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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臻善] 驕寵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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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3 15:54:05 |只看該作者
210 別沖動

熟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男人的地方,便是女人的戰場。那戰場雖然看不見硝煙,其中的風雨詭譎,卻足以造成生靈涂炭。

都說紅顏禍國,然而,有時,女人因為要得到某個男人,而引發的明爭暗斗,或動用的手段心計,所造成的殺傷力,其實也並不見得,就會比“禍國”小到那里去。

尤其是,當其中某幾個男人,無論是身家長相,還是自身的能力,以及他手握的權勢,都達到了凡人難以企及,和讓人望而卻步的程度。

攀上這樣的男人,可以帶來的契機和榮耀,不僅是自己可以因此一步登天,連帶著整個家族,都會因為自己雞犬升天,最少再風光幾十年。

甚至,也或許會改變家中目前所處的形勢,讓家族一舉成為京都,或一流,或二流的大世家,再榮耀上百年不止。

不得不說,這樣的誘惑,對于所有懷春的少女來說,都讓她們熱血澎湃,抑制不住的小臉漲紅。

碧霄殿外小太監高亢肅穆的唱和聲,余音還在半空中裊裊回蕩,池玲瓏便只見,原本還坐在西大殿各個角落,看似是在和好友交談,眼光卻無時不刻,不再關注著她這里的大家閨秀和世家貴女們,在殿門外那小太監的唱和聲落下后,就像是倏然被按動了,身上某個“啟動”項的開關一樣,動作整齊劃一的,倏地一下便都從凳子上坐起身來。

她們慌忙的整理著自己的儀容,一把拉住身旁好姐妹的胳膊,亢奮又激動的顫微著聲音問,“我這個樣子怎麼樣,可有失儀之處?”

“唉,唉,你已經夠好了,快幫我看看我這簪子插的方位對不對?”

"唉,我的胭脂那兒去了,我要立馬補個妝。”

池玲瓏看到眼前這幅“女為悅己者容”的模樣,面上止不住流露出看好戲一樣的笑靨來。

安泰拉了拉看似還在發呆的她,吐了吐舌頭對她道:“快先別忙著看好戲了,要趕緊過去接駕呢。”

安泰郡主的話音不高不低,但是,卻足以讓所以此刻,已經在慌忙中失了分寸的少女,從倉皇中回過神來。

此刻,她們也都意識到,最關鍵的事情是什麼,便也都急急忙忙的停了手中的動作。

隨后,卻是往池玲瓏和安泰郡主所在的角落看了一眼,繼而,便又忙不迭的拉著身側好友的手,一手拎起裙擺,小跑的出去了。

“快點,快點,若是動作慢了,咱們一會兒肯定占不到好地方了……”

這話音響起,其余的貴女們,也都反應過來,現在對于她們來說,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孤芳自賞”,而是早點過去大殿,好占據一個有利的方位,給太子諸人請安,以便在太子和幾位皇子心中留下“貌美可人”的印象,這才是最最關鍵的事情。

在留下了幾聲傲慢又急迫的冷哼聲后,整個西大殿不一會兒也就走了個干凈。

安泰郡主拉著池玲瓏的小手往前走,她們沿路還在說笑著,但是,腳下的步子,卻比誰都不慢。

這不是有關爭寵不爭寵,或是,能不能搶一個有利位置,好讓幾位皇子注意到自己的問題;而是,這事有關規矩體統。

太子殿下駕到,她們不快點過去請安,被有心抓住了把柄,往她們頭上安一個“褻瀆皇室”“不尊不敬”的大罪,可是有的她們的苦頭吃。

兩人才剛剛邁進大殿,便見站在她們前邊的諸位貴女,此刻都斂衽行禮,恭敬的垂首喚道:“見過太子殿下,見過秦王,二皇子,五皇子……”

白皙優美的頸項,裸露在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下,這些美人嬌不勝羞,在珠玉的映襯下,容貌璀璨生輝的模樣,當真讓進殿來的幾位皇子,眼色在瞬間,都抑制不住的暗了暗。

“都平身吧。”太子面上的神情不見絲毫變化,卻是笑的溫潤和善的吩咐道。

眾人再次應是。

池玲瓏抬起頭,透過人群中的縫隙,便看見了那身著杏黃色太子朝服,和秦承嗣並肩而行的少年。

那少年約十七、八歲,年紀雖然比秦承嗣還要大,但是,站在秦王爺身邊,倒更像是個晚輩。

然而,不管怎麼說,到底是大魏朝的太子,當朝皇后的嫡子,太子的長相雖然清秀,面容多少還有些稚嫩,然而,儀容卻自有一股威嚴的,讓人不敢冒犯的氣場,俗稱王霸之氣。

池玲瓏看了太子幾眼,眼光還是止不住,在他身邊的秦承嗣身上停了下來。在外人面前,秦王爺永遠都是一副高山仰止的模樣,他面容冷冽鋒利,眸子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

對于眾多貴女,或是王孫貴胄們,落在他身上的,或忌憚,或惶恐的目光,他不是沒有感覺到,但卻完全的視若無睹。

但是,興許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在宮門口時,他可以準確的定位住她的身影,在這人頭攢動的宮殿,他倏地抬頭,竟是也和她的含笑的眼光,對了個正著。

池玲瓏嫣然一笑,明媚的笑意從她瑩亮的美眸中流溢出來,那副嫵媚嬌俏的模樣,璀璨生輝的,好似連這肅穆莊嚴的大殿,都因她這一眼,而變得活色生香起來。

秦承嗣眼眸倏地微瞇,瞳孔也微縮起來。

他擰著眉頭,繃緊著下頜直直的看著某個方向,這副好似在壓抑著什麼的模樣,讓坐在他身側的太子訝異而不解。

“令則,可是有心事?”太子含笑問道。

“……無。”秦王爺的回答,還是一貫的直接,而不給人留絲毫顏面。

索性太子和其余諸皇子,對于秦承嗣這態度都是早已經習慣的。

且又因為,他對于他們兄弟幾個,不管是誰,態度都是這樣。不見偏頗,也不見刮目相看,如此,雖然他這性格確實有些不討喜,眾人心里其實還是有幾分喜歡的。

這樣也好,總比秦承嗣完全偏向了某人,要好的多……

此刻大殿中,落座的王孫貴胄中,打頭的便是太子殿下和秦承嗣,其余諸如二皇子,五皇子,七皇子,十皇子,乾世子,蕭胤,曲陵南,穆長風,穆長緒,陳顯,包括穆長堯在內,等諸多在京城有名的公子哥,都已列然在位。

池玲瓏現在所居的方位較靠后,位置也僻靜,因而,便可以聽見眾位站在她前方的貴女們,小聲的竊竊私語的聲音。

她們或是說,“太子殿下現在還沒有迎娶太子妃呢……”

“二皇子的正妃倒是有了,府里側妃卻是一位都沒有。”

“聽說賢妃娘娘,正在為五皇子殿下五色五皇子妃呢。”

“七皇子殿下也到了該選妃的年紀了……”

“還有,還有,你們說,今年太后娘娘,會不會再次給乾世子賜婚”……

說起“乾世子”的八卦,那位姑娘好像亢奮的,已經把正好站在她們身后的池玲瓏等人,都忽略了。

卻是又興奮的眉眼發亮的道:“聽說乾世子從十四歲開始,便拒絕太后娘娘的賜婚,今年乾世子可是已經二十二歲了,他若是還敢不成親,嘖嘖……”

最后“嘖嘖”的這兩個字兒,意味深長,卻當真有些意猶未盡的幸災樂禍的味道。

池玲瓏看了那滿臉紅暈的小姑娘一眼,扭頭便又去看身邊的安泰小郡主。心想:好歹那姑娘是在說你哥哥的八卦,你這當妹妹的,總該給點反應吧?

安泰郡主確實給反應了,卻是齜牙咧嘴的,對著池玲瓏做了個鬼臉。做完了后,又像是在玩變臉似地,面上的神情瞬間恢復成女神棍模樣。

她一本正經的對池玲瓏竊竊私語說,“她們猜對了,我哥哥今年還會拒絕的!”

池玲瓏:“……”

不要這麼面上神情一本正經的,說話的口吻卻帶著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好吧?

那可是你嫡親的哥哥啊!

池玲瓏捂著帕子悶悶的笑,安泰看她這模樣,也捂著小嘴兒,像是個偷吃了桂花糕的小倉鼠一樣,樂不可支的笑出聲來。

兩人顧自樂了好一會兒,安泰才又扯了扯池玲瓏的衣袖,指了指挨著陳顯坐的,身上穿著一襲奢華的寶藍色暗紫紋云紋團花錦衣,腰束玉帶,頭帶白玉冠,面如冠玉,風.流倜儻,狹長的桃花眼中不時泛著幽光,面上神色幽深沉重,卻又好似帶了幾許讓人心疼的憂郁的少年。

遲疑的捅了捅她的胳膊,“那就是穆長堯……”

池玲瓏:“……”

回頭用看鬼一樣的眼神看向安泰郡主,池玲瓏心中的所想,完全通過她的面目表情表露出來。

她一雙美眸眨啊眨的,因為擔心笑場,紅潤的嘴唇緊緊抿了起來。

那神情看似鄭重,但是眸中那揶揄的笑意,卻讓安泰郡主一張小臉,倏然就抑制不住的,像是三月的桃花盛開一般,全都紅了個徹底。

池玲瓏的意思很明顯,她在問安泰郡主:你那一只眼睛看見,我不認識我自己的未婚夫了?

興許她這意思表露的太不含蓄矜持了,安泰郡主一張小臉,一紅再紅,最后滾燙的簡直快要可以煎雞蛋了。

“好了好了,也不能怪我多此一舉給你介紹。不都說定了親的閨閣兒女都是不讓見面的麼?更何況,你從小在翼州長大,穆長堯又是在京城土生土長的,就你們兩這相隔十萬八千里的,我哪里知道你們是早就相熟的麼?”

再次捅一捅,池玲瓏險些要笑歪的腮幫子,安泰郡主繼續呢喃的和池玲瓏說悄悄話。

“其實,若仔細說起來,穆長堯這人也還不錯了。只可惜,他身邊的桃花太旺了。你不知道,在之前幾年的時候,好幾個姑娘對他癡戀不已,甚至已經到了,整天坐在馬車里,在安國公府門外等著多看他一眼的程度。你說,他這人可該多招蜂引蝶啊?”

又繃著臉,提前給池玲瓏打預防針似地,耳語說道:“你心里最好是有點準備啊。我可是跟你說,我剛才去了慈寧宮一趟,平陽郡主可是也在哪兒呢。平陽郡主進宮十多天了,一直住在太后的慈寧宮里,聽說,她,呃,磕破了頭,太后對她心疼的不得了,現在對她簡直比對韶華縣主這個嫡親的外孫女還親,簡直有求必應。”

“平陽郡主和穆長堯那,呃,那件事,你可別沖動。即便一會兒太后說了不中聽的話,也都且忍忍。這里沒你的家人,你又是個小姑娘,自己的事情自己都做不了主,萬事還是多看少說,千萬不要一個不高興,就和平陽郡主動起手來。”

“雖然我也挺煩她的,但是,再說一句,你可千萬別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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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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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祭酒

太后和弘遠帝,以及一干朝臣和外命‘婦’,進了碧霄殿的時候,距離太子殿下和秦王踏足碧霄殿,時間已經又過去了足有一盞茶的功夫。

外邊明月高懸,立在大殿一角的沙漏,顯示著時間恰好已經到了戌時初。

池玲瓏跪在安泰郡主身側,如同這大殿中所有的世家勛貴,或是王孫公子們一樣,恭敬地額頭點地,大氣不敢出一下,向手握大魏生殺大權,權利最是至高無上的那個男人——當朝弘遠帝,以及他的母親——當朝太后娘娘行禮請安。

當朝弘遠帝今年不過四旬有余,他生的人高馬大,單從身形來看,便很是健壯威武。他的面容保養的相當好,從近處看,大概也只有三旬左右,然而,已經蓄了短須。

面目生的只是清秀,但是,因為有身上那股沉澱了幾十年的,獨一無二王霸之氣加持,弘遠帝也龍章鳳姿的,讓人覺得,這當真是個氣質型的中年美大叔。

一身明黃‘色’的帝王冕服著身,弘遠帝和長樂長公主,一左一右的攙扶著太后娘娘朝主座走去。

隨著一聲“免禮”的,磁沉威嚴的聲音響起,太后娘娘和弘遠帝兩人,已經在主位落了座。

跪在大殿中的諸人,靜默片刻,便也都戰戰兢兢的,按著弘遠帝的吩咐,站起了身。

起身那一瞬間,池玲瓏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連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在想什麼,便向秦承嗣所在的方位看過去。

入目之下,卻當真讓她愕然的差點失笑。

就見滿殿眾人。或跪地、或躬身緩緩起身之際,秦王爺竟是仿若沒事兒人一樣,身姿筆‘挺’的就站在弘遠帝下首的位置。

他行的是揖禮,此時也正面容冷峻肅穆的,收回雙手。

這模樣看起來也是很知禮守分寸的,然而,在一群無論是輩份兒或是年紀。都比他大了不少的皇室勛貴們,都恭敬的跪地行大禮的時候。只有他一人站著,這情景,無論怎麼說,都委實有些囂張的拉仇恨值!

不過。看見這幕情景,池玲瓏倒是又想到了,之前一直在坊間流傳的,一些或真或假的謠言。

那謠言說的就是,因為秦承嗣的身份比較特殊等原因,他進宮不僅可以配刀劍,在宮內騎馬坐車,而且,見了宮里的幾大主子。無論是皇后、太后,還是當朝弘遠帝,都可以不行跪拜大禮。

其實仔細說起來。這也並不是大魏國君,單獨賜予秦承嗣的,獨屬于他的特權。好似從第一代秦王秦湛開始,秦王府的繼承者,都會享有這樣讓人眼紅的權利。

所以,投胎果然是個技術活!

弘遠帝和當朝太后坐在主位上。接下來座位最靠前的,除了當朝太子殿下。毋庸置疑便是秦承嗣這個大魏朝唯一異姓王。

惠郡王、康郡王等次之,繼而,才是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以及其余諸位王孫貴胄,世家大臣們。

至于‘女’眷的席位上,在最靠近太后娘娘那張座位上落座的,無疑便是當今的長樂長公主。

在長樂長公主之下,那張座位卻是空著的,至今沒有人坐。

再往下,池玲瓏聽著身邊人小聲的竊竊‘私’語,才知曉,原來那身材嬌小玲瓏,穿一身明‘艷’的銀線繡梅‘花’桃紅宮裝,看起來尤其有風韻的,便是當朝大皇子和十皇子,以及九公主的母妃——從一品衛淑妃。

既然那少‘婦’模樣的宮妃是衛淑妃,顯而易見,接下來坐在她下首位置,面上神情很是清淡素麗,一眼看下去,便讓人知道,她的‘性’情很是溫婉和善的,乃是當朝七皇子的母妃,出身華國公府,同樣位居四妃之一的——德妃。

至于德妃下首,那面目張揚‘艷’麗,長相和穆長堯竟有三分相似,左眼角一顆紅‘色’妖‘艷’的淚痣,嘴尖而薄,狐眼帶鉤,雖然笑起來風情萬種,但卻明顯一副善妒多疑之相的盛‘艷’‘女’子,若是不出池玲瓏所料,便應該是穆長堯和韶華縣主的嫡親姑姑,也是當朝五皇子的生母,位居四妃之末的穆賢妃了。

當朝皇后出身護國將軍府,然而,因為身體孱弱的原因,自四年前開始,便再沒有走出過坤寧宮的大‘門’一步,更遑論是參加宮宴。

這些事情,這幾年來,按例都是由四妃之首的嵐貴妃負責主持的。

可惜,來了衛淑妃,華德妃,穆賢妃,卻是沒有看見,那據說容貌遠在這三妃之上,被大魏民眾傳言為姝‘色’傾城,容顏絕‘色’的嵐貴妃。

池玲瓏不免就猜測,看來,位置在長樂長公主之下,而又在衛淑妃之上的那個空位,應該就是給嵐貴妃準備的了。

只是不知道,這位主到底是不是真的能耐大到,幾乎能翻天覆地?

以至于,連弘遠帝和當朝太后都到了,她竟然還遲到?!

人頭攢動,就在一片其樂融融,就要開宴的最后一點空當,池玲瓏正若有所思的想著自己的事情,卻倏然又聽到碧霄殿外,小太監亢奮‘激’動的唱喝聲,“嵐貴妃到……”

明亮的燈光照耀下,嵐貴妃身著一襲華貴端莊的,蕊紅繡刻絲瑞草云雁廣袖雙絲綾宮裝,在一眾宮娥和太監的簇擁下,信步而來。

整個大殿倏然變得寂靜,池玲瓏抬眸間,便見幾乎整個大殿中的所有人,在此時都和她做出了幾乎一致的一個動作。

——往碧霄殿‘門’口看去。

方才還笑語不斷,寒暄生四起的大殿,此刻卻寂靜的,萬眾矚目而期待著,什麼了不得的人物登場。

一雙眸子如鉤如‘玉’,印著‘迷’離的燈光,亮的就像是天際的星辰。

她的眸子生的格外傳神,墨‘色’落得恰到好處,那眼睛微微彎起,略含著一絲笑意,眼底一簇亮光,很是生動。

她的‘唇’角卻只是微微勾抿起,只透著一絲淺笑,神‘色’更是淡淡的,整個人看上去漫不經心,卻又恬靜溫婉,形成的視覺沖擊格外強大。

並無多余過多的修飾,只是簡單的著墨,身上的珠翠首飾,更是佩戴的很少。

然而,這個風華正當年的‘女’人,以及她身上,那股子歷經歲月而沉澱下來的醉人的韻味,卻讓人心悸的,再難以將視線移開。

萬眾矚目中,嵐貴妃卻好似對身周,所有人的視線都看不見一樣,只徑直朝著弘遠帝和太后所在的位置走去。

她笑盈盈斂衽行禮,那動作唯美的,像是在輕歌曼舞一般,讓人忍不住將呼吸都屏息住。唯恐一個不小心,就驚動了她,以至于被眾人的視線譴責蹂躪。

“見過陛下,太后娘娘……”

輕‘吟’慢語,她只是站在那里,便眉目如畫,‘唇’‘色’殷紅,一笑惹得滿場灼然生光。

太后娘娘被‘女’兒無意識中,掐的胳膊上的‘肉’生疼,因而,倒是滿殿眾人中,最先一個回過神來的。

她面帶笑意,招手讓嵐貴妃入座,一邊也還和藹慈愛的不得了的說道:“就要開宴了,就等著你呢,可是過來了……”

語氣不見絲毫埋怨和不滿,竟是“好婆婆”的不得了。

嵐貴妃信步走到這大殿中,唯一空下的那張座位上落了座,輕笑的道:“是臣妾不對,待會兒就自罰三杯,向太后您請罪。”

“你這丫頭啊……”

隨著一聲開宴的吩咐下去,一連串舉止規矩的宮娥們,在為首一個大宮‘女’的引領下,進了碧霄殿。也只是瞬間的功夫,按幾而座的各人面前,便擺滿了美酒佳肴。

宴席上完,卻也不是說吃就直接開吃的,這其中還有幾個必須行的禮節。

池玲瓏第一次參加宮宴,倒是不知道要如何行事。

之前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安泰郡主,也在弘遠帝和太后娘娘,以及她的父王、母妃到了之后,便乖乖的過去。屬于她的位置落座了。

因而,此刻和池玲瓏同席的,便是一個看小臉略圓潤,說話也溫吞怯懦,和她年紀相仿的姑娘。

那姑娘明顯也是第一次來參加宮宴,舉止還沒有她放得開。不過,即便她們兩個再憨傻,看見眾人現在做出的動作,也都心思靈通的,隨著大殿中諸人跪地。

弘遠帝立在幾后,端起自己跟前的酒杯,唰一下劃過一道直線,將酒水全部灑在地上。

“第一杯酒,敬天地神鬼,惟願保我大魏江山,永世長存;祖宗基業,千秋萬代。祭……”

池玲瓏跪在地上,不言不語,只努力支棱著耳朵,聽著高亢而豪邁的,讓人骨子里的熱血忍不住沸騰,面目忍不住亢奮漲紅,又好似可以,將大殿的屋頂都整個掀翻的雷鳴轟響聲。

“永世長存,千秋萬代……”

“第二杯酒,敬我大魏開國先祖,歷代君王,敬他們鞠躬盡瘁,守成開疆;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祭……”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第三杯酒,眾卿隨朕同飲此杯。惟願今后君臣同心,同舟共濟,驅鱷除弊,開清明盛世,萬古流芳……”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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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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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姐妹相稱?

    其樂融融的宴飲,在一番祭酒過後,終於開始了。

    歌舞昇平中,池玲瓏坐在靠殿門口的座位上,面上的神情,沒有像身旁小姑娘一樣,在舒了口氣之後,便只剩下僥倖和興奮,卻別有一番風雨欲來的膽戰心驚,醞釀在她心頭。

    她知道,距離她出場,不遠了……

    使臣過來大魏朝賀時,宮裡舉辦的接待宴會,太后貫來是絕不參加的。

    若是先帝在時,她會被逼無奈,和后宮中的諸妃一樣,渴求一個出場和被正視的機會,那麼,現在是她的兒子當皇帝,她又已經做了太后,這世間太多不順心的事兒,太后都不準備再去做,去委屈自己。

    使臣的招待宴,太后不參加無關緊要。

    然而,無論是中秋家宴,或是除夕的晚宴,太后卻是必定要出席的。

    這是歷朝歷代,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以示普天同慶,忤逆忽略不得。

    但是,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難免會精力不濟。

    池玲瓏聽三嬸兒江氏與她說,在她還未出嫁的時候,太后出席除夕宮宴,也都是半途退席。

    眼下三嬸兒都已經成親十幾年了,太后也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只會退席的更早,絕對不會留下來,堅持一整個晚宴做作陪。

    池玲瓏浮想聯翩,心思浮動的連一口菜都吃不下。

    宮裡的宴會。菜餚都是早就準備好的,端上來的時候都已經失了原有的味道不說,且都已經變涼了。池玲瓏夾了一塊兒鹿肉放在口中細嚼慢嚥,只覺得胃開始一陣陣痙.攣……

    她果真是壓力太大了!

    池玲瓏心思電轉,口中卻不由碎碎念,“都說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過程,看來,古人誠不欺我。”

    “你說什麼?”

    身側那姑娘聽見細微的聲響。便嚥下口中的吃食,扭過頭來和池玲瓏說話。

    誰知。看到的景象,卻是池玲瓏在自己神神叨叨的碎碎念。

    那姑娘尷尬的小臉倏然紅了個徹底,池玲瓏回過神後,倒是不以為意的一笑。安慰她似的,說了句,“沒什麼。”

    話才剛落音,還想再說些什麼,不想,這時候,卻見剛才還歌舞昇平的大殿,此刻竟是詭異的,不管是歌舞聲。還是眾人的說話喧鬧聲,都一點點沉寂下來。

    池玲瓏心中倏然一緊,有不好的預感在心頭倏然竄起。

    而也就像是在印證她的預想一樣。只見當整個大殿都倏然變得,寂靜宛若沒有一個人存在後,坐在最上首位置上,長相慈眉善目的太后娘娘,竟是漫不經心的開口道:“我記得前幾日下了懿旨,讓和長堯從小訂了親的那姑娘也過來。人可是到了?”

    太后這話,卻是對坐在眾多貴婦人中的。穆長堯的生母穆謝氏說的。

    穆謝氏倏然被太后問話,問的還是有關池玲瓏的事情,一時間頭腦都有些蒙了。

    池玲瓏可是到了?

    嘖,她從離開翼州後,就再沒有見過那小賤.人,又不是和她一起進的宮,怎麼會知道她是不是過來了?

    穆謝氏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

    不過,既然太后娘娘都已經下懿旨了,相信即便是池府那三房兩口子,對他們安國公府再有多大的意見,也不會不分輕重的抗旨不尊。

    穆謝氏心思電轉,轉而就一臉恭敬的對太后道:“已經到了。”

    “哦,那小姑娘,現在在那裡?”

    一片靜寂中,池玲瓏將這句話聽的尤其清楚。

    太后說話的聲音,本是非常慈愛親切的,然而,現在聽在池玲瓏耳中,卻當真讓她感覺萬分羞辱。

    呵,這個吃人的年代,會投胎,有一個了不起的親爹和家族的姑娘,就是與眾不同!

    滿座寂靜中,池玲瓏動作從容的從座位上站起身。

    身側和她同席的小姑娘,看見她在此刻有了動作,面上出現掩飾不住的震驚之色。

    很顯然,此刻這生性膽小怯懦的姑娘,也已經猜到她的身份了。

    池玲瓏嫣然一笑,整理好裙擺,便在整座大殿所有人的注視下,邁著矜持卻優雅從容的步子,一下下走到大殿正中間的位置停下。

    “民女池玲瓏,見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池玲瓏恭敬的再次行了大禮,動作一絲不苟,甚至有些苛刻的嚴謹端方,即便是最挑剔的宮嬤,現在也不能從她的言行舉止中,挑出一丁點的錯處來。

    “哦,你就是你就是忠勇侯家那小姑娘?”太后略有些好奇和訝異問道。

    “回太后娘娘的話,正是。”

    “呵呵,小丫頭起來吧。近前來些,讓哀家看看你這丫頭長什麼模樣。”

    話說的和氣又慈善,說到這裡,太后甚至還自嘲似地輕笑了笑,“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丫頭可別嫌棄哀家麻煩才好。”

    “民女惶恐,萬萬不敢。”池玲瓏慌忙應道。

    一邊回話,也一邊動作優雅而恭謹的起了身,往前走了幾步,在距離太后五步遠左右的位置停下來。

    太后方才那話,往好了理解,便是她入了太后娘娘的青眼,太后對她印像很好,對她這個小姑娘很有興趣。

    但是,往壞了理解,便是說,她不知趣,不知道體諒人,做事太沒有眼色。

    池玲瓏心想,怕是此刻這大殿中,所有“胸中有丘壑”的夫人和姑娘們,都已經翻過來復過去,將太后話裡的精髓和意思,琢磨的淋漓盡致了吧?

    呵……

    池玲瓏站穩了腳。又向太后行了福禮,便恭敬的站在了大殿中。

    “抬起頭來。”太后又道。

    池玲瓏自然又乖巧順從的應了“是”。

    心中之前是有些惶恐不安的,甚至忐忑的滿手汗濕。

    但是。當真走到這一步,她一顆躁動不安的心,卻一點點平靜下來。

    左右,她是絕對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池玲瓏一副再恭謹不過的仕女模樣,站在下首的位置。

    卻說此刻的太后娘娘,看清了池玲瓏的長相後,也不由眉梢微挑。眸中閃過一絲出乎意料的訝異之色。

    她今天下午是聽韶華那丫頭說過,穆長堯原本定下的未婚妻。長了一副好相貌的,倒是沒想到,這姑娘小小年紀,便已出落的如此清麗逼人。

    卻見。池玲瓏今天穿著一襲江氏為她準備好的,粉紅色撒金紋荔色滾邊交領小襖,下邊配一襲粉白色掐金色柳絮碎花長裙。

    無論是粉紅色還是粉白色,這顏色在今日這樣的宮宴裡,都是不出挑且不出彩的。

    因為一直以來,每逢宮宴,各家的貴女,以及宗室的公主、郡主以及縣主之流,必定都會是一身的奢華行頭。

    她們的服飾。也大都會是桃紅,水紅,茜紅。或者是明紫,紫羅蘭,織金等張揚絢麗的顏色。

    這粉紅和粉白色,卻是既不出彩,也不會素淡的,像那些極力想要另闢蹊徑的姑娘一樣。或穿白,穿藍。穿綠。

    那顏色素淡的沒有喜氣,不符合今日宴會的主色調不說,還有些不討喜。

    除了想要故意招人眼的姑娘,大多姑娘都不做那樣的打扮。

    因而,池玲瓏這衣著打扮,看在太后眼中,卻讓太后滿意的,不著痕蹟的微微點了一下頭。

    ——不至於太過喧賓奪主,出盡風頭,卻也低調又合群的懂的自保之道,這姑娘倒是個即知情識趣,又安守本分的。

    太后娘娘整體上,對池玲瓏的印像不錯。

    然而,又仔細審視了一番池玲瓏的樣貌後,心裡卻不免嘆氣。

    只見這姑娘雖然還很年幼,少女荏苒的身段也很纖弱,卻已經出落的有款有型:美人頸,流水肩,水蛇腰,手臂纖長,鎖骨玲瓏。

    五官精緻秀麗,清麗的不可方物。宛若皓月清輝,珠玉琳瑯,瑞彩翩翩,端似蕊宮仙子臨凡,月中嫦娥下世,皎皎之容,有絕世之姿。

    更有那一雙清冷明澈的眸子,彷若匯聚了世間所有的山川靈秀一般,雖清涼的氤氳透骨,卻又好似被薄紗般矜持的籠罩著,漾著半透明的水色裡一樣,乾淨剔透的讓人心生羞慚,迤邐驚心的動人心魄。

    這姑娘這容貌,端的是,端的是……

    太后胸間提著一口氣緩緩平復下去,心中此刻只有一個念想。

    便只是:幸好這姑娘已經有了親事,今後不會入宮。

    也幸好,安國公府的門第足夠高,可護她周全。

    不然,似這姑娘這般心思純粹又乾淨,偏又生了這樣一幅禍國妖姬容貌的,怕是後半生要四下流離,無處可依了……

    太后思來想去,一時間對池玲瓏的印象卻是更好一些。

    然而,再想到被毀了容,形容粗陋,宛若厲鬼模樣一般的孫女平陽的時候,心下哀嘆一聲,卻也不由又想到——

    罷了!罷了!

    左右她護短的,將孫女硬塞進安國公府,和人家這先來的姑娘並為“平妻”,已經有些不厚道。

    落了忠勇侯府的顏面不說,也讓外邊的悠悠眾口,更加有藉口擠兌皇室“仗勢欺人”“張揚跋扈”“幫親不幫理”,給皇家面上抹了黑。

    索性,平陽那丫頭的所思所想,也不過是和穆長堯那小子有個夫妻的名分。

    如此這般,她且先如了她的願,讓她做那安國公府的未來世子夫人。

    但她沒了美色傍身,今後侍候夫君這些事兒,便都一應交給池玲瓏。

    如此,是福是禍,各人自知了……

    心思電轉,太后就又招手讓池玲瓏過來她身邊,在她的驚魂甫定中,拉住池玲瓏的手,與她道:“你這丫頭倒是生的好看,倒是入了哀家的眼了。”

    又笑著,對正面帶薄沙,雙目灼灼注視著這裡的平陽郡主招招手,說道:“平陽丫頭快過來。”

    平陽郡主在萬眾矚目中,垂首上前,太后便又用另一隻手,拉住平陽郡主的右手。

    隨後,在眾人的凝神屏息中,把池玲瓏和平陽郡主的手往一塊兒一合攏,笑的再慈愛不過的,對池玲瓏道:“你可能不認識這丫頭,她是平陽,小名叫昭陽。你們兩人年紀相仿,又都是哀家看重的晚輩,今後便以姐妹相稱好不好?”

    大殿中看熱鬧的眾人,無論是貴婦人,朝臣,還是王孫公子,以及世家貴女們,在此刻都不由的微垂著頭,眸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其中大部分眸光是意味深長的,小部分在幸災樂禍,另一小部分,卻是在哀婉嘆息,在不露痕蹟的鄙視嘲諷。

    姐妹相稱?

    呵……

    這稱呼多諷刺啊!

    寂靜萬分的大殿,率先響起平陽郡主嘶啞,卻真摯的聲音。

    她大力握緊池玲瓏的手,略有些激動的喚道:“妹妹……”

    語氣誠懇又歉疚,然而,池玲瓏明顯感覺到,在平陽郡主說話的時候,她握著她小手的力道,猛的加大。

    那力道生猛的,好似恨不能捏碎她的指骨。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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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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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 多像啊

    解決了平陽郡主的終身大事,太后心情舒暢了,又預謀著,要給讓她一門心思的攻克了八年,都沒有攻克下來的乾世子指婚。

    乾世子這根骨頭,實在太難啃了。

    他的性子,表面看起來多半隨了他的父王——惠郡王。

    然而,惠郡王骨子裡的溫潤平和,以及淡泊明志,喜愛詩書繪畫,這幾樣他都得了真傳。

    卻也同樣的,把他嫡親祖母,早幾年便薨逝了的,惠郡王府老太妃骨子裡的執拗和頑固,學了個滿滿十成。

    惠郡王府老太妃,那是太后娘娘還未出閣時的好閨蜜,卻也是個不好招惹,又性情潑辣的主。

    性子擰,脾氣暴,有手段,有智謀,當初尚且在閨閣中時,便是她們玩的較為要好的幾個女兒家中的領頭羊,是大姐大。

    當是時,她們圈子裡,但凡有什麼活動,大多都是那姑娘負責主持張羅,必定要順她的心,合她的意。

    不合她的心意了,必定要好上鬧上一場。

    最後,再找盡理由,挨家竄戶的,親自上門一一說服她們,直到她們都啞口無言了,或是,當真被她弄得不勝其煩,以至於哭笑不得、迫於無奈承認她是對的,而她們都錯了的時候,這事情才能告一段落。

    乾世子的為人,雖然看起來和軟溫潤,好似一個沒有脾氣的好好先生,輕易便可拿捏。

    但是。深藏在他骨子裡的執拗和頑固勁兒,若是上來了,他下定的主意。做好的決策,當真是十頭牛都拉不回去來。

    這人啊,當真是個讓人招架不住的。

    太后娘娘此番欲給乾世子指婚的姑娘,卻正好是現任華國公的嫡親孫女,便是那個有點小心計,卻又總是愛哭哭啼啼,好顯示她多麼柔軟賢淑的愛哭包——華嫣然。

    不管是誰。將華嫣然心儀乾世子這消息,捅到太后跟前去了。總之,當太后提及這件事情的時候,其餘諸位皇子和妃子,看著七皇子以及華德妃的眼光。卻著實開始冒出火光來。

    數遍整個大魏京都,還有誰不知道,乾世子的父王惠郡王,是弘遠帝的心腹及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的,這樣的人當真還有麼?

    嗤!

    誰都知道,若是能得到手握大魏五十萬軍馬,又享有多項特權,在軍中的威名,遠勝過弘遠帝的秦承嗣。或是弘遠帝的左膀右臂惠郡王的支持,奪位之戰,已經算是提前有了五分勝算的把握。

    秦承嗣是個生冷不忌又沒有絲毫弱點的。無論是要威逼他,還是利誘他,都絕對不會把他拉攏到他們這一條陣線上來。

    這人的脾氣,簡直無趣的,就和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秦王府不能拉攏。便只剩下一個惠郡王府……

    把外家的表妹,許配給惠郡王的嫡長子乾世子?

    呵。他們就說麼,別看七皇弟/兄,一直在外表現的多麼無欲無求,整天只看書作畫,攜友遊玩,和他們玩“兄友弟恭”,在父王和太后面前,做足孝子賢孫的模樣,表現的安分的不得了。但是,狼子野心,總有會暴露與天下之日吧?

    看看,看看,現在果不其然,奪位之爭才剛見苗頭,就開始露出真面目了!

    當真是,呵……

    眾位皇子和穆賢妃,衛淑妃,俱都對華德妃母子怒目以示。

    雖然跟前有太后和弘遠帝壓場,他們不敢做出更過分的動作來,但是,各人心裡憋著的那口氣,卻簡直要把她們氣的吐血了。

    這些人氣的鼻子都快要歪了,卻說華德妃和七皇子母子兩,此刻也都有些哭笑不得,外加神情鄭重。

    他們也都在懷疑,太后今天這提議,到底確實是意外的巧合,還是有人有意為之,要將他們也都攪合到這灘渾水里來。

    華德妃和七皇子不出聲,穆賢妃卻因為年紀最輕,又最是氣量狹小,且心性多疑又自私刻薄的緣故;此刻聽了太后這話,便忙不迭的捂著帕子輕笑道:“太后娘娘,您可是說笑了,你說要把嫣然姑娘許配給乾世子,臣妾卻好似之前聽誰說過一句,嫣然姑娘已經心有所屬了。且為了追求對方公子,好一陣體貼周到、鞍前馬後呢。”

    正因為太后提及,要將她許配給意中人的華嫣然,羞得面紅耳熱。

    然聽了穆賢妃這句話,卻好似大夏天裡,被人兜頭潑下一盆冰水一樣,一股涼氣直從腳底下躥上來,凍得她面色發白,一雙紅唇,在此刻也一點血色不染。

    華嫣然多想豪邁的,對著穆賢妃喊一聲“你胡說!”

    可是,穆賢妃說的這些話,卻句句屬實。

    她不是只知道追著男人玩兒的傻姑娘,好歹出身京都世襲罔替的一品公爵府邸,自小接受的教育,也讓華嫣然只在瞬間,便將穆賢妃現在心裡打的算盤,琢磨的一清二楚。

    ——穆賢妃就是在威逼她。

    若是她公然拒絕了太后的提議,而穆賢妃又不想,徹底和她華國公府結下死仇的話,就會放她一馬;可若是她不拒絕,想來穆賢妃,是絕對不會介意,再繼續把事情說下去的。

    一個尚在閨閣中的女兒家,便開始對意中人鞍前馬後、體貼周到,不管她一會兒在太后娘娘面前,如何辯解說,那個被她愛慕的男子,恰好就是乾世子,相信她這樣的不成體統,沒有規矩,不顧女兒家臉面和尊榮的所作所為,讓太后知道了,太后也是再不會願意,將她指給乾世子。

    不僅如此,想來,她的閨譽經過此事後。也會臭了半條街……

    華嫣然此刻真真切切的意識到,她的面前不是無路可走;可是,若是她挑選了那條生路。也就意味著,她和那人……再不可能了!

    她此刻是多麼多麼的後悔,當初沒有聽取母親的意見,沒有安安分分的做一個世家貴女,卻只為了自己心中的小算盤,便自作聰明的,又將他人都當做傻子一般愚弄的。謀劃了之前那麼多事情啊!

    清醒認識到這一點的華嫣然,就像是失了魂兒一樣。整個人落魄而喪氣的坐在宴幾後,精氣神好似在這瞬間,就被厲鬼抽的一乾二淨。

    大殿中再次詭異的靜寂了,卻就在此刻。只見現任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也就是華嫣然的母親,就俏笑著回稟太后道:“多謝太后娘娘錯愛,還記掛著嫣然這丫頭,這當真是嫣然丫頭的福氣;只是,要可惜太后娘娘的一番好意了,嫣然這丫頭的親事啊,我和她父親已經正在私下里與人說和,就快要定下來了呢。”

    “哦。竟還有此好事?”

    太后娘娘卻好似,一點也沒有看出來,就在方才那片刻。這碧霄殿裡緊繃的,好似一觸即發的的氣氛一樣。

    卻是又慈祥的笑了笑,便又道:“如此我老婆子就不好插手了。”

    又對華嫣然的母親道:“你是個有福氣的,兒子媳婦兒娶的好,女婿肯定也選得好。”卻是只口不提,穆賢妃方才對華嫣然的“污衊”之詞。

    華國公府世子夫人。笑的眉眼都彎了起來,“那就承您太后娘娘的吉言了。”

    轉而看向穆賢妃。 “賢妃娘娘方才的說辭……”

    穆賢妃自然的接口,“興許是時日隔得太久了,本宮記錯了也說不定。”

    “如此就好。”華國公府世子夫人就又笑的和藹可親的說,“只是,以後還請賢妃娘娘把事情查清楚了再說,不然,女兒家的清譽有損,卻是要吃一輩子的大虧的。”

    “哼……”

    一場風雨在這簡單的只言片語間,便輕易的消彌於無形。

    太后娘娘不再提乾世子的親事,而弘遠帝,也嘴角輕抿著威嚴卻和藹的笑意,轉戰去和群臣暢談著美好未來,勾心鬥角,喝美酒佳釀去了。

    池玲瓏真正見識了一場“宮心計”,現下不免就怔愣著眸子,腦中重複回憶起,方才那刀光劍影,揮手間、好似便可以讓檣櫓灰飛煙滅的一幕,心中震驚不已,此刻卻也由衷的覺得:古代的女人,都好可怕!

    “好可怕”三個字兒才剛在心裡默念完,不想,更可怕的事情卻是來了。

    ——穆賢妃可能是被方才華國公府世子夫人,最後擠兌的那句話弄得心裡不舒服了,以至於,現在又開始撿軟柿子捏了。

    而池玲瓏,毫無疑問便是她的目標。

    因為和平陽郡主成了“好姐妹”,又入了太后的青眼等緣故,池玲瓏的坐席,被直接從碧霄殿門口,提前到太后身後。

    她現在和平陽郡主一席,兩人並排而坐。

    恭敬端莊的模樣,打遠處看,兩人親暱的,當真宛若一對最最要好不過的姐妹。

    穆賢妃直勾勾的,看著池玲瓏清麗的,不可方物的小臉好大一會兒,倏然凌厲的長眉一挑,心中猛地一跳。

    她因為某一個,猛然跳到自己腦海中的念頭,面容驚駭甫定的有片刻的失色。

    轉而,緩緩平靜下來,眸中卻劃過幾許意味深長,面上閃過狐疑之色。

    繼而,仔細思量片刻後,穆賢妃卻轉過頭來,眸中帶著濃厚的,掩飾不住的,看好戲的躍躍欲試的神光。

    嫣然含笑的對太后道:“母后,臣妾可是發現了一件有趣兒的事兒。”

    嘖嘖稱嘆兩聲,指著坐在太后身後的池玲瓏,又道:“母后,你可是看出來,玲瓏這丫頭和誰的眉眼,有些相像?”

    “哦,眉眼相像?”

    太后來興趣了,便又招手,讓池玲瓏近前來,仔細打量她一番。

    恍然大悟,“你不說我還真沒發覺,現在仔細看起來,哀家倒著實是覺得,玲瓏這丫頭的眉眼,和誰有些相像?”

    以手撐額。仔細想了一會兒,到底沒有想出來,太后便又搖頭失笑:“人老了。腦子不管用嘍……”

    幾個近前的妃嬪。自然忙著拍太后的馬屁,說“太后不老”“太后年華正當好”等話。

    太后卻是又笑著啐了眾人一口,說了句,“別的在小輩兒面前,還這麼沒羞沒臊的。”

    就又對穆賢妃道:“到底你們兩個關係親近,你這丫頭又眼神兒好,倒是率先發現了。若是單讓哀家看。哀家第一眼也確實覺得,這丫頭和誰面善。那人好似就在嘴邊,可就是想不出來。”

    穆賢妃是穆長堯的親姑姑,仔細算起來,確實和池玲瓏關係較親近。

    只可惜。穆賢妃可心氣高得很,像是池玲瓏這種庶女,即便給她提鞋,說不定人還會擔心,髒了她的繡鞋呢。

    此刻穆賢妃便也就笑的皮笑肉不笑的又道:“母后想不出玲瓏丫頭和誰眉眼相像,臣妾卻是發現了。”

    在太后和,其餘眾人的訝異和好奇中,穆賢妃伸手一指,坐在長樂長公主下位的嵐貴妃。笑的見眉不見眼的,“就是貴妃姐姐啊……”

    嵐貴妃? ! !

    仔細聽著這邊事情的貴婦和宮妃們,現在都被震驚住了。

    雖然她們都覺得。穆賢妃是在信口開河。

    但是,卻還是都抑制不住好奇的,仔細的觀察起,此刻還在漫不經心的喝著茶,對她們的動靜,完全不以為意的嵐貴妃來。

    穆賢妃對嵐貴妃心裡恨得牙癢癢的。便又不陰不陽的說一句,“就是啊。母后。您再仔細看看,貴妃姐姐和玲瓏這丫頭,可真像啊……”

    真像啊……

    這話怎麼無論怎麼品,好似味兒都不對啊。

    池玲瓏和嵐貴妃像? !

    是長得像?身份像?還是結局、以及人生的命運軌跡相像?

    這話不深思還罷,一深思,倒是讓眾人都尷尬起來。

    當然,對於諸妃來說,卻未免都有些幸災樂禍。

    她們此時心中都同時泛上來一個念頭:嵐貴妃和池玲瓏有些相像,是身份相像哦!

    現實中完全沒有辦法超越和完勝嵐貴妃,沒辦法騎在她頭上撒野,眾女人也都只能在心裡yy了。

    現場再次一靜,然而,就在太后也在心里納悶,“沒想到,嵐貴妃確實和池玲瓏這丫頭眉眼相像,難怪她第一眼看見丫頭的時候,會神情恍惚。原來,這其中還有這緣故”的恍然大悟中,嵐貴妃卻也終於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在眾人的熱切矚目中,抬起頭來。

    她面上的神情,時常都是清淡含笑的。

    那笑容不張揚,不明媚,卻別有一副穿透力十足的侵略性。

    她一貫展現在眾人眼前的風情,都是寡淡而略有些涼薄的,此刻也是如此。

    然而,就在眾人看不見的角落,嵐貴妃眸中,卻好似又一閃而逝複雜的眸光。

    她的眼神深邃透亮,又有些恍惚飄渺,好似在透過池玲瓏,看著什麼人。

    不知道為什麼,儘管此刻場景熱鬧而嘩然,池玲瓏卻宛若有一種,自己被一頭孤獸盯上了的錯覺,有一股……毛骨悚然的驚悚戰栗之感。

    嵐貴妃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又不緊不慢的輕笑出聲。

    她眉目間漾開一絲韻色,美的奪目生輝,輕喃道:“確實挺像的……”

    滿座嘩然,在眾人都以為,嵐貴妃會因為,這樣一個低賤的庶女和她眉眼相像,會勃然大怒,亦或者擔心此女會因為意外進宮,分她的寵外,嵐貴妃竟是……又在眾人的驚魂甫定中,做出了一個出乎眾人意料的動作。

    她站起身,朝池玲瓏走去,伸出如上好的玉骨一樣的纖白手指,抬起池玲瓏線條優美的下頜,又好似在出神一般,譏嘲又漠然的呢喃一聲,“多像啊… …”

    說完這句話,卻又莫名其妙的突然失笑。

    眾人俱都不知其所以然。

    然而,看著兩人有幾分相似的眉眼,皆是上好姿色,一笑傾城,滿座衣冠,盡失顏色,也不由都神情再次恍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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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糾纏

    當這一場宮宴結束的時候,池玲瓏面上的神情,依舊如她方進宮時,一樣淡定從容。

    漠然的讓一些貴女們,忍不住咬牙切齒,暗恨的譏嘲她“清高做作”。

    然而,不管看在外人眼裡,此刻池玲瓏那張精緻的小臉上,神情是如何的“假仙”,如何的讓她們嫉恨又羨慕,卻沒有一人能夠猜測到,池玲瓏這一晚上的驚魂甫定,她現在的後怕與腳軟。

    除了正緊緊攙扶著她的碧月。

    碧月攙扶著池玲瓏胳膊,卻是再清楚不過的知道,此刻她們姑娘身上,怕是早就汗濕了。

    她手心裡一股子冷汗,粘膩膩,單只是摸著,碧月便可以想像出,姑娘這一晚上到底是如何過來的。

    怕是一直都提著心,吊著膽,把腦袋掛在腰帶上了。

    “姑娘,慢點,咱們不急的。”

    察覺到池玲瓏,渾身虛脫的,連腿都快抬不起了,碧月更是心疼的,一顆心都擰巴起來。

    若不是現在她們還沒有出宮,她當真想自己背著姑娘走才好。

    池玲瓏沒有回碧月的話,抓著碧月的手,卻是倏地用力握了她一下。而後,又扭頭過來笑著看她。

    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絢麗,優雅又賢淑,但是,以往櫻紅的唇瓣,現在卻一絲血色也無。

    知曉了姑娘的意思,是讓她先且別說話。以免再招來不必要的是非,碧月便也抿緊了唇,再不說話了。

    兩人慢慢的往宮門口挪動。擁在一起出宮的人流裡,顯得孤弱的有些人人可欺。

    因為她們走的較慢的緣故,大部分後來居上的貴婦人,和世家千金們,在從她們身邊走過的時候,也無一不好奇的,回過頭來看她們一眼。

    雖然大多數人。都是有禮且矜持的,朝她們微微一笑。個別因為和江氏關係好的,還會停下來和她寒暄兩句,但也只是簡單的兩句話罷了,再多的卻是並沒有。

    好在池玲瓏看的開。也清楚自己一介庶女的身份,在一眾人等當中,低微的也確實擔待不起別人的熱情,因而,也倒是不以為意。

    她覺得沒人騷擾她,倒也還好。

    卻不想,距離她們大老遠的,尚且站在宮廷玉階之上的秦承嗣,看見她被眾人“孤立”的場景。一雙狹長的風眸,卻慢慢微瞇起來。

    “主子,今晚可是讓……屬下。去接姑娘回來?”墨乙斟酌著詞句的問秦承嗣道。

    池玲瓏之前回池府居住時,便和秦承嗣打好了商量,他同意她回池府住幾天,她也要同意他每晚去池府,夜探她的香閨;也承諾他,除夕當晚就會隨他回秦王府。

    秦承嗣抿緊了薄唇。冷峻的面容,即便在萬千宮燈的映襯下。也絲毫不見溫潤柔軟,反倒因為心中壓抑著的不喜與怒氣,他面上的神情,更加懾人冰冷的生人勿近。

    “不需要……”

    墨乙訝異的抬眸。

    面上神色不動,心裡卻不免好奇的想:不知道那兩人,是不是又因為別的什麼事情,鬧彆扭了?

    但是,想來也不應該呀。

    進宮之前,主子在宮門口見到池玲瓏時,回想下那時候主子的神情,是很正常沒錯啊。

    怎麼之前兩人還好好的,恨不能整天膩歪成一個人,每天都形影不離的,這幾天主子更是睡個覺都跑到池府去,沒道理主子會不讓他去接人了?

    莫不是……膩了?

    這個念頭才剛從腦海中竄出來,墨乙便冷不丁的狠狠打了個寒戰。

    嘖,他實在是想太多了!

    卻不想,他心中的好奇之色,還沒有完全表露出來,便又聽他那霸氣無雙的主子,竟是又自然而然的說道,“我親自去接。”

    墨乙:“……”

    遠處傳來詭異的喧嘩聲,墨乙的思緒有點被扯開了。

    他正想扭過頭去,看看是不是又出了什麼熱鬧可以看,卻又冷不防的,竟是又猛地感覺的,身旁主子身上的氣壓,凌厲的割的人皮肉生疼!

    幾乎是直覺的,墨乙覺得,現下正在發生的“熱鬧”,肯定是和池玲瓏那姑娘有關。

    他條件反射的,向眼前長長的宮道上看去,果不其然,竟然見到南詔國的二皇子,此刻竟是阻擋在池玲瓏面前? !

    墨乙瞪大眼,嘴角控制不住狠狠的抽搐起來,繼而,眼皮子也眨的簡直就像是抽風了一般。

    他心中想著:哎呦,作死的二皇子哦,你還長不長眼了!隨便下手挑個姑娘勾搭,就這麼好運的挑上了他們主子的心尖子,你這眼光該是有多刁鑽啊!

    墨乙心中竊笑的簡直要翻了天,然而,在感覺到身側主子,冷冷的朝他斜睨過來的,他那冷冽的,宛若萬年不化的冰山一樣冷酷的眼神時,墨乙臉上的表情,也當真扭曲起來。

    他高興的神情太外露了!表現的太招人恨了!

    這邊墨乙幾人都極力垂下腦袋,充當隱形人。

    卻說被南詔二皇子公然攔了路的池玲瓏,此刻也當真有些莫名其妙。

    因為原本定下的,和親公主——八公主倏然暴斃,而新的和親人選,到現在也還沒有選定等原因,南詔二皇子要等到過了年之後,才能帶著新嫁娘回南詔。

    鑑於他們好歹是大魏附屬國的使節團,又遠在異國他鄉過年,嵐貴妃就接了弘遠帝的旨意,在除夕前夕,也給二皇子一行人,下了讓他們進宮參加除夕宮宴的帖子。

    這南詔二皇子也是個奇葩的。

    臉皮厚。有些不著調,卻也因為他的母妃玉妃,乃是南詔國王獨寵了二十幾年的寵妃。他生來便被內定為太子。

    因而,自小被父母嬌生慣養,又被弟妹和朝臣玩伴們奉承,倒真是養成了幾分“純良”的性子。

    截下池玲瓏,也實在是因為,二皇子他大爺對池玲瓏一見傾心,一見鍾情了。

    想當時在碧霄殿中。池玲瓏在眾目睽睽之下站起身時,他看見這姑娘的容貌後。痴迷之下更是驚為天人。

    雖然後來從他人口中得知,這姑娘乃是自小便與人訂了親的,未婚夫也年少有為,堪稱為一代少年俊才。

    而按照大魏和南詔的習俗。像他們這樣的世家大族裡,若實在不是因為不得已的原因,定親的男女雙方,是絕對沒有可以解除婚約的可能的。

    二皇子雖然人混了點,但也不是沒眼色、沒見識的人。

    雖然在知道池玲瓏已經訂了親後,他一顆炙燙火熱的心,便猶如被人兜頭潑下了一盆冰水一般,透心的涼。

    也覺得他好歹是一國皇子,不能在人家的地盤上。做出如“搶奪人妻”等過分的事情來,以免落了南詔國的顏面,和大魏的大世家結仇。

    但是。 “真愛”來了,神都擋不住啊!

    二皇子本就對池玲瓏存了愛慕之心,方才又看到,在暈黃的燈光下,行人匆匆、俱都歡聲笑語的離去的時候,只有這姑娘踽踽獨行。那背影孤單寂寥的哦,淒涼的哦。心疼的他當真恨不能自己好把自己一顆紅心挖出來,去把那姑娘給溫暖了。

    於是,一個衝動之下,二皇子就不管不顧的衝到了池玲瓏面前。

    深情款款的問了池玲瓏一句話,“姑娘,我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池玲瓏:“……”

    圍觀諸人:“……”

    人群中的曲陵南和乾世子等人,就走在池玲瓏身後不遠的地方,而也因為南詔二皇子說這話時,聲音根本沒有降低,因而,這些人倒是都將這些話聽的一清二楚。

    一時間,笑點低的如曲陵南,陳顯,周世錦等人,卻都忍不住,“扑哧”“扑哧”捂著嘴巴,背過身,躬著腰,捂著肚子聳肩悶笑起來。

    哎呦餵,他們以前碰上合眼緣的小姑娘小伙子,也是這麼打招呼的啊!

    以前還覺的自己做出那動作的時候,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簡直可以驚天動地。

    現在看看現場版的這場景,再回想一下他們當時的所作所為,一種紈絝子弟也當真覺得:哎呀娘啊,這動作,這話束,簡直蠢斃了!簡直二貨的快要沒救了!

    哎呀不行了,要笑死他們了,哈哈哈……

    池玲瓏繃著臉,蒼白的唇抿的緊緊的。

    她曲身向南詔二皇子行了一禮,接著小手輕輕一捏碧月,便不著痕蹟的扯著呆愣住了的碧月,準備早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穆長堯攙扶著穆謝氏過來了,就在乾世子和曲陵南等人身後,穆謝氏已經看見被包圍在圈子中的她了。

    池玲瓏擰著眉頭,轉身便大步往前走。

    她不是怕穆謝氏,也不是害怕再惹起什麼損害她閨譽的流言蜚語。

    她只是單純的覺得,當真不想再給穆謝氏,擠兌鄙視她的機會了!

    她看見她就傷眼。

    不想,步子才邁開,南詔國的二皇子,竟又不依不饒的跟上來。

    “唉,唉,我沒說笑,我當真……”覺得你面熟。你長得和我夢中情人多像啊……

    話還沒說完,南詔二皇子整個人,便被身後的一股大力扯住了。

    他惱怒的轉身,卻見不著痕跡制止住他的人,正好是身著一身牙白色的皇子袍服,袖口繡金邊如意蘭,整個人清秀俊雅,行動間又飄飄若仙,果不愧是京都三大黃金單身漢中之一的——灼灼其華的錦繡公子,大魏七皇子殿下。

    南詔二皇子臉色一時間有些不好看了。

    七皇子看到南詔二皇子已經平靜下來,卻是回首點頭,和穆長堯,以及穆謝氏打了招呼,隨即便大聲說道:“二皇子今晚上喝多了酒,神誌不清,怕是眼睛也花了……”

    二皇子還待狡辯。反應過來的南詔使節團中的諸人,卻是俱都往前一撲,結結實實抱住南詔二皇子的腰。扯著他便要往外走。

    一邊還訕訕的,對著周圍的人解釋道:“對不住,實在對不住。”

    又點頭哈腰的和池玲瓏道歉:“姑娘別生氣,今日的事是我們主子不對。他是個沾酒就醉的,現在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把姑娘錯認成別人,實在是我等的不是。姑娘且見諒則個。等明日主子酒醒,我等必定親自登門致歉。”

    南詔國的二皇子。此時也心思一轉,想到了什麼,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實在欠考量。

    便果然如醉得不省人事的酒鬼一樣。一歪頭,一抖手,身子一軟,往身後人身上一挺,暈死過去。

    圍觀眾人:“……”

    曲陵南等轟然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配合的道:“快快將你們主子帶回去,好生侍候著是好。看現在這酒醉的,怕是都不能走路了。唉。唉,你們配合好抬著你們主子回去,兩人抬手兩人抬腿。兩人托腰,對對,就這樣,起嘞,快走吧,恕不遠送了哈哈……”

    池玲瓏終於控制不住。低下頭悶笑起來。

    其實不止是她,此刻還在現場看熱鬧的眾人。也俱都面上帶笑。

    七皇子搖頭失笑,繼而又含笑溫潤的對池玲瓏道:“嚇著姑娘了,姑娘且擔待則個。”

    池玲瓏遲疑一下,輕輕搖搖頭,沒有被七皇子表現在外的溫潤秀雅迷惑。

    雖然這個男人被京都眾人,稱為是雅緻端方的錦繡公子,性情也溫潤如玉,對權利無欲無求。

    然而,這些都是假的。

    若池玲瓏腦海中沒有上一世的記憶,她或許就當真會被眼前這個善解人意,又替她解了圍的,無論是長相性情,還是儀容出身,都讓人敬仰不已的男人心生好感。

    但是,這些都是做了假的,是鏡花水月一般的不真實,隨便用手一戳,便會碎裂。

    池玲瓏知道,七皇子雖然是所有皇子中,表現的最沒有權力欲望的,但是,他也是所有皇子中,蟄伏最深的。

    做皇子時,他誠孝君王,友愛兄弟,勤勉敬業,清心寡欲。實際的性格,卻是殘忍苛刻、猜忌多疑、虛偽急躁,尤其善於偽裝。

    這樣一個,人前一套、背後一套,把所有人都蒙在鼓裡玩弄的人,當真就如一條絲絲吐著信子的毒蛇一樣,在冷不丁的時候,就會上來咬你一口,讓你瞬間致命。

    這個男人,實在太可怕。

    池玲瓏冷不丁打了個寒噤。

    七皇子的眸中,一閃而過,和他溫潤秀雅的面孔,絕不相符的,略帶些妖艷和暗沉的眸光。

    沒有因為池玲瓏不經意間後退一步,和他拉開了距離這個動作,有所不喜,然而,眉頭卻是微微一挑,就連唇角,都略帶玩味的勾勒起來。

    倒是……有趣!七皇子心中默念。

    這還是第一個,在他面前沒有犯花痴,沒有臉紅羞澀,卻是目露忌憚,要和他扯開距離的女人。

    當真……有意思!

    七皇子溫潤一笑,便也主動退後兩步。

    繼而,便在身後乾世子,曲陵南,陳顯,穆長緒等人的打趣中,一眾人做伴兒往前走。

    待那些人都離去了,池玲瓏看著天際上,倏然炸開的煙璀璨花,眸中也倏然露出恍惚之色。

    七皇子那人,今後她還是盡量避著點好。

    那是個不安分的。

    好似上一世五皇子登基,將他趕到封地不過兩年時間,他便喊起了“清君側”的口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佔領了翼州以南,大部分州府。

    後來,又過兩年時間,七皇子手中勢力更大,竟是打得五皇子節節敗退,最後,甚至威逼京城。

    池玲瓏想著事情,面上便有些出神。

    偏她這副焦躁恍惚的模樣,看在穆謝氏眼裡,當真就成了她“不守婦道”“沒有規矩”“大庭廣眾之下,就敢和男人拉拉扯扯”甚至“不自量力,心儀七皇子的證據。”

    因而,走過來的穆謝氏,便也眉眼暗沉的,冷冷對著池玲瓏一哼,“還不回去作甚!”

    池玲瓏回過神後,立即躬身行禮。

    做出一副,再溫順、惶恐不過的,小兒媳婦姿態來。

    穆謝氏看她這副上不得檯面的模樣,氣的鼻子裡直往外冒粗氣,簡直要吐血了。

    穆長堯長身玉立,攙扶在穆謝氏身側。

    看著池玲瓏微微垂首,露出一截白皙優雅的脖頸;髮髻上斜插的玉扇流蘇,在蒙著紅紗的燈籠的照耀下,與耳垂上,瑩亮清透的琥珀耳垂兒相映成輝。

    卻更映襯的,她一張白皙如玉的面孔上,五官精緻如畫,容顏如雪蓮初開,肌膚似美玉生韻,無一處不完美。

    喉嚨不受控制的上下滾動幾下,穆長堯只覺得口乾舌燥。

    這個女人,……還是做不了正妻!

    索性,若是以後,她只是一個玩物,……倒也不錯。

    池玲瓏被穆謝氏眼中,鄙視又志得意滿的笑意,弄得心情略有些不暢快。

    然而,到底不好讓眾人給她安一個“頂撞長輩”的罪名,即便現在這場景有些丟人,穆謝氏也一直不讓她起來,池玲瓏還是規規矩矩的,把一切屈辱都受了。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總有她還回去的一天的。

    穆謝氏還想要找茬,不想,這次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到耳邊傳來,一道冷冽的,足以把人凍成冰棍的聲音。

    “擋道了,讓開……”

    眾人:“……”

    池玲瓏:“……”

    秦承嗣肆無忌憚的讓人恨得牙癢,但是,不管穆謝氏此刻臉再黑,面上的神情再扭曲,也不得不行禮,恭敬的給秦王爺讓路。

    儘管,這條大路寬敞的,足夠五輛馬車並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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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3 16:01:37 |只看該作者
215 交代

    池玲瓏回到池府之時,池明瑄還正精神的,帶著玨哥兒在梧桐園裡,蹦蹦跳跳的看著西邊天際炸開的五顏六色的煙花,笑的見牙不見眼的。

    因為不管是大魏以前的幾個王朝,還是現如今的大魏朝,朝廷對於所謂煙花爆竹的燃放,都規禁的非常嚴格。

    鑑於菸花爆竹乃是傷人之物,一個操作不慎,便會引發爆炸。

    小則會造成財物損失,大則會出現人員傷亡。

    因為這個考慮,不管是那一朝那一代的當政者,都嚴禁在人流擁擠,和房屋住宅密集的地方,燃放煙火爆竹,以避免惹來不必要百姓恐慌和暴亂。

    京城歷來都是人流高擁堵區,且又是大魏京城,天子腳下,對於這個考量,更是嚴防死守。

    雖然也在京都西城區,劃出了專門的,讓百姓可以過節慶賀,燃放煙花爆竹的區域。

    但是,若有人敢在京城其餘別的地方燃放煙花爆竹,且被人抓個正著,也都只有死路一條。

    西城區人員較為雜亂,乃是底層百姓聚集的地方,如江氏這等出身世家的名門貴女,肯定不會湊到哪裡去看煙花的。

    她不屑於與那些不堪的商人百姓為伍,自然也不會同意,讓她愛若珍寶的兒女,在除夕夜的大晚上,跑出去那等人員蕪雜之地看煙花。

    池明瑄性情本就跳脫,自然是個坐不住的。

    玨哥兒今年也已經有六歲。雖然平時被池仲禮教養的非常好,儼然又一個懂事知禮,乖巧聰慧的小“君子”。

    但是。說到底,他過年也才剛滿七歲。

    畢竟年紀還小,又被池明瑄攛掇著要看煙花,因而,大冷的夜晚,江氏和池仲禮在暖閣中說話、守夜,這兩人卻是拉著嬤嬤和小丫鬟們。出來鬧騰了。

    看見池玲瓏進了梧桐院,玨哥兒率先驚喜的眼睛一亮。便顛顛的朝池玲瓏跑去。

    因為這幾天,池玲瓏一直住在梧桐院的的緣故,倒是和玨哥兒、琳哥兒都混熟了。

    這兩個小傢伙,雖然在翼州的時候。見了池玲瓏也和她親近,到底比不上和她們的嫡親姐姐池明瑄親。

    倒是這幾天,因為需要忙碌準備過年的物事,操持年節時送給各家的節禮,江氏忙的腳不沾地。

    玨哥兒和琳哥兒,便都交給無事可做的池玲瓏和池明瑄帶著。

    池明瑄自己還是小姑娘,和玨哥兒、琳哥兒一起的時候,雖然也是打心眼裡疼愛兩個弟弟,然而。因為骨子裡的劣根性,這姑娘卻總是覺得,要把這兩個小傢伙欺負哭了。她才會有成就感。

    一次兩次還好,三次四次下來,玨哥兒和琳哥兒,都被這個惡劣的姐姐欺負怕了,倒是和池玲瓏更親近一些。

    池玲瓏看見一溜煙跑到她面前,正想伸手去抱她大腿。又好似倏然想到了什麼,以至於小臉泛紅。慢慢往後退兩步,恭謹的站在距離她兩步遠的地方,規規矩矩的和她行禮的玨哥兒,倏然有些好笑。

    聽到玨哥兒清脆的少兒聲音,依戀的喚她“五姐姐”,池玲瓏更是笑得高興的,直接矮下身子,便在小傢伙臉色倏然爆紅的嫩白滑膩的臉蛋上,“吧唧”一口,親了下去。

    “唉,唉,說你呢,別這麼大人了,還占我們玨哥兒便宜,我們玨哥兒過年可是七歲了……”

    池明瑄一邊說笑著,一邊也邁著步子,朝池玲瓏走來。

    在玨哥兒閃爍著黑漆漆、水靈靈的大眼睛,又鼓著腮幫子,略有些哀怨的,各看了她和池玲瓏一眼,隨後便跑進花廳後,不由笑的更高興了。

    池明瑄哈哈大笑,一點沒有女兒家的矜持。

    池玲瓏拍一下她的胳膊,讓她收斂點,便也笑著問她,“玨哥兒今天怎麼了?”

    小傢伙怎麼……倏然在她跟前,就扭捏起來了?

    “還能怎麼?”池明瑄不以為意,卻滿目笑意的與她道:“今日母親告訴他,他過年就七歲了,該去學堂了。從今日起,就是大孩子了。讓他以後學會尊敬父母,照顧長姐,憐愛幼弟,要懂事知禮守規矩,不能再哭鬧耍賴。”

    “母親說這話的時候,玨哥兒倒是聽的很仔細,但是,等母親以說完,玨哥兒便不好意思的問母親。”微咳了咳,在一眾丫頭和嬤嬤們,也忍不住悶笑的時候,池明瑄就學著玨哥兒的口氣,與池玲瓏道:“那以後……還可以親親麼?”

    “哈哈,那小傢伙,早就不喜歡咱們親他了,偏巧瞅准這個時候,開口和母親提了一下,倒是讓母親和父親哭笑不得。你說他,小小年紀就這麼鬼精靈,今後可該怎麼辦哦……”

    兩人說說笑笑,不一會兒便到了燈火通明的暖閣外。

    江氏和池仲禮知道池玲瓏回來了,也都過來接她,一行人倒是在暖閣門口碰了個正著。

    見到池玲瓏安好無損回來了,面上神情也沒有什麼大的變化,江氏舒了口氣的同時,也一把將手中牽著的,玨哥兒的手,又交到池明瑄手裡,不等池明瑄開口反駁什麼,便板起臉,碾她出門去。

    “去,去,你五姐姐進宮一趟,肯定沒吃什麼東西。你和玨哥兒兩個親自去廚房一趟,給你五姐姐張羅些吃的過來。”

    又道:“辦完這事兒,再去瞧一瞧琳哥兒是不是還睡著,有沒有踢被子。”

    其實晚宴的菜色,以及煲好湯水,江氏都是早就備好了一份,一直溫在火上的。

    就是為了讓池玲瓏從宮裡回來後,能吃口熱乎的東西,根本就不用池明瑄親自去盯著張羅些什麼。

    而琳哥兒。雖然早就睡著了,但是,因為那小傢伙一向乖巧。睡覺的時候也安安分分的,從不會踢被子,且還有奶娘看著呢,哪裡就需要池明瑄操心了?

    她們都知道,這不過是因為,江氏和池玲瓏有話要說,又不想讓池明瑄知道。因而,就想著把池明瑄這個礙事的。給先趕到別處去罷了。

    這是眾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池明瑄自然也不例外。

    因而,儘管現在她百般不願,看著江氏和池仲禮臉上。難得堅決的神色,池明瑄也不得不哀怨的,撅著小嘴兒,在江氏的怒目而視中,苦哈哈的牽著玨哥兒的手離去了。

    關上了暖閣的門,留了秋桐和秋容兩個大丫鬟,親自在暖閣門口守著,江氏便拉著池玲瓏的小手,在暖閣中落了座。

    方才坐穩身子。就迫不及待的問她,“快給三嬸兒說說,今晚上都遇上何事了。太后娘娘可有為難於你?”

    池仲禮雖然沒有說話,面上卻若有所思。

    他手中的茶盞端了有半晌了,卻也不見他揭開茶盅蓋。

    池玲瓏在江氏和池仲禮的嚴陣以待中,先是搖了搖頭,隨後,卻是又微蹙了眉頭。抿了抿櫻唇,輕輕點了點頭。

    江氏是個急性子。看不得她這副溫吞的模樣,便一巴掌拍在她胳膊上,沒好氣的道:“你這丫頭都這時候了,還賣什麼關子?還不快些說與我與你三叔聽,再磋磨下去,天都要亮了!”

    又沒好氣的道,“就你這麼個模樣,在閨閣中時還好,好歹有家里長輩照拂著你,可若若是之後成了親出了嫁,再遇上個惡婆婆,你這丫頭啊,不吃大虧可就真是怪了。”

    絮絮叨叨又是好一連串的話。

    池玲瓏和池仲禮,都因為江氏口無遮攔的,提起她的親事,略有些尷尬。

    池仲禮不自在的咳了咳,哭笑不得的輕聲說了江氏一句,“行了,別扯些有的沒的,趕緊說正事要緊。”

    江氏一擰眉,沒反駁池仲禮,卻是又好整以暇的看著池玲瓏道:“你這丫頭,還吊你三叔三嬸兒的胃口,快些老實點,把事情都給我交代清楚了。”

    這模樣,囂張的跟土霸王似地。

    池玲瓏聽的哭笑不得,便在江氏停頓下來的空當,迫不及待的插嘴,開始詳細的,給江氏以及池仲禮講述起,她今日在宮中所經歷的事情來。

    果然不出池玲瓏所料,就在池玲瓏才剛講到,太后娘娘讓她和平陽郡主,今後以“姐妹”相稱的時候,江氏氣的臉色倏然漲紅起來,一把就將,池仲禮方才放到茶几上的茶盞,拎起猛一下摔碎地上。

    “欺、欺人太甚!”江氏氣的臉都紅透了。

    暖格外站著的秋桐和秋容,以及站在暖格外不遠處,眼巴巴瞅著暖閣的池明瑄。

    聽到暖閣中,“啪”一聲茶盞被尖利的摔碎在地的聲音,以及江氏怒不可遏的怒罵聲,此刻外邊這三人,心中俱都陡然一跳;而後,各人面上的神色,也都愈發凝重起來。

    池明瑄現在站的這個位置,距離暖閣還是有些距離的,因而,除非暖閣中大點的動靜,她才可以聽見,其餘諸如池玲瓏方才和江氏講話的聲音,池明瑄是完全聽不見的。

    但是,即便不知道,池玲瓏今日到底在宮裡遭遇了什麼,她方才又和父母親說了什麼,現在一聽,母親那又是屈辱,又是怒從心起的呵斥聲,池明瑄心中也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知道,五姐姐雖然方才面上的神色很輕鬆,但是,她今天肯定在宮裡,遭遇到讓母親也忍耐不住的事情了。

    究竟是什麼呢?

    池明瑄微微垂下了眸子,抿唇仔細思索起來。

    暖閣中,江氏現在卻是被氣得,胸脯上下起伏個不停。

    雖然早就預料到,會有今日這麼一出。

    但是,在池玲瓏進宮前,他們多少還是抱了些僥倖的心思的。

    就希望,陛下好歹看在忠勇侯府,世代忠良的份兒上,能夠公平些處理這件事情,給忠勇侯府一個顏面。

    倒是沒想到。沒想到,最壞的打算不過如此。

    姐妹相稱?

    呵,好一個姐妹相稱!

    江氏心中忍不住譏嘲。

    即便是當真。讓池玲瓏和平陽郡主以姐妹相稱,仔細說起來,池玲瓏也不過是,一個高級點的“妾”罷了!

    江氏心中凜然。

    畢竟,論身份,平陽郡主比池玲瓏高了不止一倍兩倍。

    池玲瓏畢竟只是個侯府的庶女,而平陽郡主。她是皇家御賜的郡主,上了玉牒的。

    且她還是康郡王的嫡女。往前數三代,康郡王的祖父,和當今弘遠帝的祖父,那是嫡親的兩兄弟。

    池玲瓏這身份。湊在平陽郡主跟前,只有當炮灰的份兒!

    第二點,卻也是因為,池玲瓏年紀到底比平陽郡主小,這個她更吃虧。

    說是讓兩人姐妹相稱,那兩人便應該都是平妻。可是,兩人何時過門,可是說不准的。

    不過,他們都知道的一點便是。平陽郡主既然現在已經和穆長堯有了苟且,那麼這兩人的親事,肯定是不會再拖延多長時間了。

    池玲瓏。她還沒及笄呢!

    不說她若是和平陽郡主,一起嫁進安國公府,以她這個還沒長成的年紀,這樣一個沒底氣、沒靠山、更沒手段、沒心計的姑娘,成親不多長時間,肯定就要被磋磨死。

    即便她晚幾年進安國公府。到時候,怕是平陽郡主。也早已經坐穩了她世子夫人的位置;更甚者,說不定都能將安國公府,經營成她自己的地盤了。

    人家有錢有勢有手腕有心計,會算計會經營會設套,將人心收攏的牢牢的,在眾人心中,那便是大妻。

    池玲瓏一個後來者,名分上說的好聽,是平妻,怕是到了那時,她在平陽郡主跟前,只有當丫頭的份兒!

    哎呦,這作死的老天爺哦!

    江氏被氣得頭疼病又犯了,直“哎呦”“哎呦”的喚“不舒服”。

    池仲禮不好在侄女面前,和江氏舉止太過親暱,加上他此刻心中所思所想,比江氏更重,臉上的神色,不免也更是難看了。

    太后娘娘這舉止,確實欺人太甚了!

    雖然礙於,“尊卑有別”“不得妄議君王和后宮”等禁條束縛,眾人都不敢說太后一個不是的字眼兒。

    但是,太后和弘遠帝此番作為,他們就不怕寒了忠勇侯的心?

    池玲瓏頓了片刻,仔細揣摩了一番,江氏和池仲禮面上的神情,便又接著開口,將臨出宮時,在宮道上上演的那一場鬧劇,一字不落講了出來。

    這事情倒是好處理,聽完了後,江氏就又道:“左右當時,多的是人在場給你作證,加之南詔二皇子,又沒有說其他過分的言辭,既然他是醉酒了,那就權當他是醉酒了就是。五丫頭且放心,這事兒說破了天,也就有人在私下里敢編排你幾句;明面上,他們可是不敢多嘴。畢竟,說到底,你現在可是入了太后青眼的人,太后還指望著,讓你和平陽郡主做好姐妹呢。誰敢壞了太后的打算,毀了你的閨譽,說不定太后還不依呢……”

    這語氣,太嘲諷了……

    池玲瓏卻笑笑,又點點頭,“那些使節倒是說,明日會來府裡致歉,三嬸兒你看……”

    “這事兒你且莫管了,都交給你三叔就是。”

    “既然如此,那玲瓏就多謝三叔三嬸兒了。”池玲瓏笑著道。

    “臭丫頭,都這時候了還見外……”

    池玲瓏嘻嘻笑,不說話。

    倒是池仲禮,在斟酌了片刻後,卻是又無奈,且略有些歉疚的對池玲瓏道:“五丫頭且等等,你這事情,三叔早幾天,就寫了書信去翼州。具體要怎麼處理,還需要你父親首肯才可。”

    又道:“丫頭且放心,若是……自有你三叔三嬸兒,為你做主。”

    池玲瓏輕笑著“唉”了一聲,語聲清脆響亮,眼眶卻是紅了。

    也就是三房一家子了。

    上輩子就是因為,一直有他們在暗地裡,一直給“池玲瓏”銀錢,“池玲瓏”後來被送到影梅庵後,才沒有被一天只有一個饅頭餓死。

    若不是還有些銀錢傍身,可以打點小尼,怕是她那破敗的身子,早就一命嗚呼了。

    池玲瓏垂下頭,掩飾住眸中的粼粼水光。

    好不容易神情恢復過來了,卻又拉著江氏的手,說道:“三嬸兒,玲瓏想明日就回影梅庵……”

    “什麼?”江氏被嚇一跳,隨即卻是不滿的拍了池玲瓏兩下,“你這臭丫頭,又想折騰什麼?好好在府裡住著,大過年的,別人都吃香喝辣,你大年初一就要回影梅庵吃素,你這丫頭,莫不是腦子裡進漿糊了?”

    伸出塗著艷紅丹蔻的指頭,就怒其不爭的,往池玲瓏額頭上作勢戳一下。

    池玲瓏裝腔作勢叫著疼,眸中卻是掩飾不住的笑意盈盈。

    她在三叔池仲禮,也搖頭皺眉說著不同意,以及江氏的冷哼中,又道:“三嬸兒,您先別氣,仔細聽玲瓏解釋。”

    咳了咳嗓子,就又道:“今天過完除夕,明天家裡不是又要忙起來了麼?到時候三叔、三嬸兒肯定都著不了家,要去四處走親訪友。玲瓏是過來替姨娘和幼弟祈福的,跟著三叔三嬸兒出去蹭宴席,畢竟不好。且又因為,今日宮裡又鬧了這麼一出……”

    又頓一頓,“若是過年前,府裡還可以藉口三叔和三嬸兒身子不適,不見外客。現在大過年的,若是把客人往門外推,確實說不過去。但是,若是那些人進了府,把玲瓏當吉祥物觀賞,玲瓏也是會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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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發表於 2017-1-3 16:01:51 |只看該作者
216 包養她?

    池玲瓏再次回到秦王府的時候,三更的梆子正好響起。

    從黑色繡織金雲紋貂皮披風中探出小腦袋,看到眼前熟悉的景象,池玲瓏的眉目控制不住的舒展開來。

    舒服的呢喃一聲,“終於回來了。”

    秦王府致遠齋,不是她停留世間最長的地方,然而,可能是因為這裡的某個人,讓她依戀的緣故,池玲瓏竟是覺得,隱隱的有把這里當家的情感徵兆。

    她簡直太自來熟了!

    “快放我下來。”池玲瓏踢踢腿,讓秦承嗣將她放下來。

    他們這一路過來,驚險刺激的簡直像拍攝好萊塢大片一樣。

    因為早已經過了宵禁的時間,而池府又距離秦王府甚遠的緣故,秦承嗣將她包在貂皮披風中,抱著過來的時候,沿途不知道碰上多少隊,巡城的守衛。

    幾次三番,她都被嚇的大氣不敢出。

    只能將自己的腦袋,埋在秦承嗣懷裡,汲取他身上的溫度為自己壯膽。

    因而,當終於回了致遠齋,這個讓她舒心且喜歡的地方後,池玲瓏當下終於將緊繃的神經線兒舒緩下來。

    秦承嗣小心將她放在地板上,確定她確實沒有沒出息的再次腿軟,往他懷裡栽後,便傲嬌的冷哼一聲,在池玲瓏的瞠目結舌中,轉身朝內室走去。

    池玲瓏:“……”這是又搞哪一出?

    無語的低頭失笑。池玲瓏揮退了一臉忐忑的六月七月,隨即便也回了內中。

    秦王爺在生悶氣。

    他總是這樣。

    可能是之前十幾年的生活,過的太單調。太自持,也太孤寂的原因;也或許是,從小受的訓練,遇到的刺殺和挫折,讓他學會了無論對什麼事情,都要冷漠以待。

    因而,到了現在。即便他和池玲瓏生氣,鬧彆扭。也做不出其他過分瘋狂的舉動來。

    只會自己一個人,默默的回到內室,躺在靠窗的貴妃椅上,閉目養神。

    他的睡姿很安靜。也很規矩,雙手交疊放在腹部,模樣看起來很是純良無害。

    身上的那些凌厲盡數掩去,那皮相依然給人矜貴清冷的感覺,卻不似帶了殺伐之氣,只剩下柔和。

    池玲瓏看著看著,一雙眼睛倏然就微微泛紅起來。

    她多喜歡他啊。

    而他,有多麼喜歡她!

    只是他們兩個人都太笨了,就連彼此依靠著取暖。都要學了好久才學會。

    池玲瓏眨了眨,那雙漆黑瑩亮的眸子,走到他一側蹲下身。伸出手去抓他修長,卻泛著森森白色的大掌,緊貼著自己白皙柔滑的面頰,細細摩挲。

    “你又生我的氣了是不是?”

    池玲瓏笑著問,不顧他此刻渾身僵硬,粗糲的指腹。更是磨得她嬌嫩的皮膚澀澀泛疼。

    又輕笑的道:“這次是生什麼氣呢?是我沒有陪你守夜過除夕?還是,我在宮裡給你惹麻煩了?”

    顧自嘆口氣。又可憐兮兮的說道:“你生我的氣,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你說你這氣的是什麼勁兒,不是擺明了自己氣自己?”

    又好笑的哄他,“行了行了,不管因為什麼,總之是我錯了好不好?若是因為今年沒有陪你過除夕,呃,這個,原因你不是知道的麼?總不會再讓我給你解釋一遍吧?”

    “咱們兩個現在名不正、言不順的,你說,我一個小姑娘家,若是大過年的,不回叔嬸兒哪裡,倒是和你跨年來了,這也說不過去不是?”

    更說不過去的是,咱們兩個啥關係都沒有呢,就住一起了。

    這也幸好就你的幾個心腹知道,大家也都清楚情況,知道我是“被逼無奈”才上了梁山的。

    不然,我這麼個大家閨秀,就這樣和你混在一起,沒了清白,我多無辜啊。

    當然,這些話,池玲瓏無論在舌頭上滾上多少遍,也只敢在心裡傲嬌的腹誹,卻是不敢說出口來。

    她膽小,又圖安穩省事,怕嘴巴一個把不住風,就為自己引來失身之禍。

    秦王爺若是一個動怒……哼哼,坑爹!

    池玲瓏笑盈盈的,一雙清冷的眸子,此刻也變成了好看的彎月模樣。

    她這副笑語嫣然的模樣,加之手中的溫度灼人,讓秦承嗣不得不睜開眼。

    看那少年終於睜開了,那雙黑漆漆的鳳眼,眸中帶火,神情懊惱而執拗的怒瞪她,池玲瓏就又笑著,用他的大掌蹭她的臉,“好了,不生氣了好不好?”

    “下一次,……陪我過……”

    陪我過什麼?

    池玲瓏眸子一閃,便又笑道,“好,下一年,我在秦王府陪你過年。”

    “嗯。”

    身子陡然一輕,繼而,池玲瓏卻是發現,自己又被人箝制住腰肢,拎起來了。

    她被他禁錮在懷中,那力道大的,好似恨不能將她揉進他的身體裡。

    堅硬的下頜不住的蹭著她頭頂的發旋,她溫暖的頸窩,他呼吸灼熱,卻讓池玲瓏無端的心酸。

    刑克六親,他現在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呵呵,你別舔我耳朵,不知道我怕癢麼?唉,唉,你別動啊,……”

    “哼……”

    “別咬,別咬,疼啊……”

    池玲瓏笑的不能自已,整個人化成了一個毛毛蟲,坐在少年懷裡不停的扭動。

    兩人又鬧了好一會兒,池玲瓏看了看沙漏,確定時間確實不早了。

    便也打了個哈欠,在少年下巴上親一下,與他道:“該睡覺了,不是說明天還要祭祀?”

    “不想睡……”

    這次倒是多說了幾個字兒。

    雖然秦承嗣說話的語氣。還是彆扭又傲嬌的,好似在她面前拉不下來臉面似地,池玲瓏卻也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明確的表現出他的喜惡,而高興的眉眼都完全亮堂起來。

    她又眷戀的吻他的唇,自己主動將小舌探進他的口腔,和他勾纏舔舐,任憑他急切的反攻,進而將戰場。轉到自己的口中,略有些急躁的攻城略地。

    舔舐。吮吸,啃咬,廝磨……

    他話不多,卻好似,就想要通過,這樣簡單,而重複了一遍又一遍的動作,向她表白他的心情一樣。

    他失落,孤寂,高興;他落寞,無助,悲戚,卻又歡喜。

    不管是何種心情。他總是想要她和他一起分擔。

    男人粗重的喘息和急促難耐的悶吼,以及少女壓抑的呻吟,嬌媚的嚶嚀聲。好似成了這一夜的主樂章一般,久久消散不去。

    等到彼此平靜下來,四更的梆子也已經敲響了。

    兩人躺在漆黑的拔步床中,照例共蓋一床被。

    池玲瓏趴在少年肌理分明的胸膛上。

    一字一頓的和秦承嗣道:“不管你是不是想和別人說話,以後,若是有空。多和我說說話好麼?秦王府太靜了,你若是也不和我說話。說不定到了某一天,我說話的能力就要開始退化了,到時候見了你,都開不了口,可該怎麼是好?”

    “……好。”

    “不多要求你,這一個月,每天最少說十句話吧。嗯,先說好了,每句話最少五個字,你休想再用一個'嗯'字就把我打發了,我現在胃口大的很呢。你說你同意不同意?”

    “……好。”

    “秦承嗣,你是喜歡我的吧?”

    “不知道……”

    池玲瓏:“……”憤恨的在少年倏然繃緊的胸膛上,狠狠咬一口,氣的想笑。

    自己喜不喜歡人,自己都不清楚,耍她很好玩麼?

    哼,雖然剛才她是給他說過,不許再用一個“嗯”字將她打發,但是,這個問題可以用!

    再次憤憤的哼唧兩聲,“我們兩個要好好的,以後若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或是你又生我的氣了,你可以不理我,但是你要先告訴我原因。”

    “我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偏你又不愛說話。若是某一天,我因為某件事情誤會了你,生你的氣,偏你又不願意開口給我解釋,我一怒之下跑沒影了,再不回來了,你說,到時候你生氣不生氣?”

    拍了怕腰間猛的加大的力道,小手在他大掌上,毫不客氣掐一下,“你力氣小點,很疼的。”

    又絮絮叨叨,“你不知道話本中,有多少夫妻或是有情人,就因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誤會,分道揚鑣,一錯過就是一生。那多可惜啊,明明郎情妾意,最是般配的一對兒,卻落得個勞燕分飛的下場,你說是不是很不值得?”

    “好……”

    “秦承嗣我們以後都好好的。我寬容你,你包容我,我們兩個好好的……”

    ……

    只是一眨眼的時間,池玲瓏卻又再次睜開了眼。

    她醒來的時候,房間中的蠟燭還亮著,而身邊的少年,悉悉索索的在穿衣服。

    看她呆萌萌的坐起身,神情憨然的看著他發呆,秦承嗣正穿衣的動作一頓。

    “吵醒你了?”

    池玲瓏傻傻的搖頭,揉著惺忪的睡眼,在秦承嗣黑漆漆的雙眸注視中,爬起身子去往床頭匣子裡摸東西。

    在中間一個匣子中,摸到熟悉的衣料,便迷迷糊糊睜開眼,上前將匣子拿下來。

    “過年要穿新衣服啊。”打哈欠,“雖然你今天外邊的朝服,我不能做,中衣和別的衣服,可都要換新的才好。”

    那匣子裡,裝著一身在袖口和衣領處,繡著清雅的如意蘭紋的白色繚綾中衣。

    中衣上花紋的繡工,雖然比不上專業繡娘,但是,即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來,那衣服是花了大心思的。

    又拿了一個匣子下來,“呃,裡邊有……褻衣……”

    池玲瓏臉蛋紅了紅,卻還是努力裝作一副,自然的不得了的模樣,再次搬出一個匣子,“這是給你做好的襪子。”

    秦承嗣直直的看了她好一會兒都移不開眼睛,那眸光深沉的,好似還在壓抑著某種太過沉重的情感,竟讓池玲瓏一時間也手足無措起來。

    不免就不好意思的推他一下,“你快把身上的衣服脫了,換上新的。”

    為了掩飾尷尬似地,又再次開始絮絮叨叨,“我還給你做了錦袍,腰帶,荷包,靴子,還打了絡子的,這些你現在不方便穿戴。等你祭祀完回了王府,再把那些都換上,好不好?”

    “……好。”

    僅只是一個字,卻好似有千斤重。

    從他的口中吐出來,嘶啞的,讓人險些分不清究竟再說什麼。

    池玲瓏垂下腦袋,眉眼閃爍,不看當著她的面,就開始脫光光的秦王爺。

    卻是羞惱的,一下又躺回床上,背對著他說,“喝一碗狍子肉糜粥,再吃幾塊點心才能走,我昨天交代六月七月準備好的。今天祭祀怕是又要忙到黃昏才能散,你多吃點,不然中途肯定會餓。”

    “嗯。”

    “我,我睡了,你出去的時候把門關好。”

    身後悉悉索索的穿衣聲,好大一會兒才又平靜下來。

    然而,就在池玲瓏大喘氣,覺得終於可以自由呼吸的空當,秦王爺竟是猝不及防的,就往她眼前塞了個荷包。

    “什麼東西?”池玲瓏條件反射開口問道。

    “……禮物。”

    “是新年的賀禮麼?”池玲瓏巧笑嫣然,即便一半小臉蒙在被子裡,也笑的璀璨生輝。

    “嗯。”

    “那你走吧,等你走了,我在看。”

    不一會兒功夫,秦承嗣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至完全聽不見。

    池玲瓏又側耳傾聽了好一會兒,確定人確實走了後,便迫不及待一翻身坐起來,將秦承嗣方才塞到她面前的荷包拿來看。

    她倒是好奇,秦王爺心血來潮,送給她的新年禮物,會是什麼東西。

    這荷包看起來有些眼熟,不僅是眼熟,而是,非常非常的眼熟!

    當池玲瓏看見那荷包的時候,臉上充了血似地,整個都漲紅起來。

    這荷包不是別的,卻是之前池玲瓏,在以為秦承嗣還眼盲的時候,繡的一個“百年好合”荷包! !

    兩小人,穿紅衣,q版的她和秦承嗣……

    池玲瓏想死!

    哆嗦著手,池玲瓏捏了捏裝在荷包中的“賀禮”,顧自猜想著,裡邊會是什麼東西?

    紙張? !

    莫不是,秦承嗣給她寫情書了?

    池玲瓏異想天開。

    卻還是忍不住心情激動的,將那荷包快速的拆開來看。

    誰知,兩張紙,與情書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一張是地契,乃是之前她和秦承嗣去過一次的,京城西郊秦王府別院,包括那附近的一千多畝良田! !

    第二章紙,存在匯通銀莊的五十萬兩白銀? ! ! !

    池玲瓏眼皮子眨的快的,簡直快要抽筋了。

    她現在不覺的欣喜,也沒有乍富的恍然感,卻只是呆呆的看著手中的紙張,心中哭笑不得的默念一句話。

    ——又是房子,又是票子的,秦承嗣這是……想包養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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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發表於 2017-1-3 16:02:03 |只看該作者
217 壓歲錢

    大年初一,按例是皇帝要去皇陵,祭祀歷代祖宗的時間。

    這一天,舉凡京都四品以上的朝官,以及有身份地位的王孫貴冑,都要隨同皇帝親去皇陵祭拜。

    祭祀在古代本來就是尤其莊重且繁瑣的事情,更不用說皇家的祭祀了。

    秦承嗣天不亮,就起身離開了秦王府,池玲瓏雖然也猜測著,秦承嗣能趕在傍晚之前回來。

    但是,這只是她個人的期望罷了。

    其實,若是按照她的保守估計,怕是華燈都亮了,秦承嗣也不一定能回來。

    大年初一的祭祀,完全循古禮,若不是皇帝有意克制,三天都不一定能將這項活動進行完。

    秦承嗣離開後不久,池玲瓏便再睡不下去了。

    若是往年,大年初一這一天早起,她和侯府裡那幾個相見生厭的姐妹們,也必定是要去榮壽院,給老夫人拜年請安的。

    老夫人雖說為人刻薄了點,也貪婪的像是個十足的守財奴,但是,在初一這早起,還是會給她們壓歲錢。

    所謂的壓歲錢,現實的金銀不多,每人只有五兩銀子。

    然而,老夫人為表她這個祖母,對眾兒孫的疼愛,以及她為人處世的大度,但凡是孫女,必定再每人給她們一支,外邊裹了一層金皮的銅簪子,孫子則每人一支狼毫……

    池玲瓏起了身,用了些簡單的早膳。無趣的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她思來想去了好久,倏然才又想到,她也是可以去給人拜年的。

    ——孫琉璃和孫無極。還在秦王府住著呢。

    池玲瓏便興高采烈的帶上了六月七月,往冷月苑走去。

    秦王府正經的主子只有一個,加之宅院實在大的離譜,因而,雖然沿途每株樹上,都掛了彩燈,收拾的也整潔而乾淨。空氣中到處浮動著鞭炮的氣味兒,到底因為走了半里路。還見不到個人影的緣故,顯得寂靜淒清,讓人生畏。

    池玲瓏到了冷月苑的時候,便見孫琉璃身邊的兩個大丫鬟。千嬌和百媚,正在院子裡收拾東西。

    冷月苑的梅花開的正是絢麗的時候,臘梅的幽香撲鼻而來,卻也擋不住,那在空氣中漂浮了一夜的香火味兒。

    千嬌搬了一個燒紙用的圓盆,就要往外走。

    池玲瓏見到,那圓盆中的灰燼,早已經沒了原有的溫度,可能是被徹底燃盡的緣故。一有風吹,那香灰就整個坍塌了下去。

    看這情景,這香灰絕對不是早起的時候燒的。最起碼也應該是昨天晚上點的。

    池玲瓏清秀的眉頭,不由自主的微微蹙了蹙。

    昨天乃是除夕夜,正是一家團圓,守夜跨年好日子。

    沒道理,有人要在這大喜的日子……焚香燒紙吧?

    多晦氣。

    池玲瓏直覺這事情不對勁兒。

    她不動聲色的抽了抽鼻子,那股子清淺的香火味兒。果真還尚存著。

    千嬌和百媚好似沒想到,池玲瓏會在這會兒過來。訝異的行禮過後,也笑著對她說道:“姑娘正在偏房的佛堂中抄書呢,抄了一夜了。公子您這邊且稍等等,奴婢去與您通傳一聲。”

    池玲瓏揮手讓千嬌和百媚各忙各的去。

    那兩人一人手上還捧著灰盆,一人手中還拿著笤帚,將院里之前被刮飛的紙錢收拾起來。

    可能也是想著,她們現在所做的事情,有些犯人的忌諱,且又因為自家姑娘孫琉璃,從不把池玲瓏當外人看,整個冷月苑都隨她四處行走的原因,在池玲瓏又揮了揮手後,千嬌和百媚也就沒有去給她引路通報,而是各忙各的去了。

    池玲瓏在偏方的,佛堂門外停下腳步。

    冷月苑中的這個小佛堂,是孫琉璃和孫無極兄妹兩個進了秦王府之後,才修建的。

    池玲瓏知道,孫琉璃三不五時,便會在佛堂中呆一天,抄寫經書。

    但是,若是她在昨天的除夕晚上沒有睡覺,而是抄了一晚上的經書的話,那她和孫無極兄妹兩人的身世,看來就更加不簡單了。

    池玲瓏在門外遲疑片刻,還沒有下定決心,要不要進去佛堂,便聽見裡邊的人開口說話的聲音。

    “進來。”

    池玲瓏挑挑眉,走了進去。

    佛堂中濃濃的佛香味瀰漫,清冷的沒有一點溫度。

    池玲瓏甫一進去,便被凍得打了一個寒噤。

    沒有燒地龍不說,竟是一個火盆也沒有放,在這裡邊待一整晚,不怕凍病麼?

    池玲瓏抿緊了唇,往裡邊走去。

    內室裡被佈置成了一個佛堂的模樣,佛堂裡沒有供奉菩薩彌勒,卻是供奉著,一個漆黑的牌位。

    牌位前點了幾柱冒著裊裊青煙的佛香,佛堂前擺著兩個蒲團,而孫琉璃,此刻正腰身挺得筆直的,跪在其中一個蒲團上,姿勢端正而大氣的,在面前小几上,放置的雪白的宣紙上奮筆疾書。

    小几上沒有放經書,然而,她卻好像那經書早就都印在她腦子裡一般,下筆如有神助。

    池玲瓏站在她身後不過短短片刻功夫,就見孫琉璃已經如行雲流水一般,寫了滿滿兩大張佛經。

    第三張宣紙上,又被填滿了一半後,她才終於寫完了一樣,舒了口氣的同時,將毛筆也放在一個長六七寸,高約三寸,寬約兩寸,從外形看,宛若一架山一樣的紫檀烏木筆架上。

    “什麼時候回來的?”孫琉璃語中帶笑,聲音卻很是嘶啞的問道。

    “三更天的時候。”

    “嗯。”

    池玲瓏一把扶住。因為跪得太久,腿腳都已經麻木的孫琉璃。

    看她面色慘白,眸中都是紅血絲。以往飽滿而潤澤的紅唇,此刻也都被凍成了青紫色,乾澀的起了皮,渾身更是冰涼的宛若一坨冰塊兒,不由眼眶微微泛紅。

    孫琉璃卻沒有看她,而是雙目滄桑的,看著佛堂上擺著的。那個在上邊沒有寫一個字的黑色牌位。

    好似在自言自語,又好似在給池玲瓏說著。 “你過去……上柱香吧?”

    好大一會兒後,池玲瓏才低低的說了一個字,“好”。

    孫琉璃自行扶住廂房的門板站穩身子,池玲瓏看了那黑漆漆的牌位好大一會兒。才終於走到那下邊的蒲團上,跪下身子。

    以額點地,身體整體前屈,她恭恭敬敬的行著大禮,直到“砰砰砰”磕完了三個響頭,才站起身,去案桌上拿了香,在蠟燭上點燃,插在了佛龕裡。

    回過頭來的時候。卻見孫琉璃竟是對著她正流淚,她一雙美眸中,淚水奪眶而出。

    那瑩亮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啪嗒”“啪嗒”流過她蒼白的,幾乎透明的面頰,滴落在她面前的地板上。

    池玲瓏走到她跟前,想要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誰知,雙手才碰上她的胳膊。便被孫琉璃猛的用力,將她整個人圈禁似地。抱在了懷裡。

    “好妹妹,好妹妹……”

    孫琉璃似乎是夢魘了一般,宛若杜鵑啼血一樣,一直將池玲瓏攬在懷中,語無倫次的喚著她,“好妹妹,好妹妹……”

    池玲瓏擰著眉頭,任眼眶中豆大的淚珠脫眶而出,在遲疑了片刻後,還是抱住了孫琉璃,此刻顫抖的宛若凋零的風中落葉一般的身軀。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苦,就是心裡想哭……

    池玲瓏扶著孫琉璃出了佛堂的時候,孫琉璃的情緒看似已經被控制住了。

    她面色還是青白的,宛若厲鬼一樣難看,美眸中也全都是紅血絲,但是,現在她走路的動作,卻是娉婷裊裊的,就好像是最規矩優雅不過的仕女一樣。

    這樣的姿勢,這樣的神情,不知道為什麼,池玲瓏此刻,竟然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在昨天晚上的宮宴上,見到的嵐貴妃。

    嵐貴妃也是這樣的目無下塵,與漫不經心間,就展露出一種溫婉大氣……

    那不是一種單調乏味的裝腔作勢,而就是一種,高貴到骨子裡的不屑與人為伍。

    她的脊梁永遠都是直挺挺的,好像無論到了何時,都不會彎下來。

    她們永遠那麼高高在上,不關乎身份地位、權利財勢,而是,那種風骨早就浸透到了他們骨子裡……

    池玲瓏面上的神情又開始有些恍惚了。

    她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夢,還是神經又錯亂了。

    不然,她怎麼好似又隱隱的回憶到,昨天在嵐貴妃靠近她,抬起她下巴的時候,她也聞到了她身上,清淡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佛香味兒?

    嵐貴妃昨天參加宮宴的時候遲到了,她身上又有佛香味兒。唔,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池玲瓏懊惱的拍一下自己的小臉蛋兒。

    眼光普照,正值旭日初升,萬丈金光灑滿整個大地,孫琉璃甫一從黑暗中出來,被這耀眼的金光刺得不由微瞇了眸子。

    “隨我四處走走。”

    “好。”

    兩人邁動腳步,才剛走了沒多遠,便見出去清理灰燼的千嬌,竟是恰好端著光潔的圓盆回來了。

    看見池玲瓏攙扶著孫琉璃在散步,便恭敬的又向她們各自行了一禮。

    千嬌回去給孫琉璃準備早膳,孫琉璃此刻卻回過頭來,直勾勾的盯著千嬌手裡的火盆看。

    看了好一會兒,她才又回首笑著問池玲瓏道:“你知道……為何昨日除夕夜,我在院裡燒紙不知?”

    口頭上說是“燒紙”,其實更準確一點說,便應該是祭祀。

    但是,正規的祭祀時間,又應該是今天早起,而絕對不應該是昨日晚上。

    只除了一種可能,……除夕之夜,剛好就是。孫琉璃某個親人的忌日? !

    池玲瓏搖搖頭,孫琉璃卻是兀自笑了起來。

    她伸手摸了摸池玲瓏的眉眼,笑著。語氣低不可聞的感嘆,“多像啊……”

    一邊好似還在自言自語一般,“昨天啊,是我孫家,三百八十九口人,集體被人……絞殺之日……”

    “哢嚓”一聲輕響,池玲瓏狼狽的一個退步。就踩在了梅樹下的一個枯枝上。

    四下里寂靜的,只有北風呼呼吹動的聲音。看著池玲瓏現在整個人都呆愣住了,完全傻了一般。

    孫琉璃收回遙望遠處的,那雙蒼茫又空洞的眸子,回首嫣然朝池玲瓏一笑。

    又好笑似地捏了捏她透明的耳垂兒。 “傻丫頭,姐姐騙你呢,你不會真信了吧?呵呵,你這丫頭啊,可就是太單純了,姐姐隨便說句話你就信,到時候啊,說不定你被人賣了,都還傻乎乎的幫人數錢呢。呵呵呵……”

    銀鈴一般的響聲。清脆的迴盪在梅林中,然而,池玲瓏此刻卻雙眸一眨不眨的。直勾勾的看著,明明笑容張揚絢麗,但是,那神情,卻好似在聲嘶力竭的痛哭一樣的孫琉璃,口乾舌燥。眼睛發澀,當是時。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良久之後,孫琉璃才終於止了笑,隨後又慢動作一樣,眷戀的摸著,池玲瓏的和她如出一轍的遠山眉;她那雙霧濛濛、黑漆漆的眼睛,又呢喃了一句, “姐姐騙你的啊……”

    兩人就這般一動不動的,在梅樹下站了良久一段時間,直到又有腳步聲,從冷月苑門口傳來,被驚醒的兩人,才有志一同的,朝冷月苑門口看去。

    卻正見,一襲白袍,面上神色同樣憔悴又疲憊的孫無極,正一腳邁進冷月苑。

    興許是沒有想到,會一進院子就看到她們兩個人,孫無極面上的神情一閃而過的訝異之色。

    隨後,卻是面上帶著溫潤的,如同暖陽一般乾淨的氣息,眉目優美如畫卷的,笑著向她們這裡走來。

    走的近了,他眸中的紅血絲,便也再掩飾不了。

    然而,即便此刻形容狼狽非常,衣衫也略有些褶皺,這個俊逸的宛若謫仙一般的男子,那樣乾淨溫暖的眉眼,那身入骨的風華,也還是會驚心動魄的,讓人會為之怔然。

    他朝她們走來,無關乎相好相貌,而是這個人,洗淨鉛華,落入凡塵,也抹不去他周身的風骨。

    與他一比,望他一眼,都能那樣心甘情願的,無怨無悔的,讓人低到塵埃里。

    “玲瓏丫頭過來了?”

    他自然而然的,伸出泛著森森玉白色的大掌,揉著她頭頂軟軟的發。

    沒有如之前一般強制的守禮,和她故意拉開距離,他現在安撫著她,口氣親暱的和她說著話,如同在關心著一個……最疼愛不過的小妹妹。

    “今日大年初一,丫頭可是過來拜年的?”

    池玲瓏傻傻點頭。

    那兄妹兩,此時那雙相似的眸子中,便也果真染上了深入眼底的笑意。

    孫無極從自己荷包中,珍之重之的,掏出一塊兒色澤血紅,光潔潤澤,石質細膩,柔和如脂,被雕刻成,一條很是靈氣逼真的小蛇模樣的玉佩來。

    “喏,新年賀禮……”

    池玲瓏呆呆的,把那幾乎可以買下兩座城池都不止的,足有她半個巴掌大的玉佩接過來。

    她屬蛇……

    孫琉璃看她迷糊而傻愣的模樣,此刻也當真被她逗笑了。

    便也又捏捏她略有些清涼的面頰,與她道:“姐姐也給你準備了新年賀禮,不止有賀禮,還有壓歲錢哦。”

    百媚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也捧了一個匣子過來。

    孫琉璃不看那匣子一眼,卻是也從荷包中,掏出個小的香囊來,“喏,這是壓歲錢。”

    又從百媚的手中,接過那雕刻著紫檀木纏枝花紋的匣子,直接交到她身後的六月手裡。

    “這是今年的賀禮,以及上一年的賀禮。”

    在孫無極的哭笑不得,以及六月和七月,千嬌百媚的無語及好奇中,孫琉璃理所當然的道:“以前十幾年,姐姐沒有給過你什麼年禮、節禮,從今年開始,每年都給你補一年的份例。今年補去年的,明年,再補前年的。總要……把欠你的都補償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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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3 16:02:17 |只看該作者
218 暴發戶

    池玲瓏發現,從大魏二十二年的大年初一這天開始,她便轉運了。

    具體表現如下:

    一、三叔池仲禮和三嬸兒江氏,每人都給了“她”一百兩的的壓歲錢。

    當然,這一百兩銀子,和秦王爺出手闊綽的五十萬兩白銀,根本是沒有辦法相提並論的。

    但是,若沒有秦承嗣,以及孫琉璃和孫無極三人的珠玉在前,這兩百兩銀子,對於池玲瓏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巨款。

    畢竟,以往她在翼州的時候,每月的月例銀子,不過才三兩銀子。

    一年下來,即便一分錢不花,滿打滿算也才三十六兩銀子。當然,這其中還要沒有被人無緣無故的剋扣過一點才行。

    三十六兩銀子,加上過年時老太太給的壓歲錢五兩銀子,周氏、林氏、江氏三人,因為不能越過去老太太的緣故,一般情況下,也都是給她們三兩銀子。

    夠摳門的了!

    可惜,即便周氏和林氏,在大年初一,想當一次冤大頭,她們也不能越過頭上的老太太的去。

    因而,即便三兩銀子丟人的,她們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也還是只能每人給她們三兩壓歲錢。畢竟,若是給四兩的話,“四”這個數字,在大過年的時候,太犯人忌諱。

    所以,整個全都計算下來,一年下來,她個沒有外人幫襯的小可憐,最多也只會有五十兩銀子的進賬。

    五十兩聽起來很多。放在平常百姓家,足夠一家子嚼用兩年的了。

    可是,在忠勇侯府那等世家內宅中。別說連一套出去應酬穿戴的衣物首飾,珠釵環佩都買不起,單每年出手打點小丫鬟、廚娘、門房、幾個當家女主子身邊的大丫鬟的銀錢,都不止這麼點。

    若不是池玲瓏私下里,還有姨娘寧氏留給她的遺產,可供她揮霍,她也不能安安穩穩的長這麼大。日子過那麼悠閒。

    池玲瓏是有些銀錢傍身的,可是。這世上,還會有人嫌錢多麼?

    銀子確實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銀子那是萬萬不能的!

    所以。總結起來,江氏和池仲禮今年給的壓歲錢,著實不少了。

    怕是她那三叔三嬸兒,這也是在特意替補她。

    想來,即便是池明瑄和玨哥兒、琳哥兒,都不可能有這麼多的壓歲錢。

    池玲瓏轉運的第二個原因,不用說,自然來自於秦承嗣。

    秦王爺財大氣粗,出手闊綽的很。

    可若是一出手。便把第一任秦王秦湛,特意在京城近郊置辦下來的莊子,以及一千畝良田易主。秦王爺為了追媳婦,也是蠻拼的了。

    京城的地價寸土寸金,京城近郊的土地同樣如此。

    居住在京都的大戶人家和世家勳貴,大多在京城近郊,都有屬於自家的莊子和良田。

    別小看那莊子和良田,那裡邊出產的糧食和瓜果蔬菜。可大多是要供給主家一年嚼用的。

    因為京城的物價,普遍比別的州府貴上三成。若每年都只是指望著,在街頭上買些菜蔬,供應一家人生活,怕是時間過不了多久,那家也要一敗塗地,連菜都吃不起了。

    京城近郊的土地地價昂貴非常,池玲瓏之前在莊子上住的時候,就聽阿壬嘮嘮叨叨給她說,今年近郊土地的價格,又漲了。

    比之翼州、乾州、宛州等地,良田的價格還都在八、九兩徘徊,京都近郊的良田,都漲到將近二十兩銀子一畝了,就這,還完全屬於有市無價的那種。

    但凡誰家要賣田賣地,必定會被人哄搶一空。

    近郊的土地不僅難買,價錢高,更重要的卻是,好東西拿在手裡邊扎手。

    因為都是些京都的官員,以及世家勳貴,才有能力在京城近郊購買良田,所以,普通民眾即便有那個心,手中也有錢財,也是爭不過的。

    秦王府那一千畝良田,土地是最最肥沃不過,三百年的經營打理下來,早就形成了自己獨有的一套運營方式,根本就不用主家操心。

    且,那麼一大片良田,全部都連在一起,別說如康郡王、惠郡王、長樂長公主等人手中,都沒有這麼好的土地,怕就是連皇帝都眼饞的很。

    如今,大麼大一塊兒肥肉,說易主就易主了,池玲瓏哭笑不得的同時,看著手裡另一張,存在通銀莊里的五十萬兩白銀,也頭疼的慌。

    秦王爺這是在給她攢嫁妝麼?

    五十萬兩白銀,嘖嘖,池玲瓏敢說,現在即便是京城的二流世家,舉闔家之力,怕是也沒有這麼多錢財的。

    十皇子可以拿出二十萬兩銀子下注賭博,陳顯可以拿出十萬兩,周世錦可以拿出五萬兩,說明這些人手中有錢。

    但是,這麼多錢財,也不知道他們是和他們各自的母親,簽訂了什麼不平等條約,才摳出來的。

    這都不是小數目。

    如一些沒落的侯府和伯爵府,二十萬兩銀子,便是他們全部的身家了。

    在這個朝代,即便公侯府裡的姑娘,出嫁的時候,娘家最多的給壓箱底的銀錢,也不會超過十萬兩的,五萬兩都已經很出挑了,大多都是兩三、萬兩銀子打發閨女出門子,就這也都已經很不錯了。

    所以說,五十萬兩銀子,真真是巨款不解釋!

    孫無極給池玲瓏的年禮,是一塊兒半個巴掌大的血玉靈蛇。

    池玲瓏屬蛇,又素來喜玉石,因而,即便明知這東西價值兩個城池不止,她腦子一暈乎,也就收了。

    等回到致遠齋,腦子略微清醒後。池玲瓏看著手中的,千年血玉靈蛇玉佩,卻只覺得燙手。不知道該將這東西怎麼處置。

    至今為止,大魏經過發現的千年血玉,最多不過五塊兒。

    且每一塊兒,最多也就只是兩個一元的鋼鏰平面,攤開來那麼大。

    可她手中這塊兒,她,她的手指白皙纖長。半個手掌可一點都不小啊……

    血玉價值連城,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不僅是因為其顏色瑰麗,讓人為之砰然心動。

    更因為,這世間的潛規則,從來都是物以稀為貴。越是稀少的東西,才越是價值高。

    即便血玉的形成,和屍體有關,乃是當人落葬的時候,作為銜玉的玉器,被強行塞入人口。

    若人剛死,一口氣嚥下的當時玉被塞入,便會隨氣落入咽喉,進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漬,血絲直達玉心。便會形成華麗的血玉。

    這種東西往往落在骷髏的嚥下,是所有屍體玉塞中,最寶貴的一個。說起來,多多少少有些靈異,可是,擱不住就是有人喜歡它。

    之前也有一些投機取巧的偽商。看準了血玉的市場,就用一種相似自然的手段來造血玉:將玉塞入狗嘴之中。再封閉其口,狗被活活噫死之後,屍骨埋入地下,幾十年後再掘,就可以得到血玉。

    可是,不管是人血還是狗血,都比較通靈。

    而狗血玉中有怨氣凝聚,長久之後,會形成陰煞之氣,人若是佩戴,會損害身體內的五行之氣;若是長期佩戴,更是會讓人身體孱弱,莫名喪命,乃是大不吉之物。

    反觀是人血玉,卻最得神佑。

    孫無極送與池玲瓏的這塊兒血玉,不知是因為被主人,長期拿在手裡把玩的原因,還是雕刻的師傅手藝實在出神入化的,幾乎堪入化境。

    因而,這血玉外緣溫潤非常,其中流動的瑰麗的艷紅色澤,更是絢麗又溫純的,讓池玲瓏痴迷的根本就丟不開手。

    她真的真的好喜歡。

    池玲瓏將血玉拿在手裡,翻來覆去一直翻看不停,只覺得這血玉色澤好的沒話說,玉質好的沒話說,就連這雕工,都讓她說不出一個不好的字兒來重生之九五至尊。

    當然,池玲瓏此時還只是覺得這雕工讓她驚嘆。

    若是某一日,她再得知,此物也乃是蕭十洲先生晚年的心愛之物。

    甚至,根本就是蕭十洲先生,在雕刻大魏如今的鎮國之寶——“大興堪輿全圖”之前,最後一件雕品,怕是到時候都不知道,又該怎樣欣喜若狂了。

    再說孫琉璃給她的壓歲錢,——匯通銀莊二十萬兩白銀? ! !

    池玲瓏都快無語的撇嘴了。

    她也不是財迷啊,怎麼都給她巨額的銀錢?

    她沒處花啊!

    池玲瓏碎碎念。

    然而,在看到那匣子裡放置的,孫琉璃給她的新年賀禮時,池玲瓏也幾乎要被閃瞎鈦合金大眼了。

    全套的紅寶石首飾,比她們上次去珠玉齋買的紅寶石首飾,水頭還要好。

    那其中的寶石,最大的一顆,足有鵪鶉蛋那麼大。

    這若是帶出去,確定不會被惡人攔路搶劫麼?

    其餘諸如玳瑁雲紋掛珠釵、點翠垂珠藍玉耳墜、赤金鑲羊脂玉葫蘆的戒指、番邦進貢的南紅十八釧、鏤空雕花嵌琺瑯翡翠金護甲、半月型鑲珊瑚玳瑁蜜蠟梳蓖……

    別說是她那嫡母周氏,怕就是窮盡江氏所有的嫁妝,都湊不齊這麼多名貴,合起來足夠讓人傾家蕩產的首飾! !

    她成暴發戶了!

    池玲瓏此刻終於深深的看到了,這個社會對她還算客氣的一面。

    正想著,要把這些東西,收到哪裡才安全。

    耳邊竟是聽到,熟悉的少年聲音響起。

    “在看什麼?”

    池玲瓏驚喜的抬頭,便見一身紫色親王袍服的秦承嗣,說話間已經在她身前停下了腳步。

    “你回來了?”

    池玲瓏大喜過望,看看外邊的天色,不過才剛過未時,便又興奮說道:“回來的挺早的麼。”原以為要到晚膳後才能回來呢。

    話到這裡,又想起方才秦承嗣問她的話,不由就又哭笑不得的說道:“喏,孫無極和孫琉璃給我的年禮。”

    拉著他在床上坐下,把裝了滿滿一匣子的首飾,往他哪裡推了推,就道:“你看,全都是孫琉璃給我的。”

    又將那張銀票遞給秦承嗣,“還有這個。”

    又從荷包中,把血玉拿出來,也遞給他看,“這是血玉靈蛇,我屬蛇的。呃,這個是孫無極送的。”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起“外男孫無極”,秦王爺方才面上還風淡雲輕,看不出喜怒的神色,瞬間變得陰陽怪氣。

    秦承嗣冷冷一哼,似有不屑,又似很不滿。

    他一眼便看出來,池玲瓏對那血玉靈蛇玉佩喜歡非常,可這是外男送的禮物! !

    “扔了,……我送你更好的!”

    秦王爺絲毫不掩飾面上的怒容,轉眼就想叫墨乙進來,把秦王府的庫房開了,再把他祖母和母親,留給未來兒媳婦的東西,以及這百十年來,秦王府積攢下來的、以及御賜的,女人帶的首飾,都搬進來。

    秦王府財大氣粗的很,但是庫房,便有五個,且每個都有兩畝地大小。

    秦王府最不缺的,就是奇珍異寶。

    可是,不缺是不缺,秦承嗣卻不知道,有的時候,比的並不是財大氣粗,是底蘊,是前年的積累。

    秦王府看似已存在了三百年,可真若非要和孫無極那家族一較高低,哼哼,差遠了!

    索性秦承嗣這幼稚的舉動,好歹讓池玲瓏制止住了,又割地賠款好言勸說了好一會兒,才讓秦王爺晴了臉。

    看他滿臉憊色,池玲瓏在秦承嗣唇上輕點一下,正準備問他,“要不要再吃點東西?”

    卻不防,還沒待他開口,秦承嗣便又率先冷哼一聲道:“穆長堯被封世子了。”

    池玲瓏:“……”

    穆長堯被封世子她不奇怪,反正平陽郡主都要下嫁了,有平陽郡主這個外掛加持,世子之位,遲早有一天要落到穆長堯手裡,這不過是個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她不奇怪這一點,她只是奇怪,秦承嗣這麼小雞肚腸的男人,竟然會在她面前主動提前別的男人,且那男人還是她的未婚夫?

    沒發燒吧?

    池玲瓏一手抓住另一手,以防咸豬爪一個不留心,就去試秦承嗣額頭的體溫。

    “聖旨今早下了,那兩人的婚期,現在再選吉日,不日太后就要親自賜婚。”

    這麼快?

    池玲瓏心中大震。

    秦王爺卻又似高興,又似不高興的,猛的一把抱起她,哼哼一聲,“不干你的事。”

    “……我知道啊。”

    “我想他死!”

    “呃,他目標太大了……”池玲瓏抱著某人的脖子,哭笑不得的開始順毛。

    “最遲半個月,我會讓你退親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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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3 16:02:29 |只看該作者
219 詭夜

    平陽郡主魏朝陽覺得,最近幾天,她簡直是得了魔怔了。

    穆長堯被封為安國公府世子,她和他的婚期正在挑選吉日,最多在元宵節之前,便會定下來,且太后娘娘也會親自下懿旨,為他們賜婚。

    一切事情都被她算計的好好的,都按照她的預想往前演進,她該高興才是,可是,這一段日子來,她卻一日日焦灼的睡不著覺,整夜整夜的睜眼到天亮。

    她的面容毀了,原本脾氣就暴躁,加之性情乖張,待人處事心狠手辣,經常不把人命當人命,如今情況更甚。

    好似就為了發洩心中的怨懟、憤恨,與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惶恐不安一般,平陽郡主行事更加沒有忌憚起來,也更加張狂狠厲起來。

    她可以活活把丫鬟踢死,也可以親自用匕首,將從小侍候她長大的嬤嬤身上的皮肉,一片片削下來;她拿著燒紅的烙鐵,將康郡王府中,所有有些姿色的丫鬟們的臉,全都毀了,可是……

    不行,還是不行! !

    無論她走到哪裡,無論她是睡著,還是醒著,她好像總是聽見,有兩個聲音清脆如黃鶯的丫鬟,在她的耳邊竊竊私語。

    那兩個丫頭中的一個道:“聽說,安國公府的三公子長的英俊得很呢。風流倜儻,儀表非凡,龍章鳳姿,器宇軒昂,簡直就是京都最俊美的男兒。”

    “可不是。可不是。我告訴你,不僅穆三公子長的俊,他的未婚妻更是生的風華絕代。那姑娘我有一次去影梅庵的時候。還見著了。素衣淨面的,可就是好看,哎呀呀,簡直就像是九天玄女下凡一樣……”

    “真的真的,當真那麼好看?可有咱們郡主好看?”

    “她?她算那根蔥!她沒毀容之前,就她那長相,怕是連人家池姑娘身邊的丫鬟。都比她長得好。更何況她現在毀容了,那張臉啊。看著就跟厲鬼一樣,我每見一次,晚上都被嚇的做惡夢。”

    “你也這樣啊,我。我告訴你,我也是,我也是。嘖嘖,也就是她那個潑婦不要臉,堂堂郡主之軀,還主動去爬男人的床,這體面啊,皇家的臉都讓她給丟盡了。哼,這麼不要臉的女人。沒才沒貌還虛偽的跟什麼似地,哪裡就能和人家善良、聰慧、又美麗的池姑娘相比了,呵。做她的春秋大夢去吧。”

    “唉,也可憐了池姑娘了,你說,現在有太后親手張羅那毒婦的婚事,她肯定會比池姑娘先兩年嫁進安國公府,那池姑娘到時候肯定會被她磋磨的。”

    “誰說不是。不過,也好在池姑娘和穆三公子。乃是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馬,兩人關係好著呢。哼,想必到時候即便那毒婦想找池姑娘的麻煩,穆三公子也會極力護著。一個天仙一個母夜叉,你說,到時候你會向著誰?”

    “那還用說,若我是男人,肯定會向著池姑娘啊。那可是個美人,男人就沒有不愛美人的,依池姑娘長的那副樣貌,怕是到時候只要她稍微小嘴兒一咧,眼眶一紅,三公子就要對她百依百順了。至於那女人,哼,作死的插足人家小情人之間,本就該下地獄!!”

    “就是就是,哼,怕是整個大魏,都沒有比她更惡毒的女人了。也幸好三公子和池姑娘感情好,不然啊,我還真擔心,那毒婦到時候會殺了池姑娘呢……”

    ……

    平陽郡主再次猙獰著一張蜈蚣刀疤臉,從睡夢中驚醒的時候,臉色蒼白如白紙,額頭上也滿是冷汗。

    她大喘著氣,低垂的眸子中,閃過惶恐和茫然之色。

    不知是在因為“夢中”聽見的的話語,是她臆想出來的,而並非真實,感覺舒了口氣;還是在想著,她剛剛到底有沒有睡著。

    已經五天了,接連五天,只要她一閉上眼,耳中總是重複播放著,那兩個丫頭絮絮叨叨的聲音。

    她們聊天的內容,東扯一句、西扯一句,可是,不管怎麼扯,最後總是會說到她和穆長堯,以及池玲瓏三個人。

    說穆長堯和池玲瓏如何如何般配,兩人如何如何情深,如何早就背著眾人,書信往來不斷,郎情妾意,情投意合。

    說她是個毒婦,說她放浪淫穢不知廉恥,說她即便能夠如願以償,以權勢逼迫的穆長堯不得不娶她為妻。可是,穆長堯心裡的真愛,永遠是池玲瓏。

    只要有穆長堯在一天,她就別想能動池玲瓏一根毫毛。

    她們兩人之間情意綿綿,是注定要相伴到老的。

    至於她,她就是個該死的毒婦! !

    耳中方才聽到的話,好似又在腦海中重複上演起來,平陽郡主只覺得耳中嗡嗡作響,腦袋更是疼痛的,好似要整個炸開一般。

    三更半夜,她倏地放聲尖叫一聲,“人呢,都給我死哪兒去了?出來,都給我滾出來!!”

    聲音刺耳尖利,在眾人都早已入眠的四更天時分,穿透力強的,讓康郡王府所有主子奴才,全都從睡夢中,被驚嚇的,腰肢一挺,便喘著粗氣,惶恐的清醒過來。

    康郡王府已去世老太妃的院子裡,一個五歲的小女孩兒,被這一嗓子嚇得“哇”一聲,便在睡夢中大哭起來。

    奶娘慌忙將小姑娘抱在懷裡搖著哄著,可小姑娘被嚇壞了,扯著嗓子哭了好大一會兒都不停。

    院外傳來腳步聲,奶娘扭過頭去看,便見門被“砰”一聲推開,接著,便見一個貌美如花的婦人,只披著外袍,匆匆跑進來。

    “桑姨娘。”這婦人卻是康郡王的妾室。桑姨娘。

    桑姨娘之所以命大的,能安然生下一個女兒,還沒有被康郡王折磨死。純粹是因為她是老太妃身邊,服侍了十多年的大丫鬟。

    老太妃疼她,即便將她指給了自己的兒子,也只有在兒子指定要桑姨娘服侍的時候,才會讓桑姨娘過去王府主院。

    其餘時間,桑姨娘還是住在老太妃院裡。

    也因為老太妃的特別關照和保護,桑姨娘才成了。唯一一個,在康郡王身邊呆了六年還沒死的幸運兒。

    “阿囡被嚇壞了吧?快把她給我吧。”桑姨娘心疼的。從奶娘手裡接過嚎哭不止的女兒,便開始拍著哄著。

    看小小的女兒,哭的臉都紅了,都快要喘不上來氣兒了。桑姨娘也不由摸著眼淚咒罵一聲,“這作死的老天啊,這日子可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熬吧,總之過不了多久,郡主就要嫁出去了。等她出了門子,咱們總是會好過點。”

    奶娘乃是桑姨娘早幾年救下來的,一個被婆家休棄的婦人。

    因為桑姨娘在老太妃面前,幫忙說項,便進了王府。替她看顧她唯一的女兒。

    而因為兩人年紀相差較遠,又都是真誠以待的緣故,倒真是處的更親母女似地。

    因而。在桑姨娘面前,奶娘向來不藏著掩著,有什麼都是直說。

    聽了奶娘的話,桑姨娘也道:“我寧願遭天譴的,希望她去禍害她未來的婆家,也是不希望她再在王府待一天了!阿囡前天還被她鞭打了一頓。發著熱還沒退,現下又來了這麼一出。當真是作孽哦!”

    桑姨娘哭了一會兒,見阿囡還是止不住哭,便和奶娘商量著,學著鄉間的土法子,給阿囡叫叫魂。

    這邊一番忙碌到天明,且不說。

    卻說平陽郡主的院子裡,因為她一聲破天的大叫,丫鬟們也全都起來了。

    平陽郡主身邊,八個大丫鬟被她打死了五個,有三個至今還起不了身,因而,現在哆哆嗦嗦進了平陽郡主內室的,便是一個二等丫鬟。

    那丫鬟也是被嚇蒙了,此刻哆嗦著腿腳站在內室門口,說話的聲音惶恐又驚駭的,簡直要哭出聲來。

    “郡主,郡主有何吩咐?”

    “哭,哭,哭,本郡主還沒死呢你就開始哭,不想活了是不是?”

    隨著“啪”“嘩啦”幾聲輕響,平陽郡主臨睡前,放在枕頭邊把玩的簪子玉佩,全都摔了個寸斷。

    小丫頭不敢再哭,平陽郡主卻是又一臉猙獰和扭曲的厲喝道:“沒用的東西,本郡主明天就將你們一一打死!……”

    罵罵咧咧好長一段時間,直到將心中的鬱氣和恐懼全都排遣了出去,平陽郡主才又陰戾著嗓子道:“不知道本郡主晚上離不得安眠香?你們這些欺主的奴才,看本郡主睡著了,便把那安眠香熄了是不是?本郡主是沒錢麼,為何不給本郡主點香,大膽的奴才,再敢有下次,本郡主親手剝了你們的皮。”

    “是,是,”小丫鬟戰戰兢兢的上前,拿起桌上放置的安眠香,便在內室角落了點了兩支。

    安眠香的效用很好,不過一會兒功夫,平陽郡主面上的神情就舒緩下來了,而也隨著“噗通”一聲輕響,隨著小丫鬟數字數到“十”,平陽郡主也“啪”一下,摔在了被子上。

    聽聞這一聲響動,只見方才還垂著腦袋,顫抖著手腳,一副哭泣恐懼模樣的丫鬟,也抬起了頭。

    卻見,這年約十三、四歲的小丫鬟,紅唇緊抿,眸中泛著殺人一般的厲光,卻哪裡有方才的嬌弱顫抖驚駭之態?

    滿室靜寂中,小丫鬟抬起腿,慢慢朝拔步床走去。

    一步步的,她的步子邁的尤其的慢,然而,那韻律,看起來卻悠然自得而詭異的,若是有外人看見這一幕,指定會以為是見了鬼,會掐著自己的嗓子大叫出聲。

    那小丫鬟在平陽郡主的拔步床前停下腳步,就這屋內的燈光,審視著微蹙著眉頭,看起來睡的並不是太好的平陽郡主。

    她伸出泛著森森白色的,指尖帶著厚厚的繭子的手,好似想要將平陽郡主一把掐死。

    但是,她的手卻又顫抖著,在即將落在平陽郡主的脖子上那刻,又緩緩收了回來。

    “本來每晚一根香,就足夠你精神錯亂了,是你自己作死,怨不得她人。”

    小丫鬟低低的念著詞兒,眸中悲戚和狠厲之色同俱。

    她是不想背主的,但是,誰讓這毒婦在五天前,將她才剛相認的親姐姐,當著她的面,親手用釘子釘死了呢。

    無怪乎她會如此聽外人的話,對付她。

    怪只怪在,她太不給人留活路了!

    既然別人的命都不是命,憑什麼她的命就是命了?

    其實,……大家都是一樣的。

    動作溫柔的,將平陽郡主暴露在錦衾外的胳膊放進被子裡,又為她掖好了被角。

    小丫鬟卻沒有就此就出去。

    而是,又顧自趴在韶華縣主床頭處,一人分飾兩個角色的,自己給自己對起話來。

    “池姑娘貌美如花,和穆三公子當真是天生一對。”

    “可不是,可惜中間還有個毒婦插足。不過,她那麼不知廉恥,遲早會不得善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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