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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桃李默言】嫡妻原配手札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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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03:30:4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攻心

    曾柔的這句話讓徐次輔的嫡長女,只比徐丹娘大上一歲的徐慧娘精神接近崩。委屈不被人理解的淚水如同泉湧一般在臉頰上流淌,沖花了臉上的妝容,徐慧娘再也沒想著拉茶室的門,跌坐下來,苦澀又迷茫的說道:“我錯了?我錯了麼?”

    曾柔倒了一杯茶,遞給徐慧娘,看她崩潰的樣子,曾柔心裡很不是滋味,“你沒錯!”

    “我是我爹的嫡女,長在望族名門的徐家,本應該是天之驕女的,可我……做什麼錯什麼,永遠比不過徐丹娘,我娘無論做什麼都被我爹厭棄,我娘和我,以及我親生哥哥就是徐家的笑柄,不怕你笑話,我爹已經好久沒同我娘同房了,他只認秦姨娘,秦姨娘的院子裡有小廚房,有小書房,有專門的採買,有徐家最好最忠誠的下人。”

    “明面上我娘管著徐家的一切,可實際上我娘根本就管不到秦姨娘頭上!只要秦姨娘去我娘面前請安,不用我娘說什麼,我祖母,我爹,還有秦姨娘的駙馬兒子,公主兒媳,狀元女婿齊齊的說我娘不仁慈,不賢慧,不厚道。”

    “我真不明白,做妾的在嫡妻面前立規矩,到底哪錯了?那塊不合體統?”

    徐慧娘眼底的迷茫之色更濃,好像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我吵過,鬧過,可是所有人都說我錯了,秦姨娘是個老實厚道的,她只是出身不高才會做妾,她是我爹最心愛的女人,所以她不能被當作尋常的妾對待!她沒想過同我娘爭夫人的位置,所以我娘苛責她就是不賢慧!說秦姨娘一句不好就是惡毒!我娘得捧著她,供著她,感激她……感激她還讓我娘坐在次輔夫人的位置上!”

    “我娘得將我爹拱手相讓,對我爹和秦姨娘時不時的寬容得感激涕零,她不能搶我爹的注意,能安安靜靜的老死在次輔夫人的位置上已經是秦姨娘憐憫了。”

    “我不明白,我真不明白,為什麼有違常理的事情,在他們眼裡被看作理所應當?被看作是我爹厚待我娘的證明?“

    徐慧娘彷彿錯亂一般揉著太陽穴,臉色煞白掙扎般的說道:“我不能這麼想,不能把秦姨娘想的太壞,不能……她是好的,是好的,她沒同我娘搶正妻的名分!”

    曾柔心底的憐憫更濃,堂堂望族嫡女被秦姨娘和徐次輔的真愛逼成了這幅模樣……禮教和現實的衝突矛盾,讓徐慧娘無所適從。

    “旁人家不是這樣的對吧,你也是做侯府世子夫人的,見了很多人家對嗎?“

    “是。”

    徐慧娘痛苦的闔眼,“我是看了很多,見了很多,可我不敢說,因為我能有今日是徐丹娘‘賞賜’給我的,我得對她感恩戴德,我娘獨守空房……是她不賢慧,不慈愛,不理解我爹,是她罪有應得,我外祖家是先帝的帝師,曾經顯赫一時,當年也是我爹主動上門求娶我娘,徐家和帝師聯姻才有了今日,可我爹說,我娘永遠不能理解他所想,說來好好笑,秦姨娘理解他,一個賣身為奴的下賤女子能理解名門望族的子弟,理解當朝次輔,這話……說出去誰會相信?”

    “他們是真愛嘛。”

    “別侮辱了真愛這個詞!”

    徐慧娘眼淚滾落,“我寧可沒有這樣一個真愛秦姨娘的父親,曾夫人,我從沒笑話過你,在京城的人都認為你配不上楊侍郎的時候,我也沒認為你應該給我妹妹讓路。”

    “雖然徐丹娘幫過我許多,幫我將侯爺的外室打跑,帶我一起做生意,幫我在我爹面前為我的愚蠢刁蠻說情,可我……可我只感覺到恥辱,我寧可承受我愚蠢白癡的後果也不願意感謝徐丹娘,她沒問過我需不需要幫助,她就那麼做了,而我如果不表示感謝的話,又有一堆人是說我不知道反省,認不清徐丹娘的好!”

    “做徐丹娘的姐姐,做我爹的嫡女,家裡有個秦姨娘,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孽,這輩子老天要這麼折磨我?”

    “徐次輔即便不提我也曉得,徐家將來的希望不再我哥哥這個長房嫡子肩上,而在庶長子駙馬徐朝陽肩頭,我娘將來……將來得反過來仰仗秦姨娘的鼻息過活。每次想到這一點,我就好心痛,我哥哥……他也不是不明白,可他除了喝悶酒又有什麼辦法?”

    曾柔問道:“你想做徐丹娘?”

    “誰不想做她?”徐慧娘苦澀的說道:“別人家庶女都盼著投身在嫡母肚子裡,可徐家……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做秦姨娘的女兒,是不是不會在我爹面前說什麼都是錯的,做什麼都是錯的?我想嫁給勳貴子弟,徐次輔說我娘將我教的愛慕虛榮,而徐丹娘呢,她說哪個勳貴子弟好,徐次輔說她冷靜眼光好,我勸徐次輔給我哥哥補個好缺,徐次輔對我說,他不能因私廢公,不能對不住聖上的信任,可秦姨娘……她的弟弟不過只是個窮秀才結果現在已經外放做了四品知府,沒有徐次輔的關照,他怎會在官場一番風順?”

    “還有我為我丈夫去求徐次輔,他不肯幫忙還讓我少往娘家跑,說我找的丈夫他本就不同意,是我娘硬讓我嫁的,所以我過得是好是壞,他都不會太過問。可徐丹娘找的楊毅……他是狀元,可他有你為妻子,徐次輔為了徐丹娘,沒少動心思。”

    徐慧娘抿了抿乾燥的嘴唇,紅著眼圈沙啞的說道:“哭訴出來,舒服許多,這些還我不敢同我哥哥說,我怕他悶壞了自己,我不敢同我娘說,因為我娘……直到現在還不明白徐次輔的心已經全部在徐丹娘和秦姨娘身上了,我不想讓我娘承受明白的折磨,她還是糊塗著好,糊塗著,就不會痛苦,就不會被秦姨娘氣瘋了。”

    曾柔早就料到徐次輔家裡一定同尋常勳貴重臣家裡不同,但沒想到徐次輔竟然做到了這種地步,簡直……曾柔簡直無法形容徐次輔的渣!難怪他會看中楊毅,也許五年後,楊毅就是另一個徐次輔,不對,楊毅真愛的是徐丹娘,難怪徐次輔看自己不順眼,他疼愛徐丹娘是真,但更想除掉自己,彌補徐丹娘和秦姨娘。

    彌補他的真愛和真愛所生的愛女無法為正妻嫡女的遺憾。

    所以說徐次輔是最不希望看到曾柔還活著的人。

    曾柔將絹帕遞給徐慧娘,輕聲道:“原本我是想同你母親談一談,不過眼下看來,沒必要了。”

    將親手寫好的手稿交給徐慧娘,曾柔勸道:“你娘活在糊塗中雖然可以不用承受痛苦,但我以為還是早日讓你娘明白好。”

    “這些是你寫的?”徐慧娘自然能從手稿中看出曾柔想要做什麼,“如果這齣戲山河戀的戲文唱響京城,我爹……他!”

    “山河戀並沒太涉及徐次輔,最後那卷才是。”

    曾柔笑道:“你撕了也沒用,我能寫出一卷來,一樣能寫出很多。”

    “你是要毀了我父親?”

    “我只想給曾柔討回個公道!”

    曾柔慢慢的起身,凝神道:“你難道不想給自己討回公道?縱使徐次輔因為另類的寵妾滅妻被政敵為難彈劾,念在他往日的功勞上,皇上會酌情處置,畢竟徐朝陽娶得是皇上最寵愛的昌齡公主!徐次輔會上表抗辯……你說徐次輔敢不敢說他的髮妻各種不賢慧,所以他真心疼愛秦姨娘?”

    “他……他……”

    徐慧娘搖搖頭,“不敢。”

    “沒錯,他不敢的。”

    曾柔平靜的說道:“我將手稿給你,只想徐次輔無瑕顧忌我這邊而已,如果我將這些東西交給徐次輔的政敵……只怕徐次輔不死也脫層皮,徐慧娘,你無法依靠你的父親徐次輔,他也不願意幫你,他致仕對你有什麼影響?侯府會不認你?”

    “你也別以為我故意讓你們骨肉相殘,你若是信不過我,可以把這些東西交給你娘,我想她既然有做過帝師的父親,她比你想像得會更堅強,女為母親強,也許她早日明白,你和你哥哥也不至於處處被庶孽騎到頭上去。”

    “我等你三日,三日後若是我在京城沒有看到發放的免費書卷和戲子唱響的山河戀等戲曲,我……會再找別人!”

    曾柔拉開了茶室門,歎息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是你們的軟弱找不到致命點,才讓他們越來越放肆,越來越以為真愛無敵,如果髮妻原配都清醒過來,男人想要真愛是要付出代價的,徐次輔絕不是像現在一樣,既有名聲,又有權利,還能用他的權利護著真愛侍妾秦姨娘!”

    “我一點不歧視真愛,也許徐次輔和秦姨娘就是看對眼了,但他們的真愛為何要用髮妻給他們做擋箭牌?讓嫡出的兒女做真愛的注腳?”

    ……

    曾柔關上了茶室的門,從裡面傳來徐慧娘壓抑不住的低泣聲,徐丹娘的好父親徐次輔將髮妻生的嫡女快逼得精神分裂了。難怪常有人說,做真愛所生的兒女是最有福氣的,男人的心一旦偏了,怎麼都正不過來。

    她之所以找上徐慧娘和徐次輔的髮妻最大的原因是……曾柔找不到徐次輔的政敵!是的,原主記憶裡這方面不多,而市井傳言哪個哪個官員重臣不和,這些流言曾柔無法完全相信!

    萬一徐次輔是給自己塑造出一個政敵讓皇上寬心呢?

    在曾柔看來徐次輔愛秦姨娘,愛徐丹娘的行為有點腦殘,但徐次輔在政治上是老辣的,他在官場上這麼多年的沉浮,徐次輔許是最瞭解皇帝的一人!

    市井流言不能不信,但全信市井流言的人就是傻子。

    況且曾柔沒錢沒勢,就算真的找到了徐次輔的政敵,誰又能保證徐次輔的政敵不會為了某些方面的利益把她賣給徐次輔?

    在政壇上,今日拼個你死我活,明日也有可能把酒言歡,有一句真理的話是怎麼說的?

    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

    ……

    以徐次輔今時今日的地位,寵愛妾侍庶女也只不過德行不修,被揭穿後他會臉面無光,但真正想要動搖徐次輔的根本光憑這些是做不到的。在現代時,曾柔也做過檢控官,政壇的實權人物會因為貪汙或者瀆職而倒臺,很少是因為情人!

    至於網路上曝光的貪官情史,也大多在貪官被查出後才會報導出來。

    政壇上的人物,無論古今,本質上是一樣的,曾柔聽過,見過,也曾同阿逸探討過,自然她不會犯原則性的錯誤。

    ……

    “女兒啊,你說讓我在徐次輔門前下跪?”

    曾父實在是擔心兒子,隔日又來見曾柔,“這麼做有用?”

    曾柔翻看著這樁官司的案情,在腦子裡預演審判過程,分析京兆府尹怎麼問,怎麼說,而曾柔應該怎麼辯駁回去,“您不是拉不下臉吧。”

    “不是,不是。”

    曾父連連搖頭,道:“我想不通這樁案子同徐次輔有什麼關係?”

    “您去徐次輔門前跪著,只說為兒子求一個公平審問的機會!”

    “女兒啊,我怎麼聽不懂?”

    “現在我說什麼,你都聽不懂,想要救下兄長,你就聽我的。”

    曾柔實在是沒空給曾父講解為什麼,同時她也怕曾父嘴不嚴,萬一洩露了她的佈置,那麼很可能會給徐次輔和楊侍郎機會!“打官司,並非僅僅是在公堂上,公堂外同樣很重要!”

    一樁官司的勝負,取決很多方面,當然法庭上的表現是最為關鍵的,但哪怕曾柔是有名的司法界女王,她依然不敢忽視細節,細節往往會決定成敗!

    曾柔手指點了點受傷的趙公子身高,嘴角微微勾起,瞧,這不就是一個盲點嘛。

    曾父不理解女兒怎麼變得高深莫測了,但女兒嘴角的笑容給了曾父信心,曾父最好的一點就是聽話,既然女兒這麼說,為了救兒子,他寧可長跪在徐次輔門口了,“只跪著就行了?萬一徐次輔讓我起來呢?”

    “他們送你出門,你就繼續跪著,我料想徐次輔不會讓人用棍子打跑你,也不會讓奴才將你強行拽進府去。“

    曾柔得將曾父的安全考慮進去,給曾父鼓勁道:“您只管放心大膽的去,其餘的一切交給我,父親會很辛苦的,但您付出的辛苦是值得的,我保證讓哥哥平安從大牢裡出來!”

    “好!”

    曾父咬了咬牙,即便他顏面掃地只要兒子能平安就行。

    他再一次離開了伽藍寺,曾柔將所有的銀子都給了櫻桃,低聲交代:“你去雇幾個閒散喜好熱鬧的人,跟著我父親,不需要他們多做什麼,只是在我父親跪在次輔門口時,看熱鬧就行。”

    “這有用?”

    “有用!”

    曾柔擲地有聲,京城最近最熱門的八卦就是曾柔,徐丹娘,楊毅所貢獻的,其實曾柔即便不用銀子花錢請人,也應該會有閑得無聊的人跟去看熱鬧,看一個次輔的熱鬧!

    雇人看熱鬧更能保證曾父的平安,即便徐次輔抓到把柄又怎樣?在百姓眼中,徐次輔是瓷器,而他們曾家是瓦罐,徐次輔怎捨得落下臉面同一個社會地位不高的商戶相爭?

    偽君子比任何人都要臉面!

    而曾柔最先做的就是讓他們沒臉!

    ……

    三日後,京城多了幾個免費發給人看的話本,歌頌了先帝和先皇后的一統天下的歷程,同時也大肆稱讚了先帝如何的愛著先皇后……這種新題材的話本比那些才子佳人的老套故事情節更受人追捧,先帝和先皇后的愛情也在大背景之下越發的淒美動人……女人們從話本裡看到了帝王對髮妻至死不渝的愛。

    男人們從話本裡看到了先帝的豪情萬丈,看到了先帝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的逍遙!

    口碑比任何的宣傳都重要,交口稱讚的話本風靡整個大隋。

    不認識字的百姓怎麼辦?沒關係,茶樓裡說評書的,唱大鼓的可以滿足他們的好奇心,茶樓生意爆好,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萬,這股風潮越演越烈。

    就在此風暴最激烈的時候,又一個話本問世了,同山河戀不同,這本話本講述了一段讓嫡妻噁心,讓人厭煩的愛情!當然亦有很多的人希望成為真愛的兒女,享受著權傾朝野重臣的愛護寵愛。

    山河戀雖然很多人愛看,但不好議論,畢竟涉及先皇帝和先皇后,但這個話本話題就多了,衛道士們探討妻妾不分的敗類有多可惡,羨慕男主人公的人則說,他是將責任真愛都抗在肩頭,享盡齊人豔福。

    相比較男人的複雜心理,女人……不管是做嫡妻的,還是做小妾的,甚至還沒出嫁的少女都對故事裡的那段真愛咒駡不已,嫡妻怕自己丈夫找到真愛,她們淪為責任和體面,小妾們則是羨慕故事裡的那個得到真愛的妾,她們怎麼就麼碰到這樣的男人?難道她們不夠美,不夠好?

    至於未出閣的少女……很多有遠見的人家把這個話本當作對自家女兒的婚姻教材,仔細的分析給女兒聽,如果碰見了這樣的小妾該怎麼應付。

    這個話本比曾柔所設想的還火爆!

    由此可見,大隋民眾的精神生活有多匱乏,當然也可從中看出大隋還是以嫡為尊的封建年代,嫡為貴的思想佔據著主流。

    ……

    在宮中向太后娘娘賣好的睿王諸葛雲親眼見了戲班子大唱山河戀後,饒是他曉得曾柔的本事,還是差一點把茶盞扔到地上,除了曾柔之外,沒有別人了!

    諸葛雲見太后娘娘敢怒不敢言且蠟黃的臉龐,心裡暢快極了,真遺憾,這事他沒能湊上一腳。

    曾柔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不想讓他有危險,諸葛雲豈能不明白曾柔的良苦用心?

    遂他哪怕再卑微,再像是小丑一樣供太后和皇帝取樂,他都會做下去,只要能去疆場,諸葛雲便有了保護曾柔的實力。

    ……

    欣賞夠了太后氣惱的面色後,諸葛雲施施然的出了皇宮,策馬狂奔直沖伽藍寺,他讓人給曾柔送消息,相約在伽藍寺後山相見,曾柔剛剛在楓林中出現,她就被諸葛雲抱在了懷裡,“別動,小柔!”

    諸葛雲打橫抱起曾柔,走到楓林中間,此處種植了一株上年頭的枝繁葉茂的大楊樹,諸葛雲一手抓住了從上垂下的繩子,一手抱緊曾柔,他慢慢的向樹上爬,曾柔震驚的問道:“為什麼非要去樹上?”

    “我喜歡!”

    ……

    曾柔靠在諸葛雲肩頭,心想,瘋子果然是不能用常理推斷的,壞心的舔了一下諸葛雲的耳朵,他耳根子迅速的紅了,曾柔竊竊偷笑,”要不,我先上去,用內力拽你上來?”

    “……”

    諸葛雲差一點沒抓穩繩子,腦袋向曾柔嘴唇靠近,“你親我一下,我就不生你的氣。”

    柔軟的櫻唇碰觸他的臉頰,諸葛雲感覺身輕如燕了,好像回到了他武功蓋世的前世,嗖嗖嗖的,諸葛雲很快的爬上了樹枝,靠著樹幹,將曾柔固定在他懷裡,緊緊的扣住懷裡人兒的腰,“你看,在這裡能看到整個京城!”

    曾柔撩開樹葉,果然,她可以居高臨下的看到大半的京城,以諸葛雲的個性,他哪怕在睿王身體裡,也會喜歡俯視任何人的感覺,曾柔心底泛起一抹心疼來,如果沒有她,也許諸葛雲還是權傾朝野的上將軍,不必在這麼個尷尬又不能練武的身體裡。

    由此想法,曾柔放軟了身體,依靠著他。

    諸葛雲道;“小柔,你知不知道徐丹娘為了你寫的那齣戲劇吐血了?你知不知道秦姨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主動回到徐府去伺候徐次輔的嫡妻?你知不知道徐次輔在書房枯坐了一夜,第二天好像老了不少,聽說他取消了秦姨娘很多的特權,對髮妻多了敬重……上兵伐謀,攻心為上,小柔,你果然夠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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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03:31:0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效果

    諸葛雲稱讚的話,使得曾柔格外的心動,她自然忽略了諸葛雲在她臉頰上,耳後的親吻……諸葛雲也曉得曾柔的脾氣,總不會做得太孟浪。

    “從我來到大隋後,一直很喜歡坐在此處看下面的京城。”

    “無法忘記你曾為上將軍?“

    “是忘不掉。”

    諸葛雲笑著承認了他的野心,聲音更顯得渾厚,“掌握過天下權利滋味實在難以忘記,同時我坐在這裡也是提醒我自己,我是誰?不是睿王,是諸葛雲!”

    曾柔心底一顫,慢慢的闔眼,身體靠向他懷裡,“你是不是找到機會出征了?”

    “小柔,你什麼時候能笨一點?”

    “你會喜歡笨女人?”

    “笨一點,好騙一點。”諸葛雲低頭,黑亮的眸子因為夕陽的原因被染成了金褐色,聲音越來越低:“你笨一點的話,我便……可以不用同你告別。”

    他綿綿的細吻落在曾柔的嘴唇上,金褐色的眸子閃過一抹的不捨,“我不喜歡告別,想著或是帶著你一起去,或是留下來保護你,雖然我明知道我必須去,還是捨不下……”

    他的話被曾柔吞進了自己的口中,兩人宛若戀人一般熱吻,唇齒交纏,難分難捨,直到彼此的身體記住了對方的味道,直到他們無法呼吸……嘴唇慢慢的分開,曾柔道:“捨不下我,你會留下麼?”

    “不會。”

    “那不就結了,你糾結個什麼勁兒?”

    曾柔並沒失望,反而理所當然的拍了一下諸葛雲的臉頰,“早去早回不就是了。”

    “小柔……”

    “如果你想聽我說別的,怕是你會失望。”

    曾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直率的道:“在疆場上要努力啊,諸葛雲!”

    諸葛雲啞然失笑,扣著她纖細腰肢的手臂越收越緊,眷戀又貪婪的吸著她的味道,確實,如果曾柔給了他另外一番話,那就不是讓他生死追隨的曾柔了。

    ”別小看我,在疆場上我沒服過任何人!”

    這是諸葛雲的豪言壯語,聽起來很霸氣,有股唯我獨尊的味道,換一個人早就崇拜的看著他了,然曾柔卻冷靜的指出:“大隋皇帝派你領兵出征,只怕也有最近山河戀曲目廣為流傳的原因,他一方面重用你,另一方面怕是不願再留下你了……相比較既定的敵人,背後看不見刀才是致命的,諸葛雲,你要小心。”

    “還有一點,你還記得大夏朝的瘋子諸葛雲麼?”

    “你什麼意思?”

    “沒有任何牽掛,沒有任何人能束縛的諸葛雲,才能創造出一個又一個疆場的奇跡。”

    曾柔以心理學的角度分析著,“我沒上過疆場,也不懂得打仗,但我曉得為將者心理牽掛的越多,想的越多,越容易失敗……況且你現在已無絕世武功,稍有不慎……諸葛雲,別讓我為你傷心!在疆場上,你只需要想著一件事,怎麼贏,不用想我,也不用念著我,我在大隋雖然危險,但還死不了,我會解決掉自己眼前的麻煩。”

    “你總是如此冷靜,讓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諸葛雲歎息道:“看來這一輩子我見不到你失去冷靜的時候了。”

    曾柔說得沒錯,上一世他就是在找死中闖過刀山火海的,他不在意自己的性命,當然也不會在意敵人的性命,無所畏懼只想著殺戮勝利,反而更容易取得耀世的戰果。

    “我失去冷靜的樣子?不是沒有,而是你不會喜歡看見的。”

    曾柔手指點了點諸葛雲的額頭,展顏輕笑:“若是愛我,就不要比我死的早!”

    曾柔私心的不喜歡晚死承受哀傷的那個。

    ……

    送走諸葛雲後,曾柔沒有心思看案情的卷宗,腦子裡填滿了諸葛雲的影子,這輩子的,上輩子的,曾柔一直無法不為他操心,更無法不心疼他!

    是不是可以做點安排?

    曾柔努力的想著,一定有什麼事情她是可以做的,想一想,要冷靜的想一想。

    “主子。”

    “……”

    櫻桃站在禪房門口,見曾柔沒有言語,再一次說道:“老爺讓人來接您回狀元府。“

    這已經是楊毅派來的第三波接曾柔回府的人了,第一次來的奴才一臉傲慢,第二次來的奴才稍微有禮貌一些,只有這次,不僅派來了管家,而且來的媽媽奴婢在櫻桃跟前顯得很謙卑,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主子,大管家親自來的,說是徐夫人想見您。”

    曾柔聽聞此話,放下了對諸葛雲出征事的關注,道:“你讓管家給妹妹帶個口信,佛家有雲,心誠則靈,我為她祈福的事兒比什麼都要緊。”

    她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就回去?被楊毅關在後院?還是被徐丹娘利用?

    曾家的事情還沒了結,曾柔也沒給徐丹娘一個痛徹骨髓的教訓,她當時從狀元府出來無人重視,可想讓她回去,徐丹娘和楊毅不付出點代價,心意不誠,曾柔豈不是白白折騰了?

    櫻桃見曾柔堅決的態度,轉身打發走了大管家,並將曾柔的話原封不動的轉達,大管家的臉色很是精彩,櫻桃在心底為曾夫人喝彩,“管家,我就不送您下山了,夫人身邊只有奴婢一人伺候。”

    “櫻桃,你沒事多勸勸曾夫人,老爺和徐夫人盼著她早日回府。”

    大管家從沒在一個小婢子面前這麼低微,“你是懂事的,一旦老爺親自來,也沒曾夫人好處。”

    “是。”櫻桃低垂下眼瞼,誰沒好處,還不到一定呢,夫人可不是過去的夫人了。

    櫻桃手裡多了一張銀票,大管家說是老爺賞賜的,一百兩銀子……櫻桃將銀票遞給曾柔,“夫人。”

    “他給你的,你就拿著。”

    “可夫人……”

    “只要你心在我這邊,便沒事。”

    曾柔笑著將銀票還給櫻桃,楊毅他們連收買奴婢的主意都想到了,看來外面的輿論對他們的壓力很大。

    輿論重要麼?很重要,有多重要,運用好了可以活生生的逼死人!

    當然外面的輿論只是讓徐丹娘的名聲受點牽連,遠不到逼死人的地步,他們急於讓曾柔回去,也不過是作秀而已,曾柔和徐丹娘的和諧,可以緩解徐家承受的壓力。

    “也不知徐次輔的夫人有沒有明白過來,趁此機會可是能好好的折騰秦姨娘。若是她還對徐次輔抱有希望的話,以徐次輔風流儒雅的風度,沒准他會親自出馬迷惑其夫人,讓她代為說項,證明他沒有寵妾滅妻。”

    曾柔歎息道:“若是那樣就太便宜徐次輔了。”

    男人之所以敢這麼欺騙利用妻子,還不是因為嫡妻太好騙?

    徐家的消息現在曾柔打聽不到,只能寄望徐次輔的嫡長女明白什麼是機會難得了。

    ……

    曾父按照曾柔的要求,每一日都到徐次輔門前跪著,無論是徐次輔府的人說什麼,甚至徐次輔親自讓他起來,曾父都沒忘記曾柔的交代,只說一句話:“徐大人,求求您放過我苦命的兒子吧,我的女兒不敢同您女兒比!”

    他老實巴交的話,無異於在沸騰的八卦上又加了一勺烈油。

    徐次輔解釋給他聽,朝廷的律法如何,解釋給他聽徐次輔影響不到官司,甚至解釋給曾父聽,他根本沒想過讓徐丹娘取代曾柔……可曾父在他說話的時候點頭,但他解釋後,依然跪在府門口!

    徐次輔就沒見過比曾父更不要臉,更執著的人!

    當然,徐次輔也沒見過跟在曾父身後看熱鬧的百姓,徐次輔臉面有點掛不住,可又不能驅散百姓,他暗自咬牙發誓,一定要讓曾天成好看!

    他再大恨意,此時他也不敢給私底下給曾天成好看,只能暗示京兆府尹快一點了結這樁案子。

    京兆府尹自是明白徐次輔秉公不得尋私的意思,翻了大隋律法,打算給曾天長判個最狠的刑法,最好能是斬監候之類的,如此也可以讓徐次輔找回面子!

    ……

    在徐次輔的後宅中,秦姨娘充分體會了什麼才是做妾的待遇,徐次輔的夫人變著花樣折騰她,她為妾二十多年,就沒吃過這樣的苦,而且眼看著徐次輔同夫人親密,秦姨娘的內心都在泣血。

    徐朝陽駙馬曾經對嫡母大發雷霆,徐次輔的夫人直接對駙馬徐朝陽行了家法,並且告訴駙馬爺:“你便是尚主,也是我兒子!”

    昌齡公主端著公主架子來救駙馬,徐次輔夫人畢恭畢敬的說:“臣婦在教子,公主殿下若是心疼駙馬,可進宮請旨,請求陛下廢了我夫人的位置,或是將駙馬的名字從我名下劃去!”

    徐朝陽是記名嫡子,否則皇上便是再想成全昌齡公主,也不會將女兒嫁給一個庶子!

    “你不認我做母親也可以,但我不能眼看著駙馬認一個出身下賤的奴婢為母!”

    徐次輔夫人義正言辭的斥責起徐朝陽,“我無法眼看著你敗壞老爺的聲譽,認妾為母打皇室的臉面,若是公主殿下和老爺認為我教子教錯了,我……無德不賢,自請下堂!”

    “老爺若是不好開口,妾身可以進宮向太后娘娘說清楚。”

    徐次輔夫人做出立刻進宮的樣子,徐次輔道:“夫人留步。”

    徐次輔怎麼可能讓夫人進宮?還嫌徐家不夠熱鬧?

    他打量夫人的目光分外的不同,徐次輔對昌齡公主道:“您先扶著朝陽回公主府,往後徐家的事兒,朝陽最好少插嘴,讓他安心在公主府陪伴公主殿下。”

    昌齡公主也曉得徐家最近被人指指點點,平心而論,她挺喜歡溫柔大方,總是對她表現出濃濃慈愛的秦姨娘,可駙馬對秦姨娘的孝順現在她怎麼看怎麼彆扭,

    她看戲曲的時候也在想萬一哪一日駙馬看上了一個姨娘,像戲曲裡的人一樣逼瘋了自己的髮妻,她還會喜歡秦姨娘麼?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便是情牽駙馬,也不至於沒有原則的丟掉自己的尊嚴,對一個侍妾婆婆畢恭畢敬,她為以前的所作所為後悔,駙馬若是不放在嫡妻名下,庶子誰都瞧不起的。

    雖然她還是心疼駙馬,但對徐次輔夫人沒了往日的劍拔弩張,昌齡公主讓人扶著徐朝陽離去,徐朝陽被打了一頓,公主又沒抗衡徐次輔夫人,沒能保護他苦命被嫡妻欺凌的娘親,徐朝陽心裡憋足了火氣……昌齡公主怎能這樣不曉事兒?

    另一方面,徐次輔對夫人道:“你別忘了,你是我夫人。”

    “老爺還記得我是您夫人吶,妾身真真是榮幸備至呢。”

    徐次輔夫人嘲諷的一笑,“以前我一直覺得有些事不太對勁兒,也以為自己是教不好女兒兒子,不如一個侍妾養的爭氣,為此我怪過他們,罵過他們,也曾怪過我自己……可我現在想明白了,不是我和兒女不好,而是我們呀,根本就沒入了老爺的眼兒,您的心已經全然跑去了秦姨娘那邊,你坐在我房中,只怕對你而言都是屈辱吧。”

    “堂堂次輔大人,怎能陪伴一個不賢慧不講道理的惡毒女人?”

    “秦姨娘,你過來,我問問你。”

    “夫人。”

    秦姨娘顫顫巍巍的跪在夫人面前,低垂著腦袋,僅僅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柔弱而無助,徐次輔握緊了拳頭,深深感到一絲無力,換做平時他早就擁著秦姨娘冷笑著離去了。

    “瞅瞅,我瞧著都心疼呢。”

    徐次輔夫人嘲諷更濃上幾分,“多規矩的一個妾吶,多淡定不爭吶,即便我打死了你,你也不會反抗的對吧!”

    秦姨娘腦袋垂得更低,“妾不敢違背夫人,您誤會妾了。”

    “這些年,我就像是傻子一樣被你耍得團團轉。也因為我的愚蠢,讓我的兒子科舉落後于庶子,仕途落後於庶子,讓我的女兒……活在了一個庶女的光芒之下!你一定很得意吧。”

    “夫人!”

    徐次輔說道:“我從沒想過廢了夫人,我好,徐家才好,你才過的尊貴!”

    “你是好了,她是尊貴了,可我卻淪為了京城的笑柄,成了白癡蠢貨!”徐次輔夫人臉上帶著豁出去一切的神色,“我沒享受到次輔夫人的榮光,反倒被當作了蠢笨如豬的女人,眼下即便你不是徐次輔,對我來說有影響麼?你關照過我的兒女麼?你把他們當作你的親生兒女麼?所以呀,我也想開了,既然你做徐次輔我和兒女沒得到好處,你不做這個次輔,想必也影響不到他們。”

    “若是我去皇宮同皇上陳訴,換一身的忠烈的名聲,對他們只有好處!老爺,我眼下可不怕死呢!”

    “夫人,您這樣做會毀了徐家的,您什麼怒氣都對妾發吧,別……您千萬別毀了老爺一輩子的基業。”

    秦姨娘抱著徐次輔夫人的大腿,含淚哀求道:”妾願意承擔一切的。”

    “也是,如果我去了宮裡,你的好女兒好兒子只怕是名聲也要壞了,你說我對太后娘娘說,他們時常叫你娘,太后娘娘會怎麼說?如果我撞死在宮門口,以不堪你們羞辱的名義……你想天下人會怎麼議論你們?秦姨娘,你怕了,是不是?在你心裡最重要的只怕是還是你的兒女吧,老爺算什麼,不過是保證你和兒女們過得好的工具而已。”

    “不是的,夫人,我只是默默的……默默的看著老爺,我從沒指望過得到老爺。”

    “可你那麼做了!”

    徐次輔夫人一腳踢開秦姨娘,見秦姨娘嘴角滲血,瞄著差一點跳起來的徐次輔,“如果老爺愛重我的話,會為一個賤妾動怒?老爺,她雖然是給你生養了兒女,但我若是將她送去家廟的話,誰會說我做得不對嗎?您若是喜歡秦姨娘這樣的,我可以給你多選兩個年輕漂亮的伺候您!”

    “夫人……”徐次輔合上眼睛,“你又是這樣心狠,便是養一條貓狗這許多年也有了感情,我怎能捨下她?”

    “貓狗啊,早晚都會死,難道活人還為了貓狗的死亡而不活了?大不了再養兩隻新的,看老爺的身體還能活個十幾二十年,感情慢慢培養也就有了。”

    徐次輔夫人冷笑道:“既然秦姨娘想讓我消氣,那麼……我將她送去感業寺修行悔過。”

    徐次輔忙道:“送去感業寺懲罰太重,夫人不可如此。”

    能活著從感業寺出來的女人幾乎沒有,感業寺便是最刁蠻兇殘的女人都不會想要去的地方!

    徐次輔夫人道:“我也不是非送她去不可,我只希想問秦姨娘一句話,若是她坐在我的位置上,是否會下手殘害小妾?是否會無視庶子?是否會寵愛嫡子?”

    “我……”

    “秦姨娘,你可得好好想想,若是你的回答讓我不滿意的話,我拼死也會送你去感業寺的,若是你身邊多了個像你一樣的妾侍,你怎麼對她?嗯?主持中饋,打理庶務必然會得罪人,懲治奴才必然會招致怨恨,可為了徐家,這些事我都做了,可我二十幾年換來了什麼?婆婆說我太要強,不夠婉約柔順,老爺說我不理解他,可徐家比我嫁進來時清淨了多少?家底豐盈了多少?”

    徐次輔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是市儈,愛慕虛榮,可如果我不是用心經營,不市儈,有秦姨娘你身上的穿戴?有你兒女婚聘出嫁的聘禮嫁妝?不對,我忘了一點,老爺可是給丹娘私下準備了嫁妝的,您私底下補給丹娘的嫁妝只怕比妾身給她準備的還多!她的嫁妝本身就比尋常庶女要多,你又再給了她一些,你有沒有想過慧娘?”

    徐次輔啞口無言,實在是沒臉說他對慧娘和丹娘一樣!“慧娘有你疼惜,我便多疼丹娘……”

    “那老爺當秦姨娘對丹娘的疼愛是什麼?秦姨娘是死人麼?”

    徐次輔夫人指著嘔血的秦姨娘,“你還沒回答我呢,你為夫人會怎麼做?我也想像你一樣什麼都不做,可能行麼?”

    秦姨娘根本無法回答這些問題,每個女人都是善妒自私的,她疼兒女是真,同樣也不願意看徐次輔有別的女人。

    徐次輔夫人哭出了所有的委屈,最終在徐次輔的懇求下,將秦姨娘留在了府裡,但秦姨娘這回徹底的沒了任何特權,被當作尋常的妾處置,並且被徐次輔夫人關進了後院數佛豆,反思。

    徐次輔被她們鬧得腦袋疼,而且朝中事也不平靜,最近的暗潮洶湧讓徐次輔不得不小心,攻訐他的御史多了,徐次輔得想辦法消彌不好的影響。

    自然他無暇顧及曾柔,徐次輔就沒瞧得上商戶女出身的曾柔,在他看來有了曾天成的鐵案,曾柔除了去家廟外,別無選擇,雖然曾父跪在外面讓他很心煩,可徐次輔相信等到審判結果出來後,沒有人會再提起曾家。

    曾家是不可能將案情反轉過來的。

    小心謹慎是徐次輔的優點,於是他給楊毅送了口信,讓他盯緊曾天成的案子。

    ……

    在京兆府尹判曾天成時,曾柔並沒出現。

    曾天成不肯認罪,直叫冤枉,京兆府尹又是上夾棍,又是杖責,曾天成沒有骨氣的認罪了,曾父在外面被女扮男裝的曾柔攔住,“若是哥哥不吃這份苦,不記住這次的教訓,您別指望著他能悔過,您就是總為他收拾亂攤子,才會讓他有恃無恐!在京城身份比他高的人多了去了,您不能每一次都救他!”

    “可是……可是,小柔,我心疼吶。”

    “心疼他就要教好他,他被打,也是因為父親太順著他了,聖人明訓,子不教父之過。”

    當曾柔聽到京兆府尹的判決曾天成斬監候後,唇邊勾起了一抹燦爛的笑容,扶著身體癱軟的曾父,“京兆府尹大堂怎能趕上刑部大堂?我廢了這麼多心思,京兆府尹這個池子太小了,不夠我折騰,萬一我能見皇上……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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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小妾們什麼都不用做,又有嫡妻的比較,自然能顯出她們的善良,淡然,她們如果坐在嫡妻的位置上,不見得做得比人家好,好吧,這篇文就是嫡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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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公堂

    曾柔等得就是冤假錯案的時候,若是在京兆府大堂就解決了事端,又怎能引起轟動呢?

    為曾天成洗清冤枉對曾柔來說很重要,但這樁案子曾柔是打算一箭雙雕的,若是能藉此懲戒楊毅,曾柔也不算白忙一場,也省得楊毅以後再用曾家威脅曾柔。

    “女兒,你哥哥被打了!”

    曾父哭喪著臉,若是換做以往他早就惱火了,可面對眼前的曾柔,他怎麼都覺得底氣不足,小聲的說道:“就算是讓我教導你哥哥,也不至於讓他被打板子呀,而且……而且府尹大人判你哥哥斬監候,小柔,你哥哥會被砍頭的。”

    “可您現在求楊毅也於事無補!我們眼下只能靠自己了。“

    曾柔隨手打開了摺扇,輕輕的扇動了幾下,身穿儒生袍服的曾柔顯得俊雅飄逸,做男子要比做女子更適合曾柔。

    曾父病急亂投醫的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去刑部大堂!”

    曾柔攙扶著曾父趕去刑部,在路上,不出曾柔意料的碰見了楊毅,他主動從馬車上下來,踱步到曾父面前,開口便以施恩的語氣對曾父道:“曾天成傷人性命的案子為何你不來同我說?眼下京兆府尹判他斬監候,你再來找本官,不嫌太遲了?”

    曾父嘴唇蠕動,眼睛瞄了一眼從方才去買點東西的曾柔,小聲的說道:“姑爺,我是……”

    “行了,你先回去,看在曾氏的面子上,我會幫曾天成疏通一二,看看是不是可以求得皇上特赦開恩。”

    楊毅俊美的臉龐露出幾許的高高在上的神色,他本就生的好,此時他身上又有吏部侍郎的持重威風,更顯得他尊貴俊美。

    他看向曾父的目光中滿是鄙夷,”不過若是想求得皇上特赦,還需要丹娘的入宮進言,最近丹娘身體不好,本官不想勞動她……可太后娘娘最喜歡看中丹娘,她又是徐次輔的愛女,陛下愛女昌齡公主小姑間好友,若是曾氏能求動丹娘幫忙,本官想勝算更大一些……”

    “楊侍郎這番話,我可不可以理解為您在陛下跟前並不像是民間傳說的那樣得到陛下的寵信?您有今日官居吏部侍郎的官位只是因為你娶了徐丹娘為平妻?”

    “你是……”

    楊毅臉上掛不住了,看向從後走過來的說話之人,聲音耳熟,眉眼他也熟悉,可這身儒衫穿到他身上怎麼看怎麼覺得他風度翩翩,“曾柔?”

    這是讓楊毅最不能接受的,懦弱,無知,愚蠢只會給他拖後腿的曾柔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

    啪的一聲,曾柔再一次展開摺扇,淡淡的笑容掛在唇邊,那麼笑意像是嘲諷楊毅的無知,楊毅多了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曾柔道:“楊大人的消息實在是閉塞,不說徐丹娘正病著,就算是她現在好模好樣的,只怕她也沒臉面再進宮了,沒錯,她是徐次輔的愛女,可惜……徐丹娘生母就是徐次輔那個真愛的妾室姨娘最近過得不好,徐次輔再疼女兒也不會在此時為她張目。至於昌齡公主……聽說在公主府調教駙馬呢。一旦駙馬將徐丹娘看得比昌齡公主還重要,不知昌齡公主還會不會再對駙馬爺言聽計從!”

    “眼下山河戀,真愛頌唱響整個京城,太后娘娘只怕也沒空理會您的平妻徐丹娘!”

    曾柔的眸子靈動,波光流轉間帶出一抹別樣的風情,她伶俐的口齒說得楊毅無言以對,楊毅不敢置信的道:“曾氏?你叫丹娘?你不是和她情同姐妹麼?”

    “我是商戶女,可不敢高攀次輔的愛女。也只有像楊侍郎這樣天真的男人才將後院的女人看作是親密無間的姐妹,楊侍郎……念在夫妻一場,我送你一句話,後院相爭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在你眼裡淡然,高貴,慈愛,體貼,善良有一切美好品質的徐丹娘,在我眼裡,是個虛偽至極的人!“

    曾柔搖動著扇子,嘴角翹起:“以前你肯定感受不到,不過我多提醒你一句,你瞭解徐丹娘麼?平妻……楊侍郎,我會讓你看清楚什麼才是平妻應該做的。”

    “曾家的事情,不勞煩你和徐丹娘費心,我哥哥死不了,朗朗乾坤之下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曾柔扶著曾父越過楊毅,“刑部大堂見,楊侍郎,不知三司會審的官員是否都是您的同窗故交?不知徐次輔會不會再為愛女徇私?“

    ……

    直到曾柔一行遠去,楊毅才如夢初醒,回頭看向曾柔離去的方向,楊毅搖搖頭,怎麼會?那人怎麼可能是曾柔?她的粗俗和潑辣呢?她的無知和愚昧呢?商戶女怎麼會有一種世家女的風采和智慧?是他認錯人了?還是他從沒認識過曾柔?

    “小柔。”

    “嗯?”

    “我雖然不明白你想做什麼,但你方才對女婿的那番話……小柔,你是不是不想同女婿過下去了?“

    曾父關切的詢問,“官夫人不做?你打算藉此機會和離?”

    曾父心疼唯一的兒子曾天成,但一樣很關心曾柔,在他看來曾柔做官夫人實在是不錯的歸宿,曾柔笑著問道;‘若我說和離,父親會支持我麼?”

    “當時你說過楊毅不是你的良配,我也覺得曾家配不上讀書人,可他一個勁說喜歡你,不嫌棄你,我便准了你們的婚事,誰能想到他接連高中,更會娶了平妻……小柔,我何嘗不知你受得委屈?也好,也好,只要你捨得下官夫人的富貴,不論你怎樣,我都會答應你,實在不行,咱們一家回江南老家去,從頭做起,我不信養不活你和天成!”

    曾父進京城後,雖然見的世面多了,可他也受了太多不可言明的苦楚,此時他寧可從沒離開家鄉。

    “父親。”曾柔握緊了他的手臂,低垂下眼臉擋住眼底的狠辣:”您放心,我是不會輕易提出和離的,他們怕我自請下堂壞了楊侍郎的聲望,所以他們想要逼死我!我豈能讓他們如願?若是我同他和離固然可以脫離狀元府,可對楊毅的影響有限,以眼下的狀況下,楊毅未嘗不會同意跟我和離,他楊毅還是很有能力辦法的,只要他多做幾件為國為民的事情,他的名聲總會有恢復的一日,可到那時誰記得我曾柔?我和離了不是給徐丹娘騰地方?”

    “你……小柔,你想……”

    “沒錯。我會同他和離,但現在我還沒折騰夠!我斷然不會在此時放楊毅和徐丹娘過幸福的日子,他們不讓我好過,我便讓他們痛苦一輩子,憑什麼我成全他們?我離開狀元府時,就是楊毅身敗名裂再無東山再起機會之時。”

    曾父後背一層的冷汗,陰風陣陣讓他心慌意亂,楊毅惹上了女兒……實在是太倒楣了,”你能做到?”

    “不試試怎會曉得?我知曉這樁官司後,徐丹娘會親自去伽藍寺請我回狀元府,父親,折磨他們最好的辦法,除了我過得幸福外,還要親手將他們推進水深火熱中去。”

    曾柔放開了曾父,靜了靜心神,“您就看著我怎麼給過去的自己討回公道吧!”

    抄起刑部大堂外擺放的鼓錘,曾柔用力的敲擊起來,咚咚咚,咚咚咚,鼓聲驚動了刑部尚書,沒過一會,有刑部差役出了衙門,問道:”何人擊鼓?”

    “差大哥,”

    曾柔從懷裡掏出寫好的狀紙,道:“我是為曾天成傷人案子而來,我狀告京兆府尹不分是非錯判案情,冤枉好人,同時京兆府尹愧對皇上的信任,暗自體察上官的心思,行官官相護之事!”

    刑部差役雖沒有被曾柔說得面無人色,但也嚇得夠嗆,“你……告誰?”

    “京兆府尹!”曾柔淡淡的說道:“若是刑部尚書不理會的話,我會便去風鼓樓擊鼓鳴冤,懇求陛下做主!曾天成一案涉及了好幾位官員,皇上乃明君,斷然不會置之不理。”

    風鼓樓……曾柔已經打聽清楚了,先帝為表親民,特立了風鼓樓,當然也不是誰都可以去風鼓樓擊鼓,敢登上風鼓樓的人不多,因為民告官,即便告贏了,告發官員的人也會被重責的。

    刑部差役道:“你等等,我去請大人升堂!”

    “差大哥,請你給尚書大人帶一句話,在下乃朝廷冊封的二品誥命,吏部侍郎楊毅的嫡妻,也是我相公給我出主意讓我越級上告的,為了避嫌,我相公不好插手曾天成的官司。”

    曾柔有信心弄妥官司後,挨板子的是楊毅,曾柔細皮嫩肉的,可沒興趣挨板子!她更不想挨不過板子一命嗚呼,萬一她下一世比這一世還可憐怎麼辦?

    老天爺讓她保留原來的記憶穿越附身,是故意折騰她!

    曾柔可不想沒享福就被踢到下一世去。

    刑部差役接了狀紙,他手臂止不住抖動,眼睛盯著曾柔看,“楊侍郎夫人?是楊侍郎讓你過來的?”

    曾柔羞怯的一笑:“夫君很疼我,不忍看我以淚洗面,可他實在是無法插手這樁官司,所以才讓我到刑部來,大隋律例中也沒侍郎夫人不得進刑部的規定,我最瞭解我哥哥了,所以由我來陳訴案情,為他洗清冤枉。“

    “曾夫人,您稍等。”

    差役應付不了曾柔,拿著狀紙跑回刑部大堂,最近京城風向不大對,朝中大臣一個個謹言慎行,可刑部尚書竟然接到了這麼一樁官司,他不由得猜測楊毅到底想做什麼?把夫人派過來為大舅哥伸冤?

    楊毅暗自知會京兆府尹的話,京兆府尹怎會不給吏部侍郎面子?曾天成怎會被判為斬監候?

    莫非這樁案子背後有楊毅不敢得罪的人?

    刑部尚書遲疑了,猶豫了,官場的人通常考慮事情都會很全面,因此他們可以將一件很簡單明瞭的事情想得很複雜,在曾柔既定策略之下,刑部尚書顯然陰謀論了。

    最關鍵的是楊侍郎為了表現糟糠之妻不下堂的美好品德,對曾家予取予求,對商戶女出身的曾柔非常的好。

    也不怪外人看不明白,打理狀元府的徐丹娘也是個低調,悶聲發大財的,狀元府內的狀況,外面的人很難知道,徐丹娘將狀元府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徐丹娘在公開場合比任何人都敬重曾柔,所以外人自是誤會楊狀元無法捨棄愛情,但更無法虧待責任……曾柔。

    在他們看來,楊侍郎讓徐丹娘為平妻已經對不住救命恩人髮妻曾氏了,所以在別的方面會補償給她。

    刑部尚書困惑的縷著鬍鬚,看了看眼前的狀紙,這事他不能不管,一旦捅到皇上面前,他這個位置也別打算坐了,最近因為山河戀的曲目,皇上再一次給先皇后加了封號,並且對廢太子的兒子睿王寵信有加……皇帝當眾提起先皇后有多關照他,先皇后根本就是拿皇帝當作嫡子小兒子養,太后娘娘也說過,將來她去後封號也要在先皇后之下,以此表明嫡庶是不可動搖的。

    徐次輔……刑部尚書眼前一亮,唯一讓楊侍郎無法為官司疏通,又能暗示京兆府尹的人只能是徐次輔!

    徐次輔寵愛徐丹娘這件事,京城上下沒有不知的,尋常時,徐次輔對嫡女很少談起,但對同僚,對同窗,對下屬總是提起徐丹娘如何如何的好,從他言談中不難看出他對徐丹娘的喜愛之情。

    徐丹娘的事情再小的事情都是大事,而嫡女的事再大都是小事,刑部尚書還記得徐丹娘有恙時,徐次輔扔下朝政,扔下一切跑去狀元府看那個庶女!

    心肝寶貝被一商戶女欺壓,徐次輔只怕是看不過去了,遂才交代京兆府尹嚴懲曾天成,沒想到曾家也不是好惹的,徐次輔只怕是沒料到曾柔敢來刑部上告!

    前幾日曾父跪在徐次輔門口的事情早已經傳遍了京城,看來徐次輔沒有達到收買曾家的目的,反而激起了曾家更大的反抗。

    ……

    刑部尚書道:“你去通知大理寺卿,這樁官司牽扯太多,上告的人又是二品誥命,我以為三司會審為好!”

    “遵命。”

    刑部尚書懂得一個人抗衡不了徐次輔,拽上一群人分擔是最恰當的,徐次輔關照京兆府尹重重量刑的時候沒想到京城會出現山河戀,真愛頌,徐次輔這回即便上抗辯摺子也不容易脫身,他能保住次輔的位置就不錯了,別想著再進首輔。

    大理寺卿……這個人個性直率耿直的,最人君君臣臣,嫡庶之道,他對徐次輔的某些所為並不贊同,刑部尚書想著這一回,有大理寺卿在,他起碼不至於太得罪徐次輔,萬一徐次輔緩過來呢?

    在刑部外,曾柔耐心的等著,虛虛實實的一套組合拳,刑部尚書看來是準備受理此案了,曾柔既有計謀達成的喜悅,又有幾分的遺憾,刑部尚書沒有給曾柔去風鼓樓的機會,曾柔沒有辦法在皇上面前甩徐次輔一巴掌!

    不過三司會審也可以了。

    曾父低聲問道:“女兒,你可有把握?”

    “爹,你放心,我心中有數的。”

    聽到衙役喊出威武聲,曾柔合上了扇子,扇骨敲了敲手心,向曾父自信的一笑:“等我的好消息。”

    沉了沉氣息,曾柔獨自一人邁步走進了刑部大堂。

    三司會審這種案子,一年也出不了兩次,而且告狀的人是楊侍郎的妻子曾氏,曾氏為救兄長在刑部大堂為兄長辯解,這則消息頃刻間傳遍京城,有空的百姓把刑部大堂門口包圍的裡三層外三層。

    已經判曾天成斬監候的京兆府尹聽了這個消息,直接從椅子上跌坐下來,撐著身子道:“這曾氏無法無天了!”

    “大人,刑部尚書讓您將卷宗送過去。”

    “莫非本官判錯了?”

    京兆府尹沉了沉心事,這樁案子怎麼看都沒翻過來的可能,他有信心了很多,去就去,他是秉公處理的,這樣人證,物證俱全的鐵案,誰能翻過來?

    ……

    京兆府尹親自帶著卷宗去了刑部大堂,並帶去了被打的皮開肉綻的曾天成和人證。因為他是府尹,在大堂有了個位置,可他上面坐著刑部尚書等人,他不敢亂動,也不敢亂看。

    當他看到一身儒衫的曾柔後,暗自皺緊了眉頭,曾氏這是要鬧得哪一齣?

    “曾氏,你這身打扮?”

    “回大人的話,我為兄長辯護,還是穿儒衫為好。”

    曾柔不緊不慢的說道,她晶亮的眼睛有一股攝人的光芒,哪怕審問過許多罪大惡極罪犯的刑部尚書都有些不敢同曾柔對視……曾柔冷靜自持,她顯然沒有被大堂上擺放的刑具嚇住,她哪裡像是市井商婦?

    她在這裡彷彿很陶醉,彷彿她天生就是屬於刑堂的。

    刑部尚書同大理寺卿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出震驚來,曾氏只是普通的商戶女麼?只是攜恩嫁給楊侍郎的商家女?

    在法庭上,除了冷靜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氣勢,氣勢一詞極是複雜,勢代表了很多隱含的力量,勢足甚至可以影響旁人,曾柔深諳此道,否則也不會被稱為司法界的女王了。

    只要曾柔走上法庭,那麼很多人都會被她牽著鼻子走,很少有對手能抗衡住曾柔身上爆發出來的氣勢,哪怕是對手律師也一樣,在國際法庭上,曾柔甚至能影響到大法官,在庭上多說一句話和少說一句話差別很大。

    旁人會懼怕刑部大堂,會被門口議論的百姓影響,會被端坐在上的大人們嚇到,可曾柔卻覺得這裡地方不夠大,人不夠多!

    這比上一世她同諸葛雲談判,抗衡顧家人還過癮。

    曾柔血管裡的鮮血都沸騰了,這是她的戰場,她在此構建了讓旁人窒息的領域,沒有對手能從她的領域中安然無恙的走出去。

    “你為曾天成辯護?你是狀師麼?”

    “回大人的話,我此時就是狀師。”

    曾柔深吸一口氣,開始了,曾柔!

    她很有氣勢的拱手:“大隋律例對狀師沒有要求,人人都可以做狀師。”

    “可是狀師先得識字,而且女子……”

    “大人,女子無法做狀師的規定我翻遍大隋律例都沒看到,至於識字……我有一位狀元相公,為了能幫上相公,跟上他的步伐,我一直在識字看書,您面前的狀紙就是我寫的。”

    曾柔攏了一下袖口,揚起從未屈服低下過的腦袋,“若是大人不信,我可以當著您的面再寫下狀紙的下半部分!”

    “狀紙還分上下?”

    “大人,下半部分您會看得比較清楚。”

    三位坐在高處大官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刑部尚書道:“來人,準備筆墨!本官倒是要看看狀元娘子親筆寫出的狀紙!“

    起勢眼神很重要,但言行一樣重要。

    曾柔只寫了一份尋常的狀紙,就是在等這個機會,當庭寫下狀紙……讓很多人驚豔並且驚掉下巴的狀紙,會將一大半的勢掌握在她手中。

    這一世的字同上輩子的繁體字沒區別,曾柔經歷過兩世,練字少說也有十幾年,她的字不僅要寫的清秀好看,寫字的姿勢也要擺出來,於是曾柔提起了毛筆,在眾人面前寫狀紙,一邊寫,她還一邊念出聲音來。

    她給所有人一種有如神助,落筆成詩的感覺。

    曾柔寫字的樣子既有男子的灑脫,又帶有一絲女子的柔和,簪花小楷整齊至極,曾柔用最簡單,最樸實無華的詞語勾勒出整個案情,修飾辭藻太華麗反倒會影響中心思想。

    法律公函講究的就是簡單,直接,有效!

    隨著曾柔放下毛筆,不僅上面的大人明白案情的經過,門口看熱鬧的百姓也明白了,百姓們嗡嗡的議論,“原來狀師應該這樣啊,看起來就很有底氣。別的狀師沒等說話,先比官老爺低了一級。”

    “是的,是的。像曾夫人這樣的狀師才有聘請的必要。”

    曾柔聽後微微的翹起嘴角,她應該算是狀師的開山鼻祖!不過在封建社會,人治凌駕法制之上,是不可能實現真正的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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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辯護

    即便在法制健全的現代,一樣保證不了絕對的公正。

    曾柔沒指望在人治至上的朝代建立絕對公正的秩序,但她也不能將自個的命運交給上位者掌控,愚公移山雖然在有時候看來很愚蠢,但愚公敢於一輩子同堵在門前的山耗上,哪怕他搬走一點的山土,他的後代就有可能早一點看到外面的風景。

    同上一世一樣,曾柔在明知道前面是高不可攀的龐然大物時,她依然選擇撞上去,只要能給後世人留下火種,她也算沒白穿越一場,況且曾柔實在是不想看渣男賤女們得意過得幸福!

    她就是這樣見不得真愛們幸福,嫡妻們受盡委屈。

    只有她們會玩男人麼?

    曾柔比她們手段只多不少,可這些手段不是用在洗白渣男上,而是將渣男弄得身敗名裂。

    曾柔記得現代時的好友說過,你根本就不適合做妻子!太偏激,太固執,曾柔當時怎麼回答來著?她已經忘了,可她活了三世,依然不曾改變初衷。

    偏激怎麼了?固執怎麼了?無論是現代還是還古代,渣男永遠比渣女多,女人是弱勢群體,她們應該多點優待和維護。

    衙門口的百姓議論紛紛,對曾夫人讚歎不已,其中也有幾位狀師,他們注意著曾柔的一舉一動,若是能學得曾夫人五成功力,他們的銀子是不是可以多賺點?

    坐在正堂上的三位大人輪流看了曾柔所寫的狀紙,他們作為主持大隋刑法的官員自是能看出曾柔所寫狀紙的價值,簡單,明瞭,事情起因,發生,結果交代的一清二楚,沒有多浪費一個字。

    大理寺卿也是科舉出身,他師從已致仕的首輔,前任首輔大人提倡的便是科舉考試時候儘量簡潔,摒棄空談華麗的辭藻修飾,甚至前首輔提倡給皇上的奏摺也要簡單明瞭,用不上先對皇上的功績歌功頌德一番……可是他的主張隨著他致仕回鄉被徐次輔廢除了。

    和前任首輔出自寒門不同,徐次輔是名門之後,他風流名士以及言辭講究做派十足,徐次輔年輕的時候被稱為謫仙玉郎,品貌風流,最為擅長華麗的辭藻,因此他對前任首輔的精簡策略嗤之以鼻,不贊成不講華麗的語句。

    大理寺卿對能寫出這份狀紙的曾柔多了一分好感。

    可刑部尚主和另一位主審都察院糾察同時額頭冒出了冷汗,曾柔後面一定有人支持,而且綜合看來那人是擺明了和徐次輔作對。

    都察院的官員問道:“曾氏,你這麼寫狀紙是哪個教你的?”

    他們都是飽讀詩書的飽學之士,對女子有天生的優越感,女子在他們眼中根本不具備曾柔這般的才華,會寫幾首詩,會看帳本已經算是才女了。

    女子無才便是德,他們可不認為女子除了生孩子伺候男人外可以同男子平分秋色。

    曾柔寫得簪花小楷是很好,只要有恆心毅力,字體是很容易練成的,他們更看重的是曾柔寫狀紙的方法,這要是沒人教一介區區商戶女能寫得出?

    如果有人教,那麼是誰想同徐次輔過不去?

    徐次輔寵愛看中庶女庶子不是一日兩日,在這個月出現的幾齣戲曲,明擺著對方是有預謀而來,曾柔和曾家不過是過河的小卒子罷了。

    是徐次輔的女婿楊侍郎?

    曾柔被他們小看雖是有點不高興,但想轉變男尊女卑的封建制度比教狗熊跳舞更難,“回大人的話,沒有人教我!”

    “曾氏……”

    “我說了沒有人教!”

    曾柔彷彿嘴硬一般的挺起了胸膛,“大人,現在不是討論誰教過我,而是審問官司,不是麼?”

    就這樣還說不是有人教的?

    此時連沉醉在曾柔所寫狀紙中的大理寺卿和陪審的京兆府尹都發覺教導曾柔的人可能是楊侍郎!

    大理寺卿縷著鬍子,楊侍郎也是寒門出身,雖是做了徐次輔的女婿,但楊侍郎同名門貴胄也會格格不入,娶徐丹娘為平妻未嘗是因為情愛……至於京兆府尹心底暗罵楊侍郎不厚道。

    他已經感覺到陰森森的陰謀了,楊侍郎關照他要秉公從重處置,可轉瞬就讓曾柔來鬧個三司會審!這不是把他給裝到陷阱裡了麼?

    楊侍郎你想同徐次輔對立,也不用犧牲京兆府尹啊。

    京兆府尹對案情還是很有信心的,便是楊侍郎綢繆的再好,曾柔再能言善辯,頂天了不過是讓曾天成判為流放……他只不過是用刑太重,到時候京兆府尹可以上下疏通,他可以說當時不過是想著以儆效尤,並非針對曾天成……他總不會因為這樁鐵案丟掉烏紗帽!

    楊毅此時陪著徐丹娘,雖然他聽說曾柔鬧上了刑部,但他可不認為曾柔有翻案的可能,他用心逗徐丹娘開心,哄著她,給她畫眉,給她畫像……楊毅絕對想不到,他已經成了倒岳父徐次輔的幕後主使,他更想不到曾柔幾句話就挖了一個大坑,他已經跌進坑底了。

    ……

    曾柔故作鎮定且嘴硬,讓主審官不再糾纏此事,“那好,帶人犯,證人!”

    曾柔垂下眼瞼,呼,她心底樂開了花,希望刑部尚書等人再腦補一點,想成翁婿反目成仇……如此看楊毅還怎麼寵愛徐丹娘!如果楊毅和徐次輔相疑失和,夾在他們中間的徐丹娘會多麼的為難?兩方面的人都不會信任她!

    真愛……呸,看看他們是否還堅信真愛!

    曾天成先是在京兆府尹大堂被打了一頓,又聽說他被判斬監候,所以曾天成被抬上刑部大堂的時候,面容枯黃猥瑣,精神渙散,看著他也就比死人多口氣!

    刑部大堂的肅穆讓曾天成尚存的那口氣都快斷了,他在擔架上哎呦哎呦的哼哼著。

    曾柔雖然覺得曾天成有點不夠男人,有點丟臉,不過轉念一想曾天成這樣才符合他的身份和性格,也沒有誰規定凡是穿越女兄長一個個都跟睿智勇敢的鐵金剛似的。

    他這樣會讓主審們看輕曾家的家教,兒子上且如此,女兒豈不是更沒用?

    如此一來,更坐實了曾柔背後有高人指點的判斷。

    虛虛實實,曾柔擺下了迷魂陣,誰也不清楚她下一步想要作甚?

    跟在曾天成後面的是陪同他打架的人證,以及受傷包著眼睛的趙公子,他們大多是家裡有兩個錢的紈絝子弟,其實能同曾天成玩到一起的人,連紈絝子弟都算不上,不過就是混混……他們從沒到過刑部衙門,一個個哆哩哆嗦的跪在地上,哭喪著臉像是死了爹娘一般。

    “曾天成,你傷了趙公子,京兆府尹可冤枉了你?”

    曾天成聽到上面的官老爺問話,蠕動著嘴唇,嚇白了一張臉面,“我……”

    曾柔上前道:“大人,我代替我哥哥喊冤,京兆府尹用刑過重,屈打成招,您看看……他把我哥哥嚇成了什麼樣子?”、

    還是讓她這個辯方律師為曾天成說話好了,曾天成只要維持著膽小懦弱的樣子就成!本來曾柔也沒指望他突然神光附體,大殺四方。

    屈打成招?這個罪名太重,京兆府尹忙起身解釋道:“人證,物證俱在,他不肯招認,對付這等狡辯的刁徒不動刑怎麼能成?曾天成是嘴硬並非下官嚴刑逼供。”

    上面的大人還沒說話,曾柔插嘴道:“敢問京兆府尹大人,大刑伺候是對付刁徒和亡命之徒的,對吧?”

    “然。”京兆府尹義正言辭的點頭,他就不信曾柔能翻出花樣來……

    “京兆府尹大人可瞭解我兄長?”

    “……”

    京兆府尹有種落入陷阱的感覺,強辯道:“本官公務繁忙,豈會瞭解一個市井之徒?”

    “那您怎能認為我哥哥是刁徒和亡命之徒呢?”

    曾柔眸子晶亮閃爍鋒芒,唇邊卻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還是說不肯認罪的人在京兆府尹眼裡都是刁徒和亡命之徒?您方才說您政務繁忙,我擔心你這一忙會錯判多少樁案情,京兆府尹大人主持京兆衙門,當秉公按照律法量刑,怎能根據臆斷猜測判定罪犯是否是亡命之徒?”

    “萬一有一名犯人面相兇惡,可他偏偏是清白的,京兆府尹大人是否會對他用重刑逼供?”

    曾柔順利的偷換了概念,在京兆府尹身上捅了一刀,有時不用證據,只要讓上面的刑部尚書等人相信就可以了,這也是人治的漏洞!

    “胡說……”京兆府尹憤怒了“本官豈會像你說的因為面容而判案?”

    曾柔朗聲說道:“既然如此,我請求大人傳喚證人!”

    證人不都在大堂上麼?大理寺卿問道:“還有沒到的證人?”

    “大人,這些證人只能證明我哥哥同趙公子打過架,我傳喚的證人可以證明我哥哥並非刁徒和亡命之徒,請大人准許!”

    ……

    曾柔這是要做什麼?

    所有人都疑惑了,包括坐在上面的主審們,大理寺卿道:“可以。”

    不大一會功夫,幾名穿著普通衣衫的老百姓走進了刑部大堂,他們沒等上面的主審說話,噗通跪倒道:“拜見大人。”

    曾柔在主審們開口前,率先道:”他們是曾家的鄰居,自打曾家搬到京城後,一直同他們比鄰而居,鄰里之間相處尚算融洽,但是他們對我哥哥可不見得很有好感,我哥哥性情天真放浪,時不時的闖禍,每一次我父親教導我哥哥時,他們都能聽見,諸位,我說的是不是?”

   ”沒錯,曾老爺經常揍得曾天成滿院子跑,曾天成怕挨打總是說不敢再去賭,可小人沒見他改過!”

    “上一次他摸走了小人的荷包,小人領人追了他三條街才抓住了他,他……見小人識破了,又是求饒又是告奶奶的將荷包還給了小人。”

    曾柔嘴角勾起,這樣的雞毛蒜皮小事足以說明曾天成是吃軟怕硬的軟骨頭,曾柔向京兆府尹道;“大人還認為他是不肯認罪的亡命之徒麼?”

    “京兆府尹大人對曾天成用重刑,差一點將他打死,如果這都不算是嚴刑逼供,那麼我到要問大人了,什麼才算?”

    ……

    京兆府尹一腦門汗水,他已經徹底被曾柔問懵了,倒不是曾柔太厲害,他太沒用,而是這裡從沒出現過像曾柔這樣的大狀!

    曾柔通過證人的話,證明曾天成不是嘴硬的亡命之徒,那麼京兆府尹就有濫用私刑的嫌疑,京兆府尹不死心的說道:“即便他不是亡命之徒,在證據確鑿下也有可能抵賴!這你怎麼說?”

    曾柔平靜的反問證人們,“曾天成最常說的一句話是什麼?”

    “我妹夫是吏部侍郎,管天下官老爺官帽子的吏部侍郎!”

    證人眾口一詞,圍在衙門口的百姓同樣大笑,有湊熱鬧的說道:“這話我也聽過!我聽過!曾天成經常顯擺他是吏部侍郎的大舅哥。”

    “我還經常看到吏部侍郎親自給曾天成收拾麻煩呢。”

    “吏部侍郎對曾天成可好了!”

    “對,去年曾天成在賭場出老千,他被抓進京兆府尹衙門,後來他不是大搖大擺的出來了?還是吏部侍郎楊大人親自接的他!”

    門口百姓的湊熱鬧的舉動成全了曾柔,藉此機會曾柔逼近京兆府尹,“上次他是否認罪呢?”

    京兆府尹不回答,曾柔道:“不是有案宗麼?你不說,案宗不會說謊的。”

    “這次不同上次打架出千,他也知楊大人無法幫他收拾亂攤子,所以才寧可受刑也不認罪!”

    “大人,您真是太高看我哥哥了。”曾柔冷笑一聲,“他把楊侍郎當作比佛祖還有用的護身符,他認罪了就能很快被放出衙門,他又是個怕苦怕挨打的,怎會讓大人用重刑?案子不同?我查了幾樁同類的案子,刑法最重的不過是流放……大人,上個月您才判了一個砍掉旁人胳膊的犯人流放,後來我聽說他家走通了關係,流放到鹽場……那名犯人不過同一個員外郎沾點親戚。曾天成可是狀元楊侍郎的大舅子,你不覺得您量刑過重?還屈打成招逼他認罪,在大人眼裡眼睛和手臂哪個更重要?“

    京兆府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任何人也不敢說手臂沒眼睛重要!

    這兩樣根本就沒法子比較!

    刑部尚書見到京兆府尹求助的目光,一拍驚堂木,“嘟,先將曾氏請來的證人帶下去。”

    曾家的街坊百姓退了出去,刑部大堂清淨了很多,曾天成雖然白癡了一點,但好壞狀況他還是能分清的,“哎呦,哎呦,當時我就說我沒做過,可京兆府尹不信,我說我找我妹夫,但他冷笑著說,找誰都沒用……如果我不畫押認罪,他……就生生的打死我!哎呦,大人,您可得為我做主啊。“

    曾柔抿了抿嘴唇,曾天成這番表現也不錯,但略有畫蛇添足之嫌,不過曾柔也沒指望曾天成開竅,一切不有她麼!

    從她知曉這樁案子到她站在刑部大堂上,曾柔走的每一步都是有的放矢,絕對沒浪費一絲一毫的機會。

    刑部尚書先是瞪了京兆府尹一眼,京兆府尹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完了,煮熟的鴨子就要飛了!他怎麼這麼倒楣攤上了曾柔?楊毅……我同你沒完,有楊毅你這麼陷害同窗同僚的麼?

    “京兆府尹量刑過重的錯處,本官自會同內閣回奏。”

    “大人,我以為他還有動用私刑,罔顧人命的過錯,他濫用皇上給他的權利淩虐尚未審判定刑的人,他此舉的影響太惡劣了!皇上本一片拳拳愛民之心,可讓他弄得民怨沸騰,在他手中造成了多少冤假錯案?將來是不是但凡家裡是官宦的人家才打得起官司?尋常百姓即便被冤枉了也得認命?”

    曾柔正義凜然的說道:“長此以往,大隋律例何用?朝廷再多幾個京兆府尹這樣的昏庸之輩豈不是會動搖大隋的江山社稷?孟子有言,民為貴,君為輕!枉他熟讀聖賢書!”

    京兆府尹雙腿發軟,讓曾柔這麼一說,他豈不是罪大惡極?可朝廷上像他這樣的官員很多,很多呀。

    刑部尚書道;“你所言本官自會承稟皇上,本官以為還是先說曾天成傷人一事,他雖然受刑不過才認罪的,但他傷了趙公子證據確鑿,此案的人證也在。”

    “大人,我正好有幾個問題想問證人。”

    “你問!”

    大理寺卿搶先於刑部尚書道:”本官看看你能否問出不同的答案!”

    曾柔今日的表現讓大理寺卿太過意外,他也很欣賞曾柔,不管曾柔背後是不是有高人,光以曾柔在大堂上的表現足以讓大理寺卿驚歎,他希望曾柔給他更多的意外。

    “多謝大人。”

    曾柔因為穿著儒衫,彎腰鞠躬表示對大人的尊重不像穿女裝衣裙時彆扭,她雖然彎腰,但也僅僅是表示尊重,並非認輸,大理寺卿眼睛一亮,同身邊的都察院糾察道:“她這樣,實在是難得,難得。”

    刑部尚書本就有心和稀泥,但凡冒犯徐次輔的事情都由大理寺卿頂上去,頷首道:“當得上是奇女子。”

    這一點,看過今日曾柔表現的人都得承認!哪怕是徐次輔在,他們也敢這麼說!

    都說徐次輔的庶女徐丹娘豔若牡丹,性情貞烈,有牡丹的芳華國色,可除了她做過幾首詩詞外,再沒聽過她做過了不起的大事……她同曾柔根本沒法比。

    他們自然把管家理財的事情給忽略了,在男人們眼中但凡女子都會主持中饋,徐丹娘哪有曾柔的作所作為震撼?

    ……

    “你們從賭坊出來,我想問一下,你們可曾飲酒?”

    “沒有。”

    證人眾口一詞,“剛從賭坊出門,沒空去喝酒。”

    曾柔眸光閃爍出寒芒,證人們也在一旁看到曾柔把京兆府尹逼得差一點崩潰,對曾柔更為忌憚,曾柔要得就是他們的忌憚,要不然她也不會同京兆府尹糾纏那麼久了。

    “我問你們問題,你們只需要回答是還是不是,沒用多餘的話,不必說!”

    如果他們解釋太多,曾柔怎麼在話語裡設套?“簡單明瞭的是還是不是,你們聽明白了?”

    “明白。”證人沒覺得曾柔的問話有什麼問題,點頭說是。

    曾柔又問道:“這麼說你們是清醒的,沒有去喝酒了?”

    “是。”

    “你們在街上碰見了傷者趙公子?”

    “是。”

    “當時只有趙公子一個人麼?”

    “不是。”

    “跟著趙公子的人都是男人麼?”

    “不是。”

    “如此說來在趙公子身邊的人是女子?是不是?”

    曾柔逼問了一句,證人不知覺的陳訴真相,“是!”

    京兆府尹差一點跳起來高喊反對,反對!

    曾柔又問道:“趙公子同她站得很近,還是很遠?”

    ……

    證人們這才反應過來,眼睛瞄向了京兆府尹,怎麼回答?當時他們在京兆府衙門可從沒回答過這樣的問題,女子都沒有提過。旁邊的趙公子開口道:“我同她……”

    “趙公子,我還沒垂問你,你最好不要妨礙我盤問證人,你若是再敢同證人說話,我便向大人陳訴你妨礙律法公正,意圖影響證人做證!”

    曾柔橫跨一步,站在了證人和京兆府尹中間,她漆黑的眸子似能吸人魂魄,“方才你們親口說,你們沒有喝酒,難道你們幾人都看不清楚趙公子離著女子是近還是遠?”

    “我們……”

    證人哆嗦了,耳邊傳來曾柔厲聲的問話:“是近,還是遠?回答我!“

    “近。”

    曾柔轉頭問趙公子,“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同一個女子在街上離的那麼近是做什麼呢?你也是讀過幾本書的人,光天化日之下,當街同一女子糾纏不休,所為何事?”

    “我……我……”趙公子啞口無言。”你不會是想說你同她素不平生吧。”曾柔小小的刨了一個坑,沒再逼問趙公子,反而語氣放緩,退了一步。

    “我確實不認識她……”

    曾柔在心底揮了一下拳頭,歐耶,等得就是這一句,曾柔立刻面向主審,”大人,您都聽到了?趙公子不認識站在他身邊的女子,男女拉扯站的那麼近只有一個可能,趙公子在行禽獸不如的事,我的當事……我哥哥只是路邊見不平,見義勇為喝止了趙公子,大人,遇見這種情況,任何有理智,有道德,有品德的人都會阻止趙公子的獸性,保護那名女子的貞潔,我哥哥有什麼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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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考據黨們請不要同桃子辯駁法律問題,這是個架空的時代,桃子不是學法律的,所有靈感來源於電視劇,的確有漏洞,但大家看的爽就好,再有一點,古代人真沒見過曾柔這樣的,這就是穿越的優勢,淚,桃子本打算這個故事寫宅鬥的,看樣子像是野馬一去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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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03:32:13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四章 逆轉

    “若是懲惡揚善的人被判有罪,那麼將來誰還敢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長期以往,哪個女子敢出門?”

    曾柔用的是排比句,一句比一句氣勢足,一句比一句拷問聽眾的內心,曾柔手臂無意一般揮拳,

    “曾天成若是被重罰,天理何在?若是人人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在旁人有為難之時不肯伸出援助之手,那麼將來你落難了,需要旁人説明之時,又怎能指望別人幫你?”

    “誰又敢說這一輩子不需要要任何人幫忙?誰又敢說這一輩子不求旁人?”

    “誰?”

    曾柔挺直了腰桿,她的問話直接擊打在眾人的胸口上,彷彿她一錘子敲碎了眾人的堅持和對曾天成的偏見,“誰能做到,站出來,或者請舉手!”

    刑部大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怔怔的看著曾柔,所有人都被她問得熱血噴張,所有人都一個念頭曾柔的腦袋是怎麼長的,怎會聰明到這個地步?

    此時已經沒人去想曾柔背後是不是有高人指點了,她就是奇女子!公認的奇女子!

    大理寺卿氣息沉重,似強壓下了心胸的激昂,審問了一輩子的案子,今日才算見識到什麼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刑部尚書同樣大受影響,雖然不像大理寺卿一樣,但他對曾柔也是刮目相看的。

    至於京兆府尹已經在椅子上堆成一團了,腰桿子再也直不起來,完了,全完了。

    曾柔滿意取得的效果,但這遠遠不夠,遠遠不夠震撼。

    稍微平靜了一會,她再一次開口:“當今聖上會以牌坊表彰忠孝節義的善人,曾天成敢挺身而出護住女子名節,我以為他夠的資格奏請皇上給予他褒獎。他在危急關頭救人,是為義,在街上怒斥趙公子,是為勇,他沒有獨善其身,辜負聖人的教訓是為孝,他今日可以為一莫不相識的女子出頭,明日他就可以為皇上的命令赴死,他此舉是為忠。”

    “大人,如此忠勇雙全的人不應該表彰麼?”

    “大人,曾天成是一位出自民間的英雄!懇求大人莫要讓英雄含冤莫白!”

    “今日樹起一個曾天成,來日會有千千萬萬個危難關頭挺身而出的曾天成!”

    “皇上委任官員教化萬民,皇上是希望見到百姓知禮儀,希望大人們培養百姓的善良,正直,熱誠,若是牢房裡無一個犯人,世上再沒作奸犯科之輩,那麼皇上治理下的大隋才是天朝上邦,皇上也可以名垂千秋,直逼堯舜禹湯等聖主!”

    怎麼回?

    怎麼判?

    三位主審大人愣是被曾柔弄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曾柔處處抬出皇上,看似言語空洞無物,不如方才盤問證人時落在實處,可就是因為抬著皇上,抬著聖人,抬著堯舜禹湯……他們才不敢多說一句,找到曾柔話語裡的漏洞還好,一旦被伶牙俐齒的曾柔抓住把柄,沒准他們三人就是下一個京兆府尹!

    他們也看出來了,刑部大堂根本嚇不倒曾柔,他們的官威在曾柔眼裡不算什麼。便是將曾柔放到金鑾殿上,她一樣敢說敢做!沒准在皇上和百官面前,曾柔表現的會更好。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無法給曾柔一個交代,那麼曾柔極有可能登上風鼓樓面君鳴冤!

    三位主審怕了,彼此對視一眼,刑部尚書道:”此事本官會酌情上報皇上,一切恭候皇上聖裁。“

    “大人英明!”

    曾柔微微躬身行禮,這一波的辯論過去了,沒有對手律師,曾柔這官司打的沒勁兒。

    趙公子眼見著傷了自己的曾天成還要被皇上表彰,那他豈不是白受傷了?

    趙家也得了京兆府尹的保證,由此才死咬著曾天成不放,說實話趙公子實在是不知道到底是誰捅瞎了自己,上面的人讓他指正是曾天成作為,他不敢說別人,假話說上一百遍同真話也沒什麼區別了,趙公子把曾天成當作了仇人,盼著曾天成人頭落地,如此也好讓自己出氣,可誰知道明明都判刑了,偏偏殺出來一個鳴冤的……曾天成成了英雄?

    趙公子實在是無法適應這樣的轉變,曾天成什麼樣子,他還能不清楚?

    他同曾天成一起嫖過娼,喝過酒,上過賭場……曾天成成了見義勇為的英雄,他卻成了獨眼龍,他想問一問天理何在?

    “大人,大人,我只是同一個小娘子多說了兩句話,曾天成就像是瘋狗一樣沖過過來,大人,曾天成不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他是嫉妒……”

    “嫉妒你可以調戲良家女子?”

    曾柔飛快的接上了一句,“大人,他已經親口承認了,他拉著陌生的女子在街上說話,他還敢說不是調戲良家子?”

    趙公子額頭滿是冷汗,對曾柔怒道;“你哥哥就是一隻狗熊,你當他能做英雄?哪次打架他敢衝到前面?哪次看見不平的事情他敢管?”

    曾柔不緊不慢的說道:”不知大人有沒有聽見趙公子所言?”

    京兆府尹一捂腦袋,實在是沒見過像趙公子這麼蠢的人!

    其實如果聰明點伶俐點的人又怎麼會同曾天成打架?最重要的一點還打輸了,被曾天成一夥傷了眼睛!

    趙公子同曾天成是半斤對八兩、

    刑部尚書道:“你所言?”

    曾柔並沒回到刑部尚書的問話,轉而問趙公子,“你方才說曾天成是狗熊,且每次打架都不敢衝到最前面,用身邊的幫手頂住敵人的攻勢,是不是?”

    趙公子上次的話語中並沒有用身邊的打手這句,曾柔再一次夾帶了些許的私活,趙公子痛快的點頭道:“沒錯!他就是一隻膽小懦弱的狗熊,根本就不是什麼平民英雄!他是羨慕嫉妒我可以找小娘子說話,他才過來……”

    “大人,您這回應該聽見趙公子是如何看待曾天成的了,試問尋常時候總是躲在打手身後的人這次怎麼會衝鋒陷陣呢?這次按曾天成的性格應該是喊一嗓子就跑的,為何這次他直接沖上去捅瞎了趙公子的眼睛?”

    大理寺卿問道:“曾氏,若是曾天成不衝上去,你方才所言可就白費了。”

    他指得是曾柔將曾天成塑造成平民英雄的事情。

    曾柔嘴角微微的翹起,露出了一抹極淡極為自信的笑容,”大人此言差矣,曾天成即便沒有第一個衝上去,可他敢於阻止趙公子的暴行,他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見義勇為的平民英雄,況且我以為見義勇為也應該量力而行,救人不等於傷到旁人,勇為不等於不顧自己的性命和大隋律法!總不能打著見義勇為的旗號,以武犯禁,做替天行道的俠盜我是不贊成的,替天行道的只有……“

    曾柔沒法說是法律,這裡是人治最高峰的封建社會,權利都集中在君主手中……她冷靜的說道:“沒有人可以代替天子!天意如何只看皇上。“

    ……

    真聰明!主審們讚歎的看著曾柔,這種機智是教不會的,這是曾柔的天賦,若不是曉得她是女子,主審們都覺得曾柔是官場的老油條了。

    曾柔回頭對趙公子說:“至於你所說曾天成平時懦弱卑劣,不會見義勇為,我以為這話欠妥,有道是浪子回頭金不換,他平時如何暫且不論,為何他不能阻止你的暴行?只要有良心的人都會阻止你壞女子名節,阻止你的暴行表明曾天成良心未泯。趙公子,你應該做得是反思認罪,而不是羨慕嫉妒曾天成見義勇為的舉動,你最最不應該因為羨慕嫉妒就冤枉曾天成。”

    “趙公子,你冤枉曾天成傷了你,到底是出於怎樣的居心?你先觸犯大隋律法,又要冤枉良民麼?”

    “說!你是不是嫉妒才會行此不忠不孝之舉?”

    ……

    趙公子一身是汗,瞠目結舌,舌頭像是喝醉酒似的麻木了起來,”我沒有,我沒有冤枉他,我真沒有!大人,您們不能聽一個刁婦胡說,她同曾天成是一夥的,大人……”

    “我幫曾天成辯護,自然同他站在一起。”曾柔緩緩的說道:“這一點在場的人都明白,趙公子我真真是佩服你的腦袋,難道還想讓我為你開脫?你辱駡我是刁婦?你可知我身上有朝廷冊封的二品誥命,你罵我便是不忠於陛下,連陛下都不在意,難怪你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女子!不忠不孝,嫉妒惹事的趙公子,還不向大人認罪?”

    “我……我……“

    趙公子又急又氣,本來他的傷就沒全好,趙公子想到了裝暈這一點,獨眼一翻,趙公子沒用的暈倒在刑部大堂。

    ……

    京兆府尹暗自搖了搖了頭,他的前程被沒用的蠢貨給毀了,曾柔說了這麼多,即便曾天成確實傷了趙公子,也沒有人敢判平民英雄!曾柔給曾天成身上蓋了一件護身符!

    守在眼門口的狀師看得如癡如醉,恨不得沖進去拜曾柔做老師,旁邊的普通百姓也是興高采烈的看得過癮,他們比過年顯得還要歡快。

    大理寺卿見曾柔依然冷靜的站立著,她絲毫沒有因為取得的優勢而志得意滿,他問道;”曾氏,你又怎麼證明不是曾天成傷了趙公子?按照你所言,曾天成可以一改平時的卑鄙行徑而見義勇為,那他一樣可以一改平時的打架偷跑的作風而衝到趙公子面前,失手傷了他?“

    曾柔聽了這番話已經明白這個案子已經翻案了,曾柔哪怕現在說是曾天成傷了趙公子,曾天成也不會死,更不會被流放。

    如果曾柔用失手錯傷的藉口,又怎能對得起她熬夜分析案情?

    口才辯才是一回事,可事實的真相是應該公諸於眾的,曾柔不希望人情冷漠,但同樣不希望百姓因為見義勇為而傷人性命。”大人,曾天成沒有傷害趙公子。“

    “可是人證,物證俱全。”

    曾柔看衙役將昏迷的趙公子抬起來,道:“你們先別忙帶趙公子下去,他留在此處還有用,我會幫他找到真正傷害他的人!”

    “你們是這樁案子的證人,你們親眼看到曾天成傷了趙公子,是不是?”

    證人們點頭:“是。”

    “那在當時,你們在做什麼?曾天成是你們的頭頭,經常請你們喝酒,有事不都是你們衝上前的?”

    “我們……“

    其中一個細高的人道:“我們阻擋著趙公子的爪牙。”

    曾柔又問道:”你們是否擅長打架?“

    證人們領教過曾柔的厲害,他們不敢輕易回答,支支吾吾的反而惹人懷疑,曾柔見狀順勢道:“一個簡單的問題就讓你們猶豫不決,擅長就說擅長,不擅長就說不擅長,像個漢子成不?”

    曾天成在一旁道:“他們不會打架,要不能同你哥哥我混到一起?”

    曾柔皺了皺眉頭,曾天成!該怎麼說他什麼好?非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提醒眾人他是自己的兄長麼?曾柔冷著臉道:“我沒問你,你先閉嘴!”

    ……

    證人訕訕的道:”不太擅長。”

    “那我再問你們,趙公子的爪牙有幾人?我看卷宗上記在趙公子有十人,而你們這一邊只有八人?”

    證人點頭道:“所以我們才沒來得及拉開曾天成和趙公子。”

    “你們不擅長打架,人數上也處於劣勢,在打鬥當時你們還有心思看趙公子和曾天成的爭執?你們一邊溜號一邊打鬥,不怕死麼?況且兩方人數加起來有將盡二十人混戰,兩方人混戰在一起,你們怎能在混亂的狀態下看清楚曾天成親手捅傷了趙公子?”

    證人們傻眼了,”我們就是……就是看見了。”

    曾柔又問道:“是親眼所見?事到如今,你們還敢欺騙大人麼?記住,我問得是親眼?”

    ……

    證人們支支吾吾起來,其中細高的證人道:“我離著最近,看得最清楚,是曾天成傷了趙公。”

    曾柔又問其他證人,“你們呢?是不是聽離得最近的他喊了一句曾天成傷了趙公子?回答是還是不是?藐視公堂,欺瞞主審可是要棒責的!”

    “是,是啦。”證人紛紛稱是,“我們是有聽到。”

    “那麼就不是親眼所見了?”

    “……是……”

    曾柔回頭看向紀錄案情的主簿道:“這一點要記上,證人改了口供,並非親眼所見曾天成傷害趙公子。”

    刑部尚書道:“可還有一個證人能證明曾天成傷人。”

    “大人,他在曾天成身邊,那是不是可以認為他也在趙公子身邊?趙公子面前有兩個人,一是曾天成,二是這位李強,我這麼說沒有錯的。”

    主審們點頭道:“沒錯!”

    “既然只有他們三人在場,李強的口供不足以取證,曾天成還可以說是李強傷的趙公子,李強為了脫罪將兇器交給曾天成也是可能的。”

    “我沒有,我沒有傷害趙公子。”李強突然搶白道:“大人明鑒,我真的沒有傷趙公子!你不能想為你哥哥翻案就冤枉我?大人,你要給小的做主呀。”

    曾天成也糊塗了,當時一片混亂,有人遞過來一個棍子,然後他就拿住了,後來才知道趙公子眼睛被棍子捅了,曾天成根本就不知道是誰遞過來的棍子,但現在他不敢亂說話。

    “我並非冤枉你,我能證明是你傷了趙公子。”

    曾柔道:“請拿兇器來。”

    差役得主審的暗示將棍子承上,曾柔指著棍子上的血跡到:“此處有血跡,尖端也有血跡,經過證實尖端的血跡是趙公子,而這處距離兼尖端兩寸地方的血是曾天成的,那日正好棍子劃破了曾天成的手,所以這個棍子也被認為是鐵證兇器。”

    “沒錯。”

    主審和京兆府尹點頭,“鐵證如山,你還想推翻鐵證?”

    曾柔墊著手帕拿起棍子,她的手正好安在血手印上,向大人們揮動棍子,當她手指全部握住棍子時,刺傷趙公子的尖端根本就露出一點點,曾柔舉手做了個刺眼睛的動作,”您覺得這個尖尖能傷人?能刺傷趙公子的眼睛?“”我看稍不小心傷害自己倒是有可能!“

    曾柔手中棍子的尾部剩了一大部分,揮動起來極有可能打中手持棍子的自己。

    李強嚇得面無血色,身體哆嗦癱軟,曾柔冷冷的盯著他,好似能望進去他的靈魂,“這樣的結果也不難猜,你先拿著棍棒傷了趙公子,然後趁亂將棍子這麼……”

    曾柔握住了棍棒的底部交了出去,“這麼遞給曾天成。而曾天成沒有懷疑,自然而然的挑了最近的一處攥緊了棍子,所以他握著棍子的地方才會那麼靠近尖端,李強……你現在還想狡辯你沒傷趙公子?”

    “我……我……”

    “我再給你一項證據。”

    曾柔道:“你站起來。”

    “我……”

    “站起來!”

    李強像是木偶一般從地上站起,曾柔轉頭對差役道;“你們攙扶趙公子起來,趙公子,我幫你找兇手呢,你別再暈了。”

    “嗯哼。”

    趙公子慢慢的轉醒,臉色訕訕的被差役攙扶起來,李強比趙公子要高出一頭有餘,曾柔對曾天成道:“你也起來。”

    另一個差役上前攙扶起曾天成,三人站在一起,李強最高,趙公子次之,曾天成本就是江南人,個頭跟京城人沒得比,曾天成比尋常人都要矮一點。”你這是何意?“大理寺卿疑惑的問道。

    曾柔道:“趙公子可否解開你的傷口?我請了名醫為你處理傷口。”

    “好。”趙公子也想找到真正傷害好他的人,點頭答應了。

    名醫上前處理傷口,曾柔問道:“你看這傷處是從上而入,還是從下而入?”

    名醫仔細的看著被挫傷的眼睛,道:“小人敢保證是從上而入。”

    曾柔點頭道:“多謝。”

    “大人,一切都明白了,趙公子的傷口是從上而入,上面傷口裂口大,若是從下而入,是下面的裂口深。”曾柔自信的說道:“曾天成比趙公子要矮上半頭,如果不墊著東西根本不可能造成從上而入。當時兩邊打群架,曾天成上哪裡找墊腳的東西?而趙公子也不會任由曾天成找好了東西捅傷自己的眼睛。”

    “所以說,曾天成是無辜的,重傷趙公子的人是站在他旁邊的李強!”

    “懇請大人明鑒!”

    哄的一聲,整個刑部大堂炸鍋了,誰都沒有想到曾柔將鐵案反轉了!更沒想到曾柔用聞所未聞的方法證明曾天成受了冤枉。

    ……

    李強腳一軟,跪在地上,”大人,我……我只是氣不過,是見義勇為啊,大人!“

    “不對,你不是見義勇為,你是打著見義勇為的旗號傷害趙公子,隨後更是栽贓無辜的曾天成!曾天成所做才是見義勇為,他先同趙公子講道理,而不是像你一樣直接煽動打群架!”

    “阻止趙公子的暴行,並不是只有打架一種,以暴制暴,你當朝廷的律法何在?”

    曾柔朗聲道:“大人,我請求重重的判罰李強,他不僅傷人,還意圖陷害無辜以達到脫罪的目的,數罪並罰,應當嚴懲李強,以示公平,也可藉此警告百姓,路見不平,不能拔刀相助!可以動嘴,亦可以轉告衙門,義氣並不能成為傷人的理由!”

    “好!”

    大理寺卿擊節讚歎,“好,曾夫人,本官佩服你所言!你說得太好了!”

    曾柔所言正好都在點子上,有理有節,讓人辯無可辨。

    “至於我越級上告……”曾柔此時靦腆的一笑,“全賴我相公提點,古語有雲,男主外,女主內,外面的事情諸位大人還是垂詢相公的好。”

    越級鳴冤這頓板子,曾柔是不打算挨的。

    大理寺卿道;“來人,去狀元府請楊侍郎。”

    楊毅被叫到了刑部大堂,聽了案情的經過後,他面色凝重,看向曾柔的目光是難掩震驚,曾柔她怎會?怎會將鐵案翻過來?

    此時他說曾柔不是他教的,主審們是不會相信的,楊毅犯愁怎麼同岳父大人解釋。

    大理寺卿有意成全楊毅的名聲,也想用一頓板子分化徐次輔和楊毅這對翁婿,“曾夫人本是弱女子,她有錯,自然是由楊大人一力承擔,她畢竟是楊大人的嫡妻,本官法外開恩,責打她十下板子,楊大人代你夫人領了吧。”

    “本官……”

    “楊大人不必推辭了,這可是好事,若是本官夫人有曾夫人兩分聰慧,別說十板子,便是二十板子,本官也會領的。”

    大理寺卿笑道;“夫妻一體,以此可證楊大人深愛曾夫人,不曾忘記糟糠之妻!好的很,嫡庶正道,乃國之根本,楊大人當是我輩楷模。”

    劈裡啪啦,楊毅被刑部差役打的血肉模糊,他傷勢不重,但看著嚇人。曾柔在旁看著,抹了抹眼睛,用帕子擋住了嘴角的笑容,楊毅,這只是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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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03:32: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五章 相疑

    楊毅先是被曾柔的所為嚇到了,他萬萬沒有想過曾柔會掀起那麼大的風浪,隨後他被一頓板子打懵了,更讓楊毅吐血窩火的是大理寺卿說的那番話,楊毅對曾柔是隱忍真摯的愛!

    他清楚的知曉喜歡的人是徐丹娘,同他心意相通的也是徐丹娘。

    他為了徐丹娘甘願守身如玉,怎麼眼下所有人都認為他是隱忍的愛著曾柔?

    楊毅沒看到曾柔在刑部大堂的表現,可即便曾柔很厲害,很出色,他愛的人依然是知性,堅韌,隱忍,內斂,溫柔,絕色的徐丹娘,楊毅無法忘記當時在天牢他絕望的時候,是徐丹娘寬慰他,給他送來了一縷陽光,他當時便想著緊緊的握住那麼陽光。

    沒法忘記徐丹娘,楊毅卻輕易的忘記了寒風大雪中在曾家門口他差一點就凍死了,不是曾柔……他根本活不到遇見徐丹娘的時候,自然他也不會想起他下天牢時,曾柔在做什麼。

    在他眼裡,曾柔會躲在家裡啼哭,臨危關頭還是得看名門世家出身的徐丹娘。

    “快把相公抬到馬車上去!”

    曾柔上前指使起狀元府的下人,同曾父和曾天成交代了兩句,“哥哥,你好好的回去養傷,父親,還請您費點心看好哥哥,別再讓他惹事了,曾家鋪子也別馬上兌出去,明日我回娘家同父親詳談。”

    曾父現在就差把曾柔當作神仙拜了,連連點頭道:“好,我都聽你。”

    “讓一讓,你們讓一讓。”

    曾柔向刑部大堂外走去,可衙門口的百姓卻不想輕易錯過曾柔,他們雖然讓開了一條通路,但百姓們久久不願意散去,目送著曾柔,今日的事情他們會記住一輩子的。

    “曾夫人,不知以後還能否見您?”

    有一人起頭,更多的百姓喊道:“曾夫人,我們也想請你打官司,曾夫人……我們信得過你!”

    人群中的狀師跑了出來,他們跪在曾柔面前,“求曾夫人收下我等,我等願意拜曾夫人為師。”

    曾柔向後退了兩步,“你們千萬別這樣,我沒資格收徒的,術業有專攻,我不過是另闢蹊徑罷了。”

    “曾夫人請收下我等。”

    “不要這樣。”

    “曾夫人……您若是不收下我等,我等不會起身。”

    曾柔想了想,”這樣吧,找個機會我們交流一下,不必拜師,我學得也不好,實在是沒資格收徒。“

    ”相公,您不會介意的對吧?”曾柔求助的目光看向躺在擔架上嘴裡直哼哼的楊毅,“我可以同他們交流心得麼?”

    楊毅只想著快一點回狀元府好對徐丹娘解釋清楚,他想著怎麼挽回同岳父徐次輔的關係,甚至他想著怎麼讓京兆府尹閉嘴,因為當時暗示京兆府尹嚴懲曾天成的人是他楊毅!

    “隨便,隨便。你是有真才實學才好!”

    “還不快點抬我回府?”

    楊毅懶得理會曾柔,催促著抬著他的下人……曾柔被楊毅撇下了,她微微低著頭,“我相公是什麼話都肯當面說的人,他很疼惜我的,只是不願意當眾表現出來罷了。”

    曾柔主動上了楊毅的馬車,看熱鬧的百姓面面相覷,曾夫人那麼聰明總不會看不出楊侍郎是不是在意她,楊侍郎的性情內斂,是看重曾夫人的……沒看連扳子都代替曾夫人領了麼?

    ”往後誰在說楊侍郎同平妻徐夫人是天生一對,我噴她一臉唾沫!”

    “就是,就是,楊侍郎同曾夫人才是郎才女也才,人家才是正經夫妻!”

    ……

    馬車裡,楊毅斜睨了曾柔,怒道:“你做的好事!你還嫌棄不夠丟人鬧到刑部大堂?”

    曾柔取出藥膏,輕聲說道:“相公,我給您上藥,您別生氣了,我也是沒法子可想才出此下策的,你同徐丹娘一起,我嫉妒得很,想著奪得相公的注意,所以我不願意求徐丹娘,我哥哥被判斬監候,我想著向你張口的,可是我又不敢去求你,你幫了我娘家好些次了,這次也是全靠相公你……我才免受了皮肉之苦,也只有在方才我才明白,我們是夫妻,相公是知恩圖報的。”

    “不用你給我上藥!”

    “要的,要的。”

    曾柔手指在楊毅身上的穴道處按了按,楊毅立刻身體酸軟使不出力氣,他手臂低垂,甚至沒有辦法推開靠近自己的曾柔,趴在馬車的椅子上,楊毅驚恐的說道:“你用了妖法?”

    “不是啊,妾身若是會妖法的話,還會將相公你讓給徐丹娘麼?還會差一點憋屈死麼?”

    曾柔幾下子解開了楊毅的衣服,對著馬車外喊道:“慢一點。我給相公上藥呢。”

    ”是,夫人。”

    侍郎府的下人不敢不聽曾柔的吩咐,讓馬車平緩的慢慢的跑著。

    馬車裡曾柔打開了藥膏盒子,將藥膏均勻的塗抹在楊毅的傷處,塗抹了一層又一層,曾柔動作很輕柔,但眼底閃爍著寒芒,“相公,是不是很舒服?是不是覺得涼涼的很清爽?”

    楊毅雖然不能動但也覺得傷口上不那麼腫脹疼痛了,鼻音很重的哼了一聲,“你隨我一起回府也好,省得在伽藍寺住著把心都住野了,曾氏,你最近是不是遇見了什麼人?”

    “沒有啊……”

    曾柔曉得楊毅已經開始懷疑有徐次輔的政敵影響她了,故作茫然的說道:“除了和尚之外,我沒見過誰,我一直在伽藍寺念經祈福的。”

    “你今日在刑部大堂所言,若是沒有人教你,以你目不識丁能說出來那番話?”楊毅忍著不耐煩,應酬著曾柔,“你同我實話說是誰教你的。”

    “相公不明白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麼?我一直在習字。”曾柔將大半盒藥膏都用了,鎖緊了袖口將馬車上徐丹娘常備的藥膏收好,淚盈盈的說道;“至親的人含冤莫白,我怎能在一旁置之不理呢?每次我的親人遇險,我總會得到神靈的庇佑和指引,這一次也是我靈機一動想到的這個方法,還有相公入天牢那一次……”

    曾柔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鋒,也不是海的女兒中的人魚公主,她當初被首輔折磨,兒子喪命……她弄回來的帳本憑什麼讓徐丹娘將功勞領走?

    她是看不上楊毅,楊毅也渣的無藥可救,即便楊毅知道真相也不一定會對徐丹娘怎樣,但起碼得讓楊毅明白。曾柔的犧牲!

    “上一次?”楊毅自從三下天牢後,仕途一帆風順,在沒下天牢等波折,“你說得是我當年為了揭露首輔的罪行而被皇上關進了天牢那次?“

    “相公不知,那時我剛來京城,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你被關進天牢後,府邸就被官差給查封了,我和兒子不能住在府裡,好在我手中還有兩個閒錢,找了一個簡陋的小院住著……當時,我是相信相公能夠從天牢裡出來的,便是你有個好歹,我也想著為你守節,我那會兒雖然不識字,但也曉得一女不配二夫。”

    曾柔忍著噁心,嗚咽道:“可首輔根本不肯放過我和兒子,派人將我們抓了起來,在莊子上,他幾次讓我去天牢勸夫君,我都沒有答應,我們的兒子……就是死在火海裡的,他叫我救他,可我……卻沒有辦法救下他,當時我在失火的莊子上找到了好幾本帳簿……後來我找到徐家人,將帳本親手交給徐次輔……相公,那些用兒子性命換回來的帳本對你有用麼?”

    “我能做得不多,只能用偷帳本幫你,這一點我就不如徐丹娘了,她可以經常見去天牢裡見相公,如果不是害怕動搖了相公反腐倡廉的決心,我也可以每日去見相公,即便我不知天牢在哪,但我鼻子下面不是還有嘴嗎?我可以打聽的,可我當時真不的不願相公分心。”

    “是你弄到的帳本?”楊毅不顧上後背的傷口,抓住曾柔的手臂,疑惑的說道:“你是不是騙我?你怎能弄到帳本?”

    “我騙你?”

    曾柔眼裡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沙啞的說道:”我騙你?“

    撩起衣袖,曾柔指著手臂上長長的燒傷痕跡,“這個就是當時留下的,相公不記得我在床上養傷三月有餘?你不記得我們的兒子,你的嫡長子是怎麼去的?楊毅……你好狠的心,兒子……兒子是因為你才去的!當時徐次輔說有了證據就能救你,他難道沒同你說我們的兒子?對了……那個時候他好像還不是次輔……他不過是內閣學士中最末等的一位……相公揭穿首輔的罪證固然名揚天下,但徐次輔也因此得了皇上的重用,連跳數級做了次輔……”

    “夠了,這些朝中大事也是你可以議論的?”

    楊毅制止曾柔胡說,“以後別讓我聽見這話!”

    “楊毅,你好沒良心!”

    曾柔看到楊毅聽進去了,而且馬車已經到了侍郎府門口,曾柔抬手打了楊毅一記耳光,“好心當成驢肝肺,我是為了誰?”

    楊毅摸著紅腫的臉龐,“你敢打我?”

    ”你犯糊塗,不記得兒子,我還打不得你?“

    曾柔趁著楊毅身上有傷不敢反抗的當口,在楊毅臉上狠狠的抓了兩道,“你忽視髮妻,無視嫡子,楊毅,老天爺不會放過你,你會有報應的。”

    曾柔直接從馬車上跳了下去,此時帶著面紗的徐丹娘從狀元府裡走出來,“姐姐?”

    “你別叫我!”曾柔冷笑道:“我今日才曉得你竊居了我的功勞,徐丹娘你不會做噩夢嗎?我的兒子是怎麼死的,你會不知道?你寧可將功勞賣給你父親,也沒說我兒子一句,卑鄙,無恥的小人!徐丹娘,我看錯你了,你同徐次輔一樣,虛偽,沒有人性!你和你爹會有報應的。”

    “狀元府中,有我沒你,你既然在狀元府,我死也不會回去。”

    “姐姐。”徐丹娘被曾柔這一番搶白弄愣了,“姐姐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你還裝蒜,徐丹娘!我不讓你一步一磕頭的向我賠罪,這事不算完!”

    曾柔氣勢十足的一甩袖子,“你給我等著!”

    撇下徐丹娘和楊毅,曾柔很快的離開了狀元府。

    徐丹娘撩開了馬車簾,見楊毅臉上的血痕,問道:“她撓的?姐姐是不是在哪聽了讒言,誤會我就不說了,她怎能如此對毅郎?”

    楊毅盯著徐丹娘看了一會,“你真不明白她所言?”

    徐丹娘回味兒了半晌,迷茫的搖頭:“是不是姐姐太想兒子,神經有些失調?這可怎麼好,她這樣怎能一個人住在外面?毅郎,我們還是早一點勸姐姐回來吧。”

    “勸她?如今在大隋能辯過她的人只怕是不多了,丹娘你都不一定是她的對手。”

    楊毅將手臂遞給徐丹娘,“你先攙扶我回去,曾氏的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我看岳父最近不會太平,尋常時岳父得陛下器重還好,眼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吶。”

    “我爹有麻煩了?”

    徐丹娘大驚失色,差一點沒能攙扶住楊毅,抓著楊毅胳膊,徐丹娘的指甲扣進了楊毅的肉裡,楊毅哪怕後背受傷劇痛,他也能感受到手臂疼痛,“丹娘。”

    “你快說說,我爹怎麼了?”

    徐丹娘最近在狀元府養臉傷,不愛出門,她又是心思重的,楊毅等人不敢將外面的事情全部告訴她,所以徐丹娘不知道山河戀等曲目越傳越離譜,不知徐次輔府上已經變了天,更不知曾柔做的安排,以及不知徐次輔已經被曾柔坑了。

    “丹娘,你是我妻子!”

    “我永遠都是我爹的女兒,毅郎,告訴我,我爹怎麼了?”

    楊毅面色凝重,緩緩的說道:“我傷口疼,回屋再說,好嗎?”

    徐丹娘彷彿有所覺悟,解釋道:“毅郎,我只是太擔心我爹了,你也曉得我爹最疼我,我猛然聽到不好的消息……實在是擔心我爹的狀況,毅郎,別怪我,我也是擔心你的。我爹好,毅郎才好呀。”

    以前這話楊毅聽到只覺得徐丹娘孝順徐次輔,可這回楊毅聽著有點不順耳了,多年對徐丹娘的疼愛,讓楊毅也沒想太多,“丹娘,我是不會怪你的。”

    徐丹娘充滿柔情的攙扶楊毅進門,在她精緻的眉宇間隱含著幾許擔憂,不利於徐次輔的消息,讓徐丹娘差一點失態:

    “毅郎也曉得我雖然庶女,可我爹一直以來最疼我,每一次嫡母為難我和我娘,都是我爹護著我的,他疼我寵我,順著我,但凡我的事兒,他總是放在心上的。”

    攙扶著楊毅趴在床榻上,徐丹娘一邊重新給楊毅上藥,一邊含淚問道:“出了什麼事兒?為何毅郎會被打?方才姐姐又是一副有我沒她的樣子,是……姐姐誤會了什麼?還是發生了我不知道的事兒?”

    楊毅下顎枕著手臂,專心想著心事,當年到底是他成就了岳父的次輔位置,還是岳父救了他?長子……楊毅也曾經親自教導過,只是當時生活不如眼下,他忙著科考,根本沒重視過長子,長子在他心裡不過只剩下了個名字。

    可只剩下名字的長子卻勾起了楊毅諸多的思愁,他記不住長子,不意味著不疼兒子,兒子是為了他死的!

    徐丹娘輕輕的推了推楊毅,問道:“毅郎……我們是夫妻,有什麼不能同我說起的?外面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最近我一直在養傷,都不知道外面怎麼了,毅郎是不是還在為朝中的事情發愁?還是因為戲曲的事兒?毅郎,你得同我說出詳情,我們才能一起面對啊,你什麼都不告訴我,讓我眼看著你這麼痛苦,看著姐姐有家歸不得並誤會我,我好心痛好難過。”

    徐丹娘淚睫于盈,展現出嬌軟的風情,牡丹也不都是冷豔高貴的,徐丹娘此時更像是一株白牡丹,純潔且惹人呵護。

    楊毅心中一軟,放下了心底的疑惑,”丹娘,我傷口疼,不知曾氏用的藥是不是好的,你幫我重新上一些好藥。“

    握住徐丹娘的手臂,楊毅深情的說道:”我答應過你,我有心事第一告訴你!丹娘,我也答應過你不會騙你,不告訴你只是不想影響你,外面和岳父的事情,總會有解決的方法……”

    徐丹娘一聽是曾柔給楊毅上藥的,立刻取來了最好的藥膏,重新打開繃帶準備給楊毅上藥,“姐姐下手沒輕沒重的,毅郎受苦了。”

    楊毅的傷處被徐丹娘柔軟的手指撫摸著,他心裡妥帖極了,想到曾柔抬手就打人,再看溫柔的徐丹娘,楊毅笑道:“你不是在我身邊麼。”

    楊毅將外面的事情一一告訴徐丹娘,楊毅最後道:“岳父大人許是會被御史刁難,可皇上是信任岳父大人的,皇上若是對外用兵的話,少不了岳父幫皇上安排糧餉……即便岳父寵著你娘的事情人盡皆知,頂天了岳父會遭點白眼,岳父的官職……”

    “丹娘,你做什麼去?”

    徐丹娘將藥膏交給身邊的衛媽媽,直奔門口:“毅郎,我去看看父親,一會就回來,先讓丫頭給你上藥……我看了你的傷口,不要緊,徐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我怎能不管?我怎能眼看著我父親遭難?我怎能眼看著我可憐的娘被嫡母欺負?我娘才是我爹最喜愛的女子呀。嫡母……毅郎不知她下手有多狠。”

    扶著門框,徐丹娘回頭尋求理解一般的看著楊毅,”有好幾次如果我爹晚到一步的話,我娘的命就沒了。”

    “毅郎,你會明白我,支持我的對嗎?”

    楊毅被徐丹娘水盈盈的目光看著,不自覺的點頭,等他回神時,徐丹娘已經沒影了,楊毅抿著嘴唇,徐丹娘……在她心裡到底是爹重要還是丈夫重要?

    莫非以前徐丹娘對他的好都是假的?

    莫非他比不過徐次輔?

    楊毅回想以前,徐丹娘即便嫁了人,她在徐次輔面前也是嬌軟撒嬌的,時不時親密的摟著徐次輔的胳膊,軟言軟語的同徐次輔說話,她璀璨的眸子滿是對徐次輔的依戀和崇拜,有時候甚至同徐次輔說,‘爹爹是最最重要的人!’

    楊毅揮拳砸了一下床榻,嚇了衛媽媽一跳,“姑爺,可是傷口疼?奴婢這就給您上藥,夫人只是……”

    “滾,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楊毅額頭血管青筋暴起,“滾出去,沒有徐家人,我楊毅也死不了!滾!“

    衛媽媽從沒見過一向性情溫和,在徐丹娘面前溫存體貼的楊毅發這麼大火氣,楊毅畢竟做了好幾年的吏部侍郎了,身上官威十足,衛媽媽不敢久留,領著小丫頭退出了房門,衛媽媽交代小丫頭,“快給徐家送信,讓小姐儘快趕回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萬萬沒有出嫁女總是往娘家跑的,以前徐丹娘做的並不過分,楊毅也希望多同徐次輔親近,可眼下……楊毅被徐丹娘扔下了,這讓他格外的惱火,對徐次輔的懷疑越來越重。

    生氣的時候感覺不到傷口疼,可等楊毅氣平的時候,他後背的傷口已經潰爛了……楊毅忙讓人請御醫,御醫看後道:“楊侍郎怎能上藥到一半就不處理傷口了?本來傷口不重,可因為潰爛,我得給您重新包紮,也得割掉不好的皮肉……哎,楊侍郎得受罪了。”

    曾柔用得藥,自然御醫看不出來有問題,只當作楊侍郎傷口不容易癒合。

    侍郎府傳來楊毅響徹雲霄的哀嚎聲……

    曾柔扔掉了兩盒藥膏,拍了拍手道:“關公可以刮骨療傷,那是因為關二爺是武聖,是好漢子。但是楊毅呀……等著叫破喉嚨吧,不痛哪會記仇呢,希望佛祖保佑我,徐丹娘快快回徐家去……”

    “夫人,這有封信書信是給你的。”

    櫻桃將書信遞給曾柔,解釋道:“是個陌生的下人送來的。”

    曾柔拆開書信,失聲道:“這麼快?”

    “櫻桃,我得外出一趟,若是有人來伽藍寺,你就說我在苦修誰也不見!”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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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03:32:54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六章 分別

    曾柔出伽藍寺的時候還穿著儒衫男裝,她順手拿起一頂草帽蓋住了大半的臉龐。

    在伽藍寺山腳下的行腳車行裡租了一匹腳力不錯的黃彪馬,翻身上馬後,曾柔策馬揚鞭向京城的東邊趕去。

    如果她這次見不到諸葛雲,她一定會後悔。

    京城東邊有一座小縣城,此處四周大多是荒田,不利於耕作,這處縣城盛產宣紙,被成為紙縣,縣城上的人大多從事同造紙有關的活計。

    雖然距離京裡不足五十裡,但京城的達官顯貴大多不會在此處修建莊子別院,只有備受冷落或是沒落的勳貴才有可能買下便宜的地方修建別院。

    諸葛雲隱藏起來的別院就在此處,這裡也是曾柔策馬狂奔的目的地。

    一處佔地頗廣的宅邸外,曾柔一路風塵僕僕的下馬敲門,過了好一會,角門開了一角,應門的人見是一身儒衫頭戴草帽的陌生人,疑惑的問道:“你找誰?”

    “你去回稟你們家主人,伽藍寺知心人到訪。”

    “主人不在此處。”

    曾柔用胳膊撐住了角門,不讓那位僕從將角門關上,笑了笑:“我曉得他在,你只管去通稟一聲。”

    “你……”

    “我保證諸葛雲不會怪你!”

    僕從正視了曾柔一會,關上了角門,不大一會功夫,角門又開了,那名僕從恭謹的說道:“主人有請。”

    曾柔邁步走進了這座空且樸素的別院,沿途看著庭院的佈置,同前世諸葛雲的府邸風格很像,前世諸葛雲即便是權傾朝野的上將軍,他真正居住的宅邸也不見多富麗堂皇。

    走進客廳,曾柔的目光同端坐在主位上的諸葛雲碰個正好,諸葛雲穿著一件藏青色長褂,托著下顎沉思,曾柔摘掉了草帽,微微揚起下顎,“不歡迎?”

    諸葛雲擺了擺手,兩側站著的四人齊齊的躬身離去,他們退出客廳的時候連眼瞼都沒敢抬,彷彿看不到門口站著的曾柔。

    他們這樣的神色,讓曾柔想起了前世。身份時代在改變,不變的是諸葛雲印在靈魂深處的性格。

    曾柔笑道:“旁人都是以德服人,只有你……”

    “我如何?”諸葛雲放下托著下顎的手臂,眼底閃過幾許複雜和一絲疼惜,“小柔眼裡我如何?”

    “只有你讓他們懼怕,甚至因為懼怕興不起背叛你的念頭。”

    曾柔走到諸葛雲身邊,問道;“你給我送了消息,兩日後出征,但我到此處來,你顯然很意外,你沒想過我會趕過來?還是說你不想我……”

    諸葛雲直接將曾柔拽到懷裡,手指堵住了曾柔的嘴唇,深褐色的瞳孔微縮,低沉的說道:“我怎會不想在出征前見你?”

    “我看得出你不高興。”

    “……”

    諸葛雲用自己的額頭撞了撞曾柔的額頭,四目相對,”小柔不曉得我為何不高興?”

    曾柔雙手固定住諸葛雲的臉龐,慢慢的湊近他的嘴唇,雙唇貼到一處,片刻即離,曾柔眸子含笑,“是不是你怕了?”

    諸葛雲伸手讓曾柔緊貼自己,含住了她的唇瓣,碾壓,揉磨,並且誘哄著曾柔開啟皓齒……交纏許久後曾柔推開他,在他懷裡喘息著,諸葛雲含笑抹去曾柔嘴角的銀線,眸底深沉:“我怕?”

    “如果你不怕,敢同我行房麼?”

    曾柔眉宇間蘊含著春意嫵媚,妖嬈的紅暈脹滿臉頰,似挑釁,似誘惑的說:“你敢嗎?”

    “……”

    諸葛雲面色微變,誠實的說道;”小柔,我不想你這樣……小柔……”

    感覺小諸葛雲被一雙柔軟的手圍住,諸葛雲額頭青筋顯露,他很想要了她,可是他不想……不想在他出征前要了曾柔!雖然他是那麼渴望著她!

    “諸葛雲,我告訴你,我今日來找你不是為了報答你,也不是覺得對不起你。”

    “嗯?”

    “我曉得你想什麼,你以為我會為了報恩就這麼取悅你麼?”

    曾柔的手指輕輕的捏了一把小諸葛雲的頂端,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你從上一世的上將軍到睿王,何嘗不是另外一種歷練,沒錯,也許沒有我,你還會是上將軍,不用承受睿王的一切危險,但……如果沒我,沒有這些波折,你活得有趣麼?”

    曾柔身體慢慢的俯下身去,她炙熱的氣息讓諸葛雲熱血噴張,他雖然沒有親自去刑部大堂看曾柔怎麼反轉了案情,但光聽下面的人回稟,他就覺得刺激,對曾柔的渴望越來越強,所以他想著快點幫著曾柔踢掉楊毅……沒想到曾柔會這樣……這樣……

    他怎捨得曾柔如此卑微?雖然曾柔說過這是情趣,可他不願意讓曾柔享受這種情趣!

    諸葛雲抬起曾柔的下顎,四目相對:“你不後悔?”

    “不是為了報恩,不是因為你即將出征且怕你在疆場上分心,怕你戰死還沒同我滾過床單,也不是為了讓我心安……”曾柔唇邊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我趕過來,只是想同你睡一覺。”

    諸葛雲抱著曾柔起身,幾步轉到了客廳側面的小隔間裡,解開她的衣服,“小柔,你變了!”

    上一世他用盡手段,也是在趙王為質子後,他才勉強爬上了曾柔的床榻,可如今……如今曾柔還沒徹底解決楊毅,她怎會這麼豪放了?

    他剝曾柔的衣服,曾柔雙手也沒閒著,將諸葛雲剝的光溜溜的,媚眼如絲的笑道;”便宜你了!”

    曾柔在房事上是很保守的,但因為兩次穿越,曾柔比在現代的時候放的開。

    “你這身子不如上將軍!”

    諸葛雲身材比上一世要顯得消瘦,肌膚也白皙,曾柔一個轉身直接將諸葛雲壓倒在自己身下,她散亂的青絲垂下,發梢掃過諸葛雲的胸膛,諸葛雲看著妖嬈嫵媚的她,笑道:“只有你認為我這具身體不如上將軍!”

    上將軍諸葛雲身上的傷痕,曾經嚇昏過好幾個女子,這一點讓諸葛雲倒盡了胃口。

    曾柔低頭吻了吻他胸口的紅果果,磨牙般咬了咬,”記得要鍛煉身體,你要強壯起來,內功你是練不了,再不過強壯的話,怎麼爬我的床?我喜歡強壯的男人!“

    她動了動臀部,諸葛雲雙手扶著她的腰,這一世的曾柔是不如上一世出落的好,不管曾柔變成什麼樣兒,唯一能牽動他的只有曾柔一個!她不需要多誘人,只要笑一笑,他下身就會硬……諸葛雲催促著:“小柔。”

    曾柔主動將他的灼熱納入身體深處,兩人幾乎同時呻吟一聲,“嗯,嗯,嗯。”

    諸葛雲打算反攻,曾柔固執的呻吟:“你沒練好身體前,就在下面……嗯,動一動腰啊,木頭!”

    曾柔戳了他的胸口,諸葛雲呼了一聲,看來以後練拳的時辰得翻倍了,他可不想永遠的被曾柔這麼壓著……

    果然,在這場激烈的房事中,諸葛雲一直處於‘弱勢’地位,一直被曾柔壓著,雖然他也享受到了別樣的刺激,但是……他還是覺得壓著曾柔會更痛快。

    ”寶貝兒,你這是報復。“

    諸葛雲咬著懷裡人的耳朵,“狡猾記仇的寶貝兒、”

    在上面確實要更浪費體力一些,而且曾柔還得時刻壓著他,哼哼了兩聲,曾柔倦怠的閉著眼睛,”誰讓你想那麼多?我是那種為了愧疚,為了報恩,就跟你上床的人?”

    “我錯了還不成嘛。”諸葛雲的手沿著曾柔修長的大腿遊走著,低沉的說道:”我只後悔一件事。”

    “什麼?”

    “不應該教你內功。”

    諸葛雲懲罰般的吻了吻曾柔的嘴唇,如果不是曾柔有內力能壓得住他?諸葛雲高來高去的內力是練不了,可不意味著他沒有拳腳功夫,男子和女子的力量天生是有差距的,單獨拼力量,諸葛雲不會被曾柔壓得死死的。

    曾柔慵懶的臉上綻放出妖魅的笑容,“你教的?方才辨識穴道的本事可不是你教的哦。”

    每次諸葛雲想要翻身而起時,曾柔都會在他穴位上戳一下,於是諸葛雲只能被動的承受了,曾柔向他懷裡拱了拱,“別灰心吶,練好功夫,我就被你壓了!你還是有希望反攻的!”

    諸葛雲輕輕咬著曾柔的耳朵,“遇見你,是我生生世世的情劫。”

    “不樂意?”

    “哪能,如果沒有你,該是多麼的無趣!”

    諸葛雲吻了吻曾柔的鬢角,“小柔,等我回來。”

    “好。”

    “這一世,我會讓你看到我是如何弒殺君奪位的。”

    “不好吧,太血腥了!”

    “怎會?上一世的小皇帝太沒用,我都沒怎樣,他就下禪位詔書了。”

    “可是……可是,這一世你能做到?大隋可是更講究君君臣臣。”

    “就算我是廢太子的庶子也比廢太子的庶出兄弟更有資格奪得帝位。”諸葛雲冷笑道:“廢太子把他當作兄弟看,可惜廢太子養了一條會咬人的毒蛇,你可知廢太子被廢黜的最重的一條罪名,是逼宮……而調兵逼宮的手書是當今皇上模仿廢太子寫的……印章也是當今太后從先帝手中偷出來的。”

    諸葛雲最後說道:“奪嫡只論成敗,沒有對錯,但他也不能阻止我報仇!”

    “祝你成功!”

    曾柔虔誠朝聖一般的吻了諸葛雲的嘴角,低聲道:“我的上將軍!”

    諸葛雲想要說什麼的時候,眼前突然一黑,他躲閃不及,失去了知覺,若是換個人,便是他沒有內功,他也不會輕易被旁人弄暈。

    曉得諸葛雲對她沒有戒心,曾柔又輕輕的吻了吻他額頭,”我不想送你出征,我怕我會勉強你留下來!”

    翻身從他懷中起身,曾柔穿好了衣服,將在伽藍寺求來的平安符放在諸葛雲手心處,向外走了兩步,曾柔又折返回來,此處宅邸是諸葛雲的地盤沒錯,外面也有諸葛雲的侍衛,但誰能保證沒有敵人恰巧的溜進來?

    尤其是眼下諸葛雲強敵環伺,曾柔不能因為一時大意,而恰好讓諸葛雲的敵人害了他!

    曾柔又在諸葛雲的穴道處按了按,眼見蘇醒,曾柔才轉身快步離開……關門的聲音徹底讓諸葛雲清醒過來,“小柔!”

    諸葛雲翻身而起,感覺手裡有一個物,平安符?是她親自求的?

    他仰天躺到床榻上,睜著的眼睛慢慢的閉上,他便是戰死,也沒任何的遺憾,哪怕這一世他無法權傾天下……諸葛雲抹了抹嘴唇,嘴唇上彷彿還殘存著曾柔的氣息,小柔……小柔!

    ……

    曾柔騎馬趕回伽藍寺,而此時徐丹娘已經回到娘家徐宅,當聽聞她生母被嫡母關進了偏遠的庭院受苦時,徐丹娘邁著小腳趕到了徐次輔的書房,推門便入,“父親。”

    徐次輔的書房對旁人來說是禁地,但對徐丹娘來說那是什麼時候進都可以。

    正在同謀士研究眼前局勢的徐次輔一抬頭,他看到了心愛女兒的臉龐,徐丹娘臉上的擔憂,讓徐次輔心中一暖,起身道:“丹娘怎麼會突然回來?”

    “父親還想瞞著我麼?”

    徐丹娘眼裡含淚,幾步走到徐次輔身前,一頭紮進徐次輔懷裡,雙手緊緊的環繞著徐次輔的腰,“父親……您什麼不告訴我?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我?”

    “丹娘,丹娘。”

    徐次輔哄著愛女,“這點小事告訴你做甚?一個小小的曾氏,我還能讓她翻出天去?乖女兒,別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碎了。”

    “是我,是我給父親惹來的麻煩,曾柔恨的是我……”

    徐丹娘內疚的抬起了絕美含淚的臉龐,“我不僅讓爹爹的名聲受到了影響,還讓我娘被嫡母搓磨,是我不孝,爹,我去問曾柔,她到底怎樣才滿意?我對她還不夠尊重麼?毅郎都肯分給她!”

    徐次輔拽住了徐丹娘,心疼的為女兒抹去眼淚,“仔細眼睛,丹娘,你同你娘一樣,不爭不搶的只求本分,但就是有人看不慣你們,傷害算計你們。”

    “爹。”

    “好了,好了,不哭了丹娘。”

    徐次輔寵溺的刮了刮徐丹娘的鼻尖,“你太善良,而曾氏太狡詐,一切交給我,我幫你對付曾氏!”

    “不是的,爹。”徐丹娘為曾柔解釋,“姐姐只怕是一時想差了,或是聽了小人的挑撥才會誤會了我和您,父親,我不想害了曾柔。”

    徐次輔目光能揉出水來,任由徐丹娘摟著他的胳膊,徐次輔一副有女萬事足的安然得意,眉間的陰鬱之氣少了不少,“有你和你娘在我身邊,我做什麼都有了把握!”

    “娘是不是惹到了母親?爹,要不我去求求母親?”

    徐丹娘看徐次輔冷靜自信的神色,焦躁的心底安穩了,“母親是看不慣我和哥哥,才會遷怒娘的,父親,娘最近幾年沒怎麼受苦,再讓她在偏遠院落住著,我怕……”

    “嫂子就沒理會娘?嫂子不是冷血的人吶,她同娘不是一直很親近麼?我哥哥呢?他做了駙馬就不認娘了?”

    徐丹娘連珠炮似的發問,徐次輔歎道:“你嫂子是公主之尊,讓她遷就你娘是為難了她,讓旁人看到不好。”

    “可是以前我娘常常去公主府陪伴嫂子,看望嫂子和我哥哥的呀,那時嫂子還說我娘是頂頂好的婆婆,眼下怎麼變了樣?嫂子在哥哥面前從來不端著公主的架子,有不懂的事情還詢問過我娘呢,上次哥哥隨朋友出門喝酒,也是我娘罵醒的我哥哥,嫂子當時很感激我娘的。”

    “甚至試婚宮女也是我娘讓我哥哥拒絕的,我娘還提醒嫂子,注意身邊宮女什麼的。”

    徐丹娘憤憤不平的說道:“我娘知書達理,性情溫柔,她哪一點做的不好?她從來沒端過婆婆架子,哥哥和嫂子拌嘴,她一直幫著嫂子,嫂子無視我娘,她太不應該了。“

    ”還不是外面的傳言和戲曲鬧的?你放心,這股風吹不了多久,我很快會把你娘接出來。“

    徐次輔想起愛妾的好處,道:”至於你嫂子,她怎麼說都是公主,你往後也長點心眼兒,對她掏心掏肺的,反而吃虧的是你,也是我為難你哥哥,要不……以你哥哥的品貌才學,並非非要尚主不可,換個名門望族的小姐……你哥哥也不至於被公主壓著,你娘也會過得自在一些。”

    “老爺,這話可是說錯了。”

    徐次輔夫人推開擋在門口的小廝,直接闖了進來,一進門便見到徐次輔和徐丹娘站在一起。

    “便是你我在公主面前也得稱臣,公主乃天之驕女,你怎敢讓她拜一個小妾做婆婆?如果你的寶貝兒子不是充作嫡子的話,我就不信皇上會賜婚!徐朝陽確實中了探花,但開國這些年探花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吧,探花有什麼稀奇的?”

    徐次輔對刁鑽的夫人實在是很無奈,頗有一種怎麼解釋都解釋不通的感覺,眸子閃過一絲嫌棄,冷冷慢吞吞的說道:”夫人找我有事?書房重地,夫人最好不要打擾我處理公務。”

    “我身為你的嫡妻原配不能進書房,可徐丹娘不過是個庶女卻可以隨便進出,你面對她,就不怕耽擱公事了?”

    徐次輔夫人同樣回以冷笑,“以前是我蠢,只覺得你還是看重我的,寵著秦姨娘不過像是養只寵物似的,可眼下我看透了,原來我才是那只被你耍弄的寵物。”

    “老爺,你再同出嫁的丹娘摟摟抱抱,親親密密的,我怕你的好女婿心裡會不高興,你就疼丹娘,她七八歲的時候,被你親了,也就親了,十二三歲的時候,丹娘在你懷裡撒嬌,雖然同禮法不和,但姑且認為你們父女情深,可眼下……丹娘已經嫁人了,她二十歲,還同你抱在一起?”

    “你閉嘴!”徐次輔怒道:“莫要用你骯髒的念頭侮辱丹娘!”

    ”我骯髒齷齪?“徐次輔夫人大笑:”換個人看到你同丹娘在一起……你讓他們說說,是我念頭骯髒誤會了你們,還是你德行不修,肖想親生的庶女?徐丹娘就不怕被人罵不修婦德,淫蕩無恥嗎?你有膽子領著你的愛女去皇上百官面前摟摟抱抱麼?”

    “……”

    徐次輔氣得渾身直哆嗦,儒雅的臉龐隱現猙獰,徐丹娘更是差一點被嫡母的指責擊昏,“母親,不是您想的。”

    “孤男寡女在書房說私密的話,你告訴我不是我想的?難道我在床榻上堵上你們才叫真實?”

    想透徹的次輔夫人行事話語極是乾脆,以前她還存著對徐次輔的一份期望,總覺得徐次輔的心還在她這,他們之間只是稍稍有誤會罷了,可女兒的哭訴驚醒了她,曾柔的遭遇和戲曲讓她明白,她被徐次輔耍了一輩子,難怪她出門說徐次輔對她好,很多夫人都輕笑,以前她以為那是她們的羨慕……

    是她太蠢,被徐次輔和秦姨娘耍得團團轉,她眼下已經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兒女已經各自成婚,她根本不擔心徐家的名聲,徐次輔既然做得出寵妾滅妻,他都不怕有損徐家名聲,她怕什麼?

    “丹娘!”

    徐次輔扶住了昏昏欲絕的徐丹娘。

    “怎麼,被我說中了?老爺,你的心肝寶貝昏倒了,是不是趕快將她送到床榻上去?“徐次輔夫人冷笑道:”老爺瞪我?難道是我說錯了,老爺可是忘了,你的寶貝女兒生產時,你焦急急躁的樣子,曉得她不容易生,你差一點沖進產房去……好不容易她生下兒子,也是您第一個跑進了產房……老爺,你做什麼這麼關心她?若是你只將丹娘當作女兒看待的話,慧娘生產時,你連一聲都沒吭呢,都是女兒,為何天差地別?”

    “我腦袋不好使,還請學富五車,出身名門的次輔大人給我說說。”

    忍無可忍的徐次輔抬起了手臂,“你……”

    次輔夫人冷笑的揚起臉龐,“你打呀,你打我一巴掌,我就撞死在宮門口,讓天下人看看你是如何寵妾滅妻的!”

    “老爺,老爺,宮裡傳旨,皇上讓您即刻進宮!“

    ”回來再找你算帳!“

    徐次輔拂袖而去……次輔夫人抹去了眼角的眼淚,恨有多深,她以前的愛就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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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10:44:0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七章 廷杖

    徐丹娘被徐次輔留在書房中,次輔夫人毫無忌諱的坐下,吩咐道:“別說我阻止你同秦姨娘見面,來人,請秦姨娘過來。”

    “是,夫人。”

    下人們很快的將秦姨娘請到了書房。

    徐丹娘見到消瘦面容蒼白的生母,她還沒來得急說話,眼淚先一簇簇滾落,記憶中美好,溫柔的生母如今被狠心的嫡母搓磨的病弱不堪,秦姨娘也只有那雙眼睛依然溢滿了祥和和無怨無悔。

    “娘。”

    徐丹娘顧不上旁的事情,幾步跑到秦姨娘身邊,含淚道:“女兒來遲了。”

    秦姨娘拽住了女兒,向坐在主位上喝茶的次輔夫人福身道:“妾見過太太。”

    “這些日子我讓你在跨院裡自省……”次輔夫人唇邊漾出一絲絲的嘲弄,“你同你女兒說說,你這些日子都做什麼了,省得她以為我虐待了你。”

    “娘……”

    秦姨娘搖頭阻止徐丹娘繼續說下去,”丹娘不必為我擔心,太太只是讓我靜靜心,請人教導我規矩罷了。”

    徐丹娘的心軟成了一潭水,護著母親消瘦的身體,轉而怒視嫡母,“你怎能這麼對我娘?她從沒同想過同你爭什麼,你不痛快不被父親所喜,為何要怪到我娘身上?她對你還不夠尊重麼?你還想怎麼折磨她?她不過是只是得到了父親的愛慕而已,她有什麼錯?你已經是父親的正妻了,難道還不能讓一讓我娘?”

    “丹娘……”

    “娘,不要阻止我。”

    徐丹娘按住了秦姨娘的手臂,抬頭挺胸繼續指責著嫡母,“不是我娘敬著你,你還以為你能坐穩次輔夫人的位置?不是我娘求著父親,你以為父親會去房中看你?娘總是教導我,尊重你,孝順你,可您有沒有為我娘著想?你害她的次數還不夠多?“

    啪,啪,啪,次輔夫人鼓掌叫好,“好,實在是好呀,不是你徐丹娘,我還不知我能有今日全憑秦姨娘的施捨。前兩日我才聽你哥哥在我面前大放厥詞,今日再聽你這番話,我這次輔夫人確實做得不夠好,我不是會做嫡母的人!”

    “丹娘,還不向太太請罪?丹娘!”

    秦姨娘死死的盯著女兒,嘴唇煞白全無血色……她萬沒料到徐丹娘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你也別怪她。”

    次輔夫人反倒和顏悅色起來,往日的鋒芒逐漸斂去,以前她每次見秦姨娘都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如今她高傲之氣扔在,但比以前多了平和理性,“若不是你把她教成這樣,她也不敢在我面前放肆,她這念頭還不是你灌輸給她的?”

    “還真是要謝謝你了,沒讓老爺寵妾滅妻!沒讓徐家名聲掃地,以後呀,老爺願意去你房裡,便去,你不必逼著老爺到我面前來受罪了,什麼初一十五的規矩該破就要破。”

    次輔夫人手中的茶盞微晃動,卻是笑容滿面,“你同老爺好好的,也讓外人看清楚,我是怎樣一個可憐人,也省得外人以為老爺恪守嫡庶之道,委屈了心肝寶貝的你!”

    “太太,不是的……丹娘不懂事。”

    秦姨娘慌忙解釋。

    “我可不敢說老爺的心尖尖不懂事,不過也難怪她如此,小娘養的麼,還想學得大家風範?”

    次輔夫人戳中了徐丹娘最痛的地方,“秦姨娘生了丹娘後,我便想抱她到身邊撫養,想讓她同慧娘做個伴兒,可我剛說出口,一堆人說我刻薄,說我讓你們母女分離,說我冷血無情,我便放棄了讓她記為嫡女的念頭。”

    “她被你養大了,她也很才華,進宮一趟上至皇上,太后,下至嬪妃就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

    次輔夫人潤了潤喉嚨,“老爺爺寵著她,老太太唸著她的好,便是慧娘都被她比下去了,我埋怨過慧娘不如一個庶女,可我沒想明白……如果沒有老爺,哪有徐丹娘?不是慧娘不爭氣,不懂得討好老爺,是我……是我不被老爺喜歡!所以我的女兒就是野草。”

    “徐丹娘,你方才說那番話,我不怪你!”

    “我只告訴你一點,因為你不是髮妻,自然不曉得髮妻同你平妻小妾有何不同,我能坐穩正妻的位置,不是你娘讓的,是你那位俊逸不凡的好爹不敢寵妾滅妻,就如同你相公楊侍郎一樣,你問問他敢休掉曾氏麼?”

    “小娘養的就是小娘養的,上不得檯面!千挑萬選竟然選了個有婦之夫,還當作你眼光獨到……哼,徐丹娘你只怕是不知,曾氏在刑部大堂威風凜凜,為兄長翻案成功,不出半日,京城便傳遍了她的賢名和聰慧,你應該很快就會被她比下去了。”

    次輔夫人見徐丹娘臉色巨變,道:”皇上這時召見你爹,不知所為何事?曾氏話裡話外的沒少暗示其兄長受不白之冤的原因……那就是你的好爹爹,想藉此逼死曾氏,給你騰位置,而你精挑細選的好女婿……嘖嘖,真是對髮妻情深意重啊,他自是站在曾氏那一邊去了。”

    “怎麼會?毅郎是不會對不住不我爹的。”

    “你且問問你娘,男人的話能信麼?”

    次輔夫人揮灑自如,她再也不是那個被秦姨娘幾句話逼得自亂陣腳的蠢人了,放下一切的執念後,她覺得腦子清楚了,說話行事也有條理很多。

    “你常說我的慧娘給徐家丟臉,讓你爹為難,今日……哈哈哈,報應不爽,真正讓你爹為難得是你,等著看吧,看老爺會不會被抬回來。”

    ……

    “夫人,太夫人到了。”

    “哦。”

    書房的門再一次被推開,徐次輔的老娘太夫人被駙馬徐朝陽攙扶進了書房。

    次輔夫人起身屈膝,”見過太夫人。”

    老太太面容和藹仁厚,聲音也透著明理慈愛,”兒媳何必弄得紅眉毛綠眼睛的?都是一家人,是秦姨娘對你不敬?”

    “駙馬爺都到了,我哪敢再說秦姨娘的錯處?太夫人是真真的疼惜駙馬爺,這麼熱的天您還親自跑一趟教訓我……累壞了您,我心裡難安。”

    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笑開了,指著徐朝陽說:“在外面他是駙馬爺,但在徐府,他是你的兒子,也是仲勳的骨血。”

    “您記差了,我可不敢將駙馬爺當兒子養,上一次我教訓他一頓,差一點他要了我半條命去。”

    次輔夫人面上堆著假笑,“我只生了一個嫡子,駙馬爺是您養大的,往後他有什麼事不必同我說了。”

    秦姨娘死命的拽著徐朝陽,書房又有疼他如命的祖母在,徐朝陽不好同嫡母相爭。

    他只能疼惜的看著妹妹和秦姨娘,暗恨自己讓親人受此委屈,等有一日,他非要嫡母在母親面前磕頭認錯不可。

    父親疼愛母親和妹妹本就是對的,她們是那麼讓人疼惜,徐朝陽自己都願意時時刻刻的護著她們。

    老太太語重心長的對兒媳說:“你為嫡母,理應大度一點,他們還不是叫你為母親?秦姨娘還不得在你跟前立規矩?兒媳啊,不是我說你,朝陽和丹娘出息了,你臉上不也有光彩?我曉得你甚是愛重仲勳,他們是仲勳的骨血,你也應該厚待他們才是,將來許是你的兒女還要依靠她們提攜,他們都是徐家人,守望相助,互相扶持才是正道,哪有誰壓著誰一說?”

    “你呀就是愛吃味兒,眼下的男人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的?仲勳身邊還算是清淨的,只有個不爭不搶守本分的秦姨娘,要是給你弄回來五六個淘氣的,你不得酸死自己?你得好生撫養庶子庶女……女子哪一個不是這麼過來的?你欠缺點磨礪。”

    徐次輔夫人含笑道:“太夫人教訓得是,我會謹記您這番話,等到我兒子有了庶子的時候,我會將這番話原封不動的告訴給我的兒媳婦聽,並且我會告訴她,這是太夫人您說得金玉良言。要學會做個大度的嫡妻,要縱著庶子出頭,要寵著庶女,要善待姨娘……否則,便是不懂怎麼做嫡妻,不配做徐家的媳婦。”

    “……”

    原本含笑的老太太琢磨出味不對,笑容隱藏了去,露出婆婆的威嚴,“你這是什麼意思?”

    次輔夫人道:“我哪敢有什麼意思?只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您也曉得我脾氣直,說話直來直去的,太夫人,您既然這麼會做嫡妻,我想問一下,公公是不是當年也有姨娘來著,她們如今都在何處?是病死了?還是發賣了?您同我說說唄,我正好也學學您的大度賢慧,改一改我虐待秦姨娘的習慣,看看怎麼才能讓姨娘無聲無息的病死,您今日說這番話倒是提醒了我,我真是個最失敗的嫡妻,同秦姨娘較量這麼多年,還讓她淡然不爭的活著。”

    “還有庶子,我記得三弟,五弟是庶出吧。可他們現在一個在禮部為員外郎,一個連秀才都沒過,我倒是沒看出他們對次輔有什麼幫助,他們不給徐家添亂就不錯了。”

    次輔夫人無視老太太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好奇的問道:“都是徐家的骨血,都是一樣的讀書,差距怎會這麼大?太夫人,您是怎麼做到的?我若是得您幾分的真傳,我兒子也不至於被駙馬爺壓得喘不過氣了。”

    老太太氣得直翻白眼。

    徐朝陽怒道:“看你把祖母氣的!”

    “我氣著了太夫人?”次輔夫人迷茫的反問:“我不過向太夫人請教怎麼做個好嫡妻,怎麼做個好嫡母,我問明白了才好關照你們,省得再被你們埋怨我不會做嫡母,我可不想裡外都不落好。”

    “咳咳,咳咳咳。”

    “祖母。”

    徐丹娘深受老太太喜愛,她上前為了老太太順氣,柔聲勸道:“您別生氣了,母親不是有心的。”

    “這回你錯了,我求助太夫人可是誠心誠意的。”

    次輔夫人冷笑道:“烏鴉落在豬身上只看見別人黑,看不見自己黑,若是我有太夫人的手段,只怕沒有你徐丹娘了!”

    “看光景,老爺一會才能回來。”

    次輔夫人站起身,“你們是有孝心的,又是太夫人的心肝寶貝兒,不如留下來伺候太夫人,我不打擾你們一家團聚了。”

    “你……你不怕仲勳……”

    “你兒子如果不休了我,不算他本事!太夫人也可以到衙門裡告我不孝,大人傳我問話時,我會一五一十的說清楚我是怎麼不孝順您的!”

    次輔夫人冷笑一聲,推門離開了書房,她積攢在胸口的惡氣出了一大半!太夫人沒少關愛庶孫庶孫女,若是沒有總站在秦姨娘一邊的老太太,她也不至於讓庶孽出頭。

    太夫人毫不手軟的處置丈夫的小妾庶子,卻讓她做疼愛庶子的嫡母,“她也真好意思開口!”

    次輔夫人如今什麼都不怕,大不了一拍而散,她們把自己當傻瓜耍了一輩子,如今還不能讓也她痛快痛快了?

    她不知曾柔的下一步的舉動,但她是最盼著曾柔給徐丹娘難看的人!當然她對曾柔也存了一分的感激,若是有機會,她一定會報答曾柔的提點之恩。

    連她娘家人都沒曾柔說的這麼透徹,隨著她父親的病逝,娘家已經比不上徐家了,娘家哥哥也多是依靠著徐次輔,所以嫂子們總是糊弄她!

    ……

    “我奏請皇上休了她!”徐朝陽在嫡母走後像是噴火龍一般躁動,“爹不想損了名聲,我請皇上下旨!就以不孝休了她!我看扶正我娘算了,我娘比她好上許多,她以為主持中饋就有功了?我娘做得比她還要好!祖母……”

    “胡鬧!”

    老太太被徐朝陽異想天開的想法氣岔了氣兒,她也納悶尋常時徐朝陽看著樣樣出色,怎麼一旦涉及了秦姨娘和徐丹娘,徐朝陽就失去了理智。

    “太夫人明鑒,妾從未想過扶正一說,更沒想過讓老爺休妻。”

    “你還算明白。”

    老太太倒了好幾口氣,歎道:“我對你怎樣,你也應該曉得,我是疼朝陽和丹娘的,但徐家幾代沒有犯刑男子,沒有出婦不守節的女子,我不能眼看著仲勳因為休妻毀了徐家幾代的名聲。”

    老太太見秦姨娘恭謹的樣子,心裡還是滿意的,”念在你生了他們,仲勳怎麼都不會虧待了你。“

    “能伺候老爺,為老爺生兒育女已經是妾的福氣了,妾斷不敢再想不該想的。”

    ”你能明白最好,兒媳不過說得一時氣話,你聽過就算了。仲勳對你如何,我對你如何,你也清楚,既是得了便宜,讓兒媳痛快痛快嘴又何妨?我……並不是虧待庶子庶女的人,他們不爭氣,我能強壓著他們讀書?”

    老太太話裡話外的解釋了兩句,到底還是疼從小養在身邊的駙馬爺,“你趕快回公主府去,好好哄哄昌齡公主。”

    “祖母,我擔心我爹。”

    “你怎麼腦筋不轉彎?昌齡公主進宮說一句,比你說上百句還有用。昌齡公主是個賢慧的,你可不能同她耍性子,秦姨娘和丹娘交給我,有我在一日,斷不會讓你嫡母欺辱她們。”

    徐朝陽滿臉的不悅,心疼的對丹娘說道:“妹妹,你身體可是好了?”

    “哥哥,我挺好的,你放心回公主去吧,我留下等爹爹,一旦有消息,我讓人知會你一聲的。祖母說得也在理,昌齡公主在皇上面前甚是得寵,只要她說爹爹和姨娘是好的,皇上總不會聽任外面的人冤枉爹爹。”

    秦姨娘同樣一再表示徐朝陽應該快點回公主府去。

    徐朝陽不情不願的走出書房,還沒等他走出徐家的大門,徐次輔被人抬了回來,徐朝陽見此狀況,慌忙問道:“怎麼回事?”

    跟著徐次輔的長隨哭訴:“老爺受了廷杖,皇上命老爺閉門思過……駙馬爺,老爺被打了三十廷杖……”

    徐朝陽握住徐次輔的手臂,焦急的呼喚:”爹,爹爹。”

    “朝陽,我沒事……”徐次輔勉強露出個笑容,笑容牽動了他後背的傷口,他氣息很弱:“沒事的,別讓你娘曉得……還有你妹妹……”

    “您這樣怎能隱瞞得住?妹妹還在府上。”

    “……”

    徐次輔臉色蒼白,三十廷杖……他是實實在在的挨了三十廷杖,每一下都像是要了他的性命。

    他儒雅的五官此時狼狽不堪,再也沒什麼名士名臣的氣度了,“無妄之災,陛下是受了小人的矇蔽……”

    “仲勳!”

    老太太聽到了動靜,扶著徐丹娘的手從書房裡趕過來,見兒子氣息微弱,老太太哭道:“你怎樣?你怎麼會被皇上杖責?皇上一直最寵信你。”

    徐丹娘哭得悲切,像是被人奪走了最心愛的人一般,“爹爹,我……我進宮去找皇上說理去,您忠心為國,為何……皇上要怪你?”

    秦姨娘同樣哭得肝腸寸斷,”老爺。“

    幾個女人的哭聲讓徐次輔分外的心煩意亂,“好了,我還死不了。”

    感覺話說的有點重,徐次輔緩了緩語氣道:“沒事,你們別哭了。”

    “爹,我去見太后娘娘,讓哥哥去求昌齡公主,我們不能讓您白白挨打……更不能讓小人為禍朝綱。”

    徐丹娘擦去眼淚,恢復了堅韌理智,此時她宛若一株炫目的牡丹,徐朝陽癡癡且驕傲的看著她,“妹妹。”

    在他們父子眼裡,誰也沒徐丹娘好。

    “沒有用的,皇上如今不會聽昌齡公主的話,尋常看著還好,可一旦我出了狀況,隱藏起來的小人便會一擁而上,皇上……眼下也很為難,身為臣子理所應當要為皇上分憂。”

    “爹爹。”

    “我在府中休養一段日子也是好事,丹娘,你害怕我不能東山再起?”

    徐次輔言談間顯得心胸很是開闊,“我教過你們,不計一城一地的得失,任他八面來風,我自巋然不動。”

    “嗯,爹爹說過要做勁竹松柏的。”徐丹娘含淚笑道,“忠臣良將哪有沒挨過板子的?”

    “說的好!”徐次輔很覺得寬慰,丹娘是瞭解他的。

    次輔夫人突然出現了,她打斷了徐次輔和徐丹娘的對視,“我倒是沒有丹娘樂觀,外面的風聲一浪高過一浪,老爺在府上榮養可別榮養到致仕的地步,眼下首輔位置正空著,本是老爺前進一步的機會,可惜……老爺疼丹娘,看來是沒有辦法進位首輔了,不過老爺一定不會責怪丹娘的,首輔權位再重也沒丹娘要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仲勳不能做首輔?”老太太開口問道:“仲勳做不成首輔同丹娘有關係?”

    “您不是曉得老爺疼惜丹娘嗎?如今外面什麼最轟動?自然是曾家的冤案!老爺因為丹娘失去了成為首輔的機會……今日這頓板子只怕也會讓老爺難保次輔的位置,回家反省……嘖嘖,皇上是看在昌齡公主的份上,才沒直接擼了老爺的官職。”

    次輔夫人唇角帶著幸災樂禍的意味,斜睨著徐丹娘,“楊侍郎的嫡妻一日不回侍郎府,外面的傳言就無法散去,老爺就得在府中反省。皇上有很多可用的人才,他們品行高尚,重視禮教傳統,皇上不是非得用為了愛女犯了糊塗的徐次輔,大隋朝廷缺老爺照樣運轉……”

    徐次輔怒道:“你說夠了沒?”

    “你不愛聽?妾身閉嘴就是,妾身是擔心你壯志未酬。“

    次輔夫人轉而面對徐丹娘,“你爹的仕途可都掌握在你手上了,迎回曾氏,你爹還有一線生機,一旦曾氏再在外面做點什麼的話,我看老爺這輩子都得閉門思過了。”

    ……

    徐丹娘咬著嘴唇,“我,我去求她,求她回府!”

    “丹娘。”徐次輔和徐朝陽同時心疼的說道,“再想想別的辦法……”

    “不,我能感覺得出,她變得不一樣了,爹爹,我不能再讓她在伽藍寺住著,我更不能眼睜睜的看您無法屹立於朝堂之上,禍事是我惹出來,自然由我解開她同爹爹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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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姑娘們應該看出來了,其實桃子將兩世和在了一起,本打算讓曾柔經歷徐次輔夫人那樣的人生,嘿嘿,次輔夫人的想說的話,就是曾柔想說滴,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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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10:44:2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八章 開戰

    “丹娘,你別去。”

    徐次輔忍著後背的劇痛拽住徐丹娘,不忍心的說道:“你不必向一個商戶女低頭,丹娘,寧可我這輩子都在府邸上閉門思過……我也不忍讓你受委屈。”

    “我必須去。”

    徐丹娘的笑容裡蘊含著不可動搖的意志,“爹爹,為了你,我什麼委屈都受得。”

    她盈盈的水眸看著徐次輔,並未因為徐次輔此時狼狽,且被皇上命令在府上反省而輕視他,她對徐次輔比尋常時更關心,面對嫡母,面容肅穆冷豔,“是不是讓我娘照顧我爹?您一定不想看我爹這樣,我娘細心且溫柔,照顧我爹最為合適,您的想法總是同我爹背道而馳,養病的人最好心情舒暢,如此才能快一些痊癒。”

    次輔夫人冷笑道:“你這話是以出嫁庶女的口吻說的呢?還是以老爺的心尖尖命令我?”

    徐次輔為徐丹娘解釋:“夫人,丹娘是為我著想才會……”

    “我看她是為她娘著想,也難怪,不是我生的總是隔著肚皮。”

    次輔夫人絲毫沒有動怒的意思,慢悠悠的說道;“老爺養傷的事情……我到是沒什麼可爭奪的,老爺願意讓秦姨娘伺候,也隨你,對這些事情我早就不在意了……但是,徐丹娘,你是不是忘了皇上是勒令老爺在府邸裡反省?你讓老爺整日同秦姨娘在一處,這是反省麼?你是不是還嫌老爺的傷勢不夠重?你是不是認為老爺還是皇上不可或缺的重臣?”

    “還是說,你以為徐家一旦沒落了,全徐家的人都看著你的臉色過活?”

    次輔夫人神色溢滿了嘲諷,“你便是想我在你娘面前卑躬屈膝,承認我事事不如秦姨娘,認可老爺和你娘的真愛……但你總不能盼著徐家一蹶不振吧,老爺為你已經失去了首輔的位置,怎麼你真當皇上不知道徐家的事?“

    “太夫人,您認為是我照顧老爺,還是秦姨娘照顧老爺?”

    老太太在意孫子孫女,但更在意兒子,首輔的母親可以封超品誥命夫人,老太太盼了好久,眼看著這到手的鴨子飛了,老太太心情格外的沉重,超品誥命夫人做不成,怎麼也得讓兒子繼續做次輔呀。

    “我看還是兒媳照顧仲勳比較穩妥。”老太太雖是贊同次輔夫人的建議,然她也知曉孫子和兒子都是疼丹娘的人,她壓下對丹娘的埋怨,“丹娘,你爹爹能否東山再起可全看你的了,孫女婿那裡你也多上點心,他總是你選的,心裡是有你的……至於曾氏,以你丹娘的心機手段還能讓她翻出風浪來?”

    次輔夫人在徐丹娘說話前,提前說道:“別說我不近人情,秦姨娘可以在我房中伺候老爺嘛,妾侍嘛,不管是良家妾還是賤妾,全是我和老爺的奴僕。秦姨娘的賣身契好像在老爺手中的吧,當初可是老爺死活從我手裡要走的,不知如今能不能還給我呢?她的賣身契在我手中,我也好心安,省得將來被她算計了沒處說理去。”

    “哪有什麼賣身契?我娘早就是良家妾了,我舅舅都是四品知府!”

    “丹娘這話就說錯了,當初秦姨娘在府裡不過是簽了死契的下人丫頭,怎會沒有賣身契?良家妾……不是我不給丹娘面子,秦姨娘實在是夠不上,即便老爺將賣身契毀了,衙門裡也有記錄,至於你舅舅為知府的事兒,簽了死契的人生生死死都是徐家人,同你舅舅早就沒了關係,讓你娘早日回歸本分,許是皇上能早些消氣。”

    秦姨娘拽了拽徐丹娘,道:“不管怎樣,太太讓妾留在老爺身邊就好,妾一切聽太太吩咐。”

    秦姨娘暗示徐朝陽不要再多說,眼下他們說什麼錯什麼,只會讓次輔夫人更得意。

    “你還算聰明。”次輔夫人瞧出了徐次輔眼中的心疼,心底痛快了不少,心疼,有的你心疼的時候,“丹娘,不是我說你,你得好好同你娘學一學,你既然做了平妻就得學會在曾氏面前卑躬屈膝,即便你是太后娘娘賜婚的,在禮法上你也低了曾氏一頭!”

    “好了。”

    徐次輔忍無可忍的說道:“你非要所有人都不痛快是不是?”

    “我怎麼沒看出她們不痛快呢?老爺,這些年我一直被你們這麼耍著,你看我以前是不是不痛快呢?”

    次輔夫人毫無退縮之意的同徐次輔對視,徐次輔轉移開了視線,“夫人這是何苦?”

    “我告訴你,自打嫁給你我沒想過你不會納妾,你納妾也好,出去風流鬼混也好,我……我不會多說半句,勳貴名門大多如此,我早就過了做夢的年歲了,可你……你不應該這麼噁心我!你把我當成了什麼?那邊寵著真愛美妾,這邊施捨我保留了正妻的位置。”

    次輔夫人淚眼朦朧,“是我離不開你?是我非要被你們施捨?徐仲勳,你根本就不敢休妻,說得好聽,不忍休我,給我保留一點點的尊嚴,呸,你信不信你前腳休了我,後腳就會被天下人罵死?我這些年一直做著維護你們真愛的擋箭牌!面子,尊嚴,兒女,我都丟盡了,如今我還有什麼是放不下的?我不是秦姨娘,當初我抬著全副嫁妝進了徐家……沒有你們的憐憫,我照樣餓不死!”

    “徐仲勳,當著你老娘,你兒女,你的愛妾,你可敢光明正大的說休了我?你敢麼?”

    ……

    場中一片寂靜,徐丹娘等人都被次輔夫人震住了。

    徐丹娘和徐朝陽也曾私下議論過,父親最愛娘,讓嫡母在正妻的位置上,只是同情她可憐她……今日他們才恍然大悟,不是嫡母離不開父親,而是父親為了名聲,為了仕途根本不敢提休妻的事兒。

    徐次輔對秦姨娘再好,他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只認秦姨娘。

    如果徐次輔只同秦姨娘好,那麼外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徐次輔,他們徐家人也別打算再出門了!

    徐次輔臉上像是火燒一般,抬手指著次輔夫人:“就你這麼潑辣,不賢善妒,我休了你又有何不可?”

    “不知七出,我犯了哪一條?我善妒?我善妒的話你會有庶子庶女?我善妒秦姨娘能活得好好的?”次輔夫人冷笑道:“老爺,你別忘了,你身邊和秦姨娘同時進門的侍妾都是你自己打發走的,她們的去留可沒經過我的手,我曉得老爺是為了秦姨娘才會這麼絕情,這發賣妾侍的罪名,您休想加到我身上。”

    “我為你父親守過孝,我也算是持家有道,興隆了徐家,怎麼,你以為我父親過世後就可以欺負我?你別忘了我父親曾經做過帝師,主持過科舉會試,別的不敢說,若是你休妻……呵呵,看看我父親的門生故吏會不會尋上門來。”

    “老爺,不是我賴在徐家不肯走,只要您說一句為因為真愛秦姨娘而休掉我,我立刻收拾嫁妝走人,你敢說麼?敢麼?”

    “不敢,就給我安靜的待著!”

    次輔夫人轉身囂張的離去,一掃多年的陰霾。

    ……

    半晌之後,徐次輔無奈的歎息,“沒想到我有今日!潑婦,潑婦。”

    徐丹娘道:“我曉得爹爹的苦心,我是不會相信嫡母所言的,爹爹,我們是至親的人,我哪會因為她幾句話就不尊重您?您對我來說是最好最疼我的爹爹。”

    秦姨娘也說:“太太許是聽了外面人的閒話才誤會了老爺,您別同太太一樣,她……她娘家嫂子是個省心的,慧娘他們也讓太太操碎了心,太太心裡不痛快發洩出來也好。”

    “還是你懂事。”徐次輔對靦腆宛若菟絲花的秦姨娘讚賞有加,“得一知心人足以,不是你,我也不會有丹娘和朝陽兩個孝順的好兒女。”

    “是他們爭氣,老爺教導的好,妾只是生養了他們罷了。”

    秦姨娘臉頰酡紅,水盈盈的目光同徐次輔交纏在一起……難分難捨,似要對視到天荒地老,徐丹娘和徐朝陽兩人對視一眼,深深的感受到父母之間的真情流露。

    老太太胃裡泛起一陣又一陣的酸水,再疼兒子,她也想不到兒子會為了秦姨娘糊塗成這樣!

    “朝陽,你回公主府去。”

    “丹娘,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讓曾氏快點回侍郎府,既然你把你爹當作最重要的人,為他的前程你受點委屈,以你的懂事想來不會抱怨。”

    老太太當機立斷的安排起來,著重對徐丹娘說道:“曾氏鬧出了直達上聽的動作,你可不能再當她是沒有見識的商戶女,應付她你得分外小心。你要記得,徐家好,才是你在侍郎府站住位置的根本,仲勳官運亨通,你才能穩穩的壓住曾氏。”

    “祖母。”徐朝陽想要說話,老太太厲聲道:“你若是心疼丹娘,就乖乖的哄好昌齡公主,別的話,我不想聽。”

    徐朝陽悶悶的說道:“知道了,昌齡公主會幫妹妹的。”

    “小妹,你且忍了這回兒。”徐朝陽主動握住了徐丹娘的手臂,眼底劃過恨意:“低賤的商戶女得意不了多久,將來我一定幫你將今日受的委屈討回來。”

    “哥哥,我不覺得委屈。哥哥要同嫂子好好過日子,不用擔心我!”

    徐丹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臉頰在兄長手臂上蹭了蹭。

    徐朝陽眼睛似能揉出水來,恨不得把最好的一切都捧給小妹,只聽妹妹甜軟的說道:“我這麼優秀,用得著害怕曾氏麼?既然她想玩花樣,我就陪她玩兩把。”

    “沒錯,妹妹品貌出眾,文采風流,我的妹妹天下無雙,商戶女還想同你比,笑死人了。”

    徐朝陽輕輕的刮了一下徐丹娘的鼻尖。

    徐次輔卻道:“丹娘還是要多留心曾氏,從她在刑部大堂的表現來看,她……不管她身後有沒有人指點,她都不容易對付!丹娘不知,皇上聽了曾天成案子的經過後,都對曾柔讚歎有加。”

    “丹娘,楊毅是不是……”

    “爹,不會的,相公不會對不住爹。”

    徐丹娘為楊毅解釋,“有我在,毅郎永遠是您的支持者,他萬萬不敢背叛爹爹。”

    “萬一呢?”徐朝陽問道,“我看楊毅那小子也想著入閣,岳父和女婿若是同時入閣……皇上不會准的。”

    “左右我只認爹爹。”徐丹娘堅決的說道:“我會勸著毅郎,他還年輕,總會有機會入閣的。”

    徐次輔歎息:“不是誰都能忍下閣臣的誘惑,希望楊毅不要令我失望。”

    如果楊毅別有心思,徐次輔也不會容許他踩著自己的肩膀上位!

    ……

    京城,曾家店鋪。

    曾柔下了馬車,抬頭看了看店鋪的門臉,中規中矩不說,毫無新意,在商業區絲毫不顯眼,曾柔雖然不懂得廣告策劃,但曾經多次出入高檔場合,也曉得廣告的作用,雖然現代的傳銷手段不一定適應古代,但曾家店鋪的門臉一定要換!

    “小柔,你來了。”

    曾父聽說女兒到了,忙迎了出來,“快進屋,外面熱。”

    曾柔笑了笑,“爹,您這樣拘謹是不認女兒了?”

    “呵呵,呵呵呵呵。”曾父傻笑,“是不大敢認了,自從你哥哥的案子翻案後,每天都有人到咱家來,我耳朵裡灌滿了他們對你的讚歎,聽得我都不知道他們說的人是不是我女兒,好像做夢一樣。”

    曾柔扶著曾父進門,雖然他和曾天成沒少給她添麻煩,但曾柔不會不認他們,照顧他們也是她應盡的職責,況且曾家店鋪的困境,對曾柔來說不算是解決不了的難題。

    曾家前面是店鋪,後面是住宅,店鋪裡面採光度不是很好,光線很暗,這樣的店鋪也叫珠寶店?

    “哥哥呢?他沒在家?”

    “啊,他出去了,說是朋友請客。”

    “不會又去打架鬧事了吧?”

    “不是,不是。”曾父連連搖頭,眼裡溢滿了喜悅,“不是以前的狐朋狗友叫他,是正經體面的人,不是說皇上要給他表彰?他最近連賭場和青樓都不去了,碰見誰家有難處,他都主動幫忙,你哥哥其實性情不壞,只是以前被我給寵慣壞了。”

    曾柔給曾天成身上硬套了個英雄的字眼,就是為了今日,做了英雄哪還好意思出去打架?哪還好意思賭博?曾柔想著等諸葛雲回來後,將曾天成扔給諸葛雲訓練一下,徹底絕了曾天成的壞性情!

    “您也別太指望著皇上會賞賜給哥哥匾額,畢竟那些話只是我當著大人們的說辭罷了。”

    “我曉得,他能無罪開釋,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

    曾柔見曾父想的明白,放下心來,“櫻桃。”

    櫻桃將一疊紙張遞給曾父,曾柔道:“我好歹也是誥命夫人,見過許多件首飾,隨便畫了幾樣,您看能不能做出來。”

    提起本職工作,曾父要認真自在許多。

    兩年前妻子過世後,曾父也沒再續弦,他將所有的心血都用在店鋪的經營上,可他做的首飾越多越是賣不出去,曾家店鋪的生意日益艱難。

    “小柔。”

    “嗯?”

    曾柔光記得符合古代女人的審美,不是專業人士的曾柔也不敢說首飾一定能做得出,“怎麼?很困難?”

    “不是。”曾父眼睛眨了眨,“你畫的首飾都很漂亮出彩,可是用料是不是太少了?有不少都是鏤空的設計……芯子都是掏空的,不是十足真金。”

    “女人戴首飾只是為了好看,悅人悅己,如果想要十足真金……我以為捧著足重的金條最合適。”

    “……”

    曾父想了一會道:“話不能這麼說……做生意怎能騙人?”

    “首飾能做出來就好,別的事情交給我!”曾柔發覺曾父最適合做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手藝人,他實在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將來定價的時候,比十足真金的首飾便宜一點就好了。”

    曾父動了動嘴唇,勉強說道:“好吧。”

    “店鋪需要重新裝修,爹爹,您最好在十日內將首飾做好。”

    曾柔正交代如何修正店鋪,曾天成滿面春光的從外面走進來,被人誇獎的滋味果然不錯,曾天成想一直過有尊嚴有面子的日子,這比賭博還過癮。

    “小妹。”曾天成嘿嘿的傻笑,曾柔道:“你回來得正好,幫我收拾店鋪。”

    “怎麼,不開店了?”

    “誰說不開了,重新裝修。”

    曾柔又拿出一張紙張,取出石墨筆,在紙張上畫出了櫥櫃的樣子,“哥哥,你去玻璃坊,讓他們照著這個樣子做櫥櫃。”

    大隋是有玻璃的,雖然透明度同現代沒法比,但不用才是傻瓜。

    曾柔曉得只要曾家店鋪重新開業,店鋪的裝潢就不是秘密,跟風效仿的一定大有人在,所以曾柔親筆寫了廣告條掛在店鋪的正上方,‘曾氏首飾,您值得擁有。’

    她特意定做了一批首飾盒,親筆寫下了保存證書,每張證書上都蓋上了印章,她還會隨著首飾盒奉送如何保養金銀的小辦法,並承諾若是金銀不亮了,也可到曾氏來清洗,當然是免費的。

    曾父和曾天成看曾柔的安排看傻眼了,其實說白了很簡單的東西,曾柔只不過用了最樸素的廣告,售後手段。

    曾柔讓人將蠟燭吊到棚頂上,並且在適當的角度吊上了鏡子,再加上擺放在店鋪裡的兩排玻璃櫥櫃,店鋪裡顯得很敞亮,曾柔又訓練了幾個僕從,跟他們簽訂了提成合同,並且曾柔定下了查崗的規則,省得出現丟失首飾的狀況。

    最後,曾柔重新裝點了門臉,給曾家店鋪,取名為曾大福!雖然被曾父鄙視了,但曾柔對此很堅持。

    曾父按照圖紙趕做出來二十幾件的首飾……曾柔給首飾分類,並且各款首飾都有一個好聽容易記的名字,倒也不全是金銀,還有許多翡翠,幾件瑪瑙,水晶首飾。

    十日後,曾家店鋪重新開張,自然生意極為火爆,曾家店鋪的首飾被搶購一空,即便以前賣不出的首飾都沒剩下,大隋並不禁止女子外出,曾家的生意不好就沒天理了。

    曾柔又開辦了會員等業務,行銷手段夠跟風的人學一陣子了。

    “小柔啊,你不做狀師,開店鋪一樣賺錢。”

    “知識就是力量。”曾柔喝了一口茶水,對曾天成說道:“沒什麼別沒錢,當然沒有文化的人一樣很可怕,哥哥你要好好的同父親學手藝,曾家的產業是要交給你的。”

    “小妹,咱們平分。”

    “我不差錢,只要哥哥用心經營就好,我想以我眼下的名聲來說,不會有人找茬,但哥哥一定要記得,同行也不都是冤家,守好自己根基,強強聯合,許是有可能佔據整個首飾市場。”

    “明白,明白。”

    曾柔見曾家生意上了軌道,曾天成也用心做事了,她放心了不少,最後說道:“曾家出品的首飾都是精心打磨的,品質必須好,慢工出細活,咱們指望得是高端客戶群體,她們很挑剔,但卻捨得花大價錢!不過,想要戴曾家的首飾,必須得到店鋪來選,曾家不做外送的生意。”

    不放心的又交代了幾句,曾柔這才謝絕了曾父的挽留離開了曾家。

    她剛進伽藍寺,徐丹娘站在禪房門口……兩人對視了一會,徐丹娘笑著說道:“姐姐,我來接您回府。”

    回府?

    曾柔同樣笑著問道:“你準備好了?”

    徐丹娘道:“姐姐說得是行李麼?我看您也沒帶多餘的行囊,家裡什麼都是現成的,我給姐姐準備新的就是。”

    “我說的你可準備好了,一步一頭的求我回去!”

    曾柔笑容越深,“姐妹情深的把戲我玩膩歪了,徐丹娘,咱們換個玩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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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8 10:44:44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 交火

    徐丹娘含笑鎮定的臉龐帶出一抹的驚訝,首次用看待對手的目光看待曾柔。

    來之前父兄對她說曾柔不簡單,她只是點頭,萬萬沒想到曾柔變化巨大,在曾柔面前她有了一種難言的壓抑。

    “姐姐,您是不是……”

    徐丹娘臉上堆滿了親近的笑容,扶了扶身體:“是我不對,相公說你在寺廟裡祈福,我沒常看您,是我疏忽了姐姐。倒不是我忘了姐姐,侍郎府瑣事太多,如意又離不開我,相公也囑咐過不讓我打擾姐姐清修,姐姐即便有萬般的惱怒,看在姐妹的情分上也別怪罪我了。”

    徐丹娘上前想要握住曾柔的手腕,被曾柔躲開。

    徐丹娘眸色一暗,“姐姐不是這樣狠心的人,您在府裡時同我最是要好,怎麼……姐姐,是不是有人同您說了什麼?不管她們怎麼敗壞你我之間的關係,您始終得記得我們是宛若雙生花的姐妹,她們只不過看不慣毅郎步步高升,想讓咱們拖毅郎的後腿,姐姐,您可千萬別中了她們的奸計!”

    曾柔雙手背在身後,雙手交握在一處,曾柔怕自己激動一拳砸向徐丹娘,她見過不少無恥的人,像徐丹娘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人到是少見。

    “你要臉麼?你是不是豬腦子?”

    曾柔本就打算同徐丹娘結束姐妹情深的戲碼,太文雅,太平緩的手段打擊不到徐丹娘,況且這一世曾柔也不打算走上一世冷豔高貴的路線。

    見徐丹娘臉紅的說不出話來,曾柔罵道:“要不你怎麼聽不懂的人話呢!你在狀元府這樣沒腦子聽不懂人話就算了,在外面你也蠢成這樣,你實在太給楊侍郎和我丟人了!”

    鋪天蓋地的挨了一頓罵,徐丹娘臉上的笑容有點繃不住了,語氣重了一分:”姐姐怎麼能這麼說我?我哪有聽不懂人話?哪裡說得不明白?“

    “看來今日我得好好教你了!”

    曾柔輕蔑的斜睨了一眼徐丹娘。

    曾柔居住的禪房雖然很清靜,但也有兩位女香客在此祈福,因為是較好的禪房,時不時有尼姑和十歲以下的小沙彌來此地詢問香客有沒有旁的吩咐。

    她們站在門口高聲說話,那兩位女香客推開了窗戶看過來,來往的尼姑和小沙彌也多是放緩了腳步。

    徐丹娘豔若牡丹,相貌極好,她是京城最最出名的小姐,很多人對她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如果沒有曾柔出現的話,徐丹娘會是大隋最幸福的庶女,家裡有老爹寵著,出閣後有相公疼愛著,她又有極好的賢良淑德的名聲,大隋這麼多嫡女庶女倒是沒一個比得上她。

    可惜曾柔出現在大隋,她還會讓徐丹娘如意麼?

    “我不求你像別人家侍妾回主母話時謙卑恭敬,但你起碼得好好回話!你是太后娘娘賜婚給楊侍郎的平妻,同一般的侍妾是有不同,我待你親厚一點也全是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

    曾柔擺出了比徐丹娘更高貴的姿態,她本是嫡妻原配,怎麼都輪不到一個平妻在她面前擺高貴,“我剛才說了什麼?你再重複一遍!”

    “……”

    徐丹娘從小到大沒被人這麼說過,淡如遠山的柳眉受辱般的簇起,低估了曾柔……徐丹娘勉強笑一笑:“姐姐今日氣不順,明日我再來。”

    她想跑?

    曾柔一把拽住徐丹娘,厲聲道:“你到伽藍寺只是為了故意氣我?我問你的話沒聽見?還是你將腦子留在了侍郎府?況且我有讓你走嗎?”

    徐丹娘比力氣顯然不是曾柔的對手,曾柔手臂用力向前一拽徐丹娘,順勢在她腰間穴道處點了一下,徐丹娘只覺得雙腿沒了知覺,身體前傾直接跪在了地上。

    雖然她沒了知覺,但膝蓋因為跪地磕到地磚的聲音還是很響的。

    徐丹娘低頭一看,膝蓋的裙子上染了銀紅的血跡……這是膝蓋磕破了?

    她不僅被曾柔罵,還被曾柔弄傷了,徐丹娘滿腹的委屈,何時她這麼跪過低賤的商戶女?

    她想站起來,卻發覺腰上用不上力氣。

    曾柔點點頭,“這還像是跟主母回話的樣子!孺子可教!”

    像是獎勵僕從或者逗弄寵物,曾柔讚賞的拍了拍徐丹娘的腦袋。

    徐丹娘咬碎銀牙,差一點被曾柔的話憋得吐血,仰著腦袋看站立的曾柔,她跪下後,曾柔卻背手站立著……徐丹娘感覺喪失了所有的尊嚴體面,她像是一個卑賤祈求曾柔開恩的賤妾!

    “你若是早這麼做,也不至於惹我動怒生氣了。”

    曾柔唇邊勾出一抹滿意來,“你也挺聰明的嘛,曉得怎麼讓我消氣,不愧外面人都說你最守本分!既然你跪求到我面前,我就指點一下好了,也省得你以後說話不妥再惹我生氣。”

    “櫻桃,弄把椅子過來,我累了。”

    “是。”

    櫻桃雖然被眼前的情景震驚了,但這些日子她沒白跟著曾柔,見識到曾柔的手段,櫻桃自然不需要多話。

    進禪房搬出一把椅子,櫻桃道:“主子,您坐。”

    椅子擺放的位置離著徐丹娘不進不遠,距離正好合適。

    曾柔對櫻桃的悟性很滿意,櫻桃扶著曾柔坐在椅子上,雖然曾柔因為坐下變矮了,可依然比跪在地上不能動的徐丹娘高,而且曾柔臉上露出的放鬆神色也不是徐丹娘能比的。

    “我再問你一遍,可記得我方才我說過什麼?徐丹娘,我說你呢!”

    “……”

    徐丹娘受盡了曾柔的折辱,她只想著快一點起身,可腰間鬆軟,雙腿沒了知覺,她只能這麼跪著……徐丹娘不由得擔心自己是怎麼了?是中邪了?為什麼突然腿腳就不能動了?

    “徐丹娘!”

    她被曾柔這聲厲吼嚇了一跳,抬頭看向曾柔,”你用了妖法,要不然我……“

    “說你沒腦子,你還真不愧我對你的評價,此處是伽藍寺,禪宗的聖地,曾出過飛升西方佛界的高僧,在伽藍寺任何妖法都無所遁形,你這話若是讓伽藍寺的主持大師聽見了得惹出一大堆的麻煩。”

    曾柔將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上,“伽藍寺的主持大師雖無國師之名,卻有國師之責。便是你父兄和楊侍郎在大師面前,也得恭敬著,皇上和太后可都是虔誠的信徒。”

    這些徐丹娘不是不知,她只不過被身上的怪異弄得舉止失措。

    曾柔估摸著解開穴位還有一盞茶的時間,不願再同徐丹娘無聊的糾纏,直接說道:“方才你求我回府,我就說了一句話,我想換個玩法,可你呢,不僅不問怎麼才能求我回府,反而有的沒有的說出一大堆,曉得你父兄喜歡疼惜你,但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經不是徐家的小姐而是楊家平妻,娘家雖是你的依靠,但你也不至於事事顯擺你娘家父兄對你的不同。”

    ……

    徐丹娘辯駁道:“我沒有那麼想過,你可以侮辱我,但你絕不能汙衊我的父兄!”

    “你這話說得欠妥,你這樣不懂規矩,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你讓我怎麼高看你的父兄?看了你我就在想,疼你至此的父兄在徐家到底是什麼樣?是不是也不分尊卑?不重嫡庶呢?還是說他們連皇上體統都不放在眼裡?”

    “什麼時候,他們將皇上不放在眼裡了?你莫要胡說!”

    徐丹娘顧不上腿腳不好用,徐次輔已經被皇上勒令回府思過了,再有不好的話傳進皇上的耳中,指不定皇上會怎麼疑心徐次輔,“滿朝誰不知我爹最忠君?”

    “在你身上我可真沒看出徐次輔忠君重視禮教。”

    “你……”

    “看看,你同我瞪眼睛!聽說你是姨娘養大的,嘖嘖,小娘養的倒也不怪你這樣的不懂事,一旦事情不合你心意就動怒撒潑,徐丹娘你能不能有點名門淑女的風範,別把你張口閉口都掛在嘴邊上的好爹爹的臉面丟盡了。”

    徐丹娘捂著胸口順氣,再也忍不住的怒氣直沖曾柔而去,“你到底想要怎樣?”

    曾柔悠然的拍了一下手掌,”這就對了,你看我就應該是這樣的,看看你開頭說得那叫什麼話?什麼如意離不開你,什麼楊毅離不開你,你想向我證明你在狀元府有多缺不得?還是故意在我面前提起你生的兒子?我若是心狠一點,就將他抱在我身邊養著!”

    “你不能搶走我的如意……”

    “你若願意陪我玩下去的話,我自然不會傷了如意。”

    曾柔故意嚇唬徐丹娘,她的原則是絕不對小孩子動手。”還有就是你說我不怪你,我就得不怪你?你以為你是誰?徐丹娘你只不過是個平妻而已,雖然在名分上你是平妻,但在族譜中,你佔據的是妾的位置!我真沒見過主母問話卻自說自話的妾侍!這些話是你姨娘教你的?””……“

    徐丹娘氣得直打哆嗦,嘴唇泛白且麻木的顫抖著,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曾……你好大的膽子……你眼裡還有沒有太后……你竟然這麼對我?”

    曾柔緩緩的說道:“便是在太后娘娘面前,我依然敢這麼說,可你呢?徐丹娘,你敢麼?”

    徐丹娘無言以對。

    身體前傾,曾柔抬起了徐丹娘的下顎,低聲問道:“說一千道一萬,你是不是想求我回狀元府邸呢?我剛從外面回來,聽說了徐次輔被皇上下令閉門思過的事兒,你此時來伽藍寺,是為了你爹徐次輔還是為了楊毅?”

    徐丹娘不是不想打掉曾柔的手腕,可她面對曾柔有種無力的感覺,就如同她落入了蜘蛛網中隨曾柔心意搓揉,徐丹娘理雖然是羞憤,但她理智仍在:“莫非在你眼裡沒有娘家,不關心孝順生身父母就是對的?曾柔,你為了你娘家的父兄也沒少忙活,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我同我父兄一直不進不遠,你呢?徐丹娘,我實在是想問一下,徐次輔和楊毅同時掉進河水裡,你會先救哪一個?”

    “……”

    徐丹娘回答不出,轉移開話道:“他們不會掉進河水裡,即便他們有了危險,身邊也有下人僕從。”

    “是麼?”曾柔收回了托著徐丹娘下顎的手臂,大有深意的看向徐丹娘,“世事難料,誰也說不準將來會發生什麼樣的意外,徐丹娘,你最好記住今日的話!”

    徐丹娘沒有來的心中一陣的慌亂,“你想怎樣?”

    “不是我想怎樣,而是你聽明白了怎麼讓我消氣且回府麼?”

    曾柔眼角眉梢帶出洋洋得意,折磨徐丹娘怎麼就這麼爽呢,有時候她覺得這種感覺只比同諸葛雲做愛差一點,“我是個直脾氣的人,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你一步一磕頭求我回去……說出的話我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你做夢!”徐丹娘猛然站起身,穴道到時候自然解開了,她指著曾柔道:“既然你想換個玩法,我奉陪!”

    她攜帶著滿腔的恨意離去。

    曾柔並不覺得意外,摸了摸鼻子,”第一次談判破裂,下次徐丹娘再來,可不是這個價碼了。”

    不過,曾柔也算是小小的出了一口氣,她相信今日的事情很快會傳遍京城,不管徐丹娘怎麼應對,她一時半刻都無法挽回失去的名聲。

    “主子。”櫻桃擔心地說道:“奴婢看徐夫人並不甘心。”

    “兵來將擋,水來土囤。”

    曾柔慢悠悠的起身,對櫻桃自信的笑道:“你還信不過我?我要報復的人可不僅僅是徐丹娘一個。”

    “還請主子小心。”

    “戰略上重視敵人,戰術上藐視敵人,這可是用兵的精髓!”

    曾柔向禪房裡走去,希望徐丹娘接得下她的第二波攻勢!

    楊毅和徐次輔同時陷入危險……這不是不可能,而是大有可能的事兒呀。

    在禪房裡,曾柔一手撐著額頭,一手捻著佛珠,諸葛雲幾日前隨大軍離開了京城,曾柔不信皇上會寬宏大量給諸葛雲立功的機會……戰場在前方更是在朝廷上,皇上若是想要諸葛雲的性命,必然藉著敵人促成此事……如此一來,曾柔勾起了嘴角,皇上一旦接到諸葛雲的噩耗,必然會找替罪羊!

    替罪羊?這活是安排給楊毅還是徐次輔呢?

    曾柔記得徐次輔回府反省前曾經主管過大軍出征的各項事宜,而且徐次輔做了這麼多年的閣臣,自然有一些門生故舊,徐次輔一時想撇清關係,只怕也不容易。

    怎麼得想個辦法讓楊毅插手這件事……

    曾柔也有點擔心諸葛雲真被他們算計了,不過想想諸葛雲前生的豐功偉績,只要他保持瘋子作風,便是有人想在糧道上卡他,瘋狂的上將軍可是不分敵我的。

    “櫻桃,你去外面打聽消息,幫我問明白了,徐次輔閉門思過後,由誰負責出征大軍的糧餉調配。”

    “是,主子。”

    “你也不用撒網太大,皇上即便撤換了徐次輔,但為保證出征大軍的穩定,定然不會做太大的改動,你尋人問同徐次輔相關的人任什麼職位就是了。”

    “奴婢明白。”

    曾柔遺憾的說道:“我沒地方看朝廷的邸報,消息不全。”

    民間的消息不僅不全,還有可能滯後,眼下曾柔盼著能從妥當之處抄來一份邸報。

    曾柔受到了身份的限制,如果她不是商戶女,不至於為一份邸報發愁。

    不大一會,櫻桃從外面走進來,手中捧著一疊的信紙,“主子,有人將這些東西送給奴婢,奴婢看好像是朝廷的邸報。”

    曾柔先是一愣,隨後起身接過邸報,她眼睛彎成了月牙,諸葛雲!除了他之外沒有旁人,心底泛起暖意,有一個瞭解她的人在身邊,曾柔也不再那麼責怪老天爺了。

    大隋朝邸報更新頻率還是很快的,朝廷對外征戰又是大事,邸報上自然會詳細的寫明關於征戰的事兒,這種邸報京官四品以下是接不到的。

    曾柔快速閱讀邸報後,皺起的眉頭慢慢的放鬆下來,“果然是徐次輔的老下屬接手了,也是,徐次輔一直監察戶部和吏部,他自然不會讓旁人來摘桃子……可是楊毅,徐次輔推薦了門生,忘記了好女婿?”

    “主子?”櫻桃後背泛起涼意,“您怎麼了?”

    “大隋以軍功封爵,大隋四海臣服,很久沒有這麼大規模的戰事了,這次以全國精銳攻打彈丸小國,大隋朝廷上沒有人認為大隋會失敗。”

    “那會失敗?”

    “怎麼會?便是沒睿王在,大隋也不可能失敗。”

    曾柔笑了笑,有了諸葛雲,只怕這場戰爭會打的波瀾壯闊,非如此又怎能顯出上將軍的本事?”我的意思是想要封爵的文官必然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籌措糧餉有功的話,依然可以獲封。”

    曾柔手指敲了敲邸報,“楊毅不過而立之年,他已經官居天官之下了,他再往上晉升的話,年歲是他最大的障礙,皇上再器重他也不行,官場是講究論資排輩的,楊毅一旦入閣,讓熬白了頭髮的老臣怎麼想?皇上想要平衡朝野上下,不會再貿然提拔他,我想楊毅不會連這點都想不到。”

    官職無法提升,那若是得了爵位也不失一個意外的收穫。

    楊毅太在意自己的寒門出身,得了爵位他便是勳貴了,曾柔不信他不想封爵,可徐次輔沒有推薦他而是將事情交旁人,楊毅……他會心甘麼?

    楊毅對徐丹娘的真愛有官位爵位重要麼?

    曾柔有點為難的揉著額頭,怎麼才能讓人將這事捅破呢?

    楊毅身邊的人,曾柔都指使不動……而且僕從說的話,楊毅也不定往心裡去,徐丹娘還是有點手段的,曾柔不能因為一時壓住徐丹娘就低估了她拉攏楊毅的能耐。

    誰?誰合適?

    曾柔過濾著腦子裡不多的人名,有了,大理寺卿……他雖然同楊毅不是同科同門,但同楊毅一樣是寒門學子,並且他娶的夫人聽說是楊毅入仕的恩人之女,也就是那個江南學政的愛女。

    沒有江南學政的提攜,楊毅只是個舉業不成的窮酸秀才。

    江南學政慧眼識珠開啟了楊毅的仕途之路,若是楊毅忘恩負義的話,官場很多人會不齒他。

    曾柔笑著對櫻桃說:”明天我得去趟大理寺,問問看朝廷給我哥哥的表彰什麼時候才能發放下來,順便也可以同大理寺卿探討一下大隋律法的漏洞。”

    這麼好的理由,不用白不用。那位大理寺卿看起來並不得意徐次輔,否則也沒徐次輔那頓廷杖和閉門思過了。

    ……

    徐丹娘回到狀元府時,她一肚子的氣還沒完全消去,直接去書房見了楊毅,“毅郎。”

    楊毅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見徐丹娘滿臉怒氣且眉宇間有倦意,問道:“曾氏不肯回府?“

    徐丹娘走到楊毅身邊,主動攀住他的脖子,放軟嬌軟的身體,道:“以前毅郎說姐姐變了,我是不信的,以為毅郎誤會了她,今日我見了姐姐後,才發覺她變得我都認不出了。“

    “她可是給你氣受?”

    “我受點氣沒什麼,可她怎能詛咒毅郎……”

    徐丹娘慌忙住嘴,期期艾艾的說道:“毅郎,我不是故意這麼說,也許姐姐只是一時氣話,我……無論什麼事兒我都不想瞞著毅郎,順嘴就說了……毅郎全當沒聽見好不好?”

    她懇求善良的目光,軟化了楊毅眉宇間的冷意,楊毅溫柔的摟著徐丹娘,道:“傻丫頭,即便你不說,我也曉得曾氏那個毒婦恨不得我倒楣!你忘了我那頓板子是為誰挨的?曾氏就是見不得我們過得好!不是……不是因為她救過我,我會容她?”

    “毅郎別這麼說姐姐,我聽了難受。”

    徐丹娘靠在楊毅的懷裡,垂下的眼瞼擋住了她眼底的得意,“姐姐總是住在外面只怕會越變越張狂,毅郎,我們想辦法喚醒姐姐的良知好不好?讓姐姐恢復以前的善良,我無法看著姐姐越走越偏,毅郎,好不好?”

    “依你,只要你心中有我,我什麼事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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