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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桃李默言】嫡妻原配手札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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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6 00:29: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尾聲

    以趙王為為質子,在眼下的趙地絕對不會激起太多的民變,趙王畢竟不顧趙地百姓的生死在前,趙地人雖然不至於拋棄趙王,但他們可以奉趙王的嫡子為主子。

    甚至熬過這場兵禍的百姓惡劣的想著趙王不是總想去大夏朝麼?這回他終於可以常住大夏朝都城了。

    顧家人……在燕京城外城被攻破的時候,有不少顧家人帶著家產跑回了顧家祖地,真正留下來同曾柔抵抗到最後的顧家人不多,留下的顧家人都經歷了戰火的考驗,他們在生死一線間是曾柔給了他們活命的機會,對趙王背起祖業的做法,有理智且愛著趙地的顧家人是很不滿的。

    遂留在燕京城的顧家人沒有為趙王做質子的事情多說一句!

    唯一能給趙王提供幫助,無論趙王怎樣都不會放棄的他的拓跋太夫人不在燕京,她被曾柔調走奇襲蠻族王庭去了,武力值很高的拓跋太夫人不在,送趙王做質子就更為順利了。

    諸葛雲罕見的對身邊的屬下解釋,“趙地,猛虎也,有趙地王者為質子,等同於在猛虎的脖子上套上了一條鏈子,趙王受困京城,趙地人不敢再行謀逆之事兒,幼主對趙王甚是好奇,本將軍這也是為了滿足幼主和太后娘娘的心願!”

    “您說得是。”

    眾將領訕訕的贊同上將軍此話,眼下誰不清楚決定趙地走向的人是趙王妃母子?

    如果真為限制趙地,上將軍怎麼會同意以趙王為人質?上將軍不過是換個手段折磨侮辱趙王罷了。

    趙王一聽他為質子的消息,怒不可遏,“本王要見王妃!”

    李雨欣卻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消息,自動的收拾著衣服,首飾等物品,將趙王以往給她的銀子銀票都揣好。在大夏京城沒銀子她怎麼生活?曾柔豈會放過她?唯一陪趙王為質子的人只有她!

    兜兜轉轉,她又回到了大夏都城,這回她以沒有人身自由的質子姬妾回到了大夏都城。

    李雨欣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忍不住落淚,她這一頓折騰到底是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李雨欣忍不住看了一眼被王府侍衛阻攔的趙王,冷笑道:“行了,你若是還要點面子,就堂堂正正的走去大夏都城,你這個樣子,只會讓人看輕了你,你還當趙地人把你當成王爺……”

    “住嘴。”

    趙王回身奔向李雨欣,“我這樣是誰害的?”

    李雨欣這回沒有認錯,直接撓向了趙王的臉頰……同趙王廝打起來,“你才應該閉嘴!我跟著你得到了什麼?你還好意思說我?不是你,我怎麼會淪落到這步田地?我早就做平頭夫人去了,沒准還是侯爺夫人呢!”

    她在趙王飲食上動手腳不是一日兩日,趙王覺得身上無力,他又被一直乖覺的李雨欣反抗給嚇到了,兩人倒是打了棋逢對手,趙王臉上多了好一道的抓痕,李雨欣臉上也挨了好幾巴掌,“反了,反了,本王還收拾不了你?”

    “你來呀,姑奶奶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你是耗子扛槍窩裡橫,你的能耐都用在了我身上!我告訴你,顧炎承,姑奶奶也不是好欺負的,到了大夏都城,指不定誰靠著誰呢!”

    “你……”趙王想不到一向溫柔體貼的李雨欣會有這樣潑辣潑婦的做派,一時間有些愣住了,“你怎麼變了?”

    “你都要被曾柔送去做質子了,還想做眾星捧月的趙王?”

    李雨欣頭髮散亂,叉腰嘲諷道:“你在大夏京城還想過養尊簇擁的日子?你當上將軍諸葛雲會放過你?你當幼主和保皇黨會支持你?如果不是你……我想幼主和保皇黨也不會被上將軍再收拾一把,你沒有清君側的本事就別四處張揚啊,保皇黨們好不容易積攢下的家底都被你給破壞了,保皇黨倒楣,你還能得好了?”

    “還是你以為曾柔會用趙地的權勢護著你?你那個嫡子,趙地實際的掌控者顧庭瑞心裡眼裡只有曾柔一個親人!”

    趙王身體像是被雷批過一般,倒退了幾步,頹廢的坐在了椅子上,“不會,不會,本王怎麼會……”

    “你也算青史留名了,除了你之外,我實在是想不到有誰像你這樣的身份去做質子!顧炎承,史書上濃墨重彩的記上你的大名……“

    此時從外面傳來爽朗的笑容,“趙王,本將軍不得不承認你看女人的眼光著實不錯,先是有趙王妃,後有李雨欣,她們兩個都是千萬種選一的奇女子!”

    諸葛雲大大方方的推門進來,一身華服盡顯他成熟的魅力,他比趙王還要俊秀,高挺的身材,手握天下……他才是真正的高富帥大叔!

    “小柔,你就不想同趙王說點什麼?”

    諸葛雲向旁邊閃身,讓開了門口的位置,重新梳洗過換過衣服的曾柔從門外走了進來,諸葛雲主動且體貼的幫曾柔解開了披風,像是一個僕人一般的站在她身後,他冷傲嘲諷的目光落在了趙王和李雨欣身上,他是那麼的不屑,仿佛不是為了曾柔,他不會多看他們一眼。

    “姦夫淫婦!”趙王被他們刺激的口不擇言,“本王早就應該明白你這個毒婦的心思!你竟然同諸葛雲串通謀奪取趙地……你……列祖列宗說得沒錯,大夏朝來的女人不可信,不可信!”

    曾柔道:“你說得沒錯,我早就同他計畫了好了,可你現在說這些話會有人相信你麼?大夏朝的女人是居心不良,可是有多少是你們顧家人逼的?顧炎承,你應該去享受享受在夾縫中求生存的日子!”

    “你……”趙王氣得身體直打哆嗦,“毒婦!惡毒,曾柔,你會有報應的。”

    “無妨,只要能讓你淨身出戶,再多的報應我擔著。”

    曾柔轉頭看向李雨欣,見她再無往日的嬌媚,她不再像個幸福的小女人,不再是快樂的被大叔寵愛的無憂無憂的蘿莉,曾柔還是很解恨的:

    “有句話說女人不為難女人,可還有一句話,一直是我的座右銘,以德報怨,何以報直?所以既然你攪和進了我同趙王之間,又有心取代我王妃的位置,到這一步,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你要做什麼?”李雨欣怕了,曾柔竟然如此心狠?一點情面都不講?“你不是大氣非常的奇女子麼?你的大氣呢,痛打落魄的人有什麼意思?”

    “錯了,痛打落水狗是很有趣的。”曾柔揚眉一笑:“你不知道我是睚眥必報的人麼?你們越倒楣,我越是開心呢。”

    李雨欣不停的向後退,“你……”

    “你別怕,我不會要你的命兒,我還指望著你好好的伺候趙王呢。”

    曾柔笑容很淡,也很平和,“趙王即便出征也都記得帶上你,對你一向是予取予求,為了你做了許多驚天動地的事情,你們之間的愛情轟動天下,你們才是真愛,我只不過是淪為了趙王的責任罷了。”

    “噗。”諸葛雲忍不住噴笑,曾柔警告的目光射向他,他豎起了拇指,點頭道:”嗯,嗯,嗯,他們是真愛,是真愛!”

    “我很感動你們超脫世俗,超脫金錢權利,超脫一切的真愛,所以我願意成全你們,我做主立李雨欣你為趙王的第一側妃,無論趙王殿下是生是死,你都永遠陪伴著他。”

    曾柔道:“生則同寢,死則同穴,以證你們之間的真愛!”

    李雨欣整個人都癡呆了,曾柔的意思是讓她做趙王第一側妃?不對,曾柔的意思是如果趙王死了,她也要死!因為他們是真愛!

    “你不能這麼做?”李雨欣怒道:“我認輸還不不成嗎?”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我能!當年如果我認輸,你會留我的性命?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勝王敗寇,天理迴圈。”

    曾柔一擺手道:“我會給王爺準備吃用和銀兩,我也會給你月俸,但你身上多出來的銀子財物是趙王府的財產,必須得交出來,你要記得,我是妻,你是妾,我給你的,你才能要,我不給你的,即便在你手裡,那也是我的東西!”

    柳娘子領人上前,將李雨欣藏起來的財務,珠寶,銀票全部收繳回來。

    曾柔將李雨欣剝得一枚多餘的銅板也沒有。

    “你不缺銀子,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李雨欣不服氣的哭訴:“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能有點同情心?”

    “對你需要同情心麼?”

    “你……”李雨欣跪倒在地上,對著同諸葛雲站在一處的曾柔詛咒道:“我詛咒你生生世世,曾柔,你不得好下場,詛咒你永遠不得丈夫的喜歡,詛咒你永遠處於絕境之下……”

    諸葛雲瞪起了眼睛。李雨欣是找死!

    曾柔愣了一會,笑道:“又一個,又來一個!”

    她拉著諸葛雲出門,揚聲道:“王爺同李氏的真愛感動了很多人,幾位側妃正值妙齡,王爺既然不愛她們就放她們離去吧,我會多陪送嫁妝送她們再嫁,王爺儘管放心的去大夏都城,我會安安靜靜的守護著趙地,不給王爺添麻煩,我再也不會插足你們的真愛之中,王爺……祝福你們!”

    ……

    噗,趙王口中噴出了鮮血,“曾柔!曾柔!”

    李雨欣失落茫然的癱軟在地上,乾乾淨淨,真是乾乾淨淨的淨身出戶啊!曾柔太狠辣了,她還是女人麼?

    曾柔很給趙王面子,為送趙王入京,她弄了個盛大的儀式,趙地的貴胄望族都在受邀請之列,借此機會曾柔也讓趙地人明白大夏朝其實是警惕趙地的,想要不重複這樣的情景,趙地人必須得努力了。

    趙王想要說得話,如何都說不出口。

    曾柔沒有讓人給他下藥,他是清醒的,也是可以暢所欲言的,可面對昔日的屬下,昔日將他當作王者的趙地百姓,他能說什麼?

    不去大夏都城為質子?他倒是很想這麼說,諸葛雲的主力就停留在趙地上,幼主召他入宮的聖旨還供奉在王府的祠堂裡……趙王只要開口,諸葛雲不介意再起兵禍。

    到時候趙王不得被趙地人罵死?他就算是留在趙地又有什麼用?

    趙王見到穩操勝券的曾柔,心底泛起一陣陣的無力,曾柔算計好了一切,曉得他不敢強留在趙地,而且趙王根本沒有實力強留下來,生母已經被曾柔調走了,還留在趙地的顧家人對顧庭瑞言聽計從,誰會幫他?

    “本王到底娶了個什麼樣的女人?”

    趙王拽住曾柔的手臂,“你到底是誰?”

    “你的妻子嘛。”曾柔淡淡的笑道:“王爺不認識了?您且放心,妾身會儘快進京陪伴王爺的。”

    “你是陪我,還是陪諸葛雲?”

    “當然是陪您了。”

    “本王很後悔讓你回趙王府,如果不是你,本王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你讓本王遺臭萬年,曾柔……你好狠的多心腸!”

    “過獎了,王爺,如果不是您步步緊逼,妾身也不敢這麼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戰場,妾身怎會做那刀俎上的魚肉?王爺,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曾柔從趙王手上抽回自己的手臂,“王爺應當好好珍惜質子生涯,妾身會督促兒子好好上進,努力發展趙地,讓您在大夏城挺起腰杆做人。”

    ……

    諸葛雲在一旁噴笑出聲,在趙王如同刀子一樣的目光下,毫無自覺的諸葛雲說:“真不愧是小柔,太有趣了!”

    可以說趙地發展的越好,趙王的日子越難過,大夏朝野的保皇黨們越是會仇視趙王。

    顧庭瑞當著眾人的面跪在趙王面前,“兒子曉得因為父王的野心讓趙地百姓飽受戰火的侵襲,是顧家對不住趙地百姓,有道是父債子償,兒子願意為父王補償趙地百姓,為了讓兒子永遠記住送您入京的屈辱,兒子在此發誓,什麼時候迎回父王,什麼時候兒子改回顧姓!”

    “從今日起,兒子以趙為姓,兒子永遠為趙地人!”

    “你……不姓顧?”趙王被驚呆了,“本王就你一個兒子!”

    “您有真愛李側妃在,您不缺兒子繼承顧姓。況且我只要早接回您,依然可以姓顧!”

    顧庭瑞,不,趙庭瑞悵然道:“兒子會努力的,請您放心。”

    “你不能這麼做……”

    諸葛雲上前拽住了趙王的胳膊,“王爺別激動,本將軍看他做得不錯,這也是為了督促他早日接你回趙地,王爺就成全了世子殿下的一片孝心吧。”

    “本王只能有他一個兒子!”

    “您早曉得這一點,也不至於有今日,王爺,你不珍惜他就別怪他不珍惜你!”

    諸葛雲眸色陰沉,佞笑道:“本將軍最恨父親這個詞!不是天下間父親都會為兒子著想的,也不是所以的宗族都是好的,世子殿下改姓趙……拋下一直利用自己的顧家,本將軍看他做得太好了!好極了!只比本將軍掘了諸葛家祖墳,弒父殺盡親眷差那麼一點點!”

    趙王打了一個寒顫,“瘋子,你是瘋子!”

    “當諸葛家的人在本將軍屠刀下哀求時,也有人這麼罵過我,即便我是瘋子又這樣?他們……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他們!”

    諸葛雲將趙王扔進了馬車裡,平復了好一會才穩住了嗜血的衝動,“小柔,我在京城等你!”

    上將軍親自護送趙王回大夏都城,趙王世子以趙為姓的事情,在趙地傳開了,因為他有著必須這麼做的理由,顧家人再反對也威脅不到趙庭瑞,顧炎陵等人保持沉默,也讓他改姓為趙不可阻擋。

    送趙王入京後,有一日月朗星稀,曾柔走進了趙王府的主院,她在趙王走後重新安排側妃改嫁,直到今日她才閑下來,在她眼前閃過一道黑影,曾柔的脖頸被人捏住了,柳娘子道:“主子!”

    “我知道您會來,拓跋太夫人!”

    曾柔示意柳娘子等退下去,對著蒙面的刺客道。“是你吧,拓跋太夫人。”

    蒙面刺客撤掉了臉上的面紗,露出真正的容顏,拓跋太夫人道;”知道我會來找你,你還敢將他送去京城?曾柔,他是我兒子!你該死!”

    “我也是做母親的,我理解你,可理解你,不意味著我會饒過顧炎承。”

    曾柔平靜的說道:“顧家幾代骨肉相殘,不應該再繼續下去了,仇怨,對錯就在我這一代終結吧。”

    “你不怕死?”

    “怕。”

    “可你為什麼……”拓跋太夫人說不下去了,捏住曾柔脖頸的手也無法收緊,“你為什麼要救我?”

    曾柔笑了:“您奇襲蠻族王庭為得是趙地,我們的恩怨私下瞭解就好,你丹田空虛,如果沒有人幫你,你怎能從王庭全身而退,即便我知道你回來會殺我,但我也不能看著你死在蠻族王庭。”

    “那你就去死!”拓跋太夫人想要收緊手臂,捏斷曾柔的脖子,突然腦門前一涼,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她的腦門,“你……”

    “我不想死,看看是你快,還是我快。”

    曾柔手持著火槍,平淡的說道:“比比看吧。”

    拓跋太夫人咬了咬牙:“你活不過四十。”

    “我知道,可我不想現在就死了。”

    “我不會感激你。”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就在她們僵持的時候,又一道身影冒出來,來人很快抓住拓跋太夫人的手腕,”放開小柔!”

    “諸葛雲!”

    諸葛雲同拓跋太夫人打了起來,兩人的內力震得院落的磚塊飛起,拓跋太夫人道:“你會功夫?還是本門的功夫?””老太婆,別以為只有你會功夫。如果沒有這身功夫,本將軍活不過那幾場殺局。”諸葛雲下手無情,捏碎了飛起的磚頭,“這世上唯一讓我感到有趣的人就是小柔,我怎能讓你傷害她?”

    諸葛雲正值壯年,本身又是男兒,拓跋太夫人深入蠻族腹地,幾經搏殺,殘存的內力有限,他們的武功傳自一脈,不分高下,但拓跋太夫人此時卻不是諸葛雲的對手。

    曾柔收回了火槍,兩人在她面前打來打去,她仿佛是在看一部武俠片,兩人同屬於可以飛簷走壁的高人,曾柔萬沒想到諸葛雲有這樣的好身手!

    如果他想勉強她,實在是太輕鬆了。

    明明他已經送趙王去京城了……誰也沒想到他會隱藏在趙王府就近保護曾柔,如果他不是把她放在心上,根本不會猜到拓跋太夫人回來會找曾柔拼命!

    拓跋太夫人內力不濟,胸口挨了諸葛雲一掌,她向後倒去,噴了一口鮮血,曾柔道:”諸葛雲!“

    “我沒想到你會婦人之仁!”諸葛雲雖然這麼說,但還是沒有上前再補上一掌,回頭道:“小柔,你肯將趙王送去京城,為何對她手下留情?我沒看出這個老太婆對你多好。”

    “以前的恩怨應該就此了結,她對瑞哥兒存了一分的善意。”曾柔慢慢的走進拓跋太夫人,“瑞哥兒雖然不姓顧了,但他還是您的孫子,您能不能在王府安享晚年?還是您想去大夏……”

    諸葛雲搶先一步,封住了拓跋太夫人的經脈,他親自動手沒有人能為拓跋太夫人疏通經脈,“你別瞪我,留你一命已經違背了我平常的習慣,雖然我時刻想在她身邊,可小柔不會讓我那麼做。”

    “拓跋太夫人,您是趙王的母親,可也是瑞哥的孫子,顧家嫡妻妾侍之爭,沒有勝利者。”

    曾柔歎息道:“在我眼裡,您應該是無拘無束快意恩仇的俠女,您不該是困在趙王府玩宅鬥爭寵的女人,我承認是我送王爺去的京城,但那也是王爺必須承擔的責任,成王敗寇,王爺敗了。”

    拓跋太夫人撐起身體,擦乾淨嘴角的鮮血,目光灼灼的看曾柔,“你能否保證不讓諸葛雲害了趙王的性命?”

    “我保證。”

    “你能保證,不干涉瑞哥兒?不將趙地賣給大夏朝?”

    “我能保證。”

    “你能保證……不會改嫁?”

    “我是趙王妃,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拓跋太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眸子恢復了平靜,“其實我一直在猶豫是不是要你的命兒。”

    “我知道。”曾柔淡淡的笑道:“我知道您再猶豫,你根本不想殺我。”

    “你比我強!”

    拓跋太夫人道:“雖然你把我兒子趕出趙了地,但我還是得承認你比我強!比我活得明白,比我懂得怎麼過日子,甚至比我懂得怎麼掙脫這沉重的枷鎖!”

    “我困在內宅一輩子,在趙王府我連著夭折了三個兒子。”拓跋太夫人面容淒苦的說道:“我受得苦不比你少,我的恨也不比你少,可我竟然沒有想到怎麼報復他!”

    “在這座府邸,我哭過,鬧過,現在我也該走了……”

    拓跋太夫人身體消失在夜空中,諸葛雲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怎麼會?我明明封住了她的經脈,她怎麼還有內力能用輕功?“

    “所以我說拓跋太夫人是高人嘛。”

    “小柔。”諸葛雲轉身靠近曾柔,“要不我留下給你做侍衛?貼身的侍衛!”

    曾柔好笑的問:“不做上將軍了?”

    “做上將軍沒意思。”諸葛雲彎腰打橫抱起曾柔,“沒有陪著小柔有趣!”

    “可我欣賞的是上將軍諸葛雲,而不是侍衛朱老四呢。”

    “小柔怎能愛慕權勢呢?”

    “我就是愛慕權利了,怎麼樣?”

    “太好了,本將軍就喜歡你這樣誠實的女人!”

    ……

    趙王入京時,大夏京城的許多百姓都趕來看熱鬧,趙王和他第一側妃李氏的事蹟在大夏廣為流傳,他們的真愛也被世人所知,趙王沒能攻入京城反而被趙地送來幫質子,這可謂千古奇聞。

    李雨欣的繼母和父親隱藏在人群中,看著被當作猴子戲耍的女兒,做父親的人心底湧起一絲的不舍,可為繼母的人卻覺得解恨,暗自想著,這也是她應該得到的教訓。

    趙王做質子在京城是沒有好日子過的。

    趙王是因為李雨欣才被趙王妃和趙王世子掃地出門送到京城來的,可以說趙王的基業毀在了真愛李雨欣手上,趙王傳奇的經歷也給了世人警示,千萬不能被真愛美色衝昏頭腦。

    不過李雨欣容貌不錯,沒准會有李後主的小周後待遇。

    她的繼母見丈夫臉色不好,輕聲說道:“咱們幫不上她什麼,曉得她住在哪後,悄悄的給她送點銀子過去,手中有錢她才能過好日子,質子府的日子肯定很艱難,她母親留下的東西,我一分不要,那筆銀子全都給她。”

    李雨欣的父親默然的點頭,“難為你了。”

    他也曉得,繼妻做得已經足夠了,難道還能讓繼室將前妻的女兒當親生女兒看?就是繼妻能做到,李雨欣也不會相信繼母。

    他並非只有李雨欣一個女兒,他不可能為一個女兒不顧兒子,不顧一切,況且他不過是微末的小吏,李雨欣惹下的亂攤子也不是他能管的。

    ……

    住進了質子府,趙王算是徹底體會到了寄人籬下的感覺,質子府的下人都是大夏朝的人,趙王根本指使不動他們,他和李雨欣得自己做飯,自己洗衣服,那些下人不是來伺候他們而是來監視他們的。

    趙王和李雨欣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曾經的真愛被艱辛困苦的日子磨得一點都不剩了。

    曾經嫁女兒到趙地的望族大多尋藉口來質子府為難趙王,以前趙王是天下第一強藩的王,他們哪怕曉得自己女兒過得不好,也不敢為女兒伸張正義,為難趙地顧家人。

    可現在一切不同了,上將軍說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只要不弄死趙王怎麼都成,所以有不少已經沒落的家族紛紛派人來趙王府,他們除了報復趙王外,還可以借此討得上將軍的歡心,何樂而不為?

    不過在京城過了半年,趙王盡顯老態,繁重的家務活也讓李雨欣失去了蘿莉的嬌媚。

    只要趙地有了什麼變化,最先倒楣的永遠是趙王!

    以前趙王風度翩翩,如今趙王惶惶不可終日,如今他最怕趙王世子再做出什麼決定連累他被大夏朝報復。

    在趙地和大夏夾縫中求生的日子讓趙王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他興起了逃離京城的念頭,可每一次他都被諸葛雲的人抓回了京城,並且被他們盡情的羞辱……幾次的教訓,讓趙王明白他根本就跑不出去,他的私逃只是給諸葛雲提供了折磨他的藉口,於是趙王學會了認命。

    趙王世子越發的出色,趙王的日子卻越來越難過,很多大夏朝的人在趙地吃虧後,都會來找趙王出氣,在趙王身上討回面子。

    趙王曾經寫得一手好字,也曾經學過吹簫,於是他成了一個樂師,許多勳貴人家設宴會讓他去吹簫。

    至於李雨欣……倒是沒有人對她動手動腳,但她根本不想同趙王一起等死,女人只能靠自己,李雨欣在京城找了幾個還算不錯的靠山,起碼她的日子比趙王要幸福一些。

    每次李雨欣回到質子府,趙王都會怒斥她,而李雨欣也不願意忍著,“我成這樣是誰害的?你自己沒用還不許我找別人?”

    ……

    他們之間的打鬥吵鬧也算是京城一景。

    每隔半年,趙王妃都會被上將軍邀請到大夏京城,同大夏朝臣對趙王的輕蔑折磨不同,大夏朝野任何人都不敢對趙王妃有任何的輕視,他們除了畏懼上將軍諸葛雲外,對趙王世子和趙地實力的忌憚也是原因之一。

    趙王妃來京城是不住質子府的,當然也不會住上將軍府,上將軍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方專門給她修建了一座——王妃府,百姓們私下稱呼王妃府為天后宮。

    不說王妃府的奢華,就是趙王妃對天下的影響也無人可比。

    當然百姓不是沒非議過趙王妃同諸葛雲之間有私情,可當世的兩人不在意旁人的非議,而應該在意的趙王有苦難言,至於趙王世子趙庭瑞對此全當作看不見。

    在趙地一派欣欣向榮的時候,趙王妃突然間故去了。

    她甚至比受苦的趙王走得還要早,趙王聽了曾柔故去的消息,仰天大笑三聲,同時眼角滲出了淚水……他是恨著曾柔,這種恨從無止境,可知道她死了,趙王心底湧起一絲說不出的滋味。

    他還記得當他撩開紅頭蓋時,見到的那位文弱,靦腆的少女。

    趙王妃病逝在京城,百姓們很擔心趙王世子找上將軍洩憤,趙地人對趙王妃的敬愛不是尋常百姓能理解的,趙地人願意為王妃一戰,哪怕他們為此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

    不到三日,趙王世子領著貼身的侍衛闖進京城,直奔王妃府。

    誰也不知道他同上將軍諸葛雲說了什麼,自從曾柔故去後一直守在靈柩前的上將軍突然沖了出去,直奔質子府,他在眾目睽睽之下逼著趙王寫下了和離書。

    “你到底要做什麼?”

    “娶了她!你配上小柔!”

    諸葛雲收好了和離書後揚長而去,隨後他在京城大擺筵席,廣邀賓客,以最盛大的婚禮迎娶了曾柔,準確得說他娶到了一塊牌位,當日太后娘娘和幼主親臨,但凡接到諸葛雲請柬的人都不敢不到,他們看著孤零零在喜堂獨自拜天地的諸葛雲……不知該說什麼好。

    上將軍是瘋子!成了舉世公認的真理。

    七七四十九日後,上將軍夫人曾柔下葬。從喜服換做喪服的諸葛雲提劍上殿,當眾對幼主說:“你該退位讓賢了。”

    隨即,諸葛雲逼著幼主寫下了禪位詔書,他調動手下將領兵圍京,將保皇黨和有保皇傾向的大臣一一誅殺,一時間血色彌漫,一連幾日的暴雨都沖不淡京城的血色。

    誰都猜不到下一步諸葛雲要做什麼?他是不是要所有人都為他的夫人陪葬?或者諸葛雲終於厭倦了同幼主的遊戲,準備登基稱帝?

    “不,他不會做皇帝!”

    李雨欣在質子府中對趙王說道:“他會讓趙庭瑞登上皇帝寶座,你這一輩子渴望的皇位,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

    “你也不用太鬱悶,你佔據了曾柔十幾年,你其實很讓上將軍羨慕!”

    “我娶的曾柔不是我認識的那個。”

    李雨欣略帶了幾分驚訝,趙王此時頭髮已經灰白了,目光無神,他似一個老邁的老頭,當然李雨欣自己也耗盡了青春熱情,她甚至不敢多照鏡子,“你知道?”

    趙王長歎一聲:“是不是知道又有什麼關係?”

    三日後,諸葛雲扶趙王世子趙庭瑞登基稱帝,將手中七色騎兵盡數交給新君。

    在新君登基大典上,上將軍一人走出了大殿,在眾人的目光下,笑道:“人生如此沒趣兒!”

    這是上將軍諸葛雲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此後,他再也沒有出現在紅塵中,有人說他殉情了,也有人說他看破紅塵出家……

    趙廷瑞建國號為華夏,尊曾柔為聖德太后,尊上將軍諸葛雲為昭帝,在他的治理下,華夏國泰民安,法制健全,百姓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他一手締造了青史留名的盛世。

    他是顧家血脈,卻不以顧為姓,雖然他一統天下,卻絕了顧家幾代人的夢想和野心,讓顧家歷代的犧牲成了笑柄!

    他被後代尊為聖祖皇帝,他最常說的一句話是,“我娘是最好的母親,最優秀的女子,希望我的所做所為,沒有讓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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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開始第二卷,本文本來是七卷,以七生七世為藍本,可惜桃子寫得太慢了,如果給大綱桃子又寫不來,所以七卷肯定沒有了。

    第二卷名字是商戶女成狀元妻,糟糠之妻就是不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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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商戶女成狀元妻,糟糠之妻就是不下堂!】

第五十一章 清醒

    大隋,君賢臣名的朝代,當今皇帝兼聽則明,親賢臣遠小人,在他當政時大隋被番邦稱為天朝,大隋百姓安居樂業,生活富足。

    大隋都城洛陽一派富庶繁榮景色,此時正值是牡丹花開的季節,一簇簇盛開的牡丹花似在賀大隋的太平盛世。

    洛陽東街為重臣居住地,能在東街安置宅邸的人大多是當今皇帝的寵臣信臣,東街偏西有一座嶄新的五進大宅,朱漆大門上方懸掛著御賜的牌匾——狀元府。

    此處是當世才子,名臣且吏部侍郎楊大人的府邸,楊大人有潘安貌,亦有治世的才華,他在六年前被當今欽點為狀元,他先入翰林院做編修,隨後不畏權臣,不怕首輔大人的打壓,當著當今陛下的面彈劾首輔大人貪贓枉法……當然他先被皇帝下了天牢,可楊狀元不肯服軟,在天牢中寫下了血書上呈皇帝。

    皇帝見他如此忠貞剛烈,憐其才將他放出天牢,可惜這位倔強耿直的楊狀元不僅不肯認錯謝恩,再一次上書陛下……他三下天牢終不悔,最終他找到了證明首輔貪污的罪證,皇帝罷免首輔,並親口贊他為大隋的忠臣,三年前他入了吏部做堂官,去年京查後他升為吏部侍郎,被稱為天官以下第一人。

    楊毅憑著良好的仕林名聲和皇帝的寵信,以而立之年位居從二品大員,穩坐六部之首的吏部侍郎,並且入閣可期。

    他寒門學子的勵志經歷也成為了許多寒門學子效仿的榜樣。

    唱戲的戲子以他的勵志經歷為藍本排演了忠臣頌,使得他的忠烈賢良之名名揚天下。

    世人篤定楊毅楊大人不出五年,必然會入閣。

    狀元三年一個,可楊狀元確是曠古絕今的一位,皇帝親筆題寫的狀元匾額足以證明楊毅在聖上心中的地位,楊毅是狀元中的狀元!歷代狀元中的第一人!

    繁花似錦的府邸,狀元府的後院搭起了戲臺,請來的洛陽名角在戲臺上咿咿呀呀的展現唱功。

    戲臺上,扮相極好的名角咿咿呀呀演唱著節婦詞,台下坐著十幾位端莊貌美,滿頭珠翠的命婦,有幾位湊在一起小聲的談笑著,亦有幾位恭維著坐在上手處容貌秀麗,氣質高雅的女子。

    那名穿著大紅壽紋繡殷紅牡丹衣裙的女子不過二十剛出頭的年歲,她天生生得好樣貌,一張宜喜宜嗔的俏面上長著一雙褶褶生輝動人的明眸,簡約的服飾有一種天然去雕飾的美感,她落落大方,淡然沉穩的儀態盡顯名門望族大婦的風采。

    她出身名門,為內閣大學士徐大人的麼女,徐家是大隋朝鼎鼎有名的鐘鳴鼎食的望族。

    她很得宮裡貴人們喜歡,尤其是居於慈甯宮的太后娘娘更是隔三差五的叫她入宮,對她榮寵不衰。

    她的才情驚人,在閨閣中偶爾流傳出去的兩首詩詞都廣受讚歎。

    她在三年前以十裡紅妝出嫁,被當今賜婚給楊毅大人——為平妻!

    是的,這樣才情出色的徐丹娘做了楊狀元的平妻!那麼什麼樣的女人能壓她一頭?

    “夫人,夫人。”

    坐在首位的三旬左右的婦人被身邊的丫頭推醒了,她睜開了茫然的眸子……“我這是在哪?”

    “姐姐若是累了就先回去歇息吧。”徐丹娘畢恭畢敬的勸道,“我不過是做個壽,累壞了姐姐,我會過意不去的。”

    這人長得很漂亮,比李雨欣還要好看……李雨欣,曾柔徹底清醒過來,她死了,然後呢?

    曾柔記得最清楚的是李雨欣等人對她的詛咒,生生世世處於絕境之下,生生世世丈夫另有所愛……尼瑪,曾柔一激動碰掉了旁邊桌上放的茶盞,她這又是到哪了?

    曾柔看身邊人的衣著打扮有著歷史上隋唐的風格,可隋唐時候有戲曲麼?曾柔深深的吸一口氣,一定是她打開的方式不對,她還在天后宮裡享福……享受諸葛雲,詛咒不會這麼快應驗。

    “姐姐?”

    徐丹娘擔憂的皺了皺眉:“您的氣色實在是不好,要不我讓小廚房給你燉點補品?還是讓大夫過來給姐姐您看看?”

    在徐丹娘身邊的丫頭撇嘴嘟囔,“今日是夫人的壽日,叫大夫進府太晦氣了……”

    徐丹娘俏面往下一落,“住嘴!姐姐的身體重要,還是做壽要緊?好一個不分輕重的奴才,你去張嬤嬤那裡領十板子,往後再不敬姐姐,我直接將你攆出去。”

    “是,夫人。”婢女紅著眼圈去懲罰,徐丹娘對曾柔說道:“什麼都沒姐姐身體要緊,相公也常說您吃了太多的苦,若是沒您就沒相公今日。”

    “夫人,夫人,宮裡有賞賜,有賞賜呢,馬公公親自給您送過來的。”

    隨著小丫頭活躍的聲音,命婦們紛紛起身恭維起徐丹娘,“太后娘娘惦記著徐夫人,娘娘很是疼愛徐夫人。”

    “是呢,徐夫人這份榮寵滿朝上下獨一份。”

    ……

    曾柔被孤零零撇在一旁,她身邊沒有一個婢女,曾柔越過簇擁著徐丹娘的人群,目光落在了戲臺上,戲子扮作年輕官員祭掃妻子的陵墓,口中唱著傷感且感激的戲詞,那是那名大官對妻子的感謝,感謝她的成全,感謝她的賢孝……憑弔髮妻後,他領著新娶進門同他情投意合的恩師之女回京享福去了。

    孤零零的墳墓前,只樹起一座節婦的牌坊,證明墳墓裡埋得是一位成全丈夫的節婦!

    曾柔腦子清醒了許多,難怪會唱這齣戲,曾柔腦子裡多了一段額外的記憶,這不就是逼她退位讓賢麼?

    他們能不能再無恥虛偽一點?

    曾柔揉著太陽穴,不能生氣,不能生氣!生氣會讓人失去理智,曾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復翻滾沸騰的怒火,這個詛咒她接下了!

    徐丹娘笑著應付眾人的恭維,她接下了太后娘娘賞賜的東西,向曾柔道:“姐姐喜歡什麼?我送給您?”

    “不必了。”

    曾柔慢慢的站起身,淡笑道:“我中意的東西喜歡自己取來,我不習慣旁人的饋贈。”

    徐丹娘笑意不改,藏起眼底的驚訝,笑道:“姐姐的脾氣還是這樣的直率,太后娘娘是看相公的面上才給我的賞賜,等姐姐做三十大壽的時候,您得的賞賜會更重的。”

    “那是,怎麼說我也是毅郎的嫡妻原配嘛。”

    曾柔回她一個得意的笑臉,直徑的離開了唱堂會的戲臺,她要好好的想清楚,這一輩子是怎麼回事?她需要面對怎樣的困境!

    徐丹娘因為這句話面色微凝了一瞬,再多人稱讚她又怎麼樣?她雖為平妻,太后娘娘也賞賜了她賢的稱號,可她還是會低出身匠人商戶的曾柔一頭!

    ……

    這回不錯,曾柔住的院落是狀元府女主人應該住的地方,寬敞,富貴的裝潢因為院落裡人不多而顯得很空曠沉悶,偌大個院子,五六個當值的丫頭,竟然沒有人給剛回來的曾柔倒一杯水,她這狀元夫人做得可真夠掉價的。

    曾柔並沒有借此大發脾氣,她需要想明白這種受盡冷遇的狀況到底是怎麼造成的,那位平妻徐丹娘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狀元郎楊毅……想到這個名字,曾柔突然胸口悶得很疼,盜出了一身的冷汗,勉強扶著桌子撐住身體,曾柔看向了梳粧檯上的鏡子,沒錯,是鏡子!清晰可照人的鏡子。

    鏡子裡清晰的映出一位病弱,臉色暗黃的婦人,眉眼尋常,容貌僅僅可稱為清秀……曾柔摸了摸自己的臉龐,看著鏡子道:“現在這樣子,連清秀都算不上!”

    瘦弱的身軀,深陷的眼眶足以證明她病了很久了,且隨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

    做趙王妃的時候好歹有個還算不錯的容貌和身體,有個瘋子諸葛雲為伴,可現在……曾柔一無所有,原主的兒子死於非命,她胸口也被狠狠的刺過一刀,好不容易活下來,不過,楊毅更希望自己那時候救不回來吧,如果她同兒子一次死了,也更能證明楊毅為了揭穿奸佞是怎麼樣的不顧生死,不顧一切!

    道義擺中間,親人棄之不顧麼?

    胸口疼得更厲害了,曾柔盤膝運氣,調理內息,做趙王妃沒學到別的,曾柔從拓跋太夫人和諸葛雲那裡學了兩手高深的內功,雖然曾柔學不來超級高的武功,但有內功功法的調節足以讓眼下這具瀕死的軀殼重現生機。

    諸葛雲……不知她去後,那個瘋子會做出怎樣的瘋狂的舉動,即便她惦記著他,她再也回不去了。

    ……

    不知過了多久,曾柔聽見外面出巨大的火炮響聲,隨後爆發出歡呼聲,曾柔停下了調息,站起身走到了窗前,抬頭看去,夜空中禮花綻放,一朵朱紅盛開的牡丹掛在夜空中。

    牡丹……丹娘,曾柔抬頭看著因為這朵絢麗的牡丹而失去光彩的夜空,這應該是那位風流倜儻的楊大人給愛妻的壽禮。牡丹為大隋國花,以牡丹為姿的徐丹娘若明珠一般璀璨。

    ……

    曾柔腦子中的記憶湧現,十五年前雪封門,一個十三四歲清秀的姑娘推開了店鋪的門,一個凍得渾身僵硬的人撞了進來,小姑娘嚇了一跳,”爹,爹,快來看看。”

    隨後就是那名俊逸的秀才在曾家養病的片段……小姑娘的母親和藹的婦人精心照料養病的秀才,店鋪的老闆幾次為他請大夫,不計成本的給他抓藥治病,等到他病好後,小姑娘一家並沒求他的報答,只是說救人命命勝造七級浮屠,小姑娘甚至鼓勵楊秀才繼續舉業。

    可心懷感激的楊秀才握著救命恩人的手臂:“小柔,我娶你為妻可好?”

    “不要。”

    記憶中中的小姑娘抽回了手臂,靦腆的一笑:“楊大哥是讀書人,同商戶女不般配,我不過是幫了楊大哥一把,你不必為了這份恩情就娶商戶匠人女為妻,等到楊大哥仕途得意時,多關照我們曾記店鋪的生意就好。”

    “小柔,我是喜歡你,才想娶你的,並非單純為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可我幫楊大哥並沒想著嫁你啊,爹常說施恩不求回報的,況且我不認識字,也不懂詩詞歌賦,同楊大哥不般配。”

    曾柔曉得自己的出身配不上讀書人,齊大非偶這句話曾柔也是記得的。

    她不願意攜恩讓楊毅娶她,楊毅在曾家養病時,曾柔很少出現在楊毅面前,她不願給外人一個攀上讀書人的信號。

    曾家雖然是商戶匠人,但因為祖傳的手藝非常出眾,在江南小鎮上頗有名望,家境殷實,家裡也有幾個使喚的奴才,曾柔是被當作小姐一樣養大的。

    ……

    可楊毅很執著,他再三懇求曾老爺子將曾柔嫁給他,並當眾說出他已然無心舉業,他就想做個教書先生平淡度日……如此曾家才將曾柔嫁給他為妻。

    楊毅在迎娶曾柔後,運氣來的怎麼都擋不住,曾經三試不曾中舉的他,因為意外得了督學大人欣賞獲得了拔供的名額,並且在鄉試中一舉奪魁,成為江南文華之地的解元。

    此後他一路過關斬將,最終在金殿被點為狀元,曾柔同他的差距越來越遠,他們之間越來越沒有激情和話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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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世比上一世挑戰性還大,可憐的曾柔,作者是親媽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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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無恥

    丈夫曾經憐愛的說過,他就喜歡曾柔活潑善良的心性,曾柔比書香門第望族的閨秀更善良,也更有靈性,‘你不識字,我可以教你,看書多的女子心眼兒多,嫌貧愛富的更多,小柔,我就喜歡你的真性情。’

    在楊毅情濃的時候,他總是對曾柔這麼說。

    在他高中解元的時候,他抱著曾柔說,他會給她好日子過,會帶她去京城享福……曾柔在家鄉等到了他中狀元的消息,在他回鄉省親接曾柔進京的時,曾柔曾經自請下堂,是的,她自請下堂,認為自己不配做狀元夫人。

    楊狀元拽著曾柔的手,挽留她,並說,這輩子有她足以。

    不管曾柔是不是故作姿態,總之她不大敢同狀元郎一起是真的。

    在原主的記憶中,楊毅中狀元前,曾柔是個開朗熱情的女子,等他高中狀元,社會地位逐漸攀升,曾柔被命婦們淹沒了,她變得端莊,木訥,變得沉默寡言,生怕她做行錯了一點讓楊毅丟人。

    楊毅容貌豐神俊秀,曾柔不過僅僅是清秀,又是商戶女出身,初到京城曾柔受到了莫大的壓力,本應該同楊毅說起的……可楊狀元每日的早出晚歸,和同窗同僚聚會,商討如何揭發奸佞。

    曾柔還沒來得急熟悉京城,熟悉怎麼做個一個狀元娘子,楊毅當庭狀告首輔下了天牢……那時候曾柔頭上的天都塌了,她被衙門的官差驅趕出府邸,被官差恐嚇流落街頭,曾柔帶著兩歲的兒子住在簡陋的屋子裡,她不知道怎麼才能幫助楊毅,只知道她會等……無論生死她都會等楊毅出獄。

    ……

    曾柔抹去了眼角的淚水,傻瓜!原主雖然出身商戶,也不識字,可她有著古典女人的韌性忠貞,再苦再難都要等著丈夫回來!從來沒有為自己考慮過。

    三下天牢的楊毅刷足了仕林聲望,世人都贊他國士無雙……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認識了徐丹娘,徐大學士的幼女。

    徐丹娘雖是庶出,但卻是徐大學士最疼的女兒,她在徐家享受著嫡女的待遇,她的生母甚是得寵,甚至徐大人的夫人都不敢輕易的責罰她們母女。

    楊毅找到了夢寐以求的理解他,懂她的女子,徐丹娘也被楊毅的一腔赤誠打動,回府苦求父親徐大學士幫助楊毅。

    當時僅僅是在內閣排名末尾的徐大學士根本無力同首輔抗衡,但面對愛女所求……戲文裡唱得好,徐大學士一感慨楊毅的忠肝義膽,二為了女兒,他開始暗中收集首輔的罪證。

    在楊毅做天牢時,徐丹娘總是給他送吃的,有時候會同他一起討論朝政,探討人生理想。

    而這個時候,曾柔在哪?

    她領著兒子不停的躲避著流氓地痞的騷擾,楊毅的好名聲並沒給她們帶來任何的保障,她同兒子在饑餓困苦中掙紮,許是首輔厭倦了不停糾纏的楊毅,首輔暗示手下以楊毅的妻兒威脅他妥協……

    曾柔捂住了胸口,額頭的汗水一顆額砸落在地上,我知道,我知道的,我知道你的恨,你的怨,那場刺殺火災……曾柔和楊毅的兒子葬身火海,燒得屍骨無存,而曾柔胸口中了一劍,血流了一地,可就是這樣的曾柔硬是從首輔大人的外宅中得找到了一本帳本,她將帳本交給了來接應她的徐家家丁。

    “呵呵呵,呵呵呵!”

    曾柔被腦子裡的記憶逗笑了,“我竟然做了人魚公主!”

    那本最終證明首輔貪汙的帳本成了徐家人找到的證據,成了徐丹娘交給楊毅的有力鐵證!等到首輔垮臺,楊毅獲封後,楊狀元和徐丹娘的事蹟感動了許多人,世人稱讚徐丹娘計謀無雙,智勇雙全且對狀元郎有恩,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徐大學士也借此機會,從內閣最末一位提升到次輔的位置上。

    而喪子在床榻上養病三月的曾柔什麼都沒得到,她像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塵埃,沒有人關注,也沒有人提起她,從生死線上活過來,曾柔沒有等到楊毅的關愛,只看到越發沉默回家就唉聲歎氣的楊毅。

    曾柔並不是個傻子,她也聽說了外面的議論,她再一次自請下堂,願意成全楊毅和高義的徐丹娘!

    當時楊毅複雜的眸色直到今日還深深的鐫刻在曾柔的記憶中……楊毅說,你是我的責任,我怎能拋下你?楊毅說,夫人,我會善待你,丹娘她……是我一輩子的摯愛,楊毅說,糟糠之妻不下堂,難道夫人想讓人嘲笑我是忘恩負義的小人?早些年夫人救了我,我願意用一輩子償還,下堂之事,莫要再提。

    原主嘴笨不擅長言辭,哪怕心裡明白不是那麼回事,可也說不出辯駁的話。

    日子就這麼一日一日過下去,楊毅以不打擾曾柔養病的為名搬去了書房,後來楊毅隨當今出巡,聖駕在臨江遇見刺客,楊毅捨身護駕,胸口為皇帝擋了一劍,皇帝大為感動,問生命垂危的楊毅有何未了的心願,楊毅沒有提起曾柔,只是念著一句話,恨不相逢為嫁時……他對同樣隨行的徐丹娘說,曾氏是我的責任,她孤苦無依,我怎能拋下她?丹娘你是我的心,是我的命兒,來世……希望我們早一點相遇。

    據說當時看過這情景的人都被他們深刻隱忍,恪守忠貞的愛打動了。

    太后娘娘做主賜婚,借著楊毅叔叔無子的緣由,讓楊毅肩挑長房二房,將徐丹娘賜給楊毅做平妻!太后娘娘生怕委屈了徐丹娘,在她出嫁時特意給她加了一個賢字。

    ……

    曾柔斬斷了腦中的原主記憶碎片,手指點著鏡子裡人影,“就沒有人問過你的意見麼?徐丹娘會那麼輕易就遵旨?”

    沒有!

    曾柔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徐丹娘在太后娘娘的宮外跪求了三日,求太后娘娘收回賜婚的旨意,她不是不愛楊毅,而是不想違背道德,她不願意做名為平妻實則為妾的女子。

    後來她昏倒在慈甯宮外,曾柔平生第一次走進了皇宮,對在慈甯宮暖炕上蘇醒的徐丹娘說,你和相公的感情熾烈且驚天動地,我不如也,如果你不嫌棄我蠢笨,我們可以做一輩子的姐妹。

    曾柔本不想去宮中,她寧可舍了狀元妻的位置也不願擔著阻止真愛的名聲,可太后娘娘身邊的總管親自來請她,教她怎麼說,怎麼做,曾柔敢不去麼?

    由此,徐丹娘勉為其難的答應了曾柔,什麼都不知道的風風光光嫁進了狀元府……可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麼?

    曾柔揉了揉額頭,這個案例很棘手,後援力度幾乎為零!

    楊毅是朝廷二品大員吏部侍郎,曾柔只是個困在內宅中的婦人。

    徐丹娘的父親是次輔大人,曾柔的父親只是匠人商人,在記憶裡楊毅將曾柔的娘家也接到了京城,曾柔的父親曾老爹顯然水土不服,本來祖傳的手藝在京城完全不夠看,曾家的店鋪雖然開到了京城,但無限接近於倒閉,經營十分的困難。

    徐丹娘的嫡親哥哥是才華橫溢的公主駙馬,曾柔的嫡親哥哥當紈絝公子都不夠格兒,他整日裡仗著是楊毅的小舅子在外面顯擺胡鬧,欠下的酒錢還得曾柔向徐丹娘討銀子為他還帳。

    有對比才能看出差距,曾柔將雙方的背景重新比較了一番,她這生比上一世還要悲催,上一世直到後來曾家都沒找過她,可這一世娘家不給她添亂就不錯了。

    在根基深厚,頗得太后娘娘寵愛的徐丹娘面前,她曾柔連只螞蟻都不如!

    曾柔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不想了,再想下去,曾柔非得憋屈死不可。

    見院子裡小丫頭們讚歎天上的禮花,讚歎著楊毅和徐丹娘的曠世真愛……她們是不會記得給曾柔準備晚膳了。

    好在一頓不吃也餓不死,曾柔為了保持身材晚膳用得很少,以前還是阿逸和諸葛雲喂她才肯用一點……曾柔合衣倒在了床榻上,入目奢華富貴的擺設有什麼用?再多的富貴也不如身邊有個肯心疼她的人!

    阿逸……諸葛雲,諸葛雲……阿逸,曾柔向天空比劃了一個鄙視的中指,“用不用這麼折磨我?”

    原主曾柔兩次求下堂而不可去,足以證明楊毅是個既要裡子又要面子的人,他不會讓自己承擔上忘恩負義的罪名,更不會做讓糟糠之妻下堂的蠢事,他不願破壞忠孝節義的好名聲……雖然他正在做逼死曾柔的勾當,但外面的人只會稱讚他一句好男兒!

    是的,哪怕妻子同他地位不相配,沒有共同語言,他依然不肯拋下妻子,將照顧妻子的責任擔在自己肩上,哪怕委屈了同他情投意合的徐丹娘,他依然無法放棄曾柔。

    自請下堂這條路是走不通的……可曾柔也不想憋屈的死在狀元妻的位置上,誰曉得她會不會還有下一世?萬一下一世比這世還棘手呢?

    曾柔在腦子裡勾勒出徐丹娘淡然絕美的容貌,徐丹娘時而如綻放的牡丹富貴冷豔,時而如春雨一般潤物細無聲,她同楊毅一樣,竭力的照顧曾柔,但他們的照顧退讓等同於施捨……施捨?曾柔苦笑,沒錯,就是施捨,他們以責任為名,實際在行逼死曾柔的事兒。

    環境讓曾柔只能自己委屈憋死在狀元妻的位置上,以她的死亡證明楊毅有多麼的正直,多麼的君子,多麼的富有責任心!

    難怪堂會會唱節婦詞,原來這齣戲是唱給曾柔聽的,是唱給曾柔聽的死神之歌,原主也是明白的,才在心力交瘁下生生的委屈死了自己,而曾柔恰好穿越而來,接手了這把爛到極致的破牌。

    “不能,我如何也不能成全這對道貌岸然的狗男女!”

    曾柔咬牙切齒的發誓,楊毅這種道貌岸然的做法太無恥了!曾柔可不管徐丹娘是不是無辜的,既然她被楊毅愛著,他們都該死……曾柔摸了摸嘴角,粘稠的鮮血黏在她的手中上,內息因為憤怒而混亂,曾柔眼珠一轉,今日不是徐丹娘的生日嗎?“我送你送你一份大禮。”

    雖然背後的實力不如徐丹娘,但曾柔可有一身不錯的內功心法,即便無法像拓跋太夫人那樣成為武力值超級高的女人,但在裝死上,她不會比誰差了。

    楊毅鍾情徐丹娘後,他就沒有再碰過曾柔,自打徐丹娘嫁進狀元府,楊毅夜夜都安置在徐丹娘的房中,哪怕是徐丹娘來大姨媽的時候,他依然在她身邊,徐丹娘懷孕生子,楊毅在此期間為她守身如玉,沒碰過任何的女子。

    曾柔握緊了拳頭,忍不住爆粗口:“我操!這絕壁是真愛啊,我操!我又成了真愛的一個悲催的注腳!”

    曾柔越琢磨,越覺得徐丹娘才是天之驕女,她才是最幸福的女人。

    在徐家徐丹娘雖是庶女,卻有疼她的父親和祖母祖父,親娘又得寵,她在徐家的日子據說過得比嫡出的小姐還要尊貴幸福,出嫁後,徐丹娘雖是平妻,可有個為她守身如玉對她專一的丈夫,而且楊毅還是個有本事,有才華,有名聲,沒有意外的話必將名垂史冊的名臣。

    為什麼說意外呢?對不起,曾柔就是意外。

    曾柔穩住了亂竄的內息,人人都願意做徐丹娘,不願意做曾柔,可如果沒有曾柔和一群陪襯又怎麼能顯出徐丹娘的幸福?

    幸福的人都一樣,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曾柔從床上爬起來,幾步走到桌前,抓起冰冷的茶水灌到了肚裡,見到了坐上的放著的果子,曾柔拿起兩個嚼碎了吞了下去,既然他們想表現出各種的善良,那麼曾柔怎能忍心給徐丹娘機會?

    哐當,曾柔推到了古董架子,擺在上面的古董,珍寶稀裡嘩啦的碎了一地,曾柔運了運氣,倒在了古董架子旁邊,眼下唯一能利用得就是她這病弱的身體了。

    每個女人過生日的時候都希望有心愛的人陪伴,曾柔怎能成全徐丹娘和楊毅的花好月圓?

    你們接招吧!

    ……

    曾柔鬧出來的動靜,果然將在門口的小丫頭吸引進來,小丫頭不耐煩的進門,“夫人,您又有什麼……”

    見到曾柔倒在古董架旁邊,並且嘴角滲出鮮血,小丫頭驚聲尖叫,“啊,啊,夫人要死了,要死了。”

    尖叫聲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中年女人說道;”翠兒,你瞎叫喚什麼?夫人好好的做壽,怎會?”

    “齊媽媽,我說得是曾夫人。”翠兒停下了尖叫,指著昏迷不醒的曾柔道:“您去去看看,曾夫人是不是去了?從今兒早起,我瞧她的狀態就不妥。”

    齊媽媽眸子一亮,幾步走到曾柔身邊,沒攙扶曾柔起來,她將手指放到曾柔的鼻下,顯然是看曾柔死透沒,齊媽媽感覺到曾柔時斷時續的呼吸後,失望的說道:“真真是好人不償命,賴人活千年,曾夫人也是……病了好些年就是硬拖著不肯去,大少爺都會叫夫人娘了,可她還活著,總是聽她說疼愛夭折的少爺,可我沒見哪個當娘的這麼狠心,兒子去了那麼久,她還不肯下去陪兒子……我看她對兒子的疼愛也都是假的,她就是不想讓夫人和老爺好過……”

    如果曾柔不是處在絕對劣勢之下,她能跳起來踹飛這個恬不知恥的齊媽媽,曾柔泛起一陣陣的噁心,見過捧臭腳的,沒見過這麼噁心的下人。

    曾柔身邊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徐丹娘……真會用軟刀子傷人心吶。

    原主在這樣的環境下,不自己委屈死自己也算是心寬了,不,也許原主是用一口怨念撐著,撐到曾柔的穿越,她無法報復楊毅和徐丹娘,所以讓曾柔來?

    “你先扶著曾夫人起來,我去稟告夫人,看看怎麼處理她。”

    齊媽媽又仔細的端詳了曾柔的狀態,眼珠一子一轉,腳下生風的去西跨院稟告徐丹娘,以前曾柔不肯用藥,幾乎不喝湯藥,眼下曾柔病得這麼重,豈不是是夫人的好機會?

    也不用在湯藥上動手腳,那樣會落了下成,一不留神還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只需要多給曾柔準備點人參就行……齊媽媽本就是徐丹娘的陪嫁,被徐丹娘派來照顧曾柔,可她心裡只有一個主子——徐丹娘。

    鐘鳴鼎食的徐家陰私也不少,大宅門裡有幾個乾淨的?誰家的後院水井不埋人?

    ……

    西跨院比女主人住的院落修繕的還要完美,此處並不是一味的講究奢華,院落的佈置以清雅為主,即便是院落裡種植的牡丹花也多是淡色的,偶爾有幾株紅牡丹為西跨院增添了別樣的貴氣。

    伺候徐丹娘的僕從,少說也有二十個,這還只是近身的奴婢,不近身三等和粗使或是小丫頭亦有很多。

    “丹娘!”風流倜儻的楊毅將一隻他親手雕琢的木簪插在愛妻頭上,“願我心似你心,定不負相思意。”

    徐丹娘靠在楊毅懷裡,“毅郎,我美麼?”

    楊毅擁著徐丹娘,“只有丹娘你能誘惑我,吸引我全部的注意,在我眼裡沒有人比你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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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6 00:31:0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章 報復

楊毅用親手做的烏金木簪子證明對徐丹娘的愛,他用夜空中久久不散的牡丹向天下證明摯愛徐丹娘,在這個夜晚,徐丹娘是最美最幸福的女子。

    徐丹娘閉上那雙沉穩漂亮的明眸,“毅郎,我寧可永遠在今日。”

    “丹娘,往後我會更疼你。”楊毅輕輕的吻著美人的臉龐,炙熱的氣息夾雜著男人的味道噴灑在徐丹娘鼻間,“我的妻,我唯一的妻子!”

    她濃密挺翹的眼睫如同蝴蝶翅膀般的輕顫,嫩若嬌蕊的唇瓣亦輕輕的顫抖,雙手環住楊毅的腰,低聲道:“君未娶,妾未嫁,患難時節與君逢……毅郎,我很感謝她救了你,可我多希望當時救你的是我。”

    “丹娘。”

    楊毅低頭含住了徐丹娘的嘴唇,恨不得將這個懂他,知她的溫柔女子融進他的骨髓裡,或是將她捧在手心,百般呵護,再不讓她受一點點委屈,“如果能夠重來,我一定不會娶她,丹娘,如果能重新來過,我會上京來尋你。”

    “丹娘,是我委屈了你,你可知我看你在她面前卑躬屈膝,我有多難過?我真恨我自己……為什麼讓你受一個匠人商戶女的羞辱,我更恨我自己作甚擔著照顧她的責任?”

    “丹娘,沒有我,她活不下去,沒有我,曾家早就完了。”

    楊毅英俊的眉頭鬱結成一個大大疙瘩,似朝聖尋求救贖一般的親吻著丹娘的嘴唇,“因為遇見你,讓我明白什麼是誓死不渝的愛情,什麼是因感激而生的恩情,丹娘,我曉得我委屈了你,可我也懇求你,別離開我……沒有你,我寧可做個醉生夢死的庸人!”

    “毅郎別這麼說,我既是嫁給了你,就不會離開的。”

    徐丹娘柔情萬種的同楊毅接吻,兩張口湊成一個呂字,彼此交換著愛情的津液,彼此唇舌糾纏證明他們是那麼的相愛。

    此時他們只是遺憾沒有在最初的時候相逢,可他們誰也沒去想,如果沒有曾柔,楊毅早就被凍死了,如果不是曾柔讓楊毅逆轉了命運,他沒准還是個江南鄉下的窮酸秀才。

    楊毅如果不是狀元,他又怎麼遇見鐘鳴鼎食徐家出身的小姐?窮酸秀才見貴族小姐一面都是很難的,徐丹娘又是那麼受寵的庶女,窮酸秀根本沒有親近他的資格!

    如果不是曾柔拼死將帳冊偷出來,楊毅只怕會把天牢牢底坐穿!

    他們只是遺憾沒能早點相知相許,遺憾一個無法擺脫的責任插在他們的真愛中間,他們只願意想所想的事情,曾柔累死累活,受得痛苦,從未入楊毅的眼中。

    一帆風順的仕途之路,百姓的交口稱讚讓楊毅以為沒有曾柔,他一樣是萬民期待的大賢臣,是青史留名的名臣。

    他的才華註定會明傳天下,曾柔只是好運氣的在他尚未揚名立萬的時候幫了他一把,而為了這個小小的恩情,他不能拋棄不識字的曾柔,不能拋棄鄙俗的曾家。

    徐丹娘委屈,楊毅他自己又何嘗不覺得委屈?為了報恩,他得娶一個粗糙鄙俗的女人為妻,為了糟糠之妻不下堂那句話,他得善待曾柔,這世上還有比他更糾結痛苦的男人麼?

    楊毅輕柔的抱起徐丹娘,“丹娘,今夜讓為夫好好的疼愛你,一會你我結髮如何?”

    “如果有下輩子,我希望最早遇見你。”

    “我亦然。”

    紅彤彤的蠟燭燃燒著,燭光映襯著俊男美女的臉龐,雪白牆壁上兩道身影合二為一,一縷青絲在徐丹娘的一雙妙手之下結成了一個牢不可破的辮子,“生生世世,永結同心。”

    徐丹娘羞紅了絕美的臉龐,楊毅低笑道:“我保證。”

    “夫人,夫人。”

    徐丹娘的養娘衛媽媽站在了屏風後,低聲道:“東院齊媽媽方才來稟告,說是曾夫人突然昏厥,她氣息微弱,眼眶深陷,嘴角流血……齊媽媽說,看曾夫人狀況不好,她不敢擅自做主,請夫人決斷!”

    “什麼?姐姐怎麼會病得那麼重?下午看戲的時候還好好的。”

    徐丹娘慌忙起身,她忘記了頭髮還同楊毅編制在一起,一人想要站起,一人還臥在鬆軟的床榻上,彼此之間髮絲糾纏,讓兩人同時呼疼,徐丹娘瞪了一眼楊毅,“還不快解開?我得去看看姐姐,萬一姐姐有個三長兩短,我……這一輩子都難以安心。”

    楊毅道:“你想別急,她身子骨不好,即便是去了,同你有何干係?你對她晨昏定情,時時關照,刻刻陪進小心,不僅我看到了,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

    徐丹娘推了推耍懶的楊毅,“我這樣也不是全因為可憐她,平妻總得敬重髮妻呀,太后娘娘已經很關愛我了,我總不能為了一點點事兒讓人議論太后娘娘,我不想給關愛我的人添麻煩,我想讓所有對我好的人,都能過得舒心幸福。”

    “丹娘,你太善良了,我何德何能,能得你為妻。”

    楊毅感動的親吻徐丹娘的嘴唇,眼裡閃過火熱般的慾望,“你又不是大夫,何必親自過去?況且今日是你的壽日,萬一染了她的病氣怎麼辦?丹娘,你已經融進了我骨血中,我離不開你!讓衛媽媽請大夫來給她看看就是了。”

    “不親自去一趟,我不放心姐姐。”

    徐丹娘輕柔拍了拍楊毅的臉龐,順手解開纏在一起的髮辮,“你先在我這歇息,若是姐姐不好,我再請你過去。不是我阻你去看望姐姐,而是她病著,萬一傳染給了你,反而耽擱了你在朝廷上的要事,我如何都無法同皇上交代的,當初陛下說讓我好好的伺候照料你……你肩頭的擔子千斤重,你的身體才是最要緊的。”

    “皇上真的這麼說?”楊毅攬住徐丹娘的肩頭。“讓你好好伺候我?”

    “嗯。”

    徐丹娘羞澀嗯了一聲,推開了楊毅,“我去去就回,希望姐姐能吉人天相,轉危為安。”

    她快步繞過屏風,在離開前還不忘回眸對楊毅淺笑,無聲的說道,等我,毅郎。

    楊毅倒在了鬆軟的床榻上,嗅到徐丹娘內室用得清雅的香料,他仿佛置身于徐丹娘懷裡,楊毅松緩開眉頭,一個念頭湧上……如果曾柔去了,他是不是就可以扶正丹娘?他們之間不會再有別人……百年後,他也會讓兒子們將他同丹娘合葬!

    徐丹娘同衛媽媽向東跨院趕去,“怎麼回事?她怎會突然就吐血昏厥?”徐丹娘全無方才冷靜溫柔的模樣,略帶焦急的問:“齊媽媽是怎麼回話的?我不是命她好好照顧她麼?”

    衛媽媽是徐丹娘的養娘,一直把她當作親生姑娘看,扶著徐丹娘的手臂:“我方才罵過齊媽媽了,我曉得小姐心善,曾夫人無論如何都不能在小姐的生辰上去了。”

    “我不想聽這個,衛媽媽,我同你說,她是相公的嫡妻。”

    “是,是,是,是老奴說錯話了,小姐仔細腳下,別急,別急。”

    衛媽媽連忙賠不是,小心的攙扶著徐丹娘。

    這個時代的望族閨秀們都是纏腳的,鐘鳴鼎食的人家對小姐纏足的要求很嚴,徐丹娘纏了一雙標準的三寸金蓮,小巧的雙足僅僅在裙擺間露出一點點,似蜻蜓點水一般,因為小腳,像徐丹娘這樣女子走路大多是靠下人攙扶。

    她走起路來搖曳生姿,仿若弱柳扶風,楊毅甚是鍾愛她那雙三寸金蓮,時常在床榻上把玩……在大隋只有讀書人或是勳貴人家的女兒才纏足,像曾柔這樣商戶出身的女子想要纏足都沒資格!、

    天足也被認為女子低賤,身份不高的象徵。

    ”小姐莫慌,您慢點。”

    “我真怕她有個好歹……”徐丹娘走進了屋裡,她直奔床榻前,小心的推了推曾柔,含淚道:”姐姐,姐姐。”

    曾柔靜靜的躺在床榻上,面色暗黃,嘴角的鮮血尚沒擦去,曾柔怎麼看都像是命不久矣,隨時都有可能咽氣。

    徐丹娘用帕子將曾柔唇角的血擦拭掉,“姐姐,你一定得挺過這一關啊,相公……相公和我離不開你,姐姐。”

    “哇,哇,哇。”

    “啊!”

    徐丹娘一聲尖叫,連忙閃身,可她根本躲不開曾柔嘔出來贓物,徐丹娘從小錦衣玉食哪見受過這個?稍微差一點的東西都不會給她,污穢沾滿了她一身,她香噴噴的身上滿是嘔吐物的難聞氣息,徐丹娘差一點被熏得暈過去。

    曾柔吐完了之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似猛然發現面前出現了個陌生人一樣的驚恐,“啊,什麼東西!”

    曾柔趁著徐丹娘的僕從發呆時候,身體一轉抬腳踹向了被嘔吐物噁心的發愣的徐丹娘,碰得一聲,徐丹娘愣是被曾柔踹飛了出去,曾柔病弱,氣虛的扶著床頭,“什麼髒人都往我這領!”

    “夫人,夫人。”

    倒地且滿身污穢的徐丹娘被媽媽婢女們包圍了起來,這個要攙扶她,那個要拽起她,徐丹娘被一連串的意外弄矇了,這些脫離她掌握的事兒,也是她從沒經歷過的。

    曾柔從夾縫看著徐丹娘的淒慘樣子,心裡稍稍平順一些,曾柔這看似綿軟無力的一腳……徐丹娘下個月再來大姨媽得疼死!如果換諸葛雲或是拓跋太夫人來,能要徐丹娘半條命兒,曾柔內力修煉不到家,穴位也沒找准。

    “是……妹妹?”

    曾柔見徐丹娘被攙扶起來,衛媽媽為她擦拭眼淚……下人們都不懷好意的看著曾柔,曾柔掙扎的起身,“妹妹?是你嗎?”

    演戲誰不會?徐丹娘不是要名聲?楊毅不是正直嗎?曾柔會讓他們明白什麼叫沒文化的潑婦天下無敵!

    上一世她用智謀,用大氣讓趙王李雨欣淨身出戶,顛覆了整個趙地,這一世的局面顯然容不得曾柔這麼做,徐丹娘才是大隋公認的主母,商戶女哪裡比得過名門望族貴女端莊沉穩?

    不同的環境,要用不同的手段解決問題!

    曾柔衡量得失後,發覺這世她不能走高端大氣的路,裝傻扮豬吃老虎才有可能打碎楊毅和徐丹娘的如意算盤,其實對付君子,尤其是一心追求名聲的偽君子,粗俗裝傻的手段更有效。

    “對不起,妹妹,我不知道是你!”

    曾柔眼淚簌簌的滾落,內疚的看著狼狽不堪,滿身污穢的徐丹娘,以前徐丹娘是一朵絢麗的牡丹,可現在她是被粗暴對待過的殘花,被淤泥污染了美貌的殘花!

    任何花朵都需要精心呵護,再漂亮的花朵被污穢污染也沒法子看,只會讓人掩鼻而走,可惜……楊毅怎麼沒有跟過來呢,曾柔最想幹得就是吐他一身的污穢,甩他一臉臭狗屎!

    “妹妹,你一定得原諒我!我真真不是故意的。”

    曾柔說得懇切,內疚感激的說道:“不是妹妹你叫我……我只怕是早就被黑白無常領走了,我方才看到他們了……也準備跟他們走的,可是我聽見你叫我,我便求他們放我回來,同我的好妹妹道別。”

    曾柔的話讓屋子裡的人後背湧起一絲的寒意,每個人臉色都不大對勁,吱嘎一聲,虛掩的窗戶被猛然吹開了,夜風陣陣的刮進來,曾柔就在此時指著某處道:“黑白無常大老爺,讓我再同妹妹說說話,她是那麼的善良,那麼的美好,妹妹一定會原諒我的無心之失,是不是?妹妹是好人呢,你們不要說她的壞話!”

    徐丹娘眼珠轉了好幾圈,臉色也有些發白,老話說將死的人才能看到黑白無常……難道鬼差就在屋裡?還是曾柔故意嚇她?

    曾柔有那麼重的心機?

    ”不信,我不信!”曾柔又是揮舞拳頭,又是踢腿的,“我不信妹妹會害我……什麼讓我去閻羅殿?我不去……不去啊。”

    曾柔瞥見所有人都很驚恐,如此看來這個世界的人對鬼怪是很畏懼的,這是個好機會,曾柔眼珠木訥似靈魂出竅一般,慢慢的說道:“閻王能證明徐丹娘是賤人!楊毅是偽君子……只要我到閻羅殿一切都會清楚的,閻王會給我做主,會給我做主!降下天罰懲治偽君子和賤人……“

    強風吹得窗戶框框的響著,夜風越來越強勁,外面的星辰和皓月都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光芒,屋子裡的人更顯得驚悚莫名,有膽子小的小丫頭已經嚇得癱軟於地了……

    曾柔見效果出奇的好,心底暗自感謝老天爺配合,也是,她認命的接下了這個亂攤子,老天爺再一點表示都沒有,也太說不過去了。

    徐丹娘顧不上衣服上的狼狽,撲到曾柔面前,含淚道:“姐姐,你不能隨他們去,姐姐,我們說好了要做一輩子的好姐妹。”

    “妹妹?”

    曾柔木訥的望向徐丹娘:“你原諒我了?”

    “我從沒怪過姐姐您啊,我們姐妹之間何用說原諒?”徐丹娘眼淚沿著絕美的臉龐滾落,“姐姐,別走,別走,我和相公捨不得你……姐姐。”

    徐丹娘見曾柔翻了個白眼,緊緊的握住了曾柔的手,回身高喊:“大夫!大夫!你們快去找大夫救救我的好姐姐啊。”

    “是,是。”

    衛媽媽率先反應過來,趕忙讓嚇傻的婢女關上窗戶,“端些熱水來,快點,去太醫院請御醫過府,請不到御醫,我剝了你們的皮!”

    曾柔氣息微弱的說道:”孝感動天……妹妹對我……相公對我的真情也會……感動上蒼的,妹妹,你能陪在我身邊實在是太好了……不要離開我……我們是娥皇女英,是雙生花,沒有彼此……是活不下去,雙生花!雙生花!”

    “姐姐,你放心,我會守在你身邊,姐姐,您一定會挺過生死關的。”

    徐丹娘比曾柔還顯得緊張,曾柔合上了眼睛後,徐丹娘當場飆淚,“姐姐……姐姐……不要走。”

    “夫人,御醫到了。”

    徐丹娘想要鬆開緊握住曾柔的手,可不知怎麼回事,曾柔死死的抓著她不放,徐丹娘皺了皺眉,她是裝暈麼?

    御醫道:“見過徐夫人。”

    “快給我姐姐診脈。”

    “好的。”

    御醫從沒見過徐夫人這麼狼狽,衣物上沾著污穢……徐夫人實在是太善良太太擔心曾夫人了,御醫摸了脈後,皺緊了眉頭,好奇怪的脈相……這時候曾柔鬆手,徐丹娘的手順利的抽回,御醫大驚失色,“不好,脈相不穩,時隱時現,太過微弱,摸不到……嗯?又有脈相了?”

    徐丹娘方才一聽摸不到脈搏,又握住了曾柔的手,如此反復幾次後,御醫無奈的說:“看來以後得麻煩徐夫人照顧曾夫人。”

    曾柔這一病就病了三個月,只要徐丹娘一離開,曾柔就瀕臨死地,御醫也很奇怪這種前所未有的病例,徐丹娘大度的說,“無妨,本來也是應該我照顧姐姐。”

    食指不沾陽春水的徐家小姐徐丹娘在床榻前伺候了曾柔三個月,雖然有些事情不需她親力親為,但曾柔是誰?心中對今生有怨氣的曾柔一點沒給徐丹娘留面子,徐丹娘不是要照顧她這個糟糠之妻的好名聲嗎?

    每次曾柔都是在御醫來給她診脈的時候如廁或是突然反胃吐了徐丹娘一身,也不光是御醫在的時候,只要有人客人來看望曾柔,表揚徐丹娘的‘善舉’時,曾柔就不要面子的一邊猛誇徐丹娘,一邊將藥啊,湯啊,或者嘔吐物弄到徐丹娘身上,給徐丹娘提供親自照顧曾柔的證據支援!

    白天曾柔一般都是閉目養神的,所以她會在晚上折騰,只要她想要見徐丹娘,她就讓自己咳血或是脈搏淩亂,氣息微弱……由此徐丹娘不得不趕到曾柔身邊,有時曾柔會哭,會鬧,毫無形象的趴在徐丹娘懷裡,讓她哄著,求著入睡!

    老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即便是親生兒子都不一定會一直無怨無悔的照顧染病的父母,何況是徐丹娘了,但為了好名聲,徐丹娘只能堅持下去。

    曾柔只依賴徐丹娘的病例非常奇怪,即使曾柔無法指使身邊的丫頭傳話,可徐丹娘體貼,細緻,無怨無悔照顧曾柔是人盡皆知的事兒,御醫為了捧起次輔愛女的好名聲,曾柔染得怪病也由他的口中傳揚了出去。

    八卦的魅力就在於面目全非,曾柔相信老百姓對狀元府的關注,同時也相信閒人的們想像力,曾柔的病情演變為離開徐丹娘,曾柔必死!反之,如果曾柔去了,徐丹娘是不是因為沒細心照顧曾柔呢?

    這種簡單的技巧,曾柔運用的非常嫺熟。

    既然楊毅看中糟糠之妻不下堂的名聲,徐丹娘為了她自己經營出來的好名聲,隨意他們只能陪著曾柔折騰。

    三個月,曾柔倒是養得白胖了一些,而徐丹娘卻是為伊消得人憔悴!

    憋了三個月欲望得不到緩解的楊侍郎,曾柔發覺他臉都憋綠了!因為曾柔悄悄的用大夫給她的藥,勉強湊成有助漲情慾功效的藥沫。

    每次楊侍郎來看曾柔的時候,曾柔都悄悄的將藥沫用水化開,塗抹在自己的手腕處,脖子處,或是趁機將藥沫撒在楊侍郎的茶水中,總之曾柔無所不用其極給楊侍郎壯陽。

    楊侍郎不是為了徐丹娘守身如玉麼,曾柔就是想看看楊侍郎能堅持多久?能忍耐多久?

    楊毅同趙王不一樣,趙王即便喜歡著李雨欣,也沒有為他守身如玉的心思,可能以後趙王會為李雨欣做到,但當時曾柔沒有給他們機會,所以趙王會碰側妃,會碰侍妾。

    但楊毅……明顯同徐丹娘情投意合,只認她一個,楊毅能在徐丹娘懷孕生子的時候忍得住,但那時沒有曾柔,也沒有曾柔弄出來的藥沫!

    曾柔很感謝上輩子的拓跋太夫人,沒有她,曾柔哪會懂得藥理?

    “多謝相公來看我!”

    養病養得神清氣爽的曾柔向品茶的楊侍郎道謝,“沒有妹妹的悉心照顧,我也不會挺過最難的一關,妹妹,你將來有什麼事兒,我也一定會為你赴湯蹈火的。”

    以前曾柔不願意同徐丹娘站在一起,那時候她們一起出門,就如同路上野菊和富貴牡丹的區別,一個又土有俗,一個被精心呵護,才色雙絕,曾柔也是有自尊心的人,所以她隱藏在徐丹娘身後。

    可如今的曾柔一點也不在意比較,野菊怎麼了?只要光線好,照樣能開出野菊的芬芳來,富貴牡丹……被折磨了三個月,她有苦難言,既盼著曾柔死掉,又怕曾柔去閻王那裡告狀的徐丹娘此時早已沒了往日的芬芳,她像是被狂風暴雨摧殘的殘花敗柳。

    “妹妹不僅要照顧過我,還得主持中饋打理庶務,妹妹實在是太辛苦了,我看看……”曾柔直接將徐丹娘拽到身邊,心疼內疚的說道:“相公,您看,妹妹的小臉是不是都累瘦了?真真是太讓人心疼了。”

    曾柔手掌輕輕的,柔柔的撫摸徐丹娘的臉頰,順勢將兩人的臉容朝向坐在不遠處的楊毅,曾柔不過是清秀之姿,可此時她神采飛揚,自信溫暖盈滿了眉間,楊毅愣了一下,不由得想到從前他在曾家養病時候的事情,那時活潑熱情的曾柔就像現在……總是笑著,仿佛什麼都難不倒她。

    不過楊毅也只是愣神了一會,他抿了一口淡茶,壓下了不停翻滾的慾望,見徐丹娘那張宜喜宜嗔的俏面消瘦的不成樣子了,她下顎尖尖的,楊毅看著心疼極了,“你得病養好了,丹娘也可以輕鬆一些。”

    曾柔鬆開了手,將手掌背在身後,手心蹭著被面,淡笑道:“我覺得身上好很多,妹妹,雖然我想報答你,但實在是不願我好了,你卻病倒了。”

    徐丹娘蝶翼般的眼睫輕輕一顫,溫潤平和的笑容簇在眉尖,“姐姐快別這麼說,照顧姐姐是我的本分,姐姐不是說過,我們是雙生花麼?你好,我就好!”

    ”丹娘,我有事同你說。”

    楊毅站起身,同對徐丹娘的親切不同,面對曾柔時總是無奈的,疏遠的,甚至含有一絲的逼不得已,“看你的氣色,也像是大好了,我先送丹娘回去,她……這段日子確實很辛苦。”

    “相公和妹妹慢走。”

    曾柔笑盈盈的送走了宛若一對璧人的兩人……曾柔將茶水倒在了手帕上,擦拭著方才摸過徐丹娘臉頰的手心……如果藥材收集全,曾柔是可以配出要人命的毒藥,雖然她懂得也不多,但要無聲無息的要徐丹娘和楊毅的命,她努力一下是有可能做到的。

    曾柔是學法律的,也一向以法律規則制裁那群渣滓們,毒死人……不管什麼原因都是犯法的,如果一個律師只能用暴力下毒的手段懲治渣滓,絕不是個好律師,知法犯法,別管什麼苦衷,都不是曾柔所提倡的。

    況且曾柔從不覺得死亡是最大的懲罰,活著才是受罪,她想要楊毅身敗名裂,並徹底揭穿楊毅的偽君子面具……還有徐丹娘,以及她身後的靠山們,徐家,太后……曾柔都不打算放過的,如果沒有這些人,徐丹娘根本嫁不進狀元府!

    上一輩子,曾柔同拓跋太夫人學醫術的時候,將心思都用在如何防毒上,學點制毒也多是類似於惡作劇不傷人命的小玩應,當然曾柔的所作所為被拓跋太夫人好一頓鄙視,可她卻樂此不疲……這一世,她不就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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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為證親媽之名,更新很多。這一世女主走得不是高端大氣,而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和扮豬吃老虎的小老百姓的流派,有時候宅鬥很簡單,比誰更不要臉!女主這一世一樣會掀起一股風暴,守護騎士也會出現滴,只是同上一世的方法不一樣。不許再說桃子是後媽,桃子從來沒虐過女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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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6 00:31:41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個人言論 於 2016-11-26 00:33 編輯

第五十四章 發威

    一,二,三,四……曾柔盯著門口,心裡默默數著數字,她對自己用的小玩應有信心,五,六,七,八,九……十,曾柔聽到一聲高聲尖叫,忍不住揮了一下拳頭,太好了!

    楊毅親自送徐丹娘回西跨院靜養,他在曾柔這裡用了淡茶,不知怎麼總是有行房的念頭,徐丹娘又是他鍾愛心疼的女子,楊毅在徐丹娘身邊竭力控制住心底一陣陣的情潮,白日宣淫或是讓丫頭們打水會有損他正人君子的名聲,遂楊毅忍得很辛苦。

    他想著三個月都忍過來了,今晚如何都要好好疼疼徐丹娘……

    可就在他竭力忍耐的時候,徐丹娘突然撲進他懷裡,心愛女子的體香讓楊毅的忍耐崩潰了,楊毅忍不住將徐丹娘按在院牆上,院牆上垂下的蔓藤,讓絕美的徐丹娘更是誘人,院牆上盛開的薔薇花也讓他們之間的多了幾許的迷離。

    楊毅忍不住了,左右都是狀元府的下人,以丹娘的手法還怕他們多嘴?

    楊毅不願意委屈自己了,低頭含住了徐丹娘的嘴唇,他們兩人忘情般的接吻,且越吻越深,楊毅一手禁錮著徐丹娘不可盈握的腰肢,將另外一隻手探順著她的衣襟探入進去……沙啞的道:“丹娘。”

    他吻得很深,想溫柔體貼的抱起徐丹娘回房,他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然後楊毅看到了驚悚至極的畫面,徐丹娘白玉無瑕的臉上一顆,一顆,又一顆……冒出了黑漆漆的膿包,她的臉龐如同褪去了美麗光鮮的軀殼,露出了醜惡至極的膿包。

    楊毅滿腔的慾望和對徐丹娘的憐愛此時被這種詭異的畫面澆滅了,黑漆漆的膿包頃刻間長滿了徐丹娘的臉龐,最為詭異得是徐丹娘並沒感覺到任何異常,柔情似水的抬頭望著楊毅,軟糯渴求的喚道:“毅郎!”

    “鬼,鬼。”

    楊毅一下子推開了徐丹娘,小腳站不穩的她直接摔到了地上,後腦碰到了院牆,徐丹娘這才感覺到後腦很疼,不悅的瞪眼睛:“毅郎,你這是怎了?光天白日之下哪來的鬼怪?”

    方才看到主子親密的小丫頭閃得遠遠的,怕她們在眼前,惹主子不悅。

    隱約聽見老爺喊鬼的動靜,隨行的婢女忙上前去,一看趴在地上的滿臉長黑色膿包的徐丹娘……小丫頭比楊毅還不如,高聲尖叫:“鬼啊,鬼上身了。”

    衛媽媽也嚇的渾身哆嗦,她聲音顫抖的問道:“夫人?夫人?”

    徐丹娘見周圍人都不敢看她,掙扎著起身,向一旁的鏡湖跑去,水面可以有映射人影,鏡湖能讓她最快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兒,不過是幾步的路,小腳的徐丹娘走得跌跌撞撞,早已無往日的搖曳風姿,偶兒碰到的下人見了徐丹娘……他們直接扔了手中捧著的東西,有膽子小的人直接昏厥了。

    楊毅不緊不慢的跟著徐丹娘,他眼裡滿是驚悚痛苦,丹娘不是鬼上身,不是畫皮!神仙妖怪的小說都是騙人的……可讓楊毅全然靠近徐丹娘,他也是不敢的。

    鏡湖的水面上映出了徐丹娘的容顏,徐丹娘整個人都崩潰了,抬手摸了摸凹凸不平的臉龐,手指上竟然沾了似黑墨的汁液,隱隱散發著一股腥臊的味道……徐丹娘大受刺激,尖叫著一頭栽進湖水裡。

    楊毅在後面伸手拽都沒拽住,看徐丹娘在鏡湖中掙扎,楊毅不知該不該救她……

    徐丹娘被灌了好幾口鏡湖水,嗆得眼淚鼻涕橫流,“毅郎,我是丹娘,我是丹娘……啊,相信我……我真得是丹娘……救我……救我……”

    鏡湖水似仙露一般洗淨了徐丹娘,她臉上的膿包不像方才那麼嚇人驚悚,可站在岸上的人看在水裡掙扎的徐丹娘更覺得陰風陣陣,這比變臉恐怖多了,這是明擺著的妖孽變身。

    “毅郎,救我!救我!”

    徐丹娘的身體下沉入水中,只有手臂還在水面上掙扎著,抓撓著,“毅郎。”

    楊毅打了個哆嗦,忙下令道:“快下水救丹娘!救丹娘!”

    “那是夫人,你們還愣著作甚?”衛媽媽大吼大叫,“快去救夫人啊。”

    有會水的下人壯著膽子越入了水中,一個猛子扎進去,抓住了徐丹娘的手腕,拖著她向岸邊遊,岸上的人七手八腳的將人拽上來……楊毅推開了僕從,幾步沖到嗆水昏迷的徐丹娘身邊,“丹娘,丹娘。”

    徐丹娘臉上的膿包變得很淺,很淡了,從外表看不像方才那麼噁心恐怖,可楊毅還是不忍看……只要看到徐丹娘,他會想起一顆顆的膿包出現的驚悚情景,在場的人誰都沒有他感觸深刻。

    “請御醫過府,去請御醫!”

    楊毅隨便揪著一個僕從的衣領又推出去,“快去,丹娘若是有個好歹,我饒不了你們!”

    “是,是,是。”

    ……

    曾柔從一旁趕過來,茫然驚恐的問道:“我聽說妹妹不好了?怎麼了?妹妹在哪?”

    橫衝直撞的曾柔飛奔而至,看准站在鏡湖邊上的楊毅,曾柔在他眼前腳底下絆了一下身體向前撲去,楊毅想要閃身已經來不及了,直接被曾柔撞進了湖水裡。

    曾柔當然也趴在了地上,抬眼看著在水裡掙扎的楊毅,如果沒記錯的話,楊毅是怕水的,而且他根本不會水!

    怕水的人在水裡會很緊張,越緊張越容易嗆水,哪怕水不深都不會記得要冷靜,曾柔眼見楊毅的狼狽掙扎高呼救命的樣子,她笑了,君子?呸,偽君子……忘恩負義,見異思遷的偽君子!

    曾柔欣賞夠了楊毅水中的狼狽,惶恐的命令:“你們還不下去救相公?”

    在鏡湖邊上的僕從本就不多,又被主子們嚇得有些傻,今日邪門了,怎麼主子們一個個都往湖水裡鑽?會水的僕從再一次躍下水,將嗆得昏迷的楊狀元救上來。

    曾柔撲到楊毅身邊,著急毫無形象的哭喊道:“相公!相公!”

    曾柔將手指安在了楊毅的脖頸某處,她記得這個穴位是憋氣的,本來還有氣息的楊毅上岸後反倒沒氣了,僕從大叫:“老爺,老爺,您醒醒啊。”

    “曾夫人,老爺……老爺好像去了……”

    “胡說!相公不會死的。”

    曾柔將楊毅抱在懷裡,又是撫摸他的臉,又是按著他的胸口,“相公,我不會讓你死的,你不能拋下我,我既然救了你一次,那我……就能救你第二次。”

    “蒼天啊,您睜睜眼吧,別收去我的相公,寧可我死了,我也想相公好好的……我願意減壽讓相公活命。”

    曾柔這番唱念做打,撒潑哭喊在大宅門裡是不常見的,當家主母講究臨危不亂,講究得是鎮定從容,曾柔此時完全形象的哀嚎,實在是很襯她商戶女的身份。

    不過她說的話,倒是能讓僕從們記住。

    因為不識字的人是大多數,太文藝的話大家聽不懂,曾柔直白的話語,讓人很容易明白她對丈夫的不舍,恨不得犧牲自己性命也要救回楊毅。

    僕從們在百姓鄉野間也看過這樣的婦人,他們覺得眼熟,也覺得親切,曾夫人對老爺的感情也很熱烈,不惜為老爺犧牲性命。

    曾柔反反覆覆的提著當年她救了楊毅秀才的事兒,沒有她,沒有曾家,楊毅早就被閻王收走了,還想中狀元?做夢去吧。

    救命之恩是最重的恩情,原主不求回報,讓楊毅生生的憋屈死了自己,可曾柔穿越而來,她可不是不講回報的好人,如果有可能,曾柔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沒有曾柔,就沒楊狀元的命在!

    救命之恩,在古代怎麼報答都不嫌重的,沒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人死了什麼都不剩,可人活著即便是草根都有崛起的可能。

    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曾柔慢慢的低頭,靠近枕在她膝蓋上氣息全無的楊毅,她的眼淚一滴滴的滾落,“相公,前些日子我病了,是妹妹用真誠打動了上蒼,感動了鬼神……”

    忍著噁心,曾柔繼續演下去,每個人都可以成為演員,這場大戲,曾柔會陪著楊毅和徐丹娘唱下去,看看到最後誰站在舞臺的中央,誰是最佳演員!

    當自身實力不夠無情碾壓對手的時候,曾柔只能選擇這樣的手段了。

    “我也希望我同相公的真情能感動上蒼,相公,我願意將自己的壽元讓給你……”曾柔捏住了楊毅的兩腮,慢慢的低頭嘴唇貼到楊毅唇上,此時曾柔放開了一直按住的穴道,裝作渡了幾口氣息,曾柔用內功讓自己的臉色變得煞白,彷彿真的將壽元送進了楊毅身體裡一般,喃喃的喚道:“相公,相公。”

    楊毅的呼吸慢慢的平穩了,不知是沾染著水珠還是淚珠的眼睫輕輕眨動,他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清醒過來。

    旁邊看傻的下人驚呼,“奇跡,奇跡,老爺活過來了,老爺活過來了,曾夫人……老爺活了。“

    曾柔彷彿很感慨般的抹了一下嘴唇,回去一定要漱口,以前曾柔覺得電視裡演的女人太矯情,可輪到她了,才知道了被仇人吻過的感覺很噁心,楊毅的氣息仿佛粘固在她嘴唇一樣。

    “不……不是奇跡。”曾柔掃過嚶嚀幽然轉醒的徐丹娘,感動的說道:“感動神仙的是我和相公的真愛,如果不是神仙被我們打動,怎麼會讓相公活過來呢?這如果不是真愛,那什麼才是?”

    曾柔壓下一陣陣的反胃,眨著星星眼兒,一瞬間她從魯莽的潑婦變成了瓊瑤劇中的最佳女主角,當著另一個深愛楊毅,以為他們才是真愛的女人……曾柔輕輕撫摸著楊毅的臉龐,“這絕對……我們這絕對是真愛,我為了你……願意犧牲一切。”

    徐丹娘剛一清醒就見到這場面,她很想閉上自己眼睛!

    她現在沒心情同曾柔比較誰愛楊毅比較深,她記起自己的臉龐,虛弱的問衛媽媽:“我的臉……我的臉……”

    “老爺已經去叫御醫了,夫人,沒事的,比方才好很多,只是幾個黑點子罷了。”

    衛媽媽安慰徐丹娘,以前覺得老爺同夫人這麼說話沒覺得很彆扭,因為在徐家,次輔大人也同秦姨娘也是這麼說話的,可曾夫人弄了這一出,衛媽媽怎麼感覺腸胃裡有點不舒服呢?

    楊毅慢慢的睜開眼睛,入目得是曾柔蒼白關切的臉龐,不知為何,楊毅心底湧起一絲絲的感動,可想到他在曾柔懷裡,楊毅不願多停留,想他……想他當世狀元,怎麼會同商戶女糾纏?

    他對曾柔只有感激和責任,沒有愛意,真正同他傾心的人應該是出身名門,溫柔賢淑,美貌端莊,大氣高貴的徐丹娘……

    “噗。”

    楊毅感覺臉上一熱,幾滴鮮血滴落在他眼中,他的臉龐也落了溫熱的血珠……“曾……小柔。””我沒事。”

    曾柔虛弱柔柔的一笑,“相公能活過來,我失去點元氣和壽元算……不算什麼的。”

    她嘴角還殘留著鮮血,那一縷銀紅顯得曾柔的臉龐更為蒼白。

    曾柔覺得自己此時的演技,不說去拿全球影后,但弄個全國影后應該沒問題!為了表現得更完美,她是開了掛的,如果諸葛雲知道她這麼用內功逼自己吐血……他會心疼的!

    曾柔目光能擰出水來,此時她柔和,含情脈脈的神色是那麼感人,如果不是情之所至,光靠演是演不出來的。

    楊毅感動了,“小柔。”

    曾柔陷入了自己的記憶中,前世,現世,兩個男人,她難道是博愛的人麼?

    她沒有聽見楊毅叫小柔,可徐丹娘聽見了,這個名字就像一根刺戳在自己心頭!只有她獨佔的地方似被曾柔硬插了一腳,徐丹娘低垂著眼瞼靠在衛媽媽懷裡,曾柔……她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不管怎樣,她都不許楊毅拋下自己,心悅曾柔!

    楊毅說過對曾柔只剩下責任,沉重且無法擺脫的責任!

    徐丹娘沒有出聲打岔,“衛媽媽攙扶我回房去。”

    她冷然,傲然的目光平淡的掃過楊毅,楊毅頓時被徐丹娘吸引了,從曾柔懷裡移出了身體,楊毅泛白的嘴唇微張,“丹娘!”

    “我先回去了……”徐丹娘雖然臉上有黑點子,但眼底的高端大氣,冷豔高貴沒變,名門淑女的風範盡顯,“你同姐姐別在此處說話了,姐姐身上剛好一些,別再病了。”

    徐丹娘看曾柔的目光雖然關切,但透著很強烈的優越感,亦有幾許對曾柔的嘲弄,仿佛無論曾柔怎麼表現,她只要說一句話,只要對楊毅笑一笑,楊毅就會像哈巴狗一樣跑到她身邊去。

    曾柔緊了緊拳頭,徐丹娘倒是個好對手!其實她也很鬱悶,碰到渣男不奇怪,畢竟這世上男人更無情無義一點,可為什麼她總會碰到不錯的對手?

    就沒有蠢一點的曾柔抬抬手指頭就能彈死的對手麼?

    曾柔起身道:“我沒事的,反倒是妹妹……你快回屋去,你臉上的……我怕見風會不好。”

    “相公,你可要好好照顧妹妹。”曾柔咳嗽了兩聲,“我……我這身體這麼一折騰不知還能活多久,如果我去了,相公身邊有妹妹在,我也放心吶。”

    徐丹娘瞇起了丹鳳眸子,她的意思自己是照顧相公的老媽子?還是說她只是代替曾柔的人?

    楊毅選擇扶住徐丹娘,“她說得沒錯,丹娘,御醫也該到了,我攙你回去。”

    ……

    楊毅本來就嗆水不多,不是曾柔按住了他的穴位,他也不至於到快死的地步,曾柔給他過了真元後,他身上仿佛有用不完的勁兒,楊毅抱打橫抱起徐丹娘,看也沒看曾柔的邁步離去。

    徐丹娘柔柔的說道:“姐姐……”

    “她有人照顧!”

    徐丹娘靠在楊毅懷裡,目光越過楊毅的肩頭看向鏡湖邊低垂著腦袋孤獨站立的曾柔,她嘴角隱約露出一絲得意,即便曾柔救了相公又怎樣?他心裡根本沒有曾柔!

    曾柔肩膀輕輕的顫抖,她是忍笑辛苦啊,不是沒有感覺到徐丹娘的目光,但像楊毅那樣的渣滓,她曾柔會稀罕嗎?

    她做下今日的事兒,只是為了讓狀元府的僕從張開嘴八卦而已……同時,曾柔指甲扣進掌心,狀元府的管家大權也該換人掌握了!

    ……

    隨著御醫再一次來狀元府,今日發生的事情仿佛長了翅膀一樣頃刻間傳遍了整座狀元府,雖然衛媽媽竭力控制下人將今日的事情傳言出去,但是……總有嘴快點,況且曾夫人再一次救了狀元郎的事情,衛媽媽也敢強迫所有的下人不提此事,畢竟曾柔為了救沒有呼吸的狀元郎,連壽元真元都不要了。

    如果衛媽媽強迫下人不提此事,將來萬一被人曉得了……沒準會牽連到徐丹娘身上。

    徐丹娘在命婦中名聲是極好的,形象是光輝燦爛的,雖是庶女卻比徐家嫡女更出色,才華更好,容貌更美,名聲更顯赫,徐丹娘走到今日不容易,衛媽媽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就讓主子的名聲有了瑕疵,況且只要狀元郎的心在主子身上,誰救下的狀元有什麼關係?

    以前曾柔救過狀元郎,可結果還不是只擔著髮妻的名?將壽元折損進去,曾夫人活不長的,也省得她再給主子添麻煩。

    即便衛媽媽存了這個想法,可她該做的也會做,她將全部的氣力都花在了壓住下人們議論徐丹娘‘變形’上,今日在兩位夫人身上發生的事兒實在是太詭異了。

    曾夫人同狀元郎真愛打動蒼天,曾夫人為了丈夫什麼都不顧了,而徐夫人呢……人對神鬼之事兒是最敬畏的,如果說曾柔以凡人之體求得上蒼垂簾的話,那親眼見徐丹娘臉上起膿包的下人眼裡,她等同於鬼怪。

    除了鬼怪之外,他們再也找不到別的原因。

    遂衛媽媽讓好些個在當場的奴婢徹底的‘消失了’,雖然勉強壓下了不利於徐丹娘的傳言,但……曾柔滿足的瞇起眼睛,這是一根刺,或者說這件事是存放起來的炸藥,只要運作的時機得當……不怕炸藥不爆炸!

    “咳咳……咳咳。”

    “夫人,請用茶!”

    曾柔狐疑的看了一眼她院子裡的丫頭,眼前這個俏麗文弱,像是哪家書香門第出來的,十五六歲的少女就是曾柔的大丫頭,曾柔淡淡的說道:“你去歇著吧,望月。“

    望月,一個眉宇間出落得有徐丹娘兩成氣韻的花樣少女,她識字,會做詩,會彈琴……是楊毅來往看望曾柔時,唯一能同楊毅有著精神共鳴的女子。

    可贗品始終比不上珍品,楊毅看過了望月,會記著真品徐丹娘!哪怕楊毅在曾柔屋裡,徐丹娘也要楊毅時刻的想著她,曾柔實在沒有辦法欺騙自己,徐丹娘是個簡單沒有心機的名門庶女!

    望月的言行也學了徐丹娘幾分,見曾柔的冷淡,不肯接過茶盞,淡然的道:“夫人,奴婢是真的想伺候您!”

    “我看你連怎麼做奴婢都沒弄明白,還提什麼伺候我?”

    曾柔上一世做過權傾趙地的趙王妃!別看趙王妃對誰都是淡淡的,但趙王妃動怒一樣可以屍橫遍地!她根本不用借助兒子和諸葛雲的權勢就能做到,她本身早已養成了極強的氣勢。

    “我不會瞧不起人,但我看不起明明是個奴婢卻非要在主子面前裝主子的奴婢!”

    曾柔抬手將望月手中的茶盞給打翻了,茶水撒了望月一身,望月氣滿臉通紅,她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丟了很大的臉面,“曾夫人……”

    “看看你的樣子,是不是比主子還像主子?你說我現在去尋妹妹要你的賣身契,妹妹會不會給我呢?“

    曾柔眉宇間隱含著嘲弄,“妹妹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

    望月嚇白了一張臉,在曾柔身邊做主子太久了,楊毅又經常同她和顏悅色的說話,她早就忘了她是曾柔的奴才!她再有才學也是低賤的,曾柔再無用,再目不識丁,她也是老爺的嫡妻原配,即便是徐夫人都不敢當面給曾柔難堪!

    曾柔的目光掃過屋子裡的婢女媽媽,慢慢的起身:“既然望月不想歇息,那你就將我的院落從頭到尾的收拾一遍!你們中若是有人敢幫望月幹活,就不用在我身邊待了。”

    望月哪做過掃地,打水的活兒,“夫人,您不能。”

    “你錯了,只要你還是我的奴才,我就能!”

    曾柔邁步出門,對著發呆的小丫頭道:“從今以後我升你做一等,方才你不是說,妹妹的娘家人到了?”

    “是。”

    “那我得去見見,徐次輔的姨娘……妹妹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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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6 00:33:3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五章 交鋒

    曾柔相信在徐家趕過來的親眷中,一定包括徐丹娘的生母,那位據說很得徐次輔喜歡的妾秦姨娘。曾柔對能在徐次輔府上呼風喚雨的秦姨娘很感興趣,秦姨娘養出了比嫡女還受優待的庶女,曾柔很佩服她。

    記憶中,大隋還是很講究嫡庶之道的,寵妾滅妻和讓糟糠之妻下堂一樣毀名聲,徐次輔的威望名聲不壞,他是怎麼做到寵愛妾侍而不被彈劾的?

    曾柔實在是不解極了,難道總是找茬的禦史們就沒看到徐次輔的錯?還是說他們突然眼盲了?就算禦史畏懼徐次輔不敢多言,可朝廷上不會讓徐次輔一家獨大,徐次輔總不會一個政敵都找不到吧。

    他這麼寵著秦姨娘是多大的把柄啊,怎麼就沒人看到,反而很多人當作理所應當呢?

    原主的記憶中也有一段關於寵妾滅妻的案列,是一位翰林的編修,為了妾室打了髮妻,結果……他被無數的彈劾奏摺淹沒了,很快他就以內帷不修,品德不良的罪名貶謫出了京城,聽說在偏遠的地方做了個芝麻綠豆的官兒。這輩子再也沒有重回京城的可能。

    既然那位編修被這麼嚴苛的對待,那麼徐次輔為什麼可以屹立朝堂,還被當作首輔的最熱門人選?

    徐次輔有才?能幹?忠誠?可大隋不缺人才,有很多人可以頂替徐次輔的,皇帝也不是非用徐次輔不可……

    曾柔邁進了客廳,迎向了徐丹娘的親眷。

    “岳父大人,是小婿讓丹娘受苦了。”

    楊毅連連對坐在椅子上氣勢很重,容貌儒雅的男人行禮。

    曾柔快速的瞄了一眼,那個人是徐次輔?顯得很年輕吶,看光景不過四十出頭的樣子,他面容儒雅俊朗,儀錶堂堂,精心休整的三縷鬍鬚顯得他氣質卓然。

    此時他面沉如水,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我將丹娘交給你,你就是這麼照顧她的?楊毅,你答應過我什麼?”

    “岳父大人,千錯萬錯都是小婿的錯,丹娘……是我對不住丹娘。”

    ……

    曾柔眼底閃過一絲的羨慕,徐次輔倒是真真疼女兒的好父親,徐丹娘有徐次輔這樣的好父親,果然是不容易解決的。

    在另外一邊,坐著兩個女人,曾柔一進門就感受到了她們的審視和輕蔑之色。

    這兩人原主有印象,曾柔記起了年輕一點的女子身份,低頭行禮道:“見過昌齡公主殿下。”

    沒錯,那個二十五六歲,容貌清秀的婦人就是當今陛下的女兒去昌齡公主,她的生母是在後宮裡頗為得寵的賢妃,昌齡公主同胞兄長三皇子最有希望登上太子之位!

    因為當今皇后雖然有個二兒子,但二皇子天生癡傻。大皇子又是宮女所出的,三皇子是最受皇帝器重重視的皇子!三皇子的弟弟們很難同他相爭。

    據說,皇上冊三皇子為太子的詔書都寫好了,只等著轉過年便下詔。

    曾柔真心想要罵娘,徐丹娘背後的實力也太恐怖了一點,其實徐丹娘才是老天的親閨女吧,據說昌齡公主同徐丹娘感情很深,她們原本就是閨蜜,後來又成了姑嫂,關係親近的不得了。

    徐次輔,三皇子,楊毅在官場上已經結成了同盟。昌齡公主同徐丹娘好得穿一條褲子都嫌肥,昌齡公主為徐丹娘為難曾柔也是在所難免的。

    曾柔感覺到昌齡公主的鄙夷之色更濃,她將腦袋錘得更低,“臣婦不知公主殿下駕到,有失遠迎,還請公主殿下恕罪!”

    “恕罪?本宮可不敢怪罪你!”昌齡公主按住了在她身邊微微低著腦袋的婦人的手,“娘,你不必出言。”

    娘?

    曾柔又親眼見到了老天爺的私生女!那名婦人是秦氏吧,她是妾吧,堂堂大隋的公主殿下,管個妾叫娘?這是怎樣的亂入啊,就算昌齡公主嫁得庶子,是徐次輔的庶子,但昌齡公主至於這麼喜歡尊重秦姨娘麼?

    曾柔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同徐丹娘有關係的人都有神光護體吶,明明是古代背景,但徐丹娘一家人永遠活在古代規矩之上!

    這一世比上一世還恐怖!

    曾柔該怎麼破?

    她們可以淩駕於規矩禮教之上,曾柔卻不敢將昌齡公主當作腦袋有坑的大白菜處理……對了,好像太后娘娘也是寵妃幹掉前皇后上位的,好吧,也許這一世可能是寵妃小妾和庶女為尊的世界。

    但讓曾柔想不明白的是,別人都得遵從嫡庶之道,為什麼他們可以例外?

    一定是自己打開的方式不對!

    “公主殿下息怒,臣婦知罪。”

    曾柔心裡想將昌齡公主捏死,想甩她一臉的大便,可現實是……昌齡公主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她一個不得丈夫喜歡的商戶女得罪不起。

    昌齡公主話語冷淡到極致:“本宮看你面色紅潤,想必你的病是好了,可本宮的小姑子為了照顧你,她病了,你說本公主該不該生氣?”

    “回公主殿下,臣婦以為您不該生氣,反而應該高興勒。”

    曾柔慢慢的抬頭,輕輕一勾嘴角:“外面誰不曉得妹妹的賢慧?就是我也是敬佩妹妹的,她用以身作則告訴世人什麼是嫡妻原配尊貴,什麼是平妻應該做的事兒。”

    “大膽!”

    “公主殿下才叫大膽呢。”

    曾柔直接從地上站起來,道:“我敬您是天之驕女,可若是您以妹妹嫂子的身份來同我說話的話,那我方才說得話哪裡有錯?妹妹再好,再賢慧不是平妻麼?我再不好,再有錯,也是相公三媒六聘娶回來的髮妻!”

    “你們讀書都比我讀得多,道理也比我明白。”

    曾柔小步跑到了楊毅面前,“相公,難道我不是相公的髮妻?你說過照顧我是報恩,也是你的責任,你就眼看著她們欺負我?難道相公說的話都不是不做數的?“

    曾柔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開鳥,楊毅不是說責任嗎?那曾柔就同他不談真愛談責任!

    “妹妹病了,我也很擔心,昌齡公主到咱們府上,我也是敬重的,可昌齡公主怎能這麼說我?好像我讓妹妹病了一樣,這可真真是冤死我了。”

    曾柔將鼻涕毫不猶豫的抹在楊毅身上,瞥見徐次輔眉宇間的厭煩,看得出這位儒雅的次輔很不喜歡曾柔這樣粗俗愚蠢的妻子,曾柔偷偷的瞄向了秦氏,她倒是一直默默的待著,她沉默,溫順,低調,卻恨不得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這個秦氏好像比徐丹娘還有趣兒。

    曾柔對秦姨娘再大的興趣,她都心思也沒能耐插手徐家的事兒,清朝有個李四兒,架空的大隋有個秦姨娘也不是不可以的。雖然在原主的記憶裡沒有秦姨娘過多的記錄,但唯一的幾段記憶,曾柔想吐血!

    原主竟然認為秦姨娘挺不錯!!!

    曾柔像是八爪魚一樣的糾纏著楊毅,“相公,我好怕,你一定要給我做主了。”

    “公主殿下……”曾柔靠近不停掙扎推開她的楊毅懷裡,“我同妹妹是雙生花,妹妹為我侍疾也是幫她自己,除了相公之外,只有妹妹對我最好,我怎會害她?萬一我不在了……有妹妹頂替我陪伴相公,我也可以放心呀。”

    責任有時候比愛情還要難辦,相愛的兩人會因為對方而退縮忍讓,會磨合改變不合拍的舉動,可責任……那麼不管對方怎樣胡鬧,責任都無法取消的。

    “相公,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沒有害妹妹啊。昌齡公主如此誤會我,我擔心……擔心昌齡公主進宮時說我的不是,相公,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不能離開你啊!””夠了!”

    楊毅甩開纏著自己的曾柔,再也無法保持溫潤如玉的君子風度,氣惱的說道:“你還不嫌丟人?昌齡公主是嚼舌根子的人?我看你是病糊塗了!”

    他憤怒的一甩袖子,那意思讓曾柔離他遠一點,楊毅轉而面對徐次輔,躬身道:“岳父大人勿怪。”

    “昌齡公主殿下,我代她向您賠罪。”

    “岳母大人……小婿失禮了。”

    楊毅因為曾柔挨個給徐家人賠罪。

    昌齡公主被曾柔一番搶白氣得手臂發抖,無知的蠢婦!昌齡公主從小得寵,何時見過曾柔這樣不要臉的蠢婦?她懂的那些大道理根本就同曾柔說不明白!”岳母大人?”

    曾柔尖叫一聲,“徐次輔的夫人不是她啊?她不是徐次輔的侍妾麼?相公怎麼叫她岳母大人?難道徐次輔將侍扶正了?什麼時候扶正的?徐次輔怎麼不說一聲?妹妹也是……隱瞞得死死的,這對她和秦夫人是喜事呀,看我……怠慢了秦夫人,還請秦夫人不要怪罪我不懂事。”

    “您早就盼著這一日了吧,秦夫人總算可以同徐次輔光明正大光明正的在一起了,再也不用將真愛藏在心裡,徐次輔真真是好樣的,為了你,甘願休妻,真是有情有義的好漢子!我就說嘛,徐次輔怕什麼?既然是真心喜歡您,自然不會讓蔣夫人白擔著夫人的名,讓你受委屈,你出身不好有什麼關係?徐次輔看中你就行了。”

    曾柔連珠炮似的,根本不給任何人插嘴的機會,再坐的人全是有風度,有身份的貴人,他們怎麼會同商戶出身的曾柔辯論?曾柔是楊毅的髮妻,他們自然也不會敢讓下人將曾柔的嘴堵上!

    徐次輔此時臉耷拉得如同長白山,昌齡公主被刺激的說不出話來,埋怨的看著楊毅,沒事亂叫什麼岳母大人?

    今日的事兒一旦傳出去,讓徐次輔怎麼做人?寵妾滅妻是多嚴重的罪名?

    秦姨娘實在是聽不下去,再讓曾柔胡咧咧下去,事情會很難收拾,“曾夫人!”

    好聽,曾柔是第一次聽秦姨娘說話,她以前覺得徐丹娘的聲音已經夠好聽了,可一聽秦姨娘的話音,曾柔突然有如沐春風的感覺,秦姨娘長得不是很美,但絕對是那種備受男人呵護的女子,身上寧靜和柔弱氣質非常的出眾。

    她那雙盈盈水眸能溺死任何的男人!

    她弱柳扶風的嬌軀若菟絲花一般依附著男人,但她有能力攀上任何的一種男人!

    秦姨娘簡直就是各款男人通殺類型的菟絲花……應該不叫菟絲花,叫另類霸王花,疼愛她的男人,是她最大的金手指,她不需要做什麼,也不需要爭寵,只要安安靜靜的纏著男人,那個被她纏上的男人自然會將一切難題幫她解決掉。

    秦姨娘這樣的女人是女人中的極品,宅鬥中的戰鬥機!

    “你誤會了。”秦姨娘唇邊勾出謙卑又淡然的微笑,她用那雙漂亮,清澈,水潤,純粹……等等美好的眸子看向楊毅,“楊大人是一時口誤,妾哪能做您的岳母呢?三小姐一直長在妾跟前,遂妾倒是得了楊大人另眼相看。“

    秦姨娘撫了撫身,“做母親總是希望兒女平安,妾是一時著急丹娘的狀況,才求著老爺和昌齡公主帶妾一起來楊府、”

    “做過母親的曾夫人一定會理解妾的一片苦心,是吧。”

    秦姨娘氣質溫婉柔順,“看兒女生病真真是恨不得將病都落在自己身上!楊大人先去看看丹娘吧,妾想她最想見得就是楊大人你了。“

    ……

    “妾一日為妾,終身為妾。”秦姨娘垂下腦袋,僅僅露出光潔的額頭,她一眼都沒看徐次輔,但她身上每一個地方都在叫囂著徐次輔看她,看他,自嘲卑微的說道:“妾從未想過被扶正,曾夫人不要再嘲笑妾了,今生妾得以伺候老爺,為老爺生兒育女,妾很知足,曾夫人,不明白妾,如何妾也不會做讓老爺為難,讓夫人難受!”

    一束束憐愛的目光落在秦姨娘身上,昌齡公主甚至眼角都轉動著淚光,穩重的徐次輔也有被秦姨娘震撼的感覺,這個柔弱善良,不爭乖巧的女子一次次給他驚喜!

    一把把彷若刀子敵視輕蔑的目光射向曾柔,同完美善良的秦姨娘相比,曾柔像是一顆最為低賤的塵埃。

    ……

    這是曾柔第一次在言語上被堵得被人說不出來話,好厲害的秦姨娘!

    的確是曾柔低估了秦姨娘,人嘛,沒有永遠佔據上風的時候,曾柔也不是沒有吃過虧……轉頭埋怨楊毅,“相公也是,怎能在這時口誤呢?害得我白替秦姨娘和妹妹高興了一場,相公也是聖賢書的人,這岳母可不能隨便叫。”

    楊毅自從迎娶了徐丹娘後,一直叫秦姨娘為岳母,不僅徐丹娘沒反對,徐次輔也對此表示很滿意,楊毅每次隨徐丹娘回門,他,徐丹娘,徐次輔,秦姨娘,再加上昌齡公主和駙馬徐朝陽,他們如同一家人一般彼此關愛親近,兒子兒媳,女兒女婿承歡在兩位長輩膝下,那場景讓早年喪父喪母的楊毅感覺很溫暖。

    秦姨娘性情柔順,經常關愛楊毅,楊毅真真是把她當作母親看待,所以他才會叫岳母大人,他不是叫錯,如果叫秦姨娘那才叫錯!只是這一次被曾柔抓住了。

    楊毅尷尬的哼了一聲:“就你多事!”

    “這怎麼是多事呢?”曾柔狐疑的問道:“莫非哪本律法是有了新規定?姨娘也可叫岳母大人?”

    楊毅像吃了蒼蠅似的,再能言善辯,熟讀聖人書籍的他都無法為以妾為妻的事兒找到理論依據!

    只要還是在古代,曾柔就沒聽過哪個熟讀史書的人敢明目張膽的說楊毅叫姨娘為岳母是對的。

    “昌齡公主,妾身可沒說您。”

    曾柔向昌齡公主福身,“您是皇家嬌女,從宮裡出來的,您想的,學的同寸長的人不同,而且即便您犯錯,除了陛下,皇后,太后能教訓您之外,沒人敢說您一句。”

    就在此時,從門口闖進來一位身穿戎裝的俊秀男子,他一進門就焦急的說道:“我妹妹呢?小妹到底怎樣了?”

    “是你!”

    男子手指著曾柔,鄙夷的說道:“你還想怎樣?我妹妹都已經退到極致了,你還不肯放過她?”

    “駙馬。”

    昌齡公主開口道:“丹娘沒事,御醫說需要靜養……”

    “沒事?小妹怎麼會沒事?”

    徐朝陽怒不可遏,他一貫同昌齡公主都是平輩說話的,雖然住在公主府,但他這駙馬做得很威風,他絕不是公主身邊的哈巴狗,昌齡公主也讓著他,慣著他,養成了他夫綱很強大的習慣,“你不知道外面的流言,小妹那麼善良賢慧的女子,竟然還比不過一個商家女!”

    徐朝陽允文允武,以庶子身份下場科舉高中過探花,後來卻被皇帝委任為御林軍副統領,徐朝陽即便在皇帝面前都是很能挺直腰杆的,”楊毅,你怎麼答應我的?你說你會照顧小妹,可現在小妹在床榻上養病,她……”

    “駙馬爺,妾身是相公的髮妻,受封二品誥命,出嫁從夫,夫榮妻貴,您是不是對妾身稍微尊重點?”

    曾柔淡淡的說道:“男女有別,即便是親兄妹,您是不是也得在昌齡公主面前避諱些,曉得的是您疼愛妹妹,不曉的人……萬一被人誤會了可就麻煩了,徐家也是鐘鳴鼎食的望族呢,駙馬爺和妹妹都是庶出的,你們只有做得更好才能不著旁人議論,否則……一句小娘賤婢養的罵出來,您面子上也不好看!”

    “曾柔,你給我滾回你自己屋子裡去,你別逼著我送你去莊子上靜養!”

    楊毅惱火道:“朝陽兄也是你能議論的?”

    “妾身是看他太關愛妹妹,才這麼說,相公以為妾說的不對,那就算了,相公不說,妾神也想要去莊子上休養一陣的,狀元府裡……”

    曾柔帶著一絲懼怕的搖頭:“彷彿不不太對勁兒,我給相公過了元氣,需要好好的休養,妹妹身邊有這麼多關心她的人,我也插不上手了,秦姨娘是最疼妹妹的母親,您不妨留下陪伴妹妹,左右府裡的事兒也可託付給你。”

    曾柔原本是想借著徐丹娘養病的時候,搶奪一部分管家的權利,但她看到了徐丹娘的親友團,只能改變了主意,同時她也感受到危險,來自秦姨娘身上的危險,曾柔決定先示弱的躲出去,順便整理一下原主所有的記憶。

    徐丹娘為何會壓得曾柔喘不過氣,那是因為她親友團強大,曾柔記得曾家眼下正陷入困境,如果曾柔為了娘家的事情求徐丹娘或者楊毅,那麼她別想再直起腰杆了。

    她去莊子上也可以借此機會將娘家事情料理清楚,不就是賺錢開店嗎?曾柔怎麼都是現代人啊,經商上的天分可能比不過古代傑出商人,但讓曾家在京城站穩腳跟還是可以做到的,曾柔不信曾家的困境沒有徐丹娘親友團的打壓,更不信徐家沒有政敵?

    曾家經常性的給楊毅填麻煩,徐家卻是官場上的長青樹,楊毅自然會嫌棄曾柔靠向徐丹娘。

    秦姨娘打算開口拒絕,她以一個徐家的妾常住狀元府被傳出去也不好聽吶,可曾柔很沒禮貌的轉身就走,秦姨娘叫都叫不回!

    “粗俗,潑婦!”徐朝陽冷冷的哼道:“真不甘心,小妹被這麼個人壓著……”

    “朝陽,住嘴!”

    秦姨娘瞪了兒子一眼,“還不向公主賠罪?”

    “我這個兒子從小同丹娘最是友愛,當年夫人為難朝陽……為難我,多虧了丹娘聰慧的擋了過去,他們兄妹在艱難中一起闖過來的,所以感情比尋常兄妹更深一點。”

    秦姨娘溫柔的為兒子解釋,徐次輔聽到夫人為難她,心疼的不行,越發覺得愧對了秦姨娘,開口道:“不僅是朝陽疼丹娘,便是我……也是疼她最多,丹娘同她娘一樣,讓人不忍虧待。”

    徐朝陽上前給公主賠罪,滿天的烏雲自然散去了,他們成了奇葩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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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輿論

    三妻四妾的古代是沒有小三一說的,這一點曾柔也是明白的,不能用現代人的婚姻觀點衡量妻妾成群的封建制度,但是……當你穿成嫡妻原配難道還會看小妾可憐,主動讓開位置?

    小妾要奮鬥,要爭寵,嫡妻們就得遠遠的躲開?

    況且曾柔本能的不喜歡侍妾之流,再好的妾,她也看不慣,性格使然。

    一輛奢華的馬車從狀元府行駛出來,後面跟著一輛僕婦坐的青花步馬車,曾柔趕在徐家人從狀元府離開前出門。

    在曾柔身邊坐著她隨便提拔成一等大丫頭的小女孩,沒錯,她不過十二三歲,在曾柔眼裡她同尋常的小姑娘沒有區別。

    曾柔放下車簾,外面的建築和行人的衣著很有中國歷史上的隋唐風格,但曾柔確信這個世界不是歷史上真實的隋朝。

    曾柔笑道:“總是看我做什麼?怕我說話不算數,你不能做一等?櫻桃?”

    櫻桃忙搖頭:“不是,不是的,奴婢……奴婢沒見過夫人……”

    “你是說方才搶馬車的事兒?”

    曾柔見櫻桃點頭,笑著問道:“我嚇到你了?”

    “奴婢怕……”櫻桃咬著嘴唇,擔憂的說道:“奴婢雖是外面買來的,可也聽說徐夫人的好名聲,您搶了她的馬車,奴婢怕她……怕她……”

    “你看出她為難我?”

    “奴婢娘常說兩隻老虎湊一起,除非是一公一母,否則一準會打起來的。”櫻桃訕訕不好意思的說:“狀元只有一個,徐夫人再賢慧再善良,也不會用在您身上。”

    “沒想到,我隨手提拔你,還真做對了!”

    曾柔捏了捏櫻桃的臉頰,笑道“小丫頭很聰明嘛。”

    “不是奴婢聰明,而是狀元府的下人都說徐夫人才是狀元娘子,您遲早是要……”

    “死的??

    “奴婢說錯話了。”

    “沒事!沒事,你不用請罪,也別緊張。”曾柔拽住櫻桃不讓她下跪,俏皮的問道:“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你跟著我不怕受牽連?當時我是拿望月立威才提拔你,我給你個機會,我可以放你回去的。”

    “不用了,奴婢賣身為奴進了狀元府,奴婢認您做主子!”

    “不後悔?”

    櫻桃搖搖頭,“後悔也沒用,還不如跟著您許是能闖出一條路來,其實奴婢……奴婢一點不喜歡徐夫人,她太幸福了,奴婢好嫉妒羨慕,都是庶女為什麼她能過那樣的生活?以前奴婢家裡也有點錢,奴婢也是庶出的,可奴婢遠遠趕不上嫡出的姐妹,後來家裡糟了水災,奴婢爹將奴婢賣了,他卻留下了嫡出的姐妹和嫡母,奴婢娘……在路上時候染病死了,奴婢娘說,奴婢沒有托生在嫡母的肚子裡,所以才會被賣的。”

    “那你生母得寵嗎?”

    “平時還是挺得寵的,可奴婢爹從沒冷落過嫡母,什麼事兒都同嫡母說,逃難的時候,他也帶著嫡母先走。”

    曾柔聽後喃喃的說道:“這麼說我的記憶沒錯,可徐次輔一家是怎麼做到的?”

    櫻桃家不過是個鄉下土財主,連土財主都知道寵妾不能滅妻,徐次輔……很有可能升作首輔的人怎麼會把一個妾寵成這樣?

    皇上即便恩澤他,也不至於同意將公主許配給他的庶子,徐次輔的嫡子同徐朝陽同歲,也中了進士的,但嫡子的名聲,仕途顯然不如徐朝陽,嫡子在工部做個堂倌來著。

    徐次輔倒是在嫡子身上徹底的正直了一把,對嫡子的官職不聞不問,不許嫡子借著徐家的勢力和姻親關係向上爬,徐次輔運作了庶子徐朝陽的幾次面君經歷,可以說徐家的政治資源都用在了庶子徐朝陽身上。

    真愛秦姨娘生的兒女就是不一樣。

    “夫人。”

    “嗯?”

    “您搶了徐夫人的馬車用,真的沒事嗎?”

    “櫻桃,你知道我最大的依仗是什麼?”曾柔有恃無恐的笑道:“是楊狀元和徐丹娘如何都不敢逼我下堂!他們會順著我,只要我一日坐在嫡妻原配的位置上,狀元府名正言順的女主人只能是我!”

    曾柔真正該擔心的不是搶了徐丹娘的東西,而是徐丹娘的陷害。

    此時曾柔即便什麼都不做,徐丹娘也不會一直讓她坐在嫡妻的位置上,所以……能搶一樣是一樣,她們之間已經是勢不兩立的仇敵了,曾柔還怕什麼?

    楊毅在朝堂上地位不錯,曾柔坐的馬車即便行使在官道上,也很少有需要避讓的達官顯貴。

    見官宦命婦的馬車多了,曾柔讓櫻桃撩開簾子,她就坐在窗口,用帕子揉著紅腫的眼睛,嚶嚶嚶的做啼哭悲哀狀……櫻桃看得發愣,“您這是?”

    “同母老虎掐架!”

    嚶嚶嚶,曾柔抹著眼淚,嚶嚶嚶,再抹一把,嚶嚶嚶,沒眼淚了!離出京城還有一斷距離,不哭怎麼像被徐家人排擠出門呢?不哭怎能讓路過的命婦們好奇呢?

    曾柔想著流眼淚的穴道在哪來著?

    曾柔好像把所有的眼淚都留在了今生用。

    “轉去藥材鋪。”

    “是。”

    到了藥材鋪,曾柔哭著求藥材鋪的掌櫃救徐丹娘,“我的妹妹……實在是太可憐了,她臉上長了……臉上不好,我不懂得醫術,只能求您幫忙抓點治療痘痘,皰疹什麼的好藥材。”

    “這位夫人,您慢點說,您妹妹長什麼了?皰疹?”

    藥材鋪的掌櫃面容尷尬,臉上長皰疹的女人……不是得了花柳病的妓女吧。

    若是一般的夫人來買藥,自然不會說得像曾柔這樣的驚天動地,皰疹什麼的大多難以啟齒,可曾柔這輩子就沒打算再走高端貴氣的路線,市井潑婦什麼樣,她就什麼樣,“是啊,我看著像皰疹,我相公也拿不准的,誰也說不好妹妹得了什麼病。”

    “您妹妹……是您相公的小妾?”

    “胡說,我妹妹同我是雙生花,怎能是小妾?她是我相公的平妻。”

    曾柔拍著藥鋪的櫃檯,大聲道:“你竟然不知道我妹妹是誰?你不認識我就算了,你竟然不認識我妹妹?你不知我妹妹是徐次輔的愛女麼?你不知道我是楊狀元的糟糠妻嗎?”

    “妹妹對我太好了,我……我無以為報,妹妹病了,她娘家人在狀元府,我幫不上忙,插不上手,妹妹的生母秦姨娘在府裡……也就沒我什麼事兒,所以我才去莊子上!”

    曾柔瞄到自己身後竊竊私語的八卦群體,凶悍的說道:“你們,你們都住嘴,不許議論我妹妹,是我自己去莊子上,可不是徐家人趕走我的,也不是我相公不讓我在府上,一切只是我……我沒用,幫不上忙而已。”

    藥材鋪的掌櫃直接跪在了地上,“狀元夫人,小店治不了徐夫人,您還是另請高明為好,您去別家買藥……小的知曉保和堂的藥最好。”

    “那保和堂在哪?”

    曾柔用帕子揉著眼睛,問道:“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眼看著我妹妹那張豔若牡丹的容貌被皰疹毀了。”

    “前面,前面不遠就是。”

    隨行伺候曾柔的兩位媽媽被曾柔嚇得魂不附體,她們倒是想拽走曾柔,如何也不能再讓她去保和堂胡咧咧,但是曾柔雖然體弱,可也不是好拿捏的,只要她們靠近曾柔,想拽曾柔離開,曾柔都會暗自點中她們的胳膊上的穴道,讓她們使不出勁兒來。

    她們眼看著曾柔在藥材鋪講述徐夫人得了皰疹,講述徐次輔如何疼愛秦姨娘,講述駙馬如何喜歡寵愛徐丹娘,講述她是怎麼出了狀元府,雖然曾柔說得都是實話,但這些話,不用想也知道會在京城掀起多大的風浪,會有多少人議論紛紛。

    僕從好不容易在大街上截下了曾柔,曾柔卻毫無形象的大哭起來,“你們別攔我,我只是想為妹妹盡一份心力,我真的真的只是想幫妹妹啊。”

    “夫人,求求您別說了。”

    “好,我不說了。”

    曾柔見效果差不多了,哭著說道:“我不去莊子上休養了,我記得伽藍寺的香火最鼎盛,我要去寺廟裡為妹妹祈福,我既然可以將元氣壽元過給相公……對妹妹,我也捨得的。”

    曾柔重新爬上馬車,去了伽藍寺,她確信狀元府和徐家的消息一準會是未來三個月內京城最熱門的八卦,曾柔不是非要住寺廟,她實在是擔心楊毅和徐次輔惱羞成怒的在莊子上把她給滅了!

    伽藍寺是大隋的第一寺廟,在禪宗地位極高,不僅接待男香客,女施主也是接待的。

    住在寺廟裡,曾柔的安全會得到一定的保障,除非楊毅和徐次輔敢撕破臉,否則他們不敢殺上伽藍寺。

    狀元娘子口中流露出的八卦,再搭配上從狀元府流傳出的狀元娘子又一次感動上蒼的救了楊大人且寧可折損壽元也要救活楊大人的消息,輿論八卦風暴越演越烈,狀元府成了最常被京城百姓提起的地方。

    徐次輔確實帶著小妾,公主兒媳,駙馬在狀元府,這個消息不是假的。徐次輔聽說愛女染病後,撂下一切飛奔到狀元府,駙馬也是接到消息從御林軍匆忙趕過去的,這對父子對女兒妹妹如此疼愛,真真是千古不聞的奇事。

    這哪是將徐夫人當親人吶,跟當命也差不多。

    “說句不中聽打嘴的話,去年徐次輔的娘親病了,都沒見徐次輔這麼著急的往府裡去,也沒見駙馬爺怎麼傷心難過。”

    “兄台,慎言。慎言。”

    當然吵嚷是需要謹慎的,但湊在一起八卦皇上還能讓人封了他們的嘴?

    ……

    “櫻桃,你知道人和畜生的區別麼?”

    “奴婢不知。”

    “人雖然有七情六欲,慾壑難平,但每個人都有良知,世上也有約束人慾望的律法禮教,德治法治並存,如此才有和諧的大隋。”

    “您說這些奴婢不懂。”

    “那我這麼說,你一定懂,雖然徐丹娘名聲很好,但是她過的太幸福了,太奇葩了,自然有很多人看她不順眼!名門的嫡女庶女都會嫉妒她,沒有一個人像她那樣佔據了所有的風光和福分。我在前面衝鋒陷陣,嫉妒徐丹娘的人自然會往井裡扔磚頭,所以啊,徐丹娘的苦日子到了。”

    曾柔被櫻桃攙扶著走進伽藍寺,低聲道:“徐丹娘所做並非沒人懂,也並非她們都看不到,只是沒有人敢像我捅破這層窗戶紙!”

    “女施主,請進禪房。”

    曾柔已經暗示過伽藍寺的和尚,挑女香客多的禪房介紹給她,曾柔也知道她所作作為瞞不過狀元府,原本跟在她身後的媽媽已經沒了蹤影,想也知道媽媽回去報信的去了。

    不過,在禪宗聖地,容不得楊毅放肆,他再生氣也得忍著!

    只要曾柔謹慎些,他們就無法讓自己病逝,這場戰還會繼續下去!最終誰會贏,那就看誰得道行深了。

    ……

    消息傳回狀元府後,楊毅差一點嘔血,徐丹娘正同往常一樣在徐次輔面前撒嬌賣乖,同疼她,愛她,寵她的爹爹玩父女親近的好戲,間歇徐丹娘會同嫂子閨蜜和哥哥駙馬說話……徐丹娘是所有人的中心,可當她聽了下人的回稟後,徐丹娘白眼一翻又昏厥過去了。

    這回不是曾柔用藥,而是徐丹娘直接被憋暈了,刺激的昏厥。

    徐次輔經歷了很多事兒,但他從沒想到有朝一日他被人如此議論中傷,他也幾乎站立不住,但他還記得抱住了昏厥的女兒,心痛的道:”丹娘,小妞妞。”

    “妞妞別怕,爹會保護你的。”

    “妞妞。”

    徐次輔攬住女兒的身體,安慰昏厥後還流淚不止的徐丹娘,“妞妞乖,妞妞!”

    楊毅上前扶著徐丹娘的手臂被徐次輔推開了,楊毅以前會被徐次輔對徐丹娘的深沉父愛感動,可……現在他怎麼看都有點彆扭,此時楊毅臉上生生的挨了一巴掌,耳光響亮,楊毅捂著臉龐,吃驚的道:“朝陽兄?”

    “混帳東西,不是你,丹娘怎麼會被人這麼嘲笑?”

    徐朝陽指著楊毅罵道,“當年不是我妹妹,哪有你出天牢的事兒?你也說過會好好照顧她,可是……可是你說的保證做到了哪樣?丹娘就是太善良才會被你一再的欺騙,到現在了你那個低賤的商戶妻子在外面裝瘋賣傻敗壞丹娘的名聲,可你呢?你不說將那個賤人抓回來,也不說休了她,你不給我妹妹報仇,你有什麼資格碰她?楊毅,我告訴你,我妹妹可不是離不了你,今日我把話放到這,離了你,我妹妹照樣過的很好,別以為太后賜婚,我妹妹無論生死都是你的人!”

    “公主,走,我們去宮裡找太后娘娘。”

    徐朝陽拽住了昌齡公主的手腕,他是練過功夫的,手上的勁兒很足,昌齡公主被他抓的很疼,顧不得疼痛輕聲勸說:‘駙馬,這事……“

    昌齡公主發覺她的駙馬沒聽她說話,而是心痛的看著在徐次輔懷裡的徐丹娘,看著無聲哭泣的秦姨娘,他沒有看她……記起曾柔臨走前的話,昌齡公主心裡很是不舒服。

    昌齡公主撇去心中荒謬的想法,駙馬和丹娘是嫡親兄妹,他們關係親近,也是她願意看到的,可是在她心底有一個小小的聲音,你哥哥對你也如同駙馬麼?

    不是,三皇兄雖是對她很好,可同駙馬這種時刻把妹妹放在心上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昌齡公主道:“疼,駙馬,你捏痛我……”

    徐朝陽放手,在昌齡公主以為他還是關心自己的時候,他發覺徐朝陽攙扶住了生母秦姨娘,“娘,我保證誰也不能傷害你,傷害妞妞!我們一家人永遠都不會分開的。”

    他們是一家人,那昌齡公主呢?楊毅也一樣被他們撇在了一邊,他同昌齡公主一樣,如何都插不進徐次輔一家四口中間。

    “老爺,是我……是我連累了丹娘。”

    秦姨娘已經哭成了淚人,“如果不是我存了妄想,如果丹娘是夫人帶大的,丹娘不會承受這些……老爺,是妾害了她。”

    “莫哭,莫哭。”

    徐次輔一手攬著愛女,一手為秦姨娘擦拭眼淚,他還記得這是在狀元府,在晚輩面前不好同愛妾太親近,雖然晚輩是只是女婿和兒媳。

    “這事我會處理,阿靜……將妞妞交給她,我才不放心,她養大的兩個女兒,哪一個像妞妞一樣懂事善良?慧娘,嫻娘都被她教歪了,只有阿靜你才養得出妞妞。”

    “老爺。”

    “別說了。”

    徐次輔將女兒放到床榻上,不忘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額頭,“妞妞,你且安心的睡一覺,等你醒了,一切都會恢復原樣。”

    “楊毅。”

    “岳父大人。”

    楊毅面對徐次輔很有壓力,心中很是緊張,此時的徐次輔才是在朝廷上呼風喚雨的內閣大學士,很多人敬佩徐次輔的名臣名士風度,但更懼怕徐次輔的心機手段。

    徐次輔陰沉著臉色,道:“若是你管不住你夫人,就將她送去家廟裡。”

    “岳父大人,小婿不是說過要……”

    “在家廟裡你一樣可以照顧她!”

    徐次輔平淡的說道:“我會給她一個不得不去家廟的理由,楊毅你所堅持的責任,我很清楚,我這輩子也是為了責任才一再委屈阿靜,我之所以同意丹娘嫁給你,也是看中你這一點!不過,你要分的清楚,你該對誰負責,你該保護誰?沒有擔當和決斷的女婿,本官看不上!”

    ……

    徐次輔當機立斷,強壓著兒子徐朝陽離開狀元府,他卻把秦姨娘留在了狀元府,用徐次輔的話說,如果保護不了心愛的女子,那麼枉為大丈夫。

    曾柔的計量,徐次輔不是不知,但他偏偏將秦姨娘留下,就是讓女婿看看責任和真愛到底應該怎麼平衡。

    “父親,娘在狀元府恰當麼?”

    “陽兒,你回公主府後要向昌齡公主賠罪,方才你在狀元府表現得有些失去冷靜,昌齡公主再看中你,依著你,她也是皇家公主,你對丹娘太過關心,萬一昌齡公主心裡結了疙瘩,對丹娘反而不好。”

    “昌齡公主沒那麼小心眼兒,她也很心疼丹娘。”

    徐次輔鄭重的說道:“你且記得昌齡公主是你的妻子,陽兒,我將來是要把徐家交給你的,你兄長雖是嫡出,但太過木訥,為人又太小心謹慎沒魄力,他承擔不起徐家的重任,你尚主昌齡公主,相當於多了一道護身符,昌齡公主性情敦厚和軟,本是你的良配,你要時刻將公主放在心上,女子……只要傾心愛著丈夫,什麼都會依著丈夫。”

    “兒子回公主府就會向昌齡公主賠罪,對了,有這只珠釵,公主什麼氣都消了。”

    徐朝陽從懷裡摸出一對銜著七顆珍珠的珠釵,兩隻珠釵唯一的區別是一隻珠子是蜜蠟色,一只是玫瑰紅色,“本打算妹妹一個,公主一個,這對珠釵是我好不容易尋來的,蜜蠟色留給妹妹,這只給公主。”

    徐次輔道:“兩隻都給公主。”

    “父親……”

    “陽兒,丹娘性情貞烈,從不是愛慕虛榮的無知女子,況且她會缺首飾麼?過些日子,你再尋幾件頭面送給丹娘不就是了?”徐次輔意味深長的說道:“若是你有本事的話,就讓公主將其中一隻珠釵主動送給丹娘,你別忘了,公主和丹娘相識相交比你早。曾氏裝瘋賣傻,你也需要公主為你進宮說項,你若為了丹娘好,就要安撫好公主。”

    徐朝陽抓了抓腦袋,歎道:“我之所以不願意尚主的原因就在此。”

    “陽兒同公主還有的磨合。”徐次輔耷拉下眼瞼掩去眼底的無奈:“公主善良賢淑,總比你嫡母要好些,這些年因為我無法休妻放棄你嫡母,所以我虧待了你娘……今日曾氏說得那些話……便是沒有後來的事兒,我都沒打算饒了她!楊毅叫阿靜岳母怎麼了?輪到她來多嘴?”

    “父親,你說曾氏是真傻還是裝的?”

    “不管她是真是假,我看她是不想活了!”

    徐次輔端起茶盞吹了吹漂浮的茶葉,“楊毅是個聰明人,自然曉得從她娘家下手,曾家一頭的小辮子,還怕不能逼曾氏就範?以為躲到伽藍寺就沒人敢動她?當朝次輔的愛女也是她能誹謗陷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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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騎士

    伽藍寺風景不錯,曾柔投宿的禪房佈置淡雅,縈繞著一抹獨特的佛香,雖然這裡比不上狀元府的佈置富貴,可曾柔再次覺得很安心。

    那兩位回去報信的媽媽再沒到伽藍寺來,曾柔不知楊狀元的下一步動作,她唯一想得是怎麼興盛曾家,最好能同宮裡搭上關係,壓倒徐丹娘並不難,難的是怎麼鬥倒徐次輔。

    何況徐次輔後面還牽連著最有希望奪得帝位的三皇子!

    “夫人,用齋飯吧。”

    櫻桃捧著託盤走進禪房,將齋飯放到桌上,“今日的豆腐湯看起來很好喝的樣子,夫人……您是怎麼了?”

    櫻桃見曾柔像是被豆腐湯嚇傻了樣子,問道:“豆腐湯有不妥?”

    ……

    曾柔沒說話,跪坐下來拿起勺子盛了一口豆腐湯,手臂顫抖的將含住勺子……是他,除了他之外沒有人會做這樣的豆腐湯給她喝,眼淚簌簌的滾落……瘋子,你終於也死過來了麼?

    放下湯勺,曾柔起身沖出了門,“櫻桃,你別跟過來,我沒事!”

    他應該就在伽藍寺裡!

    曾柔快步在寺廟裡穿行,在哪?在哪?到底在哪?

    找了很多地方,曾柔也見了很多香客,她都沒發現瘋子的蹤跡。

    可惡!可惡!抹了一把眼淚,曾柔走進了一座供奉著觀音菩薩的殿宇,寶相莊嚴的觀音菩薩高高在上,她慈悲威嚴的目光似落在了曾柔身上,不信佛,不信命的曾柔此時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擺放的蒲團上,雙手合十喃喃的向觀音菩薩禱告著什麼。

    “菩薩,我不是個好女人,想見他……想見那個瘋子,我曉得我對不住阿逸,但我……”

    曾柔合上了眼睛,眼淚從眼角滴落,“可我還是想見他,他能證明我不是一個人!虧欠阿逸的我用下輩子去還,我……我不想再一個人背著一切了。”

    她再要強,也需要一個寬厚的胸膛歇息,尤其是她這一世所處的環境如此險惡……她想紅色太子,也想那個無論怎樣都笑著找死的瘋子!

    突然,她的胳膊被人拽住了,曾柔揮拳砸向抓她的人時,拳頭在那人的臉前一寸停住了,熟悉的樣貌,熟悉的神色……只是他鬢間沒有霜色,他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原來他沒有白頭發時候是個這麼俊秀的青年、

    “瘋子?”

    俊秀的臉龐在曾柔眼前無限的放大了,嘴唇相貼,曾柔的腰被緊緊的束縛住不能移動,他狠狠的吻著她……理智對於諸葛雲這個瘋子來說根本不存在,可這是寺廟!

    而且曾柔這具身體的相貌……說出來丟人,連美麗都算不上,清秀,只能說是清秀,她雖然保養得比過去好一點,但比起美人來差得遠,也就是瘋子能下得了口。

    曾柔雖是抱怨著,可她並沒有掙扎,任由他加深這個吻,她的眼角越發的濕潤了……

    有人就是愛得寸進尺,曾柔的順從顯然鼓舞了慾火焚身的男人,他的手已經有解開曾柔身上衣扣的意思了,曾柔不能忍這個,抬腳揣向了他小腹,“瘋子!”

    “小柔,你不怕將你下半輩子的性福踹沒了?”

    ……

    “無恥!”

    曾柔惱羞成怒,“你還能不能再無恥一點?誰要同你過一輩子?”

    “你欠我的,不應該還上麼?”

    他將扣緊曾柔的腰,低聲道:“你可知道你死在我懷裡後,我多想沖到地府去把閻羅給宰了?”

    “長本事了啊,你竟然都瘋到同神仙閻羅抗衡的地步了。”

    曾柔推了推他的肩頭,不想再提上輩子的事情,“我臨死前不是同你交代一切麼?還有你……是怎麼過來的?”

    “我聽見小柔說,想我,愛我,念我,需要我……”低頭輕輕的吻了吻曾柔的嘴角,笑聲如同大提琴一般的醇厚好聽,“小柔叫我,我怎能不到?”

    “諸葛雲……”

    曾柔推開了他,向後退了兩步,潛意識裡,曾柔怕了,被諸葛雲志在必得的目光嚇到了,難道他在自己的心裡已經超過了阿逸麼,“你曉得我的脾氣,別說那些沒用的,你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這裡直到現在還沒香客進來,如此看諸葛雲在這裡的身份一定非同小可,“你到底是誰?”

    “我這一世叫諸葛雲!至於我的身份……小柔最想問得是這個對吧?”

    “諸葛姓氏?

    曾柔想到了當今皇帝的姓氏,嚇了一跳:“你是皇子?”

    諸葛雲聳了聳肩頭,“不是皇子,當今陛下是我的叔叔,我是廢太子的兒子,陛下登基後對我一直對我恩寵有加,太后娘娘也把我當成孫子看待。”

    “小柔,你應該曉得太后怎麼做掉先帝皇后上位的,先帝活著的時候她是寵妃,先帝死後,她變成了太后,至於這個身子的父親是廢太子……皇后唯一的兒子廢太子早被先帝圈禁死了。”

    “也是陛下登基後,才放親侄子出來,並加封我為睿王!”

    “所以說我這輩子是睿王殿下。”

    諸葛雲咳嗽了起來,身體像是垮掉一樣的後仰,曾柔怎會眼看著他摔倒,上前扶著他,“你還裝?你哪有那麼虛弱?”

    諸葛雲黑亮的眸色隱含著一絲憤怒,身體靠著曾柔,曾柔身上獨特的香味兒讓他的鬱悶平復了不少,但咳嗽聲卻越來越重,曾柔按住了他的脈搏,“你……”

    “不許說!”諸葛雲咳嗽著:“咳咳,不許說!”

    “絕脈?你這副身子竟然是絕脈?”

    曾柔忍不住撲哧笑了,武功蓋世的諸葛雲這輩子竟然落到了絕脈的身體裡,即便他知道內功心法,因為他身體是絕脈也練不了,“太好笑了,你同平常人有什麼區別麼?”

    諸葛雲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曾柔的嘴唇……方法很有效,諸葛雲的鬱悶少了很多,唇分,諸葛雲沙啞的說道:”你再提絕脈,我就這麼對你。”

    “你這樣弱不經風的廢太子的兒子對我只有麻煩,沒什麼用呢。”

    “小柔!”

    “我是說實話嘛。”

    “……”

    諸葛雲不服氣的說道:“我身份再差起碼是睿王,可你呢?堂堂狀元娘子只能躲在寺廟裡,狀元府的事兒,你當我不知?”

    “我沒當你不知道啊。”曾柔笑盈盈的回嘴,“我已經宣揚的人盡皆知了,不知道的人只有聾子。”

    “你還來?你當我還能被你吻上?”

    曾柔推開了諸葛雲靠近的腦袋,“我這副身體不是絕脈,但我對練功沒興趣,威風凜凜的上將軍這回成了籠子裡的金絲雀,可憐吶。”

    “你不能說點好聽的?我武功雖是沒了,但我的用兵兵法還在!”

    “可皇上會給你領兵的機會嗎?”

    ……

    諸葛雲被曾柔鬱悶到了,身為廢太子的兒子,皇帝時時刻刻都會注意他的動向,他不僅是絕脈,身體裡還有致命的毒兒,再加上原主縱情酒色……諸葛雲保守估計這具身體活不過五年,而且不會有任何的子嗣。

    曾柔歎道:“看你的樣子,我就猜到皇上不介意養只昭顯他德行的金絲雀,你府上妻妾成群……”

    “你錯了。”諸葛雲搖頭道:“妾侍是有些,但沒有王妃,每一個同我定過親的女子都死在出嫁前,天煞孤星,克妻克子的命格,這是高僧批示過的,還真準!上輩子我就是這樣,來到這裡依然如此。”

    諸葛雲同曾柔坐在了禪房裡,給曾柔遞了一杯茶,諸葛雲貪婪的看著曾柔,比上輩子難看些,不過曾柔本身的靈魂讓他著迷,他喜歡的人是殺伐果斷的趙王妃,只要曾柔沒變,外表難看點有什麼關係?

    “我的事情,你應該都清楚了,說說你的事……”

    曾柔抿了一口茶水,問道:“你是怎麼想的?繼續做金絲雀?還是對皇上發難?”

    “小柔,你不想聽上輩子的消息?不想聽你兒子的事兒?”

    “不想。”

    曾柔搖了搖頭,“我能給他的已經給了,相信他會做得很好……我沒想到你會來,你到底怎麼附身上睿王身上的?”

    懷念上輩子對今生沒有任何幫助,趙王妃那世曾柔沒留下任何遺憾。

    諸葛雲緩緩的說道:“我也不知怎麼過來的,睡一覺,一睜眼就到了睿王身上,不是你說過穿越,附身的奇跡,我不會適應的這麼快,既然我到了大隋朝,那麼我相信你一定會來!”

    他沒說上一世為曾柔做過什麼,更沒同曾柔說他娶了她的靈牌,曾柔不是趙王妃,而是上將軍諸葛雲唯一的妻子!

    他想做就做了,並不想換得曾柔的感動!

    “你應該曉得當今皇后姓蕭,她是先帝皇后的親侄女,按照輩分算,我同當今二皇子即是堂兄弟,又是表兄弟,不過二皇子的腦袋受過刺激,憨憨傻傻的。而蕭家,是江南望族,累世勳貴,要不當今早就廢掉蕭氏,立賢妃為後了。”

    “皇帝沒有登上皇位前,一直跟著廢太子,太子被廢後,他輕易的接手了廢太子經營下的政治資本……當今太后在以前做寵妃的時候,她很聽話很乖巧,將先帝的皇后當作主人一樣的伺候著,什麼都不敢爭,什麼都不敢搶,安安靜靜的做妃子,如果沒有先帝皇后的照顧,她根本在宮裡活不下去……”

    “你說錯了。”

    曾柔玩味的抿了抿嘴唇,“不爭是爭,這話你沒聽說過麼?囂張跋扈的寵妃都是活不久的,只有像太后這樣的人才能在宮裡左右逢源,即便她下黑手都不會有人懷疑她!廢太子也是著了她的手段吧,也許先帝把皇后頂在前面只是為了保護她?”

    諸葛雲臉上閃過不耐煩,“什麼亂七八糟的?”

    “所以說你不懂女人!”曾柔又喝了一口茶,“多謝你同我說這些,我總算明白太后娘娘為何會那麼看重徐丹娘,太后是在她身上找到了曾經自己的影子!她可以做掉皇后,扶親生兒子登上皇位,徐丹娘一樣幹掉我,獨佔楊毅!難怪太后不喜歡皇后,她看著皇后能順眼才怪了!”

    讓諸葛雲明白宮鬥是有些勉強他,曾柔問道:“二皇子沒得治?”

    諸葛雲搖搖頭道:“很難治好。”

    “皇后對你如何?”

    “冷淡疏遠,不親不近。”諸葛雲回憶著幾次同皇后碰面的情況,“她幾乎沒有單獨找見過我!蕭家對我也平平,我……雖是頂著廢太子的兒子名頭,但我是庶出的,我生母只是個伺候過廢太子一次的宮女!廢太子妃和側妃生的兒子都死了,只剩下我一個!”

    說到後來,諸葛雲已經咬牙切齒了,為什麼剩下他?因為他沒有威脅!

    “上輩子我何時受過這種侮辱輕蔑?哪怕在我娘為了我自盡的時候,諸葛家的人都沒把我當成寵物養!”

    曾柔有些心疼地看著暴躁的諸葛雲,也許他沒有遇見自己,他還會是權傾天下的上將軍!他不至於被曾柔拽到這個世界來,失去武功,失去權勢,失去了眾人的臣服……

    “對不起!”

    “小柔!”

    諸葛雲伸手將曾柔攬到懷裡,吻了一下她的額頭:“說什麼傻話,如果我沒遇見你,我擁有再多都是沒有趣的,你去了以後,我看任何事情都沒意思透了,自從我在這具身體清醒後,我一直希望能碰見你!”

    “沒有功夫,我還可以領兵,沒有權勢,我可以重新去爭奪!小柔,我以前能做權天下的上將軍,這輩子我依然不會就做只金絲雀!皇上想養著我,我就讓他曉得什麼是養虎為患!”

    “有志氣固然好,可當今世盛世,哪有你統兵出征的地方?”

    曾柔不是不感動,但做人還是清醒一點的好,諸葛雲上輩子能成上將軍是因為大夏朝同各個諸侯國對立,而且還有蠻族需要剿滅,諸葛雲是從戰場上一點點的成長起來的,這輩子即便他用兵如神,沒有仗打的話,他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諸葛雲笑道:“不錯,大隋如今是天下太平,可皇子們不消停吶,大皇子雖然出身不高,但野心不小,三皇子倒是眾望所歸,可四皇子,五皇子誰肯臣服?大隋雖是沒有待平的諸侯國,可邊境也不是太平的,沒有敵人,我就培養出敵人來!”

    這話說得像諸葛雲的風格,在他眼裡人命是無足輕重的螻蟻,同一個古人講人權,曾柔自認為自己做不到。”我現在要做得是抓緊機會上疆場拼殺,而你……小柔,你想怎麼辦楊毅?”

    諸葛雲緊緊的摟緊曾柔,“我可以容忍趙王,但我絕不准許那個偽君子碰你一根汗毛!”

    男人吶,總是霸道的,曾柔低笑道:“我這樣,你還覺得我長得好?”

    “只要你是曾柔,無論變成什麼樣貌,我都喜歡!”

    “他已經有三年沒碰過他妻子了,自從娶了徐丹娘後,他就沒再碰過除徐丹娘以外的任何人!”

    曾柔無所謂的笑道:“你不覺得徐丹娘很幸福麼?”

    諸葛雲按住了曾柔在自己下身使壞的手,“小柔,別玩火,我曉得你的性情,不解決楊毅……你是不會讓我碰的。”

    “你知不知道他們看我不順眼?如果……如果他們找上伽藍寺,我……”

    “你既然在市井鬧事,自然有了一整套的打算!”諸葛雲信任的說道:“說出來讓我聽聽!”

    ……

    “萬一我沒有呢?”

    “只要你還是曾柔,怎麼可能沒有?你一慣是走一步看三步。”諸葛雲偷偷的親著曾柔的臉龐,一下又一下,她安安靜靜的在他懷裡,沒有比這更好有趣的事兒了,“老天爺可能也覺得咱們這對姦夫淫婦在大夏沒得折騰了,才把咱們扔到了大隋,這的確比大夏有趣多了,徐丹娘和楊毅……以小柔的性格怎麼可能放過他們?還有徐次輔……不對,小柔,你說咱們玩造反好不好?把皇帝和太后一勺燴了。”

    曾柔道:“我可沒你想得遠,你眼下要人沒人,要權沒權,不過是皇上看你可憐封的睿王,你還想玩造反?我看你的影響力除了這間禪房再沒了,你給和尚多少的好處,安排了禪房和豆腐湯?你不會是叫曾柔的女人都是實驗過了吧,你給很多人做過豆腐湯?別親了,諸葛雲!”

    諸葛雲還是吻了吻曾柔的嘴唇,笑嘻嘻道:“小柔還是像以前霸道,不過,我喜歡!”

    抓住曾柔揮過來的手臂,諸葛雲放到自己唇邊吻了吻,“既然答應過你,只給你做豆腐湯吃,我怎會說話不算數?”

    諸葛雲的鼻尖碰到了曾柔的鼻尖,四目相對,“你的味兒我聞得出來!即便你不再叫曾柔,我也能找到你!”

    “什麼味道?你是警犬麼?”

    曾柔紅著臉龐推開諸葛雲,方才在那一瞬間,曾柔差一點溺死在他深邃黑亮的眸子裡,想……沒節操的撲倒他,這一世諸葛雲身材明顯不如上一世壯碩,看年輕又比曾柔小個一兩歲,欺負姦淫他一番,一準很刺激!

    諸葛雲遺憾的歎氣:“說實話竟然沒人相信,小柔,你越來越難伺候了。”

    “不過,你前兩日在市井大鬧,並且用……”諸葛雲再一次拽回了曾柔,懲罰般的狠狠的吻了她的嘴唇,諸葛雲伸出舌頭徹底到掃蕩愛人的唇瓣,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直到曾柔被他吻得身體發軟,嘴裡滿是他的味道才放過曾柔,如此可見,曾柔想姦淫諸葛雲的道路還很漫長,“你用渡氣的方式救了他,我很不高興!”

    曾柔抬起手臂敲了諸葛雲的腦袋,“我們都換了身體,你有什麼資格不高興?我還沒說自己親了渣男呢?”

    曾柔怒了,諸葛雲反倒安靜了,等到曾柔發洩完不滿後,諸葛雲給她遞了茶水潤潤潤喉,勾起嘴角:“小柔這輩子行事同上輩子不同,不是聽你說過人工呼吸,我如何都想不到我的小柔會在市井撒潑。”

    “哼,狗急了還跳牆呢,他們想要臉面,我就讓他們徹底的沒臉。”

    曾柔灌了一口茶水,“我曉得他們不會輕易放過我,可我當初同拓跋太夫人學過辨識毒藥,你又教過我一些,他們沒有辦法讓我病逝!唯一能威脅我的人只有……曾家,可我不是真正的商戶女曾柔,我對曾家沒有任何的歸屬感,你說我會為了陌生人而自盡成全他們麼?”

    諸葛雲道:“不會,你不會為了曾家而做出不利於自己的決定,但你同樣不會眼看著曾家受他們威脅!”

    “他是做首飾的,在江南小鎮小有名氣,但在京城他做的首飾根本賣不出去!”曾柔回憶著曾父打造出來的金銀首飾,搖搖頭:“款式陳舊,沒有新意,又不懂得鑲嵌技術……曾父還不懂得偷工減料,用的金銀都是實打實的,高門大戶不喜歡他的款式,尋常百姓買不起足金足銀的首飾,他不虧本誰虧本?”

    諸葛雲從懷裡掏出一個物件,交給曾柔,“拿著防身,這是我唯一做出來的一把火槍。”

    曾柔握著還留著他體溫的火槍,以前諸葛雲的功夫極高,世上沒人能傷到他,可眼下他沒了功夫,再把唯一做好的火槍給了她……”你想死麼?”

    “我比你安全。”

    諸葛雲咧嘴笑道:“況且有一就有二,只不過麻煩一點罷了,既然確定小柔你在這裡,我又怎麼會捨得把我自己的命兒玩掉?上輩子小柔只看到了我權傾天下的時候,卻沒有看到我……為了向上爬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小柔,無論你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別……別對我失望,好嗎?”

    諸葛雲祈求的看著曾柔,“也別放棄我!”

    回答他的是,曾柔火熱的親吻,傻瓜,你既然追了過來,你比阿逸更接近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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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03:29:5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章 打響

    接吻技巧,曾柔比較在行,無論是法式深吻,還是纏綿悱惻的親吻,或者是淺嘗則止的細吻……曾柔絕對比只曉得霸道蠻橫的諸葛雲好一點,她甚至懷疑諸葛雲在自己之前是否吻過女人!

    曾柔感覺到諸葛雲身體都像是花崗石一般的堅硬,慢慢的移開了嘴唇,他癡傻般的狀態,曾柔忍不住推了推他,“怎麼了?”

    諸葛雲呆滯的目光一瞬間迸發出耀目的光亮,緊緊的抱著曾柔,“這是你第一次吻我?是不是?我記得的。”

    “剛才你不也吻過我?怎麼會是第一次?”

    “主動的。”

    他臉龐上的燦爛笑容能讓驕陽失去顏色,“第一次……主動親吻我!不是我勉強,不是我耍賴。”

    曾柔扭動著身體打算掙開他束縛自己的手臂,狡辯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放開!”

    “不放,再讓我抱一會……一會就好。”諸葛雲低頭將臉龐埋進曾柔的脖頸處,他呼出來的熱氣讓曾柔身體發軟,那股熱氣似能透過毛孔滲入血脈中,耳邊是他喃喃的自語:“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醒來的一切都是夢!怕你因為我是上將軍才……小柔,我不該懷疑你,我明明知道就算沒有我,一樣可以奪得趙王的基業,可我有時在抓不到你的時候還會想……如果我不是上將軍,你不會有看我一眼的興趣!”

    曾柔手臂僵硬了一瞬,主動環住了沒有安全感的瘋子,“在你眼裡我就是那麼市儈的人?”

    “上將軍就是我,我卻不僅僅是上將軍,這我曉得。”

    諸葛雲的鼻尖蹭了蹭曾柔的鎖骨,入鼻的是讓他著迷眷戀的味道,“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會想,明知道乞丐之類的平凡男配不上你……可忍不住的胡思亂想。”

    “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女神嗎?”

    曾柔抓起諸葛雲的腦袋,額頭相抵,四目相對,“我不是女神,不用高帥富或是蓋世英雄般配!我同你上床……只因為你吸引了我,我不是只能做趙王妃,諸葛雲……我比你吃過更多的苦,更懂得奮鬥的意義!別把我當成公主之類的女神。”

    曾柔推開諸葛雲向門口走去,語氣很嚴厲的說:“你自己想一想哪錯了,想不明白……哼哼。”

    她沒說懲罰,但比說了還要讓諸葛雲心驚,女神?什麼是女神?諸葛雲抓了抓腦袋,懊惱的說道:“該死的穿越……她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自從曾柔向他坦白了穿越之類的事後,他總是能從曾柔口中聽到陌生的詞彙,有些詞是他怎麼都理解不了的!

    諸葛雲重重的歎息一聲,“其實她才是瘋子!不,她是女皇,而我應該是……沒人的時候是她的姦夫,有人的時候是她的騎士!”

    ……

    “睿王殿下,您這是要去哪?”

    “皇宮!”

    諸葛雲用涼水讓嘴唇消了腫,他能帶在身邊的人都是他認為比較可靠的,翻身上馬,諸葛雲回頭看了一眼伽藍寺,曾柔在這裡住不了多久的,快一點解決那群渣滓,他也能快點同曾柔過好日子,上一世他只擁有了曾柔三年,這一世……諸葛雲咳咳的咳嗽了幾聲,這具身體的底子很糟糕,既然確定曾柔就在此處,他也該好好的保養身體一些了。”太后娘娘不是召見我麼,我有好多新鮮事想同太后娘娘說!”

    諸葛雲縱馬揚鞭而去,他曉得他的樣貌有多麼的討人喜歡,前世他為了奪得帥印兵權也沒少以樣貌誘惑人……男人女人都有!前生他是為了報仇,向諸葛家報仇,今生……他是為了曾柔!

    只要有曾柔的世界,就有趣了很多!

    希望曾柔不會害怕他的不擇手段,不會的,小柔永遠不會嫌棄他!諸葛雲唇邊勾起燦爛的笑容,太后那個老太婆最願意看到酷似廢太子的他在面前卑躬屈膝。

    廢太子被先帝討厭的一個理由就是子不似父!廢太子容貌性情更酷似先帝皇后,那個陪著先帝一統三國亂世的女人!

    可惜坐擁天下的先帝忘了曾經的誓言,廣納後宮後,皇后同他吵過鬧過,隨後皇后就悄無聲息的病逝了,先帝在她靈柩前發誓,今生不再立後,但先帝實實在在的寵著當今太后……

    先帝說過,他是皇帝,想寵誰就寵誰……最後先帝廢了太子,並且先帝在臨死前,下令賜死了廢太子,宮裡傳說,先帝對心愛的寵妃說,他不能給他們心愛的兒子留下任何的隱患……

    諸葛雲瞇了瞇眼睛,他如果同小柔穿到先帝時期該多好?能同一統天下的先帝論高低,諸葛雲會很興奮!小柔也會喜歡先帝皇后那樣的女人……只可惜,事情往往不如意。

    看著有先帝皇后血脈的睿王在面前搖尾乞憐,這對太后娘娘來說是難言的滿足。

    諸葛雲沒有告訴曾柔的一點是,他來了兩年,而且已經策反了東夷,就是在大隋東南邊海上的番邦……如果沒有仗打,諸葛雲渾身不舒服。

    天煞孤星嘛,天生就是要在殺戮中證明他是活人!

    瘋子又何妨?

    諸葛雲緊了緊韁繩,猩紅的舌尖嗜血般舔了舔嘴唇,上一世他只是提寶劍上殿便讓幼主寫下了禪位詔書,如果這一世他直接揮劍殺了當今皇帝一家……小柔應該不會介意。

    金殿宰殺皇帝,想想他身體都興奮的發抖,如果他還有功夫的話,早就沖進皇宮去了,也許老天爺是覺得他身懷功夫太逆天才會讓他投身到絕脈身體裡。

    ……

    自從曾柔返回禪房後,櫻桃發覺她變得有些不同了。

    櫻桃一直盯著寫字的曾柔看,明明是很尋常的臉龐,為何她能看入迷了?曾柔那身光彩即便在絕色的徐夫人身上也沒見過。

    那份光彩是什麼?

    “櫻桃!”

    曾柔頭都沒抬起,繼續在紙張上寫著,“我臉上是不是長花了?”

    “沒有!”櫻桃低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只是覺得你好像比出門前……更好看了。”

    啪嗒,曾柔沒能握穩毛筆,一滴墨汁滴在紙張上,好看了?她嗎?禪房裡沒有鏡子,曾柔不知道自己什麼樣,但她曉得自從碰見諸葛雲後,她不再覺得窒息壓抑,不再覺得孤單無緣,思路清晰了許多,甚至就連身上也有了用不完的勁兒。

    曾柔自從醒來後的所作所為,種種潑婦耍賴的行為,簡直就是在刀尖上的跳舞,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粉身碎骨,曾柔說是給原主討回公道,但她明顯沒上一世的信心和耐心,雖然一步步還算有條理,但其中的魯莽找死……曾柔現在反問自己,當時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

    不是,她有時候想就那麼死了也好!不用再面對困境壓力,不用再一個人!

    曾柔再強韌的神經也會覺得累和疲倦,也有不想面對的壓力,尤其從被諸葛雲呵護且萬千寵愛的趙王妃猛然變成了朝不保夕,憋屈至極的商戶女,地位的強烈反差,曾柔沒在清醒後直接自殺崩潰,已經算她的神經強韌了。

    這就好比曾柔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打怪成功,可以同王子幸福的生活了,可好日子還沒享受兩日一轉眼又進入了下個更艱難,敵人更強大的副本……曾柔在做的是抱著敵人一起死!

    她有種不要命的瘋狂,像是前世不停找死的諸葛雲!

    不過現在……曾柔不是一個人了,她需要再次更改計畫,不管是她配合諸葛雲奪嫡弒君,還是諸葛雲配合她,總之他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跑不了他!

    姦夫淫婦這詞,曾柔第一次喜歡了。

    ……

    “夫人,奴婢繼續給您磨墨?”櫻桃低聲問道,“奴婢喜歡您這樣精神……”

    曾柔埋頭繼續寫著劇本,沒錯,既然徐丹娘可以有意識無意識的點節婦詞,大隋有戲班子,那麼曾柔為什麼不能寫幾個劇本或是小說?讀書人不多,百姓看不懂?沒關係,這世上不是還有說評書和大鼓的藝人麼?

    她就不信她親自寫出的小說劇本會比節婦詞差!

    既然大隋大多數家族真正當家得是嫡妻,曾柔相信凌虐一樁樁真愛小妾,給嫡妻們一個出氣管道,會是整個大隋各階層喜聞樂見的,也只有如此,才能揭穿徐次輔,楊狀元以責任為名的虛偽面具,他們比真正寵妾滅妻的渣男還不如!

    起碼那些寵妾滅妻的人,敢於滅妻子,敢於將愛小妾放到明處。

    “你認識字?”

    曾柔問道櫻桃:“學過?”

    原本應該磨墨的櫻桃看曾柔寫的故事看癡了,不小心露出了她是識字的,櫻桃道:“小時候同家裡的教書先生學過幾個字,但也只是不做睜眼瞎罷了,詩詞歌賦……我是沒學過的。”

    “你覺得我寫的怎樣?”

    曾柔甩了甩胳膊,“你看得懂麼?”

    櫻桃眼睛亮亮的,點頭道:“看得懂,很好看……原來當初先皇后為先帝竟然做出了那樣的犧牲……我竟是一點都不知。”

    曾柔整理好手稿,翻看著十幾頁的手稿,笑道:“藝術加工,也不都是先皇后做的,先帝那麼喜歡著先皇后,在她死後發誓不再立後,先帝生前幾次悼念先皇后,我想他同先皇后感情很深,何況當今陛下幾次也說過先皇后如何如何好,是他最尊敬的嫡母……大隋畢竟是講究嫡子繼承家業的,不是有傳說當今是先皇后養大的麼?皇上登基後也晉了先皇后為母后皇太后……太后娘娘幾次緬懷先皇后,我想在此時有這麼個本子出現,陛下會很高興的。”

    “這畢竟是歌頌對陛下有恩的嫡皇后,對太后有情有意的恩人!”

    曾柔眼珠一轉,又在書稿的背後加了好幾段纏綿悱惻的愛情,這一段段可歌可泣的感情可以賺盡各階層,各年齡段女人的眼淚!古人是不可欺負,但娛樂加工,思想解放可是現代人的特長,精神文明同物質文明一樣重要!

    人人都要有娛樂八卦的精神!

    曾柔除了寫了先皇后和先帝的恩怨情仇的山河戀,還動手改變了真愛無敵論的某劇,兩個一起上,不把徐次輔逼下一層皮,曾柔出不來這口氣。

    ……

    等到曾柔將兩份手稿寫好後,天已經大亮了,雖然她寫了一夜,但曾柔一點不覺得累,盤膝條理了一下內息,曾柔神清氣爽的想著,怎麼將這兩份手稿發表,且讓戲班子唱出來!

    大隋對言論的控制比明清時開放許多,而且曾柔所寫的手稿內容根本就是在謳歌先帝的英明神武和兒女情長,根本不涉及謀反,料想戲班子的班主不會拒絕。

    至於印成書冊……曾柔沒什麼銀子,但諸葛雲應該家財不少,他怎麼也是睿王!

    不行,他只能出錢,不能讓他操作這樣的事兒,畢竟書稿中涉及到前皇后,那可是諸葛雲嫡親的祖母,會被皇上猜忌他的,交給誰?到底交給誰?

    蕭家也不成,蕭家若是有膽子的話,也不會不理會諸葛雲了。

    誰呢?到底是誰?

    這不單單是用錢印書的問題,出面的人越是德高望重,這件事波及的範圍就越廣……

    一時半刻,曾柔也想不到更恰當的人選,左右不著急,可以慢慢想,同時曾柔讓櫻桃盡可能的買些史冊給她,曾柔太缺乏對這個時代的總結了,原主對大局朝政的記憶太少,原主甚是都不知道徐次輔的政敵是誰?

    如果徐次輔沒有政敵,那大隋朝也太和諧了,當今皇帝還坐得穩龍椅麼?

    平衡朝臣,平衡後宮前朝可是皇帝的必修課。

    ……

    “夫人,夫人,您父親來了。”櫻桃小聲說道:“他就在外面,奴婢看他彷彿很慌張。”

    曾柔放下了手中的書卷,慌張?楊毅下手了?“請父親進來。”

    ……

    一位五十歲左右面容淒苦的老者從禪房外走進來,沒看曾柔在作什麼,直接哭道:“女兒,你得幫幫你哥哥吶。”

    “您別忙,先坐下喝口水。”

    曾柔扶著淚流滿面,枯瘦沒有精神的曾父坐下,倒了一杯茶水遞給他,“您慢慢說,到底怎麼回事兒?哥哥他是不是又闖禍了?”

    “自打他進了京城,又有了姑爺做靠山,他闖下的禍事還少?以前我找你拿銀子為他還帳,我……我不是不知你艱難。”曾父神色痛苦,悔恨的說道:“可我除了找你外,實在是想不到別的辦法,當初我就不該來京城……結果店鋪沒開起來,還把好好的兒子養成了紈絝公子哥,明明曉得你過的不好,還找讓你去求姑爺。”

    “您別這麼說,如果不是我嫁給他,曾家也不至於落到看人臉色的地步。”

    “女兒啊,這次爹是真沒辦法了,你哥哥不是欠錢不還,而是同人打群架把張員外獨子的左眼給刺瞎了。”

    刑事案件?曾柔眼睛那叫一個鋥亮啊,手臂控制不住的顫抖,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她可是精通各種官司的大律師,穿了兩世就不知道衙門的門向哪邊開,光顧著打離婚爭產的官司了,曾柔都快忘了打刑事案子的滋味了。

    “您同我好好說說……”

    曾柔皺了皺眉頭,“衙門還沒定罪,那人的眼睛也不一定是哥哥弄瞎的,你說哥哥夜宿青樓,去賭場廝混,這我信,可說哥哥動手傷人,不是我說,打架的時候,您哪次見哥哥不要命的向上沖?好一好的,他會躲到角落扔磚頭,不熟悉的……他不是都嚇哆嗦趴窩了嗎?哥哥傷人的事情,您聽誰說的?”

    曾父嘴唇蠕動,額頭多了一層密密實實的汗水,女兒這是為兒子開脫麼?是開脫說好話吧,雖然聽著不怎麼像,不過女兒還真瞭解兒子吶。

    “同你哥哥去打架的人眾口一詞,都說你哥哥傷了人,如今你哥哥被壓在京兆尹大牢裡。”

    曾父將他所知道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京兆尹同女婿是同科,如果女婿同他說說情,沒准會將你哥哥放出來,女兒……我……”

    “又是誰告訴你京兆尹和楊毅是同科進士的?”

    “我去衙門裡看你哥哥的時候,聽京兆尹大人的師爺說了一句,師爺對我很客氣,這還不是看在女婿的面上?”

    曾柔按了按額頭,這場官司有得打,僅從曾父的口述上,曾柔就發現了諸多的疑點,再結合她剛在市井大鬧敗壞了徐丹娘和秦姨娘的名聲,楊毅這是逼她就範……為了逼她,陷害曾家就這麼犧牲趙員外兒子的眼睛麼?

    楊毅,你給等著!我會讓你看看什麼叫司法界的女王!

    這個案子,她曾柔接了!

    “您先別忙著求楊毅,我想先聽聽哥哥怎麼說,您放心,我是不會眼看著哥哥被判有罪的。”

    曾柔起身,“您先回去,旁人問什麼,你就說一切有我,明白麼?”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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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03:30: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結盟

    曾柔送走了曾父後坐上了停放在伽藍寺側門口的馬車,她就是坐著這輛馬車到的伽藍寺,這回兒正好讓趕馬車的人送她去京兆衙門。

    哪個朝代都少不了訟師,大隋朝也有寫狀紙的訟師,但是很少有人會請訟師辯護,因為既然拿到公堂上說的案子大多是證據確鑿的鐵案,很少有犯人能脫罪的。

    與其請沒有用的訟師,還不如拿銀子疏通縣官父母官,所以說在大隋訟師的地位並不高,寫狀紙的活便是寺廟門口專門給人寫書信的人也能做到。

    “律法不健全,訟師沒飯吃!”

    “夫人……”

    櫻桃不再詫異從曾柔口中蹦出的話,“您是要打算去看您哥哥?”

    “嗯。”

    曾柔忙著啃大隋律法,枯燥的,無趣的律法對她來說像是一顆靈丹妙藥,染墨的紙香讓曾柔很是懷念當時在法庭的舌辯,雖然她只是匆匆看過一遍,但這本律法在曾柔眼裡到處都是漏洞!

    大隋的民風接近於隋唐時期,街道上也有外出的小娘子,對女子的束縛相對明清時小一些,這也給曾柔提供了便利條件。

    民風開放,不意味著不重視嫡庶,不意味著不興盛女子裹小腳。

    大多數長著天足的女子都對能裹小腳的小姐很羨慕,因為大隋約定俗成的規矩,只有士族,世家,勳貴,讀書人家的女兒才能裹腳,不是識字的人都叫讀書人,想要裹腳起碼得是秀才人家的女兒。

    於是,雖然街上也有名門小姐命婦走動,但曾柔看她們走路搖搖擺擺的樣子,都替她們累得慌。

    曾柔再也不抱怨老天給她的爛牌了,如果她穿到裹小腳的身體裡,曾柔寧可自殺,裹腳是對女子最嚴重的摧殘,沒有之一!喜歡把玩女子三寸金蘭的男人都是變態,沒有倖免冤枉的。

    如果她和諸葛雲能夠篡位成功的話,曾柔一定會給那群變態點顏色看看,讓他們親自嘗嘗裹腳的滋味,他們雙腳裹成了三寸金蓮,他們隨時都可以把玩,這樣不是更好?

    櫻桃輕聲說道:“夫人,用不用奴婢找人寫張狀紙?”

    “不用,我先瞭解一下詳情。”

    曾柔翻到了大隋律例最後一頁,找不到女子不能做訟師的規定,這麼說她可以做第一個女訟師,也可以給不景氣的訟師行業立一個標杆,訟師應該怎當?

    在現代律師可以體面的工種,社會地位同醫生一樣很高的。

    曾柔原本打算瞭解詳情後,找個口齒伶俐的訟師培養一下,遙控指揮他去衙門打官司,但看了大隋律法後,曾柔改變了主意,她身上有二品誥命夫人的名分,京兆府尹只是六品官,他見到自己不管情願還是不情願都得磕頭行禮,沒有一個訟師比她更合適打這場官司了。

    況且,曾柔需要豎起自己的名聲來,如果她有個好名聲,楊毅和徐丹娘也不敢輕易的謀害她。

    府尹若是在尋常地方,那是一方父母官,但在京城天子腳下,府尹是很難做的官,因為京城有太多官員比京兆府尹官職高,一般重臣勳貴們有了糾紛,京兆府尹就得受夾板氣。

    萬一京城出了轟動的案子,第一個到倒楣的人不是犯人而是京兆府尹,因為他就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隨時都會被皇上聽京兆府尹的官聲。

    但凡有能耐,有志氣的官員都不願意補京兆府尹的缺。

    如今的京兆府尹也希望能挪挪位置,所以他聽懂了吏部侍郎楊毅的暗示,將楊毅名正言順的小舅子關在了牢房裡,並且讓隨曾天成打架的同夥都承認是曾天成弄瞎了趙員外的公子。

    吏部侍郎,天官下第一人,楊毅輕輕鬆鬆的就能讓京兆府尹得個好缺,再也不用受夾板氣。

    因此京兆府尹辦起曾天成的案子格外的用心。

    京兆府衙,師爺對京兆府尹道:”東翁,學生已經同曾老頭暗示過了,學生眼看著他去了伽藍寺,如今曾夫人可不就在伽藍寺裡?“

    “說來楊年兄也是倒楣,偏偏娶了個商戶女。”京兆府尹很信任自己的師爺,“商戶女做妾還好,她做狀元娘子實在是上不得檯面,何況楊年兄還有個平妻徐夫人,他實在是不忍徐次輔的愛女受個商戶女欺壓才行此下策。”

    師爺暗自撇嘴,還不是不想擔著讓糟糠之妻下堂的名聲?不過楊侍郎同師爺地位差得太遠,師爺也不敢說楊侍郎做得不妥,怪只能怪曾氏嫁給了楊侍郎。

    京兆府尹長歎一聲:“你也不用這麼看我,我不是不明白,只是楊年兄背後有次輔大人,有駙馬,有三皇子,曾氏……想同他們爭實在是太不自量力了,曾氏若是聰明的話,或是去家廟,或是自我了結,總好過牽連娘家,看在曾家救過楊侍郎的份上,許是曾家後代還能有個好結果,否則……”

    “大人,曾夫人想見犯人曾天成。”

    “讓她見,曾夫人可是二品誥命,你們好好的伺候著,千萬不能讓她在京兆府衙門出事。”

    京兆府尹想了一會,不放心的交代:“另外,你們若是見曾夫人亂說亂動,便直接打暈她,下手有分寸些,別傷了她性命。”

    “大人,她是二品誥命夫人吶,小人哪敢打暈曾夫人?”

    “我可不是楊侍郎,我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再讓曾夫人在衙門上演一齣哭喪,本官別說外放出京了,就是京兆府尹都坐不穩。”

    京兆府尹低聲道:“打暈也不成,你們自己想辦法,務必不能讓她多嚷嚷一句。”

    差役都是兵油子,京兆府尹接到師爺的暗示,將麻煩事情直接扔給他們,差役苦著臉讓曾柔進了牢房,暗自祈禱者老天開眼,讓曾夫人太太平平的吧。

    ……

    在牢房裡只關著曾天成一個人,曾柔看出他很受優待,牢房的基礎措施還不錯,曾天成翹著二郎腿,哼著小調,悠然的樣子實在是不像是坐牢。

    是他心太大不在乎,還是對楊毅有信心?

    在曾柔記憶裡,曾天成原先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雖然不會像五好青年一樣的向上正直,但她絕不是紈絝子弟,在家鄉的時候,他跟著曾父學習手藝,也曾想過要讀書,但他實在是沒什麼天賦,他唯一的志向就是將曾家店鋪發揚光大……可自打進京後,他就變了,變得好逸惡勞,夜宿花街柳巷,他還成了賭坊的常客。

    每一次他惹下麻煩,都是楊毅幫忙善後的,因為得不到教訓,他越發的放縱無忌,他根本不知道,楊毅雖然幫他善後卻用輕蔑鄙夷的目光折磨著曾柔。

    曾柔在事事完美的徐丹娘面前,越來越卑微,越來越憋屈。

    一個人學好並不容易,但學壞只是分分秒秒的事兒。

    曾天成變成這樣固然有自己自製力不行受不住誘惑的原因,但曾柔不相信陪著曾天成玩的人沒有得過楊毅或是徐次輔的暗示,他們為了用猥瑣低賤的曾家凸顯完美的徐丹娘真可謂不予餘力,他們只是想讓徐丹娘名正言順的騎在曾柔頭上!

    曾天成什麼都不知道,可因為他,曾柔受過多少的委屈?流過多少屈辱絕望的淚水?

    如果原來的曾柔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大姐,也許會過的更舒心一點,可惜原主雖然不懂的大道理,但還是能分清好壞的,只是她無力掙扎,無法擺脫徐丹娘一家的噩夢。

    “曾天成,你還有心思哼小調?”

    曾柔壓下原主存在身體深處的哀傷,走進牢房,上去一把將曾天成從草堆上拽起來,一手提起放在牢門口的水桶,直接潑在了曾天成的身上。

    嘩啦,涼水澆透了曾天成,他打了個哆嗦,“妹妹?你拿水潑我?”

    曾柔扔掉了水桶,對牢房外的衙役說道;“我想單獨同他談一談。”

    牢房的牢頭被曾柔嚇的瞠目結舌,好霸道的婦人!忙點頭道:“小的在外面等您。”

    曾柔運起全部的真氣,狠狠的拍了一下牢房的圓木柵欄,哢吧一聲,木頭從中間斷裂,曾柔暗暗的出了一口氣,好在沒演砸,曾柔抽空了全部真元,丹田刺痛也覺得不是很好受。

    牢頭眼睛瞪得更大了,聽曾夫人柔弱的話語,“我一生氣力氣就很大,真愁人!”

    “您慢慢說。”

    牢頭快步離開,連偷聽的心思都不敢再有,萬一讓曾夫人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不知他還有命不?曾夫人可是二品誥命,收拾他還不跟收拾小雞子似的?

    不敬誥命夫人,他死了都是白死的。雖然上面的賞銀重要,但小命更重要。

    ……

    曾天成擦著臉上的冷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曾柔,“妹妹,誰惹你生氣了?”

    以前他妹妹可沒這麼霸道且由此氣勢,如果他有妹妹那兩手,“如果我有妹妹的身手打架的時候,也不需要旁人幫忙,更不至於總是第一個被打趴下,嘿嘿,嘿嘿嘿。”

    曾天成害臊般的摸著濕漉漉的腦袋,“打架我是真不行!對了,妹妹,我什麼時候能出去?你同妹夫說一聲,一定要將趙家那個小兔崽也抓起來,本少爺好不容易路見不平一次……沒救到美人,反倒被關進了牢房,他奶奶的,這口氣我實在是咽不下去!”

    “你轉告妹夫一定要為我出口氣,他當街調戲美人……”曾天成眼底閃過羨慕,“我都沒這麼幹過,不是不想,也不是沒看到心動的,但總不好給你添麻煩,讓妹夫臉上無光!其實,其實……”

    曾天成見曾柔板著一張臉,手掌尷尬的蹭了蹭衣服,“其實我惹出的麻煩都是能用銀子擺平的,妹妹,哥哥沒惹那些惹不起的人!也沒做傷天害理的事兒,曉得你不願意讓我去青樓楚館,可那地方有男人都想去的,況且青樓打開門做生意,如果我不光顧,也會有別人,左右不過是花銀子買個樂子,至於賭坊……說起這事我才生氣呢,你曉得京城最大的賭坊後臺是誰?”

    “是誰?”

    “三皇子愛妾的娘家兄弟的拜把子哥哥!”

    曾天成氣憤的說道:“十賭九輸,我的銀子都被賭場賺去了,還以為去那家賭場,能看在妹夫的面子能讓我贏幾把,可是我輸得更多,不對,就是我運氣好先贏了一堆銀票回來,最後也得空手離開,那家賭場最黑了!”

    曾柔皺了皺眉頭,曾天成說話顛三倒四,但曾柔從他的話裡總能找到些許的玄機。

    三皇子……號稱最為俊秀有才華的皇子,曾柔喃喃的說道:“若說京城最大的賭場不給他孝敬,豬都笑了。”

    ……

    “哈哈哈,哈哈。”曾天成大笑,“小妹說得太好了,可不是豬都笑……喂,妹妹不是說我吧。”

    曾天成笑容僵硬了,曾柔抬了抬眼瞼,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道:“沒錯,說的就是你!”

    “我還不如豬聰明?”

    “沒錯!”

    曾柔的目光讓曾天成很難受,“妹妹,我可是你哥哥,你不能這麼說我。”

    “那我這麼說你,蠢得被人賣了還幫著賣你的人數錢!”

    “妹妹!”

    曾天成跳腳道:“誰敢賣我?我可是吏部侍郎的小舅子。”

    “你難道不知道我在狀元府過得是什麼日子?”曾柔看出這樁案子的疑點,同時也看出曾天成並非無藥可救,他的本性還是善良且膽小的,也許經過這次的事後,他會重新振作起來,“你不是不知道,但你從沒想過,我不信你沒聽見滿京城稱讚徐丹娘同楊毅是真愛的話!”

    曾天成訕訕的道:“他們再是真愛,徐丹娘也越不過你去,你才是妹夫的嫡妻原配。”

    “他的心不在我身上,徐丹娘又是那麼完美無缺,備受徐次輔和秦姨娘呵護,我光有個嫡妻名聲,我拿什麼同徐丹娘比?你難道不知道在狀元府是她當家麼?你難道看不到徐次輔和駙馬有多疼她?我有什麼?只有不停給我闖禍讓我在他們面前抬不起頭的哥哥!”

    曾天成向後倒退了幾步,掙扎的說道:“妹妹,我……我……”

    “你也做到頭了。”曾柔坐在矮小的馬扎上,理了理衣裙,“我已經決定不再忍下去,所以你進了京兆府的大牢,你的事兒,我不會求楊毅。”

    “那我……豈不是一時半會出不去?”

    “你不僅出不去,若是罪名成立的話,你會被流放苦寒之地。”

    “什麼?我不過是同趙家公子打了一仗,怎會被流放?況且我是做路見不平啊。”

    “據我得到的消息,你的同夥可沒說你路見不平,反倒是你先挑釁傷者,並且你故意弄瞎了趙公子的眼睛。”

    曾天成腳底下一軟,身體癱軟在地上,“什麼?我弄瞎了他的眼睛?不是的,妹妹,你要相信我!”

    曾柔安慰他道:“你想別急,慢慢說,一字一句的說,從你遇見趙公子前說起,最好不要漏過任何一個細節,哥哥,我不會眼看著你被人冤枉的。”

    “你能救我?”曾天成很懷疑這一點,曾柔道:“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會幫你,你也別指望著楊毅了,如果我沒猜錯這樁事兒沒准就是他安排的。”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曾家再不好也救過他,不是你用嫁妝供他讀書應考,他怎麼會有今日?當年你為了支持他進京考試,將嫁妝換成銀子給了他,不夠的還是父親和我填上的,他這不是忘恩負義麼?”

    “有了真愛,他哪還記得救命之恩?”

    這一點原主沒有記憶,也許原主也想忘記這一點吧。

    如果沒有上京趕考的銀子,也許他們還會是快快樂樂的尋常夫妻,日子過得肯定沒有此時富貴,但有曾家的支持,他們也不會吃不飽穿不暖。

    曾天成咬牙切齒道:”楊毅,他就是個白眼狼!”

    曾柔笑盈盈的問道:“哥哥想不想痛打大白眼狼呢?”

    “自然是想的,可自古以來民不同官爭,我們鬥得過他們?”

    “他們已經把我逼到懸崖邊上了,哥哥,我不想死,所以不試試怎麼知道鬥不過?左右最壞的結果就是個死,就算死我也要在臨死前咬下他們的一塊肉!揭穿楊毅真小人假君子的面具。”

    “哥哥,如果您按我說的做,我有五成的把握讓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

    曾天成咬牙問道:“你想怎麼做?”

    “把一切都告訴我!一樣不漏,我方才打聽了一下凶器……”

    曾柔遺憾這裡沒有法證檢驗指紋,可沒有指紋對犯罪嫌疑人一樣有好處,即便證人再多,曾柔也有本事隨機應變,告訴世人眼睛也會說謊。

    ……

    傍晚十分,晚霞滿天,曾柔出了京兆府大牢,坐到馬車上,在放下簾子前,曾柔從袖口取出一碇銀子,玩味般的食指中指撚動銀子,突然銀子飛起,在紅彤彤的落日餘暉照射下銀子似染上了金光,牢頭見飛來的銀子下意識的伸手接住,抬頭再看曾夫人時,只見到她唇邊自信陶醉的笑容……這一幕深深的印在他的心上,楊侍郎真是好福氣,不僅有絕色出身名門的徐夫人,還有……妖豔的曾夫人。

    曾夫人的氣勢根本不弱於徐夫人!

    ……

    一處茶室的門被拉開,坐在茶室裡的二十左右的婦人起身,目光微凝重,“曾夫人!”

    “抱歉,讓徐夫人久候了。”

    曾柔謙和的笑了笑,邁步走進茶室,儀態端莊的跪坐下來,“徐夫人,請坐下說話。“

    “你是曾柔?那個商戶女?”

    姿容清麗,眉宇間帶著一抹鬱氣的徐夫人失態般失口道:“我見過你,你同過去不一樣了。”

    “令妹看我不順眼,想讓我給她讓地方,我自然不能聽之任之,不改變只有死路一條,我不想死,所以自然同徐夫人記憶中的商戶女不大一樣。””她是我妹妹,你同我說這些作甚?“

    徐夫人手臂輕輕顫抖,眼底多了一抹吝色和怨恨,“我妹妹幫過我,我不會幫你害她。”

    曾柔看出她在盡力壓下對徐丹娘的恨意,她做了二十年徐丹娘的陪襯,已經被徐丹娘壓制怕了。

    她精描細畫的臉龐難以掩蓋不幸的神色,兩道蹙起的眉頭凝結著一縷麻木,“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兒我不會做!我不能……不能再讓父親輕視我……曾柔,今日當我沒見過你!”

    徐夫人轉身欲拉開房門,等了好久,沒聽到曾柔的挽留聲,她滿臉憤怒的回頭,見曾柔悠然的品茶……“這就是你同我合作的誠意?”

    她還是不捨得離開茶室。

    “我們兩個身份不同,父母不同,家世不同,但我們也許是最恨徐丹娘的人!”

    曾柔舉了舉茶杯,笑道:“她掠走了你身為嫡女的所有的榮光,讓你活在她耀眼的光芒下,她讓你過得比尋常人家的庶女還不如,她是沒佔據你的姻緣,沒佔據你的名分,那是她瞧不上。”

    徐夫人眼角潮濕,沙啞的道:“不要再說了!”

    “你是嫁了個侯府世子,可他不僅妾侍成群,他……在你身邊是不是常常念道著徐丹娘呢?他養的外室像誰?他能做上侯爺世子的位置,是不是你去求了徐丹娘?你處置外室的人手是不是徐丹娘給你的,甚至在你丈夫想要以此休妻時,也是她為你挺身而出。‘怒斥’你的丈夫。”

    “……別再說了!”

    徐次輔的嫡長女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嗚咽道:“在娘家,我處處比不上她,本想著嫁人了,我不用在活在她的善良,大度,謙和,溫柔,討人喜歡的陰影下,可誰知……她還是像一座山一樣壓著我!如果我早知道徐丹娘拒絕過他,我是如何都不會嫁的,她根本就沒告訴我……從來都沒說過。”

    “如果沒有我們的不幸,又怎麼會有徐丹娘的幸福完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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