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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清楓聆心】重生打造完美家園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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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5:23:23 |只看該作者
第229章 武斗場 文斗場

時間:清晨六點。

地點:永春館第一武場。(話:也就那麼一個武場。這麼說,就是多點氣勢。)

天氣:雷聲陣陣,電光霍霍。(這個相當關鍵。)

在場人:云川,云天遠,韓水青,花樹。

事件:比斗。

這樣的集合源于老爺子一大早起來練氣時,在練武室巧遇云天遠,從而引發出來的。

云川昨晚再三確認后,在所有的行李都被家務助理們藏起來的情況下,最終以為大兒一家住到酒店去了,這才悄悄潛回家里,睡了個安穩大覺。誰知,早起練功,一進練武場地,就看到云天遠練推手。想要躲開,卻已經被對方大叫爺爺,避無可避。

這時,在院子里對練的水青和花樹聽到云天遠的獅子吼,立刻趕進來,賭了正著,現撿兩個目擊證人當。

云川也是老狐貍了,見水青突然冒出來,就猜是這個孫女跟他耍心眼。這麼些年了,和家里人分別在兩個國家里生活,生活習慣已經不盡相同,反而是水青更了解他。

“青青,用空城計對付我?”亦或是請君入甕?

“爺爺,我打賭您沒看客房里的衣櫃。其實,我也沒把行李箱藏得特別好,您仔細一點就能發現。這樣的話,逃跑機會很大的。”心理戰,她也是贏家。

“這是我家,為什麼我要逃跑?”老爺子哼哼兩聲。

“就是啊!我也很好奇,昨晚您干嘛不回家,非要在朋友家住。我猜猜,難道是云上的校長伯伯?”當年,就是因為老爺子和校長的交情,云天藍才能進云上旁聽。在老爺子的朋友之中,這位校長是和老爺子最談得來的知交。

云川徹底敗給了自己認的干孫女,果然是沒白疼,了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后就是要捉迷藏,恐怕也會被馬上找到的厲害。

“既然你們三個都在練功,正好,一個個來跟我較量一下吧。”連帶花樹,一起歸為同謀幫兇,要來光明正大教訓。

水青一瞧,果然是要動手。練武的人,不是先好好商量,而是大家先往場上亮亮,比比拳腳再說。打舒暢了,才能平心靜氣。

“你們哪個先來?”老爺子開始熱身。

云天遠,花樹,水青就爺爺這個挑戰,沒有人能不同意。誰能反對,那可是實際上的師尊。即使花樹練得不是詠春,他的功夫也是爺爺親教,沒有師徒名分,卻是師徒之實。

水青看看他們倆,向后退了一步,“兩位紳士,先請。”她不爭第一。

云天遠就和花樹對望。

花樹才要上去,卻被云天遠攔住了。

“我第一個。”他幾個箭步進入場地中央。

“這人還算不錯。”水青欣賞云天遠的義氣和擔當。

“老爺子會真打嗎?”花樹也忍不住管起閑事,到底一起住了這些年。

水青笑著反問:“你什麼時候見老爺子假打?不過關鍵時候,手下留情而已。”

花樹默然,表示同意。

兩人一旁觀戰,云天遠借著年輕,一開始占著上風。然而,老爺子顯然讓他盡力,只守不攻。這麼一來一去十幾招,水青看出名堂。

“云天遠,爺爺在耗你力氣。”她出聲示警。

云川哈哈一笑,居然在防守之中,還能贊水青機敏。

“爺爺,請允許花樹同時下場。”水青趁機要二敵一,沒錯,就是以多勝少的意思,老爺子的功夫可不是一般的高。

“青青,你也一同下場。我看看自己能不能學學那呂布,也看看你們是否比得了三英?”老爺子竟戰起興趣,早沒有教訓的意味,而是真想考核三人的功夫。

水青猶豫,有點擔心老爺子,畢竟年齡擺在那里,以一敵三,真怕過頭了。

“怎麼辦?”花樹也沒有立即加入戰局。

“你們倆還猶豫什麼?不用怕將我打敗,還是擔心自己是不是能輸得沒那麼難看吧。”老爺子大喝一聲,一掌拍在云天遠正胸,逼他退到墻角。

云天遠就喊:“查理,我們三人要是逼平你,你就得讓爸媽住下來。”順便加上條件,把事情一次解決,免得白挨打。

“好!”云老爺子欺身而上,真是老當益壯,身手半點不見滯勁。

“聽到沒有,逼平就行。”云天遠大呼救兵。

“逼平?花樹,要是我們三個一起,都輸給爺爺,以后這馬步還得繼續蹲。”水青輕笑,下場。

花樹緊隨其后。

于是,就有了這麼一場比斗。

云天遠和花樹這時有什麼想法,水青不知道,但她是第一次面對全力而出的爺爺。說起來,她沒認真動過手,每次都在差一點的時候,云天藍就跑出來了。而現在,雖然有云天遠和花樹在兩側,感覺卻截然不同,仍需要靠自己。

水青這一戰,發揮自己這些年修習詠春的全部所學。她的弱點就是力量不夠,但身體輕盈靈活,快打是強項。可是攻擊一段時間之后,她就發現,自己的招式無法流暢。再一次次別扭下,終于讓她發現,老爺子在利用云天遠和花樹的動作,阻撓她的進攻。而且,不止如此,花樹的疾勁擒拿被云天遠和自己的攻擊節奏打亂,發揮出的力量不過一半。

三個人,各有所長,卻被老爺子利用了徹底,對抗的反而是同一方。

明明知道,水青卻想不出對招,只好提醒花樹和云天遠,“爺爺故意打亂我們的節奏,利用各人的功夫互相牽制……”

一句話還沒說完,花樹的鷹爪凌厲而下,云川巧妙轉身,水青差點花樹抓到。

花樹立刻明白,攻勢慢了不少。

“我們缺少默契。”云天遠經水青提醒,發現了問題所在。

“默契這種東西,又不是一兩分鐘就能培養出來的。”水青挨了爺爺一拍,吃痛悶哼。這時候亂叫驚叫痛叫哇叫,統統不是練武的人該有的表現。

“廢話,我也知道。”云天遠挨得最多痛,好像爺爺有意加重力道。

“三角包圍圈,各守一角,以一米半徑圈動作,不要亂入各自的防守攻擊區。”花樹卻在此時提出了一種方式。

沒有再交談,水青和云天遠自發自動各守一隅。三角區形成,將爺爺圈在里面。

云川即使被圈,心里其實樂透了。這三個孩子,一個觀察力強,一個反應快,一個瞬間判斷好。說是沒默契,說是默契難在短時間培養,可是瞧瞧著三足鼎立,不是默契,又是什麼?

想到這兒,他也不為難了,就這麼收勢收功,雙手抱起。

“行了,平吧。”他笑瞇瞇得說。

“平什麼,爺爺?”水青才想把挨得幾掌還回去。

“查理,以這樣打法的話,可不止平手而已。”云天遠也不樂意就此罷手。

花樹還是不愛說話,攻勢卻不收。

“你們三個年輕人,這是要欺負我一個老人家嗎?”云川開始賴。

誰對這位老人家有辦法?沒人。不過,平了,就是能住下了,總算解決小小風波。至少,水青以為風波過去了。

這個以為,一直維持到云安日夫婦出現在前堂早餐桌上。

然后,水青吃著飯,就覺得氣氛不對。

云爺爺邊吃著邊哼哼,跟噴氣牛似的。云安日一聲不吭,低頭吃吃停停,好像心里有事。云華薇語還問了幾句好,但云爺爺回應不積極,弄得她后來也不隨意開口。云天遠名如其座位,硬擠在水青和花樹之間,離不良氣場天邊一樣遠。

如此看來,能住下來,也不見得能改善關系。

水青也不知道該不該當一枚開心果,逗逗幾位家長,所以一頓飯慢吞吞吃到一半,食不知味。

“爺爺——”她沒想好,就開口叫了一聲。

誰知老爺子突然放下碗筷,沉聲說道,“你跟我去書房。”

一桌子的人還在想這個你是不是指自己的時候,云安日已經站起來,跟老爺子走了。原來,父子還是有默契的。

兩人一走,低氣壓也走了,呼吸暢通無阻,吃飯也能好好消化。

“查理會不會打爸爸?”云天遠唯恐天下不亂。

“既然去書房,就是文明對話吧。”水青不認為云爺爺會破壞規矩。

剛開始練詠春時,爺爺就囑咐,即使練武,拳頭也不能隨處亂用。在永春館,唯一能打架的地方,就是練功房和后院。

“青青說得對。”云華薇語先同意水青,又對小兒子說,“爺爺和你爸爸應該是有話要談,希望兩人都能保持冷靜。”

水青聽起來,云華薇語好像知道他們要談什麼,但她沒跟著去,說明這事她管不到。云家的事,什麼是女主人管不到的?那就只有公司的事了吧?云氏機械,雖然由云安日擔任總裁,然而云爺爺卻仍然掛有主席的名銜。到底是什麼,會讓云爺爺插手公司的事?

武斗之后,又是文斗。

卻不知那道書房的門后,究竟誰勝誰負?

兩人談了一個多小時,出來后,完全沒有透露一個字。父與子的態度不特別冷,也不特別熱。就在永春館里,仿佛相安無事得處著。

因此,答案,在很長時間內,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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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5:24:48 |只看該作者
第230章 莫非默 林非海

“教授,真是很對不起,我坐得公車拋錨在半路上,現在不得不等下班車來,請您再等我一會兒。”水青手捧著電話,聲音急促,夾帶唉聲嘆氣。

“今天是論文截稿最后一日,而我六點前一定要離開辦公室。如果在這之前趕不過來,責任自負。”教授很不客氣地說。

“是的,教授,保證在六點前到。”水青忙不迭回答,目光卻毫不慌張,淡淡掃過一眼手表。

四點半。

她不緊不慢地收起電話,和剛才著急的語氣截然不同,轉身,從喧鬧的馬路邊走進一家小小的飲品西點店,在靠墻角的小方桌坐下,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攪動著冷飲,神情百無聊賴。四點的時候,已經坐在這個小店里了。來得那麼早,就是怕萬一。

不過,還有一個半小時。背包里厚厚一疊論文已經夠沉的,所以沒帶書,沒帶電腦。店里的雜志太無聊,要換地方,她又太懶。

將剩下的半杯飲料喝完,終于到五點。水青準備再點一份,撐到六點。

當把店里的油畫賞過七八遍,一桌桌客人看到膩,她決定拿出論文稿來“賞讀”。誰能想到,這麼一篇小東西,也可能成為傷人利器。愛爾蘭和英格蘭的分歧,也是人性的分歧吧。只要廣義上的利益彼此相悖,人與人之戰,國與國之戰,就會層出不窮。

“韓水青?”一個聽著挺熟悉的男聲。

水青太陽穴猛跳。是誰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簡直——

那聲音實化成瘦高人形,居然還坐了下來。一雙勾魂眼,按水青十五歲那年的標準。

水青看到是他,“莫默班長。”放心,不過——

“你怎麼在這兒?”

“答辯結束,就等成績和畢業典禮,所以先回來參加面試。”莫默是溫文儒雅的俊俏五官,不像典型班干部那種領導氣,而是很出挑的卓越。

“要回來發展嗎?”她記得自己前世,莫默是留在他讀書的那個大城市了。

“兩邊都在找,看機會。”莫默笑笑,“你一個人?還是——等人?”

“我一個人。”難得看到老同學,水青很樂意聊兩句,而且本來就難打發時間,“你呢?和朋友一起的嗎?”

“他們就在那桌。”莫默指著靠窗的長桌。

那里坐著三四個人,清一色男生,有一兩個眼熟。

“一個女生都沒有?看來你還沒有女朋友啊!”水青調侃。好像是這時候,莫默對好友的魔女表妹剛放棄。

“就是啊,有沒有好介紹?”老同學就是這樣,話可以不著邊際。

“那得看你喜歡什麼樣的了。”水青也隨說說。

“要求不高,最重要脾氣好。”莫默卻是說了真心話。

看來陸曼麗帶給他的負面影響很深啊。水青小心藏起同情,笑了起來,“這個要求還不高?我認識的女孩子都相當有個性,怕你接受不了。”

莫默沒在繼續女朋友的話題,“你工作找好了嗎?”

水青這麼回答他,“找好了。”

“哪家公司?”莫默問。

“碧空阡陌有限公司。”水青也沒撒謊。

“南峪的地主?”莫默眼睛一亮,表現出相當的興趣。他讀的是商務管理,想成為企業的管理人員,因此對兩個城市適合他理想的大中型企業都進行了一定程度的了解。

“你這麼說的話,也行。”比起地主的稱呼來,水青沒想到莫默會注意到碧空。

“他們已經聘用你了嗎?恭喜啊!你應聘什麼職位?這麼快就定下來了?我和其他幾個同學還在等碧空的消息呢。”莫默緊張中有些興奮,“如果你已經接到通知,是不是我們申請的結果也快下來了?”

水青十分驚訝,“你申請了碧空的職位?”

“投資部,市場部,行政管理部,人力資源部都在招畢業生,高中大學不限。我想怎麼樣大學畢業生的機會要比高中生大吧。”莫默很有信心的樣子。

“如果是本地的話,你爸媽應該可以幫你找更好的工作。而且以你的學歷和成績,完全有機會進大公司。為什麼申請碧空?”水青想了想又說,“后備?”

“不是。要是碧空錄用我,我就進這一家了。理由嘛,你為什麼,我就為什麼。”也是聰明狡猾的家伙。

“你準備這樣回答面試官?”水青故意板起臉,“會被淘汰的。”

“其實,我聽朋友說碧空的公司文化很好,給年輕人很多做實事的機會。憑能力而不是憑資歷的升職制度,也相當吸引人。我覺得與其進大公司,不如進真正能學到東西的公司,趁年輕,多積累經驗,看看自己究竟能做到哪種程度。”莫默吁了口氣,“你從名牌大學畢業,英語系優等生,可你還是選擇碧空,不是嗎?”

莫默的事業眼光比看女朋友的眼光高多了,水青這麼認為。

“是,碧空很好。”老王賣瓜,自賣自誇。

“所以,羨慕你。”莫默看了那邊朋友一桌,“我得過去了,以后再聊。”

“如果我們成同事,那可有得聊了。”水青揮揮手,心里卻想,以莫默的實力而言,碧空人力資源部沒理由不用他。而,如果莫默真進碧空,莫默的人生軌跡也因為她的重生改變了。不知是好是壞。

“借你吉言。”莫默起身,才跨出半步,又轉頭,張口欲言,但最終沒再說出什麼,回到朋友那兒去了。

莫默坐在朋友中間,目光卻落在水青身上好幾次。因為遇到她,讓他想起好哥們白子西。多奇怪,他們總以為水青有男朋友,以至于白子西從不行動。但如今,白子西已經和麥恬走到一起,水青卻一個人出現在這種朋友戀人出入的地方。早知如此,他應該勸白子西表白的。

這兩人,大概沒緣份,莫默嘆息。

水青再度看表,很好,五點過半了。慢慢晃過去,能正好踩六的點。

到外語學院教授和助教們的辦公樓,大多數老師們已經下班,一間間辦公室的門幾乎都緊閉著。整棟樓十分安靜,腳步聲在走廊里,能有回音。

水青用十分鐘時間,到樓上看了看,確定人都走了之后,才走回一樓。

五點五十六分,水青快步跑進她指導教授的辦公室,大口喘氣。如她所料,教授的臉色難看極了。想起來,這位瘦馬臉教授從來沒給她看過笑臉。

“這都什麼時候了?”教授的公文包放在桌角,已經收拾待定。

“沒有公車,沒錢打的,好不容易擠小巴過來的。”水青慌里慌張,好不容易解開背包,趕緊雙手交上論文,“謝謝您等我。”

教授見水青趕得上氣不接下氣,也不好多責怪。畢竟她準點交了論文,不算錯。于是,接過來,放進牛皮信封里,寫上水青的姓名,班級號,正要放進抽屜。

“糟糕,忘記在最后一頁上簽名了。”水青拿出筆來。

“簽什麼名?你不是已經在首頁上打了名字和班級?這就可以。”教授說著不用,就把大信封往抽屜里一推,“我要下班了,你回去準備一個星期后的答辯吧。”

水青捏緊筆,笑著說再見,走了出去。

又過十分鐘,教授才走出來。

水青在大樓側翼梧桐樹的影子下,靜靜望著他離開。

風起,葉影婆娑,樹下女子的心事,從光縫中絲絲漏了出來。

走過校園的主路,水青在圖書館前的棕紅木欄椅上坐著,打了一通電話。然后,她在椅子上坐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並不是刻意等,但周林海每天都在晚飯后進圖書館,是他自己告訴她的。因為九月就要到英國留學,他已經開始為功課做準備。

天色即將全暗的時候,她終于看見了他。身材矮小的他,在三三兩兩的學生中,顯得十分孤單。看上去堅強開朗,內心又是什麼樣的,誰能判斷?

“周林海。”她叫住他。

剛亮熱的燈,黃燦燦,就照著底下長椅和坐著的她。

周林海一眼看到水青,先是一愣,緊跟著露出和善的笑容,走過來。

“別告訴我,你剛交完論文。教授會生氣的。雖然截至時間是六點,但他一般四點就下班了。”他對教授的時間表很熟悉,到底是好學生。

“沒辦法,越是著急趕,越是這事那事耽誤。”水青抬起臉,笑意滿盈,“不過,還好準時交上了。感覺真輕松。”

“別掉以輕心,還有答辯呢。”周林海很是嚴謹。

“只是感覺輕松,真正輕松要等拿到學位。”水青何嘗不知道?

“交了論文,還不回家?”周林海望圖書館上方大鐘,“快七點了。”

“約了朋友吃飯。”水青說著,又問,“出國的事怎麼樣了?”

“八月底就過去,時間上雖然挺緊張,還能應付。”提到出國,周林海神色振奮。

“還有三個月。”水青看著周林海,“但願一切順利。”

“應該沒問題。”周林海拍拍斜背包,“那我看書去了,你等朋友吧。”

水青點點頭,“你要加油。我們倆拿了一個論文題目,一起做了兩個多月功課,我會替你打氣的。只要我能幫忙,只管開口。”

周林海突然抓抓頭,從背包里拿了一張磁盤出來,遞給水青。

“這是什麼?”水青接過去,上下一翻。

“我的論文終稿。”周林海嘻嘻笑,“雖然我們寫同樣的題目,但著重點全然不同。答辯時,也許會用來提問,所以你看一下會不會有幫助。”說完,大叫時間不夠,三步並兩步,走進圖書館里去了。

這人,唉——

水青坐在那兒,目光隨著他,透過明亮的玻璃墻,看他走上樓梯,最后消失在視野外。

真不想聽到,那又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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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5:24:59 |只看該作者
第231章 君子梁 不上梁(上)

快六月,因為期末考試的臨近,很多學生到教室晚自習。這個時候值班門衛更要打起精神,防范夜間危險。

這晚,外語學院的兩位夜班門衛,一個是近六十的老賈,一個是二十出頭的熱血青年大虎。

大虎是外鄉人,家里窮,初中畢業就出來闖,有一身蠻力氣,最大的理想是當一名警察,可現實太難了。好不容易,能進大學里當門衛,身上草綠無銜無花的制服也勉強能滿足他的向往。只是有一點,讓他非常失落。

沒案子。

別說大案之類的霉話,就是小偷小摸,挑釁打架的小案件都沒有一樁。也不知是大門警衛管得太到位,還是能進陌大的學生素質太高級,總之,打在外語學院守了一年多,連破壞花草樹木的事也未曾有,這麼就心里憋著股勁兒。

因此,一直同大虎搭檔的老賈最近聽他抱怨得明顯頻繁了。

老賈原是某廠內退下來的,無奈托僅有一點關系,進了陌大當小小門衛。沒想到待遇比原先好,工作也輕松。膽小怕事的他美滋滋數日子退休,很悠游自得。

倒是大虎進來后,他怕被這小子念案子念多了,真在退休前出個什麼好歹來。

這晚,兩人巡了一圈,回到值班室。喝過一杯濃茶之后,老賈見大虎又開始唉聲嘆氣,張口要來怨念經,他索性把心一橫。

“大虎,你不要總說什麼太平,其實也有過不太平的時候,只不過你那時還沒來呢。”老賈想起來心有戚戚。

“什麼時候什麼事?趕緊跟我說說。”大虎除了自己整天想象冒險情節以外,也喜歡聽別人講故事。

“兩年多前一個午夜,就在后面籃球場,有兩伙人打群架。”老賈一直挺難忘那次,畢竟也算是太平生活中比較刺激的了。

“打群架?”大虎本想撇嘴說沒什麼,但一想現在無波無瀾的日子,總比這要好。

老賈看他不是很積極,接著說,“那可不是普通的群架。一邊十來個壯實男的,另一邊只有六個,其中有三個女的。實力懸殊,但最后人少的將人多的統統打趴下了。據我的經驗,多的那方不是跆拳道,就是空手道,柔道,而少的那方只有三男一女能打。”隨后,細細描述了那晚他看到的景象。

老賈平時愛聽說書,自己也講得頗有點說書的味兒,情節曲折起伏,動作敘述得活靈活現。到后來,帶勁兒了,還有些過度誇大。

聽得大虎眼睛漸漸瞪得跟銅鈴似的。

“是我們學院里的學生?”照自己聽到的,還真不是普通的群架,是練家子的會戰啊!

“好像有兩三個吧。當時籃球場沒燈,離得最近的路燈還壞了,一閃一閃的,我根本看不清他們的臉。”老賈回想著,“也就聽到點聲音,而且也不特別清楚。”

“你沒上去制止他們?”打架是犯嚴重校規的,要是換成他,一定手癢。

“制止?我剛才不是說了,大多都練過,其中有一個連打趴下好幾個。我當時就一個人值班,骨頭都脆了,還能跟一群膀大腰圓的學生叫板啊!”那就是腦袋也脆了。

“后來呢?”大虎想想也是。

“后來,人少那伙開車先走,人多那伙躺了一會兒,也互相攙扶著撤了。”老賈說完,提醒大虎,“這事我沒跟領導說,你可得保密。”他怕事,也怕上面追究他的責任。

“你當時就該打電話給大門房那些同事,怎麼就沒吭聲呢?”大虎唉嘆,拳手一打。要是他也在場就好了。

“我發現的時候太晚,事情又突然,就算打電話,等人趕來,他們也早跑了。”老賈為自己的疏忽找借口。

“那你說,他們還會再惹事嗎?”摩拳擦掌。

“別想了,不可能。估計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大一新生。再過一個月就畢業了,誰還會在這節骨眼上惹事?我說出來,讓你過過耳癮而已。”老賈搖頭,很有把握得說不。

大虎覺得自己沒趕上好時候,正要再嘆氣,突然看見值班室窗下一道黑影,一晃而過。他立即將窗打開,中氣十足得吼一聲。

“什麼人?”剛聽完一個熱血的故事,他就想要大顯威風一下,哪怕在聲勢上。

“你消停吧。”老賈被大虎的吼聲嚇了一跳,熱茶差點燙到手,向通往教室的路上努努嘴,那是一個腳步匆匆,背著雙肩包的影子,“每天幾百號人從窗下經過,不就是個學生嗎?”

大虎嘿嘿兩聲,摸摸頭,也看著窗外,卻又收了笑意,“不對啊!這麼晚了,他去辦公樓干什麼?”夜幕中通往教學樓的路燈明亮,辦公樓那里的燈在老師們都下班后會調節到最低耗。而他留意到那影子卻已經若有若無,快消失在黑暗里。

“不是上廁所,就是會男女朋友。辦公樓那兒燈暗,還有一片花園,不是談戀愛的好地方嗎?”年紀一把,卻自認相當理解年輕人的老賈亦就不以為然。

“可咱們剛巡了一遍,小花園沒人啊。”就快考試,約會也都換到教室和圖書館去了。

“你別神經過敏。那是辦公樓,又不是珠寶店,還能遭小偷?繼續喝茶,看電視吧。”老賈翹起二郎腿,舒舒服服得看起電視。

“我還是得去看看。”大虎嗅著不對,拿了長電筒,往外走,“要是我十五分鐘沒回來,你就出來找我。”

老賈見怎麼也說不聽,只好說行,讓大虎一個人去了。

差不多過了五六分鐘,老賈還沒開始擔心,就聽到值班室外間的腳步聲。

“我就說沒什麼事,你非要自找麻煩。”以為是大虎回來了,他笑呵呵得往門口一看。

來人並不是大虎,而是一個帶著黑框大眼鏡,看上去書呆子氣的男生,樣子畏畏縮縮,神情緊張,雙手交叉,大拇指那麼繞著圈。呼吸很快,肩膀不停上下抖動。

“同學,什麼事?”老賈坐正了,態度和藹可親。

“伯伯,我……”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男生十分猶豫,“我……好像……”

“好像什麼?”今晚好像真不平靜,老賈突然打激靈,“別吞吞吐吐,快說。”心理上的變化,帶動了語氣上的焦躁。

那男生被他轉變的態度嚇了嚇,口齒伶俐一點,“我剛去辦公樓用廁所,聽到一樓有間辦公室……傳出聲音。里面……也沒燈,黑漆漆的,卻好像有人在……翻東西。想來想去,我就過來告訴你們一下,千萬別是小偷。”不由自主,他拍拍胸口,心頭恐懼的動作。

“真的?”工作了這些年,也有作弄人的學生,雖然這個看著挺老實。

“騙你干嘛?”遭人質疑,男生語氣僵硬起來,“信不信隨便你,本來就不關我的事。我這是發揚雷鋒精神,做好事不求回報。”

“行了,行了。”雷鋒精神連他都不說了,果然這是書呆子。

老賈也拿了可以當武器用的長型手電筒,“走吧,我們去看看。”

“我也要去嗎?”那男生明顯怯懦,抬抬那副黑框大眼鏡,“不用吧。萬一真遇到壞人,怎麼辦?我還要考試復習呢。伯伯,你就讓我走吧。”

“同學,你也算是男人了,膽子怎麼這麼小?再說,萬一你騙我,你現在跑了,我找誰算賬。走走,跟我一起。真有小偷也不怕,別看我年紀大,練過幾手功夫的。”老賈喝哈擺個武打動作。

“不用帶鑰匙嗎?”男生很無可奈何,然后又問了一句。

門衛室有所有教室和辦公室的鑰匙,以備不時之需。

“膽子小,腦子倒是好使。”真提醒了自己,不然過去也進不了門。老賈趕緊打開放鑰匙的盒子,拎了大串鑰匙出來。

幾盞寥落的路燈,零零星星,光也晦暗。

兩人向辦公樓的方向小跑著,一開始沒人說話,直到老賈想起大虎來。

“你從樓里出來時,有沒有看見我同事?”怕男生不明白,老賈補充,“就是和我穿一樣顏色制服的人。”

“我一聽到聲音,就悄悄走出來,一路快跑到你那兒的,沒注意有沒有別人。”還沒跑多遠,男生又氣喘吁吁。

“年輕人,你得多運動。光讀書,體力跟不上,也不行。”還不如他這個快六十的老人。

“伯伯,我剛才就說不跟你來,你硬要我跟的。我從小體育就很差,是基因遺傳,鍛煉也沒用。”男生直說冤枉。

這幾句話的功夫,辦公樓就到了跟前。除了樓梯間的圓燈開著,每扇窗戶漆黑,整棟樓看不出還有人加班的跡象。

“誰把走廊里的燈關了?”老賈往深一看,更覺不對。

“我來的時候,走廊的燈就沒亮。還好,廁所的燈是亮的。”眼鏡男生很僥幸的語氣。

“你在教室里夜自習,為什麼不用教學樓里的廁所?”不是懷疑什麼,老賈順口一問。因為就他所知,有一些學生常常這麼做。

“嫌臟。”眼鏡男生回答得很簡潔,“而且那邊一樓的燈也壞了,我就出來走走,換換腦子。誰知道會遇到這種事?”大有后悔不已的懊惱。

沒錯,來辦公樓的那些學生,十有八九,都是和這男生一樣的想法。

老賈心里說潔癖,嘴上也就是笑笑。

“就是那間。”眼鏡男生指指距離五米左右的門。

“馬教授的辦公室?”老賈立刻全面當心起來。

鑰匙從一大串中被挑了出來。門鎖,在手電筒的光下,折射出冰冷的金屬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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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5:25:12 |只看該作者
第232章 君子梁 不上梁(下)

在老賈將鑰匙插進鎖洞的瞬間,聽見身邊的眼鏡男生拽著他的手臂,大喊起來。

“有人”

老賈迅速往樓道那兒一看,一條影子從地面拖曳過去。

“誰呀?站住”老賈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平時養老的謹慎全不見了,拔腿就追。

事后,老賈覺得那是職業本能,畢竟干門衛也這些年了,精神上脆弱,意識上潛移默化。

因為,他跑得很快,壓根忘了眼鏡男生還在邊上,當然也不會看見那男生臉上奇異的笑容。

松煙墨濃的空氣中,只留有一個人的呼吸。

那男生從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十指利落伸進去,握住掛在門上的鑰匙,輕輕一轉,打開門,閃身進去,合上。

一時,傳來鑰匙擊門聲。

他走到窗邊,身體貼著側墻,臉藏在其后,用手打開窗鎖,推開一條縫,傾聽外面的動靜。如計劃一致,門衛已經被引到花園里去了。

他將窗縫留著,嘴里咬著小電筒,開始在辦公桌前翻自己想要的東西。不像預料的那麼順利,翻了所有的抽屜,居然找不到。

他也不慌,站在原地,視線隨小心翼翼的電筒光,飛快掃過每個角落。辦公室陳設很簡單,除了桌子,只有兩張沙發,一排最基本的書櫃。沙發上沒東西,書櫃上都是書籍。一目了然。

他可以確定,東西就在這張桌子的某個地方。

坐下來,腳伸直過去,就此碰到了障礙。他移開椅子,彎下身一看,原來桌下還有個小櫃,上了一把鎖。

應該就在里面,他沉沉笑了一聲。從隨身背囊里拿出工具,沒費多少工夫,就把簡陋的鎖打開,拉開櫃門,果然看到了東西。他趕緊拿出來,趴在地上翻閱,確認無誤后,將計劃執行完畢。

沒有把東西放回原處,反而翻箱倒櫃,弄得凌亂。又通過側門,走到助教辦公室,隨手拉開幾個抽屜,打破原有的秩序。

一切的假象已經布置完畢,黑暗里的眼睛如星之石。

無月的黑夜,他像沒有影子的幽靈,跳脫出窗外。剛才還傻乎乎的一個運動無用書呆,雙腳卻落地無聲,如蜻蜓點水般飛馳而去。

老賈這時在花園里遇到同樣在搜尋的大虎。彼此都問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影。

“我跟著那道黑影過來,卻怎麼也抓不到人,好像跟我捉迷藏一樣,一會兒東一會兒西,帶我兜了大半天。氣死我了”大虎呼呼吐氣。“你怎麼也來了?”

“有同學聽到教授辦公室有奇怪聲音,所以我來看看。誰知剛到辦公室門口,就看到樓梯口有人影往外跑。我跟出來,結果就到花園里來了。”老賈才開始怕,“不會真是小偷吧?”

“我看一定是。”雖然不是該高興的時候,但大虎藏也藏不住興奮,“咱倆分開再找找。就這麼大的花園,人能藏哪兒去?”現在多了個幫手,更不能輕易放棄。

“會不會已經跑了?”老賈因職業名慣性激發出來的那一點點勇氣已經流失,心里對自己的沖動懊悔不已。

就像諷刺老賈的僥幸心理一樣,在兩人側手邊不遠處,半人高的矮花叢突然簌簌有聲,在靜夜中聽得分明。

大虎立刻跑過去。

老賈暗叫倒霉,卻也只好跟著。他但見大虎跑動著,一個跨越,跳過那簇花叢,身手敏捷。也難怪大虎成天想著案子,小子還是很有兩手的。

然而,他們拿電筒仔細照了又照,根本沒有人。

“也許是野貓?”老賈想拖減大虎的熱情。

“明明我跟過來的時候,是人影。”大虎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也相信今晚透著古怪。

“你跟著人影到了花園,而我是在辦公樓看到的影子,一定不是同一人。哪來那麼多可疑,最可能就是學生惡作劇。”老賈總覺得沒什麼東西好偷的。

“咱們還是分頭再找找。負責學院里的安全,是我們職責的一部分。”大虎大義凜然,盡顯威風,“我往左,你往右,在中心花壇碰頭。有發現就大聲叫。”

老賈拗不過大虎的脾氣,按他分配的,背手往右,有些不滿,嘟嘟囔囔,說著沒人聽得清楚的話,疾步走過溪上板橋。

十分鐘后,在中心花壇,老賈又等了大虎五分鐘,才見他兩手空空而來。

“我都說沒人了。”老賈不由幸災樂禍,嘲笑著大虎,“怎麼樣,警察同志,抓到貓沒有?還是去辦公樓看看吧,跟我匯報情況的那個學生還在等著。我琢磨,就是虛驚一場。”

大虎唉嘆:“一定是溜了。”

老賈見大虎怎麼也說不通,搖搖頭,電筒一晃,自顧自往辦公樓走去。

大虎見狀,也不好再堅持,三步一回頭,直到花園成為朦朧的黑。

一老一少,一前一后,走到馬教授辦公室門前。

“咦?那個男同學呢?”老賈左右看看,自以為想明白了,“一定是看我不在,嚇得跑了。”

大虎正處在“案件”的心態之中,“分析”道:“會不會是同伙?”

“同伙什麼呀?他是來報告異常情況的。要是同伙,他還會讓我過來嗎?也就是膽子小,從一開始就扭扭捏捏,不肯跟我一起……”老賈倒吸口氣,眉頭糾結,“同伙沒可能,不過我越來越覺得是惡作劇,故意整咱們玩呢。要不然,這小子怎麼不見了?”

“趕緊開門看看。”大虎不想認為這是惡整。

老賈經大虎提醒,才要拿鑰匙開門,卻發現鑰匙就掛在門上,也不多想,直接轉鑰匙進門,隨即打燈。

大虎啊了一聲。

老賈雙眼適應了光線之后,定睛一看,瞬間慌神。

辦公室雖然用不上洗劫一空這個詞,但一室凌亂,尤其是辦公桌的抽屜,個個敞開著。

“真有小偷”大虎跑過側門,到隔壁看情況,“老賈,這間也被偷了。”

老賈驚訝著,目光落在大開的窗子上,恍然大悟,“一定從窗戶爬進來的。”沒想到,退休前遇上這麼一樁盜竊案,真不知是自己職業生涯的完美句點,還是倒霉催的?

“趕緊報警”磨刀霍霍,大虎終可以和警察同志強強聯手。

“報警之前,先通知馬教授和助教,還有院長。”老賈雖然沒經歷過,但根據工作守則,要先向上呈報。

大虎年輕氣盛,不知道其實名校很忌諱這類事件。如果小偷是從外面來的,還好說。要是學生,那就會影響學校聲譽。所以,報警這種決定留給領導去想,是最明哲保身的方法。

“也不知道有沒有別的辦公室遭竊?”大虎點頭同意,又拔了門上鑰匙,去看周圍幾間。

結果是只有這兩間遭賊。

“多半是被我嚇走了。”老賈想了又想,很是得意一下,“你還在花園里瞎轉悠的時候,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說不定,當時那賊就貼著門板聽動靜呢。唉,早知道,我就不該管什麼人影,先看辦公室的。”

這叫馬后炮

大虎直喊可惜,“引你我的人可能是同伙。”

這時候,連老賈也不懷疑了。

于是,留一人看現場,另一個去值班室打電話。

此時,在被他們徹底遺忘的花園里,中心花壇的大樹枝葉,突然從上而下,一陣猛顫,隨即翻下一道矯捷的黑影。

夜濃濃將影子包裹成漆黑一團,能隱約感覺那影子往辦公樓乍亮的燈光轉了轉,然后又朝反方向走去。

同書呆一樣,沒有腳步聲,輕巧如燕。

馬教授的家就在大學城里,一接到值班室給他的電話,心急火燎得趕來。遠看著,辦公樓燈火通明,就好像同僚們都在熬夜加班一樣。

他心里惴惴不安,發著虛,怕自己的秘密抖了出來,從此教學生涯盡毀。但又覺得不太可能。這件事,連同自己在內,有三個當事人。而三人中,只有一個不知情。就算讓小偷翻個底朝天,也不會有別人發現。

這麼想著,心頭一松。迎面風吹,背脊透涼,才意識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出了一身汗。

走進辦公室,就住在教師單身宿舍的助教過來急急忙忙說,“您趕緊看看有沒有少了值錢的東西。”

“你的損失大嗎?”馬教授故作鎮定。

“我辦公室里從不放錢,什麼值錢的也沒有,所以就是亂了點,其他沒損失。”小小的單身助教,朋友多,活動多,哪有閑錢放在辦公室里?

門衛老賈也催:“教授,你看仔細點。也通知了院長,就快到了。”

院長也要來?馬教授又開始煩躁不安。他知道這是必要程序,自然不好去怪門衛。

他緊走兩步到辦公桌前,第一個動作就彎腰,見底下的小櫃還是被小偷翻了出來,東西亂七八糟得堆在地板上。

“您這桌下面還有櫃子?”年輕有力的詢問聲,從另一頭傳來。是大虎趴在對面地上。

心臟猛抽,馬教授板起臉,“老式桌子都有這個。你別突然冒出來,嚇我一跳。”

老賈緊張得拉大虎起來,小聲說教。

馬教授終于定神。在一堆雜物中,找到對他十分重要的東西,打開看了看。還好,原封不動,依舊是他離開前的樣子。

安心得笑著,他對老賈他們搖搖頭,“沒丟什麼重要的東西。”

眾人皆松口氣。

院長來了之后,老賈挺驕傲得說自己來得及時,嚇跑了小偷,所以沒造成損失。而大虎則說還有同伙,也跑得很快。

在聽到院長說不用報警時,馬教授這才徹底放下心。

夜,曾經那麼狠狠騷動,卻不可思議得止平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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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5:25:30 |只看該作者
第233章 偷偷兒 空空兒

一杯濃濃的咖啡,充盈著牛奶打出的泡沫,還撒滿漂亮的可可粉,香氣四溢。

在這樣的深夜,世上還有什麼比可可的巧克力色,以及散發出來的咖啡豆香,更有誘惑力?水青眼里沒有。

她獨坐在廚房的高腳椅上,側著背向高流理臺,一手擱在臺上,曲臂弧腕,輕攪著咖啡泡沫,讓可可粉都融了進去。

日照廳和廚房之間的百葉門拉開著,她在看某臺電影十一羅漢的重播。里面的喬治克魯尼,布萊德皮特和朱莉亞羅伯茨,是她相當喜歡的明星。而故事精妙奇特,伙伴們配合到位,即使天衣有縫,卻也彌補得完美無縫。打劫賭場的不義之財,同時又奪回愛情,還不乏輕松的對話。實在是一部佳片。

她雖然很喜歡這部片子,但看了不下五遍之后,怎麼也不可能全神貫注,而時不時瞄向電視正上方的鐘,快十一點了。

在計劃中,她應該是晚走一步的那個。如今,她已經洗過澡,換過衣服,還泡了咖啡,那位卻還沒回來。同十一羅漢一樣,兩人並沒有約好再聚頭,而是完成之后各走各的,免得因人懷疑。

又過了五分鐘,水青正猶豫該不該出去看看的時候,一道黑影速閃著坐到她身邊,猿臂一撈,將咖啡杯整個端過去。

“沒喝過吧?”音如春風,舉止只在長輩面前儒雅的云天遠終于回來了。

“沒有。”這人同她不客氣,但還是講究點禮貌的,水青覺得自己該高興他問了這一聲。

有字的音才出來,云天遠就飲了一口,風塵仆仆的臉上頓時滿足。

水青見他緩過來,笑問:“怎麼這麼晚回來?再五分鐘不回來,真要報警。而且,滿腦自投羅網正在亂想。”

“怕什麼?”云天遠人高膽也大,“理論上來說,沒犯法。行為上來說,屬玩笑。結果上來說,無損失。”

聽了兩人的對話,千萬別糊涂。

這夜,陌大外語學院辦公樓的梁上君子們,正是水青和云天遠。

云天遠化成戴了大黑框眼鏡的書呆。任務一,騙鑰匙開門。任務二,找到目標物件,調包。而水青,任務一,引開門衛。任務二,掩護云天遠。

具體什麼目的,很快會有分曉。

此時看了云天遠完全不同于云父卻相當趣雅的性格,水青就會很好奇云家另外三個男孩的樣子。一個妖,一個雅,還能出什麼來?

“遇到什麼事了?”水青並不怕事情搞砸,她有兩手準備。

“一切照計劃進行,完全沒有阻礙。只不過回來的時候,嘗試地鐵,坐反了方向,等再坐回來,出口的地方又搞錯,跑得我又累又渴。”一杯香濃的咖啡,讓他再度精力充沛,“因為有人說不能一起走,非要分頭行動。你們遇到這種時候會怎麼說?兩眼一抹黑我才來幾天?能摸黑回到這間廚房,趕上這杯妹妹親手泡的咖啡,奇跡。”

水青啞然失笑,自說自話的家伙。想著,又動手從咖啡壺里倒一杯出來,懶得再打泡沫出來,放了半勺糖,再半苦香著喝。

“確切看準了嗎?”她想要問問仔細。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想知道那方具體的實行是否和當初她聽到的一樣。

“在我回答之前,能問一下,為什麼讓我幫你?如果只是身手好,花樹和葉陌離都能幫上你的忙。”不是不願意幫她,反而因為能幫到她,還挺自得的。就是有那麼一點好奇原因。

“因為你是外國人。”水青笑抿了嘴,怕過頭,還得攏起來。

“什麼意思?”中文再好,思維是英國來的,沒體會出深意。

“今天晚上我們做的事雖然跟違法犯罪搭不上關系,但在別人眼里看來,總有那麼點壞。”水青停頓一下,看云天遠還沒反應,詳細解釋說,“有點像小偷,不夠光明磊落,不是普通概念的好人能去做的。雖然受害人其實是我,但因為沒有人知情,而被發現的話,就可能會遭受處分。花樹和葉陌離還是在讀大學生,一旦記過,對他們的前途有影響。”

所以,這件事,唯有找他。無論身手,還是境外身份,陌生的臉都是最佳人選。如果出了要處分的麻煩,只能針對她一個人,而他可以因所持的英國護照,不受任何負面作用。

云天遠到此為止才算真正明白了水青的用意,“我正好撞上來了,對嗎?”

他不該驚訝的。雖然關于她的事,藍斯說得很少,但看兩人合作的事業蒸蒸日上,就可以知道,能干的,決不止藍斯一個。

“歡迎撞樹。”水青一手拍杯子,干硬的啪啪聲,笑得爽朗。

云天遠學古人作揖,“不客氣,不客氣。下次有這種機會,一定要再找我。”

水青卻搖頭,“別把我想得太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哪里會再有深夜行動的機會?一次已經足夠。

“現在可以回到我的問題了吧?”她再提剛才的問,“確切看準了?”

“看得很清楚。卸掉,里面用你準備的A份換了,然后再重新裝訂。”云天遠說得簡單,省略過程。

“A份?”水青冷卻笑意,“果然行動迅速。”

“行動迅速,卻也在你的掌握之中。”云天遠又佩服一次,“換了別人,都會掉進去。”

“不用這麼說。我只是運氣好,聽得巧。”不然,就是砧板上的肉,隨他們亂砍了。

“你明知道他們要做什麼,為什麼不徹底換回去,還弄出遭小偷的假象?”云天遠疑惑重重。

“一場戲要從頭到尾,才好看。再說,我現在就換,難保對方不會發現。與其讓他們再想別的招對付我,不如就用我已經知道的。本來敵暗我明,而在他們還這麼以為的時候,已經敵明我暗了。這樣的調換,我的出勝率是百分百。所以——等著水落石出的那天。”她最終決定配合他們演到底,而不是中途拆穿。

“一切等答辯結束,學位拿到再說。”云天遠的結論正是水青的想法。

“別告訴你哥。”云天藍不是瞞著她嗎?很好,她也大可背著他做事。

“我告訴他,不是不打自招在爺爺家了?”有秘密的,不只水青一個。

“你說,爺爺和你父親那天究竟說了什麼?”沒錯,秘密,似乎最近人人都有。

“也許在說認你當干女兒的事?”說到現在,就開始扯了。

兩人大半夜不睡覺,聊著天,開著電視,還喝咖啡提神。這幅景象,讓走進來的花樹一愣。

“花樹,喝不喝咖啡?”水青笑瞇了眼。

云天遠拿起咖啡壺,晃了晃,“考試前熬夜的最佳飲品。”

花樹伸出自己的杯子。

自從上次對老爺子一戰后,三人的默契培養了一些出來。

本大惡人的分割線

倫敦東郊的羅依本宅,迄今已有兩百年的城堡建筑,依舊維護得十分壯麗華美。

本.羅依青冷著一張臉,闖入未婚妻的茶室。

不說別的歐式擺設,但桃心木的圓角桌上就擺著一整套手繪花描金漆瓷器。出自于百年前頂級工匠之手的古董,只有羅依這樣的家族,隨便用來喝下午茶。

“依琳,我聽說由你負責與藍水的合作項目?”即便他刻意放緩了質問的語氣,卻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出差一段時間回來,集團內部發生的事讓他光火。

依琳一絲笑容也沒有,“請問你的紳士風度呢?沒看到我這兒有客人嗎?”

本.羅依當然看到依琳身邊有人,不過不想在意而已。可未婚妻既然說了,就不能再無視。

一個女子,坐在依琳右手邊,目光與他直視,輕輕點頭,說了你好。那是黑發黑眸,亞洲人。

本羅依在家里看到黑發黑眼睛,就不由想起藍斯.云,心里很不痛快。

“這位是——”但他調節著呼吸,試圖平靜下來。

依琳最近不像以前對他依順依賴,而且他報復了藍斯之后,她更是直接向她爺爺打小報告,說他濫用私權。然后,跟他的關系僵了不少,還屢次擺脫他派的人,這段時間動向有好幾處不明。

本羅依突然發現自己過來質問依琳,實在是很蠢的行為。如果不想引起她的再度反感,只有順著她。

“你說過要招私人助理,就是她嗎?”雖然還是沒有笑容,可語氣已經完全聽不出不妥,而且不但沒有不妥,還很有些親密。

依琳見他態度好了,也放下難看的臉色。先不說本個性中的冷酷狠絕,畢竟對她,雖然有些做法很霸道,卻是因為有真感情在里面。就算挑剔的母親也說他是家族可依靠的人。野心很大,但只要是有能力的男人,誰又會沒野心呢?母親說,她,要學會駕馭。

“剛結束面試,我打算就用她了。”

“這麼說可能不禮貌,請原諒。語言方面,沒問題嗎?”本羅依是可以扮演好紳士角色的。

“我來英國沒多久,但會努力的。”黑發女子的目光坦然直視著本羅依。

“我正想學中文,她可以教我。至于英文,多說就流利了。她對服裝服飾很有鑒賞力,而且咖啡和茶都泡得很好。最重要,她還會看賬管賬。”二十四歲的依琳,笑容仍然天真如少女。

“你叫什麼名字?”本羅依問,狀似無心。學中文?哼

“蕓蕓,姓顧。”不卑不亢,不帶任何情緒。

黑發黑眸的昔舊容顏,成為暴雨后新綻的芙蓉花,今日再不是昨日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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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風及雪 愛及烏

很快就到了論文答辯的當天。

水青照例起得很早,在練功房里好好打了一套詠春。看時間,居然才六點半,就想著再加半小時早鍛煉,推了車出門。

車行下坡,經過八號,隨意張望了一下。

院子里有人,不過,身形被樹掩去大半,完全看不到臉。然而,水青認得那衣服,是簡蒼梧最喜歡的英國手工制。

她嘎然止車,斜靠上木圍欄,笑著說早。那身影轉了過來,走路的姿勢立刻讓她感覺不對。即使沒有手杖,她也能從對方身上受到壓力。

清晨的陽光不耀眼,帶著淡玫瑰色的紅,將一片綠草曬得晶瑩剔透。露珠的折射中,從樹暗下走出來的人,比晨光更瑰麗。牛奶白開領的短袖休閑套衫,單白直縫亞麻長褲。黑發微濕,向后攏,卻失敗著垂至額前。沒有眼鏡遮蔽的眼睛深邃成星空,不是豹般鋒芒。

竟然,又是白子東還是不穿西裝,不戴眼鏡的白子東

水青這幾天住在永春館,昨晚上才回來。和簡蒼梧多在H市約會吃飯,幾乎沒能在南峪碰過面,當然也不知道白子東最近來得十分頻繁。

就算對白子東此人相當沒有好感,也不得不承認上天對他十分眷顧。無論家世相貌,都是上上乘。也許,連老天爺都覺得完美過分,所以留給他一點小小殘缺。即便如此,各類優秀女性同胞仍然趨之若鶩。包括自己曾經最好的朋友在內,為他粉身碎骨。

“早。”白子東走過來,雙腳很穩。不仔細,真看不出有問題。

這屬于水青自找來的麻煩,也不能一走了之,只好再次說,“早上好。”

“你起得很早。”纖白修長的手指碰觸到院門,是要打開的動作。

“我沒什麼事。”水青覺得白子東這兩次似乎熱衷聊天。偏偏她除了公事以外,同他沒有共同語言,“正要下去晨練,以為是簡蒼梧,才過來打個招呼。你知道,他有時早起跑步。”

“他昨晚沒回來,住在簡宅。”白子東面色不變,心,或許已經習慣那種莫名的不舒服,跳到悶痛,還能忍。

“對了,他跟我提過爺爺和姑姑演出回來,難得一家人都在,因此要陪著住兩天。”昨天通電話的時候,簡蒼梧有提過,只是她這會兒沒想起來。

“你好象對蒼梧不太在意。說的話也不記,連人都能認錯。”心思,到底還是作祟了。

“不是不記,只是剛經過時,忘了。也不是認錯人,而是沒想到這個房子里還有除了他以外,既不像司機,又不像家務助理的人。經驗導致的判斷失誤。”水青對白子東的話才不太在意。大概天生的,他看不慣她。

“可我怎麼看都像是你不夠費心思。”白子東嘴角嚴苛直線的堅持。

水青無所謂在這方面多說,相反還笑了笑,“我費不費心思,也不用麻煩他人來費心思。”

她這話聽著繞口,其實暗嘲白子東多管閑事。

白子東哪能聽不出來,卻也結結實實讓水青在胸口敲了一棒子。在韓水青和簡蒼梧之間,自己能以什麼立場去說話?難道還真當自己是舅舅?

想到這兒,突然就非常得生氣起來,胸口也因為這股憤怒而起伏不平。

水青見到白子東冷卻的表情,只當他天之驕子不好伺候,也不想多聊下去,扶著木欄的手就要放開,一只腳已經撐高了車踏板。

就要踩下去飛離的瞬間,手腕敷上熱燙度,被銬牢了。

她大驚之下,剛要直起的身體幾乎失去平衡。左腳匆促踩地,右腳從踏板上脫離,車子斜滑下地面,車輪轱轆轆轉得沒了控制。而在身體傾斜之剎那,被一股力量支撐起來,不可抑制得向前沖去。

那是白子東的手,箍緊著她的手腕。在她跌落的時刻,又不知何時開了院門出來,用雙手和胸膛護住她的周全。

水青瞠目結舌,耳膜與他擂鼓的心跳共振,完全不明白這是什麼狀況。

“小心。”白子東聲音悶著,從胸腔而出。

水青反射性推開他,皺緊秀氣的眉頭,“白子東,你抓我干什麼?”差點讓她摔到木柵欄上,萬一碰個剛巧,那就得在臉上扎幾根木刺。

“讓你小心點。”白子東收緊空落落的雙手,放在身后。一次次的失態,究竟,他還能忍多久?

“小心什麼啊?”水青簡直莫名其妙,跟這個男人犯沖,是不是?

“你說話,並不那麼中聽。”惹得他心煩意亂,很想拼命抓住她,永遠留在身邊。生活,如果有她,大概不會只有生意和金錢那麼枯燥乏味吧。

水青扶起她的山地車,跨上去,抓穩,站穩,確保不會再被人偷襲后,拐拐龍頭,試著車的靈活。

“不中聽,可以不聽。這麼突然抓過來,嚇死人。”檢查過后,除了一些細微的擦痕,基本正常。

“不中聽,也可以不說。”白子東感覺十指指甲欠在掌心里,刺痛能讓他再不沖動。

水青放棄同他辯論,腳一蹬,飛快下坡而去。

她不懂白子東的奇怪行為,也沒想要去好好研究。白子東,含金鑰匙出生,從不想輸給任何人的男人,因此無法忍受她的對抗,她要嘗試理解。

踩了二十圈,大汗淋漓的同時,她已將白子東的突兀拋之腦后。

她怎能知道,白子東隱藏的心事,從最深處,浮起在一抔淺土下。只要一陣吹動樹梢的清風,就能將土拂得干干凈凈,再無法獨享。

水青運動完后,買了早點回家,看見林雪出現在早餐桌上,大感稀罕。

“雪兒今天開始上班。”姜如一眼看出女兒的想法,為她解釋。

“上班?在哪里?”水青掩不住好奇。

林雪沒回答,吃早餐的樣子,十分狼吞虎咽。

“蒼穹事務所。林雪會擔任大明星的助理。”姜如再當傳聲筒。

水青懷疑自己的耳膜破裂,因為剛才同白子東心跳的共振,所以聽錯了每一個字。

林雪瞄到了水青的震驚,就有些得意洋洋,“蒼梧哥提供給我工作機會,以后別再說我不賺錢。”

這周的某日午后,她隨水青參觀了碧空,讓她感觸極深。原來韓水青並非一無是處的大小姐,而從大學開始已經創辦了公司。整個參觀,很快很簡潔,她甚至也不清楚碧空到底是做些什麼業務,但還是看到里面的工作人員對水青的仰賴。

而,當她知道南峪就是碧空開發項目時,真正重視了起來。更聽說,現在她住的這個房子,不是大舅的,也不是大舅,是水青獨自買下來的。一分錢沒用父母的積蓄,沒有貸款,全額付清。韓水青是富家千金,但這個富,這個千金,靠得是她自己的創造。

認清這一點,林雪沒有道歉,沒有愧疚,卻在心里下了決心,要和韓水青比一比。

因此就算知道是厚臉皮,就算知道她沒錢賠小提琴,卻還去求了簡蒼梧,請他介紹一份工作給她。

本來以為發生了同他妹妹簡墨桐打架的事,簡蒼梧不會同意,而當時他也確實沒點頭。誰知前兩天,蒼穹事務所打電話讓她今天去上班,令她振奮一新。雖然這個職務,說好聽是助理,其實就是事務所簽約下某個明星的跑腿小妹,不過,總比待在這兒當清潔大嬸好。

那天水青說讓她把家務活全包,她真怕成了現實。她啊,即使做苦力,寧可做別人的苦力。這點自尊,還想保留。

水青望著林雪興趣盎然,信心十足的樣子,心里堵得要命。早餐還沒吃過兩口,就借口要準備論文資料,上了樓。

坐立難安,她不是小氣林雪找到了工作,而是怨懟簡蒼梧提供工作給林雪。一個電話撥過去,聽撥號音,低氣壓盤旋在心頭,當簡蒼梧的聲音傳來時,化成了氣箭。

“你讓林雪去蒼穹上班?沒搞錯吧?”省略所有的問候和關懷,交往后,她頭一次對簡蒼梧語氣不佳。

“只是一份藝人助理的工作,很辛苦,地位也很低。”簡蒼梧卻平和如水。

“我說過我不希望你愛屋及烏,這話十萬分真心。”她覺得林雪需要至少千錘百煉,才可能改掉她那些壞毛病。而不是一切順利,凡事有高人打點。

“本來沒有答應,可事務所在找助理,不需要經驗,只要能成吃苦,我認為可以讓她試試。畢竟她是你表姐,也是你大家里的一份子,不應該太絕決。”簡蒼梧堅持自己有理。

“我從沒有對她絕決,但也不會讓她當空降部隊。林雪的個性,即使去當跑腿小妹,有點什麼事,一定會把你的名號抬出來,自以為是。”水青對此深信不疑。

簡蒼梧在電話那頭頓了頓,“我會交待事務所,不用看我面,好壞只管說她。”

“哪有這麼容易?大老板介紹的人,誰敢給她臉色?”因為簡蒼梧完全沒想清楚的行為,會不會讓林雪更剛愎自用?

水青嘆息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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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5:25:53 |只看該作者
第235章 庸人擾 小人擾

合手撐在窗臺上,風景一如既往,美湖翔鳥,美不勝收。

要是以前,她會因為這樣的景色而忘卻一切煩惱,然而一笑了之。這次卻不知道為什麼,心情恢復得很慢。

把玩著手機,同簡蒼梧的通話已經結束近一個小時。真難想象,有一天,她會象所有對男友生氣的女子一樣,狠掛掉對方的電話,徹底關掉了手機。

戀愛,真是不好談。至少暗戀的時候,多限于自己的想象,因此和對方交流時,不會顯露太多的感彩。

而現在,因為這一層男女朋友的關系,反而容易激動生氣,哪怕事情若冷靜下來去處理,會有不同的效果。

她覺得煩惱。在通話時,煩簡蒼梧,煩林雪。在通話后,煩她自己。

她的理智呢?她的謹慎呢?她的冷靜呢?如果她同簡蒼梧還是朋友,她會不會這樣生氣地與之對話?

“青青。”姜如走到露臺上,“蒼梧打電話來,我說你已經出門了。”

媽媽永遠是了解女兒的。在水青這個年齡段,母女能相處得如姐妹一般,是很幸運的事。而且姜如還是個十分睿智的母親。

水青嗯了一聲。

“你表姐也上班去了。”姜如站到水青身邊,“她會自己去地鐵站,再轉兩條線,到H市新城區,路上需要花一個半小時。”

“媽,你想說什麼?”水青留意到老說法。

“林雪進蒼穹,不一定是件壞事。我看她的干勁挺像回事,不說改掉所有的缺點,也許能稍微好一點。人無所事事的時候,容易暴露不好的一面。找到正確的目標生活,往往就不知不覺走正了。給林雪點時間吧。她現在才剛剛開始,雖然不知道會有好或壞的際遇在前面,但讓她自己去走走看。很快,她也就獨立走出去了。還有,不要為了這點事,同蒼梧鬧矛盾。他只是一片好心,就算你認為他可能亂管閑事。”姜如不僅是智者,還是仁者。

所以,活到老,學到老。活兩世,也要學兩世。水青重生,卻仍然從母親那里,學習道理。

“我真是有點瞎操心,對吧?”水青笑了一下,臉部不再緊繃。

“對。林雪是林雪,你是你。不要讓她的行為影響你自己。她要是繼續閑晃,象你姑姑那麼出格,我們才頭疼。你怕她借蒼梧的名頭,就好好提醒蒼梧。我相信他知道怎麼處理。”姜如望著女兒,“你別小看他的處事能力,他的公司可比你的大。”

水青經老媽一說,不由苦笑。瞧瞧吧,交往屏障了自己的判斷力。

“好了好了,打個電話給他,別再耍小孩子脾氣。”在姜如眼里,女兒談起戀愛這麼笨拙,才真符合她的雙十年華。

“我要遲到了。”電話可以以后再打,林雪也可以暫時放下,因為面前還有一座大山要過——或者說,在她和云天遠的努力下,已經削成小山丘了。

可是,誰知道呢?或許還有意外。

水青背起包包,對老媽揮手說再見。騎上車,如夏風似的,卷起溫溫的暖,往家園門前飛馳而去。這次,她沒有看八號一眼。

周林海等在答辯的場地之外。剛剛看過里面,水青還沒來。他看著時間,再下一個就是她了。而他,就排在她后面。

過了沒多久,見水青出現在走廊里,周林海迎上去。

“你算準時間來的?會不會太精確?我都替你緊張。”他的笑聲卻不似平常,有令人察覺不到的微妙緊繃。

水青倒是氣定神閑,她並不沒有真踩時間來,而是早到了學校,在附近靜等著。

“不喜歡坐在教室里等自己的名字被叫,讓我沒辦法思考。”這是準備好的借口,半真半假。

“我給你的論文好好看了沒有?”他自己大概沒察覺,臉部神情是已經笑不出來的緊張。

水青聽后,從背包里拿出那張磁碟,遞給他,“原物奉還。”

“為什麼?”周林海的目光焦灼起來,根本沒顧上接磁碟。

“雖然就像你說的,可能對我的答辯有幫助。但這不是已經出版的文獻,而是仍要參與評分的論文。如果我用你論文里的內容來回答教授們的提問,那麼就等于盜取你這學期的成果,因此我不能這麼做。”水青卻因為周林海的這一行為,打算給他機會。

“你太較真了。”周林海懊惱之極。

“不用擔心我。”水青將磁碟放進周林海手中,“倒是你,打算怎麼辦呢?”

周林海濃眉一揚,頓顯疑惑,“什麼怎麼辦?”

“按計劃,你跟我的論文對調之后,我會在答辯的時候,被教授們一問三不知,導致嚴重失誤。而且,你論文里故意留了很大的漏洞和錯誤,如果答辯也失利的話,我會通不過論文終審。能不能畢業,要大費一番周章。”水青輕輕推開門,里面的同學還在口若懸河。

一回頭,看見周林海睜大鼴鼠般的黑豆眼,不可置信得回望著她。

“我早就知道了。”嘆口氣,水青的神情萬般不得已。

“怎麼可能?”周林海喃喃失神,又自我解嘲道,“果然沒有不透風的墻。真是自作自受。”

水青瞧著這人,不知要不要憐憫他?

“什麼時候知道的?”周林海視線茫然游蕩。

“交論文初稿的那天,我早到了一會兒,就在助教的辦公室等教授回來。準…,我聽到他辦公室有說話聲。你猜,我聽到了什麼?”真是讓她震驚的一番對話。“其實你也不用猜,因為你正是說話人之一,當然最清楚內容。”

周林海默然了。

“雖然你不是主謀,說實在的,很難原諒你。”因為如果沒有那麼碰巧,她不會聽到兩個人要算計她。她如果沒聽到,也就不會有準備。沒有準備,她就會在答辯的時候出狀況。

“可是,也很難理解你。為什麼要接近我?為什麼要給我你的論文?為什麼要懊惱難受的樣子?如果是設計我,根本不需要做這些事。”她一個接一個,追問不休。

周林海能說他其實沒那麼壞嗎?不,他說不出口。沒有那個臉,也沒有那個立場。

“內疚嗎,周林海?”水青卻替他說了出來,“以前沒怎麼做過這種事吧?”

“……”沒有,從來沒有。他向來成績優異,在這事發生以前,秉性純良。

“可是,出國留學的願望太迫切,因此無法抵抗對方提供資金的誘惑?”她明白的。雖然明白,卻在知道以后,心涼拔了好長時間,直到發現周林海並沒有壞到骨子里。最明顯的一次,就是將論文終稿的拷盤給她。他想通過那種方式,讓她在答辯時不會毫無準備,因而表現差到極點。

這個人,一直在自我的意識中掙扎。背負著巨大的秘密,卻又無法逼迫自己泯滅良知,所以平時真心對她幫助有加。

他這麼一掙扎,弄得水青也很掙扎。這樣的人,她到底應不應該完全不留余地對付?最終的答案是否定的。

“別想著用我的論文去答辯了,趕緊考慮怎麼補你論文中的大漏洞吧。”這是最后的告誡,“否則,你將輸掉一切。過去的,現在的,未來的,全部成為幻影。”

里面有旁聽者的掌聲,下一個就是自己。水青再度看周林海一眼,推門走了進去。

周林海抱住了頭,沿著墻壁,痛苦蹲下。自從選擇違背良心開始,就時時刻刻被煎熬著。用那筆不義之財,他支付了高昂的學費,得到了入學通知書,卻沒有心中期待的那種喜悅。他從上大學的第一天起,一直在為出國而努力。如今輕易要實現,卻跟努力毫無關系,因為出賣了靈魂。

水青對于自己拋開到背后的影子已經不在意。

挺大的階梯教室,她看見三個答辯教授以及她“尊敬”的指導教授坐在頭排,后面聽答辯的學生還不少,其中有秦玉和惠惠等同班同學。

陌大答辯的程序,先進行論文的綜述,然后再由教授發問,現場回答他們的問題。

于是,水青將磁盤放進電腦中,打開投影機,開始綜述。她從兩種語言的起源開始,著重點放在民族文化差異,對宗教,經濟和政治進行了精簡分析。再由重點之重點著手,相對詳細得展開自己對兩國的理解和觀點。

她的英語發音從來比同學高出好多階去,純正又流利,地道的連教授們都聽入迷了。事實上,也因為水青暢順的演說沒法打斷。

等她綜述完畢,坐在正中的系主任才翻了翻手上的論文復印件,又抬眼對照投影好幾次,眉頭鎖得死緊。

“韓水青,你確定綜述的內容與論文相符嗎?”

系主任說完,另外兩位教授也感到不對。

水青淡淡瞥過坐在最邊上變了臉的指導教授,沒有停留,而與系主任目光坦然對視。

“教授,您為什麼這麼問?”笑容很謙遜。

“雖然你的口語是我今天聽到的最出色的,但無論是你做的powerpoint,還是你所闡述的要點,同我手上的論文天差地別。不過——”系主任點點那疊厚厚的稿紙,又從旁邊拿出另一份論文稿,神情十分嚴肅,“和另一位同學的論文內容基本符合。你能解釋一下原因嗎?”

整間教室,蕩出一片嗡嗡之聲。

凡事總要有比較,才能分清主次。

林雪之可惡,如同庸人之騷擾,煩,但她沒本事傷到筋動到骨。而小人之可惡,一旦得逞,后患無窮。

水青寧願先對付小人。

馬姓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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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5:26:04 |只看該作者
第236章 方唱罷 方登場

又是每一雙眼楮,又是一個聚焦點。

    還記得剛入學沒多久時,迎新會上的情形。至少在那時,唱不出一首英文歌,她只是尷尬。而如今,要是她沒有合理解釋,人們就誤會她的人品問題。

    水青說出任何一字前,目光落在馬教授臉上,他自始自終回避。

    “同學?”系主任催了。

    他在等,另外兩個教授在等,所有旁聽的同學們在等。

    門外,周林海緩緩站起來,頹唐靠著牆,神情衰敗。

    水青沒有驚慌,也不用驚慌,她這次有備而來,不會再同以前一樣,讓自己毫不知情下,陷入圈套中。

    “主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麼叫我的綜述與別人論文的內容符合?如果你是說,我拿他人的論文來答辯,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她皺著眉,不是故意裝無辜,因為不喜歡現在在經歷的事。

    “事實如此。”系主任沒想到會在答辯時遇到這類事,粗看好像是作弊,細看卻不是三言兩語能當場解決的問題。“這樣吧,你的答辯延後,等我們弄清楚再說。”

    水青可不想等,聲音依舊不模糊,讓每個人能聽清,“請問,同誰的論文相符?論文題目只有兩人做相同的,我能認為你說的別人,是周林海同學嗎?”。

    系主任點點頭,並不認為兩人認識有什麼奇怪。雖然不同班,但同系,而且指導教授是同一個,不熟也可能相識。

    “這不可能吧?我們倆經常在學校踫面討論思路,我看過他的初稿,我的論點和他完全不一樣的方向。我現在能看看兩篇原稿嗎?”。水青征求。

    “韓水青,今天不止你一個人答辯,後面還有好些人在等。你先下來,讓別的同學繼續進行。”馬教授面色不悅。

    “下一個,周林海準備。”助教翻過名單,叫道。

    周林海從門外走了進來,依然局促不安。他的視線不敢同水青接觸,令水青看不透他會怎麼做。

    “主任,如果這件事也牽涉到周林海,他的答辯也得延後吧?”水青看馬教授不打算讓她容易過的樣子,是非要把這個答辯現場攪得天翻地覆不可了。

    “你一個人的問題不需要影響別人。”馬教授的陰謀其實漏洞很多。

    “怎麼算是影響別人呢?我答辯的內容不是和他的論文相同嗎?他應該也是當事人。”馬教授不放過她,她也沒意思讓他好過。“而且,你看過我的論文,你也覺得我說的和文章內容不符嗎?”。

    馬教授頻頻看向周林海,那是要他站出來說話的暗示。

    然而,周林海低著頭,什麼也沒看到。

    馬教授深只能冷著一張臉,”你一定要現在就討論個水落石出嗎?”。

    “教授,關系到我是不是有抄襲的嫌疑,當然要說個清楚。”水青十分堅持。

    “請其他同學暫時退場。”系主任突然轉身對大家說。

    旁聽的學生們紛紛退出教室。

    “沒有人說你抄襲。如果抄襲的話,你交上來的論文不會和你綜述的內容不一樣。而且,做這個題目的就是你和周林海,抄襲也不能抄這麼近的。”馬教授依舊鐵平著表情。

    這番話竟然是幫水青的。無論正著聽,反著聽,明著聽,暗著聽,一點沒有要火上澆油的意思。

    水青怔住,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周林海猛然抬臉,神情也十分奇異,計劃之外的吃驚。

    “那是怎麼回事?”系主任糊涂了。

    “讓我看一下原稿。”馬教授提出和水青同樣的請求。

    水青走不出講台,站在電腦的後面,只能眼望著系主任把原稿給馬教授。情節急轉直下,從馬教授突然為她說話,他的心理已經不為她掌握。不知什麼原因,一切脫軌。

    “怎麼會這樣?”馬教授迅速看了兩眼,面露驚訝。

    水青眯起眼,目光幽深綿長,前方卻迷霧一片。

    “兩份論文對調了一定是我幫它們裝訂時,弄錯了。”馬教授居然這麼說道。

    這本來是水青要說的,如今被馬教授說出來,會產生完全不同的結果。因為到此為止,水青就算指責馬教授要陷害她,也會徒勞無功。

    “老馬,這個失誤有點說不過去啊。”系主任的話有些責怪的意思,但他平淡的表情透露並沒有認真找麻煩,畢竟在一起共事,總會相護。

    “不是遭小偷了嗎?心里慌了好幾天,沒做好工作。”馬教授訕笑著。

    系主任立刻接受這種說辭,畢竟鬧小偷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馬教授這時又面向水青,一本正經地說道︰“對不起,韓水青同學,這是我的失誤。”

    對不起?失誤?水青扯扯嘴角,難道那晚的行動引起他的疑心?還是他良心發現,臨到最後,決定不干壞事?

    “韓水青同學,差點錯怪你。說實話,這種弄錯論文的事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不過,馬教授不是有意的,卻真的事出有因。如果你能接受他的道歉,而且不反對的話,我們可以繼續進行你的答辯。”系主任充當和事佬,怕學生有逆反心理,追究責任。

    水青笑著點頭,只覺得空氣驟冷。馬教授這招保住了他自己,而將她的盤算打得七零八落。而,除了接受,她已經不能強行去給他扣上陷害學生的帽子。當前對她而言的大局,就是論文通過。機會一旦逝去,就是心里有驚濤駭浪,也得蟄伏下來。沖動不顧後果,她或許會面臨整個校方的敵視。

    答辯,很輕松結束了。

    大概因為要補償水青的“精神損失”,教授們的提問很簡單,都在她論文提及的範圍里,半點挑戰沒有。而且就她看來,分數也不會低。雖然她自認實力很足,但這次如果真得高分,應該不是看這份實力。

    水青走出階梯教室時,不少學生還在外面,見到她,表情有的輕,有的蔑。里面的對話並沒有傳出來,也沒有正式解釋。她不認為會有。教授發生“失誤”這種事,即使有原由,卻丟臉,因此系里不會主動公告天下。

    然而,這個黑鍋,水青不願意背。她轉身再進入教室,請系主任向同學們進行說明,免得眾口鑠金,一致以為她作弊。

    系主任還算明白道理,等同學們回到旁聽席後,簡單說論文不小心被調換所引起的誤解,這才讓人收回各種揣測的目光和議論。

    水青慢悠悠穿過長廊,將事情從頭理了一遍,可是沒有半點頭緒。明明她親耳聽到的。他們也清楚調換論文的做法,其實做實不了作弊抄襲,但兩人串供,歪曲大部分事實的話,至少會讓評分的教授們對她印象不好。

    因此,與其說他們想誣陷她作弊,不如說他們只想讓她難堪。

    她卻一點難堪也不想要,所以才在馬教授調換論文的封面後,再次進行了偷梁換柱。

    今天,如果按照她的計劃,她會向系主任他們展示那篇標著周林海名字的論文,其實屬于她的。那晚,雲天遠用每頁紙邊都打印著她名字的一份換掉了馬教授放在牛皮信封里的那一份。只要她當場拆開裝訂線,真相就會大白。

    誰料到,根本沒派上用場。馬教授一句裝訂錯誤,就讓他自己處與安全地帶。

    “水青。”雲天遠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事情怎麼會這樣?”

    “你混在旁聽的里面?”水青回答不了他的問題,因為她也很疑惑。

    雲天遠坦白︰“想來看熱鬧。”

    “熱鬧?”水青輕哼,“就像一鍋水,才剛起泡,就熄火。”

    “事情結束得這麼突然,也許是我們那晚的動作讓他們識破了。”雲天遠的想法同水青不謀而合。

    “也許。”水青覺得否則好像也不能解釋今天的事,除非——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雖然因為對方的計劃改變,沒有給水青直接的威脅,但是否真解除,雲天遠不好說。

    “等。”水青說。

    “等?”雲天遠總抓不住水青的思緒。

    “等幕後的那一位出來。”計劃趕不上變化,水青現在以不變應萬變。

    “你知道是誰?”雲天遠看她似乎挺有把握。

    “大概。”水青又是模稜兩可。

    “要幫忙,找我。”雲天遠毛遂自薦。

    “真是一場莫名其妙的鬧劇。”水青笑得有些無奈,“早知道,我會把周林海的論文背個滾瓜爛熟,將文里的漏洞補補好,混及格就好。多半連疑問都不會有,一次過。”

    “那就是妥協了。”雲天遠不贊同。

    “現在難道不是妥協?”還小鬧了一會兒,卻讓馬教授那麼容易掩飾過去,水青並不舒服。

    “不一樣。一個是沉默的妥協,一個是爆發的妥協。而且,我知道你還沒有放棄。”能說出等幕後的黑手這樣的話,一個年輕女孩得擁有多少勇氣,雲天遠欽佩。

    “就算我放棄,怕有人不同意。”水青聳聳雙肩,並不能輕松的神情。

    已經快走出學院,她突然回望。

    “在看什麼?”雲天遠順著她的目光,只有一棟教學大樓。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原來大學也一樣,教授也一樣。”感嘆而已。

    “全世界都一樣。”雲天遠補充。

    對,全世界都一樣。

    但,那也不代表,可以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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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5:26:51 |只看該作者
第237章 笨哈孫 苦哈兒

第二天,水青向住在永春館里的雲家人提議去十二櫸住兩天。找借口,卻也是允許自己散心去。

    雲川聽了,呵呵笑得開心,“去吧,多住幾天。地方雖小,但很能讓人樂不思蜀。”

    “查理你不去?”雲天遠隨口問道。

    “最近是永春館的旺季,我哪里走得開?”老爺子立刻忙著推諉,“有青青這個酒莊的主人親自帶你們去,我放心得很。”

    水青挑起一邊眉毛,面部表情要笑不笑,“爺爺,永春館哪個季節不旺?而且是誰在幾年前說小張能獨立理事,身為老板的那個立即退休都可以?”

    其實當老爹的就是嫌大兒子老呆在永春館。雖然相對于平常家庭,這對父子的交流已少得可憐,可顯然雲老爺子還覺得不能像以前的日子那麼舒心。然而,家里人難得來探望,趕了人一次,卻不好再趕第二次。

    此時雲川的想法和水青基本接近。人說,相見好,相處難。他和大兒是相見不好,相處更難。大兒子還不是個愛游山玩水的,嚴肅正經的樣子一點都不像他自己,害得他早晚都得在家里看到那張臉。而他,一見兒子撲克,就很煩,連開玩笑的心情都沒有了。

    “青青,把人交給你,好好照顧長輩啊——”尾音故意拖長,老爺子頻打眼色。

    水青卻跟他裝糊涂︰“爺爺,你不去,我們幾個也沒意思,還是就在家里呆著吧。”

    雲老爺子吹胡子瞪眼,一把拉過水青,背對著竊笑不已的親孫子,在那兒哄干孫女。

    “青青,你要是把人給我帶出去幾天,從此以後再不罰你馬步。”瞧瞧這獎賞,夠豐厚。

    水青微微一笑,“爺爺,遠的不說,就說今年,我也就被您罰過一次。您再往上加點什麼吧?”

    雲川心想,老狐狸比不過小狐狸了。

    “你想要什麼?永春館送給你,好不好?”保準在她手里更能發揚光大,他深信不疑。

    “爺爺,您這是壓榨我,還是獎賞我?”送個飯店給她,她還要勞心勞力。

    “那你要什麼?這家里的東西還不都是你的?”老爺子是真疼水青的。

    “我要您教我沉橋。”水青依然微笑,暑夏之光里,她眼中的琥珀沉靜,是秋的顏色。

    老爺子看了水青半晌,“雲家沉橋傳男不傳女,你知道嗎?”。

    要是水青還是當年被老爺子晃悠進來的那一個,她不會提。不過,這些年當成掌中寶,怎麼也要以下犯上一回。于是,她說了聲知道。

    “可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但凡要破壞陳規舊例,這話必說。

    “丫頭。”老爺子當然知道水青膽子那麼大,也是自己寵出來的。就在心里盤算了一下,說道,“這樣吧,我教你一半,另一半就當下次的獎品。”

    水青本來隨意說說,也有故意玩花樣的意思,沒想到老爺子願意教一半,相當出乎意料。要是接著不依不饒,玩笑就開過頭了,她只能說好。

    “這就行了。”老爺子一得逞,馬上催,“你趕緊收拾東西,順便通知樓上那對別扭夫妻。我讓老王送你們去,等過幾天再讓他接回來,根本不用擔心交通工具的問題。”

    水青走出廳,往樓梯方向拐,小聲自言自語,“交通工具的問題?只有您老爺子才最關心吧。”十二櫸沒有地鐵,但有巴士,還有輪渡。即使沒人接送,來去也很方便。

    雲川嘿嘿一笑,回頭看見自己的孫子盯著他,“干什麼?”對孫女是柔,對孫子就是硬。不是不疼,而是表現關心的方式方法不同。

    “查理,我記得那條規矩好像不是那麼說的。”雲天遠仔細想了一會兒。

    雲川怕水青突然繞回來,輕喝雲天遠,“想那麼多干嘛?”意思是,不要再糾纏這個問題不放。

    雲天遠卻不吃這一套,一拍桌子,大叫,“應該是傳子傳媳不傳——”

    雲川一大箭步上去,只來得及封住最後一個字,該說得都說完了。狠狠瞪著雲天遠,他靠上門邊,探出頭往走廊里瞧,見水青正往樓梯上走,這才放心。

    “嚷什麼嚷?就你聰明?”

    雲天遠賊嬉賊嬉眨眨眼,“你可是說過,雲家詠春的規矩誰都不能破壞,包括你自己。不過,你現在這是什麼意思?雲氏詠春最厲害的拳法,教給她一半?你都沒教過我。”

    “又不是全教,只教一半。而且不是我不教你,是你小子懶,不肯學。”雲川拍孫子的頭。

    雲天遠沒能躲開,齜牙咧嘴,“查理,你想什麼,我能猜到。不過,她有男朋友了。”

    “你哥哥什麼都能干,就是追不到我中意的孫媳婦,笨死了。”提起這件事,老爺子就氣。

    “老大追不到的話,要不讓我試試?”雲天遠笑得鬼鬼。

    “你喜歡洋妞,當我不知道?”雲川白他一眼,知道他信口開河。

    “您老人家卻規定我們不能找洋妞當老婆啊。”女朋友沒所謂,但娶回來的一定要是中國人——雲家最嚴厲的家規。

    “現在還有人聽我的嗎?”。雲川定居在國內好幾年了,國外那群雲姓,他想管都有心無力。

    “除了我老爹,你兒子,其他人都將家規好好刻在腦袋里,你請放心。”雲天遠也敢拿父親的壞榜樣出來比較。

    雲川憶及當初鬧家變時的那位小三,就是棕發碧眼的當地女子,臉色冷了冷。兒大不由父母,這句話是他和大兒子的寫照。

    “我們是中國人,即使對你們來說,英語已經成了母語,可你們的根源在這里。外國女人如果不懂得尊重我們的傳統,婚姻維持不下去。家庭觀,價值觀,道德觀的差異太大,我沒法跟這樣的孫媳婦生活。”

    “爺爺,現在誰還會一家三代四代一起過?”雲天遠的觀念中,差異並不那麼大,畢竟在英國出生長大。“我那些亞裔同學,誰家都沒有我們家的規矩多。”

    “因此,我們家比其他移民更保留了傳統,到了你們這一代,還能講能寫中文,還能欣賞中國女孩。”比如天藍對水青,“天遠,你喜歡水青?”

    “她敢說老爹,所以挺討人喜歡。”雲天遠此時的語氣溫文儒雅,那說明他實心實意。

    祖孫倆這里說到的喜歡,是廣義的。

    “誰討人喜歡?”水青下來了。

    “你。”雲天遠大大方方,食指一點,停在水青鼻尖。

    “謝謝。”水青也是大大方方。她已經二十出頭,到了樂意接受贊美和恭維的美好年齡。

    “不客氣。”雲天遠略頷首,完美的紳士禮。

    “樓上的,去不去?”雲川打斷兩人的客氣來客氣去。

    “阿姨馬上答應了。叔叔的話,多費了一點功夫。”不過,也只是一點而已。“現在兩人在收拾行李。”

    “叔叔阿姨?我聽著別扭。直接叫干爸干媽,或者不加干字,最好。”老爺子還沒放棄呢。

    “不太好。”水青拒絕得很直接,“叔叔會不高興。”她也不見得很心甘情願叫一個不像爸爸的人爸爸。

    “不高興?他從生下來當了我兒子開始就不高興,到了今天,臉跟苦瓜一樣,還以為自己多有魅力。”老爺子連哼,背著手走了。

    水青和雲天遠面面相覷。

    “這叫什麼話?”雲天遠又覺好笑。

    “你爸生下來,當了爺爺的兒子,就開始不高興?”這個說法真新奇,水青辛苦忍著笑,“難道一出生,就這麼板著臉?”

    “別看我,我不知道。”雲天遠誇張地高揮雙手,“我去準備行李。”

    水青見廳里沒人,才捧腹滾落到沙發里,悶頭狂顫。想想看,一個新生嬰兒,老氣橫秋的模樣,一臉不想當兒子的拽極表情。有趣有趣

    準備就緒之後,水青沒有讓老王送,自己開了一部車,帶著雲家三人,往十二櫸方向去。

    進入鳳凰山之後,景色一片青綠。這個季節對十二櫸才是真的旺季。山下的度假村獨立或連體小別墅,以及自助式公寓全訂滿,水青憑貴賓卡,才分到兩間酒店房。

    她是老板,但也是十分低調的老板。度假村的經理是新聘的,其直屬上司是酒莊總經理,這時候還是秦玉。所以,經理並不知道水青的老板身份。水青當然也沒說。

    “青青,那你在哪里休息?”雲華薇語蹙眉擔心她。

    “我爺爺家就在山腳下,而且十二櫸里還有員工宿舍,兩邊我都能去,您不用擔心我。”這里是水青第三根據地,不會露宿山頭。

    “放好行李就去酒園看看吧。”雲安日主動要求參觀。

    三人齊齊看他,沒想到這次他比任何人都積極。

    “去,還是不去?”本來不想來,誰知景色還真不錯。這個父親出生的小城,同想象中的落後相去甚遠,可以說十分現代化。他已經不介意多走走多看看。

    “好,我們先參觀酒莊,然後在那里吃午餐。下午我再帶你們在度假村里轉轉,就算不出門,這里也有很多娛樂休閑。”水青頗引以為傲。

    于是,三個人由服務生領著,去房間安頓。而水青坐在花園廳堂里,等他們出來。

    目光四處瀏覽,投射到外面草坪上,看到了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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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18 15:27:02 |只看該作者
第238章 烏云邊 金云邊(上)

熟人還不止一個,而是四個。

當初,除了徐燃,其他三個贏得了水青很不錯的印象。那就是高歌,小山和阿健。

因為徐燃喜歡十二櫸的緣故,四人在這個度假村里長期租了一棟小別墅作為音樂工作室,每當錄制新專輯的時候,就會過來閉關,與外界隔絕。

所以,這天能在這里看到蟬樂隊,雖然也算巧合,但水青並不很驚訝。想來徐燃已經突破他的瓶頸,進入錄音階段,也意味著很快就能聽到蟬的最新大碟了。

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出去打招呼,卻因為眼前突然出現的一幕,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蟬樂隊里最親和的阿健揮出拳頭,狠狠擊向徐燃。那拳很重,有剎那,讓那張臉變形扭曲,魅惑全無。

然而,在這樣的重擊下,徐燃連動都沒動。

從水青的角度,只能看到徐燃被揍的側面,還有半邊淡漠的神色,以及阿健憤怒的第二拳又到徐燃的另一半臉。

她下意識有些不忍看。

終于,蟬樂隊另外兩名成員反應過來。高歌沖上前阻止阿健,而小山將徐燃拉到離阿健安全的距離。不知道高歌說了什麼話,阿健再不看徐燃一眼,轉身就走。然后,高歌看看徐燃,神情卻也不好,追阿健而去。小山背對著水青,因此她只看到他拍拍徐燃的肩膀,就往伙伴們離開的方向,也走了。

徐燃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嘴角牽起,卻是苦笑。揉揉臉,朝反方向要走的時候,突然同玻璃后的那張清秀笑臉對個正著。

這種糗事,不該給她看見的。水青想若無其事得背過身去,但在徐燃直緊的目光下,做不到。只好,抬起手,揮了揮,做個嗨的口型,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自然。

天很藍,云很白。

徐燃剛挨過揍的臉在灼紅中高起,有點像突然飄過來的烏云金邊。及肩的長發如飛魂起舞,襯著疏冷的眼神,仿佛黑暗侵蝕去光明,陰霾了那般的俊美。

在很早很早以前,他談及父母時的神情,像極現在。因為太久了,水青頭腦中的記憶有些泛黃,如今再次鮮活鮮亮,感覺卻有不好。

在水青以為徐燃會繼續陰涼著走進來,他的魅惑瞬間浮現,美得她以為能看見漫天金粉的桃花。然后,他漂亮如細竹,晶瑩溫玉色的手做了一個動作:中指,無名指,小手指齊收,食指點在自己的太陽穴,大拇指翹起,作勢一扣。

水青霍地站了起來。

然而,徐燃已轉身,穿入林間的小路,很快消失在蔥郁之中。

該不該追上去問問?水青被他最后的手勢弄得有點慌。好吧,她和他雖然稱不上多要好的朋友,可陰差陽錯糾纏了很久,很難當作陌生人,也很難置之不理。而且,看上去,事情同整個樂隊都有關系,她也很關心高歌他們。這麼些年的交情,好壞模糊,是非難鑒,最簡單——就是有了牽掛而已。

剛決定去問個清楚明白,云家三人卻在這時進入大廳,水青只好將事情放一放,因為總有先來后到。

算得巧,她開車上山路,就看到徐燃從度假村的側門繞出來,踩著紅方磚地,沿路邊的櫸樹不疾不徐,也是往園子去。

立刻開慢了速度,水青放下車窗,叫徐燃,“要不要搭車?”

其實,一旦上山,就是園子的范圍。不過,離主建筑還有上百米。但路不是直線,而是彎彎繞繞曲線進入。開車沒五分鐘,走路卻要二十分鐘。

徐燃搖搖頭,“我在散步。”似乎心情恢復得很快,他還對云家夫婦和云天遠微笑。

“別掉到酒桶里去。”水青知道這人時不時借酒澆愁。

“到時候,麻煩你撈我出來。”徐燃嘴角一撇,半真半假。江風吹來,黑發桀驁不羈,他雙手插袋,沒再停留。

水青笑說一定,將車子開快出去。

“你朋友?”坐在副駕駛座的云天遠問。

“是。”她第一次對外承認了。怎麼說呢?徐燃算是比較特殊的朋友吧。

車子拐彎,已見排排葡萄架子,聽到云華薇語在后座感嘆景色之美,正好能讓水青不必多說徐燃,自然而然轉話題到葡萄種植上去。

停車后,水青下來沒多久,秦玉就找上來。她還以為是徐燃的事,卻不料秦玉問得是她的心情。原來答辯上的錯亂,讓秦玉擔心她。

“沒事,系主任說裝訂錯誤,我完全能接受,只要讓論文通過就行了。”云天藍早跟她倡導過,六十分萬歲。如果徹底放開了想,就算大學畢不了業又怎麼樣?上輩子讀了雙碩士,這輩子即使沒有學士文憑,內在境界還是很高的。

“不會只有通過,內容很精湛,論點很新穎,最高分還差不多。”秦玉見水青豁達,心里就放下塊石頭。

“完成交接了嗎?”水青舍不得放碧空元老級的秦玉走,但夢想難求,一旦在眼前,就要抓住。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今天最后一天。明天回公司見見秋姐她們,后天就去新工作報道。”也因為舍不得,秦玉拖到不能再拖,才結束十二櫸的事務。

“不回家一趟?時間也摳得太緊了。”水青從來佩服秦玉的獨立。幾年下來,秦玉只按月寄錢,沒怎麼回去過。讀書非常用功,在班上名列前茅之外,還考出了高級翻譯認證,以壓倒性的優勢被聯合國這個世界聞名的大機構錄用。不講口語,秦玉的英文比水青更扎實精深。

“培訓后,會有一星期的假,到時再回去。”秦玉突然又加一句,“老板,要是通不過試用期,我還回來,行嗎?不當經理也沒關系。”

“不行。”水青馬上搖頭,笑容卻代表她不是真拒絕,“你破釜沉舟吧。別左顧右盼的,浪費時間和精力。能成為聯合國的工作人員,幫助全世界的人,既然是你的理想,那就堅定努力,直到地球和平。”

“地球和平?我爭取。”秦玉哈哈直笑。

“孫會計呢?”水青問。

孫英的媽媽趙香,就要走馬上任十二櫸的總經理。這樣的升遷,不是因為資歷,而是趙香出色的表現,讓碧空高級干部們一致通過由她擔任總經理的提議。這個提議,不是水青的,而是張華和秦玉的。

“和喬治,葉陌離在酒窖試新酒。”秦玉遂推動,“要不要帶你的客人一起,去湊湊熱鬧?”

“好啊,我很想試試看這個園子釀造出來的酒。”云天遠在一旁聽得很仔細。

“叔叔阿姨,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水青卻把決定權交給兩位“大人”,也盡責提醒,“十二櫸是三年新的酒園子,所以嘗嘗鮮還可以,想要品出頂級酒來,恐怕會失望。我最多能在你們吃午餐的時候,準備法國的好酒來下菜。”

“日,我們去試試?”這次出行,收獲最多的是云華薇語。自從那晚夜游南峪之后,丈夫還能和自己聊些以前不會涉及的話題。關系不能說很親近,但真親切了很多。“我無所謂。”能在國內看到這樣先進的酒園,很開眼界。因此,就算是云安日,當然也想品嘗一下本產酒。

秦玉最后一天,堅守崗位,不能陪同。

水青告訴她,等徐燃來了,盯著點,往酒里摻水都行,千萬別讓他喝倒。

“摻水?”秦玉想這招損。

“對,他喝過兩瓶后,就在瓶子里兌水,免得他發酒瘋。”水青交待完畢之后,就走向已經遛出一段距離的云家人,領著他們去酒窖參觀。

秦玉則下定決心,一定要完成最后一件老板親自布置的任務。

酒窖還在老位置,門口放著幾只齊人高的大木桶,不遠處就是十二山毛櫸之一雙。葉子嘩啦啦在夏日里歌唱,貝殼紋被陽光曬得透明翠綠,樹干高大粗壯,守在酒窖和藤架的分界。葡萄葉的清爽,葡萄酒的果香,混成了這里的空氣鏈。單憑嗅覺,就感天堂。

水青走下鐵梯條,越靠近那張長長木桌,腦海間越洶涌。喝醉后的記憶應該是模糊,幾乎什麼都不清楚,所剩下得只有感覺。而每次進入酒窖,在那稠密的像木,各類果味,白巧克力味,糖味,酒味之間,仿佛若有若無,似有一種花香。再仔細聞,就辨不出來了。

葉陌離說她心理作用,因為喬治調出來的香,沒有任何花類。而且,他的鼻子靈得跟狗一樣,也從未聞出過花香。

水青大致接受這樣的說法。她相信喝醉的那晚發生過一些事,但她已經無法回溯了。

走進最里面的品酒室,看到了喬治他們。三人正說英文夾中文,語速很快,似乎都有點激動。孫媽媽也許試酒試過頭,臉通紅。

“青。”大胡子喬治咧嘴,“來得正好。”

葉陌離卻朝她跑過來,手里小半杯紅酒晃蕩,又滑過水晶杯,滴痕不見。

“都說我來得好,今天是出門的好日子吧。”水青笑著。出門是好,不過,碰到的事卻沒那麼好。

一路行來,碰到出格的蟬,奇怪的徐燃,又趕上秦玉的最后一天。

現在這又是為哪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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