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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禾早】胭脂大宋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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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2 17:20: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阮囊羞澀

  轉眼又至隆冬時節,余杭郡雖地處江南,冬天比起大雪紛揚的北方來說可算是暖和多了。但古時候氣候與現代不同,臭氧層沒有遭到污染,很少會出現暖冬的氣候,是以江南雖暖卻不時下場小雪,陰雨的天氣就更多了,那種從骨子縫裡透出來的冷氣甚至讓慣於北方冬寒的人都受不了。

  安心從小就怕冷,沒想到來了古代之後這一點也沒有改變。此時她正縮頭縮腦的裹著老羊皮棉襖坐在火盆旁烤火。好在宋朝已經普遍使用了煤碳,甚至還有明煤、碎煤和末煤之分,烤火自然方便了許多。「啊啾!」安心打了個噴嚏伸手擤擤鼻子。好冷呵,燒著碳不敢緊閉門窗,一陣冷風吹進來就忍不住要打噴嚏。就為這,慕容修和方玄他們已經嘲笑過她不知道多少回了。習武之人居然會怕冷,這真是天下奇聞!安心卻只好瞧著他們穿著薄薄的單布衣衫無比羨慕,就連慕容雪都穿的甚少,不懂武功的念蓉也沒有她這麼狼狽。

  丫丫滴,你們以為我想麼?我這半吊子武功有什麼用啊!夏天照熱冬天照冷。不知道老頭子是不是誆我呢,拿了本假的武功密籍送給我練,哪天要是練到走火入魔做鬼也要先拉上那老酒鬼!可惜這個老酒鬼前段時間搜刮夠了銀兩突然就消失不見了,不知道又上哪逍遙快活去了。安心順手扯過一方帕子擦擦鼻涕,郁悶地想著。她壓根沒有反省一下自己的武功沒有長進那都是因為她懶,現下卻硬生生將這些錯都推到別人頭上去。她練起武來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這樣能有長進才是奇怪的事情呢,何況她這一門的武功收效甚慢,要等到練了十幾年後才會漸漸發揮出威力,就她現在的水平,能上樹捉只鳥入林逮只兔子就差不多了,要想和人打架,那就是花拳繡腿給人捶背的。

  「安心,你的藥!」念蓉端著一碗褐沉沉的東西從外面走了進來。

  「拜托,不要叫藥!這不是藥!」安心瞪著眼瞧那碗湯汁。她最是討厭吃中藥的人了,因為太苦,所以為了治感冒,她叫人用生姜、薄荷和一些紅糖熬出汁子來喝。可是,這個顏色也太像中藥了吧!

  「呵呵,治病的都是藥,乖乖起來喝了。」念蓉將那碗湯汁吹了吹遞給安心。

  安心皺著眉頭喝完抹了抹嘴道:「今天外頭沒什麼事吧?」

  「怎麼會有事?自從那天你把那群上門來搗亂的家伙揍了一頓之後就從來沒人敢在太白居裡撒野。」念蓉收過了碗轉身要出去,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回頭道:「倒是有個窮小子,吃完了東西不給銀子,正在前頭和慕容兄弟吵嘴呢。」念蓉比慕容修大了好幾歲,是以一直以兄弟稱之。

  吃了東西不給銀子?和慕容修吵嘴?哈哈,太好玩了,慕容修這個吃白食起家的主如今倒向別的混吃者討錢了。安心緊了緊身上的老羊皮棉襖站起身來道:「我要去瞧瞧!」

  念蓉帶著安心步入酒樓到了樓上的包間門前,安心停下腳步詫異道:「吃白食還要的雅間?」念蓉點點頭。

  正要推門就聽見慕容修的大嗓門在那裡吼,安心皺了皺眉推門而入,抬起頭來看見正面對著門口而立的一個少年不禁怔住了——這人,好面熟,倒仿佛是在哪裡見過的。

  慕容修背對著安心正指著那人的鼻子叫道:「哼哼!你爺爺我從前落魄時也干過你現下干的這事,不過我可比你有格調多了,起碼我是討價還價還不像你這等無賴,居然分文不給!」

  安心伸手拍了拍慕容修的肩想讓他閉嘴。慕容修頭也不回道:「別拍我!我正爽著呢!」他這幾個月來當跑堂小二也當出一肚子怨氣,平日又不能挑釁罵人,現下逮住了這個發洩的機會怎能輕易放過。安心的習慣用語看來還是帶壞了不少人,連慕容修都能「爽」出來了。

  此時那個被罵的少爺正氣得臉色鐵青、鼻孔冒煙,但礙於身份涵養又不知如何辯解。這會他也看見安心了,同樣身軀一震現出一臉迷惑之色。

  「你罵夠了沒有?不夠的話我坐下聽你繼續。」安心挑了把椅子坐下,好笑地瞧著慕容修。

  「啊!老大!你來了,我剛才沒瞧見,嘿嘿,沒瞧見!」這家伙跟著安心混的越來越憊懶油條了。

  安心瞧了瞧一桌子略動過幾口的酒菜微微一笑道:「你去招呼客人吧,這位客官的酒菜錢我們不收了,就當是我請的。」

  那少年奇怪的看著安心,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幫自己。

  慕容修更是疑惑,這家伙一向視錢如命,現下居然要請一個陌生人吃飯!要知道這一桌酒菜起碼也得值上個二十兩銀子。這吃白食的小子是個窮光蛋且不說,竟然還要了雅間,點菜也專找貴的點,擺出一副老子有的是錢的模樣,可是剛才結帳時在懷裡掏了半天卻沒摸出半個銅板來。慕容修又瞥了眼那人身上穿著的衣裳,那可是上好的錦緞長衫,剝下來也值不少銀子呢!還有腰間那塊佩玉,絕對是上等的羊脂白玉!是啊,佩玉!剛才怎麼沒想到,扯下來也夠這一桌子酒菜錢了。

  他只顧站在一旁胡思亂想,安心瞧見他臉上神情莫測,目光卻總在那少年身上打轉就知道這家伙沒安好心,一定是在想著如何將人家扒個精光呢!安心暗暗覺得好笑,要是慕容家的家長知道了她將慕容修帶壞成一個唯利是圖的拜金主義者不知道會怎樣氣急敗壞、爆跳如雷呢!那少年也在慕容修那可鄙的目光下漸漸不自在起來。誰要是被人在意淫中扒光了衣裳都不會自在的。

  安心向著念蓉使了個眼色,念蓉會意,拉著慕容修出去了,順手還細心地帶上了門。

  「民女叩見皇上!」安心緩緩施了個禮卻沒有跪下。她不喜歡給人磕頭來磕頭去的,皇帝也沒啥了不起,不過就是仗著出身好,憑什麼要對他三跪九叩呢?安心才不會中什麼真龍天子的宣傳之毒。那次進宮是無奈,這會可是在她的地盤,這宋仁宗要是敢擺出皇帝的架勢治她的罪,那就將他綁架了關起來軟禁好了。安心壞壞地轉著念頭,不過看起來他並不想暴露身份,要不方才就不會那麼忍耐的讓慕容修指著鼻子罵了。

  「你!你怎會知道朕的身份?」趙禎驚疑不定。

  丫丫滴,果然是貴人多忘事!才一年就完全記不得了。不過也難怪,只見過一次嘛,大概除了絕世美女之外別的女人在皇帝眼中只不過是兩只眼睛一張嘴的相似,怎能奢望他想的起來?他要真想的起來了,那就是安心霉運當頭了!當初安心是抱著好奇的心態去見皇帝的,將他的模樣看了個清楚記了個牢,先前進門時雖然一時想不起來,但沒隔一分鍾她就記起了。

  「呵,皇上是貴人多忘事!我只不過是皇上大婚時給皇後置備胭脂水粉的小商人,皇上想不起來那也不奇怪。」安心屁股一抬又坐下了。

  「啊!朕想起來,就是那個教了太後許多養顏之術的蘅蕪苑小掌櫃是吧?」趙禎興奮地拳掌相擊道:「你怎會在此地?這太白居也是你開的麼?」

  「皇上睿智!」安心點了點頭反而奇怪地問道:「皇上又怎會在此?」私自窺測皇帝行蹤這就是犯了大忌諱了,好在方才安心剛將趙禎從困窘中解脫出來,他一時也理會不到這些。

  「朕……朕是跑出來玩的……」趙禎弱弱地道。

  跑出來玩?昏!堂堂國君能夠丟下朝政私自跑出來玩麼?何況他剛剛大婚才一年,上邊還有個皇太後壓著。安心古怪地瞅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那個……朕……朕找了個和朕長的一模一樣的替身讓他代朕在皇宮裡待著,反正……反正國事都有太後料理,他只要上朝裝裝樣子,坐在御書房裡念念書就可以了。」趙禎說起糗事不由結結巴巴起來,只是他忘了自己身為一個君臨天下的皇帝,做任何事都無須對安心這個小小的女子解釋什麼。

  這樣也行?安心不得不佩服他了!上朝念書都可以裝裝樣子,但這後宮怎麼辦?他總不會為了不戴綠帽子將那人閹了吧!安心想到這裡不禁面色尷尬起來。

  其實安心的猜想一點都沒有錯,趙禎的確把那個替身給閹了。一來自然是為了不戴綠帽子,他身為皇帝要是連續多月不臨幸後宮嬪妃的話,太後不急著找御醫來給他瞧病才怪呢!但若是召幸嬪妃又怎麼保證那替身會忍得住誘惑不動手動腳呢?索性閹了算了,就算那替身與嬪妃們同床共枕也沒什麼可擔憂的了。這點說到底都是次要的了,最重要的是這個替身既然能夠瞞過所有人的耳目來冒充他,自然是花了不少時間調教出來的,對趙禎的事情可說是了如指掌,萬一這家伙起了私心真要硬賴在皇帝的寶座上不走,自己還真沒啥法子能證明自己才是真皇帝。就算能證明,也勢必搞得滿朝皆知,這對皇家的聲譽實在損傷太大。所以閹了倒是一了百了的安全之計!

  還算安心聰明,沒有在這件事情上糾纏到底,話鋒一轉道:「那皇上如今有何打算?回宮麼?」這家伙沒了錢總該乖乖回去當他的九五至尊了吧!

  「朕剛出來玩了沒幾個月,怎麼能這麼快就回去?下回再想溜出來就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了!」趙禎歎了一口氣,現下自己年紀小,那太監還能冒充自己,再過個幾年等胡渣都長了出來替身就不能再用了。

  「皇上一個人出來什麼侍衛都沒帶?」安心倒是替他擔心起來,這個家伙膽子還真大啊,就憑他這手無負雞之力的文弱小子能夠單身一人來到余杭郡就已經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了。他難道不怕消息洩露被人刺殺?難道不怕在路上被人打劫?

  趙禎搖搖頭道:「雖然朕出宮的事情不宜讓別人知道,但朕還是帶了一個忠心的貼身侍衛,就連那替身也是他替朕尋來的。」

  「那他人呢?」安心覺得這樣的侍衛讓人捉摸不透,居然幫著皇帝找替身,他難道不知道趙禎既然坐了這個皇位便早就沒有了隨意行動的自由了麼?不知他是真的愚忠到底還是包藏禍心。

  「他去找銀子了……」趙禎弱弱地道。方才慕容修將他們兩人罵的好慘。按理說那侍衛不該丟下趙禎一人留在這裡挨罵而自己去找銀子的,但到了這種倒霉的境地裡不想法子又怎能行?要是靠趙禎去弄銀子,只怕十天半月他也回不來。

  「皇……趙爺,我回來了。」一個濃眉大眼的青年從門外走了進來。他先前站在外面沒聽到慕容修那驚天動地的大嗓門便以為他走了,進屋一瞧卻發現屋中還有一個陌生的女子在,是以連忙改口硬生生將「上」字吞到了肚子裡。

  「這是一百兩銀子。」那青年將手中的紙包遞給趙禎。

  趙禎點點頭卻不接,道:「你收著吧。這位姑娘也不是外人,你不用擔心洩露身份。」趙禎倒是有自知之明,一百兩銀子!要是放在他身上還不得沉死他啊!

  安心聽了沒直接昏倒就算是給趙禎面子了,這皇帝也太天真可愛了吧,誰說知道他身份的人就對他沒有壞心呢?何況自己只不過見過他一面而已,連熟人都算不上。但,在歷史上他倒的確是位非常有識人之明的明君,難道神通廣大到如此地步?

  「是!小人是御前四品帶刀侍衛展昭,見過姑娘。」展昭向著安心施了個禮。

  「啊啊啊啊啊啊!」安心突然發出驚叫聲直跳了起來,連身上披著的老羊皮棉襖都掉在了地上還不自覺。展昭!南俠展昭!自己先前居然還懷疑他包藏禍心!天哪!這是什麼世道,怎麼老讓她遇到這種要讓人心髒受到過度刺激停止跳動的「名人」!

  趙禎和展昭都讓她突如其來的尖叫聲給弄蒙了,不知道這個女子在那裡發什麼神經,怎麼突然又叫又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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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抱歉!其實《三俠五義》裡記載的展昭是在遇包肅孝於危難時,數活其命。包拯因愛其才,才引見給宋仁宗當了侍衛的。但既然無法考證宋仁宗年間是否確有其人,而《三俠五義》也只是清朝道光、鹹豐年間以自彈自唱西城子弟書著稱於世的石玉昆所述。小說家之言未必可信,那麼我就權且當是宋朝有展昭這麼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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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2 17:20: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集體怠工

  大清早起來就聽見外面一陣喧嘩之聲。安心擤了擤發癢的鼻子披衣而起推開窗戶向外喊道:「吵死人了,你們能不能安靜一點。」喊完,她就怔住了,揉了揉酸澀的眼睛——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打起來了。

  只見方玄和司空極在那裡拳來腳去,展昭卻在夾中間上竄下跳,場內塵土飛揚。慕容雪眼睛紅紅地站在一旁駐足觀望,面上帶著焦急之色無意義地喊道:「你們別打了!」慕容修和趙禎自然是在那裡評頭論足的看熱鬧,唯有方鄂,目光裡又是痛苦又是擔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慕容修!你給我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安心勾了勾手指頭,慕容修就屁顫屁顫跑了過來。

  他唾沫橫飛地說了半天,安心才算是搞明白了。原來昨晚三更時分,方玄與慕容雪在庭中私會,結果慕容修半夜起來解手發現了他們兩個。這本來就是郎情妾願的事情,何況他們兩個也就拉個小手說幾句情話,就算他是慕容雪的親哥哥,自然也不便多說些什麼,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但誰知道今兒個一大清早,他這個大嘴巴在方鄂他們面前就不小心露了口風了。方鄂也就罷了,方玄是他弟弟,抱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痛苦一陣也就過去了。唯獨司空極可不賣方玄的帳,兩人一語不合就打了起來。打就打吧,偏偏司空極還在那裡罵罵咧咧,不小心把昨日為了趙禎多瞧了幾眼慕容雪爾後他施展妙手空空偷光了趙禎銀子的事情給洩露了出來,這下展昭想起自己昨日所受之辱也忍不住動起了手,三個人就這樣打成了一團。

  丫丫滴,我還以為什麼事呢,就這麼屁大點事情弄得滿院子雞飛狗跳的!安心不禁怒喝一聲道:「都給我住手!還有你!」安心指著場中仍不停手的那個家伙叫道:「展昭!你也給我住手!」她這一叫倒還有點作用,方玄和司空極立刻不打了。展昭可不聽她的話,但另兩人罷了手,他一人也打不起來。他瞧了眼趙禎,趙禎示意他罷手,這才停了下來。安心見他們不打了,縱身躍出了窗子走到這三人面前一個一個指著鼻子罵道——

  「你!雪兒都選了你,你還不稱心樂意安份點讓她高興?你看看她都哭成什麼樣了!」

  「還有你!別給我嬉皮笑臉的!你和方玄不是兄弟麼?為了一段不屬於你的感情就能大打出手,這就是你們的兄弟情誼?」

  最後她轉到展昭面前上上下下瞧了瞧他,一改昨日那興奮崇拜之狀冷淡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被人罵幾句有什麼關系?你家少爺都沒生氣在意你在這發什麼脾氣?」說完,她轉過臉瞧見在一旁幸災樂禍的慕容修道:「你高興什麼?我還沒說你呢!都是你這張大嘴巴,你要是不亂說話他們能打起來麼?」

  眾人被她說的都有些羞愧地低下頭,但也倍覺沒有面子,被一個女人指著鼻子痛罵這滋味自然不好受。

  「好了!不關我事!你們要繼續打就出去打,隨你們打個頭破血流或是拼個你死我活。」說完她丟下一票大眼瞪小眼的人跑去漱口擦牙。郁悶哪,古代沒牙膏,只能用青鹽擦牙。

  是夜,月光皎皎。

  後院庭中一株梅樹之下,一縷笛聲嗚咽而起,先自猶疑不決,斷而含怯,再而曲折婉轉,漸至悠揚清越。其時月明風清,天空地淨,天地間只這一縷笛音,迂回輾轉,蕩蕩不絕。曲終,安心執笛枯坐不禁有些悲淒之意。

  啪啪啪——一陣輕輕的鼓掌之聲傳來,安心驚了一下悄悄抹去眼角淚花轉過身來,月光下那個身影赫然正是趙禎。該死,自己唯一會吹的樂器就是笛子,原本見今晚月色好,一時興之所至吹來玩玩,哪想到竟讓他聽見了。

  「有心事?」趙禎微微有些動容。自己雖然見到安心的次數加起來也超不過五回但從來沒見過她如此憂傷的神情。他一直以為她是堅強而頑皮的孩子,有時卻又很霸道成熟,就像今日早晨怒氣洶洶的責罵眾人,盛氣凌人。可此時卻像個迷路的孩子,眼神裡有著迷茫。

  「只是有點想家而已。」安心淡淡道,她現在已經沒怎麼把這個小皇帝放在眼裡了,只當他是個朋友,自然不會起來見駕叩拜。

  「你家在哪?」趙禎在樹下撿了塊干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你今生今世都想不到。」安心說著閉上眼睛,抬起頭來深呼吸——好好過下去!好好過下去!為了自己也為了在千年後的父母。

  「是麼?」趙禎頗有興味地瞧著她道:「再遠也在這大宋境內,只要你說得出來,沒有我不知道的。」他已改了對自己的稱呼,畢竟出門在外,天子的身份是不能洩露的。但平平淡淡一句話,聽來卻尤有豪氣滿懷的意味。是呵,整個大宋王朝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安心心情好了一些,回復了往日的調皮,暗自吐了吐舌頭,哼,好大的口氣!安心道:「芬蘭你也知道麼?」她存心想和他開個小小的玩笑。

  「芬蘭?芬蘭?怎麼聽起來像個女子的名字,你誆我的吧,哪有這麼個地方。」趙禎皺了皺眉。

  安心不屑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誰高興誆你作什麼!」千年之後的外國名字,你知道的話那就靈異了。安心站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塵土道:「夜深了,去睡吧。」說著也不等趙禎有所反應就自顧自回房了。

  而趙禎望著她的背影久久坐在那裡若有所思。

  安心躺在床上一直在想那個困惑了她很久的問題。上回在香雪軒昊天教的舉動像是對「風塵三俠」三人志在必得,但如今過去這麼久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到底,他們是為了什麼原因而要抓這三人呢?又為什麼遲遲不再動手?以他們的勢力來說,對付這三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可算是綽綽有余了。原本自己也不必為這三個家伙的死活擔心,可是現下看來方玄和慕容雪像是栓在一處分不開了,連吃個飯都是眉來眼去的。慕容雪的事情可以說就是自己的事情,說不擔心,那是騙人的。好歹雪兒跟她在一起待了一年,這個乖巧溫柔的女孩子她也蠻喜歡的。絕對不能讓人傷害到她!任何人也不忍心看到她面上露出絕望的神情,那麼,不就是不能讓人傷害到方玄麼?連帶的,「風塵三俠」這三個討厭的家伙的事就變成了自己的事了。痛苦呀痛苦!算了,走著瞧吧,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管他們在暗中策劃什麼陰謀呢!安心躺在床上滾來滾去,很無恥地感歎著自己真是太有才了,要不蒼天怎麼偏偏挑中了她,讓她穿越到宋朝來解救這些可憐的弱智家伙呢!

  第二天下午,安心坐在窗邊的桌前抱頭痛苦地呻吟著:「難道我是勞碌命?為啥這幾個家伙都開始集體罷工,我卻偏偏還要供著他們吃喝拉撒!」

  原來今天一大早方玄就宣布他不干這個跑堂小二了,因為他不能浪費和雪兒談戀愛卿卿我我的時間。慕容雪自然也是因為這個理由臉紅紅地說她最近沒空幫忙安心收錢了。慕容修見他們兩個都去逍遙了就借口自己也要去騙個美女來做老婆,一大早就溜沒影了。方鄂和司空極就別指望了,這兩個家伙正處於失戀的悲憤期,誰和他們說話他們就和誰急。趙禎,沒可能,從小就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主,他沒要求添個丫鬟伺候他已經是給安心面子了。展昭看來憨厚穩重的很,但昨天被安心罵了一頓還心存芥蒂,成天冷著張臉守著趙禎寸步不離。只有念蓉還算有良心,安心叫她做啥就做啥,可她再能干也不可能一個人做三個人的活。

  只好顧人照管太白居了!安心想到這裡不禁拍案而起,憤憤道:「我也要罷工!我也要去談戀愛!」

  她這一嗓子驚了身邊好幾個人,都拿看白癡的眼光將她鄙視了一回。

  安心怒怒怒,提筆而起就在紙上鬼畫符!

  「你在做什麼?畫畫麼?」念蓉端著碗姜汁又來催安心吃藥了。

  「我在想法子賺錢!」安心頭也不抬,自顧自地在那裡塗塗抹抹。

  「我們的錢不是夠花了麼?你傷風還沒好,該多歇歇才是。」念蓉詫異道。

  「歇?不行,這麼多張嘴等著吃飯呢!」安心心疼道:「眼見著錢財外流又沒有額外的進益我怎能放心歇著?」其實這最後一句才是她的真心話。

  「喏,這個,幫我交給繡坊的老板,叫她先做個樣品來我瞧瞧。」安心隨手一扯,將一張塗滿墨跡的紙遞給念蓉。

  「這是什麼東西?」念蓉看著那張紙上布口袋似的怪物一頭霧水的問道,這東西看起來好奇怪,好像還咧著好幾張嘴在那裡笑。

  安心在旁也跟著側頭瞧了瞧一把扯過來道:「算了,我自己去。」她懶得解釋也解釋不清楚了,等做好拿回來給他們一瞧便知道了。

  錦繡坊的老板正抱著個手爐坐在大門口嗑香瓜子兒,唾沫隨著吐出去的瓜子殼四散飛濺。

  「喲,這不是對過‘太白居’的小掌櫃麼?今兒刮的什麼風把你吹來了?」那老板邊說還邊嗑著瓜子,真難為她那一張嘴要同時完成這許多艱難的動作。

  「請金掌櫃給做點東西。」安心笑笑,小心地躲避著她的口水。

  「這是什麼?」金老板向著安心手上拿著的圖紙瞧了一眼。

  安心費了好大的勁才讓她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東西——一個隨身的小手袋。用青緞裁成,五彩絲線淡淡地繡上一叢怒放的野菊花,清雅脫俗。裡邊是擱零碎東西的小空間,外面手袋背後也開一個小口方便放東西,這個年代沒有拉鏈,那就用青緞紐。手袋兩邊以青緞結出大方美觀的長絛方便提攜,但緞絛不用太長,環著與袋身等長即可。

  金老板眼晴一亮,這個玩意兒好啊,如果能多做些出來發賣,一定能賺不少錢。

  安心打的也就是這個主意。古代出門都只打個包袱,所有東西零零碎碎的都擱在一塊,要取也不方便。如若只是出門逛逛街市,除了將東西交給隨身的丫鬟收管之外別無他法。況且近來安心自己隨身攜帶的小東西愈來愈多,又都是些瓶瓶罐罐的毒藥解藥什麼的,全都擱在衣袖或懷裡就算衣服再寬大也瞧著鼓鼓囊囊的有些不雅。想來想去,就只有將現代的女士小紳包打造改良一下拿來用了。

  安心笑著道:「先麻煩金掌櫃給做個樣品出來,如果瞧著好,那我再多設計幾種與掌櫃合作做生意怎樣?」

  「那……進益怎麼分?」金老板想先聽聽安心的意思,若是不合理,那她自己單做又有何妨?反正現下的圖樣她已經明了。

  安心想了想道:「若依我就要四六分成。」說著瞧見金老板面上變色,顯然是不以為然便又補了句道:「你四,我六,而且我只提供圖樣,別的材料、加工、發賣都由你來做。」

  「什麼!」金老板一聽連瓜子都顧不上磕了,原本以為自己占六成,就這樣還不樂意與安心合作呢,誰知她竟然只給自己四成。天下哪有這樣的美事!況且所有的材料工藝都要自己負責,哪裡還有錢可賺!

  安心笑笑也不以為意道:「金掌櫃可算仔細了!這樣一個成品起碼能賣個五至十兩銀子,而材料之類的成本你用不上一兩銀子。你還可以用普通的棉布做一些,價格低些賣給尋常人家的姑娘媳婦,這裡頭有多少可賺的利潤金掌櫃不會不清楚吧?」

  金老板低頭在心裡盤算了一陣,就算每個只賺三兩銀子分給安心六成,自己也能得到一兩多。她抬頭道:「小掌櫃果然打的好算盤,只是,我完全可以自己做,無需與你合作呀。」

  安心淡淡一笑道:「那咱們就談不下去了。」說著將一兩銀子遞給她道:「還是煩勞你將這個先做出來,過幾日我來取,這是定金,交貨之日還有二兩謝銀。」說完轉身就走。

  金老板狐疑地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道:「難道小丫頭會這麼好心讓自己賺這一票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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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懷璧其罪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安心才沒有這麼好心做這種替他人做嫁衣裳的事情。這時她正閒閒地坐在房裡搗鼓她的脂粉、香水。這東西好久沒做了,實在是因為做起來太麻煩,而別人又幫不上忙,只有蘭汀學會了,但卻遠在東京管理著蘅蕪苑。

  這幾日最眉花眼笑的當屬念蓉,她從安心那裡搜刮了不少好東西,不論是脂粉、香水還是潤膚水只要沒有的統統都要。慕容雪早在蘅蕪苑中見得多了,對這種安心「粗造濫制」的玩意兒不太感冒,想想才三天時間她就做了一堆出來,質量能好到哪去?

  金老板上門了,送來做好的手袋。安心連想見她的欲望都沒有,隨便讓念蓉出去給了她二兩銀子就將她打發走了。

  「這個東西好別致!」慕容雪見著了青緞手袋不禁稱贊道。

  「你喜歡那就送給你好了。」安心不經意道,反正能讓慕容雪瞧得上眼的東西還真不多,這丫頭在家時見的多了,眼界高的很。但她要是知道這東西就是照著前幾日安心鬼畫符似的圖紙做出來的,就要不得不佩服金老板的想象力與制造力的高明了。

  「你讓我給你找的二十個繡娘我找來了,保管個個手藝高明,死的東西都能繡成活的!」慕容修也讓她打發出去做事情了。仗著他那張感性俊朗的臉,找幾個繡娘算什麼?就算安心要找仙女他估計都能找來。

  「你要的緞子、絲線、繡繃……我也給你弄來了。」開口說話的是愁眉苦臉的展昭。這些雜七雜八的小東西別看不值多少錢,可安心要的量可不少,簡直將他那天弄來的錢都花光了。安心這是在變相地收取他與趙禎的食宿費。

  安心此時笑瞇瞇的心情好極了。哼哼,錦繡坊,好心讓你賺錢你不要,這回讓你賠光光!關門大吉!要不是我懶得去開家繡坊,誰要與你合作哦,居然還不領情。安心想著想著,邪惡的笑出聲來。

  一個月後,二十個繡娘日夜趕工,依著安心提供的圖樣整整做了幾百個各式各樣的手袋,不只是顏色不同,花紋樣式也不同。安心眼裡冒著光,盯著這堆滿一桌的手袋就仿佛看見了上千兩白花花的銀子。趙禎等人在旁看得心內直冒涼氣,這個女人見了錢,那表情真是要多市儈就有多市儈!

  錦繡坊這段時間自然也沒有閒著,這天一大清早開了繡坊大門,店內就擺著各色緞袋。雖然顏色花樣也不盡相同,但多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不像安心所制的連緞絛長短、手袋大小形狀都各不相同。金老板原本正樂呵呵地磕著香瓜子兒幻想著過一會就有一堆女客擠破她這錦繡坊的大門,自己數錢都數到手抽筋,可是沒過多久她就笑不出來了。不是沒有客人上門,而是上門的客人多半只瞧了幾眼就返身出了錦繡坊的門,但從對過太白居裡出來的女客卻多半手裡拎著一個精巧的小手袋招搖過市。

  等她打聽清楚是怎麼回事時已經連想哭的心都有了,原來安心一早就讓念蓉拿著各色的手袋向太白居的客人推薦,專挑人多有女客的席面。當著一桌子的人,女客只要看上了眼,男人哪裡還好意思不掏腰包破費一下?銀子少了是小事,面子丟了可是大事!安心還非常黑心的將手袋的價格提到了二十兩一個,猶自滿面笑容的說是看在太白居老客的份上,外頭的人想買,出一百兩銀子還不賣呢!況且各色手袋都不相同,安心吹噓世上再找不出一模一樣的第二個,奉承的那票客人都飄飄然以為買了安心的手袋就是身價倍增。像錦繡坊這樣雷同的貨色自然沒有人會去瞧上一眼了。金老板守著自己店裡這成千上百的手袋悶頭苦思!這可是她花了所有的積蓄才制備出來的貨色,現下要是賣不出去,資金都積壓著,生意怎麼還能做下去?

  咬牙撐了整整十日,金老板不得不再次走進了太白居,候了半日,安心才打算見她。

  「怎麼?金掌櫃不在錦繡坊裡發財倒有空上我這小地方來了?」安心瞧著她這一張仿佛一下子老了數十年的臉悠悠道。

  金老板訕訕的開口道:「是我糊塗想占著小掌櫃的新鮮點子賺錢,這回……」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安心制止她訴苦道:「現下有兩條路,就看你想走哪條道了。」

  「你說!」金老板仿佛見到了一線之光。

  「你知道我懶,更不願意去打理什麼繡坊,是以這第一條路嘛——就是我設法幫你將店內的積貨賣出去,日後咱們還是合作,條件依照前回所說的,但這分成卻要改一改,改成三七分成,你三我七。」安心邊說邊好笑地打量著金老板那張忽喜忽憂的臉。

  金老板皺眉想了想道:「那第二條路呢?」

  「那就是咱們一拍兩散,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日後錦繡坊的一切都與我無關,你也不用再來找我。」安心道。

  金老板這下才見識到了安心的精明與厲害之處,心裡暗想,三七分成還能賺不少錢,只要生意還能做下去總比關門大吉來得好!於是也就不再猶豫,道:「只要小掌櫃能有法子將我店內這些手袋賣出去,就照著第一條做吧!」

  「金掌櫃倒是爽快人。」安心一笑,取出一張早就准備好的契約遞給她過目道:「金掌櫃要是瞧著沒什麼問題,那咱們就簽了這文書怎樣?中人我這裡自然有。」

  金老板瞧完這份文書不禁心下暗服,沒想到安心小小年紀居然思緒如此分明,滴水不漏。不但將各人日常需盡的職責分配的清清楚楚,就連進益的計算方式和分紅後的提錢辦法都簡單易行。簽!怎麼能不簽!她卻沒有想到,這份文書可是安心費了一個晚上,集眾人之力扣了半天字眼才作出來的,爾後請趙禎眷寫一遍,誰讓眾人裡就他的字最好呢!

  簽完文書接下來的事情安心自然是早有准備。將她這段日子裡制的那些脂粉、香水等等都打包讓金老板帶回去,賣手袋的時候附贈一份。別看這些小玩意只是特小份的一丁點,可是掛著蘅蕪苑的牌子呢!自從蘅蕪苑做出名聲來之後,各地商販都多少在東京買了一些回去高價傾銷。這一丁點的贈品一份在余杭郡附近就能價值五兩銀子,而手袋只賣十兩銀子。消息傳了出來,錦繡坊裡自然搶購之人日多,不出半月,早將那積壓許久的貨物都賣了出去。這回,金老板對安心就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這一個多月,方玄與慕容雪成天粘在一起,感情急劇升溫,安心看著他倆那肉麻的模樣不禁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們倒清閒了,每天料理酒樓的事情簡直快把安心給煩死了。趙禎四處游玩夠了也起了離開的念頭。倒是方鄂與司空極貌似漸漸從失戀的打擊中恢復了過來,臉上開始有了笑容。但安心寧願他們成天苦著張臉,最起碼可以耳根清靜!

  這天,方鄂和司空極兩人聚在一起不知在搶一張什麼紙,吵得不可開交。

  「把你的臭手拿開,這是我的!」方鄂瞪著眼。

  「什麼話,這明明是我的,我方才正在瞧,你就在背後想要一把搶走!」司空極死也不放手。

  「明明是你從我這裡偷走的,你還好意思說!」方鄂怒。

  「好了別吵了,你們在搶什麼?」安心從司空極身後走來,乘他不備將那張破爛的羊皮紙扯了過來細瞧了瞧道:「咦?是藏寶圖麼?」

  「是!」這回兩人倒是異口同聲。自從前段時間被安心指著鼻子罵了一頓之後,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現下見到這年紀比自己小,成天嬉皮笑臉的安心竟然有種敬懼感,對她的話倒是不像以前那樣當成耳邊風不以為然了。

  「這圖上畫的是哪啊?」安心自然對財寶感興趣。

  「不知道!」司空極搖了搖頭實話實說。

  方鄂輕蔑地瞧了他一眼哼道:「還說這是你的東西!你竟連圖上畫的是哪都不知道!這明明是一張海圖,寶藏在一個海島之上。」

  司空極撓了撓腦袋啞口無言了。

  「那我們去尋寶吧!」安心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問方鄂道:「你這圖是從哪來的?」

  「一個老乞丐給我的。」方鄂道。

  「什麼!就是那個我們在路上救的老乞丐?他死的時候我也在,怎麼不給我?」司空極一激動蹦了起來。

  「你那時不是嫌他又髒又臭又窮,沒油水可撈是以躲的遠遠的麼?他死的時候塞在我手裡的。」方鄂得意一笑。

  「你居然不告訴我!」司空玄眼睛一瞪就想沖上去揍他。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仇啊,一見面就吵得面紅耳赤的,真不曉得你們怎麼會走在一起的。」安心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安靜,道:「我總算知道那個昊天教為什麼要抓你們了。肯定是為了這張藏寶圖!你們個個武藝不弱,就算他們武功再強要是光明正大來搶的話以你們的臭脾氣一怒之下就不定就會毀了這張圖,殺你們容易,可圖卻拿不到手了,是以才要將你們迷倒,好放心的從你們身上搜走。」安心越想越覺得絲絲入扣,不禁得意洋洋道:「現下,這張圖是我的了。」說完還未等這兩人集體反對,又突然將這圖塞還給了方鄂道:「算了,這種惹禍上身的東西我還是不要了。有錢雖好,但也要有命來享受。」說著,哼著小曲就要走開。

  「等等!你不去尋寶了麼?」方鄂一把拉住安心道。

  「不去!這麼危險的事情,誰知道是不是螳螂補蟬黃雀在後!何況大海茫茫要靠著這張破圖去尋找不知道要找到哪年哪月了。」安心使勁一把甩開了方鄂的手。

  「可是我已經知道了這張海圖標示的部分位置呀!」方鄂道。

  「什麼?」安心立刻轉身回來,示意方鄂輕聲道:「在哪?」

  方鄂拿著圖指點道:「你瞧,這裡就是余杭郡,從這裡的市舶司出航,行到這裡應該就是藏寶的海島。」

  安心邊看邊點頭道:「好像是哦。怪不得你們居然跟著我來了這裡,原來是沒安好心。」說著瞪了方鄂一眼。

  「那你還去不去?」方鄂問道。他一定要安心帶著一塊去自然有他的打算。安心鬼點子多,有時更有些出人意料的想法,這次出航既然這麼危險,帶上她總是多一份保障。更何況現下方玄與慕容雪如蜜裡調油似的,肯定不會跟著自己去尋寶,但如果安心去了,肯定也要帶上慕容雪,方玄不去也不成,這樣一來不就方便多了麼。

  安心敲了敲腦袋喃喃道:「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半晌,抬起頭來道:「你們去准備准備吧,我決定去了。」

  方鄂見她答應了,喜得連忙就回去收拾東西,司空極氣呼呼跟在他身後,還想著要怎樣將那張圖偷到手。

  其實安心表面上看來雖然貪財,但她那是為了多賺點錢讓大家日子都過的舒服點。這種也許要付出生命代價而去尋找的寶藏她並不太感興趣。但昊天教的人總是躲在暗處虎視眈眈,怎麼都讓人終日提心吊膽的。不如,將計就計把他們引出來作個了斷!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安心歎了口氣也回去准備多帶些醫藥毒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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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2 17:20: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墜入彀中

  安心怎麼都沒有想到准備開溜的趙禎和展昭也會跟著來。她原本計劃著只帶上慕容兄妹倆。念蓉不會武功,此行太過危險是絕對不能帶她去的。但結果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出行的隊伍居然變得這麼浩浩蕩蕩。安心扳著手指頭數了數——一、二、三、四、五……整整九個人!

  趙禎還在旁笑著道:「九字好哇,夠尊貴吉祥。」古人都以「九」字為尊,其膜拜程度大概可與現代流行的「八」字相媲美。帝王稱九五至尊,道教還有九字真言,至於什麼九九八十一、一百零八都是慣常所用的數字,統統都是九的倍數。

  安心簡直都要頭大了,他以為自己這回單純只是去發財玩耍的麼?他一個皇帝有必要陪著去出生入死麼?安心將昊天教的情況對趙禎和展昭說明了,她可不想這世上又多了兩個冤死鬼。誰知趙禎聽後不僅不打退堂鼓,反而變得面色凝重,若有所思道:「沒想到江湖上竟然還有這麼大的邪教組織!」言下之意就是害怕會對江山社稷造成威脅。展昭一聽情況這麼復雜,極力勸阻趙禎打消前去探寶的念頭。誰料到這個文弱皇帝雖然看上去懦弱,性子卻這般剛強,抵死也要去瞧瞧這個昊天教到底是個什麼來歷。安心無奈之下只好妥協。於是,這九個人就從太白居浩浩蕩蕩地排著隊向市舶司進發,至於太白居,就暫時只好交給店內雇來的伙計了,好在一切上了正軌,應該沒多大問題。

  宋朝鼓勵商人出海貿易,安心抬出太白居的招牌借口說要去海外考察別國的飲食文化又塞了點銀子給那市舶司官員,這一眾人就被輕輕松松放了行。

  雇了艘大船和幾個船員,安心將大概的目的地告訴他們知曉便揚帆啟航,依次經過錢塘江和杭州灣向著外海馳去。

  才啟航沒多久,念蓉與方鄂居然暈船,兩個人吐了個昏天暗地,痛苦的恨不能死去。

  「嘖嘖!我說吧,念蓉你又何必非要跟著來受罪呢?」安心望著她不住的搖頭。

  念蓉臉色發青,邊吐邊道:「我可不想一個人待在那死氣沉沉的太白居。」

  安心無奈,取出一丸丹藥讓她嚼碎咽下,順手也遞了一丸給方鄂,道:「幸好我早配了暈船藥,不然在海上這麼長時間非吐死你們不可!」

  在海上的日子倒也過得悠哉,每日在甲板上看著藍天、海鷗、浪花吃著零嘴聊著天倒也愜意的很。安心呵呵的唱著甜酒之歌幻想自己是十八世紀的海盜,正指揮著船上的水手駕駛著掛著海盜旗的三桅帆船乘風破浪。

  「你在唱什麼?怎麼調子這般古怪?」趙禎閒著走到安心身旁問道。

  「呃,沒什麼,我家鄉的小調罷了。」安心打著哈哈掩飾道。

  趙禎突然直視著她的眼睛開口道:「為什麼我總是看不清你呢!」

  「看清什麼?」安心有點反應不過來,但趙禎的語氣和神情卻相當怪異,讓她有不妙的感覺。

  「看不清你從哪來,要到哪去。看不清你為何總是這麼嘻嘻哈哈漫不經心。看不清你腦子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東西,為什麼總是有那麼多古怪的念頭和莫名的詞匯。」趙禎一口氣連著道。

  「哦……這個嘛……我從來處來,要到去處去……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點事,你慢慢看風景。」安心心虛地找了個借口就想開溜。正巧這時慕容雪在船的另一邊叫她:「安心你快來瞧瞧,這些是什麼東西!」

  安心連忙丟下趙禎疾步而去,到了慕容雪身旁探頭往船下瞧了瞧——「哇!海豚!」安心驚喜道。

  「你認得這東西?」慕容雪自小生長在內陸,當然不會見過這種海上特有的智慧生物。

  安心點了點頭,急推方玄道:「快去拿些鮮魚來!」爾後贊歎地瞧著那群海豚跟隨船後在浪花裡嬉戲翻滾,道:「真漂亮,這可是海洋裡最聰明的動物了。」

  趙禎也踱了過來站在安心身旁在她耳邊低聲道:「又是一個意外的驚喜。你小小年紀就出過海?」

  安心的臉立刻燒了起來,懷疑她的來歷也不必使用這麼曖昧的字句語氣吧!這個趙禎,危險,一定要躲開!安心在心內警告著自己,對他的問題假裝沒有聽見。

  船上別的沒有,鮮魚還是很多的。不大工夫,方玄就提著一小桶不停蹦跳的活魚來。安心接過,一條條拋起引逗那群海豚,海豚們帶著浪花奮力躍起接住,爾後將整條魚吞下。慕容雪在旁拍手笑道:「果然很聰明啊!」

  「它們比人聰明。」安心淡淡說了一句,將魚遞給慕容雪道:「你來喂吧,也許有一天,它們還能救我們呢。」

  「比人聰明?」慕容雪疑惑道,卻見趙禎在一旁笑的雲淡風清,安心卻轉身進艙去了。

  安心沒想到自己的隨口一句話居然一語成讖。幾天後在海上航行了近一個月的時候終於看到了陸地,但這時船上卻騷亂起來,一個船員跑到安心面前慌張道:「姑娘,這船不成了,快想法子逃命吧!」

  安心心下一突忙問道:「怎麼回事?」

  「不知為何船倉突然進水了,現下裂的口子越來越大,壓根堵不上了,還是想法子快些棄船吧。再晚,就來不及了。」那船員一臉驚懼。

  這當口安心也不及多問了,忙命那船員將船上所有的人招集起來,數了數,少了一個船員。安心心下了然,這一個肯定是昊天教的奸細了,否則怎麼好好的船兒會突然裂口進水。她沉著聲問道:「船上還有備用的筏子沒?」

  其中一個船員道:「有的,可是方才我去查看的時候已經不見了。」

  丫丫滴,一定是那個船員弄破了船自己放開筏子跑了,這招可真狠啊!現下可是冰天雪地的臘月,這些在海上討生活的船員水性雖好,但怎能抵的住寒冷相襲!但抵不抵的住也沒有法子了,只有下水才能有一線生機。安心沉聲道:「都去找些易浮的東西,一會大伙下水可就要靠著這些東西借力了。否則這海島看來雖近,但若是要游過去只怕會累的你們精疲力竭。」

  這會眾人都慌亂成一團,無暇思索了。只要有個人指揮發令便照著去做,忙碌起來就想不了那麼多了,否則心底的恐懼要怎生煎熬!

  丫丫滴,安心頭痛的看著自己手裡的一堆東西。那都是些藥還有上回李止一給她的寶貝,下了水就指定沒救了。她挑挑撿撿只選了些最不能丟棄的東西,然後用油紙層層包裹住收在懷中。抬起頭左張右望,沒見什麼能夠借力的玩意,再抬頭,瞧見高高矗立的桅桿不由大喜。隨手抓過身旁一人道:「給我將那桿子弄下來。」定睛一瞧,卻是展昭。原來眾人都在忙亂的時候趙禎卻一直站在她身旁沒有走開,安心不禁心裡微微一顫,這家伙難道不怕死?還站在這氣定神閒的模樣。

  展昭依言將那桅桿斬了下來,安心一瞧,見足夠三五人借力之用。這時船上眾人都已帶著些亂七八糟的木桶、木料、繩索等等東西回來了,唯有司空極最為誇張,他抬了一個大大的木洗澡盆。安心一怔,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她眼神在眾人面上一掃而過,沉聲道:「都准備好了?一會下水,若是一人有難,大伙都要幫忙救助。這種惡劣的天氣,我們只有互相幫助才有可能存活。」

  眾人都點頭遵循,就連最喜歡頂嘴搞怪的方鄂與司空極都緊緊閉牢了嘴巴,他們也看得出眼下確是危急時刻了。

  安心眼見海水漸漸漫到了整個甲板,深吸口氣道:「下水!」

  展昭使力將那桅桿擲到海面上,提著趙禎之手就躍下水奮力朝桅桿游去。其實憑他的功力,站在那飄浮在海面上的桅桿之上毫不困難,但趙禎就不行了。

  其余眾人都跟著紛紛跳了下去,念蓉卻一臉為難之色道:「我不會游水。」

  其實這船上除了船員,九個人中多半都不識水性。但一來有飄浮之物借力,二來眾人都身懷武藝,調整呼吸不讓自己下沉是極容易辦到的事情,但念蓉卻未必能夠了。安心歎口氣道:「別怕,你跟著我,只要抓牢那桅桿就沒事了。」說著攜著她的手躍入海中。

  丫丫滴!好冷啊!要知道自己是最怕冷的了。安心被冰冷的海水一激頓時打了個寒噤!這時她正要帶著念蓉奮力向桅桿游去,但卻覺得念蓉的身子死沉死沉的。念蓉一手被安心抓著,躍下水來之時卻被嗆了一口海水,之後驚慌地抓住了安心的一只腳。昏!安心雖然會游泳但技術也只限與那種狗刨式的,帶著念蓉本就困難,此時被抓住了腳,使不上力更是無可奈何。她直想大叫念蓉放手,但苦於已被念蓉拖著漸漸往下沉,一張口就被鹹的發苦的海水灌了一嘴,哪裡還叫得出聲。

  安心心下發慌,難道自己竟然要葬身在這海中?丫丫滴,還未與昊天教正面沖突就已經吃了這兩次大虧。她竭力要求自己鎮定下來,屏住呼吸抬起一只手在海面上亂招。就在快要憋不住氣的時候,她只覺頭上一痛,已被人揪著頭發從水裡拉了上來。

  一口新鮮空氣灌入了肺中,安心張大口用力喘息著。從來沒想到能夠暢快呼吸是這麼舒服。等她恍過神來,就見司空極坐在那大洗澡盆中一身衣裳干燥,笑嘻嘻地望著自己。丫丫滴。這家伙太無恥了,居然想得出這招,她不禁怒道:「你不會抓我的手嗎?干嘛抓我頭發!」口裡說著,手裡卻不敢停下,一只手扳住盆沿,另一只手使勁將念蓉拽了上來。

  這洗澡盆子本就不大,這一吃力,立刻重心傾斜翻轉了過來——撲通一聲,司空極也落入了水中,不禁氣的他大叫道:「你這個女人太不識好歹了,我好心救你,你還把我弄成落湯雞。」

  安心懶得搭理他。這時展昭他們也推著桅桿游了過來,安心撒手去抓住桅桿,連帶的將念蓉也帶了過去。這個爛洗澡盆子就還給這矮子好了,這麼小的地方,幾人擠在一處還真是不好受。倒是桅桿又長,一人握住一段還空間大些。

  安心驚魂初定,轉眼看了看四周,見慕容兄妹和風塵三俠都安然無恙,心內稍稍鎮定了些。再轉眼看那條大船,忙叫道:「快,盡力游遠些,那船要沉了!」

  別人聞言都遵著安心所言竭力向遠處游去。唯獨司空極這個人頭豬腦的家伙還在那詫異,船要沉就讓它沉唄,又不礙著自己什麼!是以仍是慢悠悠地坐回那洗澡盆子以雙手作槳慢慢向海島那邊劃去,遠遠看來活像一只肥胖短翅的大鴨子。他心內還暗暗得意自己真是絕頂聰明,居然能夠找到這麼個好東西,免得像其他人那樣浸泡在水中受凍了。

  司空極還未高興多久,身後那艘船終於吃不住壓力開始支解下沉,帶起一方海面暫時形成了巨大的漩渦。司空極只覺得一股大力硬扯著自己往那沉船的地方拖去,心下吃驚,急忙快速劃水,但無濟於事。所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他那人力劃槳機怎敵得過自然之力,漸漸被拖近漩渦,要是再不想法子快些離開,萬一被扯進了漩渦裡,那就指定是有死無生了。

  安心一見此狀頓時大驚,不住暗罵這家伙豬的不能再豬了。急忙叫道:「快!你丫的快丟了那洗澡盆子游過來啊!」一急,從電視裡學來的京腔都用上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司空極立刻站起身來,腳下在那澡盆子上一借力,頓時躍出二丈開外。再落水時,由於離得近了些,那拉扯之力不是十分巨大了。司空極奮力向著安心等人游去,總算能夠稍稍前進一些。展昭見他如此狼狽,從身上取出一條繩索對著司空極擲了出去。好在那繩子夠長,司空極還撈到了,當下展昭使力將他拽了過來。司空極脫險後心有余悸地往後一瞧,那洗澡盆子早就被巨大的漩渦扯成了碎片,驚懼道:「好厲害,爺爺差點回不來!」

  安心瞪了他一眼道:「豬!還不快用力游?」這裡雖離那沉船之處較遠,但還是有所波及。當下幾人齊心協力蹬著水向著遠處的海島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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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2 17:20: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破圍而出

  冷呵!安心游了一段時間就凍得牙齒咯咯打架,感覺到渾身疲憊困倦得想睡。再看身旁的念蓉,更是嘴唇青紫簡直面無人色。而陸地,卻還遙遠的很。

  安心使勁掐了自己一把,堅持下去,再累也要運動,千萬不能睡著。

  趙禎此刻雖然也精疲力竭,但展昭不時的握住他的手將一些真氣傳輸過來,是以雖然也冷,看來卻比安心她們好的多了。

  「司空極,大嘴巴,你怎麼不說話了。」安心整個人趴在桅桿之上有氣無力道。海裡真的好冷啊,要是夏天,被這起伏的波濤推著飄浮倒還是極大的享受。

  「說……說什麼?」司空極也冷,忙著運內力抵抗寒意。

  「隨便說什麼,再不說說話,我就要睡著了。」安心又掐了自己一把。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要是睡過去,多半就是凶多吉少。

  司空極正要隨口敷衍就聽見展昭驚道:「快看!那是什麼?」

  安心懶懶扭頭一看,只見海面上隱隱有一物正朝這邊游沖過來,頓時心下大驚道:「糟了!是鯊魚!快,展昭你快叫慕容修他們小心,千萬可別用匕首殺魚,用掌力將它震暈即可!」

  展昭依言提起中氣,將話喊出提醒不遠處的慕容修等人注意。

  司空極卻詫異道:「為何不用匕首殺魚?這麼大的魚怎麼震的暈!」他話剛說完,那鯊魚就已沖到了他的身邊,巴斗大的魚頭探出水面,露出兩排尖利的牙齒向著司空極一口咬來。司空極惶急之下也不及細想,抽出隨身的佩劍就向那魚頭刺了下去。尖銳的劍鋒頓時將那魚頭扎了個對穿,一股血水濺了司空極滿頭滿臉爾後在水裡慢慢散開。司空極嘿嘿一笑道:「我還以為這家伙有什麼了不起,沒想到這麼大個子,一捅就死了。」說著,隨手撩起一把海水抹了抹臉。

  「笨蛋!笨蛋!你怎麼總是自以為是!」安心氣的破口大罵。

  「我又怎麼了我?」司空極一臉無辜之極的模樣道:「佛主割肉飼鷹,難道要我以身喂鯊?」

  「這魚嗅覺極其靈敏,一點丁的血腥味都能聞到,你殺了這麼一條,只怕方圓幾裡內的鯊魚嗅到就都要來了!」安心歎口氣道:「現下還是想想怎生對付吧,祈禱這附近沒有太多鯊魚。」

  眾人聞言都不禁心下一凜,這魚也太厲害了吧!趙禎更是目光頻頻在安心身上打轉。

  安心此時已無暇顧及這些了,緊張地四處張望。怎麼辦!萬一要是有大群鯊魚群起攻之可怎麼辦?上天保佑附近的鯊魚們都不在家或是吃飽了正在睡大覺。她在心裡念念叨叨。可就是怕什麼偏偏來什麼,正在安心讓展昭將四處分散的眾人集中到身旁時,遠處海邊上已經波濤翻滾了,一群鯊魚糾集著向這邊沖過來。

  慕容雪嚇的面無人色,其他人臉上的神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葬身魚腹,這可不是一種好死法,跟凌遲沒什麼區別了,想想就讓人顫抖。

  「安……安心,怎麼辦……」慕容雪語帶哭音,這些海中霸王太可怕了。

  安心也是束手無策,若是西毒歐陽鋒帶著他那兩條怪蛇在此倒還好辦,可自己哪會有那種怪異莫名的毒藥,咬咬牙道:「硬殺!殺掉一條是一條!」說著撥下頭上插著的一根蛾眉刺就向著一條已沖過來撕咬死鯊的鯊魚劃去。

  眾人中除了趙禎和念蓉不會武功,其余多少也算得上是江湖二三流的角色,刺殺幾條鯊魚自然容易。但這時已是在冰冷的海水中沉浮了半日,早就渾身無力,還要保護身邊那些不會武功的船員,廝殺了一陣就雙手酸軟的快要抬不起來了。眼見鯊魚絲毫沒有減少多少,仍是在眾人身邊游來游去,只是為了搶奪吞食死鯊,一時還沒有全力攻擊眾人。安心這時有些絕望了,照這樣的情況發展下去,葬身魚腹是遲早的事情。這些海中的霸王凶猛殘忍噬血成性,只要沒被殺死就絕不會停止攻擊。

  就在大家惶急之時,圈子外圍的幾條鯊魚突然騷亂起來,安心定睛一瞧,是這幾天一直跟在船後的那群寬吻海豚來了,不由心裡萌發出一絲希望。她一直知道海豚喜歡跟在船後面,更是常常會救助一些溺水之人,但這次面對的是大群在海中沒有天敵的鯊魚呀,這些善良聰明的海豚能有能力救出眾人?

  只見那群寬吻海豚中的一部份箭也似的猛撞同一條鯊魚軀體的兩側。鯊魚這家伙雖然皮厚肉粗,牙齒鋒利,但在被數量眾多的海豚側攻之下卻無力還手,直到那條鯊魚的身件完全被撞碎沉入海底,那些海豚才又另尋了一個目標開始攻擊。安心等人見狀精神大振,一個個又舉起兵刃奮力而戰,就連趙禎都用小刀子捅死了一條鯊魚。

  其實這時安心觀察良久,早已發現這些笨鯊魚們壓根不懂得什麼戰術攻擊,只是仗著數量眾多,見到什麼就要咬噬,連自己的同類也不會放過。只要某條鯊魚受了傷,旁邊的就會一湧而上將它撕裂。安心沉聲道:「大伙都小心些,不用跟這群家伙拼命,留著點體力。只須設法別讓魚嘴咬到自己,用兵刃給它們放點血,它們就會自相殘殺了。」

  方鄂這時被魚背鰭在手上狠狠劃了道口子,傷口碰到海水更是疼痛了數倍,痛哼道:「說的輕巧,怎麼才能不讓它們咬到啊!你瞧瞧它們那張嘴,滿口利牙!」

  安心眼睛在四下一瞟,計上心來,道:「快,將這桅桿每人割一截下來,鯊魚沖上來就將這截木頭支撐住它的上下顎,讓它口不能閉合,然後再給它放點血,待到它被別的鯊魚攻擊那木頭就又可以取出反復使了。」說實話,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招到底有用沒用,但總比耗盡了氣力等死強吧,行不行也要試試再說。她一邊說著,自己就先割了截木樁,往一條沖過來的鯊魚口中一塞,那鯊魚吃了一驚,看到安心的手伸進了自己的嘴裡,習慣性就閉口想要直接咬下安心的手腕,誰知一咬之下,居然嘴巴無法閉合,還沒等它來得及反應,安心左手輕輕巧巧用蛾眉刺在那鯊魚身上劃了一道,鮮血流出,刺激的身旁又兩條鯊魚沖過來就對著那受傷的鯊魚撕咬。那鯊魚吃痛,想要轉頭反擊,安心連忙將右手連帶木樁從那鯊魚口中扯出。沒過多久,這條鯊魚就被另兩條給分解成了碎片。眾人見這一招管用,連忙效仿起來。這樣殺鯊魚可比先前輕松多了。先前是要千萬百計躲避鯊魚那張饕餮的大嘴,又要使出全力才能完全將它弄死。

  這時海面上死鯊無數,一陣海風吹來,鼻腔間全是那刺鼻的腥臭味道。自然也有幾條海豚遭到其它鯊魚的攻擊,守在一旁圍觀的數條海豚一見到受重傷無力浮出水面的同伴便游過去以鰭狀肢將它抬起,更有幾條潛下水去游來游去。慕容雪此時危險漸緩又殺了幾條鯊魚之後不像先前那樣害怕了,奇怪地望著那些海豚問道:「它們在做什麼?」

  安心百忙之中抬起頭來瞧了一眼道:「要是沒猜錯的話,那些水裡的海豚正在呼叫援軍。」

  「不是吧!這樣也行?」司空極這個惹禍的家伙終於敢開口了。

  安心瞪了他一眼道:「你以為它們都像你這人頭豬腦的家伙一樣笨麼?」

  倒是趙禎被展昭保護的滴水不漏這會也有心情開口道:「人有人言,獸有獸語,這也不奇怪。只是它們怎會來救助我們?」

  丫丫滴,我怎麼知道?安心翻了個白眼。雖然自己知道海豚會救助溺水之人是出於它們對洇水反射引成的本能,偶爾也會有海豚攻擊鯊魚,但這麼大規模的可是自己第一次瞧見。算了,說這些他們怎麼會懂,於是她得意洋洋道:「說不定是因為我人品好,上天派它們來保護我!」

  一句話惡心死一票人,雖然不明白人品跟這件事有什麼關系,但以安心日常所表現出的人品來看,指定好不到哪裡去。這話聽在展昭和趙禎耳裡卻又變成了另一個意思。展昭是敬畏地瞧了一眼趙禎,趙禎卻面帶笑容頗為得意——真命天子果然就是不同凡響啊!歷史上那些短命的都不是真皇帝!

  精神稍稍一松懈,又開始覺得冷的不行了,安心看看身邊已經有幾個船員受不了這長時間的寒冷昏迷了過去。再看看現在鯊魚雖然少了許多,卻還是有不少在海面上翻騰。要盡快速戰速決了,再拖下去,就算不葬身魚腹,有些人也要凍死在海上了。安心咬咬牙,加緊刺殺身邊的鯊魚。

  對比明顯的是這時海上的海豚卻漸漸多了起來,想是循著先前那幾條發出的求救信號而來。安心不像古人那般迷信動物也能修煉成人身,甚至成仙,她不認為獸語是種很自然的事情,但這種在地球上智慧與人類一樣高的生物有自己的語言卻毫不奇怪。雖然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這些海豚為什麼要救助他們,但新加入戰斗的這群生力軍卻明顯開始占了上風,有的海豚甚至還游過來托起昏迷的船員往海岸上推去。

  等到海中的鯊魚終於潰散奔逃之後,安心在寒冷和驚懼、饑餓、脫力的多重激刺下終於生平第一次光榮地昏迷了過去。再醒來,已是夜色深沉。

  安心發現自己已經踏上了陸地,她知道一定是那群海豚將他們送上岸的。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是在海上漂泊了多日之後最讓人安穩的感受。此時四顧皆黑,唯有借著星月之光隱隱瞧見遠處山峰的形狀,更讓她吃驚的是——身旁燃著的火堆旁竟然黑鴉鴉的站了數十個黑衣人。

  安心頓時就想破口大罵,丫丫滴,這還讓不讓人活呀!剛殺完鯊魚難道又要來個同類群毆?這些人就算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一定是偷偷跟在他們後面的昊天教眾,連異類的海豚都能為了救人不惜與海中霸王鯊魚一戰,可這些同類卻只會自相殘殺,與先前那愚蠢的鯊魚何其類似!

  這時慕容修等人正在凝神備戰,沒人發現安心醒了,倒是昊天教眾中站出一個瘦小的黑衣人,他與眾人不同,衣襟之上用紅銀絲線繡著一只小小的朱雀,栩栩如生。他仰著頭發出一陣「桀桀」如夜梟般尖銳的笑聲道:「小姑娘醒了?很好!本座倒是蠻欣賞你的聰敏機伶,你就幫我勸勸這位方少俠,好生將藏寶圖交出來吧!這樣本座還能饒你們不死!」

  好哇!看來搞這麼大架式還是為了那張藏寶圖啊!安心嗤笑一聲道:「你當我白癡?不交出藏寶圖也許還有活的機會,交了出去,腦袋立刻跟身子分家!」

  那黑衣人面色一沉道:「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說著桀桀笑道:「既然你們已經將本座帶到了這座島上,就這巴掌大的地方,本座想要找樣東西難道還找不著麼?現下只是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罷了。」

  「你有本事盡管去找好了,在這裡跟我廢話什麼!」安心才不會信他這花言巧語呢。雖然沒看清這島有多大,但誰知道這寶藏是藏在洞裡還是埋在地下,真要掘地三尺去尋,沒有個一年半載也找不出來。

  那黑衣人見安心不理會自己的話,也不再多說,雙手一錯,從腰側撥出雙鑭舉手一招,身後屬眾立刻向著安心等人圍了過來。其實這黑衣人正是昊天教座下南方七宿之一的柳土獐,本名柳行舟。他算是昊天教的眾長老之一了,上回下令在香雪軒抓人的正是他。此次帶人暗中跟蹤安心等人,正是對此寶藏志在必得。教主已經發下了話,讓他在三個月內將這件事情料理清楚,前幾回追殺老乞丐和設計捉拿風塵三俠的一再失手,讓教主很是生氣,是以他這次為了一舉成功才親自出馬。原本他也不必與安心等人廢話許久,但教主給的時間有限,要是能將方鄂手中的藏寶圖騙到手,那就多一份乞功的希望,最不濟也能將前幾次的過失抵消。現下見話不投機,那便只好強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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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2 17:23: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黃雀在後

  安心瞧了瞧四下的形勢,自己這方的人多少都在與群鯊作戰的時候受了或重或輕的傷,雖然歇息了一小陣,但精力體力都已不能再支持了。昊天教此次人多勢眾,想必現下這裡站著的教眾身手絕不會差,這番打斗下來,只怕是凶多吉少。但,又怎能將藏寶圖交出去呢?等自己這些人沒有了利用價值,只怕死的比現在還要更快。這時的形勢已容不得她再多想了,眼見昊天教眾漸漸逼近,安心突然開口道:「且慢!」

  「怎麼?小姑娘改變主意了?甚好!甚好!只要乖乖聽本座的話,絕不會讓你吃虧的。」柳行舟收回兵刃得意的笑了。

  安心低頭沉思,柳行舟見她不語催促道:「本座可警告你別耍花樣,藏寶圖你到底給是不給?」

  「給!給!當然給!既然閣下都開口了,我怎麼好意思拒絕呢!」安心忽爾微微一笑道:「不過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柳行舟皺了皺眉,這小丫頭還真囉嗦。

  「你看,我剛從海中死裡逃生,又剛從昏迷中醒來就遇到這種事情。我也不求你放過我們,但你總要先讓我吃飽肚子,別讓我做個餓死鬼啊!」安心累的很,說著說著索性一屁股坐了下來。

  「本座不是說了你交出藏寶圖我就放你們走麼?到時你想怎麼吃喝都由你!」柳行舟漸漸有些不耐煩了。

  「咱們還是先小人後君子吧!你放不放我都只憑你一句話,要我相信實在太難。反正你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現下天也黑了,你就算要尋寶也得等到明天不是麼?讓我吃一頓飽飯又費不了你多少時辰。難道閣下還怕到時候不是我們的敵手?」安心懶洋洋一笑,既然這家伙暫時也不想殺了自己這些人,那麼討價還價拖延些時間還是可以的。

  柳行舟瞪了安心一眼道:「你不用拿話激我,你自己明白就憑你們現在這幾個人,根本別想逃出去!好罷!本座就讓你吃頓飽飯,要是到時候你再不交出藏寶圖,那就別怪本座心狠手辣!」

  「這是自然,到時候我也不忍心讓閣下為難啊!」安心呵呵一笑道:「那麼!你准備請我吃些什麼呢?」

  柳行舟哼了一聲,目視手下一人。那人排眾而出,奔上岸邊的大船上去取了些干糧饅頭回來放在安心面前。

  「什麼!你就請我吃這個?」安心怒道:「也太小氣了吧!」

  司空極這時早就餓極,先前還乖乖站著聽他倆對話,現下見了吃的,早就忍不住了,搶過一個冷饅頭先啃了一口嘟嘟囔囔道:「算了,爺爺我也不挑剔,先吃一個再說。」

  安心拿眼瞪他,他轉過臉去假裝沒看到。安心冷笑道:「倒也有人不怕被毒死!這喂豬的東西我可不吃。」一口話噎得司空極拿著饅頭咬不下去了,是啊,自己怎麼沒想到這些東西裡萬一有毒怎麼辦!

  柳行舟怒道:「你到底想怎樣?你要吃的,我給你取了來你又挑三撿四!若是你現下不餓了,那麼就將圖交出來罷!」

  安心低頭想了想道:「本姑娘向來不吃這種粗糲的東西。也罷,這荒島上也沒什麼好的,你就讓人去逮幾只兔子、山雞什麼的,本姑娘想喝口熱湯吃烤兔肉!」

  柳行舟瞪她,安心毫不示弱,繼續瞪回去,兩人對瞪了半天,柳行舟歎口氣吩咐道:「去逮些野味來!」他的幾個手下領命去了。但這半夜三更的,兔子和山雞鬼知道在哪個洞裡睡覺呢,自己又對這裡的地形不熟,上哪去抓?雖然心裡不免腹誹,將安心暗罵了個狗血淋頭,但長老的命令不敢違抗,只好自認倒霉。

  乘著昊天教眾去逮野味的時候,安心與眾人聊了一會,倒是將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弄了個清楚。正是那些海豚們將他們送上海島的,它們離去的時候還使多愁善感的慕容雪難過了好一陣子。到了岸上眾人先撿了些柴禾生火烤干了衣裳,又忙著救治那些體弱昏迷的船員,饒是累得展昭和方玄等人輸盡了真氣也只救活了四人。等終於緩過了氣還來不及弄些吃的,昊天教眾人就來了,接下來的事情,安心便都知道了。

  此時安心見那幸存的四個船員坐在離火稍遠之處,一臉的疲憊和驚惶。心下暗自歎了口氣,都是自己的錯。雖說她答應方鄂來尋寶也是迫不得已,無論這藏寶圖在不在他們手上,昊天教都不會放過他們了,是以為了自己這些人今後的生存才出此下策來了此地。沒想到這一舉動卻害得數位船員死於非命,家裡老小還不知道怎生盼著他們賺錢回去養家糊口呢!

  這時進山捕捉野味的昊天教眾還未回來,柳行舟已經隱隱露出焦急的神情,又囑咐兩個手下尋去催催。安心忽然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手道:「我要去方便一下。」

  「不行!」柳行舟毫不猶豫的拒絕。誰知道這個小丫頭又要搗什麼鬼。

  「你怕什麼?藏寶圖又不在我手上,你還有這許多人質在,我還能玩出什麼花樣?」安心冷笑道。

  柳行舟想了想點了頭,安心轉身就向遠處的林中走了過去。

  半晌,安心回來了,那幾個出去捕獵的教眾也已回來。洗剝野味的時候,早有人去船上取了鍋碗瓢盆和一些作料。不一會,一股肉香就在鍋裡彌漫開來,饞的饑腸轆轆的眾人不時吸聳著鼻子。

  安心手執烤兔腿吃得津津有味,贊道:「沒想到昊天教還有當廚子的天賦。」說著目視站在一旁臉色鐵青的柳行舟道:「你要不要來一塊?味道真的很不錯。」

  柳行舟哼了一聲不去理會她。早知道這個丫頭是「千手毒醫」蘇子揚的徒兒了,經過她手的東西,誰有膽子往下咽!

  好容易等眾人都吃飽喝足了,柳行舟不耐煩地催促道:「現下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該把東西交出來了吧!」

  安心偏了偏頭道:「什麼東西?」

  柳行舟正要發怒,安心又笑道:「別生氣,別生氣,我說了要給你自然是會給你的,我可不像昊天教這樣習慣賴帳!」說著,她慢悠悠踱到方鄂身旁。

  「真要給他?」方鄂猶豫著將藏寶圖交給安心輕聲道。

  安心接過藏寶圖,貼著他的耳朵小聲道:「一會你見機行事,真要打起來的話,你帶著眾人將那些不會武藝的人圍在中間保護好了。」方鄂聞言點了點頭。

  柳行舟凝神細聽安心說些什麼,只是隔得遠了,安心聲音又輕,他一句也沒有聽到,不禁皺了皺眉道:「你到底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給你,接好了!」安心邊說就邊將那藏寶圖向柳行舟扔了過去。可是他倆中間還隔著堆篝火,也不知安心是不是故意的,那藏寶圖竟直直向著火中墜了下去。等到柳行舟反應過來飛身去搶已經來不及了,只勉強搶了個未燃盡的邊角還把手給燙了。柳行舟怒道:「你怎言而無信!」

  「咦!我不是給了你麼,你自己沒接住怎麼也能怪我?我只答應將藏寶圖交給你,又沒允諾非要完好無損,你現下不是拿到了麼,僅管只是一個邊角。」說著,安心囂張地大笑起來。

  柳行舟氣的臉發青,正要下令屬眾上前將這群不識好歹的家伙殺個片甲不留,方鄂這時已帶了展昭等人將趙禎、念蓉和幾個船夫牢牢地圍了起來。他們飽餐一頓,精神、體力也比先前好了許多,正待和昊天教一拼生死,就聽得柳行舟慘聲叫道:「毒!你下了毒!」再看柳行舟拿著藏寶圖一角的右手已黑腫了一塊,毒氣還在慢慢上延。他急忙點了自己手臂的幾個穴道,阻止毒氣蔓延,怒視安心道:「將解藥交出來!」

  安心嘟了嘟嘴道:「我憑什麼要聽你的?我又不是你的屬下。奉勸閣下還是別動怒的好,否則血液循環加速,毒入髒腑你就沒得救了!」原來她先前那一連串的討價還價只是為了爭取時間,更是在尿遁的時候將油布包裡的那些毒藥都拿了出來備用。後來與方鄂說話也只是想引開眾人的注意好在藏寶圖上動手腳。她將圖丟入火中也只是為了降低柳行舟的警覺性,好讓他不顧一切去搶奪。這一連串的變化,搞得眾人都欣喜異常,少了柳行舟這個高手,也許能多幾分逃走的把握。

  柳行舟怒哼一聲,左手一擺示意屬下進攻。安心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道:「別過來,否則我就將這解藥毀了!要死大家一塊死好了!」

  局面頓時僵住了。這瓶解藥又取代了先前藏寶圖的地位,變成了活命的關鍵。只是安心無論給與不給,下場都不樂觀。這柳行舟自然也不是傻子,自己就算不令手下進攻,安心也不會將解藥給他,但萬一她將這解藥毀了,在這荒島之上,隔著茫茫大海讓他如何去尋解毒的法子?是以暫時猶豫住了。

  安心凝神瞧著柳行舟臉上變化不定的神情,突然見他抬起頭來,目光炯炯地向自己身旁望過來。安心正要轉頭瞧瞧他在看些什麼,就覺得手中一輕,瓷瓶已被一人搶了過去。

  「你!」安心驚愕地看著搶走自己手中瓷瓶的念蓉,心裡猜疑不定。

  「哈哈……」柳行舟大笑道:「你還不知道吧,她一早就是我的人,只不過奉命暗中監視花若蝶,誰料到你們這幾個傻子居然會可憐她將她帶在身邊。這可省了我不少的事。」說著邁步上前將左手一伸道:「好!你這回立了大功,回去我一定向教主稟報。現下,將解藥給我吧!」

  念蓉微微一笑道:「你別過來,否則我也會將這解藥毀去的。」

  柳行舟面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怒道:「你在發什麼神經!」

  念蓉向著安心施了個禮道:「爺,這可對不住了。平日你待念蓉甚好,可我卻恩將仇報,此次你們出來尋寶,消息也是我傳給昊天教的,就連先前我假裝不會游水硬拖住你的腳也是沒安好心。」

  安心此時心中充滿了挫敗感,其余之人的神情也好看不到哪裡去,一個個都對著念蓉怒目而視。安心搖了搖頭道:「現下你也不必與我說這許多了,只怪我看錯了人罷!其實當初看到師祖每次望著你時欲言又止的神情我就該想到了,只怪我怎麼也無法相信你這樣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子竟然會是昊天教的屬下。」

  念蓉微微一笑風情萬種道:「爺也並未看錯人,我現下已經改了主意了,爺對我這般好,我又為何要為這昊天教賣命?在他們眼中,我只是一枚棋子,又何曾有人將我視為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了?」與安心相處的這段日子是她這一生最輕松快樂的時光了,不用與人勾心斗角,不用參與那些險惡陰謀。以前她還想著昊天教對付叛徒的殘忍手段猶豫不決,可今日看到安心為了眾人生存的一線希望不惜與整個昊天教為敵,就連那些卑賤的船夫在她眼中也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她甚至不忍心拋下這些累贅自行逃命。有一種東西在念蓉的心裡悄悄萌芽,那是她以前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友情和信任以及對弱小生命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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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創巨痛深

  念蓉那一番話說完,大半人臉上變了色。安心這邊的人自然是抵去了敵意松了口氣,柳行舟他們卻是面色愈加難看。

  「你可想清楚背叛教門的後果!」柳行舟威脅道。

  「這個就不勞柳長老費心了,念蓉心裡自然有數。」說著,念蓉又向著安心身旁靠了靠。

  「好!看來今日是無法善罷了!」柳行舟咬了咬牙,一把抽出身邊一個屬下的佩刀就將自己的右臂生生斬了下來,幸好他已封住幾個穴道,並未流出太多鮮血,饒是這樣也痛的他額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丫丫滴,好一個壯士斷腕,安心面上不禁變色,這柳行舟居然是這樣的狠角色。她轉過臉去不忍再看。

  這時柳行舟退到一旁自行包扎,他手下的屬眾卻都攻了上來。

  安心這邊人少乏力,面對如此多的昊天教眾,幾乎就等於一人要抵擋四人。眾人中除了展昭和方玄還能勉力支持之外,其余眾人都已形勢堪危。

  安心和念蓉兩人合力抵擋四個昊天教眾,說起來,安心那半吊子武功壓根派不上什麼用場,倒是念蓉,以前假裝不會武藝,現下真的打將起來卻還身手極為高明。安心無奈,幾次出招都險險傷在昊天教眾手下,那麼就只好耍無賴了。她偏身躲過一人斬來的一刀,一手從懷裡摸了樣東西,假作向著那教眾撒手道:「小心毒藥!」

  那教眾嚇了一跳,方才還親眼看到安心的毒使得在他眼中武功高強無比的柳長老都親自斷了腕,現下對付自己的又不知怎生厲害的毒藥。聽見安心這一身喊,急忙將身躍後躲避,卻沒見有什麼毒藥毒粉的撒出來,倒是安心執著那枚蛾眉刺直直向他面上刺來。好在這教眾比安心武藝高了許多,險險避過,卻也嚇出了一身冷汗。安心故計重施,又是大叫一聲「小心毒藥!」那教眾條件反射的又躲開。安心心下暗暗好笑,金老爺子的這招真好用啊!不待那教眾反應過來,她又是大叫一聲,這回的確是撒了一把毒粉出去。那教眾幾次三番被安心戲弄,這次存了心不去理會她的喊叫,待到毒粉已飛揚散開,再躲已是來不及了,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

  安心瞧了瞧四周形勢已及及可危,昊天教那邊卻還有個柳行舟站在一旁尚未出手。這種無賴的招式只能用一次,再用就無效了,偏偏自己又武藝極差,想來想去,只能以最擅長的毒藥來突圍了。想到這裡,她一邊忙著閃躲昊天教眾攻來的招式,一邊從懷裡摸出一大把香,點燃之後拿在手中四下揮舞。可惜,這是在野外,海邊風又大,這毒煙攻勢沒什麼效用,眾人除了感覺胸中有些煩悶之外,並無太多不適。安心見這一招不靈,暗罵一聲將那把毒香丟掉,又從懷裡掏了許多瓶瓶罐罐出來一一試用,可惜都沒有什麼效用,這時聽得念蓉慘呼一聲,轉頭一看,她中了柳行舟的暗算,背上被鐵鑭割了好大一個口子,鮮血正不住的流淌出來。安心怒道:「你要不要臉!居然偷襲!」

  柳行舟冷哼一聲,不去理會她,心裡只想著將這個念蓉這個叛徒和安心大卸八塊,左手一揚,鐵鑭又對著安心砍來。安心這點子武功連那些教眾都打不過,又怎生能夠抵擋柳行舟這致命一擊呢?只聽眾人在旁都驚叫一聲,卻都苦於被束縛住了手腳無法分身來救。安心正是閉目待死之時,只覺得一個軟軟的身子伏了上來,將安心壓倒在身下替她受了這致命一擊,安心睜眼一看,正是念蓉,不禁惶急道:「為什麼這麼傻!」

  念蓉面上隱隱露出一個笑容道:「爺,別難過……我本就不是應該繼續活在這世上的人,讓我去吧……也許來生我可以清清白白再做一次人……」說著,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安心大急,眼見念蓉的鮮血流淌了她一身卻束手無策。剛才柳行舟那一招已是傷了她的要害,無法可救了。

  安心此時傻怔怔地扶著念蓉坐起身來,完全不顧身旁尚且虎視眈眈的柳行舟與昊天教眾人。這時展昭已突出了重圍殺到了安心這邊暫時替她抵擋住了數招殺手。

  好在柳行舟受了重傷,武功大打折扣,否則用了不幾招,展昭就要傷在他手下。饒是如此,數招下來展昭也快要撐不住了。而安心又是傻怔怔的模樣,抱著念蓉不知在喃喃自語些什麼。正在眾人焦急之時,只見海上突然大放光明,一艘兵船載著許多手執火把、火箭、火蒺藜的兵士慢慢向著海島靠來。

  不一會,當先從船上下來一位披甲佩纓的軍官,後頭跟著無數的官兵。那軍官一上岸便團團將昊天教眾人圍住。那軍官道:「大膽逆賊,竟敢犯上作亂,都給我拿下!」

  那些兵士聞令都上前廝殺,更有一些在後邊執弓射箭,形勢頓時大亂。

  眾人都摸不清頭腦這些官兵是從哪來的,唯有趙禎對著展昭暗暗點了點頭。當下風塵三俠和慕容兄妹等人護著眾人且殺且退,向著官兵慢慢靠擾。安心卻還在那裡傷痛欲絕,展昭也顧不得許多了,一把將她拎起就退入眾人圍護之中。

  昊天教等人雖然武藝高強,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加上這些官兵訓練有素,驍勇異常,漸漸被打的節節敗退。心裡最恨的就是柳行舟了,原本這次行動可以絕無意外的順利完成,誰想一不小心被安心擺了一道,更是因為念蓉的背叛使他無奈的斷去了一只手,今後武功修為是絕計難以進入化境了。這會眼見就能殺了安心等人報仇血恨的時候,又不知從哪裡來了這許多的官兵。他不禁長歎一聲,想要指揮著眾人沖出重圍登船逃去。只是回去之後,教主會怎生處罰自己就難說了。

  這時念蓉已完全斷了氣,安心從極度的悲痛中清醒過來,見到柳行舟要逃,不禁怒意沖天而起,恨恨道:「絕不能放他走了!念蓉不能就這樣白白死了!」

  趙禎微微點了點頭,向著那軍官低聲說了兩句話,那軍官極為震驚,納頭就想下拜,被趙禎止住。於是那軍官滿懷壯志豪情地喊道:「絕不能放跑一個逆賊!殺死一個,本官給五兩銀子!活捉一個給十兩銀子!」眾官兵一聽這話,斗志更是昂揚,一鼓作氣的將昊天教眾人殺的潰不成軍。

  等到這一片沙灘都染滿了鮮血,柳行舟眼見自己的屬下或被殺或被擒,自己身邊只剩下了不到五個人。他歎口氣,恨恨的看了安心一眼心中暗想,我就算自盡也不會死在你這小兒手中墮了自己聲名。想著,他又沖入官兵隊裡狠命廝殺了一陣,爾後在束手無策之時反鑭自吻了。

  安心見這害死念蓉的惡賊終於死了,心下一松,腳一發軟,直接一屁股坐到沙灘上撫著念蓉的屍首痛哭起來。

  等到處理完戰場眾人挖坑要將念蓉埋下之時,安心仍是悲痛欲絕。她在念蓉墳前暗自發誓無論如何都要掃平昊天教,今生今世與他們誓不兩立!她活了這麼大,第一次感覺到親眼看到親友慘死的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雖然念蓉曾經出賣過她,但關鍵時刻還是站到了自己的這邊,更甚至還為她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兩人相處時間不長,和念蓉在一起的舒心感覺卻是在別人身上感受不到的。安心這個穿越人雖看來是眾人中年紀最小的,但實際上,真正比她大的只有念蓉一人,她是把念蓉當作自己姐姐來看待的。安心從小就生活在幸福中從來沒有感覺到恨過什麼人,任何平日裡會讓她惱怒的事情也都談不上恨,最多只能算是厭煩,事情過去,感覺也就淡了。可是這次,她心裡卻揚起那種毀天滅地似的強烈恨意。如果不滅了昊天教,在往後的日子裡就有可能一次又一次感受到今日的這種絕望和悲傷,她不能!不能這樣眼睜睜看著昊天教將他們視為掌中的螞蟻,可以任意玩弄甚至掐死!誰都不能操縱自己的生死,命運應該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等到一切都處理完畢已是東方日升之時。安心在經歷了這一夜令人無法承受的事情之後終於沉沉睡去。其他人也就地歇息。趙禎望著安心在睡夢中不時隱隱抽搐的臉龐,不禁伸手憐惜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帶兵前來的軍官上前詢問需要處理之事,趙禎卻只是讓他暫且駐兵船上等候吩咐。待那軍官恭敬而去,趙禎轉頭以詢問的眼光目視展昭。展昭跪下請罪。因為他深知此行凶險難當,是以暗中悄悄向余杭郡駐地的軍官透露了身份,要他們隨在後頭保護皇上,但密令不得洩露趙禎的身份。是以那軍官雖對趙禎恭敬卻不敢行三跪九叩之禮,那些官兵也只知聽從長官的命令行事,更是對趙禎等人的身份一無所知。

  趙禎抬了抬手示意展昭起來,道:「也虧得你料想周全,否則今日之事還不能善了。也罷,就算你將功折罪吧。但,你吩咐他們必定不能洩露咱們的身份,不然讓那些心懷叵測之人知道了,這天下就要大亂了!」

  展昭點了點頭,勸道:「爺也睡會吧。這一天下來真是折騰的夠嗆。」

  趙禎念念不捨地放下了安心的手,替她蓋上條毯子,這才點了點頭隨著展昭去歇息了。這情形看在展昭眼中不由暗暗擔心,看來皇上是看上這個脾氣凶悍暴躁的丫頭了,可她這脾氣要是進了宮,那還不得將宮裡鬧騰的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麼?只是皇帝的事情由不得他多嘴,只好將擔心暗暗埋藏在心中。他擔的這心要是讓安心知道了,只怕又要破口大罵了。

  這荒無人煙的島嶼暫時又恢復了寧靜,再也看不出之前這裡曾有過一場慘絕的撕殺。初升的太陽一寸寸跳出了地平線將這一方海面影射得波光嶙峋。海浪柔柔地拍打著沙灘,有海鷗在海面上飛翔低鳴。安心在夢中看見念蓉微笑著向她道別,仍是初見時那風情萬種的模樣。隨後如同一縷清煙,化去無痕。這世界上所有人的生死,只發生在短短的一瞬間,便已天上人間。盡管只是在夢中,安心仍是落下了兩行清淚,濕了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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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2 17:23: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荒島覓寶

  眾人吃飽睡足都回復了精神,惟有安心還是那副仄仄的模樣。她一個人在沙灘上撿著貝殼,然後坐在礁石上悶悶的把玩。

  慕容雪和方玄走了過來。

  「安心你別太難過了,念蓉的事情,我們心裡也很不好受……」慕容雪說著說著,快哭的樣子。

  安心淡淡一笑道:「我沒什麼的。」

  「可是你這個樣子,總是讓人瞧著心裡很不好受。」慕容雪低聲道。

  安心抬頭看了看她,道:「放心!我還要想法子給昊天教找麻煩呢,哪有這麼容易就消沉下去,他們應該付出代價!」說著,輕笑了笑,將手中的貝殼遞給慕容雪道:「你聽聽,海哭的聲音。」說完,就轉身離去。

  方鄂一臉心虛的樣子跑過來生怕惹惱了安心弱弱地道:「安心,我們還要不要去找那個寶藏?」

  「找!為什麼不找?難道白白便宜了昊天教?」安心瞄了他一眼道:「你們是打算過一天算一天還是隨我掃平昊天教?」

  「這次他們搞得我們這麼慘,我怎麼嚥得下這口氣啊!當然打死也要報仇啦!打不死的話……那就算了!」方鄂又開始憊懶起來。

  安心斜斜掃了他一眼,方鄂不禁打了個冷顫,這個女人的眼神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犀利而威懾了。安心淡淡道:「我不和你開玩笑,別在我面前嬉皮笑臉,惹惱了我你自己看著辦。」

  司空極這時候跑過來在旁插嘴道:「別聽他胡言亂語,這仇我們當然要報啦!」

  「那好,記得你們今日的話。以後每日都給我好好練武。瞧瞧你們昨日的模樣,一個個狼狽不堪,連人家的爪牙身手都比你們高些。你們這張臉還要往哪擱?丟不丟人啊!」安心道。

  方鄂正想開口說,其實安心昨日也未必比自己好的到哪裡去,她的武功還不如自己。可是想起剛才受到的奚落,想想還是閉口算了。這個女人正在氣頭上,和她打嘴戰是自己給自己找難受。

  司空極卻道:「你也打不過人家呀!」這兩個傢伙是輪流著沒長頭腦。

  安心懶得跟他們多辯,道:「我用的是腦子,可是你們倆看來看去都像是沒腦子的樣子,只好用四肢發達來彌補了。要不,咱們換換,以後遇到什麼事,兩位給我拿個主意如何?」

  方鄂和司空極頓時閉口無言,尤其是司家極,誰讓他昨日表現的那麼弱智,怎麼還好意思開口反駁。

  這時趙禎與展昭也走了過來。趙禎瞧了瞧安心道:「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偏偏安心今日心情極不好,眾人都要往槍口上撞,安心冷笑道:「我的事與你有何關係?我又為何要不放心!」

  展昭聞言正要出口,趙禎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不要多言。他知道安心經歷了昨天那一場變故之後急需發洩,口頭上讓她佔點便宜那也算不得什麼了。人家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他堂堂一個九五至尊的天子,又為何要去斤斤計較。

  安心頓了頓,覺得自己今日語氣太沖,實在有點不好意思,畢竟這些都是與她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朋友而不是她的敵人。她抱歉地笑了笑道:「對不起,是我不好。」

  眾人都搖搖頭,不去計較。

  安心想了想道:「我想昊天教這次急著要搶這批寶藏一定是因為教中財源支出有了點小問題。他們的勢力無疑可算得上是龐大了,但越是複雜的教派組織內部管理就越容易出現問題。而且要收買這麼多人心為他們出力賣命就一定要有堅實的經濟後盾,回去後,咱們可要查一查一些大商舖或是酒樓客棧等經營場所背後是不是他們在操縱了。」

  眾人聞言都默默點頭。方鄂道:「那咱們先去找那個寶藏吧,有了錢,你就可以經營更多的商舖了,起碼和他們搶搶生意讓他們頭痛一下也是好的!」

  安心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這個木魚腦袋終於開竅了一回。

  「只是……」方鄂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藏寶圖被你燒了呀!」

  安心聞言昏倒,道:「別告訴我那圖在你手中這麼久,你壓根沒記清楚方位。」

  「是……是啊……」方鄂弱弱道:「我只顧研究這航海路線怎麼走了,這寶藏的具體位置我還真是沒記清……」

  安心無耐地撥下蛾眉刺,在沙地畫草草畫了張藏寶圖的圖形,用蛾眉刺指著一點道:「我記得是在這個地方吧?」

  「好像是那裡……」方鄂指點道。

  「才不是呢!我也看過那圖啊,是在這裡!」司空極也進來插了一桿子。

  趙禎無耐地望了展昭一眼,敢情這三個傢伙都是過目便忘的傻子!

  安心苦笑著擺擺手道:「弄不清了,我天生就是個路盲,看來你們兩個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們能夠來到這個海島上真是個奇跡!」

  趙禎解圍道:「乾脆這三個地方都找找吧,總不會背到連一個都不是吧?」

  三人聞言一起抬頭目視他,臉上的表情明顯在表示——那可也說不定!

  眾人發揮愚公移山的精神,將這小小的荒島探索了一回,倒是發現這裡真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別看島小,可小有小的妙處,麻雀雖小卻也五臟俱全。這裡一半是環島的沙灘,另一半卻是座青翠的大山,山上清泉濯濯、鳥獸繁多,見了人也不避,想是長期都沒有人來過。其餘繁花異草、樹木果實更是長得茂盛異常。安心走得累了,抬頭瞧瞧藍天白雲,呼吸著山裡清新的空氣,暗想要是在這個世外桃源做個宋朝魯濱迅倒也是人生一大樂事。再一想起念蓉就葬身在此島之上,不禁又是一陣黯然。

  探完全島,發現方鄂與司空極所記憶的地方簡直令人匪夷所思。一個是在萬仞懸崖之下,下邊就是海島背海的那一方,波濤異常澎湃,簡直拍的死人。另一個卻是在一頭金錢豹的洞穴之中,隱在一叢灌木叢之後。眾人進去的時候,豹子正在家裡呼呼大睡,猛地發現了這群入侵者立刻躍起攻擊。在這低矮之處施展不開手腳,害得領頭的司空極一陣手忙腳亂,連臉都被抓了一道口子,鮮血長流。

  「你們兩個太扯了!」安心不屑道。

  「這有什麼奇怪的?說不定藏寶之人就是喜歡將寶藏丟到懸崖下呀!還有什麼地方比那裡更安全麼?」方鄂辯解道。

  「是啊!有豹子看守這也沒什麼不正常啊!那些靈花異草的不都還有異獸看管的麼?又或者當初藏寶的就是這個洞穴,如今被這不長眼的豹子強佔了也說不定!」司空極邊忙著處理自己臉上的抓傷邊道。

  「好!那這兩個地方就交給你們了!」安心說完便轉身出去了,留下兩個目瞪口呆的傢伙在那裡發愣。

  其實安心記下的地方比他們兩個也沒好到哪去。那是一棵參天的大樹,起碼也有上百年的樹齡了,樹葉繁茂,挺拔而立。安心瞧了瞧,難道這玩意兒藏在樹頂上?以自己的輕功那是指定上不去的了。她歎口氣,想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好好的非要弄出什麼寶藏圖來與人玩捉迷藏。真要將財寶送人,順便在大街上找個人送了不就得了麼?居然還這麼好興致的跑到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藏寶。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了財寶的誘惑,再險惡的事情也有人做。希望別是這藏寶圖的主人做出來耍人的就好,否則非要將他從墳裡扒出來鞭屍不可!安心只顧著發洩怒氣,卻忘了她壓根就不知道製作這藏寶圖的人姓甚名誰又是死是活,不過想是活人也沒這麼慷慨大方將財寶與人分享吧,大抵也是那種惟恐天下不亂的傢伙,死後也要拿活人開開心。

  「方玄,你上去看看!」安心吩咐道。

  「為什麼是我!」方玄看了眼擁在身側的慕容雪,不甘願道:「叫展昭去好了。」

  「叫你去就去,哪來這麼多廢話!」安心不滿道。展昭?那是趙禎的人,輕易可支使不動。

  算了,和這女暴君這兩天沒理可講,方玄自認倒霉地三竄兩竄躍上了樹頂,四下查探了一番道:「沒有!」

  「沒有?」安心悶頭想了想,拿起蛾眉刺在樹身上敲敲打打。這樹粗的有些古怪,也許藏在樹身中?

  敲打了半日,總算發現有個地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空洞古怪。仔細一瞧,這裡原本有個樹洞,用青苔和別的植物封存起來,日久月深,與這老樹都長成一體了,不細瞧壓根分辨不出來。

  安心一把抽出方玄腰間的劍就向著那老樹掘去,心疼的方玄在那裡道:「你悠著點好吧!原本那把寶劍就讓你師祖給毀了,這可是我後來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好劍!」

  安心瞅了他一眼,愈發用力去掘,劈劈砍砍的都快拿這寶劍當成是砍柴刀了。半晌,挖出一個拳頭大的樹洞,安心瞧了瞧那黑漆漆的樹洞有些心悸,生怕伸手進去會摸出什麼古怪的物事來。於是笑嘻嘻地瞧了方玄一眼。方玄歎口氣,知道倒霉的又是自己了,便認命地探手進去摸索,好半天,才摸到一個小箱子,縮回手向安心道:「洞太小,取不出來。」

  一聽有戲,安心眼睛一亮,越性更用力地去削那樹洞旁邊的寄生植物,總算讓她弄出一個巴斗大的洞。這回方玄從裡頭提出了一隻小小的木箱。

  眾人一看,那箱子是沉香木所製,箱身還雕著幾副畫面,像是一人正執劍練武,招式古樸,姿態悠雅。

  安心失望道:「這麼小箱子能擱下什麼?我還以為會是很多的財寶呢!別告訴我裡頭擱的是那種武功密籍之類的玩意兒!」

  「打開瞧瞧不就知道了?」方玄說著去開那木箱。

  安心定睛一瞧——呵,裡頭擱著幾百顆千金難求的各種極品寶石,甚至還有鵝蛋大的夜明珠,這一箱子的珠寶只怕價值不在數萬兩銀子之下。安心不禁笑道:「發財了發財了!杜十娘的百寶箱啊!」說著,隨手撥開珠寶,又看到下面放一本薄薄的小冊子,拿起一看,書頁上寫著四個大字——避邪劍法!安心嚇了一大跳,一把將這本書拋的遠遠的道:「嚇死我了!」

  展昭奇怪地在旁將書撿起,拂了拂上邊的塵土道:「你幹嘛將這書扔了?說不定是一本蓋世的武功絕學呢!」

  「嘿嘿……」安心不懷好意思地笑了兩聲,眼神在展昭的下三路打轉,看得展昭詫異莫名甚至開始覺得有點臉紅。

  欲練神功,必先自宮!算了,這話安心怎麼好意思說的出來,只是打死也不想去碰那本邪惡的東西,悶頭在那小木箱裡查看珠寶。展昭卻隨手翻了翻,沒見有什麼異常,書上倒都是些高深的武學之說。他不明白安心為什麼將這本書視若蛇蠍,卻也不好意思就此貪污,是以仍是將此書放回了那小木箱。

  安心原本想將這書扔將出去,轉念一想,金老爺子那都是虛構的小說,未必這世上當真有那般邪惡的東西吧?說不定只是巧合,能和這些珠寶放在一塊珍藏密斂的東西也許還有些道理。這般一想,便不急著丟書了,自己也翻開瞧了瞧。只是她武學太過低微,上面的高深武功看不明白,倒是沒見到什麼不合常理的怪異東西,便勉強將這書收入了木箱之中合上箱蓋。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道:「好了,今日收穫不淺,方玄你去將那兩個呆頭呆腦的風塵二俠叫過來,咱們要打道回府了!」

  眾人臨去之前又到念蓉的墳上祭拜了好久這才登船乘風破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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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2 17:23: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守株待兔

  回到餘杭郡安心第一件事情就是畫了一張畫像滿大街小巷的貼。

  畫像上畫的是一個老頭,邊上還畫了個奇形怪狀石頭模樣的酒罈子。安心的繪畫水平就那個樣了,也別想挑剔太多。她口中唸唸有詞道:「一個老公公,借我兩個蛋,他說三天還,四天還沒還……」說一句畫一筆。倒也像個惟妙惟肖的老頭,只是滿世界估計都尋不出一個長成這樣的人物來。

  畫完,煞有其事的又在旁添上幾個字——尋人啟示。將此姓李名止一的老頭帶到太白居者,謝銀十兩。

  塗抹完畢,隨手招來風塵三俠這幾個免費苦力去滿大街張貼。

  畫像貼出去第二天,太白居就快被一群老頭擠破了門。有自個上門自報名姓的,有被小伙子大姑娘攙來的,甚至還有被抬著來的。反正這些老頭都叫同一個名字——李止一。

  「呵!這也太誇張了吧!你確定這招有效?」司空極看著焦頭爛額的安心幸災樂禍道。

  「那要怎麼辦?我只怕他不在這餘杭郡內,否則挖也要把他挖出來!」安心皺了皺眉,忙著打發這群「騙子們」。難道自己的畫真的這麼容易讓人誤解麼?瀑布汗!

  隔天,安心在太白居門前擺了整整十幾個打開的酒罈子,各種醇美濃郁的酒香飄散了整整一條街,這可都是上好難得的美酒。路人都奇怪地向著太白居探頭探腦,不知道這個花樣百出的掌櫃今日又在搞什麼明堂。

  安心端了把竹椅坐在門前,笑瞇瞇地看著風塵三俠在那裡拿著大蒲扇四下揮舞,不時叫道——「司空極,手給我抬高點!你在那扇腳氣麼?」「方玄!你能不能別那麼死氣沉沉搖搖欲斃的?」「還有那個方鄂,美女是用來看的不是用來扇的!把你的扇子從人家臉上拿開!看看,頭髮都被你扇亂了,還不快點跟人家賠禮道歉順便請人家吃頓飯陪著逛逛街?」

  安心每說一句話,這三人臉上的神經就要抽搐一下。這個小魔頭太可惡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這麼不給面子!自從荒島探寶回來,這三人總覺得彷彿是欠了安心什麼,對她的話一點不敢違拗,可見三人的厚顏程度還有待加強。

  方鄂在那裡扇扇扇,扇到手抽筋,苦著臉道:「老大,能不能讓我歇會?你看都扇了這半天了,李老爺子連個影都沒見,是不是跑到別的地方逍遙去啦?」

  正是春暖冰化時節,大中午的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安心半躺在竹椅上都快睡著了,聽了方鄂這話,迷迷糊糊道:「不會的,我算過了,這兩個月下來,老頭從你們手中搜刮去的銀兩也花的差不多了,除了從我這撈錢他還能溜到哪去?我不怕他聞到酒香不來!繼續扇,他不來你們就不許停,別吵我,讓我好好睡一覺先。」

  一個時辰後,等到安心睡醒了睜眼一瞧,風塵三俠都站在原地維持著一個古怪的姿勢一動不動。來來往往的行人已是有許多站在那裡指指點點駐足觀望了。

  「咦,行為藝術麼?」安心上上下下打量他們幾個,仔細看了一會才發現這三個人都被人點了穴道。她猛然醒悟過來四下探看,才發現那些酒罈子全都不見了蹤影,不禁大聲叫道:「李止一,你給我滾出來!」自然沒有人理會她,倒是引來更多側目的眼光。

  無奈!這個老頭居然偷偷摸摸拿走了酒還不出來見她,難道知道自己有事找他幫忙?真是越老越成精了!安心手指頭在風塵三俠身上戳戳戳,奇怪,老頭的武功與自己是同一脈的,怎麼會解不開。

  風塵三俠心裡這個鬱悶呀,卻苦於說不出話來,只得由安心在那裡作賤自己。好不容易等到這小魔頭連使三十六種手法都解不開的時候,這才不甘心的進去找展昭去了。三人這才心下鬆了一口氣。

  誰知安心一進後院,迎面就看到李止一坐在一堆酒罈之中左一口右一口喝的不亦樂乎。安心上前一把就揪住李止一的鬍子道:「好啊!你居然坐在這裡逍遙快活,叫我好找!」

  李止一喝得暈暈呼呼,只覺頜下一痛,定睛一瞧卻是安心,笑著拉開她的手道:「好娃娃,別拽,疼!快鬆手!」

  「哼!」安心冷哼一聲鬆開了手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念蓉是昊天教的?」

  李止一捋了捋鬍子道:「老夫怎麼知道那女娃娃是昊天教的?老夫只不過瞧出她武功不像是正派一路而已。」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啊?」安心想起念蓉心裡又是一陣傷痛,氣惱之下又想去扯李止一的鬍子。

  李止一這回早有了防備,那裡還能讓她扯到,笑兮兮道:「你別生氣啊!怎麼?那女娃娃給你惹麻煩了?」

  安心恨恨地抬起一罈子酒砸到地上發洩道:「你還說!都是你害死她了!」當下將去海島尋寶之事細細道了一遍。李止一聽得不住皺眉沉思,當然,也有一半是在心疼被安心摔了的那一罈子酒。

  安心說到憤恨之處,又摔了一罈子酒,酒香四溢,碎瓦亂飛。

  「好徒孫,你別拿酒罈子出氣啊,它又沒有惹到你。」李止一邊勸邊將那些酒罈子挪得離安心遠一些,免得一再殃及池魚。

  「你說!是不是你的錯?你要是早告訴我念蓉的身份有問題,我怎麼也不會帶她一起去的!」安心說著說著就要掉眼淚了。

  「別哭——你別哭啊!」李止一手足無措,他還真受不了這種眼淚攻勢,辯解道:「老夫怎知道會這樣?還以為那女娃娃是你的朋友,你自然心裡有數。」

  「好罷!這事我先不找你算帳,那麼你在江湖上晃蕩了這麼久,到底知道多少昊天教的事情?統統說出來,若有一絲隱瞞,我就將這些酒罈子全都砸了孝敬土地公公去!」李止一性子隨和,與蘇子揚一樣,安心就沒對他倆有多少的恭敬,倒是覺得像是自己的親人,偶爾發發脾氣使使小性子也不會有人苛責她,是以才這般沒大沒小。

  李止一瞥了眼那些酒罈,深吸了口氣道:「昊天教行事一向詭密,老夫知道的也不多啊!」說完,就看到安心威脅的目光,忙改口道:「老夫只知道昊天教七十二堂只是分散在各地賺錢打探消息的堂口。那些堂主多是精明市儈的商人,甚至有許多不會武藝。他們手下的教眾,身手在江湖上也不過算是未流角色而已,欺負欺負普通人就罷了,要行走江湖就是遺笑大方了。」

  安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示意李止一繼續。

  李止一捧起酒罈灌了口酒咂了咂嘴道:「七十二堂主之上是二十八長老,按星宿之位而分,分別由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四大護教長老統執,分守大宋東南西北四方。長老的武功可就不低了,起碼比方玄這臭小子還要高上許多,他們手下的尊者也都不是泛泛之輩。這次死在你們手下的那個柳行舟應該是朱雀手下的七長老之一罷。至於那四大護教長老和昊天教主,老夫就真的是一無所知了。他們遇事從來不親自出面,大抵見那些長老時也都是易容或是蒙面,誰知道他們是江湖中哪個角色?也說不定是平凡一鄉下種田漢子呢!」

  「鬼鬼祟祟,肯定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安心聽完就開始在那些正教人物裡頭轉念頭。太過道貌岸然的有嫌疑,太過藏拙無能的也有問題!若是邪教中人行事便不需如此掩飾鬼祟,只有那些表面上看來行俠仗義,背地裡卻一肚子齷齪陰謀的傢伙才會這樣遮遮掩掩。可惜,她對這些江湖人物實在不太瞭解,搜腸刮肚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一個有嫌疑的角色。

  李止一才不管她到底在那裡打什麼主意呢!娃娃們的事情由得娃娃們自己去解決。他還想趁著這把老骨頭尚能動彈的時候好好享受快活幾年呢,只要有酒有肉,安心別來煩他,那就是人間極樂了。

  「喂,師祖!」安心又推了推李止一道:「昊天教的七十二堂你知曉在哪麼?」

  李止一坐在那裡搖了搖頭道:「這種事情老夫怎麼知道。」

  安心正要死纏爛打,慕容雪卻從外頭進來了,她紅著臉兒道:「安心,司空極他們是不是又惹了什麼禍,你怎的將他們定在那裡這麼久。」她不好意思直接開口替情郎求情,倒是打著司空極的名頭進來探消息來了。

  安心嘿嘿一笑拍了拍手道:「你瞧我像是能點中他們穴道的人麼?不過你不提我還真忘了!該!誰讓他們學武不到家,被人點了穴道也是活該!多站一會就多學點教訓!」說著,拉起李止一道:「師祖,你點的那穴道我可解不開,還是煩勞您老人家走一趟吧!」

  李止一嘴裡嘟嘟囔囔也不知說了些什麼,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安心拽了出去。

  風塵三俠可倒霉透了,剛剛在太白居大門口當了一兩個時辰的人體模特,這回卻又要被安心派出去幹活了。安心的指令是——發揮出他們來無影去無蹤的「絕世輕功」夜探餘杭郡內富戶人家,瞧瞧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司空極苦著臉道:「你這不是讓我們去送死麼?探到了也要有命回來啊!」

  安心笑吟吟道:「別怕,師祖說了,昊天教各堂裡教眾只是江湖未流角色,你們這三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武功蓋世的英雄出馬那還不是三個手指頭捏螺螄麼?」

  「什麼?」司空極不解。

  「穩拿啊!好了,別多說了,快去快回,可別墮了你司空家的名頭。」說著,安心將幾枚球狀的東西遞給了他們。

  「這又是什麼?」方鄂把玩著道。

  「煙霧彈!我在裡面還加了不少毒藥哦!要是你們遇到危險的情況就將這東西丟出去,會放出毒煙。」安心說著叮囑道:「記得你們自個可要屏住呼吸!」邊說,又掏出三張人皮面具遞給他們。

  「快去快回,反正打不過就一個字——跑!別和人家硬拚!」鑒於念蓉的去世,安心越來越不放心眾人的安全了,這回婆婆媽媽囑咐個沒完。

  待到風塵三俠離去,安心又埋頭扎進她自己房中去研究那些毒藥、解藥了。這次可是實打實的要與人家拚命了,手裡沒有一些「究極」生化武器怎麼能行?柳行舟翻在自己這條小河溝裡的事情想必昊天教也知道了。雖然他們沒有逃回一個人,但太白居眾人回歸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到。趁著昊天教還沒有下一步打算加派其他的長老來殺人放火之前多做點準備是極為必要的。

  夜深人靜。

  李止一早就醉得一塌糊塗倒在房中香夢沉酣了,他呼出的酒氣將與他同房的慕容修這個量淺之人都醉倒了。慕容雪卻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擔心著方玄的安危在房中唉聲歎氣。庭中另有一人與她一樣睡不著覺,徘徊在安心窗下對月怔仲,而展昭卻在一旁頗為擔憂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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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造謠生事

  風塵三俠出了太白居第一個目標就是直奔餘杭郡內最大的當鋪清風齋。

  「嘖嘖!一個當鋪還好意思叫清風齋!」司空極忍不住道。

  「小聲點,別驚了人!」方玄提醒道。

  此時正是夜半三更時分,大街上已空蕩無人,除了偶爾幾聲犬吠與打更之人那抑揚頓挫的喊更聲之外四下萬籟俱靜。

  三人施展輕身功夫悄悄潛進了內院,四下查探了一番見沒有什麼異樣。正要轉身出去再探下一家,就聽見臥房之中傳來一陣嘟嘟囔囔的說話聲。司空極掠到窗下輕輕捅破窗紙一瞧,卻差點沒笑出聲來,總算強忍了下去憋得脖上青筋突起。

  原來房中雖然紅燭高燒,但主人卻已沉沉睡去,方才是正在說夢話。但——床邊櫃子上擱著一碗油膩膩的紅燒肉,那當鋪掌櫃睡得正香時卻突然伸手從碗中抓了一塊紅燒肉放入嘴中,邊嘟囔著邊咀嚼,汁水淋淋漓漓灑了一被窩,甚至睡在他身旁的女人臉上也被抹上了幾道油痕。

  方鄂見到司空極如此模樣,忍不住也來瞧了一眼,卻彎著腰悶聲笑到快要抽筋。倒是方玄只瞧了眼就拖了他倆人離去,辦正事要緊。

  天濛濛亮。安心一夜未眠,正伸了個懶腰準備舒舒服服補個覺時風塵三俠回來了。

  「查了三十餘家。只有城北萬松酒樓和城南賣珠寶的聚寶堂貌似戒備森嚴,夜裡有不少人輪流巡視。」方玄面無表情道。

  「我說你查這個做什麼?有時間還不如想想怎生應付昊天教接下來的打擊報復呢!」司空亟亟為不滿,一夜未睡,兩隻眼睛跟熊貓有的媲美了。方鄂在一旁也是勉強支撐,雙眼已經在打架了。

  「兵書雲,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啊!現下昊天教對我們瞭解的一清二楚,可我們卻只知他們的一鱗半爪,這個差距也太大了點吧!」安心搖頭晃腦開始拽文了,揮揮手道:「算了,與你們說這個你們也聽不懂,明天考慮考慮怎生搶那兩家店的生意罷!」說著她打了個呵欠,趕了三人出門就要去睡。

  「安心!」安心正要關門,趙禎已玉樹臨風般站在了她的門前。

  「什麼事?」安心狐疑地看著上下打扮一新的趙禎和他身後那板著臉孔的展昭道。

  「我今日要回宮了。」趙禎邊說邊探看著她面上的神情。

  安心捂著嘴打了個呵欠道:「好!慢走不送!你也該回去了,否則總是凶多吉少。」

  趙禎皺了皺眉,安心就這樣巴不得快點將他掃地出門麼?居然一點留戀不捨的樣子都沒有。

  「我回去之後你可要我替你辦什麼事?」趙禎強壓下心內想帶著安心一塊離去的念頭探問道。他知道安心是絕不會撂下這麼個大攤子不管私自離去的。

  「沒什麼!對了,你好好照應下我的蘅蕪苑就好了。」安心腦子飛快地轉,道:「還有,多派幾個高手來保護我,最好是不收工錢的那種免費苦力。」想了想又道:「再有就是下旨免去我的賦稅啊!」想到每年收入的一小半就要塞進這個皇帝的腰包她就極為不爽。「還有還有,幫我去查查昊天教的底細,反正也算是幫你自己吧。他們現在勢力這麼大,指不定就想造反!」安心這才想起趙禎是一個皇帝,權力無上,放走他倒是有些可惜了。

  趙禎與展昭在一旁聽得暴汗,這還叫沒什麼……這些事情就夠忙碌一陣子的了。

  「好了,真沒有什麼了!我就不來個長亭送別、三迭陽關了,慢走慢走,後會有期。」安心抱了抱拳逕自關上了房門,呼,終於送走一個危險人物。

  趙禎歎了口氣,無奈地離去了。

  趙禎離去後,風塵三俠與慕容修等人又多了一個艱巨的每日功課——那就是在李止一的指點下用心練武。安心現下可是將李止一好酒好菜當佛爺似的每日供著,這可是個強效護身符,不能放跑了,要不他前腳出門,後腳昊天教就指定找上門來。好在這老頭也好打發,只要不短了他的酒,就肯定乖乖的待在酒罈子邊上,叫他做什麼就做什麼。但是絕對不能多給了他銀子或是酒,否則他要是起個念頭想鬆散鬆散這把老骨頭,可要到哪裡去尋他!那本狀似邪惡的「避邪劍法」安心也拿給李止一過了目,老頭凝思了半晌,丟給她三個字「好東西!」然後安心就很放心的將這本來歷不明的東西交給李止一教導那四人去修練了。

  其實安心可比他們幾個要忙多了,又要製毒,又要想法子搶昊天教的生意。她在城北開了個太白居分號,在城南開了個珠寶店。反正仗著正經營酒樓,派幾個廚師過去分店指點指點就可以了。倒是珠寶店沒有貨源不太好辦,恰好這次探險回來撈了不少好貨,撿些最次的出來也可以鎮店了。安心又日夜不休的琢磨出許多飾品樣式,專雇了幾個手藝高超的金銀匠打造。這些飾品有的就是照抄安心記憶中現代首飾的模樣,有的卻是在宋朝原有飾品的樣式之上加以改造,總之將「別緻」與「精巧」這兩個要點發揮到極至。趙禎臨走前給了她一道手喻,上邊攜上他隨身帶的小印,著令地方官無條件聽從安心的調派。這可是張紙制的尚方寶劍,和官府打交道的時候無比好用。日後各地往來的珠寶商人在官府的「示意」下優先提供貨源給安心新開的珠寶店,貨色比別人的好,價格又公道,這生意想要不好起來還真是有點困難。

  反正安心現下想不出什麼能與昊天教硬拚的法子就索性放手極力打壓昊天教南邊的財政來源,一邊數著白花花流進來的銀子流著口水一邊做著富婆夢。只可惜,宋朝的版圖還是大了些,她現下也只能在餘杭郡內玩玩花樣了,別的地方雖說她也甚想染指,卻苦於人手不夠,精力有限。

  這一天,安心將風塵三俠和慕容兄妹都叫到了一塊一人遞了一張貼子給他們涎著臉笑道:「那個,你們來這裡很久了哦?也該回去瞧瞧了,這些請貼帶給你們家長輩,有空請過來喝喝茶、吃頓飯。」

  這幾人都不是乖寶寶,全都是翹家出來的,談起回家兩字就要臉上變色。方鄂忍不住道:「你到底又想做什麼?」

  安心嘿嘿一笑道:「上回是我大意了,昊天教並不是咱們幾個就能對付得了的,既然認識到錯誤,那就要極力改正。我現下準備廣發英雄貼,將武林中的前輩請來一起商議商議。對了,哪個是武林盟主啊?」

  司空極嗤笑道:「什麼叫武林盟主?江湖上都是各幫各派,從來沒有盟主這一說,大伙也誰也不服誰。還有,你一個江湖中的無名小輩,你發了英雄貼也沒人會來呀!」

  安心也不惱,笑道:「我是沒什麼名頭,可我師祖『酒中仙』和師傅『千手毒醫』這兩個名頭夠響了吧?借來用用又不要錢。」李止一當年行走江湖時雖說也是靠著出眾的醫毒二術,但他生平極嗜喝酒,加上為人不拘俗禮,隨和可親,又與詩仙李白同姓,是以竟被人加了個「酒中仙」的名頭。

  方玄搖了搖頭道:「不成的!你有什麼理由對付昊天教?江湖中這些人向來都是事不關己就高高掛起,才不會為了別人的私怨出手相助呢!」

  安心屈起一指叩了叩腦袋道:「這倒也是!沒好處的事情換了我,我也不會幹的。」說完凝視眾人道:「那你們可曾在江湖中聽說過昊天教為非作歹的事情?」

  眾人搖了搖頭。慕容修道:「只聽我爹爹提起過,但也只是說這教派邪門,卻沒聽說有什麼大的惡行。」

  安心面色一沉道:「那你們暫時不要回去了,去幫我查!查他們到底做過什麼!」

  「查不到又如何?」司空極一聽不用回去被老爹折磨,頓時喜笑顏開。

  安心一臉愕然,這幾個小子的老爹是不是都有戲弄自家小孩的嗜好啊,怎麼嚇得一個個都不敢回家。她陰森森一笑道:「查不到就不能給他們製造點惡行出來麼?這麼多年江湖上總不會風平浪靜吧?總有一些無頭的案子,滅門的慘禍屬於無人認領的吧?弄點謠言和證據出來破壞昊天教的名聲還不容易麼?這種事情也要我教你們?」說著,瞥了眼眾人,滿面不屑。哼,這些傢伙是不是被家裡保護的太好了,江湖的險惡陰謀居然一點也不瞭解,就連她這個穿越人都比他們多些見識。

  眼見眾人還是一頭霧水,方鄂甚至說:「那有這麼容易栽贓嫁禍?江湖上那些無頭案子都是年深日久的,連個親見的人都不知要去哪尋找,怎麼破壞人家的名聲啊!」

  安心邪邪一笑道:「就是因為日子久了沒人記得才好栽贓啊!去找些來歷不明的小乞兒,或是孤兒,教調一番就可以當堂對質了。其實這步都不必忙著做,反正昊天教也不會跳出來澄清,隨便放點謠言出去,說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人信了。就算人家不信,心裡多少也犯點嘀咕。這只是第一步,做好了以後再看情況如何繼續吧!」

  「你就不怕將昊天教的名聲破壞後人家索性來個惡盡惡絕麼?既然不用顧忌名聲,那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啊?」司空極插口道。

  「這樣他們就等於將那些謠言照單全收了唄!連人證物證都不必有了!犯了眾怒人人除之而後快,對他們有什麼好處?他們會有這麼傻麼?若是這樣,他們教中的那些頭頭們也不用這般神秘詭異了!」想必到時趙禎也不會坐視江湖門派坐大威脅到朝廷吧?

  眾人無言。既然安心這般打算就先試試再說吧,反正也沒別的什麼好法子。這招雖然惡毒了點,但對比昊天教用來對付他們的手段,也還算是好的多了。

  這幾人在江湖上雖然只算是毛頭小子,但對江湖這個混水潭子還算是頗為瞭解的,自然不會傻呼呼的現身說法去傳播謠言,而是弄了許多信鴿綁上一些偽裝成昊天教下達的含義模糊不清甚至帶有密語的信件指令而後四下放飛。當然,這些信件指令中的言語翻譯出來多半是對昊天教有所不利的。

  偏偏江湖上就有些人吃飽撐的沒事做,成天閒著就在打探流言誹語,這些信鴿落入這些人手中,便自然是絞盡腦汁想方破解,最後得出的結論一致是——昊天教最近要有大舉動,而且這些舉動關係到江湖眾多成名人物的安危,絕對不容輕視。他們甚至還在這些信件裡找到了數年前各種無頭慘案的線索,一致將矛頭指向了昊天教,這個在江湖中一向龐大神秘的教派!

  江湖流言四起,人人自危。就連昊天教最近都為了這些莫名的流言頭痛不已,他們原本在私下暗中積攢培植勢力,的確有一統江湖問鼎中原的野心。但現下這些流言卻將他們從幕後推上了台前,日後教中一切行動都有眾多耳目在探聽注視,稍不留意就要露了破綻。沒人知道引起這場江湖風波的卻是一個無名的小小女孩。安心一向是不吃虧的,誰要是讓她不好受,那麼那人自個也別想活的舒服,一讓她逮住空子得以喘息,必定要想出法子,加倍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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