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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清楓聆心】重生打造完美家園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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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5:32:06 |只看該作者
第239章 烏云邊 金云邊(中)

水青接過葉陌離遞過來的酒杯,輕晃,聞香,淺嘗,再深味。

她只是喜歡喝葡萄酒,沒有像喬治那樣經驗豐富,也沒有像葉陌離那樣敏感的味覺和嗅覺。簡而言之,她鑒賞葡萄酒的能力只限于從喬治那里學來的知識,還有一個月難得喝上幾杯的淺資,只能讓她在皮毛略下方一點。也就是比尋常人多那麼一點品位,而比專家們差了半個天地。

所以,她只能說:“我喜歡這個酒,不辛辣不澀口,香味融合得很好,有些甘甜,是梅露卡本內特?”(英文:MERLOTCARBENET)

喬治翹起大拇指,從不吝嗇贊揚,“有進步。”

“一點點而已。”水青實事求是。

“這是園子里產的酒嗎?”說話的是云安日,手里拿了一杯色澤相同的紅酒。

旁邊云華薇安,云天遠也各執一杯。是孫媽媽趙香見客人后,立刻多準備的。

兩星期相處下來,云安日已經沒有當初給水青那麼嚴肅的印象了,雖然接觸也實在不多,但每回見面,還有一些話可以聊得起來。他問酒產地的時候,自然用了英語,大約看見大胡子鬼佬喬治的緣故。

“不錯,前年的。”喬治回答時,詢問著看了水青一眼。

水青立刻介紹:“這兩位是藍斯的父母,這位是藍斯的弟弟。”

喬治原本熱情的天性更是高漲,“老板的家人。”雖然他有少量的股份,興起就會叫水青和天藍老板。葉家的股份第三多,但因為和葉陌離有師徒關系,所以就自動忽略,除非葉陌離把他惹惱的時候。他會用老板這個稱呼,提醒葉陌離專心。

水青壓根就沒想起來這層面,不好意思地笑著,“叔叔阿姨,我忘了說,云天藍有這個園子的股份。”

“是嗎?”云華薇語有點驚訝,“我怎麼沒聽天藍提過?”

“他從來不跟我們提任何事。”云安日說到長子,總有些氣帶出來。

云天遠知道一些,但這種情況下,他一聲不吭。

因此,水青也沒細說同天藍合作的事。

“酒怎麼樣?”喬治不關心別家,只關心酒。

“我不介意用它配牛排和野兔肉,應該能引出不錯的香味來。”這話很真實,沒有誇大贊美,也沒有一味貶低。

像云家這樣在國外生活了三代,而且十分富裕的家庭,紅酒本身已經成為必備的教養文化。因此,能被云安日這麼說,評價算是相當高的。

喬治仿佛遇到了知音,大笑道:“是的,是的。它的口味比較淡甜,也適合海鮮。”

“喬治,為什麼這麼高興?”水青還沒弄清楚狀況。

“青,我認為這是十二櫸建立以來最好的消息。你,我和這個園子里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的好消息。”喬治幾步過來,大掌激動地握住水青瘦骨雙肩,“十二櫸終于能賣自己的酒了。”

水青歡呼一聲,跳起來,又給喬治一個大大的擁抱。

葉陌離,略過不計。中國女人對中國男人,在這個小城,沒有這種習俗。

可以賣十二櫸自產的葡萄酒,這意味著她的決定沒有錯,也意味著碧空又多成功了一個項目,更意味著家鄉將有屬于本土的品牌。以旅游業發展如此之好的勢頭來看,十二櫸走向世界都有可能。

“我以為還要等兩三年。”水青抱完跳完,需要深呼吸才能平靜那種心情,但喜悅卻絲毫不減。

為了這一天,有多少人付出汗水和精力。因為水青曾親身經歷過葡萄園的工作,所以除了提高工人們的生活條件和工作條件,這兩年收葡萄的季節,她都會積極參與進來。

當米蟲,不代表雙腳一蹺,舒舒服服,什麼活兒都可以不干。米蟲,要在幸福的米缸里,才能一起幸福。即使需要自己付出,心靈上卻只會更滿足的那種精神慵懶。

“我沒有你這麼悲觀。無論是苗木還是藤養,我們都做到了最好。以這樣的情形來看,別說兩年前的酒,就算今年的新酒釀造,或許可以立即供應市場。”園子進入了初級穩定期,喬治確定這一點后,對前景相當看好,“當然還不是頂級好酒,但可以算是中檔水平。這樣更好,普通人也能消費得起。”

“我從沒想過要制造世界頂級的好酒,雖然我知道喬治你和葉陌離都有這樣的願望。受到南方氣候的限制,能在這塊土地上種出酒來已屬不易。這酒我喜歡喝,已經足夠。”十二櫸和松露,都是因為鳳凰村和鳳凰山的海拔高度,導致這一切奇跡般的發生。

“假以時日,多開發各類品種,誰也不能說十二櫸就成不了頂級。”葉陌離凌云壯志,意氣分發。

“也許我們該考慮打十二櫸的牌子,尋求別的產地。最好的酒,是物以稀為貴。名貴,卻未必走商業化。名牌的酒,以質量均一,產量商業化進入市場。而我傾向于后者。”極品酒的產地稀少珍貴,十分難得。而適合種植普通酒種的土地卻有很多選擇。長城就是這麼做的,澳洲大牌子的酒也是這麼做的,他們的葡萄園種植地遍布全國。

喬治豪邁一拍胸,“我來做開荒牛。”

水青笑侃:“不敢有勞老板。我們一定能找到很多優秀人才,從國外請過來也行。”

葉陌離在十二櫸不僅學釀酒,還在學經營,因此對水青的這個提議也有了強烈憧憬。

云安日旁觀著水青。這個女孩心很大,卻不是野心。如果是野心,不會耐心等這個園子產出好酒來才計劃拓展。她很腳踏實地,很穩扎穩打。走成一步,才走下一步。然而,這也並不是說她沒有遠見。她說出來的話,似乎不是心血來潮,而是經過慎重思慮的結果。讓他感覺,她會這麼提,是因為水到渠成了。本來以為她只是個能言善辯,大概有點小聰明,卻沒有什麼經歷的嬌寵女孩,如今看來,無論是自己的父親,還是自己的兒子,這麼重視她,是有理可循的。

“為十二櫸干一杯吧。”喬治也為那美麗的藍圖傾心不已。

七只水晶杯,在恒溫中,相碰出紅寶石般的璀璨。

七個人,有些第一次見面,有些只識卻不熟悉,但就在這充滿香釀的昏黃空間里,互相聊談了起來。

酒,是與人建立社交最直接的橋梁。一杯酒在手,歡迎和所有酒友交流。

酒,還開啟了另一扇心靈之窗。酒濃深處,心靈可自由翱翔。當然這個酒濃深處,並不指喝得爛醉如泥,行為舉止形同瘋癲的自由自在。那對沒醉的人很不公平,因為他們不但不能再享受美酒醇香,還得照顧一個毫無節制的醉鬼。

可是,如同醉鬼存在的必然性,負責處理醉鬼的人也不可或缺。

不過,當水青他們幾個走出酒窖,去餐廳吃午餐時,她留意到的,不是某只可能醉鬼,卻是一位花白頭發的老婦人。

正是午餐時間,園子里的人不多,而且十二櫸吸引的游客年齡段普遍年輕,一頭銀發的老人家,還是獨自一個人,讓心思細膩的水青留了心。

現在云家人有孫媽媽帶去餐廳,她就慢慢落到隊伍尾后,轉方向,朝老婦人走去。她想,萬一老人迷路,至少還能幫上一把。

誰知老人家的步子還挺快,在水青趕上她之前,就進了葡萄藤排架里,三繞兩繞沒了人影。

雖然沒有明令禁止不能進排架,但因為圍著的窄水道,一般游客都會止步。而且,里面由于很少人走,蜘蛛網和小昆蟲肆無忌憚,並沒有像相片里的那麼唯美。不過,那也不是說真實就不美,只是真實的美景都有瑕疵,在人們不注意的角落里。

水青沒有急著跟進去,選地勢高的一處,根據老婦人消失前的方向,很快得出了答案。

這片葡萄架離結婚的花園禮堂最近。今天不是周末,也沒有婚禮舉行,那里應該空無一人。

她一旦肯定自己的想法,就毫不猶豫地疾步往花園走去。本來可以忽略的小插曲,不知為什麼她想一探究竟。事后回想,自從永春館遭遇鬼面,就對奇奇怪怪的人或事十分敏感。有時太過,有時就碰上好運氣。

花園中間的禮堂有點仿西式的天主教堂,滿足年輕未婚夫婦向往神聖宣誓的婚禮形式。如果不喜歡頭頂壁畫,還有彩繪玻璃,有些教義的室內場地,也可以選擇浪漫的花園婚禮。尤其天氣晴朗時,最合適不過。

這時刻,好靜。沒有人為發出的喧鬧,只有不知名的蟲鳴鳥啼,三兩聲后,又復平靜。

花園很大,她卻沒有停留張望,直接走到拜占庭式的建筑前,雙手推開兩扇黑漆刻有浮雕的大門。

沉重的轉軸,吱呀唱歌,往高廣的空間里,傳遞著悠遠綿長。

水青進去,目光所及,一個人都沒有。她以為那位老婦人是基督教或天主教的,因此可能誤會這個禮堂是教堂。

“大概知道自己搞錯,回去了吧?”她為自己找到合理的推測,轉身要走。

“這樣都能讓你找到,我繳械投降。”磁美的男子聲音。

水青的頭頂上方,一只酒瓶子晃蕩。

太陽穴頓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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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5:32:18 |只看該作者
第240章 烏云邊 金云邊(下)

水青倒退幾步,雙手環抱,瞇起琥珀眼。

徐燃用脫下來的黑襯衫,綁著酒瓶子,因此能垂至她感覺威脅的近距離。

這個男人,坐在唱詩班的二層,從扶欄之間,悠晃著修長的雙腿。而上身只剩下一件緊身背心,完美的肌肉骨架,飛揚跋扈其男性魅力。光,穿透彩色玻璃,披落在他的寬背和黑發,絢麗奪目。令人期待那雙翅膀,潔白的也罷,純黑的也罷,即使他遺落了很久,卻只是單純有所期待。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我是不是又該說,你真能找地方?”水青仰起臉,嘆口氣。

“我是不是該說,怎麼又是你?”徐燃有一股搖滾歌手的野性,變幻如風的性格,讓行為難以捉摸。

“那麼喜歡在高處喝酒,你是真不怕喝高,對吧?上回是在酒桶上面坐著,這次坐到二樓去了。你干嘛?厭世?等喝得神志不清時,來個縱身一跳?”怕來一場長久對話,水青反坐在禮堂觀眾席的固定木椅上,“你這麼做之前,考慮一下十二櫸的名譽,千萬別有沖動。”

“毒舌。”徐燃將吊著的酒瓶子回收。動作挺麻利,挺具有控制力,沒有到醉傻的程度。

“碰到你這種行為乖張的,不毒不行。”水青拼徐燃,認識至今,還沒處過一次下風,“而且我不是來找你的。”雖然是有這個打算,但現在能看到對方,絕對在計劃之外。

“那你來干什麼?”徐燃意識相當清楚,比上次喝得多,卻沒有上次醉,莫非自己的酒量漸長。

“看到一位白發奶奶,怕她迷路,我就想跟著。突然不見,以為進到這里來了。”水青遂問道,“你有沒有看見她?”

“老奶奶就老奶奶,還特意強調什麼白發。”徐燃搖搖頭,對著酒瓶子就猛一口,“這里一直就只有我一個人,接著就是你。”攢眉,酒淡而無味。

“韓水青,你這園子好關門了。廣告說天下好酒,盡在十二。我喝著跟水沒兩樣。”拿到鼻前,好好嗅了嗅,縹緲虛無的酒精味。

在秦玉離開前,一定要多加份獎金給她,太可心體貼了。水青如是想。

“我看你是喝太多,味覺嗅覺神經麻痹。”水青將毒舌貫徹到底,又回到剛才的話題,“那位老奶奶頭發銀白,一絲黑的灰的都沒有,可臉上皺紋不多,皮膚富有光澤,說她五十我都信。”

因為這點與眾不同,讓她深深記住了老奶奶,“年輕時絕對是個大美人。”

徐燃放開酒瓶,抓著兩側的欄桿,一張臉擠在中間,聲音很急促,“是不是白發如雪,左眉尖有一枚黑色小痣,還十分有氣質,就跟英國女皇一樣?”

“沒看得那麼仔細,不過氣質確實很好。被你這麼一說,有半分女皇的風范,尤其是燙卷的頭發。”水青前世在澳洲遠遠見過英國女皇一眼,具體印象則來自于貨幣上的大頭像。

“一定是她”吊兒郎當的他突然動如脫兔,因為雙腳起來太慌忙,鞋子都掉了一只下來。

水青很是稀奇看著這一幕。

徐燃,是驕傲的,潔癖的,野魅的,難纏的,被無數人矚目,卻從來不曾狼狽的。就算她在舞臺上報復過他的戲弄,他的姿勢依然驕傲到謝幕的最后一秒。

然而,從白發老奶奶的字眼出現開始,他的表現卻孩子氣了起來。

“認識的人?”應該是。水青冷眼看他從樓上奔下。摻水的作用顯然效果很好,他完全沒有醉態。

“你說她往這邊來了?”似乎沒聽到她的問題,連襯衫都留在樓上的他,還處于驚慌失措的狀態。

不過水青卻依舊慢條斯理又問了一遍,“認識的人?”

“如同你說得那麼精確,有半分女皇樣的話,那位白發老奶奶應該是我家的老奶奶。”徐燃說話間,就推開木門,向外探了又探,確定沒見到目標人物,這才回轉過來。

“你家的老奶奶?”水青馬上說,“你奶奶?你的親奶奶?”

“沒錯,嫡親嫡親的,一點沒摻水分。”徐燃跳上木條椅,同水青一般坐。

摻了水分的,是他喝的酒。水青暗笑。

“既然是你奶奶,你緊張什麼?”不表現得像喜見親人,反而要把腿就跑的模樣。

“啊——”徐燃居然抱住頭,弄亂了他最寶貝的頭發。

“你奶奶來,和阿健揍你,這兩者有沒有關聯?”水青的直覺向來很強。

“你說呢?”他反問她。

那就是有關聯了,水青自然得到答案。

“阿健為什麼打你?”關聯啊,又是什麼呢?“難道你搶他女朋友了?”男人會為了這種事打架的。

徐燃或許意識到自己的手對頭發的損害,或許因為水青無聊的假設,總之他的手垂到兩邊,神情也鎮定了下來。

“朋友妻,不可欺。而且,繼你之后,我還沒交過女朋友。”心收起來了,沒有冠著他女友稱號的人在身邊,很平靜,也能更專注音樂。

“打住。”水青雙臂交叉,“什麼叫繼我之后?提醒你千萬注意,而且以后都別在人前亂說。我可沒當過你女朋友。”這人浪蕩子,戀愛史曾經泛濫,感情卻無比缺乏,搞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就亂追一氣。如今,也不知道算不算明白一點了?

徐燃的唇抿了抿,對水青的抗議不以為然。他喜歡水青,且不論這種感情是狹義的,還是廣義的,卻肯定是特別的。不同于哥們兒之間的暢所欲言,同水青交談,心里很舒服。她有女性柔軟的一面,也有不同一般的堅強,豁達和人生智慧,令他覺得可以全然信任。

“蟬,要解散了。”因為這份信任,他可以說出來。

水青沒有及時發現他話里的真意,“你還在瓶頸中?說實在的,除了你會寫歌,小山也很有創作能力。你要是這次沒辦法,就讓小山多承擔吧。”以為只是他說得太誇張。

“你沒聽明白。”徐燃側過臉,光影結合的深魅,“蟬的合約下半年到期,我不會再同J公司續簽。這張八月上市的專輯,將是我告別歌壇的作品。從此以后,就算阿健他們將蟬樂隊繼續下去,我也不再是其中一員。”

“也就是蟬不一定消失,你卻退出了。”水青理智分析完,神經系統終于有反應,“徐燃,你不唱歌了?”

“大概以后沒什麼機會,也許偶爾唱唱卡拉OK?”最無奈的自嘲。

水青瞪圓了眼睛,“我不相信。”誰能相信?

“我從知會高歌,阿健,小山,以及經紀人到現在,也不太相信這是自己做出的決定。”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他痛苦輾轉反復,卻也在最快的時間內抉擇完畢。“你是第五個。”

這種排位,她並不願意,“你可以不用那麼看得起我。只是,到底為什麼?”

蟬在兩年內的成功是巨大的,已經擁有無數粉絲的他們,拿了音樂大獎好幾座。每首主打都能占據排行榜數周,最長紀錄兩個月,然后由他們自己的新作刷新。持續下去,他們將會成為最受歡迎,最具人氣的新搖滾樂隊。

作為主唱兼創作的徐燃,個人人氣甚至超越樂隊整體。擁有自己的百萬粉絲會之外,還是魅雜志的時尚模特,也吸引OL們和各類成shu女性的眼球。

水青用指甲想,都能預測會引起各種粉絲們的反應,如果徐燃要退出歌壇的話。難怪,阿健要出拳頭了。徐燃是蟬的靈魂人物,他一走,蟬繼續下去,恐怕也風光不再。不是因為其他三人沒有才華,而是徐燃太耀眼,太受人矚目,太重要了。

就像沒有黃家駒的BEYOND,如流星一般劃過了天空,只留有淡淡星痕。

水青替徐燃想了很多原因,但她始終認為那些都不會導致他放棄。

“瓶頸也好,公司人事不讓你高興也好,你就休息一陣,再換公司就好。所以,說說吧,真正的原因。”水青一下子的悲觀主義,“不會是你生什麼病了吧?”絕癥什麼的

徐燃因為水青的絕望猜想一愣,隨即用手肘頂她的背,“絕對沒有,我健康的能活一百歲。”別咒他啊

“那你為什麼?當初被人打成豬頭,還要爭取簽約的機會。這才沒兩年,你就要退出。雖然對女人,你是朝三暮四,不過我一直以為,對音樂,你是認真的。”她看錯了嗎?

徐燃聽她說朝三暮四,臉部抽兩下,但沒有針對著展開,“原因並不復雜。”

水青作了個請說全的手勢。

“跟你說過吧,我父母的事?”他說。

水青點點頭。徐燃的父母在他十六歲那年,飛機失事,離世了。十六歲,是個很難的年齡,因為什麼都記得,什麼都懂了。

“那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爸是外交官?我媽就隨著我爸滿世界跑,研究多國語言。”他說。

水青搖搖頭。外交官,多了不起的職業。

“我爺爺也是外交官,我奶奶就跟著他滿世界跑。奶奶語言沒天分,但經過這麼多年,好歹一門法語還說得不錯。”他說。

水青心想,哇——瞧著一家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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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5:32:29 |只看該作者
第241章 歪著走 正著走

醫生的兒子是醫生,醫生兒子的兒子還是醫生。就像,龍的兒子還是龍,龍兒子的兒子還是龍。

走歪的,得給他弄正了。走斜的,得給他弄直了。

當然,也有例外的。不過,現在看來,徐燃這個例外似乎堅持不住了。

水青突然想起以前的事來,“我頭一次去機場接李瑞景,就是遇到你的那次,李瑞景幫你爺爺帶東西給你,還轉告爺爺的話,讓你不要沉迷樂隊。”

“好像是這麼說的。”徐燃發現水青好記性。

“你爺爺奶奶不讓你唱歌了吧?”外交官的家庭,應該對唯一的孫子有很大期望,而蹦蹦跳跳的搖滾歌星不太能讓老人家們覺得驕傲。

“他們一直反對。”當興趣沒關系,但當職業,連溫慈的奶奶都高唱不行主義。

“可你還是唱了兩年多,而且成功了,不是嗎?”水青認為不能就此放棄,“跟他們好好對話,別這麼簡單就說不唱。”

“相信我,說出不唱這種話,一點都不簡單。我真想啞巴算了。”那樣就什麼都不用想。

為什麼?為什麼?十萬個一起來。水青就想吼一吼。畢竟蟬能順利簽約,她也有那麼小小功勞。突然有可能要解散,心里有些失落。

“父母去世后,我就和爺爺奶奶一起生活。家里條件不錯,所以雖然兩位年紀大四輪的老人要照顧剛成年的孫子,物質負擔不重,難的是彼此溝通和感情。不過,他們真的也盡全力陪伴我成長的過程。以前我都想當然,覺得那是應該的,畢竟我是他們唯一的后代,不對我好,又能對誰好?所以,不想聽的話就不聽,不想做的事就不做。他們生氣失望,我都當沒看見。”所以,他執意組成了蟬,也死倔得簽了約,更徹底忽略爺爺讓他出國的要求。

“爺爺奶奶的愛沒辦法取代父母的愛。”隔了一代,就像隔了兩重山,水青明白。

“我就是這麼想的,但現在證明,我是錯的。”他認錯了,所以無法再做到自私。“我爺爺得了心臟病,前幾天突然發作,差點就沒救過來。”

水青一驚,這——

“韓水青,我接到奶奶電話的時候,你知道我什麼感覺嗎?”徐燃突然轉過頭去,用手臂擦過眼睛。

他這是哭了嗎?水青只能看到他的黑發帶雪,那一抹特別銀亮。

“我覺得自己是天煞孤星,生來克父母克爺爺,也許下一個就是我奶奶。我發誓,以前我從不迷信的。那天,我一秒鐘都沒拿開過手機。練唱時,調一直跑,一直跑,沒人能聽得下去。”他仰視前方的彩光,眼角星閃,“告訴你,因為,我怕得要死。”

水青咬著嘴唇,下意識蹙緊眉。

“我當時腦袋里反復出現一個片斷。高考前一晚,爺爺奶奶帶我去游樂園,小孩子玩得那種碰碰車。六十快七十歲的兩位老人,陪著開,老花還近視,被撞得七葷八素的,還玩了一次又一次。”眼角的星星成了流沙,細落。這次,徐燃沒去擦。

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水青覺得徐燃至情至性,為兩位老人落淚,她從此都不會說他花心。

“直到爺爺脫離危險,我才明白,雖然沒有了父母,可我還有一雙最親的人。他們對我的愛,不亞于父子母子的愛,甚至更深。因為隔代,他們要花更多的心思在我身上。而我,得到那麼多,卻從來沒有付出。爺爺要我考外交官,我敷衍了一個法語專業。奶奶希望我出國陪伴,我拖延了兩年。我忘了,他們年紀大了,即使現在開始享受天倫,都嫌太短。”他是個不孝子孫,沒有背負老人家們的責任。

“還不晚。”一切已經明了,水青不會再多勸他一個字。家人最重要,尤其時間留給老的小的相處總很吝嗇。

“爺爺要派駐南非兩年,這將是他退休前最后一個國家。本來考慮到他的心臟,奶奶打算推了,但爺爺不同意。他說在心臟再次停跳之前,他一定要完成這份工作。”徐燃笑得無奈,卻也深知,“一個世界和平主義者,鞠躬盡瘁了一輩子,不中途放棄職責。他卻有一個毫無責任感的孫子。”

“沒有責任感,你怎麼會決定放棄蟬?”血緣到底奇妙,無論如何抵賴反抗,潛在身體的某處,適時出來契合。

“我不僅決定放棄蟬,還決定去南非照顧爺爺奶奶。他們陪伴了我人生中最艱難的這幾年,我要雙倍報答他們。”想通了,所以雖然艱難,還是做了自己認為最該做的決定。

“你也要當外交官?”她剛剛說什麼來著,醫生兒子龍兒子……

“哪有這麼容易?”徐燃見水青問得輕松,“我先去陪兩位老人家,過一段時間再說。”

“你既然要符合爺爺奶奶的期望了,為什麼聽到奶奶來還這麼緊張?”水青還以為他會動搖,所以不敢見奶奶。

“正好相反,她想勸我繼續唱歌。”一家人經過一場劫難,倒是互相理解起來。

“終究最疼愛你。”天下沒有強得過孩子的父母,也沒有強得過孫子的爺爺奶奶。

“所以我躲她。”不接她的電話,誰知親自追來,他這兒已經夠混亂了。

“徐燃,聽了這麼多,我只有一句話。”水青跳下來,回身,望著那雙流露最珍貴的眼眸,“精神上支持你。”

“正常聽上去,都是敷衍。不過,你的話,我相信其真誠度。”第一個支持他的人,出現。“別只有精神上支持,我雖然不簽約,但如你所說,蟬是我組織起來的,我對高歌,阿健和小山有責任。”

“想我做什麼?”水青爽快人。

“聽經紀人的意思,如果我離隊,J公司未必會再和蟬續約,即使續,條件也不會比現在更好。我覺得很不公平,因為他們三個都有才華,不應該被否認或忽略。我希望能為他們找一家不錯的公司,能讓他們繼續實現理想。”否則,他走不了。

家人重要,朋友也重要。他已經很對不起哥們兒,只希望能將傷害減到最低。

“蒼穹。”水青多聰明,一點就透。

“要拜托你同簡蒼梧走走關系。”兩人在交往的事,徐燃為魅雜志拍海報時,聽說了。

“我盡力而為。”不許過頭的承諾。雖然有男女朋友關系在,也不代表她能參與他的公司決策。

在公事上,除了寶貝,水青和簡蒼梧基本上是全無交集的。

“你一旦盡力而為,還有什麼能阻止你成功?”徐燃給了一句高度評價后,又說,“如果蒼穹能簽下蟬,或者他們三個人分開簽,我在這里答應你,以后你有事找我幫忙,事無大小,一定全力以赴。”一個男人的承諾。

兩人這時都沒想到,這句高度評價,若干年后又出現在徐燃口中。而,這個承諾也將在那一年履行,成就一生的友誼。

“別這麼說。簡蒼梧向來有自己的看法,不會被任何人左右,包括我在內。”于公,是好事。于私,讓女朋友會想耍小性。

“這樣不聽話的男朋友,不要也罷。”徐燃開始妖言惑眾,這說明他的心態已經轉過彎來。

“你去找一個唯命是從,二十四孝女友,再來說要不要的話。”水青打開兩扇松合的大門,陽光瞬間乍眼。

徐燃眉抬眼飛,勾魂笑意,已經全然不在意浮腫的半邊臉,擺出自以為的風流倜儻,“這麼好,你一定要介紹給我,男人夢想的終極完美型。”

水青朝陽光地里努下巴,“讓你奶奶自個兒亂逛好嗎?還是趕緊去找找吧。”

就此扼殺無聊話題。

同一時間,簡家大宅里,正有些鬧不開的跡象。

簡蒼梧,白子南和他的姑姑簡疏影坐在長桌的一邊,簡疏庭同女兒簡墨桐坐在另一邊,簡方坐中位。

趁母親來,簡蒼梧就提出要帶水青來拜訪。簡方和簡疏影還沒來得及替孫子和侄子有了女朋友高興,簡疏庭再一次爆發了怒火。

不同意,他就是不同意,說什麼都沒用。就算他已經知道韓水青身價頗高,又當老板又是一流的好學生,但私心讓他不能松口。

“韓水青條件不錯,但結婚又不光是兩個人的事,還要看對方的家庭條件。她爸只是普通公務員,那個小城,副局級干部就是我們城里一個科級,芝麻綠豆大的官。她媽辦大型商場叫萬伊的,也就在那里有點小名氣。關鍵是,家教。再說,一看她表姐,就知道她家沒什麼好親戚。與其結婚后讓這些事腐蝕你對她的感情,不如現在就分開。”簡疏庭態度強橫。

他十分在意蒼梧交女朋友的事,尤其是知道蒼梧有定下來的打算,更讓他心浮氣躁。換作平常,他雖然冷,還懂得尊重和基本禮儀,不會在背后論他人是非。

然而,在這事上,簡蒼梧的態度也讓人沒有回旋的余地。

“爺爺,姑姑,我會帶水青來的。如果可能,我也想盡快訂婚,再選定結婚的日子。”他的心意已決,但水青的心意,每每想到,就令他不安。

所以,他得用力推,還要借助所有能動的推力,一起幫忙。

而他,最不需要的,就是障礙。哪怕這個障礙,是自己崇拜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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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簡之宅 縛之繭

“訂婚?結婚?”簡疏庭要不是年齡擺在那兒,得蹦起來。

這下,就算是簡蒼梧再清冷,也無法不反擊,“我和水青交往,一點都不隨便,非常認真想要跟她過一輩子。父親你如果堅持反對,我也只好無視。畢竟,我們跟你不會一起生活。”父母離婚后,他自願跟母親。所以,就算要同長輩們住一起,也是和白家那邊。

“蒼梧,我理解你的感受,但說出這種話,並不妥。我們是一家人,就算你父親強烈反對,也有他的考量。而且,請不要讓我和你爺爺傷心,我們從沒少愛你一點。”姑姑簡疏影同簡蒼梧的感情很好。在蒼梧小時候突受父親冷落的時候,她給了他很多溫暖親情。

簡疏影嫁給簡方的得意門生,育有一個兒子,也是學音樂的,修大提琴。一家三口生活其樂融融,就住在離簡宅不遠的公寓,與娘家師門勤來勤往。

“對不起,姑姑,但我無意牽進你跟爺爺。”簡蒼梧為自己的言語不當道歉。

“帶回來看看吧,就趁這幾天我們都在家,請小韓來吃個飯。”簡方是通情達理的人。

“爸爸。”簡疏庭語調神情都不贊同。

“總要見了人,了解過后再說。”相比之下,簡方笑得和藹,“小梧也到了戀愛結婚的年齡,不認老也不行了。這孩子要麼不談戀愛,一談就要把人娶回來。確實驚喜之中有點驚嚇。疏庭,你也不用把話說絕。結婚雖然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但最重要就是他們兩個人。只要性格好,人善良,我看就挺不錯。”言下之意,很是欣慰,天平偏向蒼梧。

“可是,爸——”簡疏庭還要再舉證反對。

“行了,先這樣吧。”簡方卻沒給他機會,站起來,囑咐,“蒼梧給小韓打電話敲定時間。時間定好,就通知我。”

簡蒼梧的心情因為得到爺爺和姑姑的理解支持而大好,隨即走出去打電話。

簡方又對一直緘默的簡墨桐說,“小桐,來拉段巴哈給爺爺欣賞。”

要說簡墨桐爸不怕媽不怕,唯有爺爺的話,總是乖乖照做。可今天,她不但不發一言,連簡方說的話也沒聽進去。

簡方也不氣,搖搖頭,進自己的音樂室去了。

簡疏庭見兒子父親都走了,妹妹同前妻也不可能站在他這邊,有些意興闌珊。思來想去,卻也不輕易放棄說服家里人。

“子南,跟我談談吧。”想先和前妻達成共識。

白子南望著他,幽幽嘆息,遂點了點頭。

“大哥,跟我們倆談談吧。”比起親大哥,簡疏影與白子南的關系更好。因此,不想讓大哥對大嫂洗腦。

簡疏庭不是很想。兩個女人湊出大半臺戲,他說不定應付不了。但他也深知妹妹的脾性,如果不讓她加入對話,她會盡力阻撓子南改主意。所以,不是要選一個最好的辦法,而是選一個最不糟糕的辦法。那麼,就得同意妹妹的提議,三人一起談。

于是三人往樓上走。

小廳里獨留簡墨桐,她乖巧文靜得如透明空氣,沒引起大人們的側目。

她的視線停落在自己纖粉的指尖。因為從小拉琴的緣故,她從來不留長。自孤兒院的時候,老師們嫌經常剪太麻煩,每次都特意剪到貼肉。所以她明明各自挺高,手指也很長,就是指甲又短又方,丑到極點。而且,看久了,就會想起一些不愉快的片斷。

但那段孤兒院的時光也不算浪費。至少,她現在明白,在這世上,自己想要的東西要自己爭取,親人和朋友統統靠不住。

她半垂著美眸。多數男人或許會敗在她弱不禁風,不由憐惜的美貌之下,卻少有人看見她目光中的凜冽和銳利。

光已過,夏日驕烈。靜坐在華麗里的女子,無人能窺探到她的心。只覺得一幅寧靜美畫,要能身處其內,生活該有多安逸。

再說簡疏庭三人上樓,在簡疏影的琴室坐下。白子南對環境相當熟悉,還去泡了茶來,一人面前各放了一杯。

“這種時候,你還能有閑情泡茶?”簡疏庭其實怪白子南對兒子的縱容。他認為蒼梧之所以能那麼隨意的選擇女友,同白子南的支持分不開。

事實也確實如此,白子南不止一次鼓勵蒼梧去追求水青。她被水青救過,也喜歡水青的方方面面。她自己雖然是豪門出身的大小姐,但對門當戶對基本沒有概念,她就是生活得比較隨性,不爭不搶,不吵不鬧,凡事很容易看開。在父愛母慈弟恭,富極的環境下成長,失戀一次,離婚一次,金錢男人對她而言都成了浮云。

“什麼大不了的事?”白子南人屆中年,依舊如少女般的聲音和笑容,“記得離婚那天,我還辦派對。那是在決定離婚前就計劃好的,改期總不太好。這麼多年了,疏庭,你還不了解我?”

簡疏庭露出苦澀笑意,他還沒辦法了解她,就像沒辦法不愛她一樣。

簡疏影看在眼里,知道大哥要開始緬懷過去,趕緊進入正題。

“大哥,說說你反對的真正原因吧。”

“什麼真正原因?”說這話,簡疏庭覺得老臉要紅。他並不是棒打鴛鴦,真得非要看對方家庭條件,如果沒有——

“疏庭,你在想什麼?”白子南立刻配合簡疏影,“雖然你不了解我,我至少還知道你不是那麼膚淺判斷別人的人。”

“我只是對那個女孩的第一印象平常,再加上她家的親戚那麼無理野蠻,把墨桐打成那樣,事后卻一句道歉都沒有,讓我沒法信任她的人品。再說,我一直希望蒼梧能娶精通音樂的女孩子,這樣至少能有溝通和默契。”簡疏庭現在以冷靜的態度說出來,就不是全然沒有道理了。他所聽所看所感,不了解其中的誤會,忽視和大意,當然就讓他不能滿意水青。

“可這些都不是主要的。我認為打墨桐的既然不是她,也沒必要太責怪到她身上。蒼梧是學音樂的,我們家都是古典派,但這不影響他同那個女孩的交往。沒人規定,音樂家一定要找音樂家。更何況,因為大哥你的偏頗,蒼梧現在已經變成了生意人。”簡疏影優雅得喝了一口茶,“以大哥你的為人,如果只是因為這些外部條件,是不會反對那麼堅決的。所以,關鍵點你還是沒說出來。”

簡疏庭不是不說,而是不確定時機是否已經成熟。

“你要不肯說,我來猜猜,怎麼樣?”簡疏影在白子南疑惑的目光中放下杯子,走到鋼琴前,彈了一串音階,“或許,和桐桐有點關系?”

簡疏庭一怔,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白子南愕然,反應卻也不慢。然而,驚愕之后,禁不住勃然大怒。

“亂來”喝斥鏗鏘有力,同平時甜美柔和的外形氣質全然不襯,“蒼梧是她的哥哥”

簡疏庭長嘆一聲,張口欲言。

“你敢開口說一個字?”此時的白子南如同盛怒的母獅,要保護自己的幼仔,“摸摸你的良心,簡疏庭。無論結婚還是離婚時,你都發誓會永生遵守承諾。而我,一直選擇相信你,雖然對我的誓言,你沒有做到。我還是認為你算得上一位君子。”

簡疏庭濃眉緊攏,看向白子南的神情痛苦無比。誰都不想翻出塵封已久的那段往事,可偏偏造化弄人。

“子南,孩子們如今都大了……”

白子南雙眼血絲,“那也得由我們帶進棺材里面去。”沒得商量。

簡疏影上前扶住白子南的雙肩,“大嫂,別……”

哭字還沒說,白子南抱著簡疏影淚落紛紛。

“疏影,你說幫我記得的,你大哥對我的兩個承諾。他破壞了一個,不能再破壞另一個。誰也別想傷害我兒子否則,不管是什麼人,我都會跟他拼命。”她在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里,靠這個孩子,支持了生命。

“大嫂,我保證,大哥不會的。”簡疏影是另一個知道真相的人。

“可是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而且……”簡疏庭也頭疼萬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只是想皆大歡喜。

白子南飲泣的目光厲如惡鬼,“你要是背棄誓言,我絕不原諒你,死都不會。”

“就像我承諾你的,難道你沒有承諾過會將墨桐當作親生的嗎?現在這種情況,你對她公平一點,至少也該靜下心來想想。”簡疏庭也矛盾過,但對這個女兒,他有虧欠,所以想要補償。而且,說不定就成一件好事了。

“有什麼好想的?”白子南用看瘋子的眼神看前夫,“公平?我對你女兒不公平?我問你,我欺騙過你嗎?”

簡疏庭終于低下高貴音樂家的頭顱。

“從一開始,我就沒騙過你。是你給了我一次次承諾和保證,指天地日月的發誓,我才同意嫁給你的。可是,蒼梧才兩歲多,你女兒就出生了。是,你酒后亂性。是,你也被蒙在鼓里好幾年。但你領墨桐進家門時,卻跟我說,她不是你女兒。我還相信了很長時間。”白子南將舊日歷再翻頁。

本意尋求安靜的隔音室,三個人的心喧囂至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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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5:32:52 |只看該作者
第243章 舊時光 今時亮

有些人的過去是一首詩,有些人的過去是一本書,有些人的過去是一本帳。

白子南的過去不但是本帳,而且還是一本亂帳。從她現生活的態度,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受到那時多大的影響。

那本帳里,有最珍貴的財富,也有最深隱的秘密。二十多年過去了,財富已經長成無價之寶,秘密卻也膨脹到了無法隱藏的時候。可是,白子南卻還不願意將其公之于眾。這些最痛苦最幸福的記憶,她打算今生都沉默到底。

“相信你的結果,是另一次傷心。你真以為離婚對我完全沒有影響?”她想忘了的,卻又被翻了出來。何必以為她無情?“算了,過去的,我不想再說這些。你女兒也好,我兒子也好,你偏心墨桐,我偏心蒼梧,公不公平,各自心里有數。我們是前夫妻,他們是現兄妹,這一點不會改……”

白子南突覺不對,聲音顫抖起來,“簡疏庭,墨桐會對蒼梧有異樣的想法,該不會是——?難道是——?”

“子南,墨桐知道了。”簡疏庭頗無力。他也想阻止,如果知道的夠早。

白子南立刻眼前天旋地轉。旁邊的簡疏影幾乎扶不住她。多虧簡疏庭眼明手快,上一步將前妻摟在雙臂之中。

白子南瞬間歇斯底里,根本不領前夫的情,抓著他的手臂一口咬下去。

那是真咬。

不過,簡疏庭似乎以前有過相同經歷,臉色不變,鎮定得連掙扎都沒有。

“你這個背信棄義的男人,我不敢相信你居然告訴了她你到底還是不是人?她是你女兒,難道蒼梧對你來說就什麼都不是了嗎?蒼梧崇拜你,尊敬你。你曾是他的偶像,他奮斗的目標。他一直努力,想要的只是獲得你的認同。老天作證,他愛你絕不比墨桐的少。”白子南受不了得沖簡疏庭咆哮。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卻沒能做好,因為墨桐的音樂天分,讓他忽略了蒼梧。

然而,蒼梧用最后的演出向他證明,他錯了。蒼梧同樣也是才華橫溢的孩子。如果自己能早點發現,多給蒼梧指點,古典音樂界本來會有一顆閃亮的星。這顆星,比墨桐展現的,更富有情感和撼動人心。當一切為時已晚,沒人了解,他有多內疚痛苦。

“但我並沒有告訴墨桐。沒有你的允許,我怎麼會告訴她呢?是她有一次聽到我們吵架才知道的。”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他莫可奈何,“等我知道,也就是幾個月前。她聽說蒼梧有女朋友,難過得吃不好睡不好,人瘦了一圈。”

“聽到我們吵架?什麼時候?”白子南從簡疏庭的懷里掙扎著起來。

簡疏庭怕強按她,會傷了她,也不敢阻止,只好任她氣顫著站起。

還好有簡疏影能搭把手,好好扶穩白子南。

“我不知道,她沒說。”他也沒問,事實就是墨桐知道了。

“狡猾的丫頭片子。子東總說她心思重,我還不信。以為她畢竟在孤兒院里呆了好幾年,耍耍小心眼,也只是童年陰影。我們大家對她好,她自然也會慢慢好。”白子南一旦把人想壞了,就很難轉得回來。“難怪她突然跟我不親了,還讓我們倆總為她翻臉。現在看來,她小小年紀,想得很長遠嘛。我們離婚,也是她盤算好的吧?不然只要我們是夫妻,她和蒼梧怎麼都不可能。”原來子東真說對了。

“子南,這麼說未免有失偏頗,墨桐不是壞孩子。離婚也是我跟你的原因,同她沒有關系。她那時才多大?你倒是該想想看,墨桐知道了真相后,再對蒼梧有心思,不是很正常嗎?兩個孩子都挺優秀,撇開這層關系不說,在一起很相配。而且我們倆雖然無緣再做夫妻,至少能讓下一代的感情延續下去。可以我們兩家合力,送他們出國,不必擔心閑言閑語。”簡疏庭在無奈之后,因為女兒的苦苦哀求,本來心又偏,變成願意助她一臂之力。

“惡心。”白子南慢慢將手肘從簡疏影的手里掙開,已經不想再談下去了,“你跟你女兒都讓我惡心。”

簡疏影張口才叫聲大嫂,卻被白子南抬手阻止。

“疏影,如果還當我朋友,就別學你大哥說話。”白子南挺直脊梁,高傲地走到門口,有轉過頭來,面冷如冰,“對話就到此為止。簡疏庭,你要是敢對蒼梧說一個字,我會帶著他離開,永不見你們簡家任何一個人。”

說完,淑女風度不再,重重摔門而去。

“大哥,這也太荒謬了。就算墨桐有心思,你怎麼能允許?先不說能不能,這里牽涉了多少事,你不是知道嗎?難道你以為蒼梧知道了真相,還會因為這樣高興嗎?這可不是簡單的你愛我愛的問題,事關蒼梧對我們的信任和感情。你在對待大嫂和蒼梧上,已經做錯太多。還想要繼續傷害他們的話,我和爸爸都不能再保持沉默。”簡疏影搖頭,語氣也相當不悅。

可以說她是挑起話題的導火索,但說實話,與她所料相去十萬八千里。她原本就想墨桐有戀兄情結,誰知竟然是因為這樣的事。別說白子南,連她都覺得十分不妥,無論是侄女的想法還是大哥的想法。

輪到簡疏庭大掌撫額頭太陽穴,頻頻嘆氣。債,是越欠越多的。

簡蒼梧給水青打電話,約好吃飯的時間,又閑聊了幾句。得知她帶天藍的父母去了十二櫸,還要住上好幾天,心里不安的感覺有來了。

他並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女友,只是每次聽到云天藍的名字,或者永春館,或者任何同云姓有關的人和事,就想皺眉頭。

云天藍同水青的羈絆太深了。水青好像完全沒覺得,因為對她來說,云爺爺就是親爺爺,永春館就是她的家。但簡蒼梧卻無法認同,尤其在正式同水青交往的這段時間,他覺得云天藍仿佛無處不在,自己反倒像外人。

而且,隨著對水青事業的了解,他現在知道云天藍是碧空的第二大股東。他親耳聽到碧空的員工以二老板來稱呼云天藍。云韓兩家生活上已經親如家人,青藍事業上還是合作伙伴。簡蒼梧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腦海里甚至出現對碧空這一詞匯的無限想象,而恰巧他知道云天藍的公司名中文翻譯為藍水。碧空藍水而他簡蒼梧,而他的蒼穹,名字上竟無默契。看看他,已經胡思亂想到了這種程度。

他唯一慶幸的是,水青現在是他的女朋友。只要不提分手,就能平平安安走下去。而云天藍在英國,也讓他稍稍篤定。

水青在電話里同他說話的語氣很正常,沒有上次因為林雪而掛他電話的火氣。他想,等他見到她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對這件事進行解釋。畢竟,對林雪的工作安排,他不是刻意要同水青作對,只是認為林雪沒有事做,反而會給水青找更多的麻煩。與其再發生不愉快,而且會讓人誤會水青的事,不如由他提供一份簡單的工作給林雪,至少他能讓人監督著,在眼皮底下也不會再出什麼意外。

他收起電話,一轉身,看到自己的妹妹從門里走了出來。

他所在的地方是后院一棵老梧桐樹下。聽爺爺說,這是蒼梧墨桐的取名之源。

簡墨桐的步子看著很小,卻碎快,在陽光下,旖旎而行。她最愛長裙,垂至腳踝的那種。夏日從家里到院子里,從不穿鞋,光著雪白小腳隨處走。

“簡蒼梧,電話打完了?”她很快就到他面前。

粉桃面,晚月眉,盈波眼,楚楚可人。

簡蒼梧卻因為她對他的稱呼突兀皺眉,“你出來干什麼?”然而,他並沒有特別在意。

簡墨桐乖巧的時候很安靜,調皮淘氣的時候也很讓父母傷腦筋,但他不會。他對待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很客氣,有必要的關心,卻無法親近。說到底,他在童年被父親忽略,主要是因為她。所以,他只能做到基本。

“簡蒼梧,我來告訴你一件事。”她笑得仿佛櫻雪天純。

連續兩次被直呼姓名,簡蒼梧眉頭成川,但他做出了在聽的表情。

“我愛你。”簡墨桐向簡蒼梧緊貼過來。

簡蒼梧后退一步,神情迷惑。

“我要嫁給你。”簡墨桐繼續要貼上那個寬闊的胸膛。

簡蒼梧以為是自己這個妹妹又一種惡作劇,再退后,身后已靠到梧桐樹干。見簡墨桐動作不收,只好伸手要推她肩膀。

簡墨桐雙手捉住簡蒼梧的手,順勢將它放在自己心口。

簡蒼梧震驚,猶如碰到烙鐵,猛地抽了回來。對他來說,這個親昵的動作超越兄妹倆以往所有。

“簡墨桐,開玩笑要有個限度。”他喝斥。

“我一定會嫁給你的。”簡墨桐被他抽回手,不以為意。

她不急,有父親支持,而她也會說服爺爺和姑姑。大概白子南會麻煩些,不過,她暫時不煩惱這些。當務之急,要讓簡蒼梧不再以看妹妹的眼光看她。

事情曝光,會掀起軒然大。然而,待到平靜,簡白兩家所有人都會樂見其成。畢竟,親上加親也好,背景也好,外貌也好,才華也好,她和簡蒼梧都是絕配。

簡蒼梧懶得理她,剛要徹底推開她……

唇上,熱。

火般,吻。

夏光,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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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5:34:12 |只看該作者
第244章 三扇子 就扇你

熾熱的艷陽,盛綠的梧桐,一雙無暇的俊男美女。這本該是世間最唯美的畫面之一。不過,沒一會兒,畫面就分裂出不同的效果圖來。

簡蒼梧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做夢,墨桐竟然吻他,像戀人一樣熱烈,但她是他的妹妹。父母雖然三緘其口,小時候他不明白,但他足夠大以后,卻知道墨桐是父親的女兒。

當墨桐的唇貼上他的,他根本想無可想,身體僵化著過了半分鐘,才用力將她推開。

“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他又震驚又厭惡,“這是不倫”

他確定自己從來沒給過她任何誤導的言語和行為,除非墨桐以為她自己不是父親的孩子。

“墨桐,我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由他把話挑明了吧

“不,我們不是兄妹。”簡墨桐被簡蒼梧推開沒多遠,又緊纏了上來,抬著小臉,幾乎貼著他的胸膛。

“你是爸爸的女兒。”這個誤會太深,太荒謬,簡蒼梧能聽到腦細胞劈啪冒火星。

“我是爸爸的女兒,可是——”簡墨桐今天不揭開這個秘密,誓不罷休,“你卻不是爸爸的兒子。”

說出來了,終于說出來了。

簡蒼梧眼前,陽光爆出黑子,干擾了他所有的神經線,血脈和器官,無法正常運轉。但憑意志,但憑身后那棵老樹,他還能站著。

他不相信怎能相信

“你說什麼?”怎麼問出這四個字?他的大腦好像不在自己的控制中。

“簡蒼梧,你不是爸爸的孩子。你媽媽嫁給爸爸之前,已經懷了你。”簡墨桐不覺得自己殘忍。她為了可以名正言順去愛,不惜先摧毀一切。

簡蒼梧冷冷看著她的嘴上下翻動,那些話像冰雹一樣打落在心上。他不是爸爸的兒子,他不是簡家的人,那麼他是誰?

“你撒謊。”是,父親偏心墨桐,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了,但那只是因為墨桐在小提琴上的天分。而對他,記憶里,墨桐沒到這個家時,父親是很好的。即使父母離婚后,他也視父親的嚴厲是另一種關心。從來,哪怕只有一秒鐘,他都沒有想過父親其實不是他的生父。

“不然呢?你以為我不要臉嗎?會愛上自己的親哥哥?”本來她可以不用當壞人,由父親來告訴簡蒼梧真相。可是,沒想到他對韓水青的感覺那麼強烈,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她不能讓這一切發生。

“早在我知道你不是我親哥哥之后,我對你就不再是兄妹之情了。蒼梧,我愛你很多年,從我還是個小女孩開始。”簡墨桐很聰明的。

她雖然用的方式激烈,看似對她自己不利,但她畢竟不是造成這個事實的元兇。她會伺機等待,在簡蒼梧心防最脆弱的時候,占領進去。目前,讓他厭惡自己也沒關系。因為到最后,他會恨父親母親和爺爺姑姑的欺騙。唯有她,有過悲慘的童年,直到五歲才有父愛和親人,又是第一個告訴他真相。很大程度上,以她對簡蒼梧的了解,在這個家里,他反而只會信賴她。

她雙手又勾上簡蒼梧的脖子,想要擁抱他。

“閉嘴,還有,放手”這聲音不是出自于簡蒼梧的口,而是來自簡墨桐身后。

簡墨桐回頭一看,立刻放手,轉過身,臉上突現討好的笑意,“媽媽。”

白子南剛才看得一清二楚,聽得一清二楚。她守護一切這麼多年,輕易被這個像蛇蠍一樣的女孩毀之一旦。

怒顏已不足以表達自己的悲憤。她快步過去,抬手給了簡墨桐兩巴掌。第一巴掌過去,簡墨桐驚詫得望過來,又被她第二巴掌打了過去。

那兩巴掌,傾盡白子南全力。這個女兒,自己不是沒付出過真心,但她的齷齪心思,終難讓自己再忍受下去。

簡墨桐哪里受過這種對待,雪白的皮膚立刻紅了一片,隱隱五指印。

“媽”簡墨桐委屈喊著,撫著臉,馬上抽泣起來。

“別叫我媽,我擔當不起。”白子南毫不憐惜得將簡墨桐推開,拉起表情幾乎冰冷的兒子就走。

簡蒼梧卻用力一掙,面對母親,冷漠得仿佛陌生人,“她說的……”他一指在旁邊掉半邊淚的簡墨桐,“是真的嗎?”

“蒼梧,我們回家再說。”白子南再倔,也明白這事到現在,已經兜不住了。

“告訴我,真的,還是假的?”他只要這個問題的答案。

“蒼梧——”白子南不想當著第三人的面討論,尤其這個第三人,讓她厭惡萬分,“回家說。”

“那就是真的了。”聽母親這麼說,簡蒼梧已經知道答案。

“蒼梧,拜托你,別再這里談。”白子南面色泛苦。即使簡墨桐告訴了蒼梧這個事實,但真相遠比事實更深遠。

“子南,蒼梧。”因熱鬧的后院而趕來的簡疏庭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再看到寶貝女兒哭得一塌糊涂,趕緊走到女兒身邊,“墨桐,怎麼了?”

跟在身后的簡疏影,見大哥又最先關心墨桐,心里直嘆。到底是血脈天性,雖然對墨桐的生母沒有感情,但對女兒真是好得無微不至。要是能將這份父愛同等給蒼梧,這一家四口或許不會走到要兵戎相見的地步。

白子南又何嘗看不出來,冷哼一聲,冷笑兩聲,“我打了你寶貝女兒兩巴掌。怎麼了?不行?”

“子南”簡疏庭眼瞪到一半,慢半拍,也覺得不是責怪前妻的好時候,語氣頓緩,“墨桐還是孩子,而且打孩子不太好。”

“她對我來說,可不是孩子。”要比誰更偏心,她就秀給他看。

白子南微笑走到簡疏庭面前,卻問簡墨桐,“我打得你很疼嗎?在你說了蒼梧不是你親哥哥,也不是你父親的兒子以后。”

簡墨桐剛要搖頭。

啪——

白子南抬手又是一巴掌。這次,是另一半臉。

誰也沒想到,白子南還會打簡墨桐。簡墨桐眼淚流不下來,簡疏影在后面做了半個要阻止的手勢,就連簡蒼梧都有點動容。

這等于打了簡疏庭一個巴掌,而他卻不能再為女兒說一句話。因為此時的白子南,處與任何人都不能招惹的暴怒邊緣。一旦爆發,不是幾個巴掌就能讓她消氣的。他曾經在結婚前,見過她這副模樣。那時是因為一個男人,而現在則是因為那個男人的兒子。

“簡蒼梧,要麼乖乖跟我回家,要麼你以后都別認我這個媽。你自己選。”白子南冷看兒子一眼,轉身走了。

簡蒼梧二話不說,跟著母親離去。如果簡墨桐說得都是真的,那麼,在簡家,他就是外人。而白家,才有自己的親人。無論如何,他是母親的兒子。這一點,他堅信。

兩人一先一后上了車。

白子南雖然剛才對兒子放狠話,但也是虛恫。那可是她懷胎十月,背負無數,生下來的親骨肉,她怎麼會舍棄。就算到今天,沒有這個兒子,她一樣還是會活不下去。所以,看到兒子隨她而來,心里很是松了口氣。

“兒子,你要知道,我只想你健康平安。”其他的,都無所謂。

“我卻準備知道真相。”他已經是個成熟的男人,有權利了解自己的身世。

“雖然我打了墨桐,不過她說得對。孩子,你的父親不是簡疏庭。但我同他結婚的時候,他知道一切,我並沒有欺騙他。而我當時認為,對腹中的孩子來說,有一個父親,總比被人叫私生子來得強。我到現在,也沒有后悔過當初的決定。簡疏庭或許偏心他女兒,但他對你也付出了很多。這一點,我想不用我多說,你應該有感受。”悲切氣氛,但白子南沒有失去理智。

“他是個嚴厲的父親,也是個對我寄予厚望的父親。”確實,回想起來,簡疏庭這個父親的形象在他心目中是飽滿的。

“至少他不虛偽也不虛應。像所有希望子承父業的父親一樣,他對你的小提琴抱了太大希望。我親眼看見他在聽到你最后一場琴聲時,那種狂喜的目光。他真的希望你像他。”白子南並沒有與前夫決絕,就因為她清楚簡疏庭對自己的愛是堅定的,也因此對蒼梧,也是疼愛的。

人無完人,她對墨桐的感情,也比對蒼梧的少。這是為人父母的私心。

“媽,我的親生父親是誰?”從聽到真相到現在,他已經能接受簡疏庭不是自己親生父親的事實。而今,他最想知道的是他的生父。

“蒼梧,我不知道。”白子南苦澀到落淚的神情。

簡蒼梧望著他的高貴臉龐。

“可笑吧?一個我奉獻了一切的男人,到他消失后,我才發現有關他所有的事都是假的,包括名字。這麼多年過去,有時候我會想,也許那只是我的夢。但每次看到你,就提醒我,這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你知道嗎?我那時幾乎痛不欲生,若不是你外公外婆和你舅舅成天盯著我,我真會尋死。后來,我發現有了你,再不去想自殺。從知道懷孕那刻起,我就決定要生下來。簡疏庭那時是我的音樂家教,喜歡我很久,請求為我和孩子提供保護。我最終同意了,因為他的誠懇和堅定,也因為我希望你能在健康的家庭里長大成人。”白子南手握成拳,敲打著心臟的位置。

簡蒼梧捉住母親的手,不忍看她回憶那段往事的悲慟。至少在今天之前,他的日子可以說是基本太平的,但母親已經受到太多傷害,令他不能再追問下去。

然而,潘朵拉的盒子打開了,誰能逃得過它的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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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惡魔音 懺悔音

水青被一通電話叫到大學城,是在她入住十二櫸的第三天。

她這時除了簡蒼梧請她周末去他爺爺家吃飯的電話外,還不知道她男朋友的身世大揭秘。所以,她的心情依然相當悠哉。盡管去大學城,要見的人,要面對的事,未必會愉快。但她自問沒有做錯的地方,只不過可能會撩開論文事件的黑幕。

她會害怕不安,在事情不明朗的時候。一旦心中唱定,就不會再猶豫反復半分。

因此,她是完全沒有包袱的,去見周林海。

不錯,周林海突然約她見面。而這比她料想的好。她原以為周林海從此會離得遠遠的,老死不相往來。

周林海說的地方是大學城里一個還算高級的西餐廳,專做意大利料理。在最熱鬧的主街同安靜小街的拐角,店面不大,樓上樓下兩層,以西西里島的風情展現裝潢風格。

這家餐廳要事先訂位,水青說了周林海的名字,對方一時竟然查不到,而店里此刻正是最忙,沒有別的空桌,只好晾著她。水青也不亮出自己的身份,坐到門邊的沙發上,邊看雜志邊等周林海。

這家餐廳是愛食坊餐飲集團旗下的,但水青無意用自己的名銜壓人。

周林海進來時,看到門邊的水青,很不好意思地說自己遲到。

水青搖搖頭,合上雜志,站起時,聽到周林海說了一個字。而后,服務生就做了個請跟著他的手勢。

她也沒多問,隨著周林海走上樓。

在店的最里面,靠安靜的一隅,有一張小桌靜靜等待著客人。除那張桌之外,已經都坐滿了,其中外國人也不少。

大學城里,有一些外教,再加上游客,外國人屢見不鮮。

兩人落座,水青沒急著點吃的,先叫了一杯熱咖啡。周林海卻搖頭,什麼都沒要。

“找我什麼事?”水青見周林海頗為沉默,只好自己先問。

“請原諒我。”周林海顯得局促不安。

“有點難度。”水青跟他說實話。

周林海鼴鼠黑眼珠流露出傷心,“我不想的,尤其是同你熟悉了以后。”他無法討厭一個待他真誠的女孩子,曾經為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傷害她而掙扎無數次。但在出國和良心之間,他最終選了前者。那是他渴望已久的夢想,眼看唾手可得,實在抵不住誘惑。

事情是這樣計劃的。

先由教授根據他拿的論題,將同樣的題目給韓水青。然后,分兩步進行。他找機會接近她,認識她,獲得她所有論文的詳細形成步驟,為調包準備充分的證據,萬一要辯真偽時,不至于暴露事實。而教授則在論文截稿后,將兩人論文的封面調換,完成最終偷龍轉鳳。

而按照答辯程序,助教會在答辯前半小時,給每個答辯學生發一份論文副稿,這也是教授用的標準稿。

按他們的推敲,韓水青在發現自己的論文被人換了以后,會有三個選擇。

第一,去向教授們說明這件事。這樣,就會牽涉出到底誰在說謊的問題。他和教授會一致咬定是她搞錯。然后她就有嘴說不清,不僅要廢棄事先準備的綜述部分,還要面對完全不熟悉的另一篇論文的答辯。印象分肯定是沒了。結果,一定死得很難看。

第二,就是她一聲不吭,結果卻是一樣,得用周林海的論文答辯。

第三個選擇,就是她堅持用自己的論文。而這個選擇,是最難的,卻也是最能將韓水青置于死地的選擇。

因為,他和馬教授的指證將會讓看似與作弊無關的事件,弄成韓水青找他當槍手的真正作弊事件。他會承認韓水青出錢讓他幫她寫論文並準備綜述。而他完成兩篇之后,反悔了,不想讓他人侵占自己的成果。于是,他偷偷換了論文,綜述卻保持著原有的內容。以這樣的方式,想讓韓水青在大家面前出丑。而馬教授,會作為旁證,證明水青參加論文指導時顯露的可疑之處。還有其他人證,加上他兩篇論文都有按日期的不同存稿版本,修改進程和觀點摘錄,足以讓韓水青身敗名裂。

這種做法,將拉他下水,學校也可能會對他參與作弊而給與處分。正因為做出這樣的犧牲,再加上有力的人證物證,才能釘死水青的錯處。同時,英國那邊卻會為他提供世界一流名校全額獎學金和生活費,並給他安排報社的職位。兩相比較,丟了芝麻,撿了西瓜。十分劃算。

周林海一五一十將整個事件的始末告訴韓水青。

水青猜到了前面兩個,最后那點,她卻沒想到。真是有點打冷顫。想象一下,當所有知情人和證據都指認她是花錢買論文時,還有周林海慷慨陪葬,她必定要背起這個罪名。

水青突然想到,這樣一來,即使她讓云天遠用每頁都藏有她名字的論文換了原來那份,都是沒用的。因為,要害她的人,用得是子虛烏有的槍手代打事件來誹謗她,所有的指證不會因為她將名字加進去而失效。畢竟,周林海會承認換論文的是他。。

“那麼在我選了用自己的論文綜述后,為什麼你們沒執行到底?”如果執行,她現在就會無比麻煩,有可能大學畢不了業。

“我不知道。”周林海搖搖頭,“我當時還在猶豫要不要進行,教授就搶一步說他自己搞錯了。”老實說,腿腳發軟,差點沒跌坐到地上,心里則慶幸無比。

“因為,是你,讓我改變了主意。”

水青的后腦勺碰到了什麼東西,聲音也從她身后而來。就地轉頭,看到一個淺棕卷發男子仰后的背影。

大概不小心碰到了他的頭。

當他站起來,回身對水青微笑。海水色的雙眸,高山平的額頭,石膏像的鼻梁。是一個外國人。

看到他嘴角淡淡文雅的笑意,水青卻在那雙藍眸中感受不到友善。

“周,為這位女士介紹一下我吧。”他說得是英文。

水青的琥珀眼睛瞬間彎起,渲染一池清澈目光,深深深墨。

來了嗎?

“這位是泰瑞.布朗,他來自英國。”周林海不敢看泰瑞。

“很好,你可以走了。”泰瑞下逐客令。

“……”周林海躊躇著。

“按照最新的協議,學費會幫你支付,生活費你自己想辦法。老實說,如果連這點家底都沒有,還是安分找個工作,努力賺錢養家的好。想想你的父母,多大年紀了,難道還要為你賣命?”泰瑞只是一瞥。

卻讓周林海不寒而栗,嚅嚅嘴唇,沒有整句,飽含歉意看了水青一眼,就要走。

“周林海,犧牲別人的夢想,成就自己的,你心里舒服?品格道德都沒有的人,能成為大文豪,寫出驚世傳神之作嗎?研究文學,不如先研究做人的道理。”水青認為他還存有良知。

“對不起。”只有無力的歉意,周林海走出了水青的視線。

那以后很長時間,水青再沒有周林海的消息,而國內出名的作家里,無論是筆名還是真名,都不曾出現過周林海這個名字。

“我發現,你真喜歡多管閑事。為什麼非要同藍斯.云合作呢?”泰瑞手一帶,搬過他那張椅子,坐在水青座位旁邊。

水青稍稍垂眸,但沒有刻意隱藏不屑,“如果這麼說的話,你不一樣嗎?本.羅伊只是你的表哥,你卻為他的事忙得像只狗。”

沒移動自己的椅子,她大方落座,還慢條斯理喝著將冷的咖啡。

“你果然有腦子,聽到我的名字就知道我是誰。”泰瑞臉上起怒,但理智壓過沖動,最終冷哼,“我放過你一馬,你該感激我,而不是激怒我。”

“你放我一馬?”水青呵笑,“我還以為你發現計劃已經曝露,沒辦法執行,所以才臨時取消的。”

泰瑞又是一怔,她真是個棘手的人物。

“我聽說馬教授的辦公室失竊,一開始沒想到和你有什麼關系。直到你答辯的那天,我坐在旁聽席,覺得你表現太鎮定,才將事情前后接起頭來。你一定動過手腳,不會讓我們的嫁禍成功。我何必自取其辱?你到底去辦公室里做了什麼?可否能滿足我的好奇心?”

水青暗叫慚愧,她的設想其實比他設的局狹隘。因為對方高看她,反而成了她的僥幸。

不過,在賭桌上,贏家不一定總是牌面好的人。

就看誰最能玩深沉。

水青勾勾嘴角,沒說一句話,深沉之中。

泰瑞哪里知道自己上她的當,因為她確實知道這個局在先,所以以為她真十拿九穩。

而水青在這時候打出一張很大膽的牌,讓泰瑞更覺得自己撤銷計劃的決定是正確的。

“助教也被你收買了,對吧?”她說。

為什麼說大膽?因為她就在剛才想到的。泰瑞說他坐在旁聽席上,她答辯的時候,才指揮他的人臨時取消的。當時,馬教授是背對著旁聽席。而周林海剛剛說他不知道為什麼,她認為可信。

那麼當時,同她一個方向,面對下面坐席的,只有馬教授的助教。

泰瑞沒有否認。

“你能允許周林海把細節都告訴我,還特地跑到我面前晃來晃去。請問,又是什麼意思?”彬彬有禮,水青虛心求教。

“聽你懺悔。”泰瑞突然湊近。

水青想罵人。

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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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挑戰書 備戰言

水青心里罵泰瑞神經病,表面卻是滴水不漏,神情溫煦如暖開水。

“聽我懺悔?你是兼職神父?”她裝出很驚訝的樣子,“看你的處事風格完全與上面的神明背道而馳,倒有點像躲在地底下的那位。”

泰瑞恨得有些牙癢了,調查的報告里,怎麼沒提韓水青的這張利嘴?

“我懺悔,不如你懺悔。怎能利用無辜來對付無辜?居然能買通我的老師和同學。雖說你們同藍斯有私怨,跟我又有什麼關系呢?”敲東的榔頭來敲西,讓人生氣。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一個價碼,就看你給不給得起了。”泰瑞對這點頗為得意,“至于藍斯,基本上,只要和他站一邊的人,都不會是我們的朋友。更何況,不對付他的伙伴,又怎麼打擊得到他呢?”

水青的目光漸冷,她已經十分清楚對方的意思。本.羅伊,成功挑起她內心最深層的厭惡。這是個忌憚于云天藍的能力,只敢傷害他周遭親人和朋友的膽小鬼。

“你的價碼又是多少?”她咄咄逼人而來。

泰瑞又讓她捉了話柄,決定不再對她旁敲側擊,“我的價碼你給不起。韓水青,你聽好。你得做兩件事,讓自己避免接下來還有可能發生的不幸。將你手上的藍水股份賣給我們,並從此與藍斯劃清界線。”

由他親自過來評估的結果,韓水青是藍斯的一只臂膀,如果廢掉這只手臂,藍斯再無力與表兄抗衡,他們從此都可高枕無憂。

“如果我不願意呢?”韓水青也不再敷衍。

“就像我說的,你還會碰上倒霉事的。畢竟,你防得了一次,能防第二次,第三次,無限次嗎?你看,何必呢?將股票賣給我們之后,你就能得到一筆巨大的財富。不見得幾輩子都用不完,但也夠你這輩子奢侈生活。而且,你還有個不錯的男友,家世好,人品好,也十分有能力,能為你的快樂提供保障。金陽集團在亞洲金融界聲名顯赫,白氏一家對你男朋友疼寵有佳,並不當成外系子孫。可以說,他和白子東都有望成為金陽的新生代。同你男朋友一比,藍斯不過是跳梁小丑。你沒必要維護一個隨時都會變成窮光蛋的男人。”泰瑞說完,又添了一句,“相信我,只要本當上集團主席,現在小小的藍水就會被羅伊輕松吃掉。”

“看來你了解得挺多。”水青聽他說到簡蒼梧外公家的背景,頭頭是道。

“說起來,若不是你新交的男友家世驚人,我會更不留情。羅伊和金陽在跨國銀行業上關系還是不錯的。”考慮到白家的勢力,本交待他以警告和恫嚇為主。

水青皺起細柳的眉。敢情弄出這麼大的陣仗,還是手下留情了的。心里不由鄙視更甚。本羅伊到底算什麼?這種為人秉性,要是成為集團的領袖,恐怕羅伊家族也走到頭了。

云天藍一直在養精蓄銳,她也是贊同的。因為,就算把碧空算上,對付羅伊整個集團,無異以卵擊石。對方根深百余年,而無論藍水還是碧空,目前的實力相差太遠。

“怎麼樣?需不需要多給你一點時間考慮?”泰瑞是本最信任最倚仗的助手。

水青以為因為泰瑞布朗和本羅伊姓氏不同,所以是表兄弟。但其實,本羅伊改姓前,是布朗家大兒的老2。身為布朗二子家的長子泰瑞,同本是堂兄弟關系。這兩人根本就是一家子。

“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水青若是會被他幾句話就嚇得慌不擇路,那她就又成重生前的小膽了,“股票我不賣。去打聽打聽藍水的股價,是個玩股票的人,就知道這是績優藍籌股,放得越長,將來賺得越多。劃清界限也很難。你調查過,應該知道我認了云家干親。這件事發生在我認識藍斯之前。如果我要同他絕交,我對爺爺又該怎麼交待呢?我們中國人,認干親的禮儀,要敬茶磕頭,等同天地起誓。隨隨便便不守晚輩的規矩,是會被神明懲罰的。這種懲罰,比起你們鬼鬼祟祟的小動作,那可要嚴厲多了。用你們基督教來說,會下地獄的。而,就你們對我做的事來說,下地獄的那個,絕不會是我。”

泰瑞快噎死了。這個女人,不僅一口倫敦音,說得呱呱叫。而且用基督天主地獄撒旦來比喻,傳神得讓他心里發虛。

“布朗先生,你的上帝會眼睜睜看著你傷害無辜嗎?”基督是英國的國教,年輕一代雖然不能說每個都心靈奉仰,但家庭和學校的潛移默化,讓他們受到洗禮。更何況,羅伊還是貴族之家,雖然低階的可以。

泰瑞再也受不了水青的能言善辯,終于坐不住,站了起來。當他從上而下望著她的時候,感覺才好得多。

那不過是個弱小的女人

“我給了你機會。”他睨著她。

“我也一樣。”水青十指交疊,像極禱告的姿勢。

泰瑞轉身就走。

“請別忘了付帳單,英國來的紳士。”水青對著他的背影提醒。

泰瑞真想學表弟托馬士,去他的紳士風度,最好能揪住韓水青的脖子,讓她明白恐懼的滋味。

但他沒有。確實,韓水青可能獲得的強大助力,讓他不敢擅作主張。他得回英國去請示本,然后才能計劃下一步。不過,他動不了韓水青,卻能動別人。就像為了對付藍斯.云,先對付韓水青一樣。

中國秦始皇大帝不是早發明了這種處罰嗎?

連坐。

這是本最喜歡運用的報復手段,而他也不介意效法。

泰瑞看一眼仍然坐在那張桌子的韓水青,殘忍地笑了笑,下樓而去。

水青有心理準備。她通過他們對云天藍非常可怕的囚禁手段,再通過如今自身的經歷,已經知道這些人不是一般的殘酷冷漠。但那一點也不意味著她需要害怕。

她招來服務生,要了一客意粉。在等待時,打了個電話。然后,將美食吃了個碟空,飽飽走人。

接到來自英國的國際長途,她正在回十二櫸的大巴士上。

“真巧。”聽到云天藍的聲音,水青說道。

“真巧?”云天藍不懂巧在哪里。

“我剛剛見到泰瑞.布朗,你就打電話過來,難道不是挺對得上嗎?”水青將手里看了一半的書放下。

這是十分嚴重的事,她不會瞞著他。她曾經也對云天遠說不要告訴云天藍論文的圈套,但也只是在等事情明朗化而已。因為,本羅伊追根究底,是云天藍的死敵。

云天藍聲音陡然凌厲,“什麼時候?在哪里?說了什麼?”

不過,奇怪的是,他雖然緊張,但好像不太詫異。

“就在半小時前,愛食坊的一家意大利餐廳,說了很多,要我一一說仔細的話,國際長途電話費會飛到天上去的。”水青望著窗外風景。

這些年,因為城鄉一體化的發展,到處都是工程。大路兩邊也建起高樓大廈。農田隱沒到深處去了。

“韓水青,電話費……”云天藍還沒說完。

水青搶過去,“你來付嘛。”

哪次他不是那麼說。

云天藍這次可沒有開玩笑的心情,“說吧,到底出了什麼事?”

水青也正兒八經得將論文事件和今天與泰瑞的會面說了一遍,然后語氣輕松,“云天藍,我全靠了運氣。”

電話那頭沉默半晌,低沉傳來對不起三個字。終究,他還是連累了她。

“我們是伙伴,所以別跟我說對不起。”沒有云天藍,不會有碧空,不會有南峪,不會有十二櫸。是他最先提供幫助,讓她在最短時間內獲取了資金。

她,不會忘本。

“現在開始盡量小心,多注意陌生人,不要隨便做危險的事。有什麼不對,要立刻告訴我。”他認真考慮是不是要請保鏢?

水青要知道云天藍這樣想,一定跳腳。她就是個小老百姓,要成天被保鏢跟著,像什麼話

“告訴你,你能怎麼樣?”兩人隔著海峽海洋,他鞭長莫及,水青不以為然。

“本.羅伊在倫敦。”他會找那家伙麻煩。

“云天藍,我們還要任這個敵人囂張下去?”水青在猜到本羅伊是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之后,就動起了自己的心思。

“你的建議?”云天藍其實已經開始動了,不然他不會知道泰瑞的動向。他正想告知水青,卻沒想到泰瑞原來是去驗收成果。他們的陰謀早已布下,在本.羅伊提到水青的名字以前。

“我們雖然對付不了羅伊集團,但本.羅伊還沒有爬到那個能控制全局的位置。他現在還只是冠有羅伊姓氏的一個金融投資經理而已,其實,我們能找到一些方法,可以讓他不能再威脅我們。”水青狡猾如狐。

“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終于云天藍也找到了絕佳的機會。

“內憂為患。”兩人同時說出這個詞。

“你有沒有發現他在布拉瘋?”(英文:b露ffing。意:手上明明沒有好牌,卻裝自己有好牌,將賭注叫到很大,嚇退對手的方法。)

水青故意發怪腔怪調。

“因為他的地位遠沒有鞏固,而他的野心已經膨脹到極限。”本來擔心她,聊著聊著竟然心情不錯。

他怎能誤以為她是柔弱的女孩子?水青是遇強則強的個性。

“羅伊最高層已經選擇同藍水合作了兩次。本.羅伊要是有發言權,死都不會跟你合作。他除了嫉妒和厭惡你,我想還有一個原因——”水青花時間好好想過。“云天藍,他怕你,而且怕得要死。”

“既然這樣,我們就讓他真正恐懼吧。”云天藍在電話那頭笑。

這是,共同的,備戰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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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儲酒櫃 醉酒念

短短幾天的十二櫸度假結束之后,水青才回到南峪,就接到簡蒼梧的電話。

“你來接我,還是我自己去?”這一天,也是約定好要去簡家吃飯的日子。

簡蒼梧在電話那頭呃了一聲。

聽到水青耳里,就好像他已經完全不記得有這樁事情一般。她頓生疑惑。換了以前朋友時代,她會立刻開口問,如今在交往,反而讓她有些躊躇。要是追問不休,會不會讓簡蒼梧覺得她啰嗦?

不過還好,沒開始困擾,簡蒼梧自己說明了。

“吃飯要延期了,我正在機場,要去趟香港。”簡蒼梧十分歉疚,他竟然不記得和水青約了。這兩天,他連南峪也沒回,在孔雀東南飛,陪心緒不安的母親住著,也順便消化自己真正的身世。

而他最終決定跑外公家一趟,想知道有關自己生父的事情。他懷疑母親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說。他卻想知道,非常想知道,自己的父親究竟是誰。

水青覺得有點突然,可話從口出,只說了一路平安。第六感異常,但沒有根據,簡蒼梧又不多說,她就當他一如尋常去探訪外公外婆。畢竟,他同白子東一樣,都頻繁往來香港。

“水青……”簡蒼梧本來想說掛了。

“嗯?”水青推開家門。

這是周末的上午,家里卻很安靜。

“……我過兩天就回來。”身世的事,他還說不出口,至少不是在電話里。

“好。”水青笑應,“回來,我有好東西給你。”

簡蒼梧輕聲也說好,然后掛了。

水青以為他會問是什麼好東西,不由自嘲,“看來,簡蒼梧比你想象得還穩重,韓水青。”她怎能不了解,追其根源,從小學習音樂的簡蒼梧,個性內斂溫柔,開玩笑會當真的。

找了一圈,真的一個人也沒有。水青打電話給老媽。原來老媽出差,老爸同她錯開,去了十二櫸。

問到林雪,倒是有個意料不到的消息。因為工作性質需要隨叫隨到,她搬進蒼穹事務所提供的員工宿舍去住了。又聽老媽說林雪休息時間不定,嫌來往南峪太麻煩,走的時候,把行李搬了個七七八八,那樣子可能從此就會在H市安頓。

水青心想,終于還她一個清靜家園。這麼看來,簡蒼梧將林雪放進蒼穹,也不失為一個明智的辦法。既能借蒼穹的眼盯著林雪,她家對林雪的職責也盡到,別人也不能說對親戚無情無義。居然,面面俱到。

水青洗了澡,換了睡衣,就撲到床上補眠。所謂度假,是大小一家三口,而她當導游。同時,又要分身去老韓家盡長孫女的孝道。幾天過得像陀螺,滴溜溜忙得轉不過來。再加上羅伊那里來的煩心事,簡直累得就想睡它個三天三夜。

這一補,撲過了中午,在倦鳥歸巢的鳴啼下,醒來睜眼,看到掛在露臺外西斜的陽光。

氣溫挺高,她赤腳要下樓去解決民生問題,卻一眼瞥見從十二櫸帶回來的紅酒。

紅酒只能存放在二十度左右的恒溫之下,擺放在這個室溫下太久,酒味就會變質。

她家因為父母都不喝酒,她也不能表現得特別好這一口,所以沒有安裝紅酒儲存櫃。

可是,簡蒼梧的家里有。

眼看紅酒已經放了一下午,水青也不敢再耽擱,換了套休閑服,拎著這些酒,就急忙忙去敲八號的門。

開門的,不是家務助理,而是秦秘書。

“韓小姐,你回來了?”他好像知道水青出過門似的問。

水青則立刻想,白子東又來了。這人放著孔雀東南飛的奢華豪宅不住,怎麼老蹭在自己外甥這兒?她搞不懂。

“秦秘書,好久不見。我幫簡蒼梧帶了幾瓶酒,想放到存酒櫃里去。行嗎?”水青征詢對方的同意。

“當然可以,請進吧。不過,蒼梧不在家,我去叫老板,你稍等一下。”秦秘書說完,也不等水青回答,進入廊里,大概去書房了。

水青嘟噥:“走那麼快干什麼?我又沒說要見你老板。”說著話,就連忙請家助把酒拿到廚房里去。

雖然身為簡蒼梧的正牌女友,即使簡蒼梧在,她都不會在他家囂張亂走。她認為就算結婚,也需要給對方空間,更何況,兩人還只處于剛開始的交往狀態。

如果不是秦秘書多事,她已經跟人說拜拜,下次再見了。現在,她卻得坐在客廳里,等白皇帝陛下的接見。

好吧,她承認自己心里對此白逆反得很厲害。沒辦法,認識這個人至今,他沒做過一件讓她能看得上眼的事。他對顧蕓蕓和她們友情的傷害是無可挽回的,他對同楊美珊結婚的態度是輕慢的,他對她,更是陰晴不定,時而高高在上,時而平易近人。

只有天知道他在想什麼,她是不煩猜的。

白子東出現在客廳前。他看見韓水青坐在沙發上,纖瘦的背舒服靠著,左手肘撐著臉頰,長長的馬尾滑落手肘支撐的沙發耳上,雙腿盤起,上放一本財經雜志,正在翻閱。她穿了一件寬大的純白體恤和一條明黃色窄筒中褲,一派居家閑適的模樣。

看著看著,他就突然煩躁了起來。她像這個家的女主人,而他偏偏,必須,只能是一個客人,怎麼都成為不了她的男人。

有些不良的綺念,如雨后春筍般,紛紛冒出來。最具有沖勁的一個就是——他想上前緊緊抱她。

白子東已經不會被自己這樣的想法嚇到,可能跟兩人常見面有關。但他不去深想的是,他的自制力一天比一天薄弱著。甚至一直守牢的舅甥底線,在某個瞬間,也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比如,現在的這個瞬間。

他最近持續住在簡蒼梧家的“官方”理由是,青草巷工程進入了第一期的拆除階段,他需要接觸地方關系,以圖大吉利市。而在內心,都不用探入深處,他也知道一切不過是想接近這個女孩的借口而已。

他以為她會像其他女人一樣,經不起距離的考驗。一旦熟悉,就會露出各種各樣的惡形惡狀,將他從她十六歲起留下的根深蒂固徹底拔去。

然而,他現在,正為了她一身家庭主婦的白衣黑褲,心動不已

瘋了吧,他千帆過盡,獨他超然在男女愛情之外,卻想搭上有她的小舟,航行到人生終點。

瘋了吧,他等愛的人無數,只獲得他的決然分離。卻讓他想用世上最牢不可破的誓言,將她扣留在自己身邊,等她青睞。

白子東幾乎痛苦到呻吟,卻在千絲萬縷的思想中,沁出一線甜蜜,就此甘之如飴。他不熟悉這種痛苦和甜蜜,也不懂那是愛情悲催了一朵相思的花。除非,他的感情得到對方回應,才能結成並蒂雙蓮。

他雖然曾情場無敵,卻其實心中無情。終遇克星,倉皇失措,不知該進是退,也不明是奪還棄,但已經無力,只看自己慢慢沉入漩渦之中,在女子面前失去他的掌控。

白子東在家里從不用手杖,腳步不重。再加上水青正看到一篇相當引起她興趣的文章,十分全神貫注。因此,一點都沒察覺他的到來。

他慢慢走到沙發后,定定看了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手掌開了放,放了開,仿佛積蓄出不可抗力,伸出手去。那方向,竟然是水青純雪般優雅的頸曲線。那指尖,瑟縮一點,前進一點,可謂掙扎之極。

白子東心里所有能喊停的聲音和理由,被摒棄在囂然的心跳之外。

不過是拍一下她的肩頭,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他安撫自己。

他的指尖幾乎能感到她皮膚的溫度時,不意微顫。

那一秒的再度遲疑,因為一個嬌滴滴,卻不討他喜歡的聲音打斷。

“舅舅。”殺出得不是程咬金,是簡墨桐。

不知什麼時候,她靠在客廳門柱旁邊,雙手環抱,仿佛在欣賞一幅鐘愛的畫。

同簡墨桐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他絕對肯定自己看到她不懷好意的奸猾笑容。留意到這一點,讓白子東心里很不舒服。

水青聽到說話,才轉過頭來。恢復五感后,察覺到身后有人,迅速看去,伸手拍心,驚魂起。

“白子東,你什麼時候來的?”不聲不響就在她后面,膽小一點就被嚇破了。

“舅舅剛進來,看你專心致志,想嚇唬你呢”簡墨桐婷婷走到水青對面,坐下來,笑容天真可愛,“舅舅,看不出來你還挺孩子氣,我一定要告訴媽媽和蒼梧,讓他們一起笑話你。”

簡墨桐替白子東解圍,白子東卻不感激,冷冷一眼,仿佛要看穿她的把戲。

水青見兩人互動微妙,也插不上嘴,借機要走。

“這本雜志能不能借我?”簡蒼梧不在,白子東是半個主人,她總要征求同意。

簡墨桐這麼闖進來,白子東不好再留水青。

“拿走就是,還什麼?”這本雜志本就是他訂的,他顯大方。

水青一揮雜志,說了謝謝,沒有很骨氣得說一定要還。

別以為她貪小便宜。好好想想,有借,不就有還?和白子東來來往往,多麻煩。

所以,他說不還,她就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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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妹不妹 舅不舅

水青走出去的時候,聽到簡墨桐問白子東“蒼梧在哪兒”。

她幾乎同一刻奇怪,簡墨桐為什麼不叫簡蒼梧哥哥了?但又想到簡墨桐出國挺早,也許是外國來的習慣。就像云天藍叫爺爺查理,而國外兄弟姐妹之間,直呼其名是很正常的。

往外,推開八號門,實在忍不住,輕聲說了一句,“妹妹不像妹妹,舅舅不像舅舅。”

在完全不了解真相的情況下,水青不知道這句話竟貼切到零點零的距離。

此時,白子東坐在了水青剛離開的位置上。他的五官本就因為一半混血而輪廓分明,現在更因冷漠的神色,雖然顯得特別英俊,卻能令人不寒而栗。

“你來干什麼?”他實在沒興趣接待簡墨桐。

“我來找蒼梧。”她不會再叫簡蒼梧一聲哥哥。

“蒼梧?”白子東也相當敏感。

“你不會期待在事情的真相全都曝光之后,我還能叫他哥哥吧?”沒有血緣關系,她可以作為一個女人愛簡蒼梧。

白子東再聰明,這次也糊涂。

白子南是從沒想過兒子的身世會暴露,簡蒼梧是從沒想過自己不是簡家的孩子。兩人都處在震驚之中,哪里還記得要去通知白子東?

“你還不知道?”簡墨桐還真沒想到。

白子南和簡蒼梧同白子東十分親近,出了這麼大的事,白子東卻沒被知會,簡墨桐就有些幸災樂禍。她平常不受白子東待見,早對他忿忿然。然而,她也知道,這時候得罪白子東,是很不明智的。她需要這個人助她清除擋在前方的障礙。

目前,最迫切需要整掉的,就是韓水青。因為只要韓水青當一天蒼梧的女朋友,蒼梧就絕不會去看別的女人。

她上次就覺得白子東在對待韓水青的態度上很不一般,今天更讓她窺探得一清二楚。只要她利用得當,白子東可以成為蒼梧和韓水青分手的直接催化劑。

簡墨桐也很聰明,她不會大喇喇揭穿白子東心里的秘密。白子東是天之驕子,她要是不懂收斂,拿這件事去威脅的話,恐怕只會激怒他。而她相信,他真要對付自己起來,輕而易舉。所以,與其挑明,不如裝傻。只有他一直對韓水青有異樣的心思,她要做的,只是順水推舟。

“想說你就說,不想說你就走。”白子東對簡墨桐擺不出好臉色。

他是老來子,出生的時候,父母四十多,已經沒精力沒時間照顧一個幼童。陪他時間最多的是姐姐白子南,所以姐弟倆感情很好。他看著姐姐結婚生子,挺美滿幸福卻只有幾年,因為簡墨桐的到來,一家三口漸漸分崩離析。他那時早已跟著祖父和父親行走商界,簡墨桐那些卑劣的小伎倆逃不過他的眼睛。他提醒過姐姐,但姐姐一笑置之。

他本來可以用自己的手段讓簡墨桐現形,可是那時候他開始討厭姐夫簡疏庭,覺得只有離婚,才能讓姐姐擺脫這個囚籠,重新當回快樂無憂的白家大小姐。所以,他不再關心簡墨桐如何在暗地里興風作浪,站到一旁,掰著手指,數這對夫妻分開的日子。

他擁有父親的血統,自私到只管白家人的喜怒哀樂。他采取了旁敲側擊的方法,讓蒼梧決意跟母親,成為完全實質意義上的白家一份子。令簡疏庭沒了兒子養老,白子東相當滿意最后的成果。

當然,這些事,他是永遠不會同任何人提起的。

“舅舅。”簡墨桐小臉就癟了下去,挺委屈的模樣,“你怎麼總是板臉給我看?我有那麼討厭嗎?”

白子東的風度還不至于當面把大實話扔擲到她臉上,但覺得她的做作讓他頭皮發麻。明明一天到晚都不算計好事,還能裝得跟天使似的無辜,真是從里到外,透著邪惡。

“你不說的話,我走了。”他現在很煩,不想更煩。

“事關媽媽和蒼梧,你也沒時間聽?”他不耐煩她,她卻耐心十足。

白子東欲站起來的動作停了下來,給她一個趕緊說的眼神。

“簡蒼梧不是我的哥哥。”簡墨桐的正題姍姍來遲。

白子東突然笑,“你終于明白我們跟你不是一家人。誰承認你是簡疏庭的親骨肉了嗎?”就算是事實,他卻從來沒真正承認過。簡墨桐是一個侵略者,這是他對她從頭到尾的認定。

簡墨桐的自制力可以說是一流的,她陪著笑道,“我不需要別人來承認我是爸爸的孩子,做個簡單的DNA測試,就能證明。倒是蒼梧,雖然所有的人都認為他是簡家人,真要用科學來鑒定,恐怕就會令大家失望了。尤其是舅舅,你會很吃驚鑒定結果的。”

白子東怎麼可能聽不懂她的話里有話?聽懂了,卻也讓他怒了。

“簡墨桐,你胡說八道”居然暗示蒼梧不是簡家的孩子?“我早知道你喜歡蒼梧,沒想到已經到了變態的地步。你以為你這麼說,就能光明正大發展一段兄妹戀?人要臉,樹要皮,你能不能稍微正常點?”

“我說得都是事實。”簡墨桐這兩天被他們白家人又打又罵,到這地步已經無動于衷,“蒼梧是媽媽和別的男人的兒子。”

白子東第一次有了想打女人的憤怒,雙手攥緊,牢牢收在沙發墊子上,上身微微前躬,若伺機而動的豹,再下一秒,就會惡狠狠咬斷獵物的脖子。

“你不用這麼兇狠得看著我,不相信的話,大可以打電話去問你的姐姐和外甥。就在兩天前,這個隱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已經被捅破到底。我爸娶你姐的時候,她已經懷孕兩個月。知道這件事的,除了我爸,還有姑姑和爺爺。估計你父母也知情。”在簡墨桐眼里,姑姑和爺爺有點傻,把簡蒼梧當個寶貝真孫。她自己對簡蒼梧有異樣的情懷,自然另當別論。

“你閉嘴。”白子東無法控制得發出抖音。

“舅舅,相信我一次。我再討你的厭,也不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簡墨桐說到這兒,知道今天可以到此為止了。

她站起來,身段優美,無可挑剔,對白子東說聲再見,不慌不忙,走了出去。

白子東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他的雙手扶著太陽穴,正在調出兒時的記憶,察看一些模糊不清的老片斷。

蒼梧出生的那一年,他七歲八歲的樣子。那一年,除了有不願意同自己最親近的姐姐出嫁的幼稚別扭,確實也還有一件事困擾了他很久。

姐姐答應嫁的是簡疏庭,可在那之前,姐姐偷偷帶著自己去和一個大哥哥會面,他可以肯定那人不是簡疏庭。當時,因為姐姐同那人十分親密,自己還耍過脾氣。不過,那人不錯,願意花時間陪他一起玩,慢慢他就不討厭了。他還被那人用玩具誘導,第一次叫姐夫。

好景卻不長。有一天,姐姐突然將自己鎖在房間里,幾天都不吃不喝。后來,醫生來了。他看到姐姐躺在那兒,就像枯槁的骨架,一點生氣也沒有。母親偷偷交待他一步都不能離開姐姐床邊,他那麼做了。陪著姐姐說了很久的話,直到姐姐願意吃飯睡覺。但他那時總覺得,姐姐雖然活過來,卻好像有些東西死了一樣,永遠都恢復不過來了。一個多月以后,醫生又來了一次。然后,姐姐就突然嫁給了簡疏庭,一個不是他第一次叫姐夫的男人。

他當時困擾,但因為年紀小,過了一段時間,也就慢慢不再去想。同一年,蒼梧就出生了。他的全副心神都落在這個新降臨的小生命上,就住在姐姐姐夫家,直到上中一,才回了香港。隨著年齡增長,有時會想起那個瘦瘦高高,卻很親切的大哥哥,他認定那是姐姐的初戀情人。所以,他沒問過姐姐一個字,因為過去的終究已經過去,姐姐選擇了另一個人,這就是她的答案。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過去,不僅沒有過去,更以簡蒼梧這個現在一直生活在他和姐姐的眼前。

他已經毫無質疑,不管簡墨桐究竟有什麼目的,她說的這件事是真的。

簡蒼梧今早打電話,秦秘書接的,傳達給白子東的只有一句話,他和他要去香港家里。

雖然他們常往來于兩地之間,但白子東還是感覺到這次他們去得有些倉促,就像是臨時決定的。

“老板,韓小姐走了嗎?”秦秘書在書房里待了老半天,又到走廊,沒聽到什麼動靜,這才走出來,而只看到白子東一個人。

問完,秦秘書發現老板抱頭無奈狀,覺得自己不該這時間跑出來,卻是后悔已晚。他立刻想,莫非是老板同韓水青表明心跡,被拒絕了?不過,這也算正常的,畢竟韓水青和簡蒼梧是男女朋友。

秦秘書在那兒自己天馬行空,以至于一時不察,沒聽到老板說了什麼。

“老板,你剛說什麼?”他很不好意思得開口再問。

白子東並沒有心思為難他,又說了一遍,“幫我訂機票,我要馬上回香港。”

他不怪姐姐和蒼梧沒有告訴他這件事,因為他能理解,當真相來得如此突然,秘密不再成為秘密時,所受打擊最大的,只有當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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