姑!”韓宜莊終于知道什麼叫怕。就像她說的,她充其量就是小打小鬧,一個人做不出違法犯罪的事。

“打電話吧。運氣好,不用上法庭。”水青沒必要跟她討論誰親誰疏,要把房子追回來。

“合同都簽了,你還有什麼辦法?”韓宜莊不信和自己女兒同齡的侄女,二十出頭的大孩子能怎樣。

水青干脆自己打了這個電話。

小林再回到同樣的咖啡廳,心里奇怪的不得了,雖說對方說還有事要說,但他想不出是什麼要緊的,需要再回來一次。

結果,他一坐下,發現韓宜莊,覺得事情十分不對。

“怎麼你也在?”一驚之下,脫口而出。

韓宜莊沒好氣地瞪他,“你這人真不地道,我幫你,你卻想害我。”

“你別亂說,誰要害你?而且,這兒還有別人,我們有話私下說。”小林直沖韓宜莊打眼色。

“別私下說了,就咱們三個人說吧。”韓宜莊不給面子,指著水青,“這是我侄女,她都知道了。”

“你不是要買……你騙我!”小林勃然大怒。

“你不也騙了別人?”水青厚厚臉皮,不怕別人指責。

“你沒證據,不要胡說八道。”雖然自己曾親口說過買房的“技巧”,但這種事都要講人證物證。

“別僥幸,你講的那些話,我侄女都給錄下來了。”韓宜莊仗著自己是一家子的,完全能撇清的樣子。

小林聽了錄音后,比韓宜莊鎮定,又是很能對付客人的中介,冷笑說道:“這事不止我,你姑姑也有份,有本事你把自己親姑姑去告了。”

“我不會告。”水青搖搖頭,悠哉哉得很。

“所以,你就別管閑事!”小林心想,還真好對付。

“你們騙得又不是我,這段錄音,當然交給華家來處理。”水青對這位姑姑可不心軟,小林打錯算盤了。

“青青,我們才是一家人,你怎麼幫姓華的呢?”韓宜莊真急了,以為水青就是嚇唬人,誰知看她的樣子,是動真格的。

“現在的問題不難解決,只要你們把合同作廢就行了。這樣,華家也不會知道這件事,你們倆誰都不用去坐牢。”水青說得那個輕松。

小林咬著嘴,就打起歪主意,一想就一個,“你看這樣好不好?我那份傭金也好,你姑姑的那份也好,都分你一半。然后,你就當今天什麼都沒聽見,錄音帶也交我處理。大家有錢賺,都開心,是不是?”

以為人人都見錢眼開?水青垂眼不語。

“我那半就不用了吧?我們可是自家人。”韓宜莊已經分了一萬出去,還要分一半,她舍不得。

“親兄弟還明算賬!你侄女一點面子都沒給,非要把事情說出去,還得我這個外人來想辦法。你不舍得,難道我就活該?”真倒霉,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水青見兩人就在眼前吵起來,當自己不存在似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解約。”她打斷兩人的內訌,正是因為這種自私的組合,才容易讓她找到機會,“除了這個,其他就別想了。”

“這不可能。”或者是嫌錢少?小林想是不是要再加價。

“合同還沒交到公司,有什麼不可能?”水青一個細節不漏。

“雖然沒交到公司,但是客戶也在合同上簽了字的,怎麼能取消合同?”小林還不想放棄傭金。

“客戶不是你哥哥嗎?”當看到合同上的買主名字也姓林時,水青多長了個心眼。

小林真吃驚了,“你怎麼知道的?”

“既然是親兄弟,應該有轉寰的余地。”水青叫來服務生,付賬,“明天我打電話給你,如果事情沒有解決,那麼就法庭上見吧。”

“青青!”韓宜莊也跟著站起來。

“姑姑,你喝完果汁再走吧。說不定,還需要你這個風水大師出馬,再來一次依葫蘆畫瓢呢。”連退路也幫忙想好,她仁至義盡。

小林知道對方心意已決,已經開始動搖。正想著該怎麼對大哥說,被水青一提醒,趕緊拉住韓宜莊,直說沒錯。房子事小,坐牢事大,現在先救了自己再說。

水青當著兩人的面,玩著手里的錄音機,離開桌子,出了店里。

她不急著回家,就在南峪的商業中心里兜著,什麼也不買,什麼也不想,只是窗購。

好心情,不是等來的,而是自己找來的。

五月要六月的天氣,空氣春末夏初的清新葉香,陽光溫暖中明亮。每經過一扇櫥窗,清晰映照著自己的影子,不愁不苦,是重生后要幸福的臉。

就這麼逛著,一個人。一切的煩惱都不算煩惱,一切的為難都不算為難,在這片明麗的風景線,無比渺小。活著,就是好。

水青看櫥窗,也看倒影。不僅是自己的,還有路過的,身邊的。這麼看過一路,竟然看到了一個有點意思的影子。

那是一部大奔車,銀色的,開得很慢。

她不自戀,一開始沒認為那車跟著自己。但繞了幾個彎,過了幾條街,車始終在自己不遠處。而且,她停,車也停;她走,車也走。

跟蹤?她想不出誰會那麼干,雖然她這樣的,可能常得罪人而自己也不知道就是了。留意了一下車牌,居然是領事館的黑牌照。

水青就沒了上前打招呼的心思,再逛一會兒,走回家園里面。

車子沒跟進來,緩緩開過,上大馬路,往H市方向走了。

她雖然好奇那車子里坐得什麼人,心里想得卻是姑姑的事。回到家,就跟老媽先商量。

“媽,我看姑姑住在這兒,會繼續惹麻煩的。”說她壞心眼吧,反正她從沒說過自己是好人。

“那能怎麼樣?”老媽一句話還沒說,老爸韓宜農正好聽到,走進客廳來。“青青,做人要厚道。那是你親姑姑,雖然做事出格,但終究和我們一家人。她們母女倆現在沒地方去,我們不收留,真讓她們住大街上去嗎?”

到底是親兄妹的感情在那兒,隔代的,不能理解。

“爸,我沒說要趕姑姑她們走。不過,華家那房子,是姑姑和人串通,合伙騙華大嫂和老叔老嬸的。”水青覺得不能再隱瞞下去了,把韓宜莊和小林設的局說了一遍。

韓宜莊本人其實膽子不大,但容易被人利用,只要有利可圖,就會豁出去做得到,是個不定時的炸彈。

水青就算坐定這惡人的位置,也得把這枚炸彈拆掉。而且,她以前就犯過不上心的錯誤。蕓蕓的事,有征兆的時候,她就秉承著沒事沒事的想法,直到事情沒有了挽回的余地。因此,姑姑的事,不能任由下去。

韓宜農和姜如聽完水青說的話,都傻了。

“青青,這是真的嗎?”姜如再怎麼也不能相信。

“媽,我騙你們干什麼?”拿出小錄音機來,水青按下鍵,“全錄下來了,聽聽。”

聽完錄音,韓宜農半天說不出話,氣得渾身發抖。

“那華家的房子竟然是——被騙了。”姜如覺得無地自容。自己的小姑子騙得可不是看相看風水的一百兩百塊,是一棟房子啊!“華家要真被迫搬了,我以后都沒臉面對老鄰居。”

“這個,我已經處理了,明天中介會給我答復。如果對方強硬,我能把錄音交給華家,通過法律途徑來解決嗎?”水青尊重父母的意見,也相信他們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當然。”韓宜農不假思索,“華家絕不能搬。”

“我估計會順利的。”事情發生的突然,但她反應的速度也很快,應該來得及。“所以,我才跟媽說,姑姑住在這里並不好。不是要趕走姑姑,而是要找個能管得住姑姑行為的地方。爸,你空有大哥的架子,姑姑卻不聽你的。這樣下去,還會出事的。”

“管得住你姑姑的地方?”姜如想了一下,苦笑,“大概只有你爺爺奶奶了。”

水青眼睛一亮,可不是?要說姑姑現在見誰最怕,非韓家老爺子莫屬。那麼,最能約束她行為的地方,也就是鳳凰村老韓家。

“可是,上次我去過,詳細情形也跟你們說了,爺爺奶奶根本不想見她。”韓宜農連連搖頭嘆息。

“爸,我們再去一次。”水青提議。

“也對,本來這也不是一次就能辦成的事。這次,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去。”姜如完全同意。

“而且,這次,不能藏著掖著,得說實話。”水青知道老爸的方法是為姑姑說大好話,“只有把姑姑做的這些事原原本本告訴爺爺奶奶,他們才會出面管教。”

了解爺爺,還有奶奶的為人。一輩子誠實勤奮,眼里不容一粒沙子。而姑姑,再怎麼說,也是嫡親骨肉。因此,說了實話實情,他們才不會任由她胡鬧。

姑姑,必須接受勞動改造,老韓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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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逆耳言 順耳風

華家第二天就接到小林的電話,說房子的事不行了。人一高興,也不問為什麼,違約金之類的提都沒提。

水青在背后做的那些事,她不說,也沒別人說,大家就不知道,只以為運氣好,慶幸得很。

這個結果最好。不驚動,悄悄靜。

姑姑有點生氣,一分好處沒得,而且和小林因為這件事鬧僵了,以后也不能再從南峪這邊的房子打主意。發財的夢破滅,心里別提多光火。因此幾天下來,見到水青就拉長個臉。

水青的爸媽知道了韓宜莊的所作所為,但並沒有多說什麼。所以,韓宜莊以為水青又沒告訴他們,在他們面前還是很會做人。

過了幾天,韓宜農讓韓宜莊和林雪跟著下鄉時,母女倆很吃了一驚。

“大哥,現在怎麼回去啊?爸媽不是很生氣嗎?”這些日子住下來,韓宜莊就搖擺不定,覺得這里反而更自在。大哥善良,大嫂寬待。侄女不好對付,但終究是晚輩,大事上說不上話。

“他們生氣,你就該自己去求諒解。我代你出面,只會讓他們更失望。當年你一聲不吭跑了,想要回娘家,卻在我這兒耗著,怎麼行?”韓宜農也想通了,“解鈴還須系鈴人。我們全家陪你們母女倆回去,二弟,小弟那兒我也通知好了,答應會幫你說好話。除了在外讀書的蓮子,一大家子都到齊,爸媽一高興,說不定不再計較以前的事。”

韓宜莊猶豫,林雪更是不情願,嘟著嘴,嘟噥不要去。

“小姑,總是要面對的。”姜如也不多說。

韓宜莊就想,現在財路斷了,哥嫂一定又會盯著她找工作。如果之前傳聞老家發達的事是真的,也許回娘家會有另一番局面。要是待不下,大不了,再住過來也是一樣。

“大哥,如果爸媽不肯讓我進門,你們可得繼續收留我們。”要堅定的后備。

水青一聽,怎麼都不會吃虧的,她這位好姑姑。

“媽,我不去。鄉下地方都不能上網,太不方便了。”林雪耍小姐脾氣。

“表姐,爺爺家裝了網絡,電腦有兩臺呢。”水青盡責說明。

“哦?真的嗎?現在鳳凰村條件這麼好?”韓宜莊詫異問道。

“不比南峪差,實現科學農場化之后,村里現在什麼都不缺,你們去看了就知道。”韓宜農拿了車鑰匙,馬上出發,“走吧。”

韓宜莊和林雪兩人將信將疑。

一路進村,到了老韓家。因為事先打過電話,小叔已經悄悄等在門口。他小時候和姑姑的感情就最好,這麼多年后又見,激動得抱住姑姑又笑又跳。見了林雪,立刻給個大紅包。

弟弟的大方,在韓宜莊走進老韓家的院子后,獲得了解釋。三上三下的全新樓房,看得她心里發癢。

傳聞看來沒錯,老家人果然發達了。

水青沒有忽略姑姑眼里的精光。說得不好聽一點,真像老鼠掉進米屯里。但她並不擔心,因為爺爺奶奶兩位大家長坐鎮,姑姑那點小聰明不好施展。

二叔帶著二嬸,三嬸和水耕,也迎上來。他們之中,除了二叔,都沒見過這個離家闖蕩多年的姑姑。幾人很是寒暄了一陣。

水青站在爸媽身邊,聽小叔說話。

“爸媽在里頭,雖然肯見面,只怕不能原諒姐。”

“你們或者帶她們母女去你們兩家看看,或者到村里走走也行,我和你大嫂再跟爸媽說說。”韓宜農說著,拉姜如進屋。

卻聽爺爺大嗓門,“老大一家進來,其他人都等在外面,不準帶人出去丟人現眼。”

水青也趕緊跟進去。

爺爺奶奶就在堂屋里,見到大兒子兩口子,臉色也沒好看。倒是看見大孫女,有了一絲淡淡笑意。

“又不是什麼好事,把青青帶來干啥?”爺爺不想小輩們看長輩的笑話。

“爺爺,怕您發脾氣,我特地過來當您的開心果。”水青笑得很甜。

水青是最受韓家二老喜歡的三代。學業也好,事業也好。老韓家有今天,更是因為青青當年發現了松露。

“你姑姑做得那些事,你幫忙說話也沒用。”奶奶拉了水青的手,對她慈愛得不得了。

“我知道,罰是一定要的,責備也是要的,可是罰完責備完,姑姑能回到咱老韓家麼?”水青認為姑姑做事不知輕重,由大家長教育一下,很應該。

“幫她說話的人夠多了,你別再摻合。”爺爺接過姜如遞上來的熱茶。

“我和爸媽來,可不是為說好話來的。”水青看一眼爸媽,對他們說,“是不是?”

奶奶不明白,就問:“不是來說好話,難道還是說壞話?”

“不算壞話,卻是實話。”水青見爸媽點頭,就把怎麼遇見姑姑,以及華家房子的事說了一遍,不誇張,也不濃縮,前因后果都陳述得清楚,末了又說道,“爺爺奶奶,說這些,不是想惹你們更生姑姑的氣,而是請你們幫幫姑姑。”

“她怎麼敢招搖撞騙?這麼多年在外面到底做了些什麼事?”爺爺氣得胡子翹。

“爸,媽,青青主意多,咱聽聽吧。”姜如順勢撫平老人家要起的火氣。

“姑姑雖然做了這些事,可她是我們韓家人,這是血脈相連,不能否認的。爺爺,奶奶,我不相信你們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這些年從來沒想念過她。我看姑姑這次突然回來,也有點知道咱家里發達了的意思。其實,這都算人之常情。我要是在外頭日子過不下去了,而家里條件還很不錯,也會想回來靠一靠。姑姑顯然處境不佳,人窮了,當然想賺錢。只要不偷不搶,又沒有壞到極點,那麼我們這些家里人能幫就幫一把的好,總比徹底誤入歧途強。”水青這些話開始軟弱,后來卻是點到人心。

就是,人還沒有壞到無救的時候,家人的援手是及時雨。

“宜莊膽子不大,爸媽,你們還記得,以前她賴在我那兒住,你們一來,就乖乖回去了。”韓宜農負責好的部分。

“她膽子不大,還跟人跑了?”奶奶對這點有較深的心結。

“您不是后悔說,那是因為農忙,沒顧得上。”韓宜農再次揭底。

“這次小姑回來,除了你們,還真沒人能管得住。碰上一個小林,就差點詐騙。要是再碰上居心叵測的人,被利用,真出什麼事情可怎麼好?”姜如敲邊鼓。

“爺爺,就算要勞動改造,也該由您和奶奶親自來教。現在家里成員多,姑姑在這兒,讓大家盯著,要真能把小毛小病徹底改好,咱們老韓家人就齊全了。”水青說這些,因為她覺得注重親情的爺爺奶奶,對于叛逆的姑姑,始終是有很深的感情。

別說老人家了,就連她這個隔代的,也因為韓宜莊有親姑姑的名銜,很難對其置之不理,也更難做到六親不認。

爺爺聽到勞動改造這四個字,大加贊賞,直說這個主意好。奶奶更是說,認不認親,要看這個女兒能不能改造完成。一時間,兩位老人家竟交頭接耳,商量起明天一早要韓宜莊干哪些活兒了。

韓宜農就說了一句,讓妹妹休息幾天,適應一下再說。

立刻被爺爺奶奶齊聲趕人,讓他們一家三口早點回城,明天都要上班。

水青想,到底是韓家二老權威,無人能比啊。

走到院子里,也沒來得及跟大家道別,爺爺就在屋里發話,把二叔三叔叫進去,叫姑姑的時候,喊的是全名。

回程路上,姜如半開玩笑,“好像押解完犯人似的,人送到,就沒我們的事了。”

“還不是青青,說什麼勞動改造。”韓宜農哭笑不得。

“爸,都說不幫忙說好話了,您還一個勁得說。本來,我想等爺爺要打姑姑板子時,您再去擋的。”水青笑。

“我不在,你兩個叔叔難道干瞪眼不成?”韓宜農並不擔心。

回到家,水青看爸爸打電話過去問情況。

很新潮的一個結果:爺爺奶奶和姑姑簽訂了一份聘用協議,雇姑姑在松露場里干活,工資按普通工人的來算,但吃住在家里。半年試用期,到年底,根據姑姑勞動表現,決定她的去留,以及能否拿回韓家女兒的身分。

據說,姑姑很抵觸,一開始不願意。后來奶奶發了很大一通脾氣,把姑姑罵到淚流滿面,才疙疙瘩瘩同意。

至此,韓宜莊就在不知道算不算娘家的老韓家住下了。

以為,家里終于清靜。誰知,沒幾天,二叔進城辦事,把林雪又帶了過來。

原來,老韓家雖然有電腦,也有網絡,但爺爺管得很嚴,林雪不能像在水青家那樣隨心所欲上網打游戲,而且還得每天下地干活,把她累得叫苦連天,成天磨著姑姑要回大舅家住。

于是,姑姑就求了奶奶,說林雪城里長大的,習慣城里的生活,請大哥幫忙照顧一下,也順便找找工作。

奶奶雖然生姑姑的氣,但對外孫女比較公允,就點頭同意了。

而因為幾乎每個人的焦點都在韓宜莊的身上,無論是水青的老爸,還是水青的老媽,覺得負擔一個晚輩要簡單得多。

惟有水青,看到林雪再住進她家時,直想嘆氣。

姑姑不是省油的燈,表姐又豈是白點的蠟燭?

身邊醞釀著將要洶涌起來的暗潮,頭頂偏又飄回來一朵烏云,只盼千萬別擋了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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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烏梅云 青梅果

英國。

這天陰雨,霧都無霧,只是近夏的風里,有些冷意。

云天藍沒撐傘,穿著一件黑色長風衣,走進那家名叫黑天鵝的咖啡館。隨手脫下長衣,掛在門邊的衣帽架上。大掌一捋,被雨淋過的短發瞬間黑亮,亂卻有型。加上他鳳眸云眉,俊美高大,引得小小店里幾乎每個人都看著他。

他視線淡掃,人還沒來,就挑了一張靠墻柱的雙人小桌,點了一杯愛爾蘭咖啡。桌小椅矮,他長手長腳,往那兒一坐。黑色襯衫,領口向下兩粒紐扣未扣。黑色暗條紋的西褲,燙得筆直。端起咖啡,吹開熱氣,他喝一口,去了門外的陰雨氣息。

看在人們眼里,東方完美的面孔,西方高貴的氣質,真不像是該出現在這家普通小店的人物。

云天藍等了近半個小時,不動聲色看著表。他是準時來的,對方遲到有點久。

“先生,要不要為您的咖啡續杯?”一位女侍應,帶著生硬的英語發音,手里拿著咖啡壺。

“好的,謝謝。”云天藍聽那聲音像是外國人,抬頭很快看了一眼。

染成紅銅色的卷發簡單用一朵烏梅簪定在腦后,櫻桃嘴,杏花眼,面若芙蓉。那膚色在中國人中算是粉白,在外國人來看,就微微泛了點焦,典型的亞洲血統。

不僅是亞洲人,而且還和他的祖籍一個地方。

云天藍微瞇起飛挑的鳳眼,“是你?”

遠渡重洋,還能在彼國相遇,這就是中國老話說的一種命運?

那女子起初心不在焉的神情,在云天藍問出一句是你以后,立刻對上視線,大吃一驚。

“云天藍!”聲音略高,引起其他顧客的注意。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隨母親遠走海外的顧蕓蕓。因為她的繼父是英國人,所以母女跟著來到倫敦定居。她雖然知道云天藍也在英國,卻從來沒想過兩人會碰面。如今看起來,世界真得太小了。

云天藍從水青那里知道了有關顧蕓蕓的事,也知道她母親把股份賣了。照理,那筆錢折算成英鎊,不是極富貴,可即時在消費很高的倫敦,也夠她們生活舒適,根本用不著顧蕓蕓穿得一身黑,圍著黑圍裙當侍應生。

然而,雖然有疑問,云天藍卻無意打聽,只等她再倒一杯咖啡給他,就各顧各的。

可是,咖啡壺遲遲不落,顧蕓蕓的手竟有些顫緊。

“……”想問他,曾經最好朋友的近況,卻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眼睛酸澀到發痛。

“那個人最近很好,生龍活虎去形容也不為過。”云天藍嘴角一展,笑容了然。友誼,同所有的情感一樣,也是失去了,才覺得珍貴嗎?

顧蕓蕓感激得向云天藍看去,才發現他笑著,卻全然不存在溫暖和良善,譏嘲中藏著冷淡,眼底無波無緒,如深水寒潭。

她忘了,云天藍華麗明亮的俊臉之下,除了水青之外,無人能窺探其里,是個十分捉摸不透的人。

“請倒咖啡吧,否則整壺涼了。”云天藍食指輕叩桌面。

顧蕓蕓這才想起來自己正在上班,馬上給他倒滿一杯。

“還需要些什麼嗎?”她被云天藍的笑容涼了心,胸悶氣短,又能怎樣?放棄了多年的友誼,是自己的輕易和無知。

“我還在等人,她來了再點。”云天藍的紳士風度,從表面,無懈可擊。

顧蕓蕓端著半涼的咖啡壺,剛要走——

“既然做了選擇,就要承擔自己的責任。”云天藍雙手轉著潔白的咖啡杯,像是自言自語,“一直回頭看,還有什麼意義?她好不好,也跟你沒關系。拋棄了所有,就好好過現在的生活,多交朋友。久了,以前的一切就自然忘了。”

“忘?”顧蕓蕓停住腳步,凄涼一聲,“我很想這麼做,可是太難……”立刻哽咽。

她至少該說聲對不起的,對水青,對羽毛。為愛瘋狂了的自己,對好朋友們的傷害,現在那種悔恨日夜折磨著她的心。

“不要再去找水青。”云天藍的聲音卻冰涼,並不為顧蕓蕓懺悔式的語氣動搖,“你已經不是她的朋友,別再讓她為你費神了。”他自私自利,只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還表現得光明正大。

顧蕓蕓就算有一點想要打電話給水青的心思,如今被這個男人警告,也瞬間收斂起來了。

“你放心,我沒這個臉。倒是你,別對水青說見過我。”心破了個大洞,這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補得起來。想用年少時和水青羽毛的那些回憶做個擋風的紗攏,可這個男人不讓她再能奢侈。

那就這樣吧。心臟位,漏著,空著。每一口呼吸,沒有氧氣一般,好像活不下去了,還得再殘喘。

“出了這個門,我不會記得你。”自始至終,云天藍仿佛對空氣在說話。

不在水青身邊的他,原來是無情的人。顧蕓蕓在這個陌生的國度,見識到真正的云天藍,很令她畏懼。

這時,門開了。

風大,襲雨擒面。

一個女客,收起雨傘。

明月般銀亮的臉,午陽般金亮的發,湛藍成海天的眼睛,尖而俏麗的鼻子,玫瑰花蕾的唇瓣,一舉手,一投足,皆美到極至,讓所有在場的人驚嘆,禁不住竊竊私語。

黑天鵝只是一家處在住宅區中的小咖啡館,平時出入的都是附近的住戶。而今天先后來的兩名客人,都不像是普通人。

老板娘拉住顧蕓蕓,悄悄說,“今天這雨下得真好。”

顧蕓蕓冷眼看著那女客走到云天藍那一桌。

“趕緊問人點單。”老板娘讓顧蕓蕓去。

“我不去,你讓貝蒂去。”顧蕓蕓剛在云天藍那里受了氣,不肯再負責他的桌子。

“美男美女你都不看,我自己去。”中年發福,收銀很久的老板娘真親自出馬。

顧蕓蕓不言語,神色黯淡,鉆進廚房里去了。本想不關注,卻又忍不住,縮在門邊,稍微伸出小半頭,張望。

“藍斯。”金發美女說話也如天音美妙。

“依琳,有段時間沒見,你看上去很不錯。”云天藍起身,為她拉開座位,紳士般的微笑,體現最佳的禮貌。

依琳.羅依,是今天約云天藍等在這里的人。

“下雨,交通很差。我又沒來過這地方,司機找了好半天。遲到這麼長時間,我剛才進來時,怕你已經走了。”依琳十分抱歉得說著,有些真正的擔心,也有些天生的嬌意。

“如果我不等,我會打電話給你。”云天藍臉上溫溫的笑意,不華麗,不親善,就是很有禮,很簡單。

“你從來都是紳士。”依琳碧海般的深邃眼睛,淡淡發光,正讀取那些快樂的回憶。

“你沒來過,怎麼會約在這里?”云天藍沒有接她這句,從上上句,找了話題問。

“我問莎夏哪里有安靜,普通,又不會讓本找到,喝咖啡的地方,她跟我說這里。”依琳笑里就帶了調皮。

“莎夏?”云天藍隨口一問,揮手請人過來點飲品。

“你忘了?”依琳瞪大眼睛,“就是以前一直跟在我們身后,讓你不要帶我爬墻的那個女仆。”

云天藍嗯一聲,不甚在意,“你想喝什麼咖啡?”

“我只喝茶,不喝咖啡,連這個你都忘了?”依琳說不出的失望,放在桌下的雙手捏緊裙子。

“人的習慣會改變。”云天藍對老板娘說一杯紅茶,“要不要點心?”

“草莓慕斯蛋糕兩碟。”依琳直接點。

“一塊。”云天藍卻更改過,“我不用,謝謝。”

“看來習慣改變的人,只有你。”依琳漸漸平靜。

藍斯再次在社交界露面,兩人見過幾面,每一次都匆忙。她聽說本因為兩人的碰面而對藍斯報復不斷,就和他大吵了好幾架。

她很想跟藍斯好好聊一次,但每次約他,他都沒空,直到今天。

這是兩人自那年以后第一次能坐下來面對面,她的心情無與倫比,很多話想告訴他,很多事情想跟他分享。這樣的心情,現在卻因為他的冷而冷了。

她突然想起偶遇安妮時,安妮說藍斯有女朋友的事。

“難道是隨著你女朋友改的嗎?”不該這麼問,還是問出口,依琳一點都不想聽肯定的答案。

“誰告訴你我有女朋友?”云天藍一想,“一定是安妮。”

不承認,也不否認。

“聽說是中國女孩。”依琳保持著貴族小姐的風度。

云天藍挑眉,笑容大了,卻依然什麼都沒說。

“什麼樣的女孩?”依琳再問。

“你約我見面,要是來拷問這件事,我會不顧紳士禮儀,把女士丟下就走了。”云天藍真放下杯子,不是說著玩的。

依琳很聰明,立即轉移話題,“其實,受爺爺和媽委托來的,讓我給你增加對羅依德信心,不要因為本,而動搖合作的決定。他前段時間利用職權,動用集團資金,對藍水的股價加壓。這件事,家里已經知道,罰了他半年薪水,並且今年無分紅。”

“那件事,對我沒影響。”還被水青反利用,大賺了一筆。想到這兒,云天藍心情好得很。“至于合作,已經簽約,我當然不會因為一個人就動搖。大家談的是生意,賺得是利益。私下有無交情恩怨,不在我考慮范圍之內。否則,當初你爺爺把政府那個項目承包給我,我就不會接了。”

依琳見他半點不提過去的事,應該替他高興從陰影中走出來,心里卻完全無法喜悅。

本來,她想為自己的軟弱,向他道歉。本來,她想以過去的情,喚起現在的意。本來,她想只有自己,才是醫治他心病的良藥。

本來,又本來,卻只是本來。

而,云天藍,那麼坦然,那麼成熟。

他的眼睛洞察了一切,智慧在心中。

已經被另一雙手,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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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發表於 2016-11-18 10:09:27 |只看該作者
第215章 明來借 暗來戀

離論文終稿還有一星期,水青基本上已經完成,就等最后的截止日。

這天,她和圓心約在學校里見面。順便也約了周林海,好把書都還給他。想好三人一起吃頓飯,算提前慶祝,水青是這麼打算的。雖然她從大一起就沒好好當過像樣的學生,但距離畢業還剩一個月,心里很有些感慨。

無論如何,當學生其實很幸福。一旦踏出校園,到哪里再去找這樣一方人杰靈氣匯聚的地方。社會這個大染缸,將開始漂染每一個人,終面目全非。有些染得絢爛多彩,有些染得悲苦不堪,有些染得丑陋難見。等再聚首,純真的面容都將消失,

她比大多數人幸運的多,不用愁工作單位,不用擔心經濟收入,房子,車子,戶口之類的瑣碎,卻相當現實的問題。一畢業,就像碧空所有干部希望的那樣,會直接進入公司,開始全職,而不再半吊子上一天休半天,上兩天休一天的隨便。

但,她,在內心深處,有一種聲音,仿佛呼之欲出,可卻難解那究竟是什麼迷惑。

本來三人約在校門口,可還沒到學校,圓心就打電話給她,說正在圖書館查點論文資料。于是,她直接去圖書館找人。還沒看到圓心,卻看到勤奮向上的好學生周林海。

“不會是我遲到,勞煩美女們來找我吧?”周林海見到水青,反射性看手表。

“本來說好和我另一個朋友先見面,她在圖書館,我才過來的。待會兒就是跟她一起吃飯。”水青湊到他電腦前,“論文還在改?”

“沒有,論文我不打算再改。過幾天打印出來,交上去就完了。這是英文名著賞析,我正背著呢。”周林海已經拿到劍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聽說父母最終為他籌集了學費生活費,等一切準備就緒,拿到簽證,就能飛了。

背英文名著?水青欽佩得五體投地,“我等著你變成大文豪,將來可以說這名人是和我寫一個論文題目畢業的。榮幸之至!”

周林海不說光笑,不過還真讓水青猜對了,一直沒有放棄文學,就是希望能成為作家。

“我去還書,你幫我看一下東西,行嗎?”周林海抱起一大迭書。

水青揮手讓他去,直接坐在他的位置上,只說:“那我借用一下你的電腦,就瀏覽幾個網站。”

兩人寫論文期間,也混得熟了,很不拘小節。周林海說句隨便用,就到前面還書去。

手機震動時,水青剛用完電腦,看到是圓心的號碼,接起來,就聽她問自己在哪兒。

“我在圖書館一樓,正碰到周林海,說了幾句話。你在幾樓,我這就來找你。”水青站起來,對走過來的周林海無聲說謝。

“不用,我也剛找好資料,在二樓。餓死我了,早點去吃飯吧。”圓心可憐巴巴要征求同意。

水青問了一下周林海。

他一邊說沒問題,一邊開始收拾東西。

于是,三人在圖書館出口處碰面,一起去吃了泰國菜。水青要付賬,可是周林海卻偷偷買了單,笑嘻嘻地挨兩個女孩的訓,卻說男生和女生吃飯,哪里有讓女生付錢的道理。

周林海上了開往H市的地鐵后,圓心和水青沒一會兒坐上往南峪方向的地鐵。圓心跟著她,因為又要蹭住。

“周林海挺有風度的,說話也特別有意思,一聽就是聰明人。”圓心對人贊不絕口。

水青輕輕一笑,“是很聰明。”

“你說,這麼好的男生,就是矮了點,長得普通了點,不然怎麼交不上女朋友?”圓心替周林海可惜。

“沒什麼。大學里就是談了戀愛,畢業也多分手。等他將來成了海龜游回來,誰還會在乎他的身高和長相?漂亮妹妹們排著隊討好,同齡的都輪不上。”水青說得並不誇張。

“也是。男人,看得不是長相,是事業。我看他,雄心萬丈的樣子,可能真會成功。”圓心預言。

“別說他了,你怎麼樣?說是來我家玩,別又出走。”水青這次是真說笑。

之前,圓心告訴過她,家里起初有些反對之聲,后來卻同意了。因為圓心提出的是半工半讀,而不是脫離現實的狂想,思慮成熟,反而說服了父母和姐姐。

“我爸媽誇我長大了。情勢一片大好,我還出走?而且,我是老么,比起光芒四射的姐姐來,父母對我的期望就是生活愉快舒心。”圓心也沒有爭強好勝的念頭。

水青看著好友,她的個性樂觀積極,心不大,極容易滿足,是會幸福的吧?

“我姐還問我要不要去法國留學。我看她最近心情好得很不尋常,可能談戀愛了。”圓心由此得出的結論。

宋家兩姐妹,斗嘴是家常便飯。不過,這就是一種相處模式。關鍵時候,兩人絕對一致對外。

“這和戀愛有什麼關系?”水青好奇。

“女人突然改變的原因,往往只有一個,就是遇到了好男人。”圓心搖頭晃腦。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戀愛的經驗老到。”水青看她擺弄那一點點小聰明。

“這是常識。”圓心撇撇嘴,表示不同意見。

“如果你也留學的話,那就是我周圍的第三個了。”水青想到花樹。

“我不去留學。你不跟我說過嗎?國外孤苦伶仃的,女孩子一個人很苦。我想想也是。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我傻呀。”圓心同樣也是個居家型,“除了周林海,還有你認識的人要出國?”

“你也認識的。”水青想,這件事不久大家都會知道,因此沒什麼不能說。

“誰?”圓心眨眨眼,更好奇了。

“花樹。”水青尋常一說。

“啊!”圓心不尋常得大吃一驚。

一聲叫,車廂里的人都看過來。

水青見圓心直往外凸的眼睛,“別再瞪了,要脫窗了。”花樹出國,不至于這麼驚恐吧?

這麼想著的她,心里劃過一個念頭,卻不太能確定。

“花樹要出國?為什麼?”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圓心卻並沒有收起語氣中的急切。

“為什麼?”這算問題?水青按自己的理解,回答道,“學校教授推薦,又能拿獎學金,而且是澳洲數一數二的好大學,他沒有理由不去。”

“可他才大三,這里的學位不拿了?”稍稍冷靜后,問出來的話就比較有邏輯。

“他的教授好得不得了,說服校領導,直接跟澳洲那邊的大學交換學分,兩邊都不耽誤。”這一消息還是新鮮出爐的。

“他成績那麼好嗎?”圓心這話說得有點悶氣。

“是啊,聽說在校同級中的第一名。”見過人改的,沒見過改得這麼徹頭徹尾的。留級幾次的混混,如今是同學和師長的寵兒,優秀無數好的高材生了。

“能拿獎學金,看來是去定了。”這話說著卻沮喪,“澳大利亞什麼大學?”

“新南威爾士大學。”水青邊說,邊細細觀察著圓心。

就見她一會兒咬唇,一會兒抿嘴,眉頭始終深鎖,鼻子總是皺著。看到這麼有趣的表情,水青就大膽假設了。

“沒聽過。”圓心不熟悉澳洲的學校。

“很不錯的學校。澳洲最好的大學是國立大學,即使在世界排名都是很前的。不過,它偏向于理論研究面。花樹的專業更多需要的是操作面,就此來說,新南威爾士和悉尼大學都相當不錯。”水青粗粗說明。

“他要去幾年?不會讀博士吧?”按美國的博士讀法,至少要五年左右了。圓心咬緊唇瓣,痛也不覺得。

“因為專業略有不同,從本科的一半讀起,能不能讀上碩士,要看他的本事。博士不太會。保守估計,三年左右。不過,給他提供獎學金的公司,有附帶要他工作五年的條件,所以七八年回不來。”看著圓心的臉色越來越慘淡,水青的心也越來越透亮,更來一把火上澆油,“而且澳州是移民國,像礦業這類的專業,移民高分。七八年一待,一定能成澳洲公民。我看,他這一去,回來大概是拖兒帶口,娶個金發碧眼的外國美女,再生一窩混血漂亮寶貝。”說到想到,水青眼前還真出現這樣一幅畫面來,嘻笑不已。

“不會吧?”圓心頹喪得有氣無力,“而且,那什麼破公司啊?提供獎學金很了不起嗎?讓人做五年白工。會不會是騙子?還有,移民有什麼好?外國女的,更不怎麼樣!混血兒,也不一定都漂亮。水青,咱們得勸花樹冷靜,別聽到獎學金出國就頭腦發熱。”一個個主觀臆斷,直接被圓心否定。

水青直直看著圓心氣鼓鼓的圓臉,那里有自己最為熟悉的一種表情。而上一世,她照著鏡子,想著某西的時候,就能看到的表情。

患得患失,失魂落魄,提心吊膽,迷惘迷惑,甜蜜苦澀,憂郁喜悅,無法說清道明的心情,無法割舍放棄的心情。

看起來復雜,做起來順心,說起來簡單。

那就是——

暗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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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0:09:41 |只看該作者
第216章 隔重洋 隔層紗

不一樣。一切都不一樣了。

云天藍望著柔柔細語的依琳,水墨眉就淡淡攏成青川。

她的聲音好像尖了,不似那時候甜美。她絮絮叨叨說本羅依的霸道,嫉妒心有多強,而以前她是不會說任何人壞話的,哪怕她真不喜歡某些人。因為太善良了,而相信人無極惡。可她的目光,如今也帶了怨和惱,去了天真無邪的明動。

雖然早理清年少的情感,多年后,依琳再次坐在面前時,他還是驚訝了自己的如此平靜。原以為至少會有波動,原以為至少會有懷念。然而,心里什麼也沒有了,就連回憶都懶。

現在的依琳,甚至不如安妮真實,仿佛相隔了一個太平洋,遙遠模糊。

聽她說到后來,他的笑意愈芳香濃郁,終于忍不住打斷依琳對往事的回溯,讓紳士風度見鬼去了。

“依琳,過去的事,我不太記得了。”心中云淡風輕。

依琳一怔,隨即發現自己失禮,端起茶杯,低頭微抿,再抬眼時,最標準的,貴族小姐的禮儀,全然展現。

“我像老婆婆了吧?”這麼說低了自己,姿態卻真華貴,“而你也是,忘了的東西真多。”

云天藍則回答得巧妙:“不要因為我們是老朋友,就覺得自己真老了。”一句話,定位。

依琳身體柔弱,但人可不笨,何嘗不明白他婉轉過后的意思,

“等你結婚的時候,我一定要看看新娘。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孩,能吸引你?”讓眼前的男子就坐在對面,卻再不看多她一眼。

“茶涼了,要再叫一杯嗎?雖然也不是特別好的茶。”涉及到神秘的女朋友,云天藍一次也沒回答給她。

“你都說不是好茶了,我還喝第二杯嗎?”依琳掏出自帶的手帕,輕輕點唇,優雅起身,“我走了。不過,以后我會常常找你喝茶的。”

云天藍覺得她話沒說完。

“你還不知道嗎?你們藍水為我們安裝新系統的項目,由我負責了。很多地方我不太懂,還要請你多教我。”她第一次接手集團的事。

“我以為你不管這些事。”云天藍沒想到。他並沒告訴她,羅依集團更換系統的項目,是藍水的一個部門負責的,所以他和她,不會因此碰面。

“集團最后會交到我手上,而不是本。外面盛傳我和他結婚后,他就會成為大家長。我父親改姓羅依很多年了,而集團主席的位子是我母親坐著。”依琳的神情突然轉變成云天藍從未見過的無奈,“我雖然能力有限,也只能勉為其難。”

云天藍站起來,送她出門,看著她上車,在雨中駛遠。

他原想,今天的這場見面實在無聊。現在因為依琳最后的那番話,改變了評價。她無意也好,有意也好,透露了很有趣的消息給他。

羅依集團內部似乎不如表面顯示的那麼平靜。

如果依琳成為主席的話,野心勃勃的本會怎麼樣?他為了羅依集團的最高位,可謂無所不用其極,會輕易接受自己的妻子成為他的上司嗎?如果他不接受,會爭會搶,還是會離開羅依家,另起爐灶?

內訌!

等于機會。

云天藍鳳眸墨金畢現。

“云天藍。”顧蕓蕓不情不願地叫他,“你還沒付帳。”

走了一個,他忘了,這地方,還有一個認識的。

“小姐,我外套還在店里,難道會為了幾個英鎊跑路?”云天藍這時心情出奇得好。

“那誰知道?”顧蕓蕓重重哼了一聲。

云天藍聽她語氣不對,卻沒放在心上,進去把帳結了,穿上外套,再度走出門。

“云天藍。”顧蕓蕓卻再次追了出來。

“我說過,走出這個門,我不會再記得見過你。你不需要一次次出現,提醒我。”都讓他省省心吧,一個兩個的女人們。

“如果你和剛才那個女的再出現一次,我會打電話給水青。”至少這點,她能做到。

云天藍很是莫名其妙,卻在下一秒,明白了她的意思,花香氣的笑容蓋去陰雨的冷綿,“然后,你打算告訴她什麼?我在外面和別的女人約會?何必,拿我當借口,再接近她。”

“你們——還沒在一起?”她自從喜歡白子東之后,和水青越來越遠,很多事不知道。她以為水青和天藍會成為一對。

“讓你失望了。”云天藍走進雨中。

顧蕓蕓嘆口氣,剛要推門進去,這時卻聽到云天藍問——

“你想一切重來?”

急急回過身,隔開細密的雨簾,顧蕓蕓只看到一道迷蒙的身影,嵌進灰暗的水色之中。

不一樣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出了南峪地鐵站,水青望著圓心。

她一定不知道,她自己那張圓潤蘋果臉,現在正將喜歡某樹的情感,毫不遮掩地流露出來。人雖然走在水青身邊,心卻早飛了。腳步一拖一滯,行動跟牽線人偶似的,沒了魂。

水青覺得自己該早看出來的,怪只怪平時都是和葉陌離,羽毛他們的集體活動,只以為大家都是好朋友。如今細細推敲下來,卻真是不同。圓心和葉陌離就沒那麼熟捻,私底下話不多。可是,同花樹的互動就多多了。

花樹木頭人,酷得鐵鐵一張臉,很有個性,卻不是引人親近的個性。在水青看來,喜歡花樹的女孩如果有一百個,那麼能鼓足勇氣表白出來的,可能是零。他殺傷力極強的鷹眼霾獨,足以將懷春女孩們保持在安全距離范圍。

但除了水青以外,圓心是另一個能靠近花樹的。又與水青無事不登三寶殿,而且和花樹開口就是逼人氣勢的交談模式不同。圓心敢跟他頂嘴,撒嬌,甚至閑聊說廢話。哪怕花樹板臉,冷臉,鐵青著臉,圓心都能視若無睹,交流自若。

也或許,什麼時候友誼變了質,產生了朋友之上的感覺。

水青張張嘴,到底要不要問?她現在說真的,不太敢管愛情的閑事。這樣的事,插手了,成了,那是最好。要是錯了,不幸了,可能會怪她手伸太長,管太寬。

但偏偏,水青是對特定的人非常上心的性格。

“你喜歡花樹?”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圓心滯緩的身形瞬間凍住,心事重重的表情驚現狂瀾。兩只圓圓的眼睛,墨黑墨黑,盯著水青,映滿南峪大路兩邊的樹影。那臉色,赤橙黃綠青藍紫得翻,最后定格在鮮紅,如朱砂般亮。圓圓的嘴張合了好幾次,又讓潔白的貝齒咬住。

然后,跟泄氣皮球似的,耷拉下腦袋,雙手拽緊背包帶,很小聲地嗯了。

盡管圓心的樣子十分扭捏,水青卻因為她的坦率而大松口氣。

“什麼時候開始的?”水青第一個問題比較保守。

“不知道。常見面,常聊天。突然有那麼一次,他往面前一站,我心就跳得厲害。回家后,翻來覆去睡不著。滿腦除了他,就不能轉。之后,這樣的感覺有增無減,我就想沒救了。”雙肩垂下,顯得無可奈何。

水青聽她的話好像很是掙扎,“怎麼偏偏是他?”大膽問吧!

“是啊,我也很奇怪!”圓心猛抬臉,伸手一撈,勾住水青手臂,“你說這人有什麼好?木頭人一個,還老是板著臉。不知道真酷假酷,話都沒兩句。跟他聊,我十句,他有十個字回我就不錯了。還有,多煩一會兒,就耐心全無,管你男女老少,能轉身就走。我怎麼就為這樣的人心瞎跳呢?”

水青見她數落花樹的一堆毛病,心里暗喊糟糕。這麼多缺點,還能義無反顧,喜歡的可不是一點點。

“水青,你說說看,為什麼?”本來心事藏著難受,既然讓好友看破,反而松快。

喜歡花樹的人又不是她!水青笑了一聲,“你問我為什麼?倒過來了!”

“我是不是挺慘的?原來那場戀愛我沒感覺,現在只我有感覺。”圓心苦相。

“你最好告訴他。”水青從頭發絲到腳趾頭都不贊成盲目的暗戀,“他要沒意思,你就趕緊換一個。”女人,一定要自己想得開。

“跟他表白?”圓心的表情就像天要塌了那般驚恐,“雖然都說女追男隔層紗,其實女追男掉了價才對。只要是男人,就喜歡征服感,寧可爬十座山去追女,也不希罕倒追過來的。尤其是花樹這種的,到現在沒女朋友,就等著遇上一個勾動天雷地火的,狂追呢!”

要說圓心形容詞亂用的講話方式,水青已經很習慣,掏掏耳朵,繼續聽就是了。

“我要是主動,他就算能將就湊合,也挨不過他哪天自己追的那一個。所以,不是我不想說,而是我不能說。”圓心心里也反反復復著呢。

“那你就暗戀著?沒頭沒腦,無休無止,也不知道他怎麼想,也不知道有沒有希望。直到他哪天把老婆帶回來,說不定肚子里已經有一個,一切無可挽回,你再黯然退場?”親身經歷,現身說法。

圓心聽好友說得好不犀利,臉色紙格子白,“那我該怎麼辦?”

“死纏爛打你做不了,明顯的暗示總要的。而且,我看喜歡花樹的女孩子挺多,他班上就有幾個,更別說學校里了。可是,有誰能跟那木頭說上一句話?除了我,也就是你。所以,你就利用這個優勢,好好敲敲他。男人對這種事,不見得不比女人敏感。他要是一點表示沒有,你就趕緊再想清楚。”

水青當時認為,圓心只是迷戀。而一時的迷戀,如果處理不迅速,就會變成一世的癡戀。而當然,她希望圓心不會走上和自己一樣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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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難念經 不念經

其實,令圓心在感情上裹足不前的原因,還有一個。不過,事關水青,她就很不好意思說。但是,若不問,心里又會胡思亂想,影響友情。

在走了很長一段沉默路后,她下定決心問出來。

“水青,我就是隨便問問,你千萬別多想。”什麼事還不說,先澄清一下。

“嗯?”水青聽她這麼說,不多想還真不行。

“花樹要是喜歡你,你覺得他有機會嗎?”在腦海里千錘百煉的演練,說出來的效果有點傻。

然而,戀愛中的女孩最敏感。因為圓心對花樹在意,所以發現了別人沒有察覺的事。

花樹看水青的眼神和表情就算是壓抑著的,但圓心還是看到了。雖然分不清那是否是鐘情,可他對水青很特別。

圓心問水青,不是要找麻煩,而是想確認好友的心意。即使水青現在交往的男朋友是簡蒼梧,卻誰也無法預測將來的事。如果水青對花樹有超越友誼的感情,她就會立刻放棄。跟好朋友爭同一個男人,她做不出來。

琥珀的顏色透明見清,水青眼睛里有兩種心情。一,詫異。二,欣悅。詫異圓心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欣悅圓心對自己的直率。

“你當我人見人愛?討厭我的,喜歡我的,一半一半。”水青想了想,數了數,“花樹和我?虧你想得出來。”哪怕一秒鐘都沒有過的念頭。

“他對你很好。”這是圓心的感覺。

“他對我哪里好?作為朋友,都勉勉強強。”這是水青的實話,“你和他還能聊得起來,我和他則是無事不說話。”

“我的第六感很少出錯,花樹對你不同。無論你說什麼,他都會聽得特別仔細,好像一個字也不能錯過。”因此圓心糾結,可糾結之后,對花樹的感覺不變。

“那是因為他怕我。”水青想起以前的事來,不由好笑。花樹不敢給她看臉色,因為翔實的緣分原本從惡開始。

她把高中時被花樹敲詐的事對圓心說了一遍,又交待,“別告訴別人,連葉陌離我都沒說。”對花樹而言,不是光彩的過去。

圓心雖然喜歡花樹,但對他的過去幾乎是不知道的。因此,聽了這段往事之后,露出驚訝的神色。

“花樹以前是小混混?”

“你認識他的時候,正是他變成好人的時候。”怕嚇到圓心,水青又說,“不過,他當不良少年時,也沒那麼不良。否則,怎會被我的面粉雞蛋弄得狼狽不堪?狠一點的,早跟我見刀子了。他本質不壞,所以才能脫離那些人。當然,我得承認,他這個改良品種還特別的優秀,現在很出息。”

“他原來沒這麼出色,我心里平衡了。”圓心怕自己過于平凡,“你看我,讀書混的,身材圓的。要說特長,除了吃,目前還沒什麼拿得出手。”

水青一看,圓心深陷了。

“你千萬別把他想的過分完美。這人,以前亂糟糟的那些事,我不用問就能猜到八九分。你剛才還說他沒交過女朋友?告訴你,和葉陌離一樣,初中就是戀愛高手,早交過女朋友了。現在也不是不想,不過讀書忙得要死,沒時間而已。”一般野心很大的男子,對女人不會太上心,尤其是求學階段。而花樹和葉陌離都是后來居上,時間對他們而言,更珍貴。

圓心睜大那對可愛的圓眼,黑白分明,“初中就有女朋友了?”大學里雖然很混,可是從小,圓心就是優等生。

水青點點頭,雖然兩邊都是朋友,不過,女人當然幫女人了。花樹那點事,早被圓心知道早好。她處在一個要不要喜歡他的關鍵時期,索性面面俱到,免得情濃再變。

“到底是姓花的!”家境不好,孤兒,親戚不待見,這些事圓心聽過,可是不在乎。但水青提到他的情史,還發生的那麼早,圓心感到很不是滋味。

水青瞧她這時臉部神情忿忿,又說什麼到底姓花,心里有些笑翻,嘴上還不得不安慰,“圓心,都是過去的事了。他那時人不正,交往的女孩也是不良品,不用擔心以后再找回來。”

“我不擔心。”不擔心,卻嘆氣,“只不過突然覺得,我對花樹了解太少,喜歡得十分盲目。男女朋友,還是要交往才行啊。可是——”

“可是,花樹一旦出國,就沒辦法交往了。”遠距離的戀愛幾乎很難成功,更別提是暗戀。“你自己想想清楚。”

水青沒有給圓心建議,因為宋圓心看著脾氣好好,一派天真,很多事情猶猶豫豫拿不定主意,可是決心一下,就成典型的行動派,具有老么的萬事不愁精神。

“想什麼?別說交往,他還不知道我喜歡他呢。”圓心盯著水青三秒鐘,在水青有不妙的預感之前,抓緊她的胳膊,“水青,你要是確定和花樹不可能,就幫我問問他。他對你不敢發火。”

“這種事最好你自己說,找別人問沒有誠意,而且十有八九會遭拒絕。”碰上居心叵測的,還會被利用得徹徹底底。

“怎麼說?我不倒追男生。”原則問題。

“表白也不算倒追,就是確認雙方是不是彼此有好感。沒有就斷了念,有就談談處處,省得浪費時間精力。”水青說得干脆。

“說起來輕松,做起來難。所以我好羨慕那些美女,不用表白什麼的,男人排隊拿號等獻殷勤。”圓心嘆的氣一口比一口長。

“第一,你不丑,身材好得很。第二,即使是美女,面對喜歡的男人,也要表現積極一點,不然男的追久了,得不到反應,也會疲勞。不是要你死纏癡纏讓人煩,只要多些暗示明示,讓花樹知道你對他有好感。”水青再次教導表白的隱晦方式。

“你都沒主動追過男生,別空口白話。”圓心怎麼想都難。

“誰說我沒追過!”一個激動,自己爆自己的料,又趕緊反口,“我沒追過,也看過不少。反正,絕對不要暗戀的沒完沒了。到頭來,什麼都得不到。”

圓心因為水青很是堅決的語氣,不由怔忡,半天才輕輕說了句,“我得好好想想。”

感情的事,大概是世界上最復雜的事。從貧窮的到富貴的,真愛都同樣難尋,錯愛卻很多很多。有人將就了一輩子,有人受不了就分開了,有人孤獨終老,有人含恨而亡。真能相愛一生的夫妻,全天下,要是一對對的數,能數盡,因為太稀少。

這時,永春館小張打電話過來,難得的語氣很急,讓水青過去。

“張大哥讓我去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水青問圓心,也是提供她和花樹多見面的機會。

“我不去了,免得看到他,心里更亂。”圓心實在坦純,對水青說開,就什麼都不瞞著。

“那你住羽毛家吧。不是跟你說過,我表姐住在我家嗎?怕你不自在。”水青立刻聯絡羽毛,“她在家呢。”

“那個充闊的大小姐?上次不是和你姑姑回你爺爺家住了?”女孩子們在一起,就是八卦。水青對父母說破姑姑和表姐的事之后,也告訴了圓心她們。

“又回來了,正找工作。我希望她能找個提供宿舍的單位,這樣省得她看到我就拉著張臉,她煩我也煩。”水青難得這麼不喜歡一個人。或者說,因為對方討厭她,卻住在一個屋檐下,讓她怎麼都不太能自在。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圓心突然故作老成。

“你家最難念的經就是你自己。”水青笑了。

“那也得念啊,誰叫我是那家子的人呢。”樂天圓心做鬼臉。

兩人在半路分道揚鑣。圓心去羽毛家,水青坐上公車,往市中心方向。

到了館門口,經過前面停車場,水青細細看了一會兒。

水青才將視線調回來,就看見小張匆匆跑了出來,搓著手,一臉為難樣。

“張大哥,別告訴我,你特地跑出來迎我。”水青隨口說。

“在里面看你不進來,急得我能不出來?”哪有閑心說說笑笑,小張正頭痛。

“什麼大事?”水青見小張這麼緊張,感到奇怪。要說飯店里出事,老爺子不在,小張這個經理也絕對能管,找她沒用。

“后面宅子里的事。”小張卻說。

這就更奇怪了,后面的事,輪不到小張煩,那是老爺子的家啊。

“爺爺不是在麼?”英國的行程被打斷,回來后,云爺爺沒說要再去,這些日子一直在館里待著。

“老爺子溜了,要不然,我心急火燎找你來呢。”小張提到老板,很想嘆氣。

“溜了?”水青抓到這個動詞,微感不對。

“可不就是溜了!”他一點沒說錯,簡直是腳底抹著油,連他都瞞過,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不見的。

原來,兩小時前,來了幾個客人,說要見老爺子。小張把人名在老爺子面前一說,云川就說讓他們坐在大堂先等著。可是,云川就不出現。小張每次去他辦公室問,他就說有別的事,再等一會兒。小張也不好意思把人晾著,急中生智就鼓動客人們先吃午飯。這麼拖著,又過了一小時。飯也吃過,茶又上過一壺,誰知小張在去老爺子辦公室時,已經沒了人影,就只有一張字條。

“客人現在還在等,讓我怎麼辦?”老爺子這麼不負責任,還是第一次,小張六神無主,只好向水青求救。

“字條呢?”水青聽著,和后宅無關啊。

小張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片。

水青飛快看過去,字不多,內容卻讓她的手立刻下意識撫上太陽穴,狠狠按了兩下。

別家是經難念,也得念。云老爺子可好,索性不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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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5:07:55 |只看該作者
第218章 不安日 不安居

“你也頭痛了?這可不行,我還等你去解決那幾個煩呢。”太熟悉,知道不必和水青客氣。而且除了水青,小張想不到還有誰能出面。

“張大哥,我一句也不信爺爺說的。”太離譜了。

“我也不信。”小張苦笑,“說什麼偷渡,非法入境,讓我不要把人領到后面去,直接請走。”

“如果是不法分子,一早就讓你報警。”水青看老爺子寫得龍飛鳳舞,多半是老頑童興致一起,編得離譜。

“就是這麼說。”小張朝里努努下巴,周圍沒人,照樣壓低聲音,“對方上來就說找查理,其中兩男一女像是一家子,而且中年那個和老爺子神似。我看是英國來的。老爺子都扛不住,我怎麼請得走人?”

“要真是,那可稀奇了。我們誰見過云天藍以外的云家人來看爺爺?”水青猜會是哪三只,“不知道是大的那家,還是小的那家?”

“是。”小張完全同意,“想來想去,只有找你來。后面宅子的事一向你管著,就是老爺子也沒得挑剔,光說好。而且你是他最疼的孫女,親孫子的地位都高不過去。你和天藍還是兄妹,來得就算是大的一家,也是你干爸干媽。”

“誰說的?我就認了爺爺,云天藍是剛巧趕上,順帶一起。其他人沒正式見面,也沒拿紅包,我可不白叫。”水青對大的那只敢冒很多年了。聽到現在,他還沒有過像樣的好事可以得到她的尊重,雖然是長輩。“對了,你試過趕人沒有?”

“就說了一句老爺子忙得抽不出身來,他們要不要先回酒店,請明天再來。不敢趕,只敢請。就這樣,那位一個眼神,比老爺子生氣地時候,還有壓迫感,給我一個字——等。”然后,回身他就打電話搬救兵。

“看看去。”水青非但不緊張,笑得還很清麗,也令焦急的小張頃刻心定。

走進大堂,順著小張的視線,看到南角雕花紅木窗下的方桌,圍坐了五個人,四男一女。撇開一左一右兩個像司機和助手,正位三個。中間那個果然如小張描述的那樣,一雙眼睛也是鳳型,可能因為人到中年,皺紋減去了五分俊,盡是生意場斬將過后的凌厲。但也不能否認,即使人到中年,從異性角度來看,公正的評說,那實在是位魅力十足的叔叔。

單憑這雙眼睛,水青就能斷定,這是云安日,云天藍的父親。

而他身邊的那位女子,雖然也該是中年了,卻依然是艷光四射的大美女,喝茶的姿勢十分優雅,高貴從內到外。不過,臉色微蒼白,有些過份瘦了。云天藍除眼睛,其余都像她。

健康被不順心的婚姻拖累,看來還真是如此,卻不知夫妻兩人怎麼能一起來的。

年輕那個男的,她還沒看清,已經走近。也不能當著這些人的面,緊盯不放。水青微微笑,乖巧表情。不用裝,天生的秀氣小臉。

“讓你們等這麼久,很抱歉。不過,爺爺他剛剛出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水青開口就說實話。

云爺爺留字說要去朋友家住幾天,她懷疑是因為老爺子猜到小張有可能搞不定。

在云安日的面前,借口不需要,遮掩也不需要,只要誠實。試問,有誰能比他更了解云川,那可是他的父親。所以,老老實實,別耍花樣。反正,甩開他們的不是她,讓他們空等兩小時的也不是她。

云安日竟然一點也不驚訝,好象早料到父親的舉動,輕哼一聲,向下抿彎了嘴角。雖然不驚訝,也不會多開心。

場面竟就這麼僵著。

水青見招拆招,自顧自請小張去招呼別的客人。

小張本來很義氣想奉陪到底,但看水青點頭,讓他放心的神色,這才離開。雖然恢復日常工作的狀態,注意力卻時不時放在那桌,準備隨時過去支持水青一把。

“這位女士似乎很累,建議你們別等下去,先回酒店休息的好。”水青想當然他們訂好住的地方,雙手遞上剛從前臺抄來的名片,“爺爺說出去訪友幾天,很難說哪天回來。這是永春館的電話,來之前,請跟總機確認一下,免得再白跑一趟。”

坐在邊上一個黑西裝的男人接過名片,收進口袋。

正中位的人卻不動,神情由不悅到不滿,眼里精光暴長,“經理說了兩小時查理在忙,怎麼你一來就成了查理不在,而且幾天都不回來了?你們誰在撒謊?”

“誰也沒撒謊。就是爺爺不愛看某個人,拖延戰術無效后,改成三十六計中的上上策,跑了。”水青臉板板地回答。

一串帶著水音的猛咳,坐在旁邊的那個年輕人,被茶水嗆到。側臉抬手,擋住失態。不過,后面幾聲假了,隱有笑摻。

“日,我看,還是先找個酒店住下再說。”美婦人眼睛慢慢閉了閉,很疲憊的樣子。

這下再度肯定來者的身份,正是云川老爺子的大兒子云安日和大兒媳云華薇語,估計年輕人是云天藍的弟弟云天遠。

“爸,媽真累了,還是去酒店吧。”云天遠一開口,聲音和云天藍有些像,語調沒他哥妖孽,聽上去,很正很順的好兒子。

“去酒店干什麼,這里明明有房子?”卻是誰的話都不聽,倔得讓人牙癢。

水青立刻察覺,雖然云天藍和父親不和,兩人性格其實像得很。一山不容二虎,父子性格能力都像的話,會碰成硬傷。

“爺爺說,請你們回酒店休息。”水青轉告,而且自以為很客氣。要是把字條給云安日看的話,他會氣得跳起來。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云安日沉著臉問道。

“就像你知道我一樣,我當然也知道你,云安日先生。”水青很有把握說出這個名字。

云天遠吹了聲口哨,神情頗為高昂。

看來這個兒子,也不是那麼好那麼順。

云華薇語輕斥,語氣卻帶著母親的寵愛無奈:“天遠!”

“看到了嗎?”云安日問這句話的時候,比起之前的氣勢,竟有幾分欣賞。

這個女孩是從停車場前面過來的,她態度不屈不撓,不折不彎,不高不低,話里有話,音外傳音,多半是看到了。

“嗯。”水青的視線掠過窗外,從這里能看到花園和停車場,“銀色奔馳不稀奇,不過領館的牌照讓我印象深刻。只不過,不知道云先生的車前幾天為什麼跟著我?”

“好奇。”簡單兩個字,意義不止表面。

水青沒有深究,卻正色介紹了自己,“云先生,云夫人,你們好,我是韓水青。”

“不用稱呼得那麼生疏。不習慣叫干爸干媽,叔叔阿姨也可以。我的話,直接就是二哥了。”云天遠一改最初給她的印象,漸漸活躍。

云安日面部表情嚴肅,“我父親雖然認了你當干孫女,不過,對我們的認禮,還要從頭來過,不必急著叫人。”

誰要認他當干老爸?水青根本不急,笑容特別可愛,“干親別亂認的好。可是,既然認了爺爺,不管怎麼都比陌生人要熟悉。所以叫叔叔,行嗎?”

云安日心想,果然和老爺子一樣,都是站在天藍那邊的人,年紀雖輕,口才了得,就算長輩面前,也不恭順。掛著乖巧伶俐的表情,說的話進進退退,實際上寸土必爭。

應該討厭這樣的孩子,卻如同對天藍一般,厭惡不了,只覺得很無力,很不甘心。能令別人折服的卓越和魄力,對自己的父親沒用,然而甚至對著小一半歲數的天藍和水青也沒用,一點尊重感都受落不到。

“最近旅游旺季,酒店房間很難訂。你們可以試試東皇,它是我們這兒最高級的酒店,說不定還有套房,當然價格會高一點。”反正,云大家長有的是錢。

“看來,你是一定要我們住酒店了?”云安日劍眉揚起,不是要妥協的神情。

“不是我一定要你們住出去,而是爺爺。”別給她亂扣不尊老愛幼的帽子。

“如果我一定要住在這兒呢?”老爺子不是好幾天不回來?他硬住進去,誰管得了。

水青垂下頭,考慮怎麼辦?

照她對老爺子的了解度,他嘴上不說,心里對國外兩個兒子一大家子人其實很惦記,否則也不會一年要跑一兩趟英國去看家里人。對大兒子早年感情出軌很生氣,而且和大兒子的關系,就像云安日和云天藍那樣,緊張得很。雖然老爺子剛從英國回來,這次又不知出了什麼事,他不想見大兒子,還讓人空等,更不讓同住。但,一家人始終是一家人,打心底,不會真忽略。

而云安日出現得這麼突兀,帶了傳聞中一直相敬如冰的妻子,還有老2,實在也令水青想不出原因。

什麼事,讓老爺子趕人?

又是什麼事,讓云安日親自走一趟?

無論如何想,水青都認為回避不是解決的途徑。

一番考量之后,她打算自作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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