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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三水小草】還你六十年[娛樂圈]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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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1:43:15 |只看該作者
☆、第220章 純粹

  「有時候我很奇怪,您和顧惜到底屬於一種怎樣的關係。」

  池謹文覺得池遲說出來這種話著實有那麼一點冷漠,或者說冷酷了。

  「算是朋友吧……可是就算朋友,也不可能小心翼翼生怕她出一點錯地去幫助她。」

  年輕的臉龐上此時帶著清淡的微笑,一如曾經那個捧著蛋糕等待孫子的老人。

  「有些挫折得自己去經歷,有些痛苦也得自己去品嘗,那樣年輕人才會知道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永遠把不好的東西攔在外面,這種事情我做過,終究卻沒有達到我想要的目的……」

  電話的兩邊一時都陷入了沉默。

  「您一直都做的很好,真的,我和謹音……都在一個美好的環境里長大,哪怕經歷了一些波折,可是都有您一直在為我們遮風擋雨。」

  「遮風擋雨,遮擋了太多,反而讓你們變得太過純粹,純粹的喜歡,純粹的不喜歡,純粹的想要長大,純粹的不想要長大,面對情感和自我,你們都太過追求這種純粹了。這是我的錯。我知道,你們一直希望我不要做一個聖人,可是有掌控欲的人,根本稱不上是聖人吧。」

  池遲的聲音是清亮的,和她平時沒有什麼區別,可是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砸在了池謹文的心頭,讓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才能平復內心的躁動。

  「我們一直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這種生活就叫作過分純粹的話,那我們也可以把這種純粹叫做幸福和幸運,我也不覺得您有什麼掌控欲……您對我們的撫養一直是自由又開放的。」

  說著這樣的話,池謹文卻覺得心裡一點點地空了,不知道為什麼,仿佛有什麼長久壓在那裡的東西現在已經壓夠了,對方伸了個懶腰想要就此離開,他卻由衷地感到不捨。

  為什麼要離開呢?為什麼要選擇現在離開呢?

  可是在面對池遲的時候,事情從來不會像池謹文所盼望的那樣發展,她笑了,輕輕的笑聲通過手機傳進了他的耳朵裡,像是一場戲到了終局,有人告訴他結果,也像是一個魔法到了最後,魔術師親手解開了秘密。

  「長輩,總是希望能保持自己對晚輩的影響力,很多時候他們能很輕易地達到這一點,因為他們經歷了更多的事情,知道怎麼把事情扭轉成他們想要的樣子。所以,『讓你以為你有選擇權』是一個有點高明又有點無賴的做法。」

  讓你以為你有選擇權,讓你以為你做出的選擇是出於自己的本心,可是本心來自於哪裡呢?

  是從別人口中告訴你的這個世界,還是別人用殷切的希望引導著你的前行?

  說完,池遲就掛掉了電話。

  池謹文和池謹音,如果沒池秀蘭的突然消失,他們會是一對雖然不能互相理解,可是也不會為了利益爭奪的兄妹,一個充滿了責任感的哥哥,一個沒有什麼責任感只想追求自我的妹妹。

  在這樣一對兄妹的成長中,池秀蘭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她自己到現在也說不清楚了,或許是一個堅強卻孱弱能激發人鬥志的偶像,或許是一個溫和包容讓人可以肆意妄為的長者。

  池遲揉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對她來說,她現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可她在對池謹文說了那些話之後總覺得心裡有些惴惴不安。

  她不是不知道,池秀蘭的存在對池謹文來說是正面的,也是負面的,因為她對自己的要求太過苛刻,也確實做了太多,把這個「角色」設定的太過完美,反而讓池謹文的追逐之路變得漫長又無序,如果沒有後來發生的一切,池秀蘭自己是想找一天和池謹文好好聊聊的,從她的過去,到她的現在……有句話叫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因為人只有在面對死神的時候,才能對自己的一生坦然面對,池秀蘭想在那個時候坦然地告訴池謹文,她從來沒有自己表現的那麼好,她也會執拗任性,她也會自私又冷漠,她這一生只對一件事情做到了真正的純粹,那件事情,不是撫養這兩個孩子。

  可惜,機會還沒出現,她就變成了池遲,沒有了記憶之後那傾訴的時機也悄然消失了。

  於是,一直到了今天,她才等到了一個仿佛合適的時機。

  用手遮住眼睛,池遲長嘆了一口氣向後靠在椅背上,開車的于緣以為是迎面駛來的汽車開了遠光燈讓池遲不舒服,還出聲問她要不要乾脆躺下,得到了池遲幾下無力的擺手作為回應。

  就這樣過了一分鐘,池遲才拿起手機給池謹文發了一條短信。

  「不夠純粹的感情不代表不真誠,至少在一段看不見前路的人生中,有人是願意一直為你們付出一切的,不論對與錯,她選擇了愛你們,才有了後來不夠純粹的愛。」

  過了足足十分鐘,池遲才收到了池謹文的回信:

  「我會慢慢想明白的。」

  心中光明偉大的巨人慢慢坐下來然後脫掉鞋子摳腳,一邊摳一邊告訴你她也是個有缺點的凡人,這種形容大概能勉強描述池謹文現在心裡的感覺吧。

  算是解決了一樁心事,池遲看看窗外,又看看汽車的後視鏡,也許是池謹文打了招呼的緣故,今天沒有多少狗仔對她跟進跟出,也或許是因為她該說的都說了,能做的都做了,那些媒體該想的是如何用勁爆的標題來吸引別人的注意力,而不再是追逐她們身上所剩不多的新聞價值。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一旦一個人身上有了「利」,那就要經受別人的來來往往,他們不會在意這樣一個人會不會有感情,會不會難過傷悲,會不會終究有承受不住的那一天。

  其實何止娛樂圈呢,池遲還記得在她侄子去世之後她主導的第一個項目,當時為了爭奪地皮的開發權,某個競爭對手在報紙上大肆渲染她在侄子去世之後已經成了個肆意妄為的瘋子,就連她在葬禮上的每一個細節表情都被挖出來進行解讀。

  與道德無關,不過是她這個個體因為被填充了太多的利益,而被忽略了她是個人罷了。

  「前面那家店的評價怎麼樣?」

  「什麼?」

  正在等綠燈的于緣微微轉頭,看見了一家很有民族特色的菜館。

  顧惜和竇寶佳兩看生厭,兩個人每說幾句話,竇寶佳都恨不能當一次殺人凶手,後來她學乖了,顧惜現在百毒不侵,她實在說不過,就乾脆當一個悶葫蘆,任憑顧惜怎麼挑釁,她也一言不發。

  幾次三番下來,顧惜自己也覺得無聊,就低下頭專心地玩起了手機遊戲。

  兩個人明明一個是大影后,一個是大牌經紀人,現在在這個小房子裡倒頗像是兩個等著爸爸回家的寶寶,沙發兩端一邊坐一個,除了做自己的事情之外就是看看時間,再看看大門。

  竇寶佳帶來的人都被池遲叫走幫忙了,她們所住的地方是屬於熊貓集團的,安全係數很高,就連一日三餐都送上門,只是池遲一直沒回來,她們兩個人都沒有多少胃口。

  池遲進門的時候竇寶佳先聞到了烤羊肉的味道,看著于緣手裡拿著的餐盒,她顛顛兒跑過去接。

  「怕你們今天吃的不好,買了大盤雞、羊腿手抓飯和烤羊肉,哦,我多加了幾份寬麵,要是不想吃飯只吃麵應該也夠了。」

  脫下羽絨服,露出了穿著白色薄毛衣裙的瘦削身材,竇寶佳一手拎著大盤雞另一隻手在池遲的後脊上抓了下。

  「你怎麼又瘦了,在國外沒吃好?」

  「還好,于緣的手藝進步很快的,經常給我開小灶,前一陣都是打戲,稍微有點辛苦吧。」

  抬頭看看竇寶佳對著池遲噓寒問暖,顧惜繼續低頭去玩自己的遊戲,只等著池遲去找東西的時候路過在她的腦袋上敲了一下,她立刻對池遲來了個「回眸一笑」。

  「先吃飯再玩遊戲。」

  「好!」

  顧惜越發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還沒忘了甩給竇寶佳一個找事兒的眼神。

  「今天還順利嗎?」

  毫無形象地從嘴裡抽出一截雞腿骨,顧惜捧著拌了很多大盤雞裡的土豆和濃郁湯汁的麵問池遲,她的嘴角現在就掛著一點湯色,顯然是對今天的宵夜很滿意的樣子。

  「比想象的順利,還以為我得掏這一年賺的錢出來,結果只需要一部電視劇的片酬就夠了。」

  池遲說的輕描淡寫,仿佛那不是她辛辛苦苦賺的幾千萬似的。

  啃著羊骨頭的竇寶佳哼了一聲,要不是她嘴裡那塊羊骨頭是羊腿關節她最愛的那塊帶了軟組織的,說不定她會把嘴裡的飯呸顧惜一頭一臉。

  那都是她最愛的錢!她瞅著池遲辛勤勞動小半年賺回來的,現在說沒有就沒有了!

  「沒事兒,我還會賺更多的,和宮行書合作《大燎寨》,他說了我可以帶資進組以後拿分成。」

  池遲拍了拍竇寶佳的肩膀。

  宮行書的電影就沒有賠錢的,竇寶佳想了想,算是被安撫了。

  「比想象的順利……那你想象中,我得糟成什麼樣?」顧惜抓住池遲話裡的一個點問出了一個看起來很隨意的問題。

  池遲笑了一下說:

  「你進監獄,我在外面開餐館順便演話劇等著養你。」

  一時之間,滿桌寂靜。

  「呵,那我現在還算不錯,雖然窮了,好歹更乾淨一點。」

  身為「差點進去」的那一個,顧惜反而是最快恢復冷靜的,痛快地吃完一根羊肉串,她笑著把簽子扔進了垃圾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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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1:43:27 |只看該作者
☆、第221章 蛇戲

  「據悉,自從池遲從發布會上帶走顧惜之後現在已經全權接手了顧惜的工作,包括顧惜剩餘代言的處理。」

  電視屏幕上穿著淺藍色羊絨大衣、頭髮已經褪成了灰色的池遲腰板筆直地對著鏡頭說:「該說的我們已經說了,該做的我們正在做,顧惜以後不會出現在公眾的面前了,就這樣。」

  畫面的最後是池遲快步離去的背影。

  目光死死地盯著屏幕,韓柯冷哼了一聲喝完了自己手裡的啤酒。

  距離那個雪夜已經過去了兩天,他終於認識到了一個現實——顧惜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顧念,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她扯下了他們兩個人之間所有不為人知的遮掩之後,自己對她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約束力了。

  明明,明明現在是個困獸的他可以把顧惜也拉進屬於他的圈籠,為什麼到了即將勝利的那一刻,一切都不一樣了呢?

  韓柯一直想不明白,這些年來,他知道顧惜在想什麼,她想離開他,時時刻刻都在想,所以他每次都在她有一點點希望的時候再把那點希望給徹底地毀掉,他喜歡這種看著她在隱秘處滿懷希望又突然絕望的感覺。

  在這樣的一次次裡面,他越來越喜歡她,甚至到了愛的地步。

  可是這次他輸了,他像往常一樣一層層紗去纏繞著顧惜,卻被她用利刃毀去了所有能束縛她的東西,她坦蕩如雪,他……就怯懦無力了起來。

  啤酒罐子被捏成一團,韓柯站起身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依然想不到任何能把顧惜再綁回自己身邊的方法。

  其實他應該想點別的,比如如何讓自己脫罪,如何讓自己能保住更多的財富,可是他只覺得顧惜比那一切都重要。

  顧惜比一切都重要……韓柯覺得這是事實,讓他更無措彷徨憤怒無力的事實。

  與此同時,顧惜正一邊玩遊戲一邊看著池遲在廚房裡做飯,明天她們就要一起從滬市前往京城,為了讓自己的出行更加隱秘,她們選擇的交通方式是高鐵——幾個人訂下高鐵的軟臥,隔間門一關就沒人知道在裡面的人是誰了。

  顧惜從來沒坐過高鐵,對明天的旅程竟然還感覺有點新奇。

  「我好歹也是個機場Look每周都艷壓全場的人,現在居然要遮遮掩掩地坐高鐵。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現在我在河西住夠了,自己跑到河東住窩棚了,可憐可憐。」

  池遲沒理她,小心地用湯勺撇掉湯水上的浮沫和油脂,下面小火微微,讓這一鍋湯過了一會兒才能咕嘟那麼一兩聲,濃濃的羊肉香氣就在這咕嘟聲裡悄悄占據了整個廚房。

  池遲沒理會顧惜說什麼,一鍋當歸燉羊肉還得配幾個青菜才好,秋葵焯水之後蘸芥末,菠菜用開水燙過再用毛蛤肉和粉絲拿芥末拌好,蝦仁去了蝦線跟肉泥一起壓在香菇傘蓋下面做個蝦仁釀香菇……主食是一大鍋紅豆米飯。

  如果不算顧惜幫忙洗了一下青菜還點評了青菜長得不好看之外,這些菜可以說都得是池遲自己獨立完成。

  「唉,幾億美金的電影拍著呢你不趕緊趕回去,就在這裡做飯,你說你是不是哪根筋不太對?」

  又輸了一局遊戲,顧惜繼續損池遲。

  池遲已經回國待了三天了,就算說是什麼拍攝間隙,但是導演那肯定希望池遲把應有的時間都花在劇組裡,現在池遲就在國內幫她收尾,顧惜有點擔心導演那邊會對她有不滿。

  國內的演員想在國外混好了可比國內難多了,外國導演總是用那種專業或者不專業的評價來看待這些演員,仿佛他們中的一些人幹過多少不專業的事兒似的。這樣的評價標準幾乎也天然證明了這些演員出國一趟不過是鍍金或者學習,沒有多少能真正融入那些圈子的可能。

  跟外國團隊合作過的顧惜對這其中的彎彎繞繞深有體會。

  「小事而已,提前說好了是一個周的回國時間,剩下那些戲我再去三四天就能拍完了。」

  準備做蝦仁釀香菇的池遲定定地看了幾眼被某人揉得亂七八糟的香菇,默默把它們泡回了水裡準備重新處理一下。

  「嘖,在你這多大的事兒都跟沒事兒似的。」

  顧惜撇了撇嘴,換了個姿勢繼續靠在門邊玩遊戲。

  短短兩天的時間她的氣色就比過去好了太多,就好像一個軀殼裡流失了太多的東西,而池遲的出現又幫助她把那些失去的東西重新補了回來。

  ……似乎有點補多了?

  顧惜用一隻手摸摸自己的肚子,深吸一口氣,濃香的羊肉氣息讓她心滿意足地長嘆了一聲,瞬間忘掉了自己體重的問題。

  啪嘰,手機屏幕上的那條蛇又一頭撞死在了別的蛇身上。

  「破遊戲!」

  在黑色薄衛衣外面扎了個黃色小圍裙的池遲轉過身,看見顧惜氣鼓鼓地瞪著手機。

  池遲在圍觀,顧惜憋著勁兒想要把新一場遊戲玩好,紅色的小蛇在地圖上衝鋒陷陣很快就撞死了三四隻小蛇,顧惜的眉毛都翹了起來,喜滋滋地把手機往池遲的方向湊了湊,正在這個時候,她手上那隻急於搜刮戰利品的小紅蛇被迎面而來的另一條蛇撞成了紅色的碎片。

  遊戲失敗的聲音響起,顧惜放下手機嘆了口氣。

  「這個遊戲太難玩了。算了,你要不要玩兒?我要去看會兒小說了。」

  曾經的生活有多麼的忙碌,現在顧惜就有多麼的悠閑,她什麼都不用做,除了吃吃喝喝加上睡覺,餘下的時間都是娛樂時間,看看小說,看看外國的電影,又或者玩玩手機遊戲……于緣問過要不要給她配置台式機當做專門的遊戲機,被顧惜拒絕了,上次玩電腦遊戲是十五年以前,那時候顧惜看著一個跑來跑去的光膀子小人兒都覺得自己眼暈了,更不用說現在還有什麼3D啊VR啊。

  拋去了光鮮亮麗的明星外殼,顧惜發現自己其實不過是個已經和時代脫節的寄生蟲。

  她不會做飯,不會手洗衣服,甚至不太會使用手搖晾衣桿,至於更先進一點的掃地機器人和電視網絡機頂盒,前者她生怕弄壞了碰也不敢碰,後者她研究了半個小時才終於明白應該怎麼用遙控器上那些繁瑣的按鍵調台了。

  往遠了想,顧惜發現自己連火車票和飛機票該怎麼取都不知道,因為這些事情在過去的那些年裡都是別人替她完成的,而她要做的就是成為一個讓別人如痴如醉讓團隊盆滿缽滿的大明星。

  現在光環隕落,人從雲端回到現實,想要當好一個普通人,似乎也沒那麼容易。

  想著那些瑣碎事,顧惜默默躺在床上隨便拿起了一本書。

  小說白色的小清新外表裡包裹著一個美食的故事,顧惜躺著看了一會兒就覺得自己更餓了。

  下床踩著拖鞋晃蕩到廚房,顧惜看見池遲就在剛剛她待的地方低頭看著手機。

  「怎麼樣?死的很慘吧。」

  踮起腳把自己的手壓在池遲的肩膀上,顧惜笑呵呵地湊過去看手機屏幕。

  ——一條紅色的巨蛇盤踞在地圖上,在它的周圍無數細小的碎塊都是別的蛇的屍體,還有好幾條小蛇閃躲不及只能撞死在它的身上。

  顧惜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看著角落裡觸目驚心的七千分兒,她壓著池遲的肩膀就猛地跳起來掛在女孩兒的身上。

  「這不科學!這不對!我玩了好幾天最多才七百分,你憑什麼能七千分?!」

  為了能讓顧惜掛得穩一點,池遲直起了身子撐著她的體重。

  「挺簡單的,活下去就行了,這種你死我活互相吞噬的遊戲,活到最後肯定是最厲害的。」

  炸毛的顧惜:「……」

  「別總想著幹掉別的蛇,先讓自己活好了,等到你成了這麼大的一團占據了龐大的空間,別的蛇死的幾率才更高。」明明是輕描淡寫地說著遊戲的攻略,顧惜卻能從池遲的語氣裡聽出一點攻城略地的殺伐之氣。

  把下巴擱在池遲的肩膀上,顧惜輕輕嘆了口氣:「我怎麼覺得你玩兒個破遊戲都能講出道理來呢?你是吃道理長大的嗎?」

  「反過來才對。」看一眼時間,池遲笑眯眯地把手機遞給顧惜,「懂了道理,做事就一通百通。」

  顧惜接過手機,任由池遲把她連人帶手機從自己的身上撕下來。她顧不上黏著池遲了,只能小心地讓巨蛇在它自己身體圈成的空間裡轉圈圈,防止這條看起來很厲害的大蛇死掉。

  「有時候吧,進攻是最好的防守,有時候呢,保存自己就是最大的勝利。」

  池遲繼續去做飯了,留下顧惜看著自己手機,紅蛇依然在旋轉,顧惜的思緒卻漸漸飄到了別的地方,等她回過神兒來的時候,巨蛇已經變成了無數紅色的碎片遍布整個屏幕。

  顧惜愣愣地看著一群小蛇爭先恐後地搶奪著、吞噬著、廝殺著,竟然覺得從其中依稀看見了自己的樣子。

  她何嘗不是一條拼殺出來的巨蛇,只想過消滅別人,沒想過保護自己,終究成了現在這一地的零落,任人分割。

  「一樣的道理誰都知道,為什麼就成了不一樣的人呢?」

  顧惜喃喃低問,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池遲。

  「這世上的道理就那麼些,如果每個人都學了道理之後成了一樣的人,那這個世界可就太沒意思了。跌跌撞撞也好,頭破血流也好,好在活著,那就有未知的未來存在。」

  池遲說著話從鍋裡撈出了幾塊羊肉放在青瓷小碗裡。

  「你嘗嘗羊肉的鹹淡味道怎麼樣。」

  說是嘗味道,卻放了看起來就香嫩的幾塊好肉,顧惜放下手機接過小碗,又等池遲遞來了乾淨的筷子。

  「好吃。」

  熱騰騰的肉質被牙齒咬開,羊肉的香氣撲入了人的口腔深處,叼著肉看著池遲又去忙碌的背影,顧惜輕輕彎了彎眼睛,那明亮的眉目恰似春天的第一抹柳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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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1:43:42 |只看該作者
☆、第222章 愛恨

  「原來現在火車也這麼先進啊,我記得我上次坐火車的時候還是綠皮的。」

  拍拍車廂結實的墻壁,顧惜一臉鄉下人進村的樣子。

  這次一起回京城的有她和池遲,此外還有竇寶佳和負責護送池遲的一眾保鏢加助理,一下子二十個人的團隊剛好承包了連在一起的幾個軟臥隔間,顧惜就在中間的一個隔間裡走來走去,每次走到靠窗的一邊都會剛好避開能被人從窗外看清臉的位置。

  「綠皮的?那要是想回京城,咱們得坐一天。」

  「是啊,那時候我坐車從我老家到省城,我是吃了晚飯上車,又下車吃的午飯……」

  第一次坐高鐵的顧惜還在嘀嘀咕咕地翻老黃曆,池遲接過了于緣手裡的兩盒水果放在了小桌子上。

  「時代在發展嘛,再往前幾十年還有趕著小毛驢的呢。」

  「聽你這個話跟聽老革命憶苦思甜似的。」

  顧惜嘴裡不停地說著話,池遲轉過身臉上帶著笑看著她。

  她們一路上遮遮掩掩生怕別人看見,池遲原本覺得沒什麼,看見顧惜把自己包的跟銀行劫匪只有一步之遙,走路的姿勢都變了,她的心裡就有數了。

  面對媒體可以坦然,面對大眾,顧惜心裡到底還是打怵的。

  現在上車之後顧惜一直找話說,也許可以理解為是她想要排遣自己心裡的焦慮。

  「以後你的時間多了可以多坐坐火車的,從北往南,一路都有風光,要是坐車從花城到川地,不光有風景,還有好吃的。」

  火車啟動了,池遲看著窗外飛馳而去的鋼筋水泥之城,看見顧惜終於願意站在窗邊看風景了,她就這麼勸顧惜。

  「也許吧,等別人都忘了我是誰,我就可以這麼做了,到處轉轉,吃好吃的……這麼多年我走了這麼多的城市,其實每次看見的都只有那麼點兒東西,給商場站台,給房地產站台,參加什麼晚會,什麼電影節……說到底看見的都只有人。」

  聽見池遲的建議,顧惜不是很真心地笑了一下。

  隔間的門關著,池遲還是聽見了外面的吵嚷聲,過了一兩分鐘,戴著墨鏡的于緣打開門進來小聲地跟她說:

  「外面有兩個女孩兒說她們看見顧惜上了這節車廂了,要是不讓她們見顧惜,她們就告訴全車人顧惜在這。我檢查過了,她們身上沒有什麼危險品……她們說她們以前是顧惜的粉絲。」

  畢竟是在高鐵上,本來就不太可能有危險品存在了。

  「……先叫乘警穩住她們吧,到了下一站咱們就下車,預定在下一站距離火車站最近的五星級酒店。我們……」

  池遲當即提出了解決方案,卻被顧惜打斷了。

  「不用了,讓她們進來吧。」

  顧惜挺直了肩膀,臉上帶著淡笑。

  「我是真正虧欠了她們的。」

  池遲的目光掃過顧惜交握在一起的兩隻手,點了點頭,接著,她站起身戴上墨鏡,走到了隔間的外面。

  被保鏢們放行的兩個女孩兒年紀都不太大,一個長髮一個短髮,她們認出了這個一頭灰髮戴著墨鏡的人是池遲,幾乎同時縮了一下肩膀,看得出來,她們平時在生活中都不是那種很強勢的人。

  也許,如果不是因為心裡確實有支撐著她們的東西存在,她們也不會這樣鬧著要見顧惜了。

  可是支撐她們的是什麼呢?

  池遲看著她們放慢了腳步走到隔間門口,轉頭看向了窗外。

  顧惜那宛若被審判的姿態,她有些不忍心看。

  足足半分鐘,沒有人說話,兩個女孩兒站在隔間門口,看著裡面坐著的人,只看著,就哭了。

  「我喜歡了你六年。」

  終於,長髮女孩兒抽泣著開口了。

  「五年前的8月16號,我第一次看見你真人,是在《宋時歇》電影的路演上,你說你感冒了,但是該做的工作還得做,你說你喜歡那個電影,因為李師師這個角色你傾注了很大的心血,主持人問你你覺得你哪一段演的最好,你說是城墻跳舞那裡,因為你扭傷了腳,但是你疼也疼的很開心……那個電影的票房成績不好,可我自己一個人就買了二十張電影票,我那時候還上高中,一個月就三百塊錢的零花錢,那二十張電影票錢我攢了半年……

  四年前你到滬市宣傳你的電影《無雙》,苗迪和你一起,你們兩個做活動的時候還摟了一下腰,我當時感覺自己心都碎了,回家就在網上跟苗迪的粉絲掐了一晚上,當時好多人都傳你們的緋聞,我只覺得苗迪是個占你便宜的混蛋,現在我也這麼覺得。」

  當著顧惜的面說出了混蛋兩個字兒,長髮女孩兒有點不好意思,但這並不影響她繼續自己的哭訴。

  或者……表白。

  顧惜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能為她做到這一步的人太多了,幾千,幾萬,甚至幾十萬,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粉絲們都為自己做過什麼,她們忠實地掏錢支持自己的電影,她們為了自己在網絡上衝鋒陷陣,她們都是槍,被自己用來打向所有自己想要戰勝的人。

  當初的她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她只是用了自己的魅力而已,這些人就心甘情願地拜倒在她的腳下了。

  現在呢?當終於有人站在她的面前真正說出為她做的一切呢?為什麼她覺得有點驚慌。明明在醜聞之後即使被娛樂記者包圍,她也沒覺得怎樣。

  「看《女兒國》的時候我喜歡上池遲,可是有人說池遲忘恩負義對不起你,我不覺得她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可我還是逼著自己不喜歡她了,我覺得我應該對你忠誠。你喜歡的我才喜歡,你不喜歡的我也不喜歡……我還學你的髮型,買你的同款衣服,你去過的地方我都想去,你代言的東西我都願意去買……

  通過你,我認識了好多好多人,他們都好愛你,我們在一起總是在說你多好多努力多麼讓人振奮……可是為什麼你會是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麼你一直告訴我們你勇敢坦率正直美好,可事實上你只是靠著……靠著……」

  女孩兒感覺自己說不出來,血淋淋的現實就在她的舌尖兒,腥氣太重了,讓她難以招架。

  重重地打了個嗝兒,她瞪著坐在那裡像是一個罪犯的顧惜。

  「那天晚上我退了粉絲群,刪光了微博,把我買的雜誌和電影票都撕爛了。我甚至想過你為什麼不去死,你在那些照片出現之前死了我就不會這麼痛苦了,我寧肯去懷念一個死了的你,也不想看見一個活著的,還骯髒的你……這種想法我自己都覺得可怕,可是是你讓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我……」

  長髮女孩兒的雙手無章法的比劃著,顯然她的心緒就像她的手一樣混亂無序。

  「我很抱歉。」

  從看見她們到現在,顧惜一直沉默,許久之後,只說了這幾個字而已。

  是啊,她還能說什麼呢?

  時至今日從前的利用與真心早就不值一提,她不再是光鮮亮麗的女明星,自己揮刀把自己的過往全部砍成了無法再拼合的碎塊,每一塊裡有她的燦爛,也有她的欺瞞,還有這些粉絲們的殷切付出。

  這些曾經僅剩的意義不過是讓人們唏噓幾聲而已。

  如果韓柯還是蒂華的董事長,人們大概還會多關注幾分,可他現在只是個正在被起訴的被告,人們想要探究的心自然也就淡了幾分。

  窗外的冬日景色帶出了一片蒼茫的虛影,顧惜的語氣就像這些虛影一樣的飄渺。

  深吸一口氣,她的下一句話倒是終於實在了起來。

  「以後別隨便喜歡一個你並不真正了解的人了,你這個性格太容易付出真心,可是這個世界上的太多人,他們的人生虛偽又浮誇,即使全部的財富和名譽都摞在他們身上,大概都沒有你的一顆真心值錢。所以啊,對我們這個圈子,別看的太重了。」

  她的話說得猶如一個諄諄善誘的長輩,氣勢虛弱,目光卻是真誠的。

  長髮女孩兒何曾見過這樣的顧惜,她所熱愛的那個人明明是永遠明艷照人的,能在氣勢和容貌上艷壓全場,更能在面對所有質疑的時候抬起自己驕傲的下巴。

  女孩兒哭的更厲害了,嘴脣動了動想要說句什麼,最終不過是趴在自己的朋友肩膀上哭嚎著「你怎麼能這樣」。

  「是啊,我怎麼能這樣。」

  顧惜看看這個已經說不清楚到底為誰傷心的女孩兒,自己也想問問自己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樣。

  她的錯犯的太早太多,剝皮拆骨都猶恐償還不了自己的心債。對於這些喜歡她的人她除了抱歉之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點什麼。

  「我沒什麼想說的,我也不太想來見你。」

  短髮女孩兒的臉上也滿是淚水,可她倔強地一抹,仿佛假裝自己現在正一臉的冷漠。

  「我知道娛樂圈很亂,我也不在乎你亂,可我不明白你都亂了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不能繼續下去?爆出這種事兒的人不止你一個,你咬著牙不認過兩年多出幾部好作品也就過去了,為什麼你就什麼都不要了呢?你不是說你會讓你的粉絲們看著你踩著所有人的非議往上走嗎?」

  「那句話,是團隊裡的文案專門寫的。」

  顧惜搖了搖手。

  「我本意是想說『老娘就算手底不乾淨到底也是比你們這群只會說酸話的廢物強』。」

  說完,顧惜自己都笑了。

  看著她笑了,兩個女孩子的哭泣都停下了。

  在見到顧惜之前,她們頭腦發熱,只想把自己滿腔痛苦找個地方發泄出來,也許希望顧惜能哭泣,對著她們懺悔,也許會羞愧……也許她會惱羞成怒讓保鏢把她們都趕出去。

  然而,現在的顧惜是笑著的。

  就像她最美麗的時候那樣。

  「也許你覺得我可以一直當那個別人眼中以為的顧惜,可我覺得當一個不讓自己討厭的人,比什麼成功都重要。」

  短髮女孩兒瞪著顧惜,顧惜回視她。

  在長髮女孩兒的隱隱啜泣裡,她們兩個人對視了一陣兒。

  「好吧。我以前一直覺得你在節目裡說的話都是灌雞湯的廢話,剛剛這句倒是還能聽。

  那天晚上你說你一直被韓柯包養,還說了那麼多的細節和隱私,我就看著我待了四年的粉絲群一片一片的退群信息,到最後剩下的八成都是僵屍號了。在那天晚上之前,我們還努力的跟網上的各路人掐架,我們說照片是合成的,說你和韓柯說不定談過戀愛……結果都被你親手打了臉。很多人脫粉不是因為你的那些照片,而是因為你說你不幹了,我起初以為你是心灰意冷,現在聽到你的現場回答我覺得我還是能接受的。

  對了,退群潮的時候有人說了一句話,我覺得我應該轉達給你。

  以前你一直說你沒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兒,現在有時間了,別再虧待自己了。」

  「嗯,好。」

  顧惜呆愣了,笑容在頓住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我一定讓自己好好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說。

  「這才是顧惜說的話嘛。」

  短髮女孩兒點點頭,拽著自己的同伴往外走,還沒忘了轉身對池遲致意。

  「謝謝您,我以前不信這圈裡還有真感情,您這一份給我的觸動很大,顧惜有時候就是個蠢孩子,拜託您多照顧她一點。」

  也許一個人一輩子都未必有機會站在自己的偶像面前說出自己有多麼的喜歡她,有人想起這一點或許會難過失落,但這總好過現在,你站在她的面前,可她已經被扒下了光鮮的外衣,就像一座被萬人敬仰的神廟,你匍匐而行渴望走到它的跟前,終點,卻只有殘破不堪的廢墟。

  她們看見了這個廢墟,也看見了廢墟堆中新生的小樹。

  說不上痛快,好歹是個不那麼寂靜的告別。

  兩個女孩兒的離去就像她們的出現一樣突然,池遲囑咐了一個助理跟著她們過去看看她們的座位,一會兒午餐的時候從餐車給她們訂一點熱飯。

  顧惜木然地坐在那裡,顯然沒有什麼說話的欲望。

  池遲就坐在房間外的小凳子上,打開了微博。

  不去看在這樣的紛紛擾擾之後人們的留言,池遲只看到了花小花發來的慰問信息。

  摘下墨鏡放到一邊,年輕的、剛剛見證了一場粉絲與偶像之間衝突的、坐擁無數獎項的影后池遲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敲下了一個問題。

  「你說,如果有一天,我也醜聞纏身身敗名裂,我的粉絲們會怎麼做呢?」

  花小花:「噫,多想的七蛋是不發育的七蛋哦。這個問題我從來不會考慮噠,別問我。」

  「為什麼不會考慮?」

  花小花:「因為你是池遲啊,世界上最好的池遲,一定會能力Max,幸運Max,事業Max噠!不然我怎麼會這麼愛你呢?」

  「哦。」

  「哦什麼?看見我的表白有沒有覺得很感動?!」

  「期末考試成績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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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1:43:53 |只看該作者
☆、第223章 蘋果

  下意識就往花小花的心口上插了十幾二十把刀,池遲還很認真地考慮了一下花小花同學的前途問題,直到花小花徹底炸毛,說:「啊啊啊!七蛋我決定討厭你一小時!這一個小時我不愛你了!」

  她才咂了咂嘴放下手機去看顧惜。

  現在的小孩子們啊,問個成績跟問體重一樣,問個將來的打算更是像問初戀經歷……越來越不好懂啦。

  顧惜捧著原本放在隔間裡的水果盒默默地吃水果,池遲盯著看了一會兒,發現她一個小聖女果必須咬三次才吃掉,就像是某種強迫症一樣。

  「忙完了我這邊,你再幹嘛?」

  顧惜抬眼看著池遲,從她的神情上,池遲看不出什麼不妥。

  「出國繼續演戲,先把手上的這個Smile演完,再進組《Seven thugs》,要是翻譯成中文,應該是七個惡棍的意思。」

  「斯坦利導演的《守望深淵》我知道,這個客串很不錯的。七個惡棍……」

  「導演是巴西勒.杜蘭,主演我還沒搞清楚,應該有……幾個挺出名的女演員,講的是有超能力的七個女暴徒被逼著做好事的故事。我現在暫定的角色是夜鶯女,一個有東方血統的能用歌聲殺人的傢伙。」

  包裹著長褲的雙腿叉開坐著,兩個手肘撐在自己的膝蓋上,十指交握在嘴邊,加上那一頭從白色褪到了灰色的頭髮,現在的池遲和當初的她又不太一樣了。

  顧惜一直都記得自己最開始看到池遲的時候她是一副什麼樣子,黑色的長髮,簡陋到可笑的衣服,讓人驚艷的青春逼人,還有燦爛的笑容,哪怕她是光著腳在一個大明星的面前演戲,依然能讓人覺得她驕傲又從容。

  現在的池遲明顯成熟了,五官更趨於成年人有稜角的精緻,曾經顧惜覺得池遲的美不具有特色,因為她的五官每個拿出來都好看但是放在一起卻不會讓人產生這是一個大美人的感覺——在娛樂圈裡,這樣的美人還不如臉上某個地方很有特色,因為這樣反而能讓人記住。

  「除了那雙眼睛的眼尾,我不覺得她哪裡比我好看。」顧惜曾經這麼評價過池遲的外貌資質。

  可是這樣的池遲因為特殊的氣質反而有了更大的發展性,別人沒法子定義她是溫婉的還是清麗的,也不能說她艷麗或者帥氣,她只是美,特有的美就美在舉手投足間那一種越來越成熟又包容的氣勢,當她演戲的時候,她可以讓自己溫婉或者清麗,嬌艷也能帥氣,在拍戲之外,她又是一個不會被錯認和忽視的存在。

  這才多久啊,她就能成長到這個地步,不僅僅是簡單的皮相,更是仿佛經歷了千錘百煉的氣勢和涵養。

  「嘿,跟我說話還出神兒?是累了嗎?要不要睡一會兒?」

  池遲準備了新的床單,要是顧惜想要休息,她可以幫她把床鋪了。

  「沒,我不累……我突然想起來,我忘了問剛剛那兩個女孩兒一個問題。」

  顧惜眯著眼睛看著池遲,臉上帶出了一點笑。

  池遲用眼神表達了自己好奇。

  「咱們兩個誰漂亮啊?」

  「肯定是你漂亮,這個是肯定的。」

  「真的嗎?」

  「真的。」

  「那就行……」顧惜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它還在啊,我就心滿意足了。」

  好歹,這是從一開始就沒輸過的地方。

  想想當初自己希望池遲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希望她能走自己給她規劃的路,那時候的自己多麼狂妄又偏執。

  就像是中了毒,毒在心里長成了一團,冷不丁地就要從嗓子眼裡噴出來一點傷到別人。

  看見顧惜一臉的自戀,池遲也笑了。

  「你擁有的好東西多了去了,別總是一副自己已經一窮二白的樣子。」

  池遲希望顧惜能盡快地開始新生活,而不是躲避著眾人的目光,又把別人放在道德的高點來進行自我譴責。

  媒體的譴責無所謂,來自粉絲的各種言論卻會讓她的心情變得糟糕,甚至整個人都沒有精神了。

  「我還有什麼呢?」顧惜攤手,「當初我汲汲營營的那些,我都丟了,這麼一想,這十幾年來除了那些之外我也再沒什麼了。其實別的還好,只是覺得那些喜歡過我的人,我有點對不起她們。」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這句話來形容顧惜是再合適不過的了,她的想法總是容易走極端,一件事情如果是壞的,那麼與它相關的一切都是壞的,反之亦然。她對事對人是這樣,對自己的過往也是這樣,這是心結,得她自己一點點地打開。

  其實,這種性格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當她被池遲感動了之後,她的眼裡池遲就是怎麼看怎麼好的那個人,說是世上最好的人也不為過,當初的爭吵和分歧被她拋到了腦後,心裡只剩下了那些談笑吃喝的好時光。

  可這不代表,她把那些事情都忘了。

  「粉絲啊,今天喜歡你,明天也會喜歡別人,就算他們的喜歡真的很真誠,那也是墻頭上趴著的老鼠,今天喜歡這家的南瓜,明天喜歡那家的玉米,你別把她們看的太重要了,也別對她們太好了。今天我覺得心裡不舒服是因為那兩個人都喜歡了我好幾年,事實上這樣的粉絲是少的,更多的是再出來一個漂亮的女明星她們就顛顛兒跟著跑了,將來想起你的時候也不過是說一句『我以前喜歡過她』。

  讓明星對粉絲負責,其實是不公平的,可是明星有錢有地位,粉絲在大眾眼裡都是大腦發育不健全的,不健全就得保護,所以啊,很多人就覺得明星就像是監護人一樣得為粉絲的行為負責……你呀,幹著明星的活兒操著老媽子的心太累了。」

  當初和池遲吵架到決裂就是因為粉絲啊,想想也挺可笑,當初一個要利用粉絲,一個不讓,現在就是一個被粉絲當面說希望自己去死,另一個的粉絲越來越多,名氣也越來越大。

  曾經以為對方行差踏錯,其實是自己一步錯步步錯……這個世界真諷刺啊。

  「你不也一樣,口口聲聲說就是用他們賺錢,你只要美美的就能回饋他們了,可是現在兩個粉絲來了,你就給自己套上了一層道德的枷鎖。」

  「有嗎?」

  「沒有嗎?」

  「有就有唄,反正我現在退圈了,明星也好,粉絲也好,都跟我沒關係了。」

  疏落的樹影從窗外探進來,火車在減速,顯然是到了一個停靠站。

  池遲拿起一個蘋果用削皮器開始削皮,顧惜盯著她的手,每次蘋果皮要斷的時候,池遲都能聽見顧惜語氣興奮的提醒。

  「對了,那啥鳥兒人的那個角色,你喜歡嗎?」      

  鳥、鳥人?

  池遲愣了一下才明白顧惜說的是夜鶯女。

  「還好吧,還沒正式定下來,導演覺得我適合夜鶯也適合孔雀,我個人……打算爭取一下毒蛇這個形象。」

  以歌聲作為武器的夜鶯有天使般的面龐和一顆不諳世事的內心,相比較其餘的六個人,她更稚嫩單純,在故事的發展中還有那麼一點感情戲,可以說是整部戲的一點清流。這個角色是薛涯為她辛苦爭取到的,而杜蘭導演在看過《跳舞的小象》和《以彼之道》之後認為池遲更適合孔雀這個角色,光鮮亮麗的外表、衝動刻薄的性格,在這些東西的掩蓋下是她一顆鮮血淋漓難以康復的心。

  池遲更喜歡毒蛇,整部電影都是七個壞人做好事的時候發生的碰撞,在這個過程中,有人漸漸變好,有人面對心結,有人在成長……唯有毒蛇,她拒絕這種變化,自始至終,她是七個人中最壞的那個,在戲份上比夜鶯少,在人物塑造的厚度上比孔雀弱,可是池遲就喜歡那種「你們愛幹嘛幹嘛,我就要一心把壞蛋事業發揚光大」的勁兒。

  顧惜長長地哦了一聲,打了個哈欠靠在了身後的枕頭上,池遲要給她鋪一下新床單,她掙扎了一下還是懶得起來,差點被池遲以公主抱的方式把她弄下床,才老老實實地從床上站起來讓池遲給她把床打理好了。

  躺在池遲鋪好的床上,懶洋洋地吃著池遲切好的蘋果丁兒,顧惜晃了晃頭讓自己別睡著才繼續剛才的話題。

  「那個蛇,是怎麼個壞法兒?」

  「嗯……雌雄同體,生冷不忌,始亂終棄。」

  「噗!」

  ……

  回了京城,顧惜直接住進了池遲的家,一進門就被一條灰色的鴛鴦眼的哈士奇給嚇了一跳。

  「這啥?」

  「她叫小嫌棄。」

  「我不是問它叫啥!你什麼時候有興致養狗了?」

  看著小嫌棄站起來半人多高直接撲到了池遲的身上,顧惜咽了咽口水自己往後退了一步。

  「我不喜歡這個傢伙。」

  顧惜對毛茸茸的動物從來沒什麼興趣,尤其是像小嫌棄這種這麼大隻的。

  池遲見小嫌棄撲完自己之後一直拿肉呼呼的屁股對著顧惜,笑著為自己家的寵物狗充當發言人:「它也不喜歡你。」

  這一天夜裡,顧惜看到了一個文件袋,是柳亭心當初拜託池遲轉交她的那一個。

  池遲不知道柳亭心究竟留下了什麼東西給顧惜,即使到了現在她也對文件夾裡的東西不感興趣。

  她只是發自內心的希望,依靠對顧惜的了解,柳亭心能用她留下的東西填補上顧惜心裡的那個空洞。

  晚上十一點多,聽見顧惜在客房裡且哭且罵柳亭心,再也不顧自己的儀態和形象,在外面準備煮點湯水當宵夜的池遲默默地搖了搖頭。

  那一鍋湯放了一夜,除了池遲喝了一碗之外沒有人去碰過。

  池遲家客房的燈,也孤孤單單地亮了整晚。

  第二天中午,顧惜才從房間裡出來,此時她已經做了一個決定,她要去歐洲,在某個華人社區,柳亭心留下的遺產正在等著她。

  ─────────

  作者有話要說:  

  七個惡棍……這個本子跟好萊塢正在籌備的電影有點撞型,無論是題材還是角色的配置標準╕( ̄Д ̄)╒當然裡面沒有池遲。

  但是我很喜歡這個想法,畢竟真正的女性超級英雄(壞蛋)的作品太少了,想賣安利,發現自己把電影名字忘了,懶得查了,下次看見了告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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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1:44:04 |只看該作者
☆、第224章 小號

  顧惜爆出了艷照。

  顧惜承認了和韓柯之間一直存在情色交易。

  顧惜宣布退出娛樂圈。

  ……

  這些新聞在一時間出現,迅速成了全民熱議的話題,在它們的強勢碾壓之下,什麼歌手離婚、影星分手的消息都成了砸進池塘裡的石頭,連點水花都看不見。

  前期人們討論顧惜,或者說是討伐顧惜,恨不能把她這輩子取得的全部成就都踩進爛泥裡,連顧惜曾經拿到的影后頭銜都成了那個獎項的恥辱。

  顧惜的是非功過成了一個海底的孔洞,人們的言論如海水一般流入其中,就漸漸形成了一個旋渦,這個旋渦越來越大,波及的人也越來越多,除了兩個當事人之外連和顧惜同時期的女明星們都不能倖免,尤其是曾經在蒂華待過的。

  一時之間整個娛樂圈都成了男盜女娼的泥潭,身在其中的所有人都骯髒齷齪了起來。

  池遲自己主動站進了顧惜攪起的旋渦中間,固然引起了很多人的非議,比如有人就堅定的認為池遲也不乾淨,顧惜拿著她的把柄才讓她出面做擋箭牌,也讓更多的人認識到了池遲性格中那些特殊的部分。

  這其中包括「義氣」,也包括「勇敢」。

  其實細細想來,顧惜這些年幫助過的人又何止一個,只不過是這兩三年和池遲的牽扯頗為吸引眼球,那之前的很多人就被人忘了罷了。

  可是真正站出來親力親為幫助她的,只有池遲。

  這個年少成名的影后從獎項上來說已經足以載入國內電影發展的史冊,隨著安瀾這一兩年來逐漸淡出了演藝圈,人們談到獎項的多少,最先想到的就是池遲了。她有不錯的團隊,搭上了財大氣粗的天池集團,又和幾位名導有很好的私人關係,剛出道就是杜安的女主角,現在又即將和宮行書合作……在演藝事業的發展上她幾乎是沒什麼短板的,更可怕的是她還年輕,十年之後她才三十歲,哪怕是十五年之後她三十五歲,她也依然處於一個事業發展期。

  這樣的一個女演員,一個女明星,她到底是個什麼性格的人呢?粉絲們說她溫和可親,被她幫助過的人說她聰慧勇敢,合作過的工作夥伴說她低調簡樸,被她起訴過的媒體……咳,它們說的話已經沒有什麼可信度了。

  總之,大眾的眼中池遲曾經是一個黃金打造的球體,看起來完美無缺金光閃閃,哪怕她會突然抽風一樣地針對一些小事發飆,哪怕她大張旗鼓地起訴媒體,哪怕她在綜藝節目裡表現的很不好接觸,在影后光環的照耀下,人們也不過是覺得這個金球有點刺眼而已,直到現在人們才意識到池遲大概是個頗為放飛自我的人,想做的事情就去做了,所以才會在狂風暴雨中逆著人海前行,一路走到了顧惜的身邊。

  這麼一想,還真是個難得的真性情。

  隨便這些人怎麼想,同一天,同一個機場,池遲看著顧惜在保鏢和翻譯(池遲付工資)的護送下登上了飛機才向自己的候機室走去。

  顧惜去歐洲,她去合眾國,兩個人在臨別前的最後一句話,不過是顧惜讓池遲少操心多吃飯,然後,就揮手告別,繼續自己的前路,畢竟風風雨雨只是一時的,而她們的人生,更多的是在前行中不停地尋找和實現自己。

  另一邊,知道了池遲和顧惜已經平安登機的封爍長出了一口氣,站在他旁邊掛掉電話的竇寶佳歪頭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才說:

  「行了,你錢也花了,不讓你見她們是為你好。說起來,顧惜她挑朋友的眼光比選男人好啊,有池遲為她奔波,有你和池遲一起幫忙掏錢,有安瀾的關係幫忙壓媒體不要逼得太緊,就連柳亭心,人都沒了,心還為她操著呢。」

  「可她就發昏了那麼幾次,就把自己砸進坑裡了。」

  坐在沙發上看劇本的封爍把本子往自己腿上一放,有點煩悶地嘆了口氣,他認識顧惜也是在顧惜愛上韓柯之前,想想當初那個倔強的女孩子走到了高處又差點把自己摔死,同樣向著那個高度進發的封爍實在說不清楚自己的心裡到底是怎樣的一番滋味。

  「恩,一個韓柯,一個呂妍……顧惜那個性子就是犯小人,她自己也是拗的,跟小人死磕,只能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了。現在她出國了,好歹情況不會變得更差,封爍,咱們可有言在先,我同意你把你這一年的收入都掏出去給顧惜還債,你就不能再惦記顧惜的事兒了。以後不管別人怎麼說,你和顧惜在明面上只有『不熟』的關係……我這是不是也算花錢買清淨?花了你的錢,買了我的清淨。」

  想到那一筆錢後面的一串零,竇寶佳現在都會覺得心口一緊,池遲的錢大多歸她管,她就在池遲的建議下做了一些投資,封爍單獨出來建了工作室之後有樣學樣,乾脆就讓竇寶佳介紹了項目一起投了錢進去。

  相比較而言,竇寶佳對池遲的錢是最上心的,雖說裡面她的分成其實也沒特別多,但是池遲那種「給你,去爽」的態度著實讓她受用。這次她的兩個大財主先後為顧惜「大出血」,竇寶佳只覺得那些血都是從她的心裡流出去的。

  竇寶佳的話讓封爍沉默了片刻。

  顧惜鬧出來的事兒,也就池遲能去管,其一是因為她的底子清白年紀小,其二是因為她不靠大家對她個人行為的評價吃飯,其三,自然是因為她是女的。

  換成封爍可就不一樣了,當初和顧惜一個公司待過,現在就算在轉型那也是偶像派,更重要的是,身為一個男人這個時候站出來幫顧惜說話那真是會被人往泥潭子裡推啊。

  這是混在這個圈子裡最淺顯的道理,你得先明白如何讓自己活下去,再談怎麼去幫助別人。

  「我都知道。」

  封爍擺弄了一下手裡的鋼筆,俊秀的眉目間透著一點無力。

  「我發現每次都是這樣,想要做什麼的時候必須瞻前顧後,永遠活在別人的目光裡。」

  如果只是為自己,封爍不在乎,他在這個圈子裡沉浮了這麼多年,自然知道自己現在的「紅」,那是踩著無數人的頭頂走過來的,可是每次自己的朋友出事他都要再三斟酌應該怎麼辦,這讓他覺得憋悶。

  「你就這麼想,說到底你也就是個小明星,人們想看的是你光鮮亮麗的那麼一站,然後嘩嘩嘩往你身上砸錢,而不是想要聽你說什麼大道理。你說了也沒多少人聽,還會給自己惹麻煩,那就真不如不說。」

  京城裡的年味兒已經重了,各個品牌在年底的活動也都多了起來,封爍現在能坐在沙發上跟竇寶佳閒聊這麼幾句,已經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閒了。

  「美人的殼子,金錢的填充,明星嘛,就是這麼回事兒。你要是還覺得氣不順就弄個微博小號去跟人掐架去,記住,用完就扔,別登陸第二次。」

  池遲曬美食曬成了美食博主,導致她後來飛速掉馬,這個事兒著實讓竇寶佳心疼了許久,要是早知道會有掉馬的那一天,還不如聽她的把「池遲微博小號」這事兒當成一個炒作的點,這樣把曝光的時間節點和具體節奏都掌握在她們這一邊,池遲也就不會像後來那麼被動了。

  那之後,竇寶佳就嚴控手下所有藝人的各種通訊軟件,尤其是微博的小號。封爍的小號是個籃球追星狗,蔣星兒的小號裡全是對美妝博主的轉發,孟萍的小號裡充滿了傷春悲秋的小清新情懷和對某個外國男明星的深情告白。

  最搞笑的是涂周周,他的微博根本就是個池遲粉絲,不僅天天誇池遲的作品多好看,還充滿了對池遲智商的溢美之詞,更誇張的是,他居然把池遲當神來拜。

  一鍋糊塗粥:「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上香!【點蠟】【點蠟】【點蠟】」下面配了九張池遲的照片。

  「怎麼了怎麼了?我一學渣就拜個學神,我招誰惹誰了?」

  當時被竇寶佳叫到了工作室接受教育的涂周周還一臉的不忿。

  「你說你……你說你上香就算了,沒有香就沒有吧你給池遲點一排蠟算什麼?」

  「好歹是個心意。」

  竇寶佳差點沒被這個「心意」給一口氣憋死。

  現在說起微博小號,竇寶佳還沒怎麼樣,封爍想起了竇寶佳截圖發到微信群裡的那一排蠟燭就笑了。

  「把池遲當學神去拜,涂周周這個傢伙還真有意思。」

  「池遲就知道往回招來奇葩,你說那個蔣星兒也是,我讓她代言一個開架的化妝品她居然先告訴我這個化妝品都有什麼缺點,還有孟萍,對著人家男明星穿過的襯衣發花痴,這都是什麼毛病啊,好歹她自己現在也是個小演員了……這些人啊,還是你省心一點,對了,你微博上罵人家球隊的小論文刪了嗎……」

  池遲走了,隨身攜帶了一群人的惦念,顧惜走了,也帶走了這些天壓在所有人心上的沉鬱氣氛,封爍和竇寶佳都盡力地讓他們交談的話題更輕鬆一些,外面又稀稀落落地飄起了雪,仿佛與過去的每一場雪都沒有任何的不同。

  和封爍敲定好了行程表,竇寶佳坐在了回家的地鐵上,這樣的雪天,她可不想開車然後被堵在京城的路上。

  穿了一件卡其色羽絨服的竇大經紀人站在地鐵上左右看看,發現沒有什麼人特別關注她,她果斷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了自己的微博小號。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不靠譜了,拜神都不會拜,點什麼蠟啊真是的。

  財神庇佑寶寶豆:馬上要過年了,給財神爸爸上供!【豬頭】【蛋糕】【啤酒】。

  下面配了九張被精挑細選出來的池遲美照。

  財神庇佑寶寶豆:希望來年興旺發達財源滾滾,不要再出讓我大放血的麼蛾子了!繼續給財神爸爸上供【豬頭】【豬頭】【豬頭】

  配圖的照片上池遲低眉淺笑,正是某次活動中粉絲們偷拍到,又被竇寶佳從網上扒下來自己珍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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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1:44:28 |只看該作者
☆、第225章 角色

  「這部戲結束了,確定現在也不回國嗎?」

  影星群聚的地方自然也是寸土寸金的,為了讓池遲在這裡過得舒服,薛涯幫她租下了這個月租金高到讓人咋舌的高檔公寓,現在他就端著香檳站在房間的客廳裡,看著服務上門的髮型師幫池遲把接上去的頭髮取下來並且重新為她打理形象。

  「不用,來來回回太麻煩了。 」

  薛涯看看這個房間,池遲身邊的兩個助理年紀小的那個正坐在一邊哢嚓哢嚓地給乾果去皮,年紀大的在玻璃門的另一邊用電腦處理事務,與她們相比,自己仿佛是個外人。

  一個喝著斯坦利導演送的殺青香檳、負責陪這個房間的女主人解悶兒的外人。

  「不回去也好,你前一段的事情我也知道一點,一個身處娛樂圈莽撞又道德高尚的女孩兒,真是相當缺少性別特質的人物設定。說起來,池遲小姐,相比較你出演過的角色,你本人的禁慾感似乎更強烈一點。」

  「有嗎?」

  池遲透過造型師放在她面前的梳妝鏡看了薛涯一眼,又把視線轉回到了鏡子中自己的臉上。

  「當然,要是別的女孩兒像你一樣既具有商業價值又在十八歲的時候已經有獎項加身,她們一定會活得比你瀟灑得多。炒緋聞,公開戀情,熱戀,分手……每隔三個月來一次,那一年中的四個季節我們都能看見你的戀情掛在娛樂頭條上。或者參加一些活動,在紅毯上用你像陽光一樣美好的青春把別的女明星徹底壓倒……相信我,會有很多人比現在更加追捧你,畢竟比起修女人們更關注壞孩子。」

  薛涯總是忍不住向池遲「灌輸」一些這樣的思想,戲是拍不完的,青春是有限的,談一場戀愛,炒一堆緋聞,盡情釋放屬於她這個年齡的美才是二十歲的池遲應該做的事情。

  如果婁藍雨聽見薛涯的話大概會把他引為知己。

  池遲想起來總是向自己抱怨工作量太少拿錢拿得有點虧心的婁大宣傳。

  「你也說了,那是別人,我是我。好了,我不是來聽你教我怎麼做明星的,上次說的角色事情你搞定了嗎?」

  造型師向池遲介紹了給她用的染髮劑,池遲隨便聽了幾句就點頭了。

  對於這些東西她關心的不多,專業的事情就讓專業的人去做好了,她只要負責掏錢。

  看著造型師又忙了起來,薛涯放下了手裡的香檳,轉身拿起了自己的包。

  「你知道的,製作公司只在乎你能給他們帶來多少的國內市場票房,對於你要演的是鳥兒還是爬行動物一點興趣都沒有。你想要退出夜鶯和孔雀的選擇,有些人一定會很高興,比如弗洛蘭絲,還有漢娜……」

  薛涯說的兩個都是這次受邀參演電影的女明星,個人氣質乾淨還有一雙美麗棕色眼睛的弗洛蘭絲喜歡夜鶯這個角色,漢娜作為目前暫定毒蛇扮演者卻對毒蛇這個角色興致缺缺,她更喜歡孔雀,不只是因為孔雀的戲份更多,更是因為孔雀的戲有很多細節可以捕捉,詮釋起來更討喜。

  Snake這個角色可以說是這戲裡的一個泥石流,她很特別,也很不好演,與其他六個各有其美的女性角色不同,她很猥瑣,手段不夠帥氣,很多時候更像是個丑角兒。

  「其實我真是不懂你為什麼要爭取這麼個角色,說真的,我相信這個劇組一開始找到你不過就是想在他們的電影中增加一張能賺錢的美麗的東方面孔,俗稱叫……花瓶?當然,很顯然你並不想當一個花瓶,可我也不覺得Snake是個多麼考驗演技的角色,漢娜的經紀人私下跟我說漢娜不喜歡這個角色是因為在這七個人裡面她是最單一的,就像一坨巧克力醬一樣,固定的味道,沒有變化和層次。」

  發自內心的,薛涯希望池遲去演夜鶯或者孔雀,討喜又漂亮。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出國演電影嗎?」

  鏡子裡,池遲看著他。

  「因為我想演更多我感興趣的角色,只有這一個目的。」

  穿著三件套西裝頭髮一絲不苟的薛涯看向梳妝鏡,看向梳妝鏡裡年輕女孩兒坦率的目光。

  過了三秒鐘,他率先移開了眼睛。

  「我知道了,我會盡量達到您的要求,畢竟您現在是我的雇主……我在國內的同仁也是這樣嗎?每天去完成一些看起來跟金錢利益背道而馳只是滿足你個人需求的工作?」

  「對啊。」

  池遲對著鏡子眨了眨眼睛。

  「不然呢?」

  這個時候于緣已經把花生的殼都去好了,她小心地端著裝著花生米的碗,把帶著粉紫色內皮的花生仁兒都放在了池遲的手邊。

  自從年前池遲出國參加電影交流活動的時候有了食慾不振的毛病,讓于緣操碎了心。那之後就好像是某種條件反射一樣,于緣總覺得到了國外池遲就吃不好喝不好,胃還容易犯毛病,所以她就從超市裡買了一些花生煮熟了之後再去殼給池遲吃,為了能給她養胃。

  儘管池遲自己都說了自己只是那一次身體狀態欠佳,于緣依然固執己見,每隔一天都會讓池遲吃這麼一碗的花生。

  現在頭髮上被造型師抹了染色膏,池遲梗著脖子用手摸著花生米往自己嘴裡塞。

  隔間的玻璃門打開了,陳方拿著打印好的工作表來跟池遲匯報工作,一副一本正經的職業樣子。

  可是薛涯記得自己前一陣在機場接到連護照都被池遲藏起來的這位女助理的時候,她的嘴裡是罵了髒話的。

  現在這麼一副溫和可親一切都由池遲做主的樣子跟那時候比反差還真是挺大呢。

  池遲就像是一個帝王,吃著內臣奉上的食物,聽著另一個大臣告訴她那個屬於她的王國裡又發生了什麼。

  而自己呢?儼然是另一個命中註定奔波勞碌命的大臣,必須按照國王的想法把她的領地變得更加廣博。

  這樣的想法連薛涯自己都覺得好笑,他輕輕晃了一下腦袋,喝掉了杯子裡剩下的香檳。

  第二天,池遲接到了薛涯的電話,杜蘭導演依然認為池遲更適合出演孔雀,除非池遲能在臨時組織的試鏡中證明自己。

  「杜蘭導演提出了一個無可反駁的問題,池遲,漢娜之所以被選中出演Snake,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她的身高足有一百八十二公分,而你呢……」

  從外形上來說Snake是個男性化的角色,這樣的角色按照常理推斷,一般都要比別的女星演員高一點,如果是在國內的影視表演中,池遲的身高可以說是綽綽有餘,甚至還會被人嫌棄長得太高了。

  但是這裡不是國內,而是基因類型豐富大多數人都人高馬大的合眾國,看起來嬌弱可憐的弗洛蘭絲一米七二,即將出演「狂獅」的海洛伊絲身高一米七八,而池遲……才一米七五。

  「能讓我試鏡而不是讓我閉嘴,我已經應該心懷感激了不是嗎?」

  池遲的臉上帶著笑,沒有一絲的不情願和勉強。

  「如果你不是執意要演這個角色,其實很多事情就會簡單很多。」

  電話那頭薛涯的聲音也很是無奈。

  只是不知道這一份無奈是對那個軟硬不吃的導演,還是他這個獨斷專行的雇主了。

  掛掉電話,池遲閉上了眼睛。

  Snake,她的壞和別人不同,因為她認為邪惡的存在是理所應當的,所以她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引誘別人做壞事,再讓那些人深信這些壞事是他們自己發自內心想要做的。

  她用一點金錢就構成了一個騙局,讓一個離異的母親為了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拋棄了自己親生女兒。

  她在深夜裡誘惑著那些喝醉酒的男人,讓他們打得頭破血流。

  做第一件事的時候,她是男人,做第二件事的時候她是女人。

  就像她從來不把惡行放在心上一樣,她也不覺得自己的性別有任何問題。

  這個角色之所以會引起池遲的興趣,是因為她對夜鶯說過這麼一句話:

  「得了吧,我不知道我做的事情是好是壞,我只知道這是被人強迫做的。」

  合她心意才是好的,不合心意,自然是壞的,她的善惡是非就如此的簡單。

  這樣的角色,應該怎麼演呢?

  池遲在腦海中勾勒著Snake的形象,這些天裡,隨著她越想越深入,她對Snake這個角色的揣摩已經相當的細緻了。

  蛇,應該是個什麼樣子呢?      

  它眼裡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呢?

  這麼想著,池遲的臉部肌肉就開始發生變化,仿佛下巴變得更尖銳了一點,臉部的線條變得更加緊實,這樣閉著眼睛的神態,還真的很像一條蛇。

  她放在手指輕輕動了一下,恰似一條蛇蜿蜒爬過。

  第二天,杜蘭在試鏡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個似乎隨時可以炸毀兩條街道的San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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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1:44:45 |只看該作者
☆、第226章 毒蛇

  危險,很危險,當池遲從門外步履輕快地走進來的時候,杜蘭導演突然就有了這樣的感覺。

  電影通常用什麼來表現危險即將來臨呢?

  放慢的腳步特寫

  讓人充滿了危機感的背景音

  婆娑的黑色樹影

  飛起的烏鴉

  即將遮蔽整片天空的烏雲

  ……

  導演們用自己的鏡頭訴說著故事,哪怕他們的鏡頭中空無一人,他們也可以操控著觀眾的全部神經,哪怕一滴水,一片漂浮的羽毛,手段高超的導演們也能用單一又短暫的畫面傾訴著心中的情感。

  巴西勒.杜蘭在氣氛掌控這一方面頗具才華,在過去的幾十年中他引以為傲。

  可是那個走進來的女孩兒,她的腳步聲很輕,帶著微妙的韻律,鞋底似乎是故意摩擦著地板,摩擦出的聲音細細碎碎,仿佛某種爬行動物緩緩滑過自己的領地。

  她的眼神很飄忽,像是有一團煙氣遮蔽在她的眼睛裡,讓人看不清她的心裡在想什麼。

  輕緩的動作,轉動起來有點奇怪的僵硬感的頸項……這些本該讓人覺得只是有點詭異的動作,竟然讓杜蘭導演的心裡毛毛的。

  尤其是當池遲找到了杜蘭的時候,她的眼睛鎖定了杜蘭導演的臉。

  那一瞬間,巴西勒.杜蘭導演感覺自己像是被蛇盯上的老鼠。

  看著池遲一步步向她走近,導演先生不自覺地想要躲避一下,她的身後有腥冷的空氣吹來嗎?還是她那種無機質的眼神背後潛藏著什麼陰謀?不,她是人,並不是蛇……

  可是一個像蛇的人會多麼可怕,她有沒有可怖的毒牙,有沒有突然會讓一切爆炸的武器,有沒有會在反覆無常的性格中殺人於無形的手段?

  沒人知道下一秒自己的面前會不會刮起風暴,沒有人知道眼前的平和寧靜還能存續多久,這就是危機感,因為一個人的出現,讓這整個房間突然出現了一種搖搖欲墜的緊繃感,一種詭異的氣氛如同龍捲風席捲了這裡,而源頭,就是這個女孩兒——她的動作,她的表情,她的目光這些元素統一在一起,讓人心中驚慌到想要閃躲。

  杜蘭導演以為這種躲避的欲望只是他腦海中的感受,事實上在他自己還沒有察覺到時候,他真的把自己的座位往後挪了一下,並且傾斜著身體用旁邊的人來遮擋自己。

  「巴西勒.杜蘭先生……」

  女孩兒的眼睛大概是淺棕色的?不是杜蘭一直以為的黑色,或者說,從剛剛大門打開池遲走進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發現這個事兒跟他所預想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您好。」

  聲音有點沙啞,目光依然鎖定,年輕的女人低著頭看著沒能從座位上站起來的人,嘴角慢慢地有一個絕妙的弧度,讓人看起來以為她在笑,似乎,又在嘲諷。

  她伸出了一隻手,相比較在座這些人心目中的典型東方形象,這隻手太白了,細膩得仿佛是被賦予了生命的東方瓷器。

  杜蘭導演躊躇了一下,才直起腰再緩緩伸出他的手,那個手掌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冰冷,在摸到的那一瞬,他狠狠地打了個冷戰。

  「我叫Snake。」

  眨了一下眼睛,池遲的腰間一扭就坐在了杜蘭導演面前的桌子上,她是一條蛇,挺直了脊背這種事情對她的要求實在太高了了,她用一條手臂撐住自己的上半身,腰肢自然扭曲,很像是一個蛇類休息時的樣子。

  她就是這樣對即將和她合作的導演說話的。

  「C……當然……S……Snake小姐。」

  聽見Snake這個詞的時候,杜蘭導演終於想起來他們其實是在試鏡,在前一天他對池遲提出的要求就是表現出她認為的Snake應該是怎樣的,顯然,現在池遲就在向他展示她認為的Snake應該是怎樣的。

  她的動作像蛇,她的眼神像蛇,她的氣勢……像是讓人陷身蛇窟一樣毛骨悚然。

  巴西勒.杜蘭導演幾乎可以確定了池遲所表演出的「毒蛇」形象是他想要的那種感覺,天然的野性與冷漠是他希望《七惡棍》這個電影中每個主要角色都能有的一種感覺,壞到放肆,壞到盡興,才會讓後面的任務生涯與她們的性格更具有反差效果。

  在這一刻,他想起來自己在前一陣的某次導演協會聚會中和凱恩斯導演「閒聊」時獲得的資料——「她是個時刻讓導演感到驚喜的演員,面對她的時候很多導演會懷疑自己對影片的掌控能力是否會壓制了她的表現力……」

  凱恩斯導演是這樣評價這個東方女演員的,巴西勒.杜蘭導演是知道這種感覺的,從他當副導演起他就和很多演技精湛的演員合作過,其中甚至包括了跨越時代的巨星,面對這些人的時候他能夠體會到這種感覺,因為身為導演你的想象力、你的氣氛掌控力比不上這些演員。

  可是那些和眼前這個女孩兒給自己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她給自己的是完全屬於她自己個人對於Snake這個角色的理解,卻詭異的讓他以為這種塑造不只是來自於一個演員自己,而是來自於一個完整的電影團隊,通過打造和琢磨,她知道自己能夠達成怎樣的效果……對,這就是杜蘭導演心中覺得最詫異的地方,作為一個演員,池遲似乎有一種她知道會發生什麼的畫面掌控力。

  「我不喜歡熱水。」

  Snake隨意地用兩根手指捻起杜蘭導演面前的熱咖啡放到了一邊,隨後她用懶洋洋的目光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只有被她正盯著的人才知道她的視線會給人多麼大的壓迫感。

  她說的台詞正是電影中Snake的第一句台詞,那時她在酒吧勾搭的男人把她帶回了家。

  這句話彰顯了她蛇的某種特性,劇中是這樣,在現場也是這樣。

  杜蘭導演不說話,當他意識到了池遲是在試戲之後,他似乎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壓力小了很多,他的思維終於活躍了起來,開始能夠思考和下決定。

  毋庸置疑的 ,池遲已經拿到了Snake這個角色,身為導演,他沒有理由拒絕這樣的一條「蛇」從洞窟爬進到他的電影屏幕中。

  那麼,越過了定角色的這一步,導演還想到了什麼?

  戲份。

  《七惡棍》這部電影是個群戲,從狂獅、餓豹、毒蛇這些凶獸到夜鶯、孔雀、烏鴉和豬籠草,這七個人物的戲份是不可能平均分配的。

  原本戲份最多的是狂獅、餓豹,其次是夜鶯和孔雀,毒蛇的戲份只比烏鴉和豬籠草多那麼一點點,但是因為角色的設定有點「髒」,多出來的這一點戲份也就沒有多大意義了。

  現在,杜蘭導演想要變動這個戲份的分配,他想讓毒蛇的戲份再多一點,因為池遲的演繹太特別了。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池遲吸引的時候,坐在角落裡一個滿頭金髮的女人說:「那麼,我們可以開始對戲了嗎?」

  一條蛇被吸引了注意力,它轉過頭看向那個膽敢驚擾它的闖入者。

  這就是開口說話的海洛伊絲的感覺。

  身高一米七八身材頗為強壯的她在《七惡棍》這個電影中將要扮演「狂獅」的角色。

  性格衝動殘暴的狂獅其實內心並沒有那麼的壞,她只是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和力量,在七個人中她的設定是破壞力最大的那一個,從性格設定和人物關係上來說,她也一直處於一種領頭人的地位上,哪怕她們第一次集體行動失敗,還有餓豹和豬籠草願意跟在她身邊一起重頭再來。

  這種能力大概也可以被稱為是領袖風度。

  在原本的故事結構中,她可以說是故事的某種核心,是她先被烏鴉偷襲裝上了「拯救芯片」,才有了一連串的「壞人強制變好」行動——因為芯片的強迫,她只能一個一個地去找那些臭名昭著的惡人,通過各種方式也讓她們被植入芯片,成為和她一樣不得不去做好事的壞蛋。

  海洛伊絲今年三十九歲,雖然從外表看上去她遠比與她同齡的歐美人年輕,和池遲站在一起的時候,她還是感覺到了自己的蒼老,這位曾經數次拿到過數座影后獎盃的女明星緩緩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Snake的面前。

  獅群裡,主要是母獅子負責獵取獵物的。

  面對來爭搶食物的敵人,她們總是格外的警惕,因為她們要用食物去供養自己的整個族群。

  看著一隻獅子走向自己,Snake眯了一下眼睛,微微仰起頭,她用手撐著桌子站了起來。

  「對,你們兩個人要對戲,劇本就是……就是狂獅要求毒蛇回歸七人小隊的那一場。」

  池遲轉頭看著了一眼她身後那位西裝裡面穿著馬甲頭髮一絲不苟的中年導演。

  在電影中真正用來主要刻畫了毒蛇這個形象內心的戲只有兩場,一場是沒完成任務在遭受電擊的時候挖出了自己背後的芯片,一場是在攻打反派中樞的時候她強迫反派小boss否認她是好人,其餘的部分大多是群戲或者是她和別人的對手戲,她和狂獅有兩場主要對手戲,其中的一場就是毒蛇挖出芯片卻被狂獅制服後強制戴上頸環的對話,與這一場相比,狂獅懇求的那一段其實主要是塑造那隻有擔當的母獅子的。

  回過頭,眨一下眼睛,池遲拖過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場地中央,自己軟軟地靠了上去。

  「我以為你還在為那些死了的小天使掉眼淚,oh~可憐的小傢伙們,因為一群混蛋的無能他們就此離去,而你,正是那些混蛋中的一員。」

  Snake臉上的表情,大概可以歸結為皮笑肉不笑,她的嗓音依然是冷漠又沙啞的,她的動作很放鬆,就像是在她的家裡——這場戲本就該是在她家裡。

  她們七個人在被植入了芯片之後被要求分別完成個人的「好人任務」,在那之後,她們又組合在一起去做她們的第一個團體任務——拯救一個即將被引爆的學校。

  因為每個人都出了岔子,這個任務最終失敗了,Snake趁機打暈了狂獅,從她的身上找到了自己頸環的控制器解除了別人對自己的束縛。

  新的任務發布之後,狂獅意識到想要挽救這個城市還是需要這些人再湊在一起,尤其是深諳犯罪心理的Snake——上一次的學校事件中Snake曾經對犯罪分子的行為進行了精準的預測,可惜當時所有人都在慪氣,根本沒人願意聽她的。

  所以才有了這樣的一場戲。

  隨著池遲說出了這場戲的第一句台詞,對戲,就真正地開始了。

  連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與她搭戲的演員也同時給出了自己開場的反應。

  海洛伊絲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衣,她把大衣的肩部往下一扯,規整的大衣變得有點落拓,與此同時,她的表情變得凌厲、體態變得更具有存在感,她一頭暗金色的頭髮此時看起來更像是獅子的鬃毛。

  即使是一頭落單的母獅子,她依然是草原上的王者,即使面對這條盤踞在自己洞窟裡的蛇,她也不會有一點的退縮。

  「你,也是。」

  「失敗的混蛋也是混蛋,我一直不認為我不是。」

  爬行動物無機質的目光游移在狂獅的臉上,手指摩挲一下自己倚靠的椅子,毒蛇對著狂獅吐了一下舌頭。

  「我以為你討厭失敗。」

  狂獅的回視是很有壓迫感的,她深藍色的眼睛很大,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種隱忍的情緒十分能夠帶動別人。

  「強加的成功和強加的失敗一樣無趣。」

  「可我們失敗了之後有幾十個孩子死了。」

  親口說起那些死去的孩子,狂獅有一絲痛楚。

  「我最多殺死過十五個人,花了半年的時間,讓他們互相殺死對方,並且,當然,他們都認為自己的決定是發自本心的。這次的幕後主使者除了手段不符合我的美學之外,效率還是讓人敬佩的。」

  毒蛇搖擺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她的一隻手抬起來慢慢地揉搓了一下自己修長的頸項,顯然,她有一點疲累了,面對侵入她領地的狂獅,她不多的耐心即將告罄。

  「我是個混蛋,不在乎失敗也不在乎人命……我只記得,你像對待狗一樣地給我戴上項圈的時候我說過我會讓你也體會到我的不開心……現在,我就這樣看著你,不答應你的要求,不理會你的想法……」

  毒蛇深吸了一口氣,表情頗有一點陶醉。

  狂獅握緊了拳頭問道:「你在報復我?」

  「不……」毒蛇慢慢直起身,向前搖晃了一步就走到了狂獅的面前,與她同時靠近的,還有讓人倍感緊張的危機感,「我明明是在羞辱你。」

  站在毒蛇面前的人在一瞬間下意識地繃緊了自己的身體。

  面對女人,毒蛇是個男人。

  男人如何去看一個女人,那些輾轉於重點部位的視線就很能對此作出解說。

  從胸前,一點點,移到嘴脣,再次說話的毒蛇嗓子裡又多了幾分的乾啞。

  曾經,就是這樣的目光讓狂獅感覺到了不適,所以她格外凶暴地對待毒蛇,不僅強制給她戴上了具有侮辱意味的項圈,更是在合作的時候對她異常的不信任。

  現在,同樣的目光,狂獅只能選擇忍耐,即使她厭惡透了面前的這個眼神像爬蟲一樣噁心的人類。

  她必須忍耐,為了她要做的事,為了她想要救的人。

  儘管如此,她的一隻手還是握緊了拳頭。

  「太可憐了,它渴望敵人,可你並不願意忠於它的想法,因為你想要的東西比一時的泄憤更重要。」

  冰冷滑膩的手順著狂獅的手臂慢慢滑到了她握緊的拳頭上,一頭黑髮的毒蛇此時似乎很想攀附在狂獅的身上。

  狂獅的身體已經到了蓄勢待發的邊緣,一旦毒蛇對她發起攻擊,她必然是要做出反擊的。

  可是這個時候,毒蛇自己主動退了一步,她的手指尖兒在狂獅的手背上輕輕敲了幾下,就愉快地結束了這種接觸。

  「為了那些傷害你、追捕你、憎惡你、你也不喜歡的人去冒險,狂獅,你現在就像是一隻想要當英雄的小貓,即使我冒犯你,你也不敢生氣,因為你害怕我拒絕你……我真想把我現在這種愉快的心情記到下次冬眠的時候。」

  毒蛇的話讓狂獅越來越生氣,她的惱怒猶如某種氣體一樣地充斥在她的身體裡,更仿佛充斥於她天生神力的雙手之上。

  可是突然間,她的怒氣又消失了,這就是屬於她的成長,她已經能夠學著控制自己的情緒,不再讓事情往更糟糕的境地發展下去。

  「說吧,到底怎樣的條件能讓你再回到我們中間來。」

  「你求我,如果我高興了,說不定會幫你。」

  坐在椅子上雙腿糾結在一起的毒蛇這樣說,她的一隻手撐著自己的下巴,怎麼看怎麼像蛇的一張臉上有著冷漠的笑意。

  她的腳,緩緩地對著狂獅抬了起來。

  在劇本中,狂獅在這裡有一段頗為糾結的內心戲,她的堅毅和成長會與毒蛇漫不經心的態度形成鮮明的對比。

  在她糾結的時候,毒蛇趁機對她施展了意識控制,讓她陷入到了自己過去的回憶中,等到狂獅恢復意識的時候,她已經單膝跪在了空空的椅子前面,她背對著的大門口,是毒蛇帶著武器走遠的背影——毒蛇用行動表示了自己可以暫時幫她這一次。

  可是在這裡,狂獅慢慢低下了頭,她目光清醒,單膝跪地。

  隨著她的動作,一直在兩個人之間不斷拉扯的節奏重心向狂獅那一側大幅傾斜。

  毒蛇有些怔忪,在狂獅真的跪下捧起她腳的時候,她的另一條腿蹬了一下,整個人借勢從椅子上面滑了下來撲在了地上。

  像是一條從高處撲殺過來的蛇。

  趁著這個動作,她也收回了自己的腿。

  一個跪著,一個躺著,躺在地上的人支起手臂撐著自己的頭有點若有似無的防備,跪著的人卻因為她突然的動作愣了一下。

  「我做到了你要求的,現在你能答應我了嗎?」狂獅這麼問毒蛇。

  只得到了對方隨意的冷笑,仿佛她剛剛的那種低頭和懇求根本不值一提。

  換了一個姿勢,毒蛇趴在地上湊近了看著狂獅,仿佛第一次見到這個驕傲又狂躁的女人一樣。

  她的眼睛依然是蛇的眼睛,那種探究的神情卻好像是將她從蛇變得更近似於一個人。

  此時,導演喊了「停」。

  池遲動作很迅速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海洛伊絲女士的動作有點慢,池遲還扶了她一把。

  在巴西勒.杜蘭導演的帶領下,在場的人都對兩個女明星的表演致以掌聲。

  池遲確定拿下了Snake的角色。

  海洛伊絲女士給了池遲一個祝賀的擁抱。

  兩個女明星的臉上都是很真誠的笑,仿佛剛剛的試戲並沒有什麼涌動的暗潮存在。

  事實上,她們都清楚為什麼海洛伊絲會突然改了劇本裡的內容,因為——戲份。

  對於已經確定是主演的海洛伊絲來說,她先要保有自己戲份,一方面得確定自己對狂獅這個角色的把握,另一方面也要讓別人在表演中不能壓過她,最後是她去壓別人。

  臨時改戲就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

  同為演員,海洛伊絲看了池遲的表演之後對自己的角色戲份產生了危機感,所以她就用改掉劇情的方式意圖讓對方的表演不那麼光芒四射。

  但是,她失敗了。

  因為她遇到的人是池遲。

  在無人的時候,巴西勒.杜蘭這樣評價剛剛的那一場試戲:「跪下的海洛伊絲,躺下的Sn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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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1:44:57 |只看該作者
☆、第227章 辭職

  「十二公分高跟鞋,你還要穿著打架?」

  讓一個身高一七五的女孩兒拿到了原本一米八以上的角色,巴西勒.杜蘭導演可不會因此改變自己對Snake這個角色的設想,她一定要細長瘦高,哪怕是用高跟鞋撐起來的高度,也必須有那種蛇的肢體感,至於讓池遲穿著那麼高的鞋子表演會不會有問題,他得到的回答是東方女孩兒略帶靦腆的笑容。

  「無論是Snake還是Quasimodo*,我都可以勝任。」

  相比較傳統的東方式回答「我會努力」之類的,杜蘭導演表示自己更喜歡這種讓人如沐春風的自信。

  尤其是這個女孩兒在不久之前還用她瘦削的身體掌控了全場,把全部的人都帶進了蛇的洞穴之中……這種有根有據的驕傲是非常博人好感的。

  只是得知了池遲要穿著高跟鞋演動作戲的助理們表情並不輕鬆。

  對於她們來說,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比池遲的身體更寶貴,那就只有她的臉了。

  「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給你的身體投保險?腰、腿、臉、手臂、腳踝……還有哪裡很有可能受傷?」

  陳方突然提出了這麼一個建議。

  前幾天池遲剛回國的時候陳方一直比較沉默,畢竟被自己的老闆加同事擺了一道,她這個老實人的心裡有點過不去,當然,她忽悠池遲還弄壞了她的手機……這麼一想她們也就扯平了。

  獨自待在國外的日子裡,陳方想了很多,池遲是個很好的雇主,無論是性格還是前途,對於陳方來說都沒有更好的選擇。可是站在陳方的角度,她之所以能夠跟著池遲,是因為竇寶佳。竇寶佳不僅是她的老上級,是她一直以來追隨的對象,更是從她大學畢業之後就對她關照有加的指引者。

  當池遲和竇寶佳的觀點一致的時候,陳方可以當一個盡職盡責的助理,可是當她們之間發生分歧,陳方身上的尷尬就凸顯了出來。

  這次池遲為了顧惜回國的事情,就導致一直隱藏在她身上的矛盾集中爆發了。

  為了竇寶佳的一句話她可以想辦法弄壞池遲的手機逼著池遲像是逃一樣地回到國內,那麼以後再出現這樣的事情呢?

  陳方很想跟竇寶佳好好談談,她一直希望自己能等到竇寶佳的一個電話,告訴她以後應該怎麼辦,可是她沒有等到。

  也許這就是竇寶佳的決定,那個讓陳方喊了六七年「豆姐」的人已經決定放開對陳方的引導,讓她自己去專心當好池遲的助理。她們其實早就知道池遲比她們想象中要成熟,也比她們想象中獨斷專行,卻在一些事情上堅持認為池遲沒有分辨的能力,才讓她們之間互相的信任遭遇了危機。

  從國內再次回到合眾國的池遲看起來一如往常,斤斤計較地吃著自己的水煮蛋和牛肉,勤勤懇懇地鍛煉身體,在看見自己食譜外的東西時會向助理們賣萌……

  仿佛一切都和原來一樣,可是陳方知道,其實早就已經不一樣了。

  這個世界上哪裡還會有讓藝人偷護照自己跑路的助理啊?

  早先,當池遲展現出了她比竇寶佳更強勢的那一面之後,陳方就已經預見到了今天她的尷尬,可是她甩不開自己對竇寶佳的服從,就像她無論被池遲怎樣地震撼和驚艷,都忘不掉那個把自己折騰得黑瘦的十七歲少女。

  「保險?醫療保險嗎?」翻看著導演給自己的角色要求,池遲理順了自己垂到額頭上的頭髮歪頭看著陳方。

  「不是,是身體保障,比如你的身上哪裡受傷了,就能拿到保險公司的賠償,我記得以前顧惜給自己的臉投過保,今天和你搭戲的那位也給自己投過類似的保險。」

  陳方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

  「我記得很多粉絲格外喜歡你的腰和腿,這兩個部位你要是投保,說不定保額不會比你的臉低。」

  池遲笑著搖搖頭說:「我怎麼覺得這是把自己當寶貝給護起來了呢?」

  「你當然要把自己當寶貝,太多時候,我們都把你當寶貝,只有你自己不在意,那年拍申九的時候你受傷的事兒難道忘了嗎?有時候啊……」

  陳方提起了于緣不曾知道的往事,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話語中帶了那麼點懷念的意味。

  「你得把自己在自己心裡的位置抬的再高一點,至少……至少比你的作品高那麼一點,女演員的黃金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長,有時候突然之間就會銷聲匿跡,實際不過是心裡的那口氣鬆懈了,人也疲沓了。」

  于緣再次抬頭看向陳方,陳方在她的印象中幾乎從來是沉默穩妥的,現在……她從陳方的話裡聽出來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樣嗎?

  「其實不光是女演員,幹助理的也一樣,一開始的時候雄心萬丈,後來,後來就突然覺得自己累了,不想做了,有時候想想家裡的孩子我……」

  陳方的眼眶紅了。

  她自己都說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想孩子了,還是舍不得池遲。明明是她看著這個女孩兒一路走到了現在,看著她拿獎看著她成長,看著她經歷痛苦也看著她一身的榮耀,她也以為自己能看著池遲一直走下去的。

  現在,她自己親手讓這份「一直」戛然而止。

  看著陳方低頭抽泣,于緣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陳方的時候,當時她覺得這位「陳助理」真是穩妥專業無微不至,甚至一度把她當成了自己學習的目標。看著陳方現在說自己想要離開,于緣也覺得心裡難受。

  是一種眼見廣廈內高朋滿座又將蕭條零落的傷感,又或者是對自己同事的不捨。

  雖然這一年來,于緣因為竇寶佳的緣故和陳方的關係不像一開始那麼好了,但是人又不是絕對理智的機器。

  「我想著,等你拍完了這個電影回國,我、我也就不跟了,孩子三四歲了才跟我這個親媽相處過不到一年,我也覺得有點對不起她……」

  吧嗒。

  眼淚,還是掉下來了。

  陳方的面前出現了一張紙巾,她光是在朦朧中看著那隻手,都知道紙巾是池遲遞給她的。

  「顧惜的團隊解散了,她的人裡面有幾個很不錯的,你可以通過顧惜聯繫她們。」這樣少了竇寶佳經手的一步,很多事情也能說得清楚一些。

  陳方把自己早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我的性格太軟了,于緣的個性強但是還得歷練,你最好找一個有經驗又能拿住事兒的,最重要的是人品好。」

  「那你呢,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陳方聽見池遲這麼問她。

  「我先帶一年孩子,然後再說……我們這個圈子裡像我這樣的人還是很好找工作的。畢竟是帶過你的人,哪怕是圖個好彩頭,也肯定少不了想用我的人。」

  陳方知道「池遲的第一個助理」這個招牌遠比池遲想象中要值錢。

  「我明白,你是覺得你走了,我和竇寶佳之間就沒有什麼矛盾了。」

  坐在她對面的池遲沉聲說道。

  「我們的矛盾本質上是竇寶佳對我個人能力的不信任或者說是她的自負跟我的……性格是有碰撞的。」

  池遲直起身,陽光從車窗外照進來,把她的臉分成了明暗兩塊。

  「這種碰撞的程度不需要你的辭職來作為解決方式。我也不認為,以後我和竇寶佳之間還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竇寶佳的立場是沒錯的,池遲也不覺得自己的處理方式有什麼問題,在池遲看來,陳方連好心做壞事都算不上,只不過是行了一次非常手段。

  至於說陳方到底是聽竇寶佳的還是聽自己,現在連竇寶佳都徹底聽自己的了,陳方聽誰的還有區別嗎?

  「可是自作主張弄壞你的手機,重點是『自作主張』,從我的職業道德角度,我沒辦法容忍我的錯誤,我現在也很難在你和豆姐之間找準自己的平衡點……」

  什麼疲憊,什麼孩子,池遲直接揭開了這次事情的根本原因,陳方也不再給自己找遮羞布了。

  她就是這麼一個認真的人,如果不是這麼認真,那她也就不是陳方了。

  看著這樣的陳方,池遲長嘆了一口氣。

  「如果你堅持要為你的那什麼錯誤付出代價,要不要考慮下調組?」

  「嗯?」

  什麼調組?

  陳方抬起頭看著池遲。

  「我又找了一個經紀人,這樣加上竇寶佳和李甫我們工作室就有三個經紀人了,我打算把手下的團隊規劃成三組,等到整個規劃落實了,你可以先調到新組去,正好幫新來的經紀人組建團隊和招收藝人。」

  李甫是孟萍和蔣星兒的執行經紀人,隨著兩個年輕女演員越來越紅,他負責的工作也越來越多,竇寶佳跟池遲說過想讓他成為正式經紀人專門為兩個女孩子服務。

  陳方想說什麼,被池遲給制止了。

  「新來的經紀人是路楠,她打算從頭開始帶幾個年輕的男明星,你考慮一下。」

  擦乾眼淚看著池遲一如從前的笑臉,陳方一時竟然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了。

  「對了,你剛剛說女演員的演藝黃金期很短,你要是不在旁邊看著,怎麼知道我能把我的『黃金期』撐到多長呢?」

  陳方思考了一天,接受了池遲讓她去跟路楠合作帶新人的提議,池遲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竇寶佳,竇大經紀人沉默了片刻,就說自己會安排幾個助理去跟著池遲,池遲可以留下自己喜歡的。

  練習穿高跟鞋導致自己腳上貼滿了膠布的池遲呲牙咧嘴地答應了,幫她做腿部按摩的兩個助理臉上都帶著笑。

  為了讓自己的訓練更有條理化,池遲拜託了薛涯給她聯繫了儀態老師幫自己練習穿高跟鞋走路,就在她進行著「高跟鞋攻堅戰」的時候,巴西勒.杜蘭導演終於和電影的製片方達成了一致。

  感謝那條來自東方的蛇,因為她的突出表現,他終於可以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式來拍攝《七惡棍》了——一種充滿了演員間的競爭和增加了整個電影不確定性的方式。

  ─────────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出來竇寶佳已經對池遲徹底認慫╕( ̄Д ̄)╒

  其實當初叫爸爸……嗯……一切早就註定,爸爸永遠是爸爸……

  我今天好受傷,一個作者寫死了一個角色,我qq上欠欠地跑去譴責她,結果她告訴我便當還要繼續,我「……」

  她還死活不肯告訴我誰會死,我特別怕我喜歡的角色掛掉啊!她絕對做得出來啊!然而她就是不告訴我,我「……」

  *Quasimodo,卡西莫多,「鐘樓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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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1:45:08 |只看該作者
☆、第228章 計劃

  所謂新的電影拍攝形式,就是全部七個角色每人都有完整的個人劇情,除了群戲之外,每人的單人戲份時長都有四十分鐘,在拍攝完成之後,所有三百多分鐘的片子將在剪輯之後變成一百四十分鐘左右時長的電影,只有其中每個人的戲份多少——自然全看個人的本事。

  至少在這份計劃書裡,看起來是這樣的。

  試裝的池遲看著這份新的計劃書和協議半天沒說話,一邊的于緣已經打電話通知了薛涯帶著律師過來試裝現場。

  「這種東西想要做到導演承諾的公平,幾乎是不可能的。」

  眼波一橫,池遲用中文對陳方這麼說。

  陳方不做聲只是點點頭,表情也很嚴肅。

  「Chi小姐,我們要做身體數據採集了。」

  「哦。」

  黑色短髮的年輕女人俐落地站起身把東西放到了自己助理的懷裡。

  「不用緊張,有人比我們著急。」

  說完,她就跟著一群造型師去了更衣室,于緣立刻跟了上去。

  隔著簾子,能看見池遲脫下了衣服只穿著背心讓造型師們採集數據,同時還有化妝師拿著色卡在池遲的身上比來比去。

  站在更衣間裡的于緣看著池遲背對她,從纖長的頸項往下露出了形狀完美的肩胛骨和流暢又帶有一點力量感的背部線條,象牙一樣的膚色讓她的身體越發像是一件被精雕細琢的藝術品。

  只有一直陪伴著池遲的人才知道為了將自己的身體打造成現在的樣子,池遲付出多大的時間和精力,每天凌晨五點的天空,池遲一年要見過三百六十五個,除了前一段時間在《平陽》劇組增重之外,她一直嚴格遵守著飲食表進行食物攝取。

  離開了平陽劇組到現在才一個多月,池遲已經讓自己的體態達到了Snake這個角色的要求,看現在這些造型師們的態度,就知道他們對於池遲的身體非常滿意。

  「因為新增劇情的要求,我們想在你的身上增加一些鎖鏈的元素。」

  造型師拿出了Snake的角色造型圖,從整體來看,這個造型可以概括為「黑綠相間」,角色有黑色的長髮辮,額頭上有綠色的油彩紋路,一條手臂上全是蛇鱗片的紋身,從肩胛骨開始一直到她的手背上,至於服裝的搭配足有三套,共同點是脖子上的那一條黑色鎖鏈。

  「新增劇情?」

  剛剛讓兩個造型師研究了很久的東方式美麗眼睛眨了眨,池遲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在原來的劇本中,只寫了Snake是個混跡在骯髒小巷和地下酒吧裡的混混加騙子,她勾搭男人,也勾搭女人,隨著自己的心情讓那些人身敗名裂甚至死無葬身之地,事實上她可以接一些暗殺的單子,無論是一個人,還是十個人,她都可以讓自己的目標死在「人性的罪惡」中。編劇沒有交代狂獅為什麼一開始會找上她,在這整個「惡性群體向善改造計劃」中,她前期看起來沒什麼存在感,畢竟這些壞人每個都表現出了對芯片的抗拒,可是當她從狂獅身上拿到鑰匙之後,她的存在感反而有了短暫的凸顯,她讓狂獅探究了自己的內心,在隨後的打鬥中又堅決不讓別人說她是好人……

  她也確實壞到了最後,兩個很厲害的反派被她控制後用很殘忍的手段自相殘殺,就連現場的孔雀和烏鴉都對Snake冷酷無情的方式表示了難以接受。電影的最後,似乎每個人都開始展望和從前不太一樣的生活,只有Snake,在人們走出大樓沐浴陽光之前,已經消失在了陰暗的角落裡。

  池遲現在手上的新劇本顯然不是臨時寫就的,在等薛涯他們來的時候池遲仔細地研讀了這個劇本,她認為編劇可能一開始寫的就是七個人的故事,七個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經歷,而被「向善芯片」操控,則是改變她們生活軌跡的契機。

  Snake的脖子上有一條黑色的鎖鏈,她自己不說,沒人知道這個鎖鏈是哪來的,又是什麼材質,為什麼一直掛在她的脖子上。在新劇本中,Snake的出場從一場艷遇變成了死亡現場,她像是一條蛇一樣從容地游走在遍地鮮血中,沒有讓自己的鞋子上沾染一點的紅色,殺人凶手是一個長相漂亮的金髮女孩兒,她自己也被自己殺死的那個人給捅傷了,依靠在櫃子旁仰頭看著那個表情冷淡的人。

  「我殺了他,我一直想殺了他。」

  池遲模仿著傷病者的虛弱口氣念著台詞。

  「是的,你一直想殺了他,你做到了。」

  說著屬於Snake的台詞,池遲的連嗓音都變了,聲音中帶著一點細碎的喑啞,就像是一條蛇在說話,她的眼神也在一瞬間變得冷漠,不含一絲屬於人類的情感。

  接下來,在Snake的幫助下,這個女孩兒做了另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殺死她自己。

  這樣的出場顯然比原本設計的要震撼得多,完全可以作為一個個人電影的主角出場劇情。

  唔……編劇和導演都很會玩兒啊。

  「除了拍攝時間之外,我對別的都沒什麼要求。」

  池遲是這麼對匆匆趕到的薛涯說的,電影開拍是二月,四月之前她必須結束拍攝,這樣才能在四月中旬進組宮行書的《大燎寨》。

  「沒要求?好吧,作為演員的你當然可以沒要求,只剩下我們這些為了佣金奮鬥的可憐人還得考慮更多的問題。」

  薛涯覺得自己也習慣了池遲這種只要有戲拍就什麼都可以的調調,只是屬於他要做的事情,他還是要繼續的。

  最終,池遲的戲份比預計的早了一個禮拜開拍,至於片酬和合約中其他細節的調整,她都交給了薛涯。

  再次看見池遲,巴西勒.杜蘭導演眼前一亮,黑色的凌亂的長辮子、手臂上精緻的鱗片紋身……一身髒兮兮朋克風在池遲的身上意外的和諧,尤其是她脖子上黑色的鎖鏈,長出來的鏈條被她纏繞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搭配著她那張化妝後帶著野性的東方面孔,真的有了一種異常的魅力。

  「化妝師說過想讓你戴上金色的美瞳,可我記得你的眼睛顏色是略淡的褐色,即使不戴美瞳效果也會不錯,現在看果然是這樣。」

  在講戲的空隙,杜蘭導演這麼對池遲說,試戲那天池遲的眼睛實在是給了他深刻的印象。

  腳踩十二公分恨天高的池遲看起來比杜蘭導演還要高,她站在他的面前,臉上是屬於池遲的禮貌笑容。

  「我們馬上要拍戲了,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屬於Snake的眼神?」

  下一秒鐘,溫和的笑意如潮水褪去,那雙剛剛被誇獎過的眼睛已經有了屬於爬行動物的冷漠,變化的臉部肌肉讓池遲看起來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

  「OK,準備好,開始。」

  池遲開拍的第一場戲就是她出場的那一場戲,綠幕包圍的小小空間會在後期的幫助下成為一個四處能看見刀痕和血漬的可怕房間。

  男人的屍體匍匐在地上,一隻高跟鞋從他的腦袋旁邊擦了過去,仿佛一隻爬行動物,靜靜地行走在它的領地上。

  金髮女孩兒從嘴裡噴出了大量的鮮血,在她模模糊糊的視野中,終於出現了她一直在等著的人。

  在那一瞬間,她的那雙即將失去生命力的眼睛裡是滿滿的情意。

  「我、我在等你,我好高興你還來看我。」

  站著的那人身上裹了一件破爛的黑色鉚釘外套,那隻刺滿了刺青的手上纏繞著黑色的鎖鏈,伴隨著她蹲下的動作,鎖鏈發出了碰撞的聲音。

  「我也很高興,能在現在看見活著的你。」

  嘴裡說著很高興,她的臉上卻沒有什麼高興的神色,可以稱得上是冷漠的目光從女孩兒的頭頂一直看到了她胸前的傷口。

  「我殺了他,我一直想殺了他。」

  仿佛是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實在太短暫,重傷的女孩兒連看一眼那個屍體都不願意,只把所有的目光都傾注在了面前這個人的身上。

  「是的。」

  來者抬起手,隔空描摹著女孩兒的臉部輪廓。

  「你做到了你一直想做的事情。」

  她的聲音多麼嘶啞,又多麼的溫柔,至少在這個金髮女孩兒的耳中,是無比溫柔的。

  在這樣的溫柔中,金髮女孩兒的臉上扯出了一個夢幻一樣的笑容。

  「我……」再次噴出一口血,女孩兒的表情變得悲傷了起來,「我、我還有一件事想做……」

  ……

  手中的鎖鏈幫助女孩兒把手臂抬到頭部,女孩兒的手裡是一隻手槍,正對著她自己的太陽穴。

  「謝謝。」

  扣動扳機,鮮血飛濺出來,點在了那人另一隻沒有紋身的手背上。

  金髮少女死了也沒有閉上眼睛,蹲在地上的來者抬起手仿佛是想用手指幫助這個女孩兒閉上眼睛,結果只能粗粗地隔空畫了兩下。

  看著手背上的那滴血,終於站起來的人突然探出舌頭舔掉了那一點猩紅。

  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她的眼睛、嘴脣、甚至整個姿態都在瞬間鮮活了。

  因為實在是太具有蛇的神韻了,蛇和人之間仿佛有一道墻,這個人居然瞬間就能在兩個世界之間,不過這也難怪,畢竟在某個圈子裡,別人都叫她是「Snake」。

  沒有人的心,也沒有人的靈魂,她喜歡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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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2-12 01:45:21 |只看該作者
☆、第229章 恐懼

  Snake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池遲對她做了很多的假設和思考,她來歷不明,混跡在最底層的社會人群之中,就像是活在地坑裡的蛇。

  她的舉止像一條蛇,講究無聲無息一擊必中;她的氣質像是一條蛇,冷漠、陰狠、凶殘;她做事也像是一條蛇,沒有什麼規律和邏輯可言,追擊敵人的時候鍥而不捨,又貪婪到讓人咋舌的地步。

  她貪婪的對象不是財富,而是情感和人性,她希望人們愛她,在無盡欲望的泥沼中把心都掏給她,也熱衷於揭露這些人並不像他們表現出來的這麼道貌岸然,讓他們在貪婪的驅使下最終承認自己的靈魂一團髒污,這是一種看起來很矛盾的做法,卻頗為符合蛇的秉性。

  在出場戲結束之後,Snake迅速做了第二件表露她行事作風的事件,一個早就被她引誘的已婚男人終於下手捅傷了自己的妻子,帶著他的積蓄想和Snake以後生活在一起,Snake卻繼續誘惑他、控制他,讓他說出了自己做出這一切的真正原因——他本來就是個卑劣的偽君子,既不愛他的妻子,又渴望著他妻子的財富。

  「你愛我嗎?用你的錢、你的眼、還是這裡?」

  在這場戲中,Snake的衣服不像開場那麼非主流,她穿了一件綠色的大衣,臉上的油彩不見了,沒有血色的嘴脣看起來有點虛弱,黑色的蓬鬆髮辮垂到腦後,裡面有墨綠色的絲線纏繞其中……只有大衣下面黑色的皮褲皮靴以及她手背上露出來的刺青彰顯著她還是一開始那個氣質詭譎的女人。

  那個男人有一雙黑色的眼睛,在看著Snake的時候,那雙眼睛裡也飽含深情,只不過在他看著的人眼中,這種深情裡有太多別的東西存在——而這些東西,正是她真正覺得有趣的部分。

  隨著她的話語,纖細的手指隔空在男人的身上指指點點,從男人緊緊抓住的行李袋,到他深情的眼睛,最終指向了他的胸口。

  只用低啞的聲音,Snake就讓人明白為什麼她能讓男人女人都愛上她,如蛇一般的聲線帶著醇厚的個人魅力。

  她的眼妝彰顯了她的眼睛漂亮的琥珀色,有點無辜的清純,更多的是挑逗的惑人,男人隨著她的話語顫抖了幾下,張著他因為過度緊張而無暇顧及的乾裂嘴脣說:「全部,我用全部來愛你,我們可以去拉斯維加斯,可以去阿拉斯加,你知道的,我很會賺錢,很快我就能讓我的資產翻倍,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像你說的那樣用酒灌滿水池,你和我就泡在裡面,像是神話裡的國王和皇后。」

  男人的語氣是熱切的,他的手激動得在抖,Snake看著他的眼睛,只從裡面看到了三個字:「我想逃」。

  他想逃離這裡,為什麼呢?

  Snake的雙眼變得迷濛了起來。

  「你的妻子呢?我記得你說過你們還有一個孩子,你和我走了,她們怎麼辦?」

  在男人沒有看見的角度,女人的一隻手已經抬了起來。

  「不、不要在乎她們……」就在男人說話的時候,Snake那隻畫滿了蛇鱗片的手已經乾淨俐落地扣在了他的頭上,這個剛剛還在暢談未來的男人現在雙眼已經失去了神采。

  「我……」男人深吸了一口氣又短促的呼了出來,語氣變得機械呆板,「莉娜,我把莉娜殺死了,我把她藏在了衣櫃裡,我要離開這裡。」

  下一秒,Snake的手移開了,她表情驚訝地看著這個男人:「你殺人了。」

  語氣肯定得讓男人忍不住顫抖。

  剛才,他清楚地聽見了自己的回答,是他以為會在警察上門之前沒人知道的秘密。

  「你為什麼殺了她?」

  在男人做出反應之前,Snake問出了第二個問題,她的手掌再次扣在了男人的頭上。

  「我從來就不愛她,我恨她,我恨她為什麼不肯把她的錢都交給我,我恨她該死的婚前協議……你說的對,我應該活得像個人,而不是莉娜.斯奈林,一個有錢小姐的丈夫。我給孩子吃了安眠藥,他現在就睡在地下室裡,我要做我自己,有錢,有身份,身邊跟著我喜歡的女人。我解脫了,莎莉,我解脫了!」

  姿勢詭異地歪了一下頭,Snake的眼神變得冷漠了下來,不需要什麼特效,她的臉看起來已經和剛剛那個頹廢迷人的女人截然不同了。

  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手,她直視著男人的雙眼。

  「不,不你聽我解釋莎莉,我是為了你,我是為了和你在一起才殺人的……」

  「剛剛,你說你愛我,就像愛一個『跟著你的女人』。」

  沙啞的聲音冷漠起來就像是帶著冰渣,讓那個男人渾身發冷,他滿臉驚恐,甚至出了冷汗。

  如果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沒感覺到不對,那他的腦子也一定是被他自己用刀捅了。

  「你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我?」

  「是,不……不……」

  男人退後了一步,他現在是真正想要逃跑了,因為這一個多月以來和他耳鬢廝磨勾得他神魂俱消的女人突然變成了一副他從來不曾見過的樣子。

  可是,已經晚了。

  從他踏進了毒蛇的領地,被選中為獵物的時候,一切就都已經晚了。

  Snake抬起了手,從男人的眼前輕輕滑過。

  ……

  「其實在拍這個電影之前,我也在考慮一個問題。」

  黑色長辮子的東方女孩兒抱著手臂站在監視器前面,身上披了一件羽絨服,杜蘭導演看著鏡頭中Snake帶著儀式感的手指動作,自己的手指敲打著自己的西裝袖口。

  「什麼是好人,什麼又是壞人,這是個有趣的哲學問題。如果做好事就是好人,做壞事就是壞人,那麼逼著一群心懷惡念的人去做好事,她們到底算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在劇情的設計中,這一幕結束了,接下來就是那個男人念叨著「我卑劣自私,我為了自己的私慾殺害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走上了天台,然後跳了下去,而那個穿著綠色大衣的女人則拎著他帶來的那些財物消失在了人來人往的街頭。

  Snake是壞人嗎?她又一次炮製了一場凶殺案,受害者是一個原本面上還算美滿的家庭。

  Snake是好人嗎?她讓那個殺人者自己去死了,也算是給了受傷害的人們以交代。

  即使在拍攝現場也依然西服革履的巴西勒.杜蘭先生可以說是池遲見過的最有紳士派頭的導演了,他的動作永遠克制有理,哪怕剛剛對她的表現很有一些想法也不曾大聲說話。

  聽著他提出的問題,池遲一邊接過了于緣遞來的熱茶,在于緣的身後,四個助理一字排開,他們是竇寶佳從國內派來的,為的是讓池遲盡情挑選出自己想要的助理。

  當然,才來了短短幾天的他們,在于緣和陳方的眼裡連接近池遲的食物都還不夠格。

  「好和壞本來就是相對的,有時候我們連好事還是壞事都不能界定,只能盡量找一個既能保護自己利益又不會讓自己內心痛苦的角度作為自己的立場。」捧著手裡的茶杯,池遲如是說。

  巴西勒.杜蘭沒有在片場工作時間吃吃喝喝的習慣,池遲和他交流的時候也就不會像以前那麼隨意。

  對著一個從來嚴謹的合作夥伴,拿出更嚴肅的態度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當然,面對池遲,杜蘭導演覺得自己有種異樣的放鬆,看著Snake在鏡頭外頓時有了年輕女孩兒的鮮活,他覺得自己的心都是鬆弛又舒緩的。

  「你說的有道理,也許正是因為這種矛盾,我才喜歡Snake,她在這個電影裡不需要成長,也許就是因為作為一個角色,她本身就已經足夠複雜。」

  「其實她只是太簡單,所有的事情都隨心去做。」

  「簡單到了極點,也就是複雜到了極點,Chi小姐,我現在特別期待,期待你能演出我想象中的那種,屬於Snake的簡單。」

  「我盡量。」

  池遲對著杜蘭導演笑了一下,看著這位隨時能作為律師上法庭的正經導演快步走向在叫他的攝影師,女孩兒端起水杯緩緩地喝了一口熱茶。

  上午的拍攝還有幾個補拍就要結束了,下午她要拍的是Snake因為拒絕執行「向善任務」而被懲罰的片段,晚上還要進行動作練習,以應付後續出現的打戲情節。

  拍《以彼之道》的時候池遲自己不僅是主演還是出資方,很多事情都好說,現在她是在別人片場裡當一個配角,就要遵守別人制定的規則,比如更嚴苛的工作時間,更緊張的工作氣氛,或者……不是那麼讓她滿意的食物。

  「雞胸肉、雞蛋、粗糧麵包、蔬菜沙拉……」

  薛涯為池遲找來了一個營養師,每天都為她搭配合理的膳食,為了自己的肌肉形狀和力量,一直到離開這個劇組,池遲的每頓飯都會在這個營養師的管控之下。

  「我記得昨天就是雞胸肉,為什麼今天還是?市場裡的雞胸肉在打折嗎?」

  似乎是最近看慣了老外寫的劇本,池遲說話的時候也帶了點洋氣的俏皮。

  當然,這種俏皮還有種說法叫——冷笑話。

  「昨天是火雞,今天是雞肉。」于緣很耐心地給出了解釋,假裝自己沒看見池遲可憐兮兮的眼神。

  「火雞和雞……烹飪到了這種碎屍萬段的程度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區別啊。」

  午餐是雞肉三明治加奶油濃湯的于緣:「……」

  「我會……嗯,去跟廚師說一下,下次把火雞和雞肉做的不一樣一點兒。」

  「唉,其實道理我都懂。」

  池遲生無可戀地搖了搖頭,她自己不僅會做飯,手藝還很好,更在幾位名廚的手裡被訓練了那麼久,要說做飯,她所有的助理捆一起大概都比不過她。

  「可是為什麼就是這麼難吃呢?這個雞肉煮的好乾,乾的可以直接進烤箱做成肉鬆了。」

  于緣:「……」

  以前池遲在吃飯的時候有了問題都是陳方解決的,稍矮又稍胖的陳方看起來溫吞,其實非常有原則,池遲的撒嬌耍賴面對她都是沒用的,時間久了,自然也就不再抱怨了。現在陳方打算走人,把位置留給了于緣,于緣這才明白陳方是如何站在「抗擊池遲撒嬌耍賴」第一線的。

  在國內演那幾個戲的時候池遲似乎也沒這個毛病啊。

  可憐的于助理轉念一想,《王子》和《平陽》都是跟待池遲如親閨女的C娛樂合作,那個後勤保障讓她這個助理都胖了好幾斤,池遲要嘛是增肥,要嘛也是對身材沒什麼要求,拍《以彼之道》的時候池遲是盡可能讓自己舒服的,拍完戲就滿小鎮裡找館子吃美食的日子不要太舒坦,要不是後來出了別的事兒,她大概進組《平陽》都不需要減肥了。

  「好想教廚師做滑炒雞片或者白切三黃雞……唔,算了,你有空跟廚師商量一下,要是做雞肉的話,能不能把雞肉在烹飪之前放在鹽水裡浸泡半小時?半小時就行。」

  嘴裡吃著乾巴巴的雞肉,池遲追憶著自己以前吃的好吃的,作為一個職業演員,把自己的身材保持在某個水平線上是他們一生的事業,她得讓自己習慣這種食物才好,不能因為幾部戲拍攝的日子太滋潤,而忽略了自己的工作本身還是要付出巨大犧牲的。

  于緣看著池遲的悵惘樣子,心裡已經決定去學營養師課程,如果可以,她還想去學一些基礎的醫護課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新來的四個助理默不作聲地吃著飯,有人把耳朵豎得很高,恨不能聽清池遲和于緣聊天時候說的每一個字,也有人默默地吃飯,不張望,也不偷聽。

  口裡嚼著蔬菜葉子,池遲的視線在不經意間掃過了那邊的四個人,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基本的印象。

  視線轉回到國內,春節假期已經結束,熱熱鬧鬧的娛樂圈再次開始了新一年的各項比拼,在上一年中,所有網播劇成績最好的就是由池遲和封爍帶著一群俊男美女一起出演的《王子的七日記》,這部起初不被人看好的網劇在經歷了網播量的節節攀升之後收穫了一個超乎所有人預期的好成績,很多年輕人覺得從這個劇中看見了自己,很多中年人也慕名而來希望從中能更加了解自己的孩子……總之是成了一部不僅產生了經濟效益還產生了社會價值的作品。

  也正是因為這部作品,即使年初的《鳳廚》因為「時間久遠」被很多的營銷號忽略,人們也依然不能忽視掉池遲的名字,哪怕這一年後來還有成績不錯的IP劇,也有年輕的女演員終於突破重圍入圍了金鳳獎的最佳女配……這一年依然是池遲「餘威猶在」的一年。

  想到明年她會有一部大製作電視劇登陸一線衛視,又有連著兩部客串的外國大片上映,接著又要跟宮行書合作,就不知道有多少女明星捶著自己價值千金的小胸口哭暈在床腳。

  與池遲相比,一向以高人氣著稱的封爍可以說是成果斐然,靠網劇刷了存在感,又有兩部製作靠譜的電影上線,不僅票房成績還可以,更讓大眾對他的固有印象漸漸改變……人氣不減,在脫離了瑞欣之後接的戲遠比從前靠譜,封爍未來會走到哪裡,很多人都表示自己看不懂了。

  「反正他演戲我就看,他拍雜誌我就買買買,他代言我也買買買,才不會為他的前途擔心呢。」

  一個宿舍裡的人都在磕著錢曉樺從家裡帶來的開心果,大聊娛樂圈八卦的小唯這麼說著。

  今年寒假她們宿舍的人不約而同地早早都回了學校,過了這半個學期,她們就要大學畢業了,有人早點回來是為了實習的事兒,有人是為了畢業論文,有人是為了找工作。

  「我更不擔心,嘿嘿嘿,我家吃吃樣樣棒棒噠……對了,小夢你的工作怎麼樣了?那家公司靠譜嗎?」

  錢曉樺嘴裡的小夢就是時夢,那個曾經因為「王子」而振奮起來,正在為了留在滬市而不是回家受父母擺布努力拼搏的女孩子。

  「蠻好啊,還是那一家投資公司,年後說是換了老闆了,但是一切照舊,年前我在那裡做的就不錯,現在已經給我漲工資了。」

  「漲工資了?不錯啊!早知道我就不帶這麼多乾果了,咱們應該去校門口那家剛開的烤魚店吃一頓好的慶祝下的。」

  過去半年多到底有多辛苦,錢曉樺一直是看在眼裡的,去年十一月她們開始找實習單位,時夢就自己找去了那家公司,沒想到不僅一直做的很好,現在還有長期雇傭時夢的意向。

  「我真覺得自己運氣不錯。」

  看著小花樂呵呵地露出了兩顆小虎牙,時夢笑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她的頭髮又長了一點兒,現在剛好蓋住了脖子。

  半年多的艱苦生活,可以說是讓她真正地脫胎換骨了,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事情能讓一個自卑的人快速地建立自信,那就是讓這個能夠真正地「養活自己」,在物質上自我滿足,在精神上自我發展,在生活上自我豐富……能真正做到這些,已經足夠讓一個社會人有「相信自己」這一項基本技能了。

  「等我這個月發了工資,我請你們吃烤魚吧,到時候要三斤一條的清江魚咱們做酸菜口味的。」

  「好啊好啊,那可就說定了!」

  時夢留在滬市工作,小唯考上了京城的研究生,小花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部……即使現在還能坐在一起閑磕牙,距離她們彼此道別天各一方的日子,也不是很遠了。

  「小花,我記得你說過你要去見池遲是嗎?」

  吃完了乾果小唯喊著嗓子難受跑下樓去買飲料,時夢和錢曉樺一起收拾著凌亂的地面。

  「啊,是啊。」

  錢曉樺歪頭看向時夢,歪頭這個動作是她看了《平陽公主大傳》電視劇現場花絮的時候跟池遲學來的,本來一臉嚴肅正經對台詞的平陽公主因為有人喊了一聲有點心就立刻歪頭,臉上帶著滿滿的期待,當時就讓錢曉樺的心都被萌化了。

  「那我能和你一起去嗎?」

  「嗯……行啊……」錢曉樺想了一下說,「你記得拿著你的成績單啊,我記得你有個三等獎學金來著,你還是拿著那個證明吧,對了,你沒掛過科吧?」

  時夢一臉的呆懵:「……」為什麼看個明星還跟成績單有關係?成績單能免票嗎?

  錢曉樺小朋友看著自己無知的室友,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像你這麼單純的人兒,永遠不會理解被期末成績支配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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