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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三水小草】還你六十年[娛樂圈]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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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1 21:15:50 |只看該作者
☆、第180章 平陽

  《王子的七日記》在網上引起了熱議,很多人說他們在王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也有人說他們在王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每個人面對自己的生活都會有無力的時候,有人會給自己找藉口,有人會麻木沉淪,也有人想要找到出口卻又不能……王子就是她們。

  作為《王子的七日記》網劇播放平台的某個視頻網站單日新增會員人數達到了建站以來的最高峰,看著不斷飆升的數據,C娛樂的負責人個個笑得見牙不見眼。

  面對著大老闆甩給他們的企劃案,他們還笑嘻嘻的。

  「這個活動,怎麼能把網絡熱度炒起來你們看一下。」

  翻開企劃案,C娛樂的人都有點懵。

  「老闆,這個東西交給小水窪工作室自己做就好了嘛,或者,應該是她們帶著這份企劃案來找我們才對啊。」

  《被改變人生的少年》這麼中二的名字,這麼煽情的內容,怎麼看都是一個自炒到讓人尷尬的噱頭。

  「不要在意這個案子的內容和名字。」池謹文自己也知道自己家妹妹寫的這個東西完全是粉絲視角的大篇幅煽情,「核心是這個叫大衛的少年確實是在和自己的父親一起看了《跳舞的小象》之後改變了人生,他的父親幡然悔悟,讓他能夠繼續上學,現在還能學習中文,在外網的社交平台上天天說自己要見林秋……據說他還註冊了微博,你們找一下……」

  一部電影?

  改變命運?

  這是不是有點扯?

  池謹文自己也覺得這個事情有點扯,但是它卻又真實地發生了,通過池謹音給他的鏈接,他能清楚地看到一個洋小夥兒為了自己的偶像努力學中文的進步軌跡。

  「正好和小水窪那邊在合作,能把這個點營銷出來,也算是為網劇加熱度了,下個禮拜,我希望能看見你們一份正式的策劃。」

  池謹文擺了擺手,讓自己的手下們都先走了。

  午休時間要到了,他還想趁著午休再看一集《王子的七日記》呢。

  在他的辦公室外面,幾個人面面相覷。

  「營銷倒是沒問題……池遲最近的熱度不低,錦上添花的事兒咱們多做做也挺好的,可是……」陳總經理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沒把話說完。

  他憋得住,可也有人憋不住,一個姓李的部門經理下意識地就替他把話給說全了:「可是這種小事兒也不用董事長親自吩咐吧?」

  「噓!這話不能亂說!」

  池董事長對池遲小姐的好,沒人比全程負責了《王子的七日記》製作的陳經理更清楚的了,當初一個後勤保障員就因為能讓池遲每天多吃幾口飯現在都已經升職成了一個小主管。

  但是要說董事長對池小姐有什麼非分之想?

  陳經理可以打包票絕對不可能。

  從老董事長時代陳經理就在天池工作了,要說池謹文是一個為了泡妞兒而大張旗鼓的人,他是第一個不相信的。

  都姓池……還長得有點像,年紀上雖然差了點,但是說不定是老董事長老而彌堅啊。

  曾經都見過池家兄妹的陳經理突然覺得自己腦袋裡一亮。

  ……

  不管腦海中奔涌著多少八卦,陳經理還記得自己是要有自己的專業素質的。研究著自己新接到的這份任務,他先確定了這個工作的第一步——自然是要小水窪工作室那邊配合了。

  「什麼?話題?陳經理啊,咱們能不能等幾天?池遲現在一直在國外給柳亭心忙婚禮……不不,不是說我一定要讓池遲回來,而是現在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了柳亭心的事情上面,你炒了也是白炒啊。」

  接到了陳經理電話的竇寶佳眉頭緊蹙,池遲給別人當起了婚禮總管,工作上的事情幾乎都扔給了她這個經紀人,現在圈內憑藉僅僅只有兩集的《王子的七日記》就斷定了池遲在業務上已經具備了很多演員都夢寐以求的號召力,又知道池遲的《以彼之道》已經殺青,幾乎所有準備開拍的電影電視都向她投來了邀約。

  其中宮行書導演的助理更是已經第二次找上門了,約的是池遲明年三四五月的檔期,今年下半年怎麼過還沒搗鼓明白的竇寶佳依然不敢隨便應承對方,只能實話實說這事兒得池遲有空了自己決定。

  「池遲的下一部戲啊?我還是想讓她休息幾天的。」陳經理也問起了池遲的檔期,竇寶佳只能繼續苦笑,陳方不止一次說過池遲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怕是柳亭心這事兒忙完了她也是要休息的。

  「不知道池遲小姐有沒有興趣接拍歷史題材的電視劇,我們目前籌備的劇有一個大概八月底九月初就能開拍,要是池遲小姐對這個戲感興趣,我們可以根據池遲小姐的時間再做調整和安排。」

  「歷史題材?」

  介於和C娛樂的合作一直比較愉快,竇寶佳的心裡還有一個「小蝌蚪找爸爸」的驚人猜測,她還是很樂意讓池遲優先選擇和天池合作的,畢竟出了問題,天池大多數情況下會和池遲站在一邊。

  「說來也巧,編劇是和池遲合作過的一個女編劇,她自己獨立操刀完成了一個劇本叫《平陽公主大傳》,是從她自己的小說《平陽公主》改編來的,我們通過晉江買下了她的小說影視IP,她卻還沒有同意直接把劇本賣給我們。」

  「買了IP,原作者卻不願意賣劇本?為什麼?」竇寶佳不是很懂這些搞創作的邏輯。

  「我們影視改編權才五年的授權,要是這個作者願意,五年之後授權到期了還能找另一家……現成的劇本她一直不肯鬆口,大概也是信不過我們吧。」

  「那你們現在這是?」

  「我們公司的公關和晉江一起在說服那個編劇,我覺得池遲畢竟演過她的《鳳廚》,要是讓池遲演,這個事情大概就好辦了。」

  「哦……」竇寶佳的眉頭挑了一下,「不知道要是池遲去演……」

  「待遇比《王子的七日記》只高不低,小水窪想插人也沒問題,想要投資分成也沒問題,畢竟咱們都不是外人了嘛哈哈哈……」

  已經把池遲當成老董事長後人的陳經理笑得很熱絡。

  不是外人?

  這四個字兒打進了竇寶佳的心裡,讓她頓時想起了自己曾經的那些揣測。

  難道這個事兒其實天池那邊的人都知道?

  等等,池遲跟天池那邊要條件也是格外的不客氣呢。

  「對啊對啊,不是外人呵呵呵……」

  兩個人雞同鴨講,居然也能說得很熱鬧。

  掛掉電話的竇寶佳很快就收到了陳經理那邊發來的故事大綱。

  「李纖阿,唐高祖之女,唐太宗之妹……死得還真早啊。」

  竇寶佳咋了咋嘴,不知道為什麼自從柳亭心命不久矣之後,她就不太希望池遲再演這種「英年早逝」的角色了,前有林秋、申九,後有「J」,中間的陳鳳廚和王子基本算是調劑品。一想到池遲的角色一個個都是生命燃燒到最後死去的,竇寶佳就覺得心裡有點不舒服。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萬一池遲這樣的角色演多了自己也……啊呸呸!

  竇大經紀人輕輕給了自己一個耳刮子。

  六月的天氣說變就變,看著外面又漸起風雨,早就見慣了娛樂圈裡大風大浪的竇寶佳突然有了一點不好的預感。

  VIP的第三集的《王子的七日記》播完#王子買彩票#居然成了一個微博的熱門話題。

  在第三集的這個「輪迴」中,王子終於獲得了一個可以讓自己的人生變得有意思一點的途徑——買彩票。

  頭等獎幾千萬,王子卻在彩票點前面躊躇了好久。

  人們都能看得出來,她居然是在害怕。

  錢啊!有錢你都害怕嗎!多少觀眾都服了王子這個「史上最慫女主角」,可是仔細想想……

  「我要是知道自己會拿到一大筆錢一下子整個人生都改變了,我也會害怕啊。」

  「王子居然還念叨萬一被人知道之後劫財怎麼辦?好吧,要是我中了頭獎我也會考慮這個問題。」

  「其實,她就是知道自己的人生要改變了,所以才害怕吧。已經習慣了碌碌無為的麻木,當然就會害怕改變。」

  有人害怕談戀愛,有人害怕跳槽換工作,有人害怕換一個新的環境……這些和王子去買彩票卻臨時反悔又有什麼區別呢?

  總之,這樣的王子被人們嫌棄著,也討論著,更是隱隱期待著,人們不知道這個故事會走向怎樣的結尾,但是他們期待這個故事中的王子,既然面對著他們生活中也同樣面對的問題,那就給這個問題一個答案吧。

  當然,關於《王子的七日記》並不只有這一個熱門話題,其中一個很搞笑熱度很高的話題是#今天我家封爍躺了嗎#,點進去一看,是一群閃閃們生無可戀地說:「躺了」。

  一個簡簡單單的網劇熱熱鬧鬧地霸占了話題榜好幾天,直到周三,新一期的《柳爺說》上線了。

  這次,柳爺顯然正在海灘上野餐,風有點大,吹開了她的頭髮,她笑容滿面地看著雨後的大海,表情乾淨地像是一個孩子。

  「我在剛當一個演員的時候,就希望自己能跟這片海一樣乾乾淨淨的,後來,我知道了一句話叫水至清則無魚,所以啊,一些別人做的事情,我也會去做……比如,陪投資方喝酒。

  這個念頭,想讓別人在你身上花錢,那你必須得讓對方開心啊。就連賣保險的不是都承擔了客戶接送孩子的工作嗎?所以到現在我都不覺得跟資方一起吃個飯喝個酒有什麼可恥的。」

  柳亭心抬頭望天,恰好有幾隻水鳥飛過。

  她緊了緊自己身上的羊絨披肩接著說:「可是,我跟資方喝一次酒,一些媒體就說我被人包養了一次……我要是能被包養,還至於一次又一次地出去嗎?!我要是願意被人當金絲雀養起來我肯定天天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啊,風裡來火裡去地拍戲我是腦子抽風了!你們以為拍戲是什麼?拍戲,對我來說就是能夠擺脫我命運的唯一方式,被人包養也好,嫁給有錢人也好,對我這個腦子不正常的人來說那都是挖坑埋了自己……

  唉,最搞笑的說我和那群導演如何如何,你們說我沒關係,我幾乎和國內有頭有臉的導演都合作過,難道在這些媒體的眼裡那些導演也是小頭支配大頭嗎?

  我不是很懂這些人,明明這個圈子裡無數人在製造著新聞等著你們去提升她們的知名度,為什麼你們就非要去假造謠言呢?有意義嗎?有價值嗎?你們以為你們能欺騙別人多久?你們以為別人為什麼要相信你們所說的話?

  對於這個圈子裡所有的事情都只用生殖器去思考,完全無視邏輯,無視現實,如果這就是你們所以為的公理,那我只能說,其實你們也是一群被低級趣味支配的可憐人。」

  這一期的柳爺說是在柳亭心上次回國之前拍的,所以說的還是她和媒體之間的舊事。

  這一點製作方還特意在字幕上加以說明了。

  觀眾們看看在屏幕上還強打精神的柳爺,再想想那些媒體們在過去幾天中所做的事情,有人哭了,也有人更加憤怒了,這些愁緒和怒意在積累著,只等著一個合適的機會爆發出來。

  「有時候,我們只是想像最普通的人一樣,有一點點人該有的隱私,可惜了……太難了。」

  柳亭心嘆了一口氣,恰好這個時候有人給她送了一壺熱湯過來,她笑眯眯地接過來喝了一大口。

  此時的錄像機並沒有停下來,所以人們清楚地看見了那個送湯的人是池遲。

  兩個身高相似的女人隔著一壺熱湯相視而笑,池遲還給柳亭心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

  「雖、雖然在你們都哭的時候我說這個不太好,但是哧溜真的太萌了!!一想到這對馬上就要BE了我……」

  視頻下面的這條評論被人罵了幾百條的滾,也收穫了幾千條的點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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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1 21:16:04 |只看該作者
☆、第181章 婚禮

  柳亭心的粉絲們看《柳爺說》且看且哭,看完之後才在片尾發現再過短短幾天會有柳亭心的婚禮直播。

  是的,直播。

  柳爺結婚這麼大的事兒為什麼這個網站搞得這麼不走心呢?不應該提前兩個月造勢嗎?在片尾貼個狗皮膏藥一樣的小廣告算什麼?

  算廣告唄。該網站還真沒給《柳爺說》造過勢買過營銷,有些人想要說這家網站和他們背後的C娛樂吃柳亭心的人血饅頭,扒拉了半天,發現他們也已經提前聲明過把《柳爺說》的全部收入捐出去。

  其實能有多少收入呢?

  《柳爺說》是免費視頻,前面連貼片廣告都沒有。

  那些鍵盤俠們想噴都找不到什麼點。

  我們還是把話題從那些討厭的人身上移開,去關注一下普通觀眾們吧。雖然抱怨著這個事情實在是突如其來,他們還是在心裡期待著柳爺穿婚紗的樣子。

  在他們的心裡,曾經以為柳亭心是天邊一朵雲彩,和別的明星們一樣,花枝招展任人賞玩,現在,看了《柳爺說》,他們再不這麼想了。柳爺,柳亭心,是個人,是個會嬉笑怒罵至情至性的人,她從事了一個自己喜歡又討厭的行業,過了一長段自己喜歡又討厭的人生,成為了很多人喜歡又討厭的對象……

  這樣的她,無比真實,真實得讓人心疼。

  微博上#柳爺大婚#成了熱門話題,各路狗仔一度蠢蠢欲動,最終還是只能等著視頻網站的直播視頻,且不說他們已經被人喂了紅包,光是池遲在國外找的那二百多人安保團隊就是他們難以逾越的鴻溝。

  為了這次直播,C娛樂組織了一個多達五十人的拍攝團隊,具體負責拍攝現場的,還是《柳爺說》的導演。

  「重點是別影響大家的心情,其餘的隨便。」

  負責籌備婚禮的池遲只給他們提出了這一個看似簡單的要求,卻讓導演的心裡有點悶。

  怎麼是不影響大家的心情?就是他們在角落裡默默地拍,讓所有人都看不見他們唄。

  「反正,以她們倆的經歷,現在沒有看見攝影機就吐已經是涵養極高了……」有人提醒導演,別忘了池遲和柳亭心剛剛還經歷過跟媒體的那一場風風雨雨。

  「也是,當明星啊,活著不容易,結婚不容易……」想想在自己鏡頭前面大說大笑卻也命不久矣的柳亭心,這位導演嘆了一口氣,「死,也死的不容易啊。」

  總算,是到了婚禮的那一天,直播就按照預定時間,從早上九點就開始。

  一開始出現在屏幕上的就是柳亭心那張已經化好妝的臉。

  「這算是最後一期《柳爺說》吧?錄完了這一期,大概我就不會錄了……畢竟我覺得我未來的任何一天,都不可能比今天更漂亮了,我得讓你們記住我最美的樣子。」

  柳亭心面帶微笑,紅色的傳統禮服讓她今天的氣色看起來格外地好。

  這個時候鏡頭外突然傳來了一個說話的聲音,柳亭心愣了一下才翻了個白眼對著鏡頭說:

  「他們告訴我《柳爺說》我還有一兩期沒播完呢,也就是說你們下個周會看見上個周的我……怎麼這麼掃興呢?那我剛剛的話不是白說了?要不你們下一期就別播了?算了,當我沒說。」

  「今天我的婚禮肯定特簡單,麻煩的我現在也鼓搗不來,倒是你們能看見不少熟人,我的一些老朋友啊,老夥計啊,昨天個個都是抹著眼淚來的。

  唉,這些人啊,好事兒壞事兒擱一塊兒,他們就只能看見壞事兒。八成你們這些天天喊著我帥帥帥的也是一樣……今天我結婚啊,你們誰要是對著我哭,讓我知道了,我可得……我要不當個逃婚的新娘子?」

  柳亭心就這麼對著幾百萬上千萬的觀眾認真考慮起了逃婚的事情。

  「禮服我也穿了,妝我也化了,結婚該過的癮我也過得差不多了啊。」

  「外面車要來了,新娘子準備好了嗎?」

  在她放飛自我的時候,門口傳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今天的池遲穿著一身銀灰色的男士禮服,半長不短的頭髮用髮膠梳成了一個大背頭,全身上下最顯眼的就是腰間淡粉色的束帶,把她的細腰長腿展露的讓人口水橫流。

  這樣的池遲往門口一站,聲音還有一點與平時不同的低啞,瞬間讓屏幕另一邊的人們爆發出了一陣的尖叫。

  蒼天啊大地啊!喜馬拉雅山都要讓這個傢伙給帥裂了!

  「嗯,我連逃婚的對象都有了呢。」

  看見池遲,柳亭心的眼角眉梢都帶著笑,她提著自己的裙擺緩步走到門邊用特別嘚瑟的語氣說:「跟長成這樣的人來一次逃婚我也不虧啊,今天讓她穿男裝當小情兒,明天讓她穿回裙子就是任我調戲的小美人兒。」

  說著說著,她還湊上去用手指勾了一下池遲的下巴。

  「這個多功能的美人兒,要不要跟我私奔啊?」

  私奔?

  池遲挑了一下眉頭,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行啊,你想奔去哪裡我都陪著你……」

  說好的今天是哧溜BE之日呢?!說好的吃吃看著柳爺嫁給別人呢?為什麼一下子就變成這種粉紅色泡泡的節奏了?你們在玩啥子?!你們千萬要繼續玩下去啊啊啊!

  直播的評論區已經爆炸了,心裡對柳亭心的那點擔憂暫時收了起來,就連對哧溜CP沒什麼感覺的路人看著攝像師把大特寫給了這相視而笑的兩個人,都要啜一下牙花子說一句:「看起來確實有點般配啊。」

  「不過……」池遲的話風一轉,那雙標誌性的長尾明眸中帶著一點促狹,「你家老白,怕是得哭吧?」

  一想起那個一言不合就飆眼淚的傢伙,柳亭心可就顧不上撩撥池遲了。

  「那算了,哎呀,他太煩了。」

  再煩,不也是從無數人中脫穎而出,牢牢地吃定了你?

  池遲笑而不語,抬起了一個手臂,等著柳亭心挽上去。

  「你,你也煩人!」氣性上來的柳爺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勾上了池遲有力的臂膀。

  池遲感覺到自己的左肩一沉,她的手臂暗中使力默默地撐住了柳亭心大概有點脫力的身體。

  「我今天美嗎?」

  柳亭心睜大眼睛問面前的女孩兒,這一刻開始,這個女孩兒是她的伴娘,是她的儐相,是她的送嫁者,也是她的保護人。

  就像這個女孩兒一直以來做得那樣。

  「美,沒人能比你更美。」

  池遲說得真心實意。

  這是一場不倫不類不土不洋的婚禮,看著柳亭心穿著艷麗的褂裙,再看看池遲身上的燕尾服,觀眾們已經有點摸不著頭腦了,等她們坐上婚車趕到了婚禮現場,人們就更奇怪了。

  接親的新郎呢?難道這真成了吃吃和柳爺的婚禮了?

  新郎?

  新郎當然在婚禮的現場等待著他的新娘。

  長長的紅毯從她們下車的地方一路延伸,成千上萬的鮮花綻放在紅毯的兩側。

  在紅毯上走了幾步,有一個小孩子突然在花叢中出現,遞給了柳亭心一個小盒子。

  正在這個時候,白叢凱的聲音突然從隱藏在花叢裡的揚聲器中響起。

  「別人所定義的幸福,是一個女孩兒在父母的期盼中來到這個世界上。

  我愛的女孩兒她沒有獲得過這份期盼,但是她依然精彩美麗。

  我把這份期盼還給她,因為她的到來是上天給我最偉大的賜予。」

  柳亭心打開小盒子,看見了一個小小的金色長命鎖,她笑了笑,把長命鎖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今天的陽光極好,花叢中突然噴灑出了陣陣的水霧,經過精確的計算,陽光打在這些水霧上,折射出了片片紅光。

  很快,柳亭心的面前又有了第二份禮物。

  「別人所定義的幸福,是一個女孩兒在父母的呵護中度過美好的童年時光。

  我愛的女孩兒她不曾擁有過這份呵護,但她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都精彩美好,我把這份呵護還給她,就像是呵護我自己。」

  第二份禮物,是個小巧的風車。

  「別人所定義的幸福,是一個女孩兒順順利利地結束自己的學業,懷抱著憧憬走到這個社會上……」

  第三份禮物,是一份畢業證書。

  「……我愛的女孩兒,生活顛沛,惡語纏身,像一個戰士一樣隨時等待著這個世界與她的戰鬥,自始至終,她沒輸過。

  何其有幸,我以夥伴的身份和她相伴十幾年,在今天,我又更加幸運地成為了她的丈夫。」

  紅毯盡頭,紫色和白色的鬱金香開得燦爛,更燦爛的是那些賓客們的笑臉,更燦爛的是拿著話筒的白叢凱那雙看著柳亭心的眼睛。

  這裡沒有神父,也沒有他們的長輩,柳亭心的父母還忙著賣房子找人為他們的兒子「疏通」,白叢凱的母親前幾年剛剛去世。

  他們的婚禮,只屬於他們兩個人。

  就像白叢凱用自己高中畢業的文采磕磕絆絆寫出了長長的告白,從長命鎖到最後的婚戒,他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彌補柳亭心這一生中缺失的幸福。

  就像柳亭心,當池遲把她的手交到白叢凱手裡的時候,她忘了自己該說什麼。

  從來信口開河隨心任性的柳爺,竟然語塞了。

  坐在第一排的安瀾和宋導演帶頭鼓掌,在掌聲裡,柳亭心笑了。

  她笑著抓過白叢凱的腦袋,拿涂成了艷紅色的嘴脣,對著她家的男人狠狠地親了上去。

  「這輩子,你該給我的都給我,下輩子,我不認你的。」

  漫長的親吻結束,柳亭心的脣妝都花了,她隨意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脣角,霸氣十足地攬著她家老白的腰。

  「好。」

  臉上被糊了一片口紅的老白臉上竟然泛著害羞的紅暈。

  柳亭心又惡狠狠地親了上去。

  「剛剛,我還覺得自己大概是在做夢,我呀,我是誰啊,我是天煞孤星一樣的柳亭心啊,這樣的我,也有結婚的一天。」

  拿著話筒的柳爺,當然是柳爺,她戴著戒指,衣襟上插著那個童趣十足的風車。

  「有人說我註定孤獨一輩子,可我有了朋友,一個又一個。我也有了愛人……雖然我不能說自己愛他,可是這輩子我是他的,他是我的。」

  柳亭心抬手,展示著自己手上的婚戒,她攬著白叢凱,笑容滿面。

  「我這輩子過得轟轟烈烈,下輩子,也得精彩……」

  柳亭心看著站在一邊面帶微笑的池遲,臉上的笑容變得有點輕佻。

  「最好是變成個男人,把我面前的小美人兒給娶了。我這輩子認識她認識的太晚了,下輩子要是再見面,啥也甭說,直接求婚。」

  隨著柳亭心的玩笑話,熱熱鬧鬧的音樂響了起來,一個又一個的噴泉從花叢中噴涌而出,她身後的大海波濤洶涌,她頭頂的天空,有自由的鳥兒劃過。

  人們站起來祝福著這對新人,祝福著柳亭心。

  在香檳開啟的聲音裡,如果沒有那些被強自壓抑的啜泣聲,這一切該多麼美好。

  ……

  婚禮結束,送走了所有的賓客,柳亭心就住進了當地醫院的加護病房,她的身體已經要撐不住了。

  「我……要是接受治療,頭髮會掉光的……」躺在病床上的柳亭心噘著嘴看著醫生給她的治療方案。

  「沒事兒,我陪你當光頭。」池遲這樣安慰她。

  「行,你去……把頭髮……剃了,我就再多活幾天。」

  池遲毫不猶豫地去了。

  當她頂著一顆光潔的腦袋回到醫院的時候,只看見了空空的病床。

  白叢凱帶著柳亭心走了,他說他們兩個還想去過他們的「蜜月」。

  「小鬼機靈,天天一副大人樣子,不還是被我騙著換了個髮型?不見我死,你可別留頭髮。」

  柳亭心草草寫就的紙條上只有這兩句話。

  在並不是很遙遠的地方,發生了這樣的對話。

  「我們為什麼一定要急著走呢?」

  「傻子,再不走,我下輩子真的要賠給小池遲還債了。」

  女人看著天空,陽光很溫暖,她很滿足。

  ─────────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柳爺副本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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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不壽

  「不能吃甜的,不能吃鹹的,不能吃辣的……可以打消炎針,也可以開點見效快的藥,就是裡面有激素……」

  醫生每說一句話,竇寶佳就瞪池遲一眼,光著腦袋的女孩兒一直低著頭,她眼睛都要瞪抽筋了人家還是不理她。

  陪著笑送走了那位已經是下班時間的醫生,竇寶佳轉回身來做茶壺狀看著池遲。

  「你看見那個醫生看我的眼神了嗎?根本就是把我當黃世仁把你當小白菜了!你自己說,你自己把自己折騰成了這樣,關我什麼事兒?」

  坐在沙發上的池遲抬起頭,睜大了眼睛討好地笑了一下。

  久違的光頭版池遲再現人間,被光頭所加持的美貌在將近一年之後顯然又有了質的飛躍,受到了正面衝擊的竇寶佳捂了一下胸口,深吸了一口氣。

  「別跟我玩這套我跟你說!這半個月你就好好養著,哪兒都別去了!給看劇本!半個月的時間你得決定你下一部要演的戲!」

  竇寶佳面前的滷蛋點了幾下。

  「你真是本事大發了,還能搞得聲帶發炎,幸好你不是發著燒回來的,不然昨天晚上咱們就別想從機場出來了。」

  池遲是臨時改簽機票回國的,事前沒有什麼消息,也沒有粉絲去接機,只有竇寶佳開著車去了機場,看見的是一個容顏憔悴的光頭女孩兒,明明國內已經快要進入盛夏,她穿著一件長袖襯衣居然一點都沒覺得熱。

  這是已經把身體熬到什麼地步了啊?

  「你這個拼勁兒用來賺錢多好呢?何苦為了別人去折磨自己?」

  當然,這個話竇寶佳只敢在心裡叨叨兩聲,她說了池遲不會聽,自己還得多添一份心疼,如此賠本的買賣,她是一定不會做的。

  女孩兒……或者,我們已經可以叫她女子?再或者年輕的影后?她不過是出國拍了一場電影,卻又好像經歷了一段太過久遠的人生,在短短的時間裡,她身上的那點稚氣就徹底不見了。

  她面帶微笑,兩頰勾出了淺淺的痕跡。

  「柳亭心的事兒……圈內有人放話不再問了,安瀾和幾位大導演發了聯合聲明,希望媒體能給柳亭心最後一點尊重和保護,輿論也幾乎是完全站在她那一邊的,所以同樣,上次你和媒體的衝突就算是抹過去了……我跟你說,至少到年底,你別跟媒體這麼作妖兒了。」

  池遲笑著站起身,附在竇寶佳的耳邊發出了一個清淺的氣音:「難。」

  「呸!」竇寶佳覺得自己要被池遲氣死了,「我告訴你池遲,不管怎麼說,一些娛記跟我和婁藍雨也都有多年的合作關係,當初你紅的時候他們也不是沒有出過力的。現在你跟大部分媒體鬧得那麼僵,你讓他們怎麼辦?」

  「媒體放過我,我就放過他們……別炒我,別捧我,離我的生活遠一點。」聲帶發炎,池遲的話是用氣音說的,輕飄飄的,卻讓竇寶佳瞪大了眼睛。

  「不炒你不捧你?每個明星都跟你一樣,那些娛樂媒體還吃什麼?而且我告訴你,也不是媒體一定要追著你不放啊,是大眾追著你不放,你懂嗎?他們對你好奇……」

  竇寶佳突然明白了池遲的意思。

  「我知道,你想當演員,不想當明星,可是池遲啊,現在這個時代就是個資訊爆炸的時代,只要你還在演戲,只要你還有一部又一部的作品……換個實在點兒的說法,只要你還代表著一部戲幾百萬幾千萬上億的身價,人們就不可能放棄追逐你。

  明星就是這樣的,有錢無勢的戲子,活該在輿論上被人壓一輩子……要是媒體造了你的謠了,你怎麼做都無所謂,現在的你也有底氣那麼幹。但是你能跟整個大環境對著幹嗎?你能跟所有人都對著幹嗎?你別忘了,對你的一切都好奇的人裡面,還有你當雞崽子一樣護著的那堆粉絲。

  如果你想要平凡人的生活,減少作品產出,減少曝光,換句話說你要是糊了,那就沒多少人關心你了。但是你會甘心嗎?因為你紅,幾百個本子找上你,要是你糊了,你可沒有這麼大的選擇空間了。

  再說了,你能糊嗎?我當初為什麼非要簽下你,就是因為我知道你天資不凡,你會紅!你紅了就不會短時間內糊下去。」

  池遲一直沒說話,竇寶佳把她強行摁回到了沙發上。

  「你給柳亭心操持了一場婚禮,前頭還為了她得罪媒體,所有人都說你仗義,她不在了,現在多多少少,那些跟她有香火情的大導演都還記得你的好。你跟他們保持好關係,再拍幾個擼獎的片子,拿個橋城或者勃蘭登……或者自由火炬,國內女明星你就是頭一份兒了,到時候你說你不想被媒體打擾,他們自然而然就不敢打擾你,你也可以徹底不用在乎你的那些粉絲了。」

  說話不方便的池遲抬頭看了看竇寶佳,笑了笑,輕聲說:「我不能說話了,你倒是把兩人份兒的都說完了。」

  竇寶佳自己可笑不出來:「你別嫌我囉嗦,我是怕啊,自從知道柳爺……這些天我腦海里就有一句話在晃悠,情深不壽,慧極必傷……池遲啊,你兩樣都占了,我怕你把現在的大好局面毀了你知道嗎?」

  「我不會的。」氣音再次艱難地響起,「沒什麼,比演戲更重要。」

  竇寶佳深深地看著池遲,抬手拍了拍她的光腦門兒。

  「你一定得記得對你來說什麼是最重要的,你好好活著,在這個圈子裡你咬著牙走到頭兒,你才能得到你真正想要的。」

  可憐的竇大經紀人一直沒說,她曾經一連幾天做了噩夢,夢見有個人躺在病床上將要死去,她以為那個人是柳亭心,卻有一個聲音告訴她那是池遲。

  柳亭心最後的露面驚才絕艷,讓無數人哭著笑,笑著哭,可是在她這個極端追求利益的人眼裡,根本就是一個垂死者的自我展示。死,就代表著輸,只有活著,才能有更多的可能。

  池遲跟柳亭心走的太近了,她真的害怕池遲會變成下一個柳亭心。無論是作為經紀人,還是作為一個人,她都希望池遲活著,擺脫柳亭心帶來的那些陰霾和不祥。

  哪怕就走著別人的套路,那好歹也是活著的。

  走出池遲的家,竇寶佳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外面霓虹正好,雖然平凡一點,膩歪一點,好歹每天都會亮起來,煙花燦爛又輝煌,可是也短暫的讓人心裡發疼啊。

  慢慢走回自己的臥室裡,池遲沒開燈,黑暗中,她靜靜地坐在自己床上。

  時間像是一盞走馬燈,一圈一圈兒走得飛快,從拍攝《以彼之道》到現在,她好像一直都沒有什麼時間去思考自己經歷的這些事情。

  曾經,她放棄了作為池秀蘭的一切,因為那三次失敗,輸給了天,輸給了命,輸給了時間,不堪回首的失敗讓她徹底否定了池秀蘭的存在。

  而現在,它們又在屬於「池遲」的生活中,昭示著他們的存在。

  沒有了洪水,她卻身處輿論的洪流。

  沒有血親,她卻失去了自己的朋友。

  沒有彰顯她衰老無力的生命倒計時,她卻又缺時間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強大到去保護自己,還有自己珍視的人。

  好在,她懂得如何活下去,如何讓自己……更精彩地活下去。

  想到精彩兩個字兒,池遲又想起了柳亭心,面帶微笑地想起來,沒有悲傷和眼淚。

  摸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年輕的女人慢慢脫下了自己的衣服,躺在了床上。

  身體和心靈都十分疲累的池遲睡著了,對於那些年輕人們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今天是周一,《王子的七日記》將再次更新一集。

  錢曉樺她們宿舍今天的外賣是五十串烤雞胗,二十串兒五香的,三十串兒辣的。

  「我跟你們說,要是今天晚上王子還那麼憋屈,我就得啃竹籤子了!啊啊啊啊!怎麼會有這樣的電視劇啊,女主角不逆襲,天天慫的要死,我居然還看得津津有味!」

  吃著雞胗,這個抱怨的妹子還沒忘了從錢曉樺的面前搶走一筷子海帶鹹菜。

  「你們家池遲是有毒啊,我八百年沒追國產劇了。」

  錢曉樺特得意地挑眉笑了一下說:「還是按照老規矩來嗎?看完了劇晚上就懇談會?」

  「呵呵。」把海帶都吃了的姑娘假笑了一聲,上個禮拜她們宿舍裡這波人跟腦子進水了一樣地討論著王子,以及王子的生活,說來說去都會繞回到她們自己的身上。

  看不清的未來,沒有力量的現在,以及……渾渾噩噩的過去,有些話說出來真是會讓人臉紅一輩子的,但是因為所有的人都說了,她們反而都淡定了,無形中感情倒是比曾經更好了一點兒。

  但是,這種懇談,真的是有點兒「恥」,讓人不想回顧,也不想重複。

  為了轉移話題,她開始誇起了池遲的演技。

  「我說,我真是見識了什麼叫做整容般的演技啊,今天在微博上看了一個池遲和柳亭心的視頻剪輯,有人把池遲和柳亭心獲獎的畫面截到一起了,她那個時候真是光彩照人啊,結果在這個網劇裡面就是悶悶沉沉的不討人喜歡。還不討人喜歡的特別自然……一點都不浮誇。」

  要是誇起自家的七蛋,錢曉樺能一口氣說三天三夜,她剛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從池遲的臉誇起,就被那個一樣混粉圈兒的閃閃室友塞了一口雞胗。

  「暫時收了你的迷妹樣兒吧,馬上八點了。」

  ……

  看完了《王子的七日記》,錢曉樺她們宿舍還是開啟了懇談會。

  只不過今天的氣氛裡帶著一點孜然味兒。

  「看著王子為了呂奼別再挨打練習了一次又一次,我就想起來我中學的時候被人欺負,那個時候我也是那樣,對著棵樹叨叨叨了一堆大道理,結果別人欺負我的時候,我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有時候想想,自己天天喊著別人慫,其實我自己也挺慫的,看見了很多不對的事兒,有時候就發生在我身邊,我眼前,可我也是什麼都不能做。」慫來慫去的,自然是一開始不想開懇談會的那個姑娘。

  錢曉樺靜靜地聽著,突然冒出了一個疑問。

  「如果我們能重新回到過去的某個時候,我們是會去幫別人呢?還是先改變自己的命運呢?」

  「那還用說,當然是先賺錢了!」宿舍裡的人們對於這一點倒是意見很一致的。

  「可是王子,為了幫呂奼已經連彩票的事兒都忘了啊。」

  只是想讓一個不把她當朋友的人別挨打,王子付出了幾個「輪迴」的努力,這樣想來,她的「慫」,也許比很多人都要勇敢。

  抱著這樣的念頭,錢曉樺在舍友們的討論聲裡睡了過去。      

  ─────────

  作者有話要說:  

  _(:3」∠)_趕緊拍新戲!換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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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發表於 2016-12-11 21:16:29 |只看該作者
☆、第183章 嫌棄

  池遲休息了一天,又休息了一天,第三天竇寶佳從劇組探班封爍回來看池遲的時候,她已經定下了自己要演的下一部戲。

  「你還真要演C娛樂的電視劇?」

  在家裡休病假,池遲特別放飛自己地只穿了一件睡裙,睡裙是陳方給她選的,印滿了紅色的小草莓,還有可愛的荷葉邊。

  穿著這麼萌的衣服,年輕的影后的動作卻一點都不萌,她特豪氣地坐在窗台上,兩臂抱胸,兩腿岔開……居然還能踩在地上。

  腿長了不起啊!

  竇寶佳在心裡腹誹了一句。

  好吧,其實她真覺得還是挺了不起的。

  「C娛樂那邊說因為他們沒有拍攝歷史劇的經驗,所以這次是跟蘭月聯合製作的,導演是米子明,基本班底是去年《英雄血》的班底,李淵的扮演者也已經找了老戲骨傅新樓,楊廣之類的配角也都是蘭月那一批有演技的老透明。」

  聽見竇寶佳說蘭月的演員都是老透明,池遲輕輕笑了一聲。

  去年,一貫拍主旋律戰爭片的蘭月奉上了他們歷時一年多精心打造的武俠電視劇《英雄血》。雖然收視率沒入全年前十,但是話題度絕對占前三,製作精良,畫面考究,身為導演的米子明絕對有著比國內絕大多數導演更精益求精的作風以及審美。

  這個審美包括了視覺效果,也包括了情節和台詞的結構。

  憑藉著這部作品,蘭月那一群科班出身的「老透明」們一舉擺脫了固有的「主旋律角色」形象,在網上的知名度大為提升。

  再說他們是「老透明」,可就不那麼合適了。

  看見池遲這麼笑,竇寶佳頓了一下。

  「我警告你啊,別對我耍帥,我發現你拍了一個洋鬼子的片子回來怎麼就這麼學會撩人了。」

  池遲還是處於聲帶報廢的狀態,只能再笑一笑。

  又被電的心裡一麻的竇寶佳對著天花板翻了白眼。

  前幾天,有一個營銷號的微博做了個三十年明星大盤點,這個盤點得出的結論很有意思:「真正的美人兒是兼具男性美和女性美的」,說白了就是他們的美都有超越性別的感染力。

  老一輩的藝人,這個營銷號舉例了不少曾經驚才絕艷的大腕兒,到了年輕的這一代基本是空白,只提了兩個男藝人,就連一向以艷麗出名的顧惜都沒有上榜,柳亭心現在是個雷,營銷號是碰都不敢碰的。

  再往下更年輕的倒有了池遲和一個剛剛在一個電視劇裡演了一個亦男亦女角色的新生代男演員。

  竇寶佳一看就知道是這個小生身後的團隊買了營銷,但是對方的稿子裡沒踩池遲還很正經地讚美了一下池遲的美貌,顯然把池遲當成了一個美的參照物,竇大經紀人也就懶得跟對方一般見識了。

  反正說池遲可俊可美可嬌可狂之類的,她堅決覺得對方說的都是對的。

  「《平陽公主》的班底還算靠譜,演員呢……應該也行。曹熙現在也在蘭月,去年他有《鳳廚》、《英雄血》、《黎明前的行者》三個片子捧著,現在身價也是很了不起了,如果你跟蘭月合作,他說不定也會進來演個角色。哦,對,還有秦頌,這次基本已經定了他演柴紹。」

  池遲沒抬頭,低頭在手機上敲敲打打。

  很快,竇寶佳就看見一條微信彈了出來。

  「製作團隊不錯,演員也不錯,C娛樂那邊也是有保障的,那就接吧。」

  兩個人之間明明只有三米遠的距離,居然還要用微信聊天。

  竇寶佳特別想嘲笑池遲現在不能說話的傻樣子,看看池遲發了微信之後抬起頭來看著她,到底沒捨得。

  「可是,這個戲裡面平陽公主死得太早啦!才二十四歲就死了。你自己數數,玲瓏,十六歲,死了。申九,也就二十多吧?林秋那就更不用說了……你不覺得你英年早逝的次數太多了?」

  池遲歪頭想了想,低下頭繼續敲手機。

  「陳鳳廚、王子和J都活得挺好的。」

  「你一共才演了幾個角色,一半死得早啊!」

  「文章憎命達,悲憤出詩人,大部分的文化作品都喜歡曲折崎嶇的人物塑造。我一共才演了這麼幾個角色就有好幾個能壽終正寢,挺不容易的了。」

  看看手機再看看池遲,竇寶佳有點想打人。

  就算池謹文是你親爹,你也不能為了演他投資的戲就這麼顛倒黑白來氣我啊,結局死主角的戲一年才幾部,你能碰上那麼多?

  「古裝電視劇更容易增加大眾向的好感度不是你說的嗎?」

  池遲還記得前一陣兒竇寶佳和她談起新戲的時候還說過希望她演一兩個能吸粉的電視劇,《王子的七日記》雖然目前看話題和點擊都很不錯,可是因為畢竟是網劇,熱度只侷限在網上,如果能演一個受眾更廣的電視劇就更好了。

  當然,竇寶佳也說了,這個電視劇在製作精良的基礎之上,投資方還必須有錢、有錢和有錢。

  不然池遲這樣一個有票房號召力的電影咖為什麼要去演電視劇呢?

  竇寶佳提出來的條件之高讓很多劇方望而卻步,C娛樂卻都能全盤答應,甚至還會提出更優厚的條件,雖然這種做法已經被竇大經紀人腦補成了不能認女兒的親爹給女兒撒過年紅包,她也非常享受這種被土豪主動伸過金大腿來抱的暢快感。

  唯一的缺點,就是平陽公主李纖阿死的太早了,死得……也太慘了。

  「這部戲也只有這一個小缺點嘛。下部戲找個輕鬆愉快的喜劇來演,我在裡面活得長長久久。」

  池啞巴發來的微信算是有效地撫平了竇寶佳的情緒,她哼哼了一聲,開始給C娛樂的陳經理打電話。

  池遲轉頭看向窗下,這個幾十層的高樓下面是在京城小區裡難得一見的大面積綠化帶,六月還沒有結束,芍藥和池塘裡的荷花都開得有點燦爛。

  正在這個時候,門鈴突然響了,竇寶佳一副降尊紆貴的樣子打開了門邊的視頻對講,看見了抱著一個大書包的于緣。

  「是于緣來了。」

  于緣和陳方前一陣在澳國陪著池遲忙到飛起,池遲一回國就放了她們兩個人一個禮拜的長假,就連那個一直任勞任怨的臨時工林智,也收到了池遲額外給的一個大紅包。今天她來,池遲還有點意外。

  于緣上來的時候有點喘,好像剛剛跟人打了一架一樣,池遲和竇寶佳有點詫異地看著她,看著她把自己懷裡的書包放在地上,然後,書包裡冒出了一個黑白相間的——狗頭!

  「擦!于緣你搞什麼?」

  看著突然出現的狗,竇寶佳猛地退後了好幾步。

  「最近池遲都要養病,一個人在家我估計也挺寂寞的,我以前一個朋友家裡就是配狗賣錢的,我跟他那弄了一隻狗,池遲你要是喜歡就留下玩幾天,要是不喜歡我就送回去。」

  小狗看起來也就一兩個月大,身上還帶著一股奶氣,可是那形似雪狼的眼睛,還有眼睛上面兩面醒目的白斑都已經彰顯出了它未來的王霸之氣。

  池遲走上前蹲下,摸了摸小奶狗的腦袋。

  「這是個小母狗,我給它背來了狗糧,還有墊子,你就負責玩它就行了,以後我一早一晚沒事兒就來遛它,等你嫌煩了我就把它送走,談好了接手的下家兒了。」

  于緣沒說這條狗是狗主人自己想留下養大的,簡直是被她生奪過來的。

  小奶狗被摸的有點舒服,一本正經地蹲著,頂著一張大爺臉吐了吐舌頭。

  女子的手在它毛茸茸的耳朵上抓了兩下,它搖了搖腦袋,好像滿臉的不樂意。

  不過哈士奇嘛,基本都是長了一個「不高興」的臉,又有一個「沒頭腦」的內心。

  「叫她嫌棄吧。」

  輕且啞的氣音響了起來,于緣愣了一下,才明白池遲是給這個狗取了名字了。

  「嫌棄?」

  有人會給自己家的寵物叫這種名字嗎?

  「小時候就叫小嫌棄,長大了就叫大嫌棄,老了,叫老嫌棄,這就是嫌棄的一生。」

  池遲壓著嗓子用氣聲挺費勁地說著說著,就把自己給逗笑了,手在小狗的臉上又揉了一下,換來了小小的乳牙輕輕咬了咬她的手指。

  小嫌棄長了一副營養過剩的樣子,從書包裡掙扎出來之後扭著胖乎乎的屁股在房間裡左右巡邏,一張嫌棄臉好像對這個新領地很不滿似的,尾巴倒是搖的挺歡。

  她靠近竇寶佳的時候,竇寶佳差點尖叫出聲,池遲看著她那副連小奶狗都怕的樣子無聲地咧了一下嘴。

  「其實,我也不是很怕狗。」

  竇大經紀人沒忘了自己挽回一下自己的顏面,可惜房間裡其他的兩個人都不是很相信的樣子。

  池遲饒有興趣地給小嫌棄布置住的地方,用了一個很舒服的靠墊給它當床,還有一條質地不錯的毯子。

  飯盆是跟著狗糧一起被于緣背來的,當然,于緣帶來的那個墊子被池遲嫌棄了。

  有了名字的小嫌棄顛顛兒地跟在為她忙忙碌碌的兩個人身後,沒一會兒注意力就被窗簾上的流蘇給吸引了,等到池遲找到她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個縮在窗簾下面的圓屁股。

  這麼短短一會兒的功夫,這一條狗崽子就讓池遲露出了好幾次特別真誠的笑容,竇寶佳撇了撇嘴,也不再對這條狗的存在抱有什麼異議了。

  只是在坐電梯下樓的時候,她還是展露了自己的那點「氣不順」。

  竇寶佳斜眼看著于緣:「行啊,弄來這一條狗你也算是立功了,買狗花了多少錢,從工作室的帳上走,以後每個月單獨給你一千基本工資,算是你以後負責這條狗額外加的錢了。」

  「池遲心情不好,陳姐和我都不放心。錢什麼的都是次要的,想辦法讓她開心更重要。」

  于緣嘆了一口氣,過去的一個月她的體重掉了十斤,池遲其實也消瘦的厲害,可是她知道,身體遭受的折磨,遠遠抵不過看著一個燦爛如柳亭心那樣的人一點點走向死亡所帶來的精神創傷。

  現在想起柳亭心,連她自己都覺得夜不能寐,何況和柳亭心感情甚好的池遲呢。

  「哼,不放心……要是真不放心,當初就不該和池遲一起去搞什麼婚禮。」說起這件事兒竇寶佳還是怨念頗深。

  「如果有人能勸得動她,你也不用看著你忒嫌棄的那狗逗她開心啊。」

  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于緣的脣角勾了一下,率先走了出去。

  在整個工作室裡,陳方要兼顧著竇寶佳的情緒,她可不用,經歷了澳國的那一段經歷之後,她知道自己想要做的並不僅僅是一個助理,而是一個真正能幫助池遲解決問題的人。

  從這個層面上來說,時刻考慮著池遲身後那些經濟效益的竇寶佳以及竇寶佳身後的團隊,和她都未必算得上是一路人。

  竇寶佳在她身後哼了一聲,看著那個女孩兒鑽進了自己的破吉普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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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1 21:16:42 |只看該作者
☆、第184章 巧遇

  再柔軟的墊子,到底還是被小嫌棄給嫌棄了,池遲晚上睡覺的時候想讓小狗睡在客廳裡的墊子上,它卻在池遲關了房間門之後拼命的撓門,還哼哼唧唧地鬧人。

  可憐的池影后現在嗓子是啞的,連喊一聲讓狗狗安靜都做不到,只能認命地打開了遙控門,讓那個現在開始有點討人嫌棄的小嫌棄進來。

  女孩坐在床上看打印出來的劇本,小嫌棄繞著床晃晃悠悠地轉了一圈兒,又轉了一圈兒,最後把爪子搭在了床上。

  池遲對它搖了搖手。

  它立刻對池遲搖了搖尾巴。

  池遲搖了搖頭,從客廳裡把墊子拖進了臥室,又把小膩歪抱到了墊子上。

  看來門邊和墻邊還要加一層防抓咬的東西,還有寵物玩具最好也弄得結實一點……畢竟是自己設計的房子,池遲估算了一下各種尺寸和細節的構造,心裡大概就有了設計的雛形。

  趴在墊子上的小嫌棄用它那雙藍灰色的眼睛看了看池遲,嗚咽了一聲趴了下去。

  「你乖乖睡覺,明天帶你出去玩兒。」

  修長的手撫摸著狗頭,從眼睛上面的兩團白毛揉到了小狗還沒完全豎起來的耳朵。

  小嫌棄把頭往她的手心裡一貼,又扭了一下屁股,這才閉上了眼睛。

  看著小嫌棄安安分分地睡了沒有再作妖兒,池遲去洗了手,躺回到床上睡覺。

  第二天早上五點半,池遲戴著一頂棒球帽,穿著黑色的T恤和白色運動短褲帶著小嫌棄出門了。

  小嫌棄似乎也是從前被遛習慣的了,除了昨天下午和晚上各有一次沒憋住在池遲的衛生間裡解決了之外,它一直忍到了池遲牽著它出門下樓,才直奔了一棵樹底下。

  早晨清新的空氣沖刷著池遲的呼吸道,她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咽喉下部的憋悶感似乎一下子就輕快了許多。

  當然,深呼吸完了之後她可沒忘了戴上口罩。

  那邊解決了自己生理問題的小嫌棄也覺得很暢快,晃了晃屁股,貼著綠化帶一路往前走。

  遛狗這種事兒其實挺有趣的,要是這個人無聊呢,遛著狗看狗狗的一舉一動,他也能打發了時間,要是這人手頭有事兒做呢,比如打個電話刷個微博,遛著狗的時候也都能做——只要這個狗力氣比你小就行。

  池遲就這樣一路遛著狗,順便刷一下時政要聞,看了看沒什麼感興趣的事兒就帶著小嫌棄跑了起來。

  時間還早,整個城市都是一副沉睡將醒的狀態,這個小區裡住的又大多是一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精英人士」,池遲走了一路一直走出小區也不過看見了幾個打掃衛生的工作人員和巡查的保安。

  又在小區外面跑了一段兒,女孩兒聞到了一股蒸包子的香味兒,一隻手拉好了小嫌棄,另一隻手在口袋裡掏了一下,確認了自己裝了兩張粉紅大票兒,她就順著那股香味兒一路往前走了。

  小小的早餐店,門臉兒不大,門口有一個電蒸鍋,上面架著的蒸籠在熱熱鬧鬧地冒著熱氣。

  現在時間早,店裡也沒什麼人,池遲走過去張了張嘴,想起自己的聲帶還不能說話,只能敲了敲桌子上的菜單,要了兩個精肉鵪鶉蛋的小包子、一籠茭瓜雞蛋的蒸餃,還有一份小米粥。

  賣包子的是個大叔,為人挺和氣的,看著池遲不說話只比劃,他也沒有什麼異樣的眼光,俐落地把東西都打包好,還出聲逗了逗那隻繞著他家桌子轉圈兒的小狗。

  「小姑娘你可要拿穩了啊,別光顧著遛狗把粥灑了。」

  說著,他又給那個裝粥的袋子上多做了一層扣兒。

  池遲笑了笑,拎著早飯拽著狗揣著一兜兒零錢往家走。

  她快到家的時候,一輛車剛好轉了過來,轉的有點急,池遲搶上前一步把往路中間蹦的小嫌棄撈在了懷裡。

  那輛車趕緊剎住了,等它徹底停下的時候池遲已經以一種充分展示身體柔韌性的姿勢倚在了冬青叢上——就算車子沒停,也傷不到她的。

  車門打開,一個一看就很壯實的中年人從跟他身形很符合的大吉普上跳了下來。

  「抱歉抱歉!是我開車太急了,也都怪我一晚上沒睡好,現在光想著趕緊貓窩裡睏覺了。」

  戴著口罩、抱著狗、還得看看自己的早飯灑沒灑出來的池遲忙中偷閒地抬頭,依稀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有點熟悉。

  她只不過覺得對方「有點」熟悉,對方瞟見了她的那雙眼睛,他自己的眼睛就像是探照燈一樣地亮起來了。

  「池遲!這大早上的你這是……遛狗?順便買早飯?你也住這個小區?」

  宮行書怎麼都沒想到,自己不過是跟人應酬了一晚上等著酒勁兒散了就趕緊開車回住處,居然就能在家門口碰見池遲,而且還差點把人家的狗給撞倒。

  一邊說著,他伸手要把池遲從冬青叢裡拉出來,池遲沒用他幫忙,光憑著自己的腰力就直直地站了起來。

  宮行書瞄了一眼她的細腰,剛好看見露出來了一點白肉被黑色的T恤重新遮蓋住。

  「咱們上次青年電影節的時候見過。」不拍戲的時候從來在外形上自我放飛的宮行書猜到對方大概認不出自己是誰了,扒拉一下自己這滿臉的鬍子,努力露出自己的「慈眉善目」,「我叫宮行書。」

  他一說自己是宮行書,池遲立刻想起來了,上次這位大導演的鬍子還不過是草叢,現在已經跟他的頭髮都連成一片,也難怪記憶力高超如池遲都沒辦法把他和當初的形象對的上號兒。

  「宮導演,您好。」

  池遲清了清嗓子,吃力地打了聲招呼。

  宮行書一聽就知道這個小丫頭這是生病了。真倒霉,生病了還差點被自己撞到狗哈。

  「你這是感冒了嗎?哎呀,真是抱歉,你說你生病了還碰上我開車這麼冒失的。」

  宮行書揉了揉自己的臉,因為上半年的時候決定了這一年不拍戲,他過的就有點太放縱了,天天和京圈兒一群老油子喝酒聊天,今天還膽大包天地疲勞駕駛,這是碰上了池遲身手俐落,要是換了別人,那小狗指不定就成了自己的車下亡魂了。

  面對著演藝圈兒裡的前輩,池遲當然得摘了口罩,把口罩對折窩在手裡,她把小嫌棄也放在了地上。

  小東西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差點要去閻羅殿的狗族專櫃排隊抽號了,回到地面上之後抬頭看看池遲,又往宮行書的腳邊湊。

  男人抬了一下自己的腳,鞋子尖兒從小嫌棄肉呼呼的下巴上蹭了過去。

  「這個奶狗啊,有名字了?」

  池遲張了張嘴還沒說話,他自己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得得得,你甭說話,我忘了你現在嗓子不舒服。」

  池遲客氣地笑了一下。

  宮行書的身高將近一米九,因為他的衣服總是穿得寬鬆隨性,從背影一看就是個老頭兒,倒是讓人忽略了他的高度。

  現在他這麼站在池遲的跟前,讓池遲清晰地感受到了一點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來自於對方已經習慣於居於人上的氣勢,雖然他此刻和顏悅色,那也不過是因為他理虧而已。

  既然是認識的人,池遲也不會想去追究他剛剛差點撞到狗的事兒,畢竟也是她還不太會遛狗,總是不能讓小嫌棄乖乖貼著路邊走。

  這事兒不追究,池遲就有點想走了。

  偏偏她這邊不追究了,對方卻跟她的想法不一樣。

  「這麼一個小玩意兒差點讓我這鐵馬給踩了,真可憐哈。」

  宮行書蹲下摸了摸小嫌棄的狗頭,剛剛還蹭著他腳邊聞來聞去的小嫌棄趕緊退後了一步。

  男人哈哈一笑,乾脆把小狗抱了起來。

  「你住哪個樓?我把你家這個小可憐送回去吧,也算是跟它賠不是……」說著話,宮行書大手一翻,讓小嫌棄露出了肚皮,他還上手摸了一下,「這還是個小姑娘呢。哎喲,小公主,大爺我送你回家當賠不是了好不好?」

  池遲看著宮行書用那張已經看不大出來臉部輪廓的大鬍子臉去蹭小嫌棄的腦袋,在心裡默默地搖了搖頭。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以宮行書目前在國內甚至國際演藝圈兒的地位,他根本沒必要也沒有理由對自己把姿態擺到這麼低。

  這麼耽擱了一會兒,池遲手裡的包子都溫了,她擺了擺手,表示不用麻煩宮行書送小嫌棄,遭到了宮行書的斷然拒絕。

  「小東西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和它這也是有緣分。我呀,最信緣分了。」

  宮行書咧嘴一笑,在黑漆漆的鬍子中間露出了兩行白牙。

  一個人非要跟狗扯著緣分,那別人又能說什麼呢?池遲就這麼看著宮行書放著自己的車不管,就這麼「挾狗自重」一路跟著她往家裡走。

  「池遲你剛搬來這裡沒多久吧?」

  女孩兒點了點。

  「這個小區環境不錯,外面生活也挺方便的。」

  女孩兒繼續點頭。

  「你這是在小區出門左拐走兩個路口那裡買的包子吧?她家的蛋黃五花肉挺香,前幾天還有香椿菜餅也不錯……」

  池遲抽了抽鼻子,又看看宮行書的樣子,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對方對小嫌棄這麼感興趣,不會因為現在餓了想吃肉吧?

  看著他又作勢要咬小嫌棄的肚皮,池遲不覺得自己是想多了。

  走到樓梯口,池遲對著宮行書笑了笑,把自己手裡的早餐往對方的手裡一遞,順勢接過了小嫌棄。

  「宮先生您太客氣了,包子剛好是您喜歡的那種餡兒,您再回味一下吧,謝謝您送我到這兒。」

  女孩兒的聲音很啞,聽到人的耳朵裡都替她覺得難受,對於宮行書來說,他倒覺得這樣的聲音比池遲原本清脆的正常嗓音更符合他腦海中的形象。

  結果就在他愣神兒的時候,女孩兒已經快步進了電梯了。

  「也是,乖乖讓我送回家的,那就不是池遲了。」看著電梯上一層層跳著的數字,宮行書自嘲地笑了一下。

  池遲,從他聽到這個名字到現在,他一直關注著這個女孩兒,人們以為她會抱著顧惜的大腿拍商業片的人氣配角,她卻入了杜安的法眼,人們為她的身手和容顏傾倒,她卻靠著文藝片拿了影后,人們以為……所有人們以為的事情,她幾乎都沒做過,這樣的性格,真要較真起來,那真是一百個顧惜都比不了。所有說她乖巧懂事兒的人,那都是瞎子。

  這也是為什麼宮行書就想找池遲來演自己的戲,他打心眼兒裡喜歡池遲的這股子一倔起來恨不能把天都翻個兒的勁兒。

  看看自己手上的包子和稀粥,這個大男人也不管自己剛剛還對一隻小狗又摸又抱又啃,直接從袋子裡掏了一個包子放進自己的嘴裡。

  「也不是蛋黃的啊,這是鵪鶉蛋啊!」

  這麼帶著點小哀怨地嘟囔著,他還是一邊往自己車子那裡走,一邊把兜裡的包子蒸餃都吃了,哪怕蒸餃是他以前從來不碰的茭瓜雞蛋餡兒。

  顯然,折騰了一晚上又一早上,他現在也是真餓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今天讓我找著了這個和尚廟,我就不信不能把你這個和尚抓出來演我的戲。」

  想到前幾天自己讓助理預約池遲明年的檔期卻一直沒得到確切的答覆,宮行書吹了一下蓋住自己嘴脣的鬍子,把抓過包子的手在自己的褲衩子上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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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1 21:16:56 |只看該作者
☆、第185章 劇本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所做的和別人有什麼不同。」

  這句話,大概就是方十一筆下的平陽昭公主李纖阿一生的寫照,纖阿,出自《楚辭》中《劉向》一篇的「纖阿不御,焉舒情兮?」,意為「善於騎馬的人」也有人解釋這個詞為「掌控著月亮劃過天際的女神」。

  平陽昭公主並沒有真實的名字流傳於史冊,方十一杜撰了這樣的一個名字,大概就是因為在她的心裡,這個女性就像是女神像是月亮,美好,又遙遠。

  因為還和方十一有劇本上的糾纏,C娛樂提供的劇本基本就是從方十一原著小說裡提煉出來的事件線和人設。池遲看了個大概之後默默爬到了網站上註冊、充值,當起了個正版閱讀的讀者。

  方十一的筆名就叫方十一,自從她執筆的《鳳廚》作為電影紅了之後,她自己的知名度也大為提高,這篇《平陽公主大傳》也有上萬人收藏了。

  小嫌棄從書房一路晃悠到客廳自己跟著一個小球一起玩兒,這個球是和它一起被于緣背過來的。

  偶爾球跑到了池遲的腳邊,看著小說的她就會彎下身把球撿起來,一下子扔到書房外面去。那個越發讓池遲覺得冒著傻氣的小嫌棄就顛顛兒地跟了出去,那個球它咬著費勁,就只能拿爪子撥弄著慢慢玩兒。

  自動恢復到了工作狀態的于緣先去公司拿了池遲家的鑰匙和門卡,進到池遲家裡的時候,就看見穿著家居服的池遲沐浴在上午溫暖的陽光裡,旁邊有個黑白相間一臉不高興的傻狗。

  「早上吃飯了嗎?」

  于緣熟門熟路地把一些水果和肉食放進了冰箱裡,池遲暫時放下了手機,對著于緣點了點頭。

  包子蒸餃和粥都給了宮行書,好在家裡有牛奶麥片,她喝了一杯麥片就當早飯了,小嫌棄照例吃的是狗糧。

  「中午喝粥好嗎?牛肉粥裡面放點芹菜末兒?」

  池遲點了點頭。

  這就是被助理看著的壞處,醫生說了不能吃鹹的她就會看著你讓你一點鹽都吃不到。要是醫生說她的病得去外星才能治好,池遲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就已經被綁在運載火箭上了。

  于緣不知道自己家老闆兼偶像的內心因為一直不能說話已經內心放飛到了隨時可以吐槽的地步,系上圍裙切牛肉、淘米、擇菜她一手包辦了……做飯做到一半,透過廚房設計的開放式隔斷,她看向坐在了客廳裡看書的池遲。

  突然有一種孩子要高考了,自己這個當媽的給她做飯的感覺啊?

  于緣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繼續研究怎麼能把牛肉芹菜粥做的更好吃一點。

  她才二十多歲,她還是個寶寶呢,才不是什麼媽媽!

  池遲轉頭看于緣自己抽風一樣地用鍋鏟敲自己,默默放下手機走進了廚房。

  「我來做飯吧。」

  氣音就在于緣的耳邊響起,于緣看著池遲盯著自己切的牛肉,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表情。

  嗯,池遲沒什麼表情,只是悄無聲息地洗了洗手,又拿起刀把肉重新處理了一下。

  于緣在旁邊瞅著,覺得池遲三五刀改過的肉一看就比自己剛剛弄得專業。

  粥很快就煮上了,池遲又坐回到了沙發上看方十一寫的小說。

  看看還被池遲隨手歸置過的廚房,于緣突然覺得自己才不是媽呢,根本就是剛學會下廚房沒多久的孩子,還得等著在那忙工作的爸爸偶爾來指點幾下。

  池遲看了半個多小時的小說,收到了竇寶佳的微信。

  「聲帶好點了嗎?今天我帶著法務去了C娛樂,合同發你郵箱了你有時間看一下。這邊說原作者方十一來京城了,你要不要聊聊?現在她還不知道你要演這個戲,還在糾結到底要不要把手上的劇本拿出來呢。」

  「沒,好,要,哦。」

  用四個字解決了竇寶佳提出的一系列問題,池遲又進了廚房。

  于緣乖乖地跟在自家沉默無語的老闆的後面,看她又把黃瓜和火腿一起切成了絲,雞蛋和水放進裝了麵粉的盆子裡,再把兩種絲倒進去,攪啊攪啊,這些東西很快就成了一盆麵糊。

  開火燒鍋,鍋熱了之後倒油……

  于緣就站在廚房門口看著池遲挺直了腰板兒站在燃氣灶前面攤了一張又一張黃瓜火腿餅,還能把鍋裡的餅拋出來翻面。

  她突然覺得自己腿有點軟,池遲做菜的樣子太帥了!于緣跟著池遲的時候池遲已經拍完了《鳳廚》,後來《鳳廚》的首映禮她還得跟在陳方的身後忙進忙出沒有多少時間正經去看電影,只能等著電影下映之後自己偷空看了網上的Vip版。

  要知道,陳鳳廚做菜的時候那整個視頻都是被彈幕給深度覆蓋了的,必須要關掉彈幕才能看到陳鳳廚在廚房裡泰然自若的樣子,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女人喊著「我把腰承包了」「腿是我的」「背是我的」……就好像池遲是光著身子做飯他們根本不希望別人也能一睹絕色一樣。雖然于緣自己也是對著陳鳳廚流了三尺的口水,但是看著池遲真的在那做飯,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了。

  嚶嚶嚶,每次面對自己老闆耍帥的時候都要控制自己的迷妹之魂!

  內心在咆哮,外表還要裝作很淡定,等著池遲讓她把粥盛出來一起吃飯的時候,于緣還能很冷靜的數清楚自己要拿的是四根筷子。

  然後她用兩個深盤子盛了粥端到了餐桌上。

  池遲看看自己面前的「一盤粥」,再看看自己目光渙散一臉傻笑的助理,自己起身去把勺子和餅拿了過來。

  等著于緣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拿著勺子喝了好幾口盤子裡的芹菜牛肉粥。

  「用盤子喝粥涼、涼的快哈。」

  池遲看了看她,默默點了點頭。

  當一個人啞了之後他就失去了很多向外界表達自己想法的機會,就像現在她不能開口,也不能發微信告訴坐在她面前的助理,自己覺得這樣喝粥的樣子有點傻。

  就像她今天早上不能隱晦地暗示宮行書是個就坡下驢的老混混一樣。

  奇怪,怎麼不能說話之後,發現自己想說又不能說的反而是一些壞話了呢?

  池遲搖了搖頭,吃了一口黃瓜火腿餅。

  下午三點,方十一在一個位置隱蔽價格又令人咋舌的咖啡廳等到了C娛樂的影視項目策劃總監。

  才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當初那個長髮戴著眼鏡說話有點不知輕重的女孩兒已經飛速成長了起來,在這一年中,她經歷了成名、被人追捧、被人詆毀……還差點因為有人侵害了她的著作權而對簿公堂。

  如果想讓一個人成長,層層疊加的苦難可以做到,交織而來的幸福和痛苦也可以做到。

  現在的她依然是黑長直戴著眼鏡的乖乖女樣子,只是手上戴著的小清新硨磲珠子換成了鑽石手鏈,腳上也不會再那麼不合時宜地穿一雙平跟板鞋,米色的高跟鞋雖然她穿著走得不是很穩,好歹能讓她看起來有那麼一點氣場。

  「我還是那句話,你們要改我的小說,隨便。只要我家的李纖阿還是李纖阿,我不在乎她是跟李靖有一腿的李纖阿,還是跟李世民滾過床單的李纖阿,但是故事的精髓不能變。她的骨子裡要有那種別人能做到她就理所當然能做到的勁兒,體現出她這個歷史上唯一一個以軍人禮下葬的公主,不是一個只知道情情愛愛的白蓮花。」

  對方一落座,客套話沒說三句,方十一就拋出了自己的底線。

  這位總監姓李,看起來是個皮膚白皙氣質溫文的姑娘,她是去年C娛樂從別的公司高薪挖過來的專業人才,去年給天池旗下的視頻網站推了一個網劇,收視率很不錯,在《王子的七日記》項目籌備中她也功勞不小。

  「十一,我們通過微信也聊過了,我很清楚你的意思,我也必須重申我們公司對《平陽公主大傳》的重視,前期的很多籌備工作包括選景和道具的製作我也發了視頻給你看了。我們呢,包括陳經理,包括我們的合作方蘭月都很喜歡你發在網站上試讀的劇本,我們希望直接獲得你這個劇本的授權。」

  方十一抿了抿嘴,悄悄咬了一下舌頭防止自己說話的時候舌頭板住了會露怯:「我記得我通過網站編輯那邊轉達過我的意思了,劇本我不賣,也不會賣給別人,也不會出版,試讀章節部分你們直接拿去用和改我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們要是還不滿意我就把網上的試讀章節都刪掉也行。」

  說到那個被她傾注了無數心血的劇本,方十一的表情不是那麼自然了。因為這個劇本的後面已經發生了一連串讓方十一的人生觀受到了重擊的事情。

  《鳳廚》的成功,讓方十一嶄露頭角,她和魏愈學了很多專業編劇的技巧,又買了很多的資料自己鑽研,為了實踐自己的能力,她就開始嘗試把自己的《平陽公主大傳》也改成劇本。

  作為習慣了寫小說發在網上等著一群人來評論的寫手,方十一可以一天寫一萬字的小說,卻不能忍受自己的作品只躺在自己的硬盤裡無人可看。

  於是,寫完劇本之後她就像發小說一樣把劇本的前六分之一部分發到了網上。

  當時有幾家影視公司問她這個劇本有沒有完成,她說完成了,但是又婉拒了別人的影視化授權邀約。

  寫文用了半年,改編又是大半年,她傾注在李纖阿這個角色上的感情早就超過了她以往塑造的人物,這樣的人物……如果沒有合適的人來演,她寧肯李纖阿就永遠停留在自己的劇本裡。

  而那個合適的人,她在改編的時候全程代入了池遲——三十億票房影后,國內最有票房號召力的年輕女演員,也是一個不可能來演電視劇的電影大咖。

  其實方十一是想過把《平陽公主大傳》做成電影劇本的,但是電影的本子對台詞的要求更高,情節要求更細,她八十多萬字的小說每個情節都有自己喜愛的地方,實在沒辦法就把它們大規模拋棄。

  兩個月之後,魏愈突然找上了她,用急切的語氣告訴她,有一部叫《月姬公主》的劇正在備案,項目即將上馬,其中的前一部分情節幾乎和她的《平陽》劇本一模一樣。

  小說的影視改編是會對小說的整體結構進行整理和重塑的,而劇本,最重要的是結構。

  那個《月姬公主》在人物和情節結構上基本照搬了《平陽公主大傳》,女主角直接叫李月姬。要知道,在小說版平陽的文案上,方十一直接寫的就是「致敬那個在盛唐之前御月而去的女神。」

  這樣的抄襲差點讓方十一瘋了,她在魏愈的幫助下找了版權方面的律師,只提出了一個要求:「多少錢都無所謂,告死那個抄我小說的人!」

  克拉夢工廠,也就是《月姬公主》的備案出品方是個在做劇的時候多快好省,劇本也套路化的影視出品公司。方十一要告《月姬公主》的編劇,他們一副很配合的樣子,卻發現那個叫唐月的編劇一切信息都是假的。

  「在這個時代,還有人就連定金都是收的現金嗎?所有的身份信息都是假的。」

  「其實就是出品方一直都知道劇本的版權有問題,這樣找不到責任人,他們也不用站在被告席上。現在《月姬公主》號稱是停下了,但是……他們再找人改改……」那位律師是這樣告訴方十一的。

  如果不是同樣對《平陽公主大傳》有興趣的C娛樂橫插一手在另一個層面上阻止了《月姬公主》的繼續籌備,方十一大概就被自己的無力和彷徨給逼瘋了,不是因為她對那些傷害她的人無能為力,而是因為她發現只要對方有心侵權,她根本不能避免,只能追在對方屁股後面喊著自己的權利被侵害了。

  作為感謝,方十一就以市場價把小說的影視改編權授權給了C娛樂,約定期限是五年。

  而凝聚了心血的劇本,就成了方十一自己的一個「收藏品」。

  「您知道我們這次的製作班底嗎?去年的《英雄血》是很靠譜的電視劇了,這次是原班人馬加上人氣明星的加入……」

  「我知道,所謂的良心,加上情懷,加上小鮮肉,熱門元素一個都不放過嘛。」

  「不不不,不是小鮮肉,而是……影后。」

  李總監對著方十一的身後眨了眨眼睛,方十一猛地回頭,看到了一個摘掉了墨鏡的女孩兒,她頭上戴著棒球帽,頭髮微微有點青茬。

  年輕的寫手兼編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揉了揉,眼眶突然就紅了。

  「我來演你的戲呀。」

  池遲俯在她的耳邊這麼輕輕地說。

  直接就被對方抱住了脖子嚎啕大哭了起來。

  「哇!早知道是你來演我已經把自己打包進劇組了!嗚嗚!」

  ─────────

  作者有話要說:  

  順便科普了一點影視改編方面的知識。

  賣了影視改編權不等於原作者將無償成為編劇,改編授權和劇本創作是分開的。

  也就是說,方十一寫的劇本是劇本,C娛樂要用得額外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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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1 21:17:08 |只看該作者
☆、第186章 承諾

  哭,從來是感情的宣泄。

  出了被侵權的事情,方十一對著自己的爸媽都沒哭過,對自己多年的好基友都沒哭過,她有解決問題的決心和能力,卻覺得心裡一直空落落的,好像這個世界上只有她一個人在戰鬥,能看得見勝利,卻看不見未來。

  在經歷了《鳳廚》那樣大家集中力量做好作品的環境之後,再面對現在的版權狀況和創作環境,方十一內心的落差就像是從天堂回到了人間,池遲是和她一起為《鳳廚》奮鬥過的人,就像是一個來自於天堂的「老鄉」一樣。

  池遲拍拍方十一的肩膀,等她哭完了就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

  看《平陽公主大傳》的時候她有幾個問題,現在她還得找方十一解決明白。

  「池小姐,先讓方小姐跟我把合同簽了你們再聊吧。」

  李總監也知道池遲是個出了名的工作狂,要是讓她跟方十一聊起劇本,說不定要在這裡一屁股坐到天黑呢。

  方十一隨便翻了翻,也懶得讓李總監再跟自己說合同裡的那些具體條款了,直接就在上面簽了字。

  「有池遲演我的戲,我還有什麼好求的?」簽完了合同,方十一甚至要直接把自己的劇本發給李總監,也不在乎訂金沒到賬的事兒了,還是李總監自己堅決要求按程序來。

  池遲一直在旁邊微笑地看著,也不說話。

  方十一興奮勁兒徹底過去了才意識到池遲反常的沉默和剛剛低啞的嗓音,還是于緣替池遲說了她現在的聲帶出了問題。

  出了問題的何止是聲帶啊。

  方十一印象中的池遲還是上次《鳳廚》首映時候見到的樣子,面帶紅光,猶如春風,現在……她不僅臉明顯地凹進去了,連目光也沒有從前那麼有神采。

  想想到現在還在網上沸沸揚揚的柳亭心的事兒,方十一在心裡嘆了口氣。

  讓池遲安慰自己的時候似乎是理所應當的,想要安慰池遲,卻覺得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你要說她難過,可她分明對你笑著,你要說她不難過……又怎麼可能呢。

  網上那些「池邊柳」……是的,那種聽起來就賣萌的「哧溜」名字已經被人們拋棄了,隨著隊伍的壯大,他們叫自己萌的「友情向CP」是「池邊柳」,還建立了一個站,叫「柳在池邊,相守千年」。

  不管如何看待池遲和柳亭心之間的感情,至少,人們都知道池遲是為柳亭心盡心竭力操持婚禮,而柳亭心在跟別人的婚禮上說著下輩子要娶池遲的話。

  「只恨天公亦寡情,不叫此誼到白頭。」

  在《平陽公主大傳》裡,方十一杜撰了一個叫鄭姣的女子,這句話,就是方十一寫給她的。

  她是李纖阿的婢女,從小跟著李纖阿一起學武藝,偷偷戀慕著李家的僮僕三寶,但是這份愛情比不上她對李纖阿的忠心和友情,她陪著李纖阿鎮守關外的時候,馬三寶被登基為帝的李淵做媒,娶了高門貴女。可憐的鄭姣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情殤感懷,就面對著李纖阿身受重傷的慘狀……

  後來,李纖阿英年早逝,鄭姣為了完成李纖阿的遺願,嫁給了李世民做了名義上的嬪妾,後來的正一品妃子,身處後宅成了李世民的另一個謀士,在漫長的生命中去緬懷曾經和李纖阿縱馬馳騁的快意日子。

  李纖阿和鄭姣,柳亭心和池遲……似乎都一樣帶著某種超越了友情的默契,卻又與人們慣常以為的情情愛愛不同,如果有一個詞彙能夠形容這種感情,大概就是知己吧。

  也是方十一最崇拜又不可得的一種情感狀態。

  心裡的彈幕一個接一個,方十一拿起了池遲遞給自己的本子。

  「這個故事的主要感情線是平陽和他父兄之間的嗎?和柴紹的愛情線似乎只是一個支線。」

  這是池遲寫的第一個問題。

  不知道為什麼,方十一突然覺得不能說話只能在本子上指指點點眼巴巴看著自己的池遲有點萌。

  唔,這種想法不太好。

  方十一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把思路放回到劇本的探討上。

  「其實,劇本的核心應該是權力的分配和爭奪。但是魏編劇告訴我觀眾不喜歡看女人玩弄權力,我就在外面包了一層親情的外衣。

  其實歷史上有兩個平陽公主,一個給自己的弟弟獻上了衛子夫,自己嫁給了衛青。另一個,在自己的父親造反之後散盡家財招兵買馬,等到她的兄弟打進關中的時候,她手下的人馬已經足以攻下長安。人們知道更多的,是第一個平陽公主。」

  方十一還記得自己為什麼要寫平陽公主的故事,因為她發現這個歷史上唯一一個以軍禮下葬的公主,在史書中總共只留下了七行字,這還是因為有《舊唐書》和《新唐書》兩本史書。人們以為是李世民攻下了長安,以為是李世民打下了關中,卻不知道有個女人的生命以燦爛又短暫的姿態劃過了隋末唐初的天空。

  所有的寫手,在寫自己的作品之前,都想過自己為什麼要寫這本小說。

  方十一寫這個小說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人們能記住這個叫平陽的公主,記住她的赫赫軍功,還有至今還存在的娘子關。

  池遲看著自己面前年輕的女孩子,她的語氣還是平穩的,但是她的眼神和肢體語言都激動了起來。

  這是一個人說起了自己所擅長和所喜愛的東西時的模樣,恨不能把自己的靈魂都掏出來給別人看,讓別人能理解她的想法。

  「從一開始,李纖阿和李世民就是感情要好的,他們也可以說是利益共同體,可是最後,這份情感還是出現了裂痕,因為權力。

  李纖阿和李建成、李元吉從不那麼對立到走向對立,後來又和自己敬愛的父親李淵也走到了對立面,歸根到底也是為了權力。

  她手裡的兵馬和她的軍功、她的聲望一樣都成了威脅到別人權力的存在……這本書裡,我最喜歡的地方應該就是最後了,她駐守娘子關身受重傷還朝,才知道李淵等人羅織罪名殺死了她手下的大將李仲文,而向善志的死又和李世民有脫不開的關係,她一下子就吐血了!哈哈哈,真是太爽了!」

  想想這種感情的變化,池遲覺得她演的也會很爽。

  兩個「相談甚歡」的人笑得挺開心,旁邊的于緣默默抖了抖,這麼虐人的情節,有什麼好開心的?

  不懂這些搞藝術的人都想什麼,于緣只能叫了一下Waiter,給她們續了一壺紅茶。

  池遲的問題綿綿不絕,方十一解答的淋漓盡致,包括自己寫文時候的小想法還有把小說改成劇本時候的各種糾結,她都盡數說了出來。

  「我也是不懂了,何潘仁、李仲文、向善志明明早就成了平陽公主手下的大將,為什麼寫太宗本紀的時候又成了李世民打進了關中收復土地,又把他們三個招降了一遍?明擺著就是霸占他姐妹的功績啊!可惜小說和劇裡面這麼寫明了是會招掐的,我不僅得寫他好,寫他對李纖阿不好是不得已,還得寫他和李纖阿兄妹情深。還有馬三寶明明是李淵誇獎的類似衛青,怎麼就成了李世民誇的……唉,算了,跟你吐槽完了,我還得把他寫得又蘇又萌!」

  方十一吐槽著,池遲就聽著,聽到了華燈初上,聽到了于緣在一邊默默吃掉了一份天使麵一份紅酒牛排,方十一吃了一份千層麵,池遲……只吃了一份水果沙拉和一個餐包。

  「你現在這麼瘦,還要減肥嗎?」

  池遲搖搖頭,示意自己並沒有要減肥。

  于緣在一邊倒是心裡繃起了一根弦兒,從回國到現在她們都忘了讓池遲去體檢了!

  因為和池遲聊得太開心,方十一干脆就跟著池遲一起回了她家,把酒店的房間給退掉了。

  回到家裡,池遲才想起來自己現在已經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態了。

  家裡還有一隻狗呢!

  小嫌棄已經用它的小乳牙把它的墊子咬的毛邊兒了,在衛生間裡留下了兩三灘水漬和兩坨粑粑,還把池遲隨手留在茶几上的劇本大綱給扯爛了,幸好池遲沒在上面做什麼批註,不然現在就不是池遲看著于緣掃地順便幫方十一安排房間,而是池遲拿著掃把打小嫌棄的屁股了。

  「把你忘記了是我的錯,我道歉,明天罐頭到了給你吃罐頭!可你怎麼能撕東西呢?撕東西是不對的!」

  把圍著自己又蹦又跳又轉圈兒的小狗抱在自己的膝頭,池遲用手指點了點它的腦門。

  小嫌棄只顧著去舔池遲伸出來的手指頭,顯然才不在乎主人對它說的話呢。

  「喂!」女孩兒開口,啞啞地發了個聲,也沒得到自己想要的回應。

  方十一放好了自己的行李出來,就看見池遲一臉無奈地揉著小嫌棄的狗臉。

  她大概明白為什麼池遲會突然養一條狗了,至少面對小狗的時候,她能暫時放下心裡壓著的那些東西吧。

  既然借住在別人的房子裡,方十一也有當客人的自覺,池遲早睡早起的習慣她當初在劇組裡就知道,她也就跟著池遲的習慣一起十點半入睡,五點半起床。

  好吧,她是六點才爬起來的,聽見小嫌棄哼哼唧唧蹦蹦跳跳要出門的聲音她才終於打敗了睡神,迷迷糊糊地套上了一身適合運動的衣服。

  池遲在前面要牽著小嫌棄,還要留心身後那個磕磕絆絆跟著她往前蹭的方十一。

  「我大概從大學畢業之後就沒晨跑過了……不對,我上次晨跑應該是大二。」

  這也叫跑步嗎?

  明明是在遛彎兒啊?

  到現在都沒有感覺到關節活動開的池遲眨了眨眼睛,低頭看了看同樣也沒跑起來的小嫌棄。

  「要去吃早餐嗎?外面有家早餐店的包子聞起來不錯。」

  池遲還對昨天自己沒吃進嘴裡的包子念念不忘。

  同樣,也有人對她念念不忘,所以那個人早上五點半就在早餐店「守包子待池」等到了池遲。

  「唉?池……」好歹也都是名人,宮行書用手指越過層層鬍子蹭了蹭自己的鼻子根兒,把池遲的全名吞了回去。

  帶著口罩的池遲很想假裝自己沒看見這個人,卻架不住方十一很激動地拽著她的衣擺說:「這個是宮行書吧?是吧是吧?果然跟電影裡完全不一樣啊!」

  呵呵,相信我,他跟你想象的也完全不一樣!

  池遲和昨天一樣比比劃劃地買好了包子、蒸餃和粥,方十一不愛吃雞蛋和米粥,但是對傳說中的肉龍很感興趣,池遲又給她要了一塊肉龍,一杯現打的花生豆漿。

  宮行書搶在她們兩個人的前面付了錢,然後很自覺地跟著她們一起往回走。

  「昨天你檢查了吧?身體沒事兒吧?哎呀,我一想到我差點撞著你我一晚上都沒睡好覺。」

  池遲很想翻個白眼給面前這個穿著軍綠色褲衩大紅色T恤的男人看,昨天差點被撞到的明明是小嫌棄這隻狗,怎麼就變成差點撞到她了?

  方十一左右看看這倆人,覺得池遲和宮行書這位活著的傳奇之間一定有故事。

  要是池遲現在能看見方十一的小眼神兒,一定會用手上的包子敲她的腦袋。

  從來沒有故事!只有事故!

  「哦,對,你不能說話。」宮行書彎下腰又把小嫌棄抱在了自己的手裡,「不能說話,你就得學著聽話。」

  「我能說話。」池遲站在原地,用自己快報廢的嗓子盡可能大聲地對面前的男人說,「所以,麻煩您有什麼事情一次說清楚吧。」

  「哦……」

  池遲強硬了起來,宮行書的態度就自然而然地軟了下去,他嘿嘿一笑,對著池遲說:「明年有空嗎?拍我的電影唄?」

  請相信,這是宮行書這輩子最尷尬的一次電影邀約,其實他更喜歡跟人在酒館裡、飯桌上、或者他占據絕對話語權的場合決定自己的角色扮演者。

  可惜啊,池遲顯然是個不會跟他去酒桌飯館,更不會讓他占據絕對話語權的人。

  那讓他油滑一下,他也不是做不到。

  就是覺得這空氣啊,陽光啊,好像都帶了點陰影,透著一種讓他不舒坦的氣息。

  「好。」

  池遲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

  「如果您到時候還想用我的話,我隨叫隨到。」

  ─────────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進組了!拍戲了!

  平陽的角色厚度肯定不如前面的那些劇本,因為受眾不同,目的不同,但是各種盔甲吃、宮裝吃!咦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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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行書

  池遲答應了接自己的戲,宮行書卻沒覺得高興。

  之前,池遲的經紀人多次拒絕他們,宮行書大概是知道原因的,柳亭心的一場婚禮,讓池遲幾乎繼承了她全部的「圈內資源」,和柳亭心關係甚篤的宋子喬要是明年想開新戲,肯定會找池遲,還有柯復、曾譚……那一些中生代實力導演,他們短時間內都不會忘了池遲。

  而他宮行書,從來自導自演,自己是絕對的主角,女性角色在他故事的情感邏輯上從來是配角。

  所以,就算他拿了再多的獎,被再多的人吹捧為什麼國內第一人,池遲的經紀人也未必會覺得他的作品是最好的選擇。

  池遲不會不知道,卻輕易地答應了,就好像她知道自己到時候連能不能拍戲都不一定似的。

  不知不覺,宮行書已經在房間裡走了一圈兒又一圈兒。

  池遲確實作天作地,她可不能把自己也「作」完了,至少在演他的電影之前,他得想法子讓這個小姑娘別這麼苦唧唧的。

  早上吃的是包子,中午池遲帶著方十一吃了一家日料,方十一自己嘴裡吃著各種炭燒的牛肉、牛舌,眼中看看吃梅子茶泡飯的池遲,也覺得嘴裡的美味打了折。

  當初拍《鳳廚》的時候,池遲可是會讓別人多吃一碗飯的人。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方十一小心地看著池遲的表情,終於把想問的話問出口了。

  心情不好?怎麼會?

  池遲不覺得自己哪裡心情不好,她很正常,很正常地在準備著新戲,並且對劇本充滿期待,養了一條狗,很可愛很粘人……她很正常地按照人們期望的樣子去努力生活,又怎麼會心情不好。

  看著池遲疑惑的目光,方十一搖了搖頭:

  「你心情不好你要說出來,你看我遇到不開心的事情,我會去跑步機上瘋狂地跑步,或者騎自行車騎很久。你也可以打枕頭嘛,要不就找閨蜜出去吃吃喝喝逛街聊天,假裝沒有事情是不對的。

  ……失去了朋友,誰都會不好過的,看著柳爺的婚禮,我也哭了兩天,她那麼好的人死了,誰都會覺得可惜。」

  回國之後,這是第一次有人當著池遲的面正面說起了柳亭心的死。

  或者說,這是白叢凱帶走了柳亭心之後,第一次有人對池遲說出柳亭心最可能的結局。

  池遲本來是把頭埋在那個頗具和食風情的陶碗裡的。

  淡粉色的梅子,珍珠白的大米,墨綠色的海苔,澄澈的茶湯……這些在她的眼裡猛然變得模糊。

  她想像過去那麼多次一樣,讓這些模糊的淚水消散,卻失敗了。

  方十一看見的,是一個沒有再把頭抬起來的女孩子,在餐廳裡她也帶著棒球帽,讓人看不到她的神情。

  「其實,雖然我的年紀比你大,但是我一直覺得你比我懂得多,你特別厲害,真的!

  我對娛樂圈還是很了解的,前幾天看見一個地方盤點什麼『小花實績』做了一個表,然後,根本就沒有你。負責盤點的人說她們盤點的是小花,不是小神,你已經不在比較範圍內了……」

  可憐的、一直以為自己能言善道的寫手、作者、編劇方十一方小姐扶了扶自己的眼鏡,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了。

  因為池遲哭了。

  方十一看著池遲的眼淚滴落到了那份寡淡的茶泡飯裡,無聲無息的。

  「你看看,你多可怕啊,你還不到20歲,那些比你入行早的人都已經不是你的對手了,有人說可能過幾年你就會像莫瑤一樣去國外發展了,因為國內的電影……就像我寫的小說遇到的問題一樣,展現女性的美,展現的太單一了,你又不可能再給誰當配角……」

  她恨不能把眼前這位年輕的影后、業內認定最有票房號召力的女演員、現在天天掛在微博熱搜上憑藉一部網劇讓無數人神魂顛倒的女孩兒誇出一朵花兒來,卻越說越覺得自己的話乾巴巴的。

  池遲是哭了吧。

  為什麼會有池遲這種哭泣都不能讓人感覺到憐惜的人呢?

  方十一說不出來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池遲的悲傷那麼沉重,她除了嘴巴張張合合的說著話讓自己也別讓對方尷尬之外,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也不覺得自己應該安慰對方。

  就像是方十一大學時代最喜歡的校園裡的那一棵樹一樣,一代代的學生在它下面的石凳上看書晨讀,一對對情侶在它的遮掩下情思迸發……有一天颱風來了,刮斷了它不少的枝葉,人們把它掉下的東西收撿起來,然後該看書看書,該談戀愛談戀愛,那棵樹也是這麼沉默著的。

  可是,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子,讓自己變成這樣的沉默堅強……

  過了兩三分鐘,池遲動了。

  她一勺又一勺吃完了那份浸了她淚水的飯,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脣角和鼻子,才抬起頭來看著方十一。

  因為她不能說話,所以只要微笑就好,用笑容好像就能解決一切的問題。

  池遲抽了抽嘴角,到底沒笑出來。

  烤爐上的肉已經熟透了,肉的香氣越發濃郁,方十一把它夾到自己面前的盤子裡,沒了吃下去的想法。

  「你要不要陪我去逛街啊?」方十一假裝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地問她,「我這麼個死宅,難得來一次京城,過幾天要見C娛樂的老闆他們我都沒有幾身好看的衣服啊。」

  本來,方十一不想過多地參與到《平陽公主大傳》的拍攝中去,跟李總監見一面聊一聊知道一下能有誰來演,她就要回去繼續籌備自己的新文了,現在池遲要演她家的李纖阿,她就必須打起精神和別人一起努力把她心愛的平陽拍好。

  「你的日常衣服也太……」方十一很想吐槽一下池遲已經連著兩天穿黑衣服了,話剛出口又被她摁了回去。

  池遲想了想,點了點頭。

  池遲今天穿的依然是黑T恤,白色的背帶短褲,臉上戴著口罩,沒戴墨鏡,戴了一副金絲平光鏡。

  走在馬路上,也很少有人認出她來。

  方十一買買買的時候也是大手大腳的人,逛商場的時候發現了一家她喜歡的風格就衝進去試了又試,出了更衣室就跟池遲的面前轉個圈兒。

  「好看嗎?……算了,問你這種問題我根本是自取其辱。這件衣服會不會顯得我瘦一點?」

  其實方十一骨架纖細,根本就不顯胖,只是肚子上因為天天吃著零食碼字有一圈兒肉,她每試穿一件衣服就要在自己的腰上捏一下,再努力地吸氣。

  看得池遲有點想笑。

  方十一不只自己買了三四身衣服,還攛掇著池遲給小嫌棄也買了「衣服」。

  「兔子耳朵、貓耳朵這都是必須買的啊!你家小嫌棄那麼可愛,肯定得多打扮啊!」

  不能說話就沒人權的池遲只能拎著那些東西刷卡結賬。

  回去的時候,是于緣開車來接的她們,因為她們買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六七個大袋子都塞得滿滿的,有方十一的衣服首飾鞋子,還有給小嫌棄買的小玩具和罐頭。

  到了池遲家樓下,于緣皺了一下眉頭,有人剛好用車擋住了地下車庫的通道,她想按喇叭,被池遲制止了。

  池遲認出了這輛奔放的吉普。

  擋住她們的人,當然是在這裡等了很久的宮行書。

  看著池遲從車上下來,宮行書把手裡的泡麵碗往旁邊一放,也開門下了車。

  「有點事兒,找你聊聊。」

  他換掉了早上那套辣眼睛的紅綠搭配,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路燈照在他的臉上,池遲看了兩秒才確認,宮行書似乎把自己的鬍子打理了一下。

  注意,只是一下!

  但是就這麼一收拾,他看起來就不像是五六十歲的人了。

  成功減齡到四十歲的真.三十多歲的宮大導演跟白天一樣用他那雙眼睛盯著池遲的臉。

  女孩兒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意思是聊怕是不行了,她又說不出話來。

  「沒事兒,我最喜歡的聊天方式,就是我說著,別人聽著。」粗狂慣了的漢子咧嘴一笑,有點像是一頭狼。

  坐在車裡的于緣和方十一眼睜睜地看著那個人把池遲拖上了車,然後以這個小區安全須知上絕對不會允許的速度揚長而去。

  「宮,宮導演不會做什麼吧?」

  「他要是能做什麼,他也拖不走池遲了。」

  池遲都沒掙扎兩下,和自己老闆已經頗有默契的于助理明白池遲是願意跟對方走的。

  于緣看了一眼手機,池遲給她發了微信讓她不用擔心。

  池遲坐在後車座上看著宮行書一手開著車一手端著泡麵碗把最後的幾口湯喝完。

  她默默地摸出了安全帶給自己系上。

  「喲呵!你還怕死啊!」透過後視鏡看了池遲一眼,宮導演用手背擦了擦嘴。

  「我還想拍戲,當然怕死。」

  低啞的聲音仿佛就在宮行書的耳邊響起。

  「人啊,有奔頭就怕死,也有人啊,把死得舒坦當自己的奔頭。」男人的目光透過後視鏡緊緊地盯著池遲的臉,慢悠悠地說,「我說的人,就是柳亭心。」

  又是柳亭心,今天不止一個人跟池遲說起柳亭心,仿佛那個人的死去給池遲的心裡留了一個大大的傷口,傷口流不出血來,一切的痛苦都在裡面憋成了膿水,每個人都想去碰碰看,看看能不能治好那一塊創傷。

  方十一說的實話,池遲還流了淚,宮行書再提起來的時候,池遲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這是因為她不在乎嗎?當然不是,是因為她面對柳亭心的死,已經疲憊到不知道如何去表現自己的情緒了。

  這種感覺要是用來演戲該多好啊,偏偏被她用來折騰自己。

  嘖。

  骨子裡作天作地,想要的是為所欲為,偏偏又把一堆有的沒的背在了自己的身上,累得跟狗一樣別人還不懂她。

  宮行書搖了搖頭,開著車上了高速。

  「要去哪裡?」

  「現在才想起來問啊?晚啦!我要把你賣了!你喊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不對」。

  宮行書突然變得特別開心。

  「你的喉嚨已經破了!」

  池遲並不想理這個突然發癲的「傳奇」了。

  「柳亭心死了,你難過,因為你遇見了她,你要是沒遇見她呢,她還是得死。有區別嗎?

  作為一個人啊,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她的婚禮我看了,挺帶勁兒的。

  哎呀那個視頻網站上真是幾十萬人在那哭啊。不用說我了,就老杜、老陳、老張,他們一氣兒死了,也不可能這麼多人哭你知道嗎?

  柳亭心圖的,就是別人記得她,記得她是一直漂漂亮亮的,她做到了啊,你幫她做到了啊。」

  夜晚的高速上車子不多,宮行書說得暢快了,一腳油門到底,還能偷空兒看看池遲的表情。

  池遲的表情,是沒有表情。

  「你內心戲也太豐富了!什麼都憋在心裡,那不叫演戲,那叫玩兒命你知道嗎?」

  說?說什麼呢?

  坐在後座上的人抬起眼睛看著宮行書,他們的目光就在後視鏡上交匯了。

  宮行書不再笑了,他看著那雙眼睛,沉默了幾秒鐘。

  「很多年前我在國外留學的時候認識了一個話劇演員,他到現在也不出名,可是我覺得他是這個時代最偉大的演員,因為他在不演戲的時候,不說話,沒有表情,也沒有多餘的動作,他全部的情感和思維都放在了自己的表演裡,脫離了表演他就失去了靈魂。

  你現在跟他太像了,不過是你在生活中也是表演,他不行,他熱愛舞台,離開了舞台什麼都不行。

  不對……」

  宮行書搖了搖頭,在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再也沒有看向池遲,仿佛她的眼睛有毒一樣。

  「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他永遠目標明確,你呢?」

  我呢?

  口口聲聲,說著最愛演戲的我呢?

  什麼時候起,想得……又是「活下去」呢?

  池遲閉上眼睛,思維像是一根觸手,從時光的彼端拽回了屬於「池遲」的開始。

  那些只要能演個龍套就可以讓她微笑的日子。

  那些……她刻意像個十六歲女孩兒一樣,接受著別人的照顧的日子。

  從什麼時候起,她又讓自己變成了一個罈子,任由自己把萬般心緒扔到其中發酵,卻不敢再讓別人看到其中的一點點真實?

  因為,因為她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她在被池秀蘭影響著,她在被她性格中蒼老消極的一面鈍化著,變得傷春悲秋,開始自我折磨……

  「行了,地方到了!」

  在池遲思索的時候,宮行書已經停下了車。

  他替池遲打開車門,讓池遲聽到了外面滔天的聲浪。

  男人戴上了一頂黑色的帽子,又給池遲戴上了一個白色的面具。

  「可憐的小公主啊,歡迎來到沒人在乎你是誰,你也不用在乎你是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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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1 21:17:34 |只看該作者
☆、第188章 清風

  清早醒來,方十一才發現昨天的後半夜下了一場暴雨。

  于緣躺在沙發上,顯然是等到了很晚實在撐不住了才睡了。

  昨晚上池遲一夜未歸。

  那隻叫小嫌棄的狗扒拉著門,方十一換上了外出的衣服想出去遛遛她,卻把于緣給驚醒了。

  「天亮了?」

  于緣揉了揉頭髮,一臉發懵地看著方十一。

  「六點半了,你再睡會兒吧。」

  「不用了,我還得去接池遲。昨天她說雨太大了不回來了,現在雨停了,她說不定一會兒就給我打電話了……」

  年輕的助理坐了起來,打開了茶几上的一瓶礦泉水喝了幾口。

  「池遲自己有錢,打個車也就回來了,再說了,還有宮……」

  方十一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要是讓狗仔拍到了池遲和宮行書一大早在一起,天啊!

  就在這個時候,門鎖響了一聲,一夜未歸的人開門走了進來。

  小嫌棄哼唧了兩聲,撲到了她的腿上。

  池遲彎下腰拍拍小狗的腦袋,又對著于緣和方十一指了指自己手上拎著的袋子。

  某個京城有名的牛肉火燒店的logo就印在袋子上。

  「宮行書讓他的助理買的。味道還不錯。」要不是湊到了她的耳朵邊上,方十一都沒聽清楚池遲到底說了什麼,她的嗓子好像比之前更啞了,現在連氣音都覺得吃力。

  于緣可沒空去在乎什麼牛肉火燒,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池遲,深吸了一口氣。

  「你換了一身衣服。」

  說話實在是費勁,池遲乾脆一個字不說了,把火燒遞給方十一,掏出手機給于緣發微信:

  「昨天下雨,衣服都濕了。」

  于緣看看微信,再抬頭看看面帶微笑的池遲,嘆了口氣,到底再沒說什麼。

  池遲走回房間,一直睡到了晚上八點才起床,于緣被竇寶佳叫走了,只有方十一坐在書房的地毯碼字。

  方十一看見池遲就在她的面前打了一套八卦拳,然後就跟沒看見房間裡還有另一個人一樣搖頭晃腦地進了廚房,小嫌棄顛兒顛兒地跟在她身後也進去了。

  過了一會兒,池遲端了兩碗麵出來。

  最簡單的西紅柿打滷麵,紅黃相間,湯色濃郁,綠色的蔥花綴在上頭都顯得嬌嫩可親。

  方十一很想說自己晚飯已經吃過了,想想還是跟著池遲吃了一碗麵。

  吃完了麵,池遲又去刷碗,身為家務廢的方十一除了在一邊眼巴巴地看著,似乎也幫不上什麼忙。

  看著池遲的側臉,方十一終於明白自己到底覺得哪裡不對了。

  今天的池遲,看起來好像精神不錯啊?

  前幾天那種隱約存在的懶散感覺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

  「嗯?」看見方十一瞪著眼睛看自己,女孩兒用鼻子發了一個音,像是問她有事兒嗎。

  方十一嘿嘿笑了笑,跑去跟小嫌棄一起玩兒了。

  趁著沒人,池遲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昨天晚上她大喊大叫,腦袋好像有點缺氧,就算睡了十幾個小時她還是覺得不太舒服。好在……她的精神頭兒是回來了。

  有什麼東西被喧鬧人聲驚動了,被放肆吶喊喚醒了,被宮行書五音不全的魔音灌耳召喚了……被長達整整兩個小時的瓢潑大雨洗滌了。

  雖然身體很疲憊,好在她的心重新變得熱烈了。

  摸摸自己的胸口,池遲很想找什麼東西親一下,恰好小嫌棄被方十一騷擾煩了跌跌撞撞拱進來,被池遲抱起來對著腦門狠狠地親了一口。

  小傢伙搖著尾巴舔了舔自己主人的臉,一臉的蠢萌無辜。

  收拾好了廚房,池遲給竇寶佳發了微信跟她說明天就想去做霧化快點把聲帶治好。

  一部戲又一部戲的在等著她,她不想再耽擱太久了。

  六月三十號,播出了不到三個禮拜的《王子的七日記》網絡播放量破了十億,C娛樂的陳總經理在慶祝會上向人們宣布,他們和池遲所在的小水窪工作室達成了長期合作計劃,池遲將領銜主演C娛樂聯合蘭月影視製作公司一起打造的歷史傳奇電視劇《平陽公主》。

  陳總經理沒說的是池遲其實已經進組,目前正在禮儀老師的幫助下矯正身姿,順便……增肥。

  「體脂含量過低,不止是增肥的問題,池遲小姐還得增加運動。」劇組的營養顧問給出了這樣的建議。

  在私下裡,她很有職業操守的沒有跟別人說池遲的身體狀況,只把池遲的精神狀況不好隱晦地紀錄在了自己的工作手冊上。池遲拍《王子的七日記》的時候也是她擔任的營養師,不到四個月的時間能讓一個女孩兒體重銳減十幾斤,而且並沒有刻意減肥,除了心理原因之外她也找不到別的理由了。

  好在池遲很聽話,早餐能吃下兩個煎蛋一杯牛奶三片油炸饅頭片,午餐一大份紅燒牛肉蓋飯,下午茶的時候吃小蛋糕,晚飯還能吃一碗皮蛋瘦肉粥好幾個小包子。無論是鍛煉還是與人交流都比較積極,怎麼看都不像是出現問題的樣子。

  這位營養師才漸漸解除了心裡的擔憂。

  池遲每天吃的腦滿腸肥紅光滿面,方十一就過得水深火熱,米子明早在今年年初開始籌備的時候就把她的原著讀了好幾遍了,現在逮著了她這個原作者兼編劇,那真的是一點點地跟她磨著劇本。

  拍《鳳廚》的時候,還有一個魏愈來幫著方十一承擔康延帶來的壓力,現在換成了她自己的《平陽公主》,她就得一個人面對所有的詢問和質疑。

  康延是那種很職業的公事公辦,米子明剛好相反,他天天樂呵呵地像是婦聯主任一樣,開口就是「小方啊,來,咱們聊兩句。」

  這個「兩句」能一說就說五六個小時!

  好在,說完了之後,方十一筆下的那一幕戲就會變得準確和清晰。身為筆者的方十一也在這樣的「聊聊」中獲益匪淺。

  「我掉了的肉都長在你身上了!」

  某天午餐的時候碰面了,方十一哼哼唧唧地掐了一下池遲的臉。

  池遲正在給「隨組家屬」小嫌棄喂特製的牛肉條,看見方十一的那張「臭臉」,她把小嫌棄舉到了方十一的面前。

  「你看,你們兩個現在是一個表情。」

  聲帶好了之後,池遲的聲音依舊是悅耳動聽的,讓很多人放下了無謂的擔心。

  「哼!」方十一放下餐盤點了點小嫌棄的鼻子,「你居然也胖了!一人一狗都在快樂地長胖,只有我天天水深火熱!」

  「小方!剛好你在這,下午有空嗎?昨天我看到『收服何潘仁,入駐司竹園』那一節,你劇本上有個細節的處理我不是很明白,有空咱們聊聊?」

  米子明今年也不到四十歲,作為一個正經科班出身的導演,他對方十一這位半路出家的編劇毫無偏見,明明自己經驗更豐富,根基更深厚,卻完全沒有一點頤指氣使的態度。

  「池遲,最近騎馬學得怎麼樣了?」得到了方十一的答覆,米子明又笑眯眯地看著池遲,「騎馬的時候一定要做好防護措施,保護好自己啊。」

  「好的,米導。」女孩兒的臉上帶著微笑,相處了這麼多天,他們兩個也算是熟稔了,尤其是她還帶了小嫌棄,這麼大的狗正是活潑可愛的時候,「人借狗勢」池遲迅速和劇組裡的工作人員打成了一片。

  米子明的愛人很喜歡狗,他自己對養狗也有幾分心得,前天還給了小嫌棄一個玩具。

  「米導,今天的玉米濃湯不錯,您也應該嘗嘗。」池遲好心地向對方推薦自己今天比較喜歡的食物。

  「唉,算了,自從上次查出了血壓高,我的愛人就……唉……」

  看看池遲面前的黃豆燉豬蹄、香菇扒油菜、玉米濃湯,米子明拍拍自己脂肪層略厚的肚子,端著自己的那幾塊沒肉的披薩和水果沙拉坐到了別的位置上。

  米子明走開了,方十一長出了一口氣:「幸好他沒有現在就要跟我聊,呼……」

  池遲把一塊豬蹄尖兒放進了嘴裡,笑眯眯看著方十一跟吃斷頭飯一樣地扒拉著盤子裡的意大利麵。

  吃完了飯,休息一會兒,池遲帶著小嫌棄一起去馬場。

  現在劇組駐紮的地方是個地處於京郊的休閒山莊,有馬場,有果林,還有林泉交映的山間小道。

  小嫌棄不肯讓池遲抱著,自己屁股一撅一撅地走下石階,池遲在它後面牽著繩子慢悠悠地走著。

  上午形體訓練,下午騎馬,晚上看劇本,每隔兩天開一次碰頭會,日子倒是過得很清閒。

  在這樣的清靜裡,池遲慢慢體會著去成為「李纖阿」的感覺,她敬仰她的父親,親近她的母親,敬重她的大哥……這些,她又一點一點地失去了。

  最後和她相伴的,是她的丈夫柴紹,他們成婚多年,到了最後的那點時光裡才有機會相守。

  最後傷害她的,是她曾經最親昵也最尊敬的二哥。

  好在她一輩子沒有後悔過,為人瀟灑,心地坦蕩。

  譬如穿林清風,泉中明月,讓人感受到了,讓人看見了,讓人或喜或悲了,再毫不留戀地離去。

  這樣的人,過去有,現在也有,也許是冥冥之中的定數,讓她在戲裡成為這樣的人,也去經歷一回這樣將生死都看破的紅塵糾纏。

  頭髮漸漸長出來了一點兒,池遲又去剃掉了,演古裝的時候基本都要把髮際線剃掉一點兒,她這樣的青茬子還不如都剃掉痛快,正好夏天拍戲的時候會熱,她這樣也是涼快了個徹底。

  池遲進組準備的早,因為她還要去國外參加國產電影推廣的活動,同時有三部作品進入了高級別的對外宣傳,這也意味著她在宣傳過程中不可能一直窩在國內不露臉。

  《鳳廚》在臨近的幾個國家獲得了極好的反響,陳鳳廚被稱為「自帶光環的廚神」,這個片子參加幾個電影節也都成績斐然,今年五月的大高盧電影節池遲沒去,《鳳廚》卻出現在了非競賽單元的展映裡,有不少的西方影評人都不敢相信最後那個堅毅果斷的英雄一樣的女性形象是去年驚艷了整個大高盧的「Lin」扮演的。

  「也許我們可以期待再次看見她登上領獎台,她還年輕,而且潛力無限。」

  一位影評人是這麼說的,就在一年前,他認為池遲不應該獲得大高盧的影后,因為Lin的角色是這個女孩兒本色出演的。

  「她才二十歲,如何讓自己的人物不要模式化,會是她將來要面對的主要問題,畢竟她能演的戲太多了,而女性角色的種類,尤其是主角的女性角色種類,在東方審美中真是太單一了。」

  也有依然對她的未來心存疑慮,畢竟,她的「青春」太長了,而電影角色的豐滿,勢必要等一個演員步入中年。

  對於池遲取得的成績,國內的主流媒體還是給予了相對公正客觀的報導,當然,那些營銷號之類的,是絕對不會提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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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1 21:17:48 |只看該作者
☆、第189章 驚喜

  七月上旬,有個很特殊的日子——池遲的19歲生日。

  那天,C娛樂為她辦了一場溫馨又不高調的生日Party,而在這之前,池遲已經收到了很多的生日祝福。

  封爍、方棲桐、曹熙、蔣星兒、孟萍……這些朋友或者合作夥伴都早早地發來了慶祝的微信,封爍現在還在別的劇組裡趕最後的進度實在是出不來,只能拜託了竇寶佳把生日禮物送到了池遲的面前——一塊羊脂白玉做的無事牌,規規整整,四四方方。

  池遲握著這塊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玉牌仔細想了想,封爍過生日的時候自己送的好像是鑲嵌了蛋白石的男式別針,因為她當時就在澳國,所以這份禮物很有一點送「當地土特產」的意思,封爍好像現在就在大西北感受著日曬風吹,送這麼一塊玉似乎也有那麼點地域特色。

  竇寶佳可不會告訴池遲這是封爍專門找了玉料之後找師傅手工打磨的,封爍自己對著圖紙研究了好久親自設計了這個一點都沒有設計感的造型,雖然只是個四四方方的牌子,卻是池遲的年紀加上名字的筆畫數算出的比例。

  「這份心思啊。」

  竇寶佳咂了咂嘴。

  「真夠悶騷的。」

  暗戀是一個人的狂歡,相愛是兩個人的孤單,一想到封爍現在自顧自蹦躂的歡,笑得有多甜心裡就有多苦,她怎麼那麼開心呢?

  柳亭心的婚禮之後安瀾沒有回國而是直接去了國外散心,給池遲的禮物是從國外寄回來的花茶,前幾天有媒體拍到她和外國一個特別有名的攝影師把臂同游,介於安瀾的身份地位沒說緋聞什麼的,只說了一下這位攝影師一直是安瀾的「腦殘粉」,從安瀾第一次出現在國際電影節上的時候開始,他的鏡頭和目光就一直追逐著她。

  與這個似是而非的消息相比,更耐人尋味的是隔天有人拍到了荊濤在京城某個有名的酒吧裡喝醉了,要不是他的助理和保鏢把他帶走了,八成還能跟人打一架。

  人們對於成功的中年男人總是格外寬容,但是這次,對於荊濤的這種「寬容」裡面,很多年長的人都多少帶了一點唏噓。

  C娛樂為池遲操辦的生日宴會溫馨又不高調,號稱在附近談生意的池謹文要「順路」來參加,整個後勤部門都把自己的戰備指數提高到了紅色級別。

  池遲穿了一件白色的寬鬆襯衣,下面搭了一條黑色的裙子,依然都是CH的當季新款,華錦為她搭配了一條帶著流蘇的腰帶,讓整套衣服在簡潔大方之外多了一點的華麗感。

  「黑白配加個蛋,不在你的腰上做點文章別人還以為你要出家呢。」這是華錦對於池遲不願意穿彩色衣服的怨念。

  在宴會上,池遲收到了一份特別的禮物——一頂來自國外的貝殼小王冠,製作這個皇冠的人叫大衛,是她的一個影迷。

  隨著皇冠來的,還有一份用中文寫就的信。

  信的大意是一個大男孩兒在造船廠工作的父親租了幾張光碟回家看,其中有一張就是《跳舞的小象》,他父親是不喜歡看東方電影的,也不怎麼喜歡東方人,一開始只是因為風景很漂亮才看了下去,看到最後,偷偷趴在門邊看電影的男孩兒哭了,他的父親也很久都沒有說話。

  這個男孩兒叫大衛,父母離婚之後,他跟著父親從大城市搬到了海邊的鎮子上,個子矮小的他生性靦腆,在新學校裡被同學們欺負,回到家之後還要忍受父親的「家暴」。

  離婚和工作上的不順利讓大衛的父親變得暴躁易怒,除非必要,他不會跟大衛說話,甚至在喝醉酒之後還會打大衛。

  一部《跳舞的小象》讓大衛的父親猛然驚醒,他從這個電影裡看見了自己,也看見了自己孩子的未來。

  這讓他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更讓他陷入了長久的恐慌。

  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大衛的父親換了工作,也給自己的兒子換了學校,他們搬到了個新家讓自己的生活重新開始,大衛利用週末的時間開始跟著一位老師學習中文。

  這封信是大衛在自己中文老師的幫助下用了一個周的時間寫出來的,他已經學了半年的中文了,最常用的一句話,就是在中文的社交平台上說:

  「我是池遲的影迷,誰能告訴我池遲在哪裡?」這麼不倫不類有點傻的話當然沒什麼人搭理,要不是大衛的老師聯繫到了幾位留學生,大概大衛會變成一隻呼喚著池遲名字的「鸚鵡」。

  這個作為生日禮物的王冠就是大衛和他的父親一起打造的,用的是他們在沙灘上找來的貝殼。

  信封裡還有一張便簽,來自於大衛的中文老師,她說自己在大衛的感染下已經成為了池遲的影迷,大衛學中文很努力,現在變得開朗了很多,聽說池遲的電影在他們國家的幾個大影院有展映,大衛的父親答應他等他暑假的時候會帶他去首都看電影。

  「謝謝你讓世界變得更好,我想這是一份讓你意料之外的收穫,祝你生日快樂。」

  這真的是一份意料之外的禮物,池遲全程含笑看完了書信,轉過身,拿起了那個小小的王冠。

  和池遲今年收到的任何一份禮物相比,這個王冠顯得有點黯淡,它沒有珠寶的光輝,沒有名貴茶葉的馥郁,可是它拿在池遲的手裡,讓她感覺沉甸甸的。

  輕薄的貝殼裡帶著一份特別的力量,有命運轉變的美好,有時光沉澱的光華,有從頭再來的激情……有一種,能呼喚人初心的東西。

  「人生最美好的所在,就是可以擁抱無數的驚喜……」

  一年之前,是誰在台上說著這樣的話呢?

  她嶄新的人生就是從驚喜而來,在這經歷中每一份觸動和感懷都是上天的饋贈,這樣的她,也希望用驚喜去回報這個燦爛又繽紛的世界。

  這才是她。

  無論是池秀蘭也好,無論是池遲也好,無論她是誰也好,這才是她一直往前走的動力。

  哪怕她是個聖人呢!?也該是個用自己創造的驚喜去回饋這個世界的「聖人」,而不是陷入自己的封閉情緒中傷春悲秋的「聖人」。

  女孩兒,或者說別的什麼,她仔細端詳著自己面前的王冠,笑容燦爛,眼眶微紅。

  無論打磨的多麼仔細,貝殼終究是貝殼,打磨不夠仔細的地方就會有那種細小的稜角,池遲光禿禿的腦袋直接戴上了它,頭皮上傳來了輕微的痛感。

  這種痛沒有讓池遲的笑容黯淡下去,她就頂著這個王冠,看著第二份「特殊的禮物」。

  當初聽說了C娛樂和小水窪找到了大衛這樣一個堪稱大殺器一樣的「禮物」,國內的粉絲團也忍不住開始較勁兒了,他們原本為池遲準備的禮物是一個慶祝生日的視頻,現在又多了很多別的東西。

  來自全國各地,甚至國外的留學生「吃貨」們都在視頻上一次亮相,她們祝願池遲生日快樂,還唱起了生日快樂的歌。

  一首歌,從京城唱到了西北,從粵地唱到了大洋彼岸,有白天有黑夜,有斜陽有海風,剪輯者恨不能使出十八班武藝讓這個視頻變得雅致又不寡淡,還捕捉了很多可愛的細節和風景,當然,在最後她也沒忘了告訴池遲這個視頻是誰做的,剪輯上寫了「悠泡泡」三個大字,如果不是因為怕被打死,她說不定還會給自己的名字帶上金光閃閃的特效。

  于緣舉著一個平板電腦讓池遲看微博,#池遲生日快樂#的話題下面一群吃貨們在曬著和池遲的「浪漫感情史」。

  左手吃吃右手渣:「《女兒國》之前入坑到現在,從池遲的十七歲到現在,我從一個高三的學生變成了一條大學狗,喜歡玲瓏的情、林秋的痴、申九的道、鳳廚的心,現在在被王子虐的死去活來,我會發奮努力,當一個有操守的吃貨#池遲生日快樂#。」

  微博配圖是一些電影票的照片,還有池遲的目前上過的所有雜誌。

  愛生活愛池遲:「不敢說跟吃吃一起走過多少風風雨雨,只希望65歲的自己還能給60歲的池遲過生日#池遲生日快樂#」

  花小花:「媽呀!打了那麼多字為什麼告訴我只能發短微博?池遲我喜歡你,你是我的偶像,我的人生導師,我的……我以後嫁不出就賴你一輩子了!#池遲生日快樂#」

  ……

  話題的信息發布量超過了五十萬條,是吃貨們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動員和準備的,沒有水軍無意義的內容,每一條微博都來自於一個吃貨的真情實感。

  偶像和粉絲之間,不過相愛而已。粉絲對偶像,起初是愛臉,後來是喜歡才華,然後是傾慕性格,最後是被人格魅力徹底折服……在這個過程中有人離開,也有人新來,有人堅守著沉淪著。偶像對粉絲的感情也許不是對個體的,但是粉絲們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情被珍視和保護。

  池遲對吃貨們的好,讓吃貨們願意用這樣的方式回報。

  吃貨們對池遲的好,讓池遲深吸了一口氣。

  仿佛空氣中就彌漫著那些從文字中透露出來的情感,一絲一毫就已經足夠讓人沉醉了。

  生日宴會下午兩點就結束了,粉絲後援會的官方微博曬出了池遲戴著貝殼皇冠的照片,有一張照片裡的女孩兒站在蛋糕後面手裡捧著平板電腦,仔細看能看見屏幕上就是吃貨們的祝福。

  這條微博一發,吃貨們嗷嗷叫著池遲生日快樂,刷屏一樣地撒花放蛋糕,寫原創微博時候那種小文藝小矯情憋出來的小才華早就被拋到腦後了,這種時候就只要啊啊啊啊然後舔屏就夠了啊!

  我吃又光頭啦!

  我吃更加貌美啦!

  我吃看見我們的祝福啦!

  下午的時候,一個被人們遺忘了很久的微博突然發了一張照片,林間的小路上,蹲著一只有點蠢又有點呆的哈士奇小奶狗,陽光正好,小道幽長,通往未知的山上。

  每天六個蛋終於變成蛋:

  「讓新夥伴小嫌棄來打個招呼,謝謝大家,以後我們還要一起走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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