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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禾早】胭脂大宋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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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2 17:24: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遁跡潛行

  江南之處向來物產豐盛,人傑地靈,這餘杭郡更是興旺之極的所在。天色才剛剛暗下來,城內四處都已點起了燈。一條青石街道慣通城南城北,彎彎曲曲地伸展開去。道旁各類賣吃食、玩物、胭脂花粉的小販仍在大聲招呼著主顧,想在收攤之前再做上一票買賣,然後趕著回家和妻兒老小一塊吃飯。銀樓、酒樓、當鋪、客棧、青樓也都在街道兩旁排得滿滿當當,大開著門兒,街上瀰漫著各類酒食的香氣,混著些許女子身上脂粉頭油的味兒,熱鬧繁盛之極。

  這樣春意盎然的晚上,安心卻被李止一逼著練功。

  「出手太慢,再來再來!」李止一抱著酒罈子不住的搖頭,這娃娃聰明伶俐的很,怎麼一練起功來就如此愚笨不開竅,他邊搖頭邊又嚷道:「哎,那招不對,你這是打人哪還是打自己?」

  「我不練了!」安心氣鼓鼓抹了抹額上的汗,一屁股坐到李止一身旁,端起石桌上的茶盅就咕嚕喝了幾大口茶。

  「嘿!人笨不打緊,可要是懶,那就沒轍了!」李止一喃喃搖頭道。

  「都是你不好,讓你傳我幾招速成保命的功夫就罷了,誰讓你囉囉嗦嗦一大套,這麼難,練到幾時才有個成效?」安心認命地歎了口氣,這武功實在是高難度動作,不是她這個運動白癡玩得轉的。

  「不知道你這小娃娃滿腦子都塞的啥!成天就念叨著什麼掉下懸崖吃了奇花異果爾後功力大增,再不然就是進一山洞也能發現本絕世秘籍!嘖嘖!真是想的比做的容易!老夫活了這麼些年,也從沒聽說過武林中哪位英雄好漢是吃了奇花異果才大放異彩的,這絕世秘籍更是虛無飄渺之事。你這回去尋寶倒是尋了本絕世劍法,可老夫也沒見你有什麼興趣去練哪?倒是讓那四個臭小子進益了不少!你以為這些功夫瞧上一眼就能會了麼?嘿嘿,要不是這兩個月老夫好生逼著你練武才讓你稍稍進益了些,只怕這時候你還是那不入流的身手!」李止一說著說著覺得悶煩起來,灌了好大一口酒下去。

  「那我現在的身手入流了?第幾流?」安心聞言頓時眼睛一亮。

  「嗯!馬馬虎虎算個末流吧!」李止一都沒好意思打擊她了,嚴格說來,安心的身手還是不入流。

  「算了,我不練了,我不是練武的料子!」安心歎道:「要不你再給我些靈丹妙藥或是毒丸迷香的配方?」

  李止一將頭伏在桌上,假裝喝醉了沒有聽見。

  「哎!你怎麼裝睡!」安心一把扯過李止一的鬍子。

  「小祖宗,你就饒了老夫吧!老夫這點子看家的本領都被你掏盡摸光了!」李止一苦笑道。

  「小氣的師祖!我都快要走了,你還好意思不送點好東西給我保命?要是哪天我被人大卸八塊送了回來,你少了個徒孫也沒啥大不了,只是讓人欺負到徒孫都死翹翹了瞧你這張老臉要往哪擱!」安心輕輕地揪著李止一的鬍鬚,摸起來頗有手感,好像她在現代養的那隻小京巴的毛哦。李止一要是知道她將自己的鬍鬚與狗毛相提並論,只怕氣的鬍子都要翹起來了。

  「走?上哪?」李止一警覺地抬起了頭,隱隱感覺到有一絲不妙。

  「到處逛逛唄!一路放謠言放過去!」安心閒閒地道:「你難道沒感覺到最近餘杭郡多了許多來歷莫名的江湖客?昊天教也不是這麼笨的,雖然咱們用的是信鴿做的手腳,可是消息都集中從餘杭郡四周傳播出去,前幾個月那柳行舟又死在我們手裡,兩相一對比,答案還不招然若揭麼?狡兔尚且三窟,我總不能乖乖在這裡等他們找上門來吧,到處逛逛也好,說不定能找見昊天教的什麼軟肋,攻其不備。再說就算昊天教不找上門來,江湖中那些長鼻子們哪個是好惹的?要是讓他們查到是咱們在暗中做的手腳,豈不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所以還是走了的好,諒他們也找不到什麼蛛絲馬跡。」

  「你走了就不怕昊天教端了你的店掀了你的窩?」李止一幸災樂禍道。

  「怕什麼?不是有你在麼!」安心笑的賊忒兮兮的。

  等李止一發覺不妙時,安心已笑道:「我就知道師祖最好了!除了師傅就只有你最關心我最疼我!現下師傅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給我找師娘了,你自然不會看著徒孫吃虧的。這餘杭郡有你老人家坐鎮就再沒什麼宵小敢來搗亂了。生意上的事情你也別擔心,我都訓練了些專人打理,絕對不會讓你多費一份心。酒窖裡我已備下了幾百壇上好的女兒紅,你只要乖乖待在這裡喝喝酒看看風景就可以了。」這一番話連捧帶利誘,等李止一從陶陶然的陶醉中醒悟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點了頭,不禁苦笑無言。竟又栽在這小丫頭手裡了。

  江南三月,正是鶯飛草長萬物崢嶸之季。餘杭郡外的官道兩旁,垂柳早已抽出嫩綠的新枝,在和煦的微風中飄舞搖曳,千條萬縷都像要牽得遊人住。安心眾人喬扮成大富人家出城去也。雇了輛馬車,悶在車中裝扮富家千金的自然是慕容雪這個倒霉蛋。安心便是貼身丫鬟。她堅持不要坐在車中,此刻正顛著腳兒坐在馬車伕的身旁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車屁股後面跟著吃灰的自然是扮作家僕隨從步行的風塵三俠與慕容修。雖然他們百般要求騎馬而不要步行,但安心借口大戶人家有大戶人家的規矩,千金小姐的嬌弱之軀怎受得了飛馳的顛簸,自然是要慢慢兒的坐在馬車上趕路,車速也只比自己走路稍快些罷了,再快就不成體統!誰見有家僕隨從騎著高頭大馬在前邊奔馳而把主子丟在身後置之不理的?是以一臉正氣凜然的拒絕了他們的要求。實際上是她自己想慢慢領略路途中江南無邊美妙的春色,反正吃灰受累的又不是她,樂的享受呢!

  四個男人跟在車後鬱悶不已,沒想到身為女子居然也有那麼多佔便宜的優勢,都開始痛恨自己為什麼要身為男兒,使得安心對他們的欺負虐待變得理所當然。女子體弱,是以可以坐車;女子力小,是以不用幹重活;女子膽怯,是以不用跟人打架需人保護;女子吃得少,是以可以吃精緻菜餚,若是男子胃口奇大又怎養的起?這些都是安心的女子弱勢論,一到用得著的時候就抬出來了。相反的,自然還有男子強勢論,壓制打擊他們的時候就用上了。遇到安心這麼個不按理出牌的主,真不知道是他們的幸還是不幸!

  眾人這回出門為了安全其見自然又易了容。為了方便,四個男人每人給了一張李止一制的精美人皮面具,喜怒哀樂都能表現在臉上,比安心所制真不知高明了多少倍。而安心與慕容雪這兩個愛臭美的傢伙為了不傷害皮膚,自然又是化妝易容,反正每日清早起來都要梳妝打扮,也不趕那點子時間。倒是安心這回收斂了許多,再沒有將自己化妝成那絕世醜女,只是堪堪清秀罷了。為免麻煩,慕容雪面上的麗色自然也掩去了不少,害得方玄成日哀歎,自己的雪兒近在咫尺卻看不見那動人的臉龐與羞澀嬌怯的微笑。

  轉眼間,眾人已然走出了城,天色漸黑時,在城外的破廟裡歇了一夜。

  時至五更,天色微明。這時聽得廟外有人哼著曲兒走來。慕容修等人立時睜開眼睛一瞧,只見進來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生的眉目清秀,一身粗布衣衫卻打滿補丁甚是骯髒,腰旁掛著一根竹棒,手裡提著只燒雞,揣著六七個雪白的熱饅頭。那少年見廟中有這許多人微微一怔,隨即便席地而坐,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將吃食放在紙上,扯下一條雞腿就著饅頭便大嚼起來。

  司空極人矮卻肚量甚大,一夜過去早都餓了,這時聞到燒雞的香味更是饞涎欲滴,聽得「咕」的一聲,肚子竟發出一聲響,他對著那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少年只微微一笑道:「相逢便是有緣,若不嫌髒就請隨便吃些。」

  司空極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拿起一個饅頭張口就咬。

  安心這時也已醒了,見到司空極那不要臉的模樣不由得嗤笑了一聲。這傢伙臉皮還真是厚哎,連乞兒的食物都吃得這般津津有味、心安理得。就連慕容修等人都看得不住皺眉搖頭。

  「怎麼?姑娘嫌髒?」那少年微微一笑。

  安心搖了搖頭道:「我笑這個傢伙臉皮太厚,成日裡跟著我混吃混喝就罷了,今日與你萍水相逢,居然連你的便宜也占的如此爽快利索。」

  「是這位小哥請我吃的,你又瞧不順眼?」司空極嘟囔道。方鄂兄弟倆卻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你現下知道為什麼咱們三人會走在一起了吧!

  那少年笑笑也不理會,頃刻間與司空極將食物吃得乾乾淨淨。然後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道:「看這天色就要下雨。」

  安心心想,天色微明,怎看的出會不會下雨?這人可古怪的很。

  司空極探頭向外瞧了瞧笑道:「這天色好的很哪,不會下雨的。」

  安心昏倒,又摻和進來一個白癡。這個時辰連天還未亮透,哪來天色好的很之說!

  那少年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說完走到供桌前便倒頭睡下又道:「下雨天,睡覺天……」話音剛落就發出輕輕的鼾聲,竟已睡著。

  安心搖了搖頭,無奈地打了個呵欠,天色還早的很,再歇會上路也不遲,想著,也靠著慕容雪又打起盹來。

  過了不多時,忽聽得廟外馬蹄「得得」聲響,來勢甚急。眾人一時被驚醒,對望了幾眼,都自疑惑。這麼早,可有誰這麼急匆匆趕路?

  只見那馬馳到廟前,從馬背上躍下一個矮胖身材的人來,他手上加勁止住馬兒前奔之勢,顯見膂力甚佳。那人在廟旁石獅前栓好馬兒,大跨步走將進來。向安心等人打量一眼便不理會,只站在一旁眼望那少年不語。那少年似乎並不知曉已有人來,仍是酣睡。片刻又走來一個瘦削道人,面容狹長,頦下微鬚,一般的只是站立在旁並不出聲。安心等人更加疑惑,不知這兩人有何來意。頓飯工夫,陸陸續續竟來了十幾個人,或僧或俗,有男有女,卻沒人開口說一句話。

  安心向著慕容雪低聲道:「雪兒,這些人都身有武藝,看他們的樣子像是約好了來此,彼此之間卻又不是很熟,只怕把咱們也當成他們中人了。你傳話過去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在旁看著就是。」

  慕容雪點了點頭依言傳話。

  這時門外又走進二人。一個是年約四旬的落魄書生,手中搖著把破爛摺扇。另一個則是五十上下的中年漢子,臉色白淨,通身錦衣華服氣派不凡。安心看了更是詫異,這兩人像是八桿子也打不到一處之人,怎的走在一起。

  慕容雪卻在她耳旁輕聲道:「那個書生姓柳,江湖人稱『逍遙子』,他身旁那個中年漢子卻是太湖燕子樓的主人燕萬山。二人在江湖中都有絕大名望,就些人說不定就是他們約來的,卻不知為了甚麼事情。」

  安心還不及答話,但見這二人一進廟中,那先來的十幾人個個都抱拳為禮。

  逍遙子笑道:「大夥兒可都到齊啦!主人卻怎的還在睡覺?」說完只拿眼望著那高臥的少年。

  那少年似被這語聲驚醒,坐起身來打了個大大的呵欠道:「誰這麼討厭,擾人清夢!」說完四下裡一瞧笑道:「果然下的好大雨!」

  燕萬山抱了抱拳道:「卓幫主說笑了!」

  逍遙子笑道:「有勞卓幫主在此久候,現下咱們人已到齊了,那件事不知幫主怎生打算?」

  安心暗自忖度,原來他們都是來找這少年的,只不知他小小年紀是何來歷,這些人竟稱他為幫主,難道是丐幫幫主?想著,只不停拿眼打量那少年。衣著破破爛爛倒是有點像,那根竹棒子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打狗棒?倒不知他武功如何,有沒有洪七公那般厲害。想到洪七公,她又大大流了把口水,那可是她頗為喜歡的武俠小說人物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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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碧波島圖

  那姓卓的少年冷笑道:「打算?你們不是都已打算好了麼,怎的又來問我?有什麼話痛快些說出來,誰有空和你們打這啞謎兒!」

  燕萬山輕咳一聲拿眼看了看逍遙子示意他開口。

  逍遙子心想,這老匹夫打的好算盤,想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哼,想吃羊肉就別怕惹一身騷,反正你也脫不了關係。想畢笑道:「卓幫主既要咱們開口,那我也不得不說了。」頓了頓接著道:「在下與這裡各位都商議過了,只要卓幫主同意為咱們去做那事,事成之後我等立時將請去的丐幫諸位長老放回,絕不敢傷了他們一根毫毛。」

  原來這少年竟是中原第一大幫,丐幫幫主卓然。只因年前丐幫老幫主因疾下世,臨終前重囑各長老定要立卓然為下任幫主。這卓然自小無父無母在街頭行丐為生,一日適巧老幫主見他被一街頭惡少欺侮,雖被打的頭破血流卻兀自頑斗沒有一絲懼怯之意,心下憐惜便出手打發了那惡少將他攜入丐幫。後又見他頭腦聰敏,資質甚佳,便將他收為徒兒。這一十二年來傾囊相授,對他頗為疼愛。眾長老見是老幫主遺命,不敢有違。更何況卓然年紀雖小,卻是眾人看著長大的,都知他本性純良,又頗有計智,丐幫交與他手上也不至於有什麼不妥,於是處理完老幫主後世便遵命將他扶為幫主。

  誰知卓然當上幫主後不久,江湖中便傳出昊天教將「碧波島圖」據為己有之事,江湖群豪沒頭沒腦的在傳出消息的餘杭郡附近找了甚久卻連昊天教的邊都摸不著。其中一些人知道這樣下去再找個十年也未必有什麼結果,到那時昊天教早將碧波島所有都攘入囊中,現下聽聞丐幫現任幫主只是一弱冠少年,想來不過仗著老幫主疼愛才登上幫主之位,哪裡會有甚麼真才實學,便打起丐幫的主意來。只因那丐幫是中原第一大幫,幫中弟子散佈各處,世上人對乞丐又向來沒有什麼警惕之心,是以丐幫最是消息靈通,窮丐幫數萬弟子之力找尋昊天教手中的島圖總比幾個人找容易的多。於是他們設計脅持了幾名丐幫長老,想逼迫卓然就範。今日約卓然前來正是為了此事。

  可惜這些人不知道「碧波島圖」事件正是安心從沈天放那裡受到的啟發,一手策劃的。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想要引起昊天教與江湖中人的衝突,最好的法子就是這種赤裸裸的利益誘惑。也幸好他們並不知道,否則為了一句謠言如此絞盡心機、勞師動眾只怕這些人都會氣的噴血。而此刻,這個策劃謠言者正坐在這裡一臉無知無辜的輕鬆樣。她一見好戲開鑼,不禁絲毫困意也無了,睜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嘩,現場版古裝武打劇哦!難得自己沒有糾纏進去,正可坐在一旁好生觀看,只可惜沒有爆米花助興,未免有些美中不足。慕容兄妹與風塵三俠也同樣一臉八卦的模樣,這種大場面難得一見。

  卓然笑道:「若是我不答允呢?」

  逍遙子搖了搖破扇道:「要是卓幫主不願相助的話,那就只有委屈幫主去燕兄的燕子樓小住幾日了。」

  卓然瞧了瞧四周那些蠢蠢欲動之人忽然笑著向逍遙子道:「閣下已年愈不惑了吧?」

  逍遙子怔了怔,不知他怎會在這關節問出這等毫不相干之話,心想,自己派人監視了這小子幾日也沒見他有什麼異動,難道他還有幫手未到此刻用言語拖延時間不成?轉念又一想,且不理會他,自己進來之先已四下查探過了,半無甚麼可疑之人。就算他有幫手到來又怕他怎的?現下這許多人,關鍵時刻還怕拿不下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拿下了他,丐幫眾人又有哪個敢輕舉妄動?」想畢成竹在胸,笑道:「確是。」

  卓然又笑道:「閣下怕死麼?」

  逍遙子皺了皺眉不耐道:「這世上之人又有哪個不怕死?咱們行走江湖之人雖說過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將生死看的較輕,但能夠不死總是好的。」

  卓然聞言點了點頭笑道:「那就是了。」

  眾人見他問的奇怪都茫然不解。

  最先進來的那個矮胖子再也忍耐不住大聲道:「你這小子他媽的搞什麼鬼,問這種亂七八糟的問題!你到底同意還是不同意?你要是敢說出不同意三個字來我馮三就先讓你嘗嘗這斧子的滋味!」說完解下背上大斧「呼呼」的就在一旁四下裡空砍虛劈。

  安心見狀暗暗好笑,這個胖子真是凶蠻的可愛,人家要是不同意立時就要動手了。她見這少年一臉輕鬆絲毫沒有膽怯的模樣,自然知道他有必勝的把握,是以才不替他擔心呢,倒是巴不得他們快些打將起來。

  卓然仍是笑道:「馮三爺的三十六路破天斧剛勁雄猛,天下盡知,在下年幼力薄可抵當不起。」

  馮三聽他誇獎自己的功夫心下甚是得意,當下笑得合不攏嘴道:「好說,好說,卓幫主過獎了。」他一高興,竟立刻將對卓然的稱呼從「小子」變為「卓幫主」,而且心裡覺得先前看不起的這個小子幫主還是有些可取之處的。

  燕萬山見卓然無緣無故拍馮三馬屁便只道是這小子怕了,當下咳嗽一聲插言道:「卓幫主想是已然同意了?」

  卓然瞅了他一眼笑道:「我可沒這麼說過啊!」

  燕萬山等一聽此言,立時就想上前動手,卻被逍遙子一個眼色給止住了。逍遙子沉聲道:「那卓幫主意欲何為?」

  卓然笑呵呵道:「閣下活了四十多年尚且怕死,我一個少年還未娶妻生子怎麼捨得死呢?」

  此話一出,眾人皆鬆了口氣,面上都有歡喜之色。安心等人卻都皺了皺眉,這麼久了,怎麼還不打!他們純粹都是暴力崇尚者!一群惟恐天下不亂的傢伙!

  逍遙子心下得意,果然不出自己之所料,這小子是個軟腳蟹,被嚇一嚇就沒主意了。於是笑道:「那麼,就請卓幫主曉諭丐幫上下幫咱們尋找這樣物事。至於丐幫諸位長老咱們一定好生相待,絕不敢有半點怠慢,事成之後便將他們送回,定當還有重謝!」

  卓然笑道:「你急甚麼?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逍遙子愕然道:「卓幫主還有什麼吩咐?」

  卓然笑道:「本幫上下除了長老之外其餘高手也甚多閣下是知道的?」

  逍遙子答道:「是。」

  卓然又道:「我是怕死的,現下閣下也已知道了?」

  逍遙子疑遲了一陣道:「是。」

  卓然沉默了半晌忽收起笑容正色道:「那你可知我為何一人來此赴你等之約?」

  逍遙子聽他此言蹊蹺只得暫且答道:「不知。」

  卓然冷笑道:「你們以為我年紀不大就必定是個草包了?」

  逍遙子聽得此言不善與燕萬山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暗中斂息蓄力只消情形不利便要上前動手。

  卓然面色一沉凜然道:「你們打本幫的主意就是因為丐幫消息靈通!天下又有甚麼事可瞞得過我的耳目?你們使詭計擒走本幫諸位長老,事後不久我就已然知曉,也明白你們所謂何來。及至見了你們遣人送來的書信就更加確定無疑了。你們派人監視於我,難道卻不知道我也派人反跟蹤了你們的人?」說著頓了頓接著道:「我單身一人來此赴約是為去除你們的提防之心,暗中早遣人打探清楚你們關押本幫長老之處。你們現下知道本幫眾位高手都去了何處了麼?你們還有什麼可與我討價還價的籌碼?」

  眾人聞言相顧色變。

  逍遙子嘿嘿冷笑一聲摺扇輕揮直向卓然面上擊來,一邊道:「卓幫主,你千算萬算可還是算錯了一著!就算你把丐幫長老都救去了又怎樣?咱們擒住你難道還不抵不上十個八個丐幫長老?」

  卓然側頭避過,取下腰間竹棍逕刺逍遙子臍下三寸「關元穴」。逍遙子見卓然出手奇快,認穴準確不由吃了一驚,急忙向旁掠開撤扇回守,險險讓過這一招。卓然哪裡容他調息,竹棍直往下劃又向他腿側「環跳穴」點去。逍遙子變招不及只覺右腿一麻,早已單膝跪倒在地。

  卓然笑道:「柳兄何必行此大禮?小弟可當擔不起!」一面說一面隨手將他身上各位大穴俱都點了。

  安心見狀大喜,忍不住跳起來拍手叫道:「好!好的很!」

  除了方玄和慕容雪,另三人一見安心開了口,正合己意,連忙附和著鼓掌叫好,司空極本就對這少年心懷好感,現下更是叫的驚天動地。雖然只是四人之聲,卻也此起彼伏頗為熱鬧。燕萬山等眾人忍不住都對著安心怒目而視,這種面子問題在江湖人眼中瞧來甚至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他們原本還以為安心等人是自己一夥的,現下仔細瞧來卻又不像,見他們在這種時刻拍手道好都氣漲了肚皮。卓然卻對著安心等人溫和的笑了笑以示謝意。

  等他們瞪完了安心回過神來,卻又齊齊陷入了驚駭的沉思中。卓然這一出手不但在旁眾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連逍遙子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樣敗在卓然手上的,只因他出手實在是太快了。燕萬山更是驚疑不定,心道,自己與逍遙子功力相若,雖都算不上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但能夠勝過我倆的也沒多少人,這小子不知是哪裡學來的這一身駭人功夫,不到三招就將逍遙子擊倒,恐怕自己在他手下也走不過十招。

  卓然背手而立微微一笑道:「只怕你們又算錯了一件事!」

  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此時是上前圍攻好還是轉身逃走好。

  燕萬山心念一轉指著卓然大驚道:「難道……難道……」

  卓然奇怪道:「難道甚麼?」

  燕萬山頓了頓足道:「難道那『碧波島』的武功密籍已然落入你的手中?要不怎的……」

  眾人一聽此話大是有理,要不他如此年紀怎能有此非凡武藝,禁不住都心下暗悔——早知如此咱們又何必費此心機,如今武功密籍不但沒有得到,反而還因此得罪了丐幫。

  卓然更是哭笑不得,心想,此話要是在江湖上傳揚出去自己哪裡還能夠有一日安寧。便忙道:「燕樓主你也太過自作聰明了。我的武功是先師傳的,與那什麼『碧波島』沒有絲毫關係。」

  眾人聞言都是將信將疑。

  安心又忍不住開口道:「狗屁!大放狗屁!臭不可聞!」

  慕容雪見安心在這許多人面前說話粗魯,不禁微微紅了臉。

  這一聲驚了眾人。燕萬山暫時忘了記較安心方才嘲笑逍遙子之事,探問道:「不知姑娘何人?可是說這位卓幫主大放……那個……」說到此處,他甚是為難,總不能直說是卓然大放狗屁吧?更何況現下眾人都不是他的對手。

  安心笑吟吟道:「我是說你大放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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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慕容山莊

  「你!」燕萬山在江湖中身份尊重,何嘗有人敢如此當面羞辱於他,頓時氣的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你!打不過人家認輸便罷了,何必找什麼借口想什麼理由?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也不想想是不是自己將日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還非要栽贓別人得了什麼寶貝秘籍是以才贏得過你,我都替你臉紅!嘖嘖,這不是大放狗屁又是什麼?」安心這一番話連罵帶貶毫不留情。

  風塵三俠與慕容修又是一陣鼓掌聒噪,惟有卓然探看著燕萬山的神色暗自提防。

  燕萬山氣的一張白臉變得血紅,提起掌來就想一掌斃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可是他僅存的一絲理智卻不容他這麼做,當著這許多人的面與這麼一個看似不會武功的小丫鬟計較,傳出去落個以大欺小的名聲可更是丟臉。

  正在燕萬山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的關鍵時刻,忽聽門外一陣馬蹄聲,須臾奔進十餘個乞丐來,一入廟中見卓然無恙面上都露出欣喜的神色。為首的一個老丐搶上前來向范棠行禮道:「回稟幫主,屬下等已將被賊人擒去的數位長老救出。」

  這幾個乞丐一進來,倒頓時替燕萬山解了圍,他長吁一口氣,暫時將這筆帳記在了心下。

  卓然一見他們便笑道:「郝長老,你來的正好。你說這些人都該如何處治?」這郝長老正是丐幫的執法長老,是以卓然向他詢問。

  郝長老抬起頭來向四下裡一望,眾人和他的目光相遇心下都是一凜,有幾個人便開始懊惱,方纔已知無幸便該趁亂偷偷離去才是,現下丐幫幫眾都已到來,想走也來不及了。

  只聽那郝長老道:「本幫在江湖中威名頗盛,向來無外人敢輕易加以欺侮!這些人此次趁著本幫新舊幫主交替的空檔竟將幫中數位長老以詭計擒去,實在不能輕恕!但這裡眾人都不是本幫弟子,本幫也無法加以刑罰……」言及至此想了想方接著道:「本幫行走江湖一向扶危救弱,今日就放你們離去,但回去後每人都必須做三件好事,日後也不許再犯惡行,你們服是不服?」

  眾人本都自道此次再也不能夠被輕饒,不知是要挖目斷臂還是乾脆取了他們性命的,個個心下忐忑。聽得如此一說,都喜動顏色道:「願遵長老之言。」又讚道:「丐幫歷代行俠仗義,果不其然!」

  安心暗想,這些乞丐還真是好說話,這般輕易就將他們放了。不過此事也只得這樣處置,這些人只是被自己散佈出去的謠言所迷了心竅,也不是那種大奸大惡之輩,倒是留下他們正好對付昊天教呢!這樣一想,她便樂得又在旁看戲了。

  郝長老「哼」地冷笑道:「你們也不用歡喜的太早,要你們做的三件好事不是隨便敷衍便可了結的!本幫自會派人查看你們所行之事,待到認為你們所做的三件好事夠數了,才會有人知會你們。但你們如若仍不悔改再起惡念,哼哼……」說到這裡伸手在供桌上輕輕拍了幾下道:「便有如此桌!」話音未落,只見那桌子已如朽木般散成碎片紛紛掉落在地了。這一手功夫著實驚人,雖說這供桌是木頭的,這裡眾人在上面拍打幾下使之碎裂成片原也容易之極,可是要像這老丐般行若無事,輕輕拍得兩拍也沒聽見聲響就做到如此,非要有極強的內功不可。當下也沒人再敢開口,四下裡一時鴉雀無聲。

  卓然見眾人已然都心服了,便道:「好了,你們都快走吧,留在這裡難道還想讓咱們這些老叫花、小叫花請你們吃飯不成?」說完抬手解了逍遙子身上穴道憑他自去。

  眾人一轟而散。燕萬山臨去時卻又狠狠瞧了安心幾眼,安心處之泰然。他要是知道這個小丫鬟這副面容只是易容出來的,他記得再牢也無法尋出這麼個人來報仇不知會是怎般感受。

  待得廟中眾人散盡,卓然便向郝長老等笑道:「你們也回去歇歇吧,這兩日辛苦你們了,有事我自然會令人知會你們。」

  郝長老等聽了此言方才又躬身行了個禮方慢慢都離去了。

  這時卓然方才笑著向安心道了謝,謝她方才替自己解圍之義,不過也不免暗暗擔心燕萬山會找她尋仇。

  安心擺擺手也不在意,伸個懶腰道:「好戲看完了,咱們也該走了。」說著假模假樣的攙起慕容雪道:「姑娘,你說是罷?」

  眾人都忍不住想要暴笑,先前安心那一番舉動與她偽裝的小丫鬟身份沒有絲毫聯繫,現下再來作態,未免為時已晚。

  安心悻悻地撇撇嘴道:「有什麼好笑的!」說著,一轉身,戴上了一張人皮面具,頓時又變了一副模樣,道:「現下好了吧?快走快走!」

  眾人都不覺得奇怪,惟有卓然看得心下暗暗讚歎,沒想到這小姑娘居然會易容之術,這當真是變臉比變天還快了。

  司空極覺得卓然真是個好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卓幫主要去哪啊?要是同路的話,那咱們便一塊上路吧!」

  安心正要開口阻止,轉念一想,又改變了主意。這丐幫幫主消息靈通,要是能讓他設法幫著探尋昊天教的消息那可真是太輕鬆了。於是笑吟吟地看著卓然怎生答覆。

  「在下四海飄泊,天地為家,暫時幫中沒什麼事,去哪都無所謂。」卓然仍是一副漫不在乎的模樣。他心下也覺得這一群少年甚是有趣,雖然打扮易容的不倫不類,但少年心性自然相近相親。卓然打小接觸的都是丐幫中那些行事老成的幫主、長老,就連幫中同齡弟子也對他甚為恭敬有理,哪裡見過安心這群想到什麼便說什麼做什麼的人,覺得有趣也是理所當然。

  「那就與我們一起去玩玩罷!」方鄂也開口邀道。

  卓然點頭應諾,其實他心下也有一半的不放心,擔心燕萬天會來為難他們。既然安心是為了替自己說話才「惹火燒身」,那麼護送他們一程自己也才放心得下。他壓根想不到這幾個禍害人的祖宗,惟恐天下不亂的根緣不去為難捉弄別人就已經很不錯了,別人要想來為難他們?先拈拈自己有幾斤幾兩罷!就連昊天教最近都被安心弄得頭痛不已,燕萬山的燕子樓又算什麼!

  卓然一加進來,這個隊伍就變得不倫不類了。見過有富家千金出門隨從裡還混著個乞丐的麼?這個問題讓安心大為頭痛啊!她跟卓然不熟,再說人家也不是風塵三俠和慕容修那般委瑣欠揍型的,總不好意思虐待他讓他跟著一同在車屁股後面吃灰吧?想購幾匹馬讓眾人騎行吧,乞丐騎馬又是個難題,更是惹人側目。想來想去,只好弱弱地問卓然能不能改裝而行。

  卓然隨和,無所謂地點點頭,將安心找給他的衣裳往乞丐裝外一罩,理一理頭髮,便是一個翩翩少年了。他敏銳地察覺到安心這些人扮裝而行必定有什麼緣故,但人家不說,他也不去追問。

  安心穿越到古代的時候就是佔了一個小乞丐的身子,曾經沒少和乞丐們在一塊廝混,是以對卓然這個乞丐的身份有種親切的感覺。一路上眾人說說笑而行,倒也其樂融融。

  路上,安心貌似無意地向卓然探聽昊天教的消息。卓然微微一笑道:「這個教派介於正邪之間,行事詭秘,倒是最近傳出許多對昊天教不利的消息。以在下的愚見,昊天教必有野心,不會這麼容易讓人抓到把柄,現下江湖中這些傳言必有古怪,不可深信。」

  安心聞言心底汗了一把,不愧是統領一大幫派的幫主,不會盲目跟風,看來自己的這個謠言計劃想要讓更多的人相信還得有待加強改善。

  一路上倒也平靜,不知是那燕萬山被丐幫勢力震攝暫時不敢為非作歹還是因為卓然跟隨著安心等人總之這個傢伙一直沒有出現過。但是走著走著,慕容修卻發現不對勁起來!

  「安心,你這是要走去哪……」慕容修看著眼前漸漸熟悉的景致弱弱地問道。

  安心賊忒兮兮地笑道:「平江府啊!怎麼?不歡迎?」

  糟了!就知道這小魔頭沒安好心!居然走到慕容家的老窩來自投羅網了!慕容修苦著張臉道:「你不是怕我爹爹找你算帳,是以才自動押著我們兩個去贖罪吧?」

  安心不置可否的眨了眨眼。

  罷罷罷!這小魔頭想到的事情,自己是沒法改變她想法的,這麼多人一起回去,總比自己和雪兒兩個單獨回去要好的多吧?爹爹一向好面子,想必不會當著這麼多人讓他下不了台。而且他又喜歡結交江湖人物,看到自己帶了這麼多朋友回去也許高興之下就忘了要懲罰自己。慕容修越想越得意,況且安心的師傅是蘇子揚呀,有了這枚護身符自己還怕什麼!

  慕容山莊。

  主人慕容浩正坐在大廳上待客。

  慕容兄妹這次回來帶了許多朋友,都一一向慕容浩作了介紹,惟獨卓然,因他是丐幫幫主的身份,不知他是否願意洩露,只草草帶過說是一個朋友罷了。

  看著自己這兩個離家叛逃的子女歸來,慕容浩心中感慨萬千。慕容修這小子曬黑了,但神色間已多了份精明強幹,不再是當初那未經世事的毛頭小子了。慕容雪仍是嬌嬌怯怯的模樣,卻更靈動活潑了一些。想必這些日子他們在外面過的很好。慕容浩想到這裡,臉上的神色不禁緩和了許多,向著眾人打了招呼,便喚來下人將眾人準備居住的客房打掃出來。

  一個十七八歲的青衣僕僮答應了一聲便下去了,慕容修望著他的背影嘿嘿笑道:「爹爹,看來我離家這一年多家裡換了不少人嘛,我都不認得了。」他見慕容浩沒有要修理他的樣子,原本全身緊張的神經開始鬆懈下來。

  慕容浩望著他哼了一聲道:「你還知道要回來?再不回來,你那些從小貼身的心腹我就要都給你換掉!哼!居然幫著少主人逃家!」慕容浩想起那些小廝幫著慕容修逃家打掩護的事情就開始恨的牙癢癢。

  慕容雪在一旁乖乖的低著頭不敢說話,生怕一不小心讓爹爹記起這事情裡頭也有她的一份。但方玄在自己身旁,和自己一同回家,這感覺好溫馨呢,就算被爹爹罵上幾句也沒什麼了。想著,雖是低頭著卻也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慕容浩既然罵起了個頭,集了一年多的擔心與氣惱便一齊發洩了出來,只顧在那裡訓斥慕容修,半點不給他面子。慕容修站在一旁低頭聽訓,不敢再置一詞。

  這時的氣氛有些尷尬。安心雖然性子不喜拘束,但人家教訓自己兒子,她也不好幫著勸解。何況這個收留逃家子的罪名她還背在身上沒卸下來呢,還是乖乖坐在一旁喝茶看戲好了,沉默是金乃是治理明言。其餘幾人也坐在一旁悶聲不響。

  幸好這時一個家僕進來向慕容浩稟報大俠肖路塵求見,這才斷了慕容浩的碎碎念。安心與慕容兄妹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他來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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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2 17:24: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登門議親

  安心等人雖想知道肖路塵為了何事來到慕容山莊,但人家有客,也不好死皮賴臉坐在一旁偷聽,便都紛紛借口途中疲勞離開大廳去休息了。慕容修更是覺得蹊蹺,這傢伙不是為了上回那件事來告狀吧?都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了,想來肖路塵也沒有這般窄量。既然想不通,那就只好不想了,當下帶著眾人參觀起慕容山莊來了。

  這時先前奉令下去收拾房屋的那個青衣僕僮走了過來道:「慕容公子,客房都打掃乾淨了。」

  慕容修打量了他幾眼道:「你叫什麼名兒,幾時來的這裡?」

  那青衣僕僮答道:「回公子,我叫江傲,才來莊上不到三個月。」眼見他不卑不亢氣度從容,慕容修不禁點了點頭。

  倒是安心多看了那江傲幾眼,見他雖眉目清秀但比起慕容修等人的俊逸來說遠遠不及,但氣質不俗,舉止間神彩瀟灑飛揚。安心暗自心想,慕容家果然藏龍臥虎,連這樣一個小小的僕僮都不是平凡之人。

  走得累了,眾人正在花園的小亭間喝茶吃點心,幾個小廝和丫鬟找了來,一見慕容兄妹都歡喜異常,加倍慇勤伺候,原來這些人正是慕容兄妹倆自小服侍跟從的心腹。安心對女子一向優待,順手掏了幾瓶香水就把這幾個丫鬟的人心給收買了,一個個都笑著道謝。後來安心居住在慕容山莊的這段日子裡被服侍的異常舒服愜意就與這幾瓶香水的賄賂脫不了關係。

  一個名叫曉□的丫鬟在見過各人後打趣慕容雪道:「姑娘這一年多沒見,越發艷麗了。」

  當著這許多人,慕容雪羞怯道:「你們只曉得欺負我。」

  慕容修笑道:「她出去一趟替你們找了個姑爺回來,你們還沒見她這段日子喜的跟什麼似的呢!」

  另個叫曉藍的丫鬟道:「那新姑爺呢?沒與姑娘一同回來麼?」

  慕容修指著方玄道:「不就在這麼?他要是不來,你們姑娘怎捨得回來!」

  慕容雪嗔道:「哥哥就曉得胡說!你們別信他。」

  慕容修咧嘴笑了笑,自己這個妹妹一向容易害羞,再說下去只怕她要翻臉,於是不再開口。倒是那幾個丫鬟對著方玄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而後才勉強點了點頭,認為這小子還算配得上慕容雪。她們那帶著探研的熱辣辣目光看得方玄這冷面男都快不好意思起來了。

  曉□笑道:「那公子呢?沒有帶回姑奶奶來麼?」說著只拿眼瞧安心。

  安心正喝茶,一見她那曖昧的眼光,一口茶差點噗了出來,忙道:「別那樣看我,我和他沒關係。」

  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訕訕道:「姑娘眼高,我們家公子配不上!」這句話一說,輪到慕容修要噴茶了,安心那些小玩意的魅力這樣大?這個丫鬟開始賣主了!

  「不過——」曉□又笑了笑神秘兮兮道:「公子你的喜事也近了哦,方才聽他們說,此次肖大俠前來向老爺提親了呢!肖大俠的女兒肖紅衣可是江湖中有名的美人。這可恭喜公子了。」

  這句話一下子又鎮住了三個人,這個丫鬟太厲害了。風塵三俠和卓然沒見過肖紅衣沒啥感覺,慕容修卻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來道:「什麼!不行,我要找爹爹去——」說著,一溜煙就沒影了。

  安心暗暗好笑,要是慕容修娶了這個刁蠻的肖紅衣一定有很多好戲看。笑著笑著抬起頭來卻看見慕容雪眼中也漾著一樣促狹的笑意。

  慕容山莊倒真是佈置的頗為雅致。莊中亭台樓閣參差錯落、疏密有致,花木也競相爭艷、點綴得宜,更有板橋流水,翠竹蒙密,不像某些暴富之家或是江湖豪客只知一味貼金飾粉,品味皆無。

  時已更深,月色溶溶。安心歇在慕容雪的映雪樓中一時睡不著便出了房門倚著欄杆看月亮。這樣朦朦的月色下,又是身處古代,嗅著空氣裡淡淡的花香,那種濃濃的唐詩宋詞裡的意境都湧上了心頭。安心不禁幽幽歎了一句:「徘徊花上月,空度可憐宵。」話一說完,只聽得樓下不遠處的竹叢中彷彿有輕微的悉嗦聲,在這靜寂之夜聽得格外清晰。安心凝神一瞧,儘管月色分明,卻也只隱約瞧見一個模糊的身影,一晃就不見了。難道是自己眼花又或是風搖竹林發出的聲音?安心搖搖頭,不太可能,那個身影倒有些像是白日裡見到的那個名叫江傲的青衣僕僮。半夜三更,總不能將慕容家的人都吵起來吧!安心將疑惑埋在心底,又在月下靜坐了會,漸覺涼風沁人,便入房睡了。

  第二天,清早起來慕容雪正在梳妝,安心便探問映雪樓附近那些樓閣都是做什麼用的。

  慕容雪正往臉頰上抹著淡淡的胭脂,聽安心這麼一問便笑道:「邊上有座樓是爹爹收藏寶物用的,派了許多人看守,他要我住在這邊也是因為護衛眾多,比較安全。倒是映雪樓後邊有個聞竹齋,最是撫琴聽竹的好地方。不過我不在家就沒什麼人去了。」說著,轉過臉來道:「你想去瞧瞧麼?」

  安心點點頭道:「好啊!」

  吃完清淡的香粥小菜,慕容雪便引著安心進了聞竹齋。只見一兩間小小房舍,青磚烏瓦分外清爽。房外就是一大叢翠竹,風吹過來便是一陣細細的鳳吟森森,格外幽靜。慕容雪進了房中,在香爐中燃了一把散香,片刻,香氣縈繞。

  慕容雪笑著道:「這地方如何?」

  安心環顧四周,窗明几淨。牆上掛著一副水墨人物,四壁擺著書架,架上壘壘落落全是零散的書籍,不禁點頭道:「是個月下讀書的好地方呢!」說著伸手拂了拂架上的書道:「這裡常有人打掃麼?」

  「每日清早都有小廝來清掃的。」慕容雪說著坐在椅上,手指在面前的一把古琴上撫過,頓時錚錚幾聲響。

  「這是什麼?」安心望著牆角的一尊大半人高的大銅鼎問道。

  「銅鼎呀!」慕容雪不解,安心怎會不知道這是什麼,說著又道:「原來倒沒在這裡見過,大抵是爹爹叫人搬到這的吧!」

  安心望著那矮腳銅鼎若有所思。半晌笑道:「走罷!去瞧瞧你哥哥是否給你認了那個嫂子。」

  慕容雪咯咯一笑,想到昨日慕容修那天塌地陷般的模樣不禁莞爾,便攜著安心的手出了屋子。

  慕容修正在房中跳腳,指天罵地,毀僧滅道。旁邊自然是風塵三俠這三位笑吟吟的觀眾。

  「卓然呢?」安心一進門便發現少了一個人。

  「他哦!一大早就告辭走了!說不及面辭你們了,讓我們替他帶話便罷了。」方鄂道。

  「這麼急?」安心雖然詫異卻也沒多想,說不定是丐幫幫中有事。其實昨日卓然將眾人送到慕容山莊的時候就想走了,知道自己再待在此處也無甚用處。這幾日相處下來,也知曉這幾個人都是別人輕易招惹不起的主,並不用他來擔心他們的安危,是以歇了一日,大清早就告辭離去了。

  「你來的正好——」慕容修一把扯住安心的衣袖就往外走,邊道:「你去替我和爹爹說說。我爹他不相信我的話,說上回的事肖路塵都已向他解釋過了,完全是誤會,他正在考慮答允這門親事。我都快急瘋啦——」

  安心一把甩開他的手道:「等不及要迎娶美人進門了麼?」

  「祖宗!老大!神仙!你就別打趣我了,這事可真等不得了,再不說明,等爹爹答允了那個肖大俠,我慕容修的下半輩子可就玩完了!」慕容修跺腳歎氣,表情豐富之極。

  「我去有什麼用?你爹連你的話都不信又怎會相信我一個外人之言?」安心氣定神閒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你是蘇前輩的弟子呀!蘇前輩是我爹最敬重的人,你的話他多少總要考慮考慮的!」慕容修開始考慮裙帶關係了。

  「我又不是我師傅,論起輩份更是沒有說話的地位,你自己去吧,別煩我。」安心揮揮手。慕容浩憑什麼要聽自己的?

  司空極笑嘻嘻道:「慕容兄,你還是聽你爹的話吧。娶就娶唄,你要是不喜歡儘管多納些小妾,不要理那個什麼肖紅衣不就得了?讓她獨守空房!」

  安心鄙夷地瞪了司空極一眼,這個傢伙怎麼看怎麼猥瑣。

  「那怎麼可能?肖路塵也是武林中有名的大俠,我要娶一兩個小妾還沒什麼問題,娶的多了他要不出面干涉才怪呢!讓她女兒獨守空房?那就是不給他肖大俠面子!且不說別人,我爹就先不會允許!」慕容修沮喪地低下了腦袋。

  丫丫滴,敢情這一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未娶妻就先想著要多納幾個小妾!安心鬱悶了,為啥古代的男人都是這種三妻四妾的想法,就這麼喜歡當種馬!

  「咦!你娶的是肖路塵的女兒又不是娶的肖路塵,他管那麼多做什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別理他不就得了。」司空極還在一旁出主意。

  這兩傢伙越說越不成話了!安心站起身來又正好瞧見方玄與慕容雪在那邊眉來眼去,方鄂坐在一旁瞪著他們當燈泡。丫丫滴,這都什麼世界呀,亂七八糟的,不管了。走人也!安心抬腿就向外走。

  「哎!你別走!替我去向爹爹說情。」慕容修眼明手快又過來攔住安心。

  「你煩不煩啊!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你都這麼大人了,怎麼老要別人替你擦屁股?」安心停步道。

  「我怎麼解決呀,我都不知道為什麼這肖路塵會跑到我家來提親。上回你也瞧見了,他那女兒刁蠻無理,明明身後有這麼多青年俊傑追著她,為什麼偏偏挑上我這個與她有過節的人?」慕容修委屈道。

  「很簡單,因為你家名大勢大!挑一個乘龍快婿總比找那些江湖愣頭青強吧!再說那肖紅衣也的確蠻喜歡你的。」安心撇撇嘴道:「你要不想娶她,那就絕食抗議好了,看你爹心疼不心疼你了。」說完推開慕容修就往外走。這點子兒女情長的事情也要她來操心,又不是他家保姆,誰管他這麼多。

  「絕食!」慕容修眼睛一亮,可以試試。既然有了法子,他也不管安心去了哪,開始策劃他的拒親計劃。

  安心出了門,瞧了瞧四下沒有其他人,便又向著先前慕容雪帶她去的那聞竹齋走去。那個矮腳銅鼎一定有古怪,這麼龐大的東西原本就不適合擱在那屋子裡,瞧瞧去先。

  安心前腳進了聞竹齋的門,後腳就趕緊關上了房門。走到銅鼎前又瞧了瞧,這銅鼎與其它的不同,三足特矮,俯下身子黑呼呼的也瞧不清下面有什麼。安心使出了吃奶的勁才總算將那銅鼎稍稍挪開了原位,露出底下薄薄的青磚。

  丫丫滴,累死我了,怎麼這麼重!安心喘息了一陣,用手指叩了叩那鋪地青磚,傳來一陣空洞的聲音。底下是空的!有門!

  安心正要撬開那青磚,就聽得門外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有人要進來了!在慕容家的房子裡這個樣子讓人發現實在是一件太過可疑古怪的事情,還是先找個地方躲起來罷!她趕緊將那銅鼎移回原位,左右望望,這個屋子空蕩蕩的,實在沒地方躲啊!耳聽那腳步聲愈來愈近,她一急,頓時冒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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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2 17:27: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江傲其人

  聞竹齋的門被推開了,進來兩個中年漢子,一個自然是氣度沉穩的慕容浩,另一個卻是大俠肖路塵。

  「肖兄,你所提之事實是慕容家的榮幸,只是小兒方回來不久,此事還得容我與他商量商量。」慕容浩笑道。

  「那是自然!」肖路塵打著哈哈道。

  「這幾日肖兄儘管安心住在我這,可別見外才是。」慕容浩走到書架前隨手理了理架上的書道:「此處清靜,肖兄要是想看看書或是練練武都請隨意,吩咐下人一聲即可,他們絕不會來打擾的。」

  「慕容兄費心了,此處甚好!」肖路塵敷衍道。

  安心此時縮成一團躲在那矮腳銅鼎之內大氣都不敢喘,這兩人功力修為都不低,出的氣大了,就有可能讓他們覺查。丫丫滴,沒事在這閒著打什麼太極啊,還不快點走,悶死我也。安心鬱悶之極,幸好她人小這銅鼎甚為寬深,躲在裡面不靠近還真是瞧不見,否則這間空蕩蕩的屋子還真藏不下她這麼個大活人。

  這時又聽得那肖路塵道:「近日江湖中頗不太平,不知慕容兄對昊天教之事有何看法?」

  「肖兄是指那『碧波島圖』?依在下拙見此事實是子烏虛有!幾年前江湖還有傳聞那圖落入在下的救命恩人蘇子揚先生手中,那時還讓在下很是擔了一陣子心,後來卻也不了了之。大概江湖中又有些不安份的角色要出來跳梁了。不過昊天教近年來發展極快,頗有野心,有些傳言想也不是空穴來風。」慕容浩沉吟道。

  丫丫滴,這傢伙敢罵我是跳樑小丑!安心氣歪了鼻子,但也不得不感歎慕容修心無城府,與他老爹比起來那是差的遠了!

  「慕容兄所言極是,在下也正是這麼想的。」肖路塵附和道。

  你也是這麼想的才怪呢!想必這次你到江南來,一半是為了提親的事情,另一半也是為了這「碧波島圖」罷!安心在心裡腹誹著。

  「咦?這銅鼎是誰挪到這屋子裡來的?」慕容浩此時也發現這屋裡多了一個銅鼎,不禁奇怪的想要上前探看。

  安心心中大急,丫丫滴,你別過來,你看不見我——看不見我——她在心裡暗自後悔,要是被慕容浩發現自己躲在這個銅鼎裡偷聽兩人說話的話,這個場面也太尷尬了,雖然自己不是有意要聽的,但人家親眼所見,自己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早知道當時就不躲了,被他們發現在屋中還可假托來這裡靜坐坐,現下總不能說自己跑到銅鼎裡來睡覺吧!

  眼見慕容浩一步步走近,安心正自焦急,這時門外忽聽有人稟道:「老爺,公子在房中大鬧,夫人讓我即刻請老爺過去瞧瞧。」

  慕容浩一聽就知道是自己那兒子為了不娶肖紅衣又在變著法兒折騰了,當著肖路塵的面甚是難堪,不禁喝罵那來稟之人道:「這點事也值得這樣慌慌張張當作一件大事來報?哼!讓他鬧去!」

  那下人恭敬道:「只是夫人已急的快要舊病復發了,還請老爺過去看看。」

  慕容浩冷哼一聲道:「不肖之子!」說完邁步要出門時對著肖路塵道:「肖兄你儘管四處逛逛,在下先去瞧瞧拙荊。」

  肖路塵答應一聲,他本不喜這些琴棋書畫的玩意兒,當下隨著慕容浩一同走了出去。

  安心見半晌房中再無聲息,這才長長出了口氣,拭了拭額角上的汗輕聲道:「真險!」

  就在安心笨手笨腳爬出銅鼎之時,房門又被推開了,這時——四目相對,良久無言。

  過了一會,還是推門進來那人嘿嘿笑了兩聲,上下打量安心。

  安心恍過神來,皺著眉看著眼前這個滿臉促狹笑意的男子道:「江傲,你到底是什麼人?」

  來人正是江傲。先前出聲引走慕容浩的也正是他了。此時他正坐在窗前桌上一臉不耐煩看著安心道:「我就是我,難道還能是你不成?」

  「要是我沒看錯,昨晚那個人影也是你羅?」安心爬出了大銅鼎,拍了拍身上的灰。

  江傲不置可否,仍是探研性地瞧著她。

  「那下面——你不會是挖了一條地道想進慕容山莊的寶庫偷東西吧?」安心指著那銅鼎下的青磚道:「倒也是個不錯的法子,起碼不用管那些守衛。」

  「你還想知道什麼?」江傲冷冷道。

  「你不會想殺我滅口吧?」安心瞧了瞧他不動喜怒的面色。

  「殺你?」江傲彷彿聽到了什麼最好笑的事情,唇邊泛起了一朵笑意,使得他那原本算不上英俊的臉龐變得令人如沐春風。「我要殺你方才就不救你了。讓慕容莊主發現你躲在這裡圖謀不軌然後再暗中殺掉你,偽裝成你抱愧私離的樣子多好!」

  「說不定是你不想讓人發現這裡的地道呢?」安心笑笑道:「即使慕容莊主會懷疑我躲在這裡的企圖,但秘道被發現,想必也不是你願意看到的事情吧?」

  江傲「嗤」的笑了一聲道:「你以為我在乎這個?實話告訴你,昨晚我就已經拿到了我想要的物事,現下留在這裡只不過想找個合適的機會溜走罷了。就算慕容莊主發現了秘道卻又如何?又沒人能夠證明這秘道是我挖的,我更可以借此機會假裝受了侮辱自辭而離。你難道還認為慕容浩能夠找到我藏匿的物事不成?」

  安心聞言低頭想了想道:「那你方才為何要幫我?」

  「我樂意!」江傲一抬頭酷酷的道。

  安心不信。

  「你要是非要一個理由的話——那我就說因為你是慕容修的朋友,慕容浩不相信你,慕容修一定相信你。況且,和你在一起的那幾個小子也都不是尋常人物,為了避免他們對我的騷擾是以我才救你。這個理由你滿意了麼?」江傲不屑道。

  安心搖了搖頭道:「那幾個人頭豬腦的傢伙你怎會放在眼裡,我權且相信你救我只是因為你樂意罷!」說著又問道:「你要拿的是什麼東西?」想必能讓這個傢伙看上眼的總是一些不同凡響的好東西吧?

  江傲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欣賞之意,卻一逝而過。他不答安心之言,冷冷道:「慕容浩方纔已對這銅鼎起了疑心,也許過會還會再來查看,你若沒事還是快走吧。」

  「那你呢?方才在關鍵時刻打斷了慕容浩的探看,事後想必他也會懷疑你的吧?」不知為何,安心竟然關心起這個神秘兮兮的江傲來了,完全忘了方纔她之所以會陷入那種尷尬的境地完全是因為他在這裡放了一個銅鼎,挖了一條地道。

  「你想知道?」江傲又笑了。安心發現這個傢伙還是笑起來比較可親一些,冷著臉的樣子很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安心點了點頭,她的確想知道。

  江傲從桌上跳了下來道:「你在這等著。」說著便出了門。

  過了片刻,他又回來了,一隻手提著一隻小木桶,另只手卻拿著幾塊厚磚,嘴裡還咬著個大大的布包袱。江傲走到銅鼎之前放下那些東西,爾後順手將銅鼎推開。安心看得暗自咂舌,丫丫滴,自己要費半天勁才挪的動的東西,他居然輕輕就推開了!!!

  只見江傲小心地撬起地面青磚擱在一旁,地上頓時露出一個半人寬的洞口。江傲將那大大的包袱塞進去,恰恰堵住秘道洞口。包袱比洞口略寬,塞了半天還是高出地面一些,他站在上面用力踩跳了幾下,使包袱下陷尺餘。爾後拿起幾塊厚磚填了進去,再倒上一些木桶中漿狀的液體,看著那液體溢滿磚塊中的縫隙這才從容的將青磚鋪了上去。再站在上面踩跳幾下,抹去痕跡,側頭看了看,將銅鼎移回原位拍拍手道:「好了!」

  安心在旁看得口呆。丫丫滴,他居然這樣填這洞口。

  「那包袱裡是土羅?」安心開口道。

  「是啊!不用布包起來,那些土就洩到洞裡去了,要填滿這洞豈不是要累死我。」江傲忙著將用剩的東西收拾起來。

  「那個——糯米漿?」安心又指著那小木桶中剩下的小半桶液體問道。

  江傲瞥了她一眼道:「你知道的倒還不少!」

  這樣算是誇獎麼?安心無奈地聳聳肩。只是以前在書中看到過古人建築城牆都喜歡用糯米漿灌縫使其堅固而已,效果不比現代的水泥差。

  「好了!我要走了,你想繼續在這待下去就隨你了。」江傲拿著東西就準備開溜了。

  「等等!等等!你幹嘛要讓我看你填洞啊?你就不怕我告訴慕容家的人麼?」安心追上前去。

  江傲不耐煩道:「你怎麼這麼多問題!我想讓你看就讓你看了唄,至於你會不會告訴其他人,又關我什麼事!」

  安心看著江傲漸漸遠去的身影心中暗罵,丫丫滴,這個傢伙怎麼這麼自信?要不就是傻子,要不就是絕頂聰明之人。傻子才會將秘密洩露給自己知道,但若他是後者,局面就一定全盤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有意思!安心唇邊泛起笑意。到底,自己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慕容修呢?算了,這傢伙估計對此事沒什麼興趣,這時正在為怎樣拒婚頭疼。反正慕容家有的是錢,寶貝也只是放在庫房裡蒙塵,偷了就偷了吧,又沒人花錢來雇她看管,何必多事。

  安心出了聞竹齋正在花園中漫步,就見慕容雪提著裙子急匆匆跑了過來道:「安心!可算找著你了。」

  「怎麼了?」安心看著她惶急的模樣。

  「我哥哥方才在房中摔東西發脾氣,我娘趕去勸,哥哥卻不聽,後來將娘急得舊病復發了。現下爹爹正趕著叫人請大夫去了,我卻想讓你去瞧瞧我娘的病。」慕容雪拉著安心的手邊走邊道。安心的醫術又豈是尋常大夫比得上的?又何必放著眼前人不求耽擱時間去請什麼大夫。

  慕容夫人房中。

  安心替她把了脈微微笑著向床邊圍著的一群擔憂的人道:「沒什麼事,我給她扎幾針再服些藥就好了。」

  眾人鬆了一口氣,慕容雪道:「我娘到底是什麼病?時常覺得胸悶疼痛,有時眩暈。那些大夫來瞧了都說要好生靜養,不能讓情緒過於激動。」

  安心點了點頭笑道:「大夫的說法是對的。伯母患的是胸痺,氣陰兩虛,因外邪而引起心血瘀阻,痰濁閉塞,好在不甚嚴重,還能調治的過來,但日常保養還是必須的。」說著取出針具,屏退眾人,解了慕容夫人的衣裳對著她心下包絡間刺了三下。

  須臾,慕容夫人呻吟一聲緩緩醒來。安心又開了一副方子交給下人去抓藥煎熬。

  「姑娘真是名師出高徒,醫術同令師一般高明!」慕容浩見自己妻子無恙,頓時歡喜的稱讚起安心來。

  安心瞧了瞧站在一旁委屈的慕容修,想要開口替他說情,張了張嘴卻又將話嚥了下去。罷了,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再舊事重提了,慕容夫人剛醒,再受不得刺激。於是笑道:「我再配些滋養的丸藥,伯母配合著這藥方吃了再靜心養幾日病症就可減輕了。但若要去根,卻還得連服上三兩年的藥。」

  慕容夫人這幾年被這病痛折磨得身子益發瘦弱,慕容浩為怕她過於勞神,連家務事也早都不讓她料理了,這時聽見說安心能徹底治好這病,她蒼白的臉上浮出一抹笑意道:「生受姑娘了。」

  「不防。伯母還是好生靜養著吧。」安心說著便起身告辭出去。讓慕容家的人在裡面噓寒問暖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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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2 17:28:0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盜聖之後

  安心坐在映雪樓的長廊上望著樓下花叢中蜂飛蝶舞倚欄凝想。

  江傲到底是什麼來歷,到慕容山莊屈身為僕只為盜寶麼?安心想破了腦袋也還沒想出來。看上去那小子的武功蠻高的,要是想硬盜寶物那些守衛他也能輕鬆放倒而不驚動到其他人,為何這麼辛苦掘一條地道出來?對了!那條地道明明只有半人寬,他難道還會縮骨功?這種功夫應該不好練的,一會找慕容修來問問江湖上哪個成名人物擅長就好了。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忽然猛地站起身合掌來道:「呀!我為什麼不學學他這一招呢!」

  「學什麼?」無處不在的風塵三俠中最最猥瑣的司空極又出現了。

  「你來幹嘛?」安心斜了他一眼。

  「慕容修在房中絕食靜坐抗議,方玄和雪兒私會後花園去了,方鄂又看上了慕容府的一個丫鬟正在那裡百般討好。我閒著沒事四處逛逛就見到你在這裡發呆。」司空極面不改色一口氣說了一大串。

  「我問你,江湖中可有精通縮骨功之人?」安心想了想道。

  「縮骨功?這可是門難練的緊的功夫!我想想——」司空極撓著他的頭,半晌道:「昔年『盜聖』范文棠精通此術,聽說他還是身材高大之人,卻能全身鑽進一個酒罈之中待上一個時辰。嘖嘖!這可真是厲害!」司空極邊說,邊比劃著酒罈的大小。

  「盜聖。」安心低頭默念。

  「是啊!他可還算得上是我爹爹的前輩了,大概和你師祖是同一輩的人。我爹說了,咱們司空家祖傳的盜術天下無敵,惟獨只比不上盜聖范文棠!」司空極洋洋得意道。

  安心冷笑了一聲道:「比不上盜聖還能稱是天下無敵麼?我看你是不要臉天下無敵!」

  司空極怒道:「這盜聖要是還活在世上我又怎敢如此誇口?我爹說咱們家的絕技都不配替人家跑腿!可是聽說這老頭子當年在華山頂上與那『俠聖』劉鳳鳴打了一架就同歸於盡了,是以我才敢說司空家盜術天下無敵!」能讓司空極這個厚臉皮的傢伙說出「不配替人家跑腿」這句話,想必那盜聖也當真是相當了得。

  丫丫滴,怎麼又冒出來一個什麼俠聖!這世界上到底有多少聖啊!安心問道:「俠聖又是幹嘛的?」

  司空極搖頭晃腦道:「行俠仗義唄!話說有一回不知那盜聖偷了什麼要緊物事,被盜之人又是江湖中有名望的大俠,劉鳳鳴是他結拜好友,是以替他前去尋找盜聖,後來不知追捕了多少年,終於在華山……」

  「停!」這傢伙說話都不會好好說,吵得自己頭疼,安心不耐煩地打斷他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真是的,利用完奴家就拋棄,奴家好命苦哦!」司空極向著安心拋了個媚眼,裝著女子說話的腔調腆著臉靠了過來。

  安心差點沒吐出來,趕緊和這個噁心的傢伙保持距離,離遠了方問道:「你到底又想要什麼?別鬼鬼祟祟裝模作樣的了!」

  司空極一聽,連忙端正了笑臉道:「我要香水,只要一瓶就好!」

  嗯?香水?這傢伙可疑!安心探問道:「你不會又與方鄂看上了同一個丫鬟要拿這東西去討好人家吧?」

  「答對!」司空極滿臉無賴狀。

  「真是敗給你了!」安心邊說邊去取了一小瓶香水遞給他道:「這回要是再搶不過方家兄弟可不許與方鄂大打出手!」

  「知道了知道了!」司空極接過香水便心滿意足笑呵呵的走了。

  過了幾天,安心替慕容夫人多配了些丸藥便要告辭離開慕容山莊。這次,她一個人也不要帶,慕容兄妹與風塵三俠都留在了慕容山莊。

  「老大,我要和你一起走。」慕容修有氣無力的道。好餓!這兩天慕容浩雖然對慕容修的絕食有了點反應,但如果能夠再來一次叛家出逃,想必爹爹就不會硬逼他娶肖紅衣了吧。

  「安心你也帶我一起去吧,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慕容雪柔柔道。

  「我們也要去,這裡悶死了!」風塵三俠在慕容山莊雖有美女可以追求,但日子久了還是很無聊的。

  「我一個也不帶!」安心無視他們的要求。

  「為什麼?給個理由先!」司空極道。

  「因為我要去幹一件秘密的事!而且也許要很長時間才能達到預期的目的,帶著你們不方便!」安心忙著收拾東西。

  「什麼事?我們不會搗亂的,還可以幫你啊!」方鄂道。

  「告訴你們還能叫秘密麼?以後再說吧,現下我還不能說。我的確不方便帶著你們,這件事只能我一個人去做。」安心解釋道:「至於你們幾個要去哪我也管不著,或是留在這裡練練武功,或是繼續出去為害江湖,當然你們要是想回家也可以,我要是想找你們,自然找的到。」安心說的這麼篤定是因為這幾日她已出門找了幾個乞幫的乞丐聯繫好卓然了,自己現下要辦的事情也需要他幫忙呢。雖然相交不深,她還是認為卓然是一個可以相信的人,起碼比風塵三俠這三個大嘴巴要可靠多了。「對了,記得時不時繼續放些對昊天教不利的傳言出去。」安心叮囑道。

  安心說一個人也不帶其實還是沒有辦到。臨走之前,她找慕容浩要了一個人帶走,此人就是——江傲!慕容浩因為蘇子揚的原因一直對安心禮遇有加,此次她又治好了自己妻子的病,更是讓他對這個女孩加以青目。安心的要求他盡量滿足,更何況只是要走一個剛進莊沒多久的僕人而已,當下他就點頭答允了。

  「為何將我從慕容山莊帶出來?」這次輪到江傲發問了。

  「我樂意!」安心一揚頭一臉冷酷道。

  「隨便你了。」江傲無所謂道:「正好免得我浪費心思想法離開。」

  「你不問問我帶你出來想讓你做什麼?」安心奇道。

  「你想做什麼與我有什麼關係?」江傲說著就要向另個岔道口走去,揮了揮手道:「我走了。」

  安心跺跺腳叫道:「范文棠!」

  江傲似乎身軀微微一震,但不細看卻也瞧不出來,仍是頭也不回往前走了。

  丫丫滴,好心沒好報!走就走吧,早知道這傢伙不會同自己一起去的。不過那盜聖似乎真的與他有點關係哦!安心嘟囔著走自己的路。

  平江府偏僻一角的一家小客棧內。

  桌前坐著一男一女兩人,正是夜晚,桌上燃著油燈,豆大的火苗在那裡微微跳躍。

  卓然將一張紙往安心面前一推道:「你要的昊天教七十二堂分佈圖。」

  「這麼快!不愧是丐幫!」安心讚了一聲,拿起那圖來細瞧。

  卓然微微一笑道:「丐幫很早就開始注意昊天教了,他們分佈在各地的七十二堂口並不算是什麼秘密,稍稍留意就能探到了。倒是他們的總教所在之處,丐幫至今沒有探到一點消息。」

  「怎麼會?一個地方再隱密也會有人知道啊。」安心不解道。

  卓然搖搖頭道:「但昊天教總教卻並不用來作集會之用。估計現下知道那地方所在的只有昊天教主與護教四大長老。就連平日向各長老和各堂下達指令也都是以飛鴿密信或是中傳多人口傳的方式。就連那些信鴿也一樣要中轉多次,信中密語是昊天教自創,就算外人看到也絲毫不能明白。」

  「搞這麼神秘!」安心若有所思,道:「那護教四大長老的行蹤呢?」

  「一樣不知道!」卓然仍是搖頭道:「他們武功已是出神入化,沒人跟蹤得了。就連他們統下的各長老也各有居處,平時並不相互見面,除非遇到什麼大事,才由護教長老臨時尋找一處地方知會他們前去。」

  安心聽了頓時有種昏迷的衝動,這什麼教啊,怎麼跟打游擊似的,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物必自腐而後蟲生,想要在大宋各處經營買賣來搶昊天教的飯碗貌似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就算能成功,也不知要花費上多少年。那麼就只有內外齊攻了,一邊繼續造謠破壞昊天教的聲譽,一邊從內部下手,分化或是掌握一些秘密來壓制昊天教的發展。安心原本想學著江傲的法子易容去昊天教玩上一把無間道。以自己的聰明集合現代的跳躍性思維來古代做生意簡直太容易了,進了昊天教的分堂正好發揮發揮。等教中長老甚至是護教長老發現到自己的精明能幹時稍稍提撥一下下,那麼自己就可以觸到昊天教的內在了。可是現下卻沒想到昊天教是以這樣的模式存在,連長老都不知曉總教在哪。想到這裡,安心就覺得甚是頭痛。算了,還是先混進去瞧瞧再說吧,能多掌握一些昊天教的情況也是好的。

  「你——這次想要做什麼?」卓然有些迷惑不解,他隱約感覺到一些安心對昊天教的敵意。但她總不會是要去單挑昊天教各堂吧?以安心這樣的武功水平,再練個一百年也未必能成。

  「告訴你也不打緊,我相信你不會出賣我的。」安心眨眨眼扮純真。當下將自己與昊天教的過結都告訴了卓然。要人幫忙的時候最好將自己的秘密告訴人家,否則人家又和你不熟,憑什麼要幫你呢。當然,前提是你要有絕對沒看錯人的把握。秘密也可以適當保留一些,沒人傻到全盤托出,你願意說,人家還不一定願意聽呢!是以,安心將那些下三爛的搶生意、造謠手段都隱瞞未說。

  卓然聽完搖搖頭道:「看來你是做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打算了。可這樣做雖也是一個辦法,但太過凶險,也未必能有收穫,你確定要去冒險?」

  安心點頭再點頭,她已經想好了,這件事是一定要去試試的。再說又不是去比武打架,只要自己行動謹慎小心一些,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

  卓然望著她歎口氣道:「既然你決定了,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不過一定要加倍小心。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話找丐幫弟子傳話就可以了,不過丐幫太大,並不是每個弟子都能信任的,你自己掂量著辦。」

  安心笑道:「放心,我沒那麼傻。」說著,取了幾樣東西遞給卓然。

  「這些是什麼?」卓然看著面前的幾個各色小瓷瓶。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些是送你防身的。」安心笑道:「藍色瓶子裡裝的是解毒丸,一般毒藥都能解。白色瓶子裡是金創藥,止血無比靈驗。」

  「謝了!」卓然一笑收起,這些東西的確是行走江湖必備,出自安心之手,想必更是靈妙。

  「再就沒有什麼事了,只是麻煩你暗中再照顧一下風塵三俠和慕容兄妹,不過也不用太在意,沒我在,那幾個傢伙玩不出太出格的把戲。」安心笑笑,她自然放心,算來現下趙禎應該早就回到了皇宮,應諾派來保護她的高手也一定在路上了。等到他們找不到自己的時候,一定會去找慕容修他們,這麼多不太高明的高手聚在一起也不容人小窺了。

  卓然笑著點頭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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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2 17:31:4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臥薪嘗膽

  安心按著卓然給她的昊天教七十二堂分佈圖找到了平江府分堂的所在地。那是一家大裁縫莊,名為霓裳坊。

  此時的安心著一件洗得微微泛白的青布長衫,男裝。臉上戴的人皮面具,面容平凡而不起眼。雖然她不喜歡人皮面具這種東西,但為了減少日後易容的麻煩還是勉為其難的用了,最重要的是——她無法保證自己每天易容出來的都是同一副臉龐,易容之術還是未曾學到家啊!

  「你是掌櫃?」安心有點驚疑地望著面前這個衣著考究油頭粉面的男子。這樣綺麗的店名,掌櫃的竟然是一個男子。

  「你是來找活幹的?」那男子尖著嗓子上下打量安心,那過度尖細的嗓音甚至讓安心有一種再遇太監的錯覺。

  「是!」安心很快就將自己的疑惑收斂了起來,垂手謹立。管他掌櫃的是誰,反正總是昊天教的人。既然這裡是平江府分堂的堂口,想必掌櫃的便是堂主了罷!

  「店裡可不缺人,你是哪位主顧舉薦來的啊?」那男子伸出保養細嫩的手端起了茶盅輕輕吹著氣。

  安心搖搖頭道:「沒人舉薦,是小人自己找來的。」

  「自己找來的?可是你年紀大了些做學徒可不太合適,這裡又沒有別的活缺人手。我看,你還是去別家找活幹吧。」那男子喝了口茶道。

  「小人已經問了許多家了,可是家家都不缺人。掌櫃的可否收留下我?做什麼都可以的!小人身上已經沒有盤纏吃飯了。」安心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道。

  那男子不經意地將茶盅放下道:「這樣吧,我收你下來替主顧們送貨。活計很簡單,取衣料、送成衣。你年歲不大,進出那些官府富戶的內堂沒太多忌諱。但主顧們往往有些挑剔,試了之後有需要修改增刪之處卻要你牢牢記住,回來說給裁衣師傅們知道,這就要求你頭腦聰敏善於察言觀色了,你可做得到?」

  「能!我能!」安心喜形於色,這個傢伙沒想到這麼好說話。昊天教的堂口這麼容易就能混進來麼?聽師祖說昊天教堂主都有經商的天份,有些甚至不會武功,想必他們只是昊天教用來賺錢的工具罷了,堂口處應該沒有什麼秘密,是以警惕性如此鬆懈。

  「聽你之前的話,彷彿你並不是平江府的人,家在哪兒呀?」那男子問道。

  「家在東京。因家中連年遭禍,父母雙亡,是以孤身一人特來平江府投奔叔父,誰知叔父卻又搬走了沒處尋找。小人流落街頭數日,身上盤纏費盡,無奈之下只得找個活兒先暫求容身。」安心說謊連草稿都不用打,反正小說裡這些悲慘身世多的是,從前看的多了,現下張口就來,都不帶半點停頓的,說著說著,還一臉憂傷落魄的表情。

  「你叫什麼啊?」那男子隨口又問。

  「宋平。」安心早都想好了。幸好,他沒盤問自己的祖宗八代加詳細住址,否則一查便要露餡。

  「嗯。不過我醜話兒可說在前頭,你現在做的這活計可只管吃住,沒有半文工錢。」那男子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抹了抹手道。

  安心看了心裡一陣惡寒,不會吧,又讓她遇到沈天放那樣的人?不由暗自慶幸自己易容的非常貌不起眼,否則多半要糟!想歸想,嘴裡還是恭敬道:「是!小人只求一個容身之處。」

  「很好!你這樣的性子我很欣賞。好好做,說不定有機會我會提撥提撥你。」那男子微微一笑,袖起帕子叫人帶了安心去給她安排一個住處。

  來人是一個年過五旬的男子,名叫劉和,為人甚是老實厚道。他帶著安心在霓裳坊內轉了一圈,將各個地方都介紹了一遍,這才帶著她進了一個黑漆漆的小屋子。果然不出安心所料,睡的是又髒又臭的大通鋪。她屏著呼吸暗自慶幸,幸好用的是人皮面具,否則這樣人多眼雜的地方,哪裡容她每日易容裝扮。只是,這地方也太髒太亂了吧。暫且不說男女有別,就只那髒膩的看不出原來是什麼顏色的被窩可讓她怎麼往下躺啊!

  劉和似乎是看出了安心的為難,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小兄弟剛來想是不習慣吧,沒什麼,住久了就慣了,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說著,歎口氣道:「你年紀輕,還有往上攀爬的機會,不像我都已這麼大歲數了,到死也就只能是個打雜的。唉,各人有各人的命,過一天是一天吧!」說著,指了一個最裡邊靠牆的舖位道:「以後你就睡那吧。」

  安心雖然鬱悶,但這個結果她是早料到了。其實情況已經比她想像的要好了,起碼進霓裳坊的時候沒有遭到太多為難。既來之則安之吧,現在要想法往上爬才是最要緊的事情,只有地位高了,待遇才能好。她認命的將隨手的一個小包袱擱在了床上,稍稍打掃了一下屋子,掌櫃就派人來叫她了。

  掌櫃叫她自然是去做活,請了個夥計又不是白養活的,能壓搾自然要盡力壓搾。在平江府跑了整整一天,無非就是給各個主顧送去做好的衣裳,再將裁衣費收回來。丫丫滴,這個霓裳坊可賺的夠黑心的,裁一件衣裳五十兩銀子!這還是普通的綾羅綢緞,要是上好的,價碼還得往上加!安心頓時覺得自己從前實在是太善良了,早知如此,賣什麼都該把價錢往上翻一倍才是!平江府說大不大,可要跑的地方有時隔的遠了也夠她嗆的。她雖是路盲,但嘴還長在身上,遇到不知道的地方,一打聽也就清楚了。直忙到月上黃昏這才有了空閒可以坐下來填一下空蕩蕩的胃。自然,飯菜粗糲難以下嚥,儘管如此,她還是裝出一副吃的很香的樣子。沒辦法,這樣才符合她的身份不會讓別人起疑。心中卻不斷感歎——做人難!做別人更難!

  磨磨蹭蹭終於到了晚上安心最怕的睡覺時間。洗洗涮涮的那就不必了,沒那個條件!就算有,安心也無法當著一屋子大男人解衣寬帶。她和衣躺在被窩裡,不敢動彈。和衣,是怕肌膚接觸到那骯髒的鋪蓋。不敢動彈,是怕一翻身就揚起一股惡臭。雖說穿越來的時候好歹也做了幾個月小乞丐,但那時的髒是自己的髒,再髒也沒現在的感覺那麼強烈,人類果然是最自戀的動物。她閉上眼睛不禁幻想自己學會了小龍女的絕世輕功,在室內拉一條繩子,就可以蕩蕩悠悠睡在上面。

  的確是蕩蕩悠悠呀!搖晃得她越發睏倦。但耳邊卻傳來一個聲音叫道:「起來!懶小子,太陽都快曬屁股了還睡!」

  安心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一條魁梧大漢正站在面前睜大眼瞪她,眼角還掛著黃黃的眼屎。這個人好面熟,哦,想起來了,是昨晚睡在她邊上的那個不停罵罵咧咧的粗漢。天亮了?她抬眼向屋外瞧去,陰沉沉的天正下著濛濛細雨,哪裡又有太陽的影子?

  「媽的!快起來!再遲一會掌櫃的下來就要罵人了。」那漢子嘟囔了一句自顧自出去了。

  呵呵,安心笑了。掌櫃的還沒來罵人,不是就先被這個粗漢給罵了麼?沒什麼兩樣。但,這人雖粗魯,卻也是好心。

  早晨,每人吃兩個粗面饅頭,然後又是一整天不停的幹活。對了,霓裳坊裡一天只開兩頓飯,一早一晚。好在安心對著這裡的食物也沒什麼食慾,反倒慶幸可以少裝一次狼吞虎嚥的模樣。

  這樣就受不了要打退堂鼓了麼?安心想起身在現代的父母,想起念蓉,想起曾經發誓要滅了昊天教,咬咬牙,帶著一臉慇勤的笑意迎合著面前這個胖胖的官夫人。

  「這件衣裳的顏色配夫人的膚色真是再合適也沒有了,看上去皮膚都水靈多了。」儘管這粉艷艷的桃紅將那官夫人黑黝黝的膚色襯得更是惡俗醜陋,但拍馬屁誰不會?安心更是說的口滑,畢竟這幾年在商場上混下來,奉承客人幾句還是小菜一碟。

  一張貌似開口石榴的臉笑得喜氣洋洋,當場賞了安心這嘴甜的小夥計一串銅錢。

  安心仗著自己知道的那些現代稀奇古怪的美容之法將所有主顧都哄的頗為開心。先不說有效沒效,光是那些新鮮的點子就讓人聽著覺得神奇高明。什麼牛奶沐浴、黃瓜敷臉,反正安心想到什麼就隨口和她們閒聊幾句。半個月下來,所有的主顧見到霓裳坊掌櫃的時候都對這個新來的小夥計讚不絕口,就連最最挑剔的府台夫人也是如此。

  霓裳坊不但裁製成衣也兼售綾羅綢緞。掌櫃在暗自得意自己眼光不賴的同時也順帶將安心的待遇提高了。現下安心是店內站櫃的夥計了,不用再每日風雨無阻地去各府各宅間奔波,只需要站在櫃檯前發揮出她招徠客人的本事就可以了。自然,作為掌櫃想要重點培養的人才,安心得到了一個小單間的特等待遇,這對她來說無疑是登上了天堂。可是讓她鬱悶的卻是這半個月來一點收穫都沒有,這霓裳坊除了規模和名聲大些之外別的看起來就同天底下所有的裁縫店一樣尋常——掌櫃、帳房、師傅、夥計、打雜,一個不少。如果沒有每日夜間那些隱在暗處巡視的昊天教眾和時常神秘與人密談的掌櫃,安心幾乎都要懷疑卓然給她的情報是不是錯誤了。既然走到這一步,那就不能輕易再放棄,苦頭是不能白吃的,等讓她逮住了機會,一會要讓昊天教加倍償還。

  這天午後店內來了一個乾瘦老頭,鬚髮皆白,穿著一身大紅的錦袍,袍上繡著一隻栩栩如生的朱雀。安心昏昏欲睡的神志一下子變得清明起來——是昊天教四大護教長老之一的南方朱雀!一定是這個老傢伙!丫丫滴,居然穿的這麼張揚!

  安心一回過神來,立刻笑著迎上前道:「您老要買些什麼?這些是本店新到的各色織錦,都是上好的貨色,老丈要不要瞧瞧?」邊說,邊指點著展架上陳列的貨品。

  朱雀老兒側目瞟了安心一眼,冷哼一聲道:「新來的?把李霄雲給老夫叫出來!」李霄雲是霓裳坊的掌櫃。

  安心心下一凜,好凜冽的眼神!裝著不在意的樣子敷衍著引他上座,道:「您老先請坐著,小的替您去後邊瞧瞧掌櫃的在不在。」完完全全一副巴結生意的慇勤模樣。

  朱雀老兒坐下點點頭,撫了撫鬍子甚為滿意。

  李霄雲正在後堂裡坐著閉目養神,一聽安心描述了那老人的模樣,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迎出去。安心跟在後面心下盤算著要怎樣才能接近這個朱雀老兒。

  一進前堂,李霄雲急忙道:「屬……」話未說完,就被朱雀一眼睛瞪了回去。

  朱雀站起身來,也不理會他,直直向後堂走了進去,這回輪到李霄雲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頭了。

  安心站在櫃檯前氣歪了鼻子!臭老頭!破老頭!到了這裡不自己直接進後堂去找李霄雲居然還要從正門進來擺個譜!丫丫滴,自己在這裡沒地位,就連想去偷聽他們談話也辦不到,估計還未走到跟前就讓朱雀發現了。到底,這老頭今兒為了什麼事?竟然親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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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朱雀現身

  正在安心悶頭胡思亂想的時候,劉和來叫她了,說是掌櫃讓她進去說話。

  安心一驚,雖然自己很想進去聽聽他們說些什麼,但那朱雀老兒的眼神太過犀利了,搞不好一不小心就露了破綻。更何況自己在這裡只是個站櫃的小夥計,昊天教有什麼事兒也沒理由讓她知道呀。心裡雖然猶疑不定,但當下也只得跟著劉和進了後堂。

  劉和將她帶到李霄雲的房前便自行退下了。安心邁步進去,只見朱雀正坐在北首交椅之上,李霄雲垂手立在一旁。丫丫滴,氣氛有些詭異啊!安心不敢說話,默默站到了李霄雲身後。

  「這就是你新近瞧上的小伙子?」朱雀開口問道。

  「是!」李霄雲答道,話語恭敬。

  朱雀又上下看了安心幾眼道:「還不錯。你繼續替教中留意人才。」

  「是!」李霄雲貌似只會說這麼一句話了。

  朱雀望著他道:「這件事你做的不錯,但——」說著眼神凌厲起來,道:「讓你和左天烈查的事情怎的一點消息也沒有?」左天烈是昊天教在餘杭郡分堂的堂主。

  「屬下——」李霄雲驚出一身冷汗道:「屬下正在盡力查!屬下懷疑這次的事情正是上回害死柳長老的太白居那夥人幹的!」

  「老夫不要聽你的懷疑!老夫要證據!」朱雀怒道:「不管查到這事是誰做的,立刻報到四長老那里!」四長老是朱雀座下第四宿,星日馬。昊天教勢力龐大,但在江湖中的對頭也不少,雖然最可疑的是安心等人,但也絕不能放過其他有可能威脅到昊天教的勢力。  

  「是!」李霄雲不敢再多說一字,生怕引得這老兒暴怒,立時就將自己斃了。

  「嗯!不過做生意才是你的本行,這點可也不要鬆懈。」朱雀的臉色稍稍和緩了一些。

  「是!」李霄雲心下這個鬱悶啊!這個護教長老可是越來越不講理了,自從柳長老死後,他的脾氣越來越壞。理由是——昊天教已經多年沒有遭受到這樣的打擊了,偏偏這回辦事不利的又是他的屬下,他覺得在其他三個護教長老的面前丟了面子。是以竟然調動他手下所有的勢力去追查這次針對昊天教的謠言事件,到目前為止也剛剛才探到消息是從餘杭郡與平江府這兩個地方為中心散佈出去的,這才嚴令這兩個地方的堂主密查。可是堂主一向只會做生意,對這種江湖險密實在是不知從何查起。也不能怪他們,安心等人這次傳播謠言的方法實在是太令人頭痛了,隨便走到哪便放只信鴿出去,可這些鴿子卻是司空極從各處「偷」來的。查!怎麼查?

  安心站在一旁忐忑不安,朱雀老兒叫她來就為了讓她聽這些?這不合常理啊!怎會讓一個教外之人來這裡旁聽昊天教內部之事,更甚至還讓她看李霄雲揍罵的糗樣。難道這老頭氣的失心瘋了?一會他走後,自己要怎麼面對這個李掌櫃啊!

  就在安心胡亂轉著念頭的時候,朱雀站起身來準備走了。走到門前的時候向著安心道:「你就跟著老夫吧!」

  李霄雲偷偷拭了把冷汗,卻也奇怪朱雀將安心要去做啥?這個夥計雖說頭腦靈活卻不會絲毫武功,自己在朱雀面前誇獎她時也只是準備將她培養成堂主後備。難道朱雀想將她培養成自己的心腹?當然,他心裡雖有疑問卻怎麼也不敢問出聲來。

  安心心下雖也有疑問,卻也只好乖乖的跟在朱雀身後,一聲也不敢吭。

  朱雀倒也不為難她,只以尋常的步伐慢慢的走著,以便她能跟的上。一老一小就這樣沉默無言的走出了霓裳坊,走出了平江府,走到了郊外的樹林邊。

  「小娃娃,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朱雀突然開了口,說出的竟是這麼一句讓安心驚駭到底的話。

  「小人駑鈍,不知——」安心裝出一臉茫然的模樣。

  「還裝?是不是非要我點破?」朱雀冷哼了幾聲道。

  「說來聽聽。」安心長吁一口氣,罷了!但她實在是不知道什麼地方露了破綻,否則如何能在霓裳坊待了這麼久還沒被人查覺。

  「哼!你裝的倒也挺像,聲音、舉止、神態無一不惟妙惟肖。只是你既是女子,要扮男子就該穿領子高些的衣裳或是貼些長鬍子來掩飾,你沒發覺你喉下一片平坦麼?」朱雀冷冷道。

  丫丫滴,原來搞了半天是這個問題!安心懊惱的很,半晌說不出話。

  「除此之外,剛進霓裳坊老夫看了你的那眼,換了任何人只要心下沒有提防面上總會露出些異樣的神情,你竭力掩飾若無其事倒是不正常了。況且——」朱雀又道:「你面上這個人皮面具實在是太古老了,二十幾年前老夫與李止一打了一架的時候,他就用著這個。這老兒實在太小氣了,居然還好意思將這東西送給你。」昏,這朱雀的記憶力可真好。這個人皮面具是安心特意挑出來的,是那幾張人皮面具裡最不顯眼,屬於可以讓人過目便忘的面容。

  「什麼!」安心顧不上顧忌別的了,一下子跳了起來怒道:「這老頭認識你?他居然給我說他對昊天教四大護教長老一無所知!好啊!看我不回去撥了他的鬍子!」

  朱雀幸災樂禍道:「那可也要你回得去!」

  安心頓時就像個被扎破了的氣球一樣洩了氣,是啊!那也得自己回得去。現下落在這個傢伙手中,不知他要怎生處置自己。

  朱雀冷冷笑道:「你也不用怪那老傢伙,他與老夫打架的時候的確不知道老夫就是昊天教護教長老。」

  「……」安心已經懶得說話了。

  「知道老夫現下為什麼還不殺你卻在這裡跟你廢話許多麼?」朱雀瞟了安心一眼道。

  「還不是想讓我加入昊天教。」安心嘟囔了一句。除了這個理由,她想不出別的。再不然就是這個老頭的確是有愛說廢話的嗜好。也許昊天教沒人敢跟他聊天,早把他悶瘋了也說不定。

  「你還挺聰明,但老夫只想收你為徒,至於你要不要加入昊天教那是你的事情。」朱雀老頭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不過這麼多年他也實在沒找到合適的徒弟,一個個不是太蠢就是資質太差。這次見到安心,雖覺她武藝差了點,但卻頭腦機敏,資質可造,是以才又起了收徒的心思。畢竟自己老了,這一身絕世武藝帶到地下去未免太不甘心,總要找個傳人吧。其實他也不是沒收過徒弟,只是教著教著,看到他們愚笨的模樣就心下火起,惱怒起來也顧不上許多,大半讓他一掌給劈死了。

  「老怪物,我已經有師傅了,就你這些下三流的手段還不配教我。」安心翻了個白眼,反正都已經死到臨頭了,爽性多氣氣這老頭撈點本回來。

  朱雀眼神又變得凌厲,冷然道:「你還是想想清楚吧,給你三日時間。要不就拜老夫為師,要不就去死。李止一那老傢伙又有什麼本事了?只會用些毒藥來彌補自己武功的不足。」

  安心聳了聳肩,無所謂,他罵的是李止一,與自己無關。又可以多活三天,總比立刻就死去要好的多。安心一把將面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來,拍了拍臉上的皮膚,呼,這勞什子戴久了還真不好受。

  朱雀瞧了她一眼道:「小娃娃心態還很好啊!要是換了別人早都痛哭流涕跪下拜師了。」

  「要是那樣,你何必要收我為徒?隨便大街上一抓就是一大把徒弟。抱歉,我對學你的武功實在沒什麼興趣,不過還是謝謝你給了我三天時間,但這三天也說不定會有什麼變數,勸老爺子你悠著點,你也知道下毒是我的擅長之術。」安心眼珠子一轉道:「不過你要是想反悔立刻就動手殺了我也沒關係。」安心這麼說是在激那朱雀老兒,這半天她也瞧出來了,此老頭自負的很。乖乖聽他的話拍他馬屁也許會讓他高興,但這樣就得隨著他的處事節奏走,這可是安心所不喜歡的。是以她偏偏要將話反過來說,明明自己心裡想的是東,偏要說西,朱雀老兒才不樂意遂你的意,他反而倒要選東了,那就正墜彀中。

  果然,朱雀瞧了她半天冷笑道:「小娃娃別在老夫面前使激將法,別說三天,就算是三十天你也不能將老夫怎麼樣!」

  「謝老爺子慷慨,又讓小的多活三十天!」安心強忍住想要暴笑的衝動!這個倔老頭還真有意思,明明知道自己在激他,卻還要往言語的陷阱裡跳!

  一聽安心這話,朱雀臉上顏色變了數變,知道終究還是讓安心鑽了自己話中的空子。明明自己只是說就算三十天她也不能拿自己怎樣,卻不是說要讓安心多活三十天。倒是他涵養還甚好,受了安心的捉弄也只是怒哼了一聲就繼續走路不去計較了。

  安心也不問他要帶自己去哪,甚至也沒有嘗試逃跑或是下毒,她知道這樣做根本沒有用處。以朱雀的武功輕易就能將她捉回,下毒更是無用。且不說安心那種緩慢的下毒手法不能瞞過他的眼睛,就算毒到了,憑朱雀的功力大可將毒逼出體外,就算毒性厲害,在他死之前也能夠輕易殺掉安心。安心才沒有這麼笨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呢!她現在只是在等一個機會,等一個可以有把握逃走的機會。

  這樣在路上行了整整十天。安心是個路盲,壓根不知道朱雀要帶自己去哪,只能從他走的方向知道一直在向北行而已。路途中除了吃喝拉撒,她不理朱雀,朱雀也不理她。倒彷彿這兩個人只是無意中走在一起的陌生人,一對天聾地啞。

  這一天來到了一片森林之中,這裡的樹木蒼茫,一眼望去看不到邊。安心有些疑惑,這個地方實在有點像她穿越前到的神農架原始森林,但至於是不是,她就一點把握也沒有了。

  朱雀領著她東繞西拐到了一棵參天的大樹之前,這樹可比她上回在荒島覓寶時見的藏寶的那棵大樹要大的多了,枝葉密密層層無限地往上生長。偏偏左邊是一大片的山壁,山壁上爬滿了各種綠色的蔓籐植物,加上那參天大樹枝葉的遮蓋,遠遠看來,絕瞧不出這竟然是山壁而不是綠色的植物。

  朱雀冷哼一聲道:「小娃娃,抓緊了老夫的手,不然一會摔死可別怪老夫!」這是朱雀今天第一次開口說話。

  安心正自疑惑,朱雀已伸過手來攜起了她向那大樹竄上去。安心只覺一陣暈眩,身不由己地被帶著上了半空。天!安心閉上眼睛不敢往下瞧,要知道自己可是有恐高症的,這麼高的地方望下去,簡直腿都發了軟,一陣酥麻的感覺從腳底往上蔓延。朱雀到了力盡之時,在那樹枝上借了借力,又繼續往上竄去,接連好幾次,這才到了那樹的頂端。那山壁卻不知還有多高,抬眼望去只覺與天相接。

  「你想幹嘛?難道當了朱雀長老便也要到這樹頂上來做個窩孵鳥蛋?餐風飲露嗎?」安心奇怪道。又不是捉迷藏,費那麼大勁躲到這裡來做什麼!

  朱雀理也不理安心,站在樹頂視野極廣,他向著四下探看了一番,發現沒有什麼異常,這才伸出一隻手向著那山壁上的蔓籐植物抓去。三扯兩扯,將這些蔓籐分理到一旁,露出一扇怪異的石門。朱雀在石門上拍了幾下,爾後輕輕一推,石門應手而開。他將安心先丟了進去,自己才走進了石門,爾後理好分開的蔓籐,使其再次將山壁覆蓋住,這才合上石門站在安心的身旁。

  「天!這是哪個瘋子建的!」安心目瞪口呆的望著石門後寬寬的一條甬道,甬道兩旁點著一排長明燈,青石板路彷彿是用光亮鋪出的一般,直直向內延伸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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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2 17:32:0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昊天總教

  掏空一整座山壁來修建昊天教總教,這的確是只有瘋子才做的出來的事情!而且那瘋子還是個天才!這需要多大的人力和財力的支持啊!更何況是在這個工具製造相對落後的大宋年間。當安心知道這裡是昊天教總教的時候,她明白了為什麼連消息一向靈通的丐幫都無法探知昊天教總教地點的原因,更是對昊天教的實力有了進一步的認識。這個地方,外人能找得到才奇怪呢!

  當安心向朱雀詢問建造這裡的瘋子是誰的時候,朱雀很得意的指了指自己。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這麼浩大的工程,一定需要非常多的人來建造,知道的人多了,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你是怎麼保密的?」安心此時正坐在山壁中的一間大廳裡。廳內的佈置極其奢華,她輕輕撫摸著身下墊著的白狐皮毛,柔順的手感讓她感覺非常舒服,身旁一個絕色的丫鬟還輕輕替她捶著腿。看來有錢還是一件好事情,雖然古代物質缺乏使她在生活上感到有很多不便,但那也只是相對於平民百姓來說的。在這個年代,如果你有錢,也一樣能夠享受的很好,物質的不足,可以用人力來彌補。雖然安心一向不喜歡呼奴使婢,贊同人人平等,但這是朱雀提供的優待,他的便宜不佔白不佔,她在霓裳坊被折磨了半個多月,又在路上奔波了十天,偶爾享受一次人工按摩也是不錯的選擇。

  「那有什麼難的?一切工程都在夜間進行,那些人建完總教殺了就是。」朱雀淡淡道。這是古代,人煙稀少,森林更是無人之處,要想不讓人發覺還是有可能的。

  雖然這個答案安心早已猜到,但聽見朱雀這樣輕描淡寫說出來的時候,還是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這是多少條人命啊!昊天教果然很邪惡。「那,掏空這些山壁你用了多少時日?」安心還是忍不住好奇想要知道。

  「三年而已。」朱雀冷冷道。

  三年?安心悄悄吐了吐舌,看來一定是用了炸藥什麼的,否則怎麼有可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完成。不過看來今天朱雀似乎心情蠻好的,居然有閒情坐在這裡跟她聊天,難道就因為安心對這個浩大工程的驚歎使他感覺到自豪?看來朱雀的確是個自大自負的人呢,要不,平時他早都扭頭走人了,那裡還會跟安心說這許多廢話!

  果然這老頭又開始不耐煩了,道:「你到底想好了沒有?要不要拜老夫為師?」

  安心揮揮手道:「急什麼?這不才過了十天麼?我想好了自然會告訴你的。」

  朱雀怒哼一聲站起身來就要走,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過頭來叮囑了安心一聲道:「這裡你可以隨便逛,老夫不管你!但是別怪老夫沒有警告你——要去哪之前先向你身邊的丫鬟打聽清楚,否則誤中了機關可別怨老夫!」說完想了想又道:「教主正在閉關修煉,你最好別去打擾,不然老夫可也保不住你!」說完怒氣沖沖的又出去了。

  「也沒見這老頭一天到晚都在氣些什麼,不是冷著張臉就是跟著了火似的。沒勁!」安心埋怨一聲,伸了個懶腰斜斜靠在榻上。

  那個叫凝香的丫鬟一臉想笑卻又不敢笑的模樣,低著頭跪在那裡繼續給安心捶腿。

  「起來吧!那老傢伙都走了,還跪什麼!」享受歸享受,安心還是看不得人家那種可憐遭作賤的模樣。

  「奴婢不敢。」凝香垂著頭低聲道。

  「我叫你起來就起來,坐在那和我說說話吧!」安心知道對這種當婢女當慣了的人來說,溫和的態度她們一時接受不了。你對她越好,也許她越覺得你想要害她,便仍是以吩咐的口氣道。

  「是。」凝香聞言站起身來坐在一旁。

  「你是被抓來的吧?」安心問道。

  「是。」這次的回答有些黯然,語調裡甚至隱隱有著哭音。

  「昊天教主長什麼樣?」安心好奇道。她知道要凝香來主動與她聊天暫時是不可能的事情,只好以這種問答的方式來進行交流。

  「奴婢沒見過教主。」凝香低聲道。

  「在我面前別稱奴婢。你怎麼會沒見過教主?」安心隨手拈起水晶盤中的一枚葡萄。這昊天教果然會享受,雖然這地方鳥不生蛋的,但一切飲食應用的東西一應俱全。恐怕皇宮裡也不過如此了吧。想起皇宮,不由的連帶想起了趙禎。不知道這傢伙回到宮裡一切可還都好。

  「奴——我的確沒有見過教主,一向只伺候朱雀長老。長老也曾吩咐我,叫我小心些別讓教主瞧見。」凝香見這個新來的小姑娘不像昊天教的人那樣冷漠可怕,不由的話多了些。

  丫丫滴,這裡頭有貓膩啊!安心一臉八卦地探問道:「為什麼讓你別被教主看見?他剛才也提醒了我。難道教主還能吃了我們不成?」

  「我——」凝香轉頭向四周看了看,雖見空無一人,卻仍是不敢說。

  「你怕朱雀那老頭?別怕,他既然放心讓你和我待在一起,就沒擔心過你會說出什麼不可讓我知道的事情。」安心誘騙道,就差沒拿著一根棒棒糖在凝香面前揮舞了。朱雀當然不怕她從這丫鬟嘴裡探出什麼秘密,反正當安心想要從這裡離開的時候,不是已經成了他的徒弟,就是已成為一具屍體。

  「教……教主在練一門功夫,要……要許多處子……那些被教主召去的女子,出來的時候都已……死了。」凝香說著說著便低下了頭。

  搞半天原來還是什麼採陰補陽的邪門功夫啊!怪不得呢!凝香長的這麼美,要是讓那教主見到了指定有死無生。安心不屑地撇撇嘴,這地方丫丫滴真夠邪惡,看來自己立志要毀去昊天教真是一件造福民眾的事情啊!想著想著,不由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偉大了,竟有些飄飄然起來。她完全忘了,自己的生死現在還在別人的掌控之中!

  「那青龍、白虎和烏龜長老呢?」安心又問道。好不容易有這麼個機會,對昊天教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越多越好。

  「烏龜……」凝香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安心悻悻然道:「難道不是麼?哼,四大神獸還不是他們自己吹噓出來的!這世上哪有那些東西?更何況還是龜蛇合體的雜種玄武!」這話要是讓那幾個護教長老聽見了,只怕當場就要斃了她。

  凝香望了望安心,擔憂道:「姑娘還是說話小心些吧,不然……」

  「好了。玄武就玄武吧!他們幾個呢?」安心妥協道。

  「另三個長老很少在這裡,我也沒見過他們幾次。但,四個長老每回一見面,總要吵嘴打架。」凝香答道。

  「又是四個老不修!」安心鬱悶道。怎麼遇到的都是這種神經不太正常的人,看來,他們四個與那風塵三俠也沒什麼區別了。

  接下來的這幾天,安心拖著凝香將昊天教總部好好逛了一圈,除了昊天教主的地盤不敢輕入,別的地方她幾乎都已瞭如指掌。這時,她正坐在昊天教藏寶庫的一堆金銀珠寶之中,將那鴿蛋大的珍珠用來打彈子玩。沒辦法,這裡實在是太無聊了,除了凝香,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別的婢女丫鬟都有意無意的躲著她,難道自己是瘟疫麼?安心不禁鬱悶地想到剛到昊天教的那個晚上,因為有個丫鬟在朱雀面前與她多說笑了幾句,就被朱雀當場打成了肉醬,氣的安心跳起來指著朱雀的鼻子就罵他冷血。朱雀黑著臉,幾次三番想要將安心打死,卻又想到自己承諾的日子還沒有到,忍了半天才壓抑住了想要打死安心的衝動,將她點了啞穴扔進房中。但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敢與安心說話了。

  「丫丫滴!看來是我估算錯了,昊天教根本就沒有什麼財政危機,估計上回想要藏寶圖是為了那本邪惡的避邪劍法。」安心百無聊賴地將手中的珍珠砸到牆上繼續自言自語:「難道那本劍譜當真那麼厲害?看來以後要叫慕容修他們好好練練。」安心原本以為她要是見到了這麼多財寶一定會驚喜若狂的,可是現下她見到了,卻一點興奮的感覺都沒有。沒有了自由,財富又有什麼用處?再值錢也不過是一堆死物,又不能吃喝,就連睡在上面還嫌硌的骨頭疼呢。

  「啊——」安心對著牆壁開始大叫:「太無聊了!」聲音迴盪在房間裡久久不息。

  藏寶庫的門被人一把推開了,朱雀走進來怒道:「你又在發什麼瘋!」

  安心翻了翻眼道:「你管我?」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的時間不多了。」朱雀說完簡直懶得多看她一眼,逕直走了出去。他現在在考慮當初想要收安心為徒是不是一個錯誤的念頭。如若這小丫頭當真拜他為師,只怕日後會比現下頭痛百倍。

  朱雀雖然沒有禁止安心在昊天教總教的行為,但她想逃出去仍是枉然的。先別說出口處布下了許多機關,就連最外面的石門,沒有正確手法和相當的功力也別想推的開。這些都是凝香告訴她的,但不用去試安心也知道她說的是真話。那天進來的時候,見朱雀在門上拍打了好幾下,她就知道這裡邊一定有門道。所以她壓根沒想著能夠從石門逃出去。但,除了正門,昊天教還有一個後門,這也是安心後來才知道的。不過那後門的地點比正門還要變態,居然是在一個懸崖峭壁的半中間!就算能夠從那裡出去,不論是往上爬還是往下跳,對於安心來說,都是死路一條!安心長歎一口氣,認命地在那些財寶上躺了下來,只怕這次真的要死在這個鬼地方了。

  突然,安心聽到外面有一陣的騷亂之聲,不禁皺了皺眉,除了她還有誰敢在這裡大聲喧嘩呢?忍不住好奇,爬起身來出去瞧瞧。

  才走到外頭,就迎面看到一個身著黑色錦袍,袍上繡著一隻玄武的白髮老者站在那裡正與朱雀吵的面紅耳赤。他身邊還站著個少年,只是背對著安心瞧不見模樣。咦!烏龜回來了麼?安心暗道不妙,原本一個朱雀就夠讓人頭痛了,現下又多了一個,這可要怎生才能逃得出去啊!

  「你憑什麼指責說老夫莫名其妙將外人帶到這裡?這個人是老夫要收為徒弟的!你要是敢傷了他一根毫毛,老夫不拔了你的鳥毛才怪!」玄武站在那裡嚷的聲嘶力竭。

  「臭烏龜!你在外頭胡亂行事老夫管你不著,但這昊天總教可是老夫一手打造出來的地盤!你算算你一年待在這裡才有幾天?這裡的規矩自然是老夫說了算!你要是不將這來歷不明的臭小子殺了,看老夫不拆了你的烏龜殼!」朱雀氣的鬍子都翹了起來。

  「什麼?你的地盤?你眼裡可還有教主沒有?老夫一年很少待在這裡,那可都是在為教中事務奔波,哪像你這只臭鳥,教主難得吩咐你去辦件事情,居然還辦砸了,甚至搭上了柳長老的性命,你還有臉在這說嘴?」玄武毫不示弱。

  朱雀現下最恨人家提柳行舟這件事情,見玄武口不擇言嚷了出來,頓時怒火再也無法壓制,衝上前去就與玄武打成一團。

  安心見這倆傢伙斗在一處心下高興莫名,恨不得他們倆來個同歸於盡,反正昊天教主正在閉關,只要他們死了,到時自己就可以想法溜出去了。如果不是害怕自己出聲會引起玄武的質疑罷手不鬥的話,她早就在一旁搖旗吶喊了。

  這時一直站在一旁看著朱雀與玄武吵架的那個少年生怕被兩人的掌風波及,連忙躍到了一旁,正巧轉過臉來與安心四目相對。兩人盡皆愕然。

  「江傲!」

  「安心!」

  老天!安心以手加額——果然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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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至陰至陽

  「你難道是被他抓來的?」安心抬了抬下巴指著玄武。

  「算是吧!」江傲悠悠道。

  算是吧?什麼嘛,被抓就被抓唄,還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安心正想開口說話,玄武早就從打鬥的圈子裡躍了出來,一把拎起安心的衣領向著朱雀道:「這個女娃娃又是哪來的?哼!你說老夫私自帶外人進昊天教,你難道不也是?」

  朱雀怒道:「放開她!你要是傷了她一根毫毛老夫跟你沒完!」朱雀原本早已不在乎安心的死活,但現下形勢微妙,他既然不能殺了玄武帶進來的江傲,自然也不能讓玄武殺了他帶進來的安心,不然自己豈不是吃了大虧墮了威風。

  玄武嘖嘖地上下打了量下安心又瞧瞧朱雀,道:「難道是你私生女的私生女?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呸!你以為老夫與你一樣老不修?一把年紀了還成天在外邊風流快活。」朱雀拂了拂衣袍道:「她也是老夫要收為弟子的人。」

  玄武聞言怔了一怔,一把拋下安心道:「老夫以為你再不收徒弟了呢,這回怎麼挑了個女的?你那些弟子不是一個個都讓你打死了麼?」

  安心聞言身軀一震,一直以為朱雀這個老頭很變態,沒想到還這麼變態,連自己的徒弟都隨手打死。看來他的脾氣一定很壞,自己這幾日沒少氣他,現下還活著只不過是因為他前幾日吃了自己言語擠兌的虧。

  朱雀冷冷道:「老夫的事情你別管!現下老夫也不找你那個弟子的麻煩,你也別來找老夫弟子的麻煩。」說到底,他也不是為了保護安心,而是為了自己的面子。

  「我可還沒答應做你的弟子。」安心不知死活的插了一句。

  江傲眼珠子咕嚕一轉,向著玄武道:「我也沒答應做你的弟子啊。」

  「你遲早都要答應的!」這回朱雀與玄武兩人倒是異口同聲,話一說完,兩人倒都怔了怔,對望了一眼。

  「遲早?」安心嗤笑道:「我只不過還有三天的性命,三天之後你就要拍死我啦!」

  江傲頓時明白了安心的用意,苦著臉配合道:「你倒好,三天之後就可以解脫了,這老頭——」說著指著玄武道:「他說我只要不答應做他的弟子,他就不會放我走,若是他死前我還不答應,他才一掌拍死我。你看,他雖然年紀大了,可精神還好的很,誰知道他還要活上多少年?這不是苦了我麼!」

  「你好可憐哦!」安心說著,巴嗒了幾下眼睛以示同情。

  玄武倒也不生氣,樂呵呵道:「小子你還是盡早拜師吧!這樣你愛去哪老夫都不管你!」

  朱雀在旁瞧見他們一唱一和氣漲了肚皮,憑什麼連收徒這件事也要輸給這隻老烏龜?那小子雖然看起來一肚子壞水,可是沒準還真會答應,自己卻要一掌打死安心,對比之下,豈不是自己又輸了?他也不及細想,張口就對安心道:「在老夫死之前,你也不許死!」

  「什麼!我求你現下就殺了我吧!」安心雖然心裡在偷笑,面上卻做出痛苦的表情。

  「好啊!你既然想死,老夫成全你!」玄武說著就抬起手來,心想先打死了這女娃娃,朱雀亦不能把自己怎麼樣。

  朱雀急忙飛身來救,將安心帶到了自己身旁道:「老夫不讓你死,你就不許死!看哪個不長眼的敢弄死你,那老夫也弄死他的弟子!」

  「好吧好吧!那我就不死了!你們慢慢吵,我先去睡一覺。」說著,安心心滿意足的打了個呵欠,哈,又賺到了,一時半會死不了了。她暗中向著江傲眨了眨眼,揮揮手走掉了。

  朱雀這時才明白過來自己又中了安心的計,但他卻說不出什麼來,只是一個勁的望著玄武冷笑。

  江傲見這情形,也自偷偷開溜,留下兩個彼此仇視的老頭互相對瞪。剛走沒幾步,就又聽見身後傳來了打鬥之聲。不禁搖了搖頭道:「這可不是我的錯,我只不過在火上倒了點油。」

  安心半躺在榻上好奇的打量著面前的江傲,道:「你來這裡做什麼?又要偷什麼物事?」她自然也不是傻子,一見先前那形勢就明白了江傲大概不是「偶爾」讓玄武遇見起念收為弟子的。像昊天教這幾個護教長老,平日都是神出鬼沒的,哪有那麼容易恰恰就遇到了。

  「我幹嘛要和你說?」江傲正坐在一張椅子上,懶洋洋地吃著一枚桃子。這兩個傢伙還真像,都是又懶又無賴。

  「不說就不說,好希罕麼?」安心悻悻道。過了半晌,見江傲不作聲,又問道:「你到底是不是盜聖的弟子哦?」

  江傲瞧了她一眼,道:「我不高興告訴你。」

  無奈,這個傢伙比她還要憊怠,做什麼說什麼都要先瞧瞧他願不願意,高不高興。安心也懶得再問了,反正他也不會說。

  「喂!藏寶庫在哪?」這回輪到江傲發問了。

  「不知道,自己去找。」安心翻了翻白眼。就知道這傢伙又是來偷東西的,但昊天教的藏寶庫她也見了,甚至可以自由進出,裡面並沒有什麼值得冒這麼大險來偷的物事呀!

  「你還是先想想偷了東西怎麼離開吧!」安心好心的提醒道。

  「這地方能難倒我麼?你以為我是你?」江傲不屑地站起身來,將桃核隨手一扔,就去四處亂逛了。

  安心無力地躺倒在榻上,為什麼每次和他見面,總是要相互說這些沒營養的話。不知道再過幾年,他們會不會像朱雀和玄武那樣,以吵架打鬥來打發無聊。

  這幾日,想是那昊天教主練功到了關鍵時刻,每天都能見到朱雀和玄武兩人輪流外出抓來幾個女子。隔天,從昊天教主閉關之處抬出來的卻是一具具屍首。安心看得噁心厭惡不已,卻怎麼也想不出法子來破壞昊天教主的練功。大概這玄武也是被召回來護關的吧。兩個老頭成日忙的不可開交,倒也沒空來管束折騰他們。倒是江傲,對這一切視而不見,每天都不知道鑽到哪去搗鼓什麼了。安心暗中罵他冷血。

  「我找到了。」這天江傲面無表情的走到安心面前道。

  「什麼?」安心奇怪這傢伙居然還會來找自己,好幾天沒見到他了,以為他私自逃出去了呢。

  「至陰珠!」江傲道。

  「什麼玩意兒?莫名其妙。」安心皺了皺鼻子不屑道:「別告訴我上回你在慕容山莊偷的還是什麼至陽珠呢!」

  「答對!」江傲忽然笑了。

  「還真有這些古怪的東西?」安心不信。

  「其實也不過是兩顆石子,只因外表潤滑,是以被琢磨成了珠子的模樣。」說著,江傲從懷裡掏出一顆半個拳頭大小的圓形東西遞給安心。

  安心接過一瞧,頓時感覺握著至陽珠的手心裡一陣滾燙的躁熱,又見那珠子圓潤光潔,隱隱透出紅光,倒怎麼也瞧不出像塊石頭,不禁疑惑的抬眼望向江傲。

  「至陰至陽珠都是在萬年寒潭底或是火山深處尋來的。」江傲聳了聳肩道:「別看我,我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怎麼從那裡弄出來的。也不知道有什麼用處,只是師傅既然叫我來偷那我也只好來唄。」

  「你師傅還真是邪惡,居然叫自己徒弟冒著性命危險來偷這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安心撇撇嘴道:「那這些東西所在之處也是你師傅告訴你的?」

  江傲點點頭。

  「你告訴我幹嘛?你既然找到了至陰珠就去偷唄。」安心才不認為江傲沒事做會跑來和她聊天。

  「要你配合。」江傲道:「那至陰珠在昊天教主閉關之處,是輔助他練功的物事。」

  「我沒法子。」一聽到在這種地方,安心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絕。

  「昊天教主其實練的不是採陰補陽。只是他那門功夫太過陽剛,人的身子受不了那麼多陽氣,是以要用至陰珠配合來調節陰陽,略有不足之處就只好用女子來補足。」江傲不理會安心,直接將他所知說了出來。

  「我還是沒法子。」安心直接道:「既然這樣,你把你那至陽珠偷偷放到他那讓他走火入魔不就得了。」

  「進不去。就算進去了,估計也讓他打死了。」江傲倒也直接。

  「那你又怎知道那珠子在他那裡?」安心好奇道。

  江傲不滿地瞧了她一眼道:「你怎這麼笨,我別的地方找不到,自然就在他那裡。」

  「是啊,我很笨,你走吧,我沒法子。」安心才不跟他計較。

  「我要借用你的『萼紅膠』」江傲也是個厚臉皮的傢伙。

  「下毒?怎麼可能!要是這樣能行我早都毒死朱雀那老傢伙了,還會乖乖待在這裡嗎?」安心忽道:「你怎知道我身上有『萼紅膠』?」

  「盜聖,要是連寶物在哪都不知道還盜個屁啊。」江傲的表情明顯在說安心很弱智。

  「你終於承認了哦?」安心笑道:「你想用『萼紅膠』配上熱毒之物來讓那傢伙走火入魔麼?運氣好的話,他還會全身功力盡失。」

  江傲點了點頭,一臉你終於開竅了的表情。

  安心偏頭想了想道:「好吧,行不行試試再說,雖然萬一失敗的話,咱們兩個就——」

  江傲冷冷道:「我辦事你放心。」

  安心一笑,掏出一個白玉盒子向著江傲拋去道:「簪子挑一點就夠了,別浪費。」

  江傲接過,轉身正要出去,安心叫住他道:「等等!」

  「怎麼?」江傲回過頭來。

  「你盜完東西有法子出去?」安心忽爾問道。

  江傲點點頭道:「外面那些機關,進來的時候我就記清了,那石門我也打的開。」廢話,要是出不去,偷了東西還留在這裡豈不是等死!

  「那好,我帶你去瞧樣東西。」安心神秘兮兮地拖著江傲就走。

  一間裝著各種稀奇古怪之物的石屋。

  江傲望著安心正在搬動的那一桶桶棕黑色液體奇怪道:「這是什麼?」

  「石油!」安心樂了,居然也有這傢伙不知道的東西?「就是用來製作石燭的原料呀,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哦,是石脂水啊。沒想到這裡居然還有這種東西。」江傲搖了搖頭歎道。

  「這裡可是朱雀老兒的私人藏寶庫,我無意發現的。這些東西咱們先偷偷弄回去藏起來,等你動手後,咱們將這裡一把火焚了,就算燒不死那三個怪物,起碼也可以讓他們頭痛一陣子。安心就是安心,她壓根沒想著這樣做又給自己添了多少計謀被發現的危險,只想著盡量打擊昊天教。單只為逃出去?那自己費了這麼大勁來到這裡又為了什麼?

  江傲點點頭,當下兩人一個放風,一個搬運,將這裡的石油都弄到各處去藏好了。好在這幾日朱雀玄武兩人過於忙碌,總教近周的女子遭他們擄劫之後已越來越少,現下每次出去都要好半天才回來,留守的另一人又要在教主閉關之外的門外守護,是以倒也沒人發現這兩個傢伙在暗地裡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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