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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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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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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8 10:18:46 |只看該作者
第160章:大婚,滑胎

    顏司明聞言,原本就沒有笑容的臉,一下都綠了,他的雙手隱於寬大的喜服下,緊握成拳,發出極為氣憤的聲響,不過因為熱鬧的場面一時間還沒安靜下來,所以並沒有人聽到,蘇心漓看著顏司明緊繃著一條直線的嘴唇,臉上的笑意更濃。

    心情?估計顏司明現在殺了蘇妙雪殺了她蘇心漓再自殺的心情都有,當然,現在多了個故意刁難他的顏宸璽。

    此刻,顏司明的臉已經不是用難看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額頭的青筋都爆出來了,不過很快,他的臉上就扯出了勉強的笑容,蘇心漓唇邊的笑意更濃,顏司明只要一日不死,就不會摘下虛偽的面具,他想要的太多,一個人的欲望太多,怎麼可能捨棄自己的性命呢?尤其是這個時候,顏司明的聲譽因為蘇妙雪的事情已經是一落千丈了,若是再傳出兄弟不睦,不是說他的人品人緣都太差了嗎?尤其,顏宸璽是他的弟弟,哥哥理應讓著弟弟的,而且顏宸璽這次還受了這麼重的傷,情緒不穩定,刁難別人,那是可以的,畢竟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憤世嫉俗也是常有的,但是顏司明不行,當然,他也不敢,要知道,六皇子的生母可是數十年來都深得皇上寵愛的賢妃,不但如此,賢妃還是後宮中,在太后跟前,最能說得上話的妃子。

    一個人想得到的太多,同樣的,拘束也會很多,就像現在,若換成其他人,便是不對顏宸璽動手,恐怕也起爭執的,但是顏司明卻不敢,他就算再生氣,此刻也只能將那些氣憤往自己的肚子裡面吞,生悶氣。

    「我是什麼心情,六皇弟難道不知道嗎?何必強人所難?」

    顏司明抿著唇,儘量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那麼的咬牙切齒。

    「五皇兄這樣說,是說我明知故問嗎?」顏宸璽字字尖銳,因為蘭翊舒和蘇心漓的緣故,顏宸璽對顏司明本來就沒有任何的好感,現在他變成這個樣子,顏宸璽總懷疑這和顏司明有關,他現在滿肚子的火,可以沖著顏司明發洩,他自然不會客氣了。

    「我尚未娶妻,而且,將來我的妃子必定是不會懷孕結婚呢,五皇兄這種又做新郎又做父親的感受,想必我是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的,所以呢,才會好奇一問。」

    顏宸璽這話,針對的不單單是顏司明,還有蘇妙雪,披著紅蓋頭的蘇妙雪滿心惱火,心裡頭暗自詛咒顏宸璽。

    兩個人對峙了許久,這要平時,顏司明肯定能很好的處理現在的狀況,但是現在的他是滿心的惱火,心裡頭和腦海的窩火和憤怒幾乎燃燒了他所有的理智,顏司明滿心都在克制住自己想要動手的衝動,根本就無法思考其他,場面在瞬間陷入了僵持的狀態,過了好半晌,顏宸璽忽而笑了,「既然五哥不願意多說,那我就不勉強了。」

    顏宸璽說著,讓開了位置,顏司明盯著他,再看其他人,只覺得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滿是冰冷的嘲諷,在場所有的人,都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來參加他和蘇妙雪的婚禮的,顏司明越想越覺得是如此,越想就越覺得生氣,只想帶著讓他丟臉的蘇妙雪離開這個地方,避開那些人的視線,他快步走在前面,蘇妙雪由媒婆攙扶著走在後面,顏司明的一隻腳才邁出了大廳,外面忽然有熟悉的尖叫聲傳來,「王爺,妙雪!」

    沒過一會,鬧哄哄的大堂就出現了方靜怡的身影,而原本就喧鬧的大廳一下就變的越發熱鬧起來,蘇心漓扭頭看了蘭翊舒一眼,對著他笑笑,而後又看向顏宸璽,由蘭翊舒推著顏宸璽,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有熱鬧可湊,大家自然一下蜂擁了過去,蘇心漓這一行人的速度並不快,不過因為他們的身份夠高,他們一過去,那些原本站好了位置的人紛紛讓路,蘇心漓輕易的就擠進了前排。

    顏司明討厭蘇妙雪,而方靜怡身為蘇妙雪的生母,他心頭也是十分憎惡的,如果不是因為她生出這樣的女兒,又沒有將這個女兒教好,他現在何至於變成這個樣子?總之,現在,對和蘇妙雪扯上關係的人,顏司明心裡頭都不快的很,尤其,方靜怡還是這個時候沖出來,想到那些人落在自己身上如看雜耍一般的神色,顏司明對方靜怡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顏司明剛在顏宸璽那受了氣,對顏宸璽,他現在莫可奈何,現在方靜怡沖上來,那完全就是往槍口上撞了,顏司明鐵青的臉一下漲的通紅,怒吼道:「誰放她進來的?這是王府,豈是阿貓阿狗都可以隨意出入的地方?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將她給我打出去!」

    顏司明現在在氣頭上,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方靜怡雖然已經被蘇博然休了,但畢竟是方家的小姐,不過顏司明是半點面子都沒給她留,方靜怡聽了這話,臉一下就全白了,緊咬著唇,愣在了原地,那眉梢眼角,寫滿了屈辱。

    想她方靜怡,雖然一直以來,只是相府的姨娘,但哪裡受過這樣的屈辱,以前帶妙雪參加宴會的時候,那些正經的夫人都是要給她幾分顏面的,但是現在,瘋婦,阿貓阿狗,方靜怡的一顆心,就像浸泡在寒水裡似的,涼的徹底,幾乎都要冰凍起來了。

    顏司明的話剛說完,立馬就有王府的下人沖了出去,想要將方靜怡驅趕出去,蘇心漓冷笑了一聲,站了出來,「五皇子這話,未免也太刻薄了吧?」蘇心漓勾著唇,慢悠悠的說道。

    「雖說方氏已經被相府休了,但是她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大弟,與五皇子可是好友,若非大弟出了事,今日你的婚禮,他必定是要前來恭賀的,現在,大弟不在了,他的生母上門,五皇子不招待便也就算了,居然用阿貓阿狗這樣的話羞辱人,不覺得太過分了嗎?難道說五皇子與大弟的兄弟情義是假的,還是說五皇子就是用人朝前不用人就朝後的人呢?」

    顏司明刻薄,蘇心漓的話也相當的直接。

    「而且,妙雪姐姐身為相府的養女,一直都是跟在方氏身邊長大的,方氏對妙雪姐姐那可是比親生女女兒還要親,一有什麼好東西就惦記著姐姐,這麼多年,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現在,她養育了十多年的女兒和她兒子最要好的朋友大婚--」

    蘇心漓的話還沒說完呢,就被蘇妙雪尖銳的聲音打斷了,「你不要亂說,誰是她的女兒?我的生母早就已經死了,現在,我的母親是相府的夫人。」

    蘇妙雪這樣的做法,實際無可厚非,畢竟就現在方靜怡的處境,誰都不會願意與她有任何的牽扯,但是這話說出來,而且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卻未免顯得太過涼薄絕情了,畢竟今日到場的,除了朝堂上的大臣,還有他們的夫人,那些大臣不清楚方靜怡是如何對待蘇妙雪的,但是那些夫人心裡頭卻清楚的,就像蘇心漓說的,那真真是就像親生女兒一樣的。

    「死了?」蘇心漓看向面色蒼白,嘴唇都在發抖的方靜怡,笑出了聲,「方氏,妙雪姐姐說,她的生母已經死了呢?」

    這樣的場面,看的還真是讓人賞心悅目呢。

    顏司明原本是想讓人驅趕方靜怡出去的,都已經有小廝準備動手了,但是現在,蘇心漓忽然出面,顏司明又沒再說什麼,那些小廝自然不敢妄加動手了。

    蘇妙雪聽到蘇心漓的聲音,心裡頭也惱火了起來,她覺得蘇心漓就是故意的,見不得她好,見不得她和五皇子好,所以故意來破壞她的婚禮的。方才拜堂,五皇子一直拖拖拉拉的,雖然她一直蒙著蓋頭,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她又不是傻子,她能感覺到,五皇子並不是心甘情願娶她的,那時候,她就覺得自己在滿堂的賓客面前丟盡了顏面了,只是,今兒是她大喜的日子,她一直忍著罷了,想要避開那些人視線的並不僅僅只有顏司明,她也是一樣,好不容易她終於可以入洞房了,方靜怡又跑出來了。

    方靜怡在相府門前大鬧還不夠,現在居然到王府來了,還有蘇心漓,蘇妙雪覺得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蘇心漓設計好的,而方靜怡居然傻傻的幫著她,蘇妙雪最想沖蘇心漓發脾氣,但是蘇心漓現在的身份,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夠,滿腔的怒火就只有發洩在方靜怡的身上了。

    「方靜怡,你夠了啊,在相府的時候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居然還跟著來王府,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啊?」

    因為生氣,蘇妙雪尖銳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方靜怡聽了,心頭不由的一緊,畢竟是自己從小帶大的女兒,就算再怎麼心寒,還是不怎麼願意傷害她的,方靜怡思忖了片刻,看著站在正廳內的蘇心漓,她的身後,站著蘭翊舒顧南衣等人,那一個個,都是人中龍鳳,但是這一個個,都對她情有獨鍾,她靜靜的站立在那裡,沒有任何的動作,甚至於,連個多餘的表情都沒有,那神情極為的淡然,可落在她的眼裡,卻是說不出的高傲,甚至讓人生出一種高不可攀之感,而這樣的境遇和心理的落差,讓方靜怡的心裡頭越發的恨,她甚至有一種抱著蘇心漓同歸於盡的想法。

    方靜怡思忖了片刻,沖到蘇心漓的跟前,死死的抱住她的跪下,蘇心漓原先是愣了愣,不過很快恢復了自然,她任由她抱著,神色依舊是淡然的,方靜怡才一抱住了蘇心漓的大腿,就痛哭出聲:「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錯了,當初五皇子向我提起有意於你的時候,我不應該阻攔,現在,你對我的懲罰還不夠嗎?志明已經沒了,你也已經讓相爺休了我,如此,你該心滿意足了吧?您對我,要殺要剮,我都隨您的便,但是我求求您,放過志明和妙雪吧。」

    方靜怡說著,克制著的眼淚,洶湧而出,她雖然是一邊哭一邊說的,聲音哽咽,但是字字清晰,在場的賓客都聽到了,不由譁然,不敢置信的視線在蘇心漓顏司明還有蘭翊舒等幾個人當事人身上來回移動。

    這會,顏司明心裡頭極為慶倖自己沒有急著撇清和蘇志明之間的關係,他和蘇志明是好友,接觸丞相府女眷的機會自然比其他人要多,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蘇心漓比起蘇妙雪還有相府的其他庶女都要優秀,他身為皇子,若是要選妃子,自然要挑選最好的,那他看上的人肯定是蘇心漓而不會是蘇妙雪了。

    之前,顏司明心裡頭相當的生氣,恨不得將方靜怡大卸八塊,但是現在,她說了這話後,顏司明覺得自己心裡頭的陰霾都消散了不少,整個人的心情都暢快了許多,蘇心漓不是不願意與他有任何的糾纏瓜葛嗎?他偏偏就不讓她如願,顏司明心裡頭得意洋洋的想著,一雙陰暗的眼睛看向了蘇心漓,見她神色依舊淡然的很,便覺得她這是在佯裝的,他又偷偷的看了蘭翊舒一眼,見他擰起了眉頭,顏司明鐵青的臉,甚至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

    放眼整個京陵城,顏司明和蘇妙雪之間的事情,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現在,方靜怡這樣說,大家頓時就覺得蘇妙雪口中那晚的事情有蹊蹺,想來,是五皇子最先看上的應該是蘇小姐,肯定是相府那養女借著相府嫡女的名義約五皇子,五皇子才會上當赴約的,然後她又用了不正當的手段,所五皇子才會和她發生關係的。

    眾人這樣一想,頓時就覺得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釋的通了,難怪五皇子那麼抗拒排斥和蘇家這養女成婚,原來是因為這個。

    自己的惡名得以被洗刷,顏司明自然是高興的,但是這對蘇心漓來說,卻不是什麼好事,畢竟方靜怡在相府的的時候,蘇心漓的年紀還小,那麼小的年紀就與男子來往,這就是不守婦德,而且從方靜怡的話中,蘇心漓之所以讓蘇博然休了她,似乎就是因為她阻斷了她和顏司明的婚事,這樣說來,她心裡應該是有顏司明的啊,那她為何要讓皇上將她賜婚給蘭翊舒呢?就個人條件來說,蘭翊舒比起顏司明,只更好不差,不過世人都喜歡以家世背景和身份來衡量這些,若要比起這些,蘭翊舒自然是不能和顏司明相提並論呢,畢竟一個是皇子,一個是平民,顏司明這皇子雖然比不上三皇子,但他也是有登位的可能的。

    方靜怡說的這番話,對蘇妙雪確實有很大的不利影響,但是方靜怡和蘇妙雪一樣,已經顧不得那些外人的看法了。

    顏司明是什麼人,蘇志明以前和她提了不少,方靜怡知道,這男人並不好對付,他和蘇博然一樣自私絕情,並且比他更有權勢,蘇妙雪對他是存了男女溫存的心思的,方靜怡並不願意自己的女兒越陷越深,她希望顏司明能好好待蘇妙雪,又希望蘇妙雪能防著顏司明,那樣的話,將來可以少受點傷害。同時,也是讓蘇心漓的名聲受損,若能讓蘭翊舒拋棄她,那自然是最好的,而且,方靜怡知道,蘇心漓並不喜歡顏司明,她越是不喜歡,她越是想將她和顏司明撮成一對,就算她踩在蘇妙雪的頭上也在所不惜,而且,一旦蘇心漓嫁給顏司明,那她必定會傾盡全力扶持顏司明,顏司明能有她相助,想要得到皇位不是沒有可能,蘇妙雪現在已經懷孕,她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是長子,這樣的話,不論是她還是蘇妙雪,必定都可以重新得到方家和相府的重視。

    不得不說,方靜怡的如意算盤打的是相當的好,但是蘇妙雪如何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四周圍的那些議論聲傳到她的耳中,蘇妙雪覺得肺都要炸了,她覺得方靜怡此番前來,就是來報復的,破壞她的婚禮,拆她的台的。

    「方靜怡,你胡言亂語什麼!」

    蘇妙雪氣不過,掀開自己的蓋頭,沖到方靜怡跟前,怒氣衝衝的喝到,眾人見她自己掀開蓋頭,都吃了一驚,要知道,大婚當日,新娘的這紅蓋頭就只有新郎可以揭開,不然的話,是極為不吉利的。

    因為生氣,蘇妙雪的一張臉漲的通紅,她的那雙眼睛也是,像是有星火在燃燒,原本,新娘該是極美的,但是她這樣的憤怒之色卻讓她變的猙獰,沒有絲毫的美感,而蘇妙雪這樣的舉動,更是被認為沒有教養。

    蘇妙雪才剛入王府,雖然只是側妃,但是現在,王妃並沒有正妃,也沒有其他女眷,王府內,她是最大的,這時候,方靜怡居然就這麼急不可耐的給顏司明塞女人,蘇妙雪覺得方靜怡簡直就是瘋了,如果現在蘇心漓名聲比她還不堪,來王府做小姐讓她欺辱她還可以考慮,但是就現在蘇心漓的身份和聲望,不管她嫁給誰,必定都是正妻無疑。以前在相府的時候,她處處被蘇心漓壓制著,她已經受夠了,現在,她怎麼可能還會甘心屈居於蘇心漓之下?

    「她沒有胡說,一直以來,我中意的都是蘇心漓而並非你。」

    顏司明冷然的說道,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雙眼睛深情款款的看向蘇心漓,蘇心漓越是拒他於千里之外,越是憎恨厭惡他,他就越是想要得到她,縱觀琉璃上下,再不可能找出像蘇心漓這樣集容貌,財力,權勢,智慧於一身的女子,從認識蘇心漓的那一刻開始,顏司明對蘇心漓的征服欲和佔有欲從來就沒有改變過,不管她怎麼拒絕,就算他幾次三番的想要將她弄死,他心裡還是想要得到這個女人的,而且他一直都覺得,這個女人,應該就是自己的。

    蘇妙雪聽了這話,原本通紅的臉瞬間變的蒼白起來,她緊咬著唇,一雙眼睛滿是哀求的看向顏司明,但是顏司明根本就不為所動,蘭翊舒走了出來,佔有欲十足的將蘇心漓摟在懷中,擋住了顏司明的視線,清雅的臉,唇角上揚,淡然一笑,「我的未婚妻貌美聰慧,才華橫溢,而且心裡善良,便是整個琉璃的男子傾心於她,也不足為奇。」

    蘭翊舒的目光冰寒,言辭間,滿是對蘇心漓的袒護。

    蘇心漓靠在蘭翊舒的懷中,輕笑了兩聲,然後探出腦袋,看了眼地上抱著她大腿跪著的方靜怡,「你們也真是的,方氏的話都還沒說完呢,你們這麼急著打斷她做什麼?」

    蘇心漓居高臨下的看著還在流眼淚的方靜怡,冰冷的眸,滿是嘲諷。

    「還有呢,五皇子還與你說什麼了?非我不娶,還是我蘇心漓就只能他不嫁了?」

    蘇心漓說著,又咯咯的笑了兩聲,譏誚的目光,從方靜怡的身上移到顏司明的身上,「五皇子,你這裡是有問題了嗎?」

    蘇心漓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臉上的笑意卻不減,那眼神,就好像在看個傻子似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方靜怡在相府一直都只是個姨娘吧,我可是相府唯一的嫡女,什麼時候,琉璃的規矩居然變的這麼徹底了,主子的婚事居然要輪到奴才做主了,蘭翊舒,你說這好笑不好笑?」

    蘇心漓說完,緊抿著唇,卻還是有笑聲溢了出來,其餘的人見狀,也跟著笑出了聲。

    「方氏,我說你真的夠了,你就算想要污蔑我的名聲,是不是能換個好點的理由?大弟的事情,我也很難過,不過他年紀輕輕,犯了這麼大的錯,總該受到懲罰的,你說是我害他,他可是你教的,我可沒讓他為了名利濫殺無辜,至於你,大弟被你教成這個樣子,整個相府都因為你們被弄的烏煙瘴氣的,父親執意要休你,我如何能攔得住?」

    蘇心漓無辜聳了聳肩,看向顏司明,「至於五皇子你,我呢,知道你對我有意,因為你對我說過嘛,你所做的一切,包括靠近妙雪姐姐,都是為了見到我,你身為皇子,老是說妙雪姐姐設計你,妙雪姐姐不過是相府的養女,她哪裡有那個膽子膽敢設計你,這中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自己心中清楚,但是五皇子,雖然你是皇子,身份尊貴,不過感情的事情實在是勉強不來的,我不喜歡你,你花樣玩的再多,我也不喜歡,這件事情,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所以請你自重,不管你心中是不是對妙雪姐姐有意,她現在已經是你側妃了,而且肚子裡面還懷了你的孩子,我的未婚夫婿也在,所以麻煩你下次說話注意一些,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和誤會!」

    蘇心漓靠在蘭翊舒的懷中,說出的話,直接的讓人難堪,顏司明才稍稍好轉的臉色,一下又變的難看無比,蘇妙雪更是,一張臉煞白,不敢置信的看向一臉坦然的蘇心漓。

    不可能吧!怎麼可能呢?五皇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蘇心漓那個賤人,那就是說,從一開始,他對她就是為了利用了,他之所以與蘇心漓保持距離,並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欲擒故眾,難怪了,難怪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老是會提起蘇心漓的事情,蘇妙雪很想告訴自己,這所有的一切是蘇心漓故意氣自己的,但是顏司明說了,一直以來,他中意的人都是蘇心漓。

    為什麼又是蘇心漓?為什麼她要一輩子都活在蘇心漓的陰影下?

    蘇心漓此話一出,原本就熱鬧的正廳,一下變的越發的熱鬧了,原本對蘇心漓不利的局面再次扭轉了,而想要趁機博取同情洗百自己甚至想渾水摸魚與蘇心漓建立關係的顏司明結果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越描越黑,圍觀的眾人,和蘇妙雪是一個想法,他們偏向於相信蘇心漓說的那些話,也因此,他們看向顏司明的目光除了之前的探究審視和同情,還多了幾分鄙夷,而顏司明對方靜怡才有的那丁點感激,因為這種局面的轉變,在瞬間蕩然無存,顏司明看著那些人的指指點點,心裡頭相當的不安,他鼓足勇氣,偷偷看了太子一眼,見他面色陰沉,一臉不悅的看著自己,心頭不由的一沉。

    現在這樣的局面,顯然是在方靜怡的預料之外的,她是滿心的怨恨和不平,她就不明白了,為什麼自己每次想要扳倒蘇心漓非但不能成功,反而讓她占盡便宜,自己卻輸的一敗塗地,方靜怡看著蘇妙雪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裡頭已經有些後悔了,她鬆開抱著蘇心漓大腿的雙手,站了起來,扶住了不停後退,面色蒼白的蘇妙雪,哆哆嗦嗦,飽含愧疚的叫了聲:「妙雪!」她想說些什麼安慰她,但是根本就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方氏,大弟的事情,並非妙雪姐姐不幫忙,而是她根本就無能為力,你就算心疼大弟,想要報復妙雪姐姐,也不應該在她大婚之日搞破壞吧。」

    方靜怡聽了蘇心漓這話,心頭猛地一震,眥睚欲裂,惡狠狠的瞪著蘇心漓喝道:「我沒有!」

    說完,她又摟緊蘇妙雪,然後放低著聲音,小心翼翼的解釋道:「你不要聽她胡亂,她這是挑撥離間呢,姨娘怎麼會有那樣的心思?」

    大受打擊,精神恍惚的蘇妙雪哪裡會聽方靜怡的話,她回過頭,揚手就給了方靜怡一巴掌,然後用力的將她推開,「你給我滾,你給我滾啊,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如果不是因為方靜怡,今日,她的婚禮,可以進行的很順利的,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出現,她根本就不至於在滿堂的賓客面前如此丟臉難堪,而且,這樣殘酷的事實,她可以一輩子都不知道,蘇妙雪越想越覺得憤怒,她覺得蘇心漓說的沒錯,方靜怡做的這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蘇志明,她覺得她見死不救,所以報復她呢。

    方靜怡被打了這一巴掌後,當場就懵了,被蘇妙雪這一推,向後直接倒在了地上,另外一邊,蘇妙雪在推方靜怡的時候,因為太過用力,也向後退了幾步,蘇妙雪剛好就站在正廳門口的位置,她這一退,就被腳下的門檻絆住,整個人忽然向後倒去,蘇妙雪嚇得尖叫一聲,用手護住了肚子,四腳朝天摔在了地上,沒一會,她的下身就全部都是血。

    蘇妙雪緊蹙著眉頭,面色蒼白,捂著自己的肚子,一臉的驚恐慌張,嚇得哭出了聲:「孩子,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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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無法再孕

    方靜怡被打了這一巴掌,是又急又惱,尤其是想到自己這些年來對蘇妙雪的呵護和照顧,更覺得不值,她把蘇妙雪當女兒,但是蘇妙雪卻一點沒將她當成母親啊,甚至於這些年的情分,她都半點都沒有念及,不然的話,她怎麼會當著滿堂的賓客,尤其是蘇心漓還有她未來的女婿跟前對她動手?方靜怡現在已經不是心寒了,而是結冰了,她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臉,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後退的蘇妙雪,有一種說不出的羞惱,她正準備上前狠狠的教訓蘇妙雪一頓,然後和她斷絕關係,就見蘇妙雪忽然被絆住,整個人摔在了地上,很快,地上就多了一灘的鮮血,方靜怡瞪大著眼睛,瞬間就懵了。

    這樣的變故,不要說方靜怡意外,就連蘇心漓都覺得始料未及,其他的賓客更是驚嚇的倒抽冷氣,地上,蘇妙雪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上了脂粉的臉,沒有一點血色,慘白的嚇人,尤其那冷汗沁在她的臉上,看著都讓人覺得心驚,蘇心漓回過神來後,下意識的看了顏司明一眼,他站在倒地的蘇妙雪身旁,目光黑沉冰寒,唇角那微微上揚的弧度勾出的冷笑讓他在燈下的那張臉看著極為猙獰。

    顏司明看著地上的蘇妙雪,冰寒的目光,有幾不可見的欣喜慢慢的浮了上來,在他眼裡,蘇妙雪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就是野種,是他戴綠帽子鐵骨錚錚一般的事實,他怎麼可能願意天天面對這樣一個汙點呢?但是他和蘇妙雪是文帝賜的婚,若是她的孩子在王府出了什麼好歹,不管他有沒有做什麼,外人都會將責任歸咎到他身上,對他的聲名不利,可現在,蘇妙雪當著眾人的面滑胎了,他們都可以證明,是她自己摔倒的,這所有的一切,與他無關,同時,他也可以不用替別人養孩子,顏司明心裡頭如何能不快?顏司明看著地上蘇妙雪痛苦的模樣,甚至有一種說不出酣暢快感。

    方靜怡徹底被嚇住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此刻,她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了,起身沖到蘇妙雪跟前,不過才一會的功夫,蘇妙雪倒下的地方就有一大灘的鮮血了,而且,還有不停的血湧出,方靜怡看著,喉嚨就像被什麼東西哽住似的,她費了好大半天的勁,才說出話來,「大夫,大夫,快找大夫啊!」

    方靜怡緊緊的將蘇妙雪摟在懷中,扯破著嗓子大聲喊道,尖銳的聲音,透著股說不出的著急慌張,對方靜怡,蘇妙雪現在是極為憎恨的,她覺得,如果她不來她的婚禮上鬧的話,什麼事情都沒有,但是此刻的她根本就沒有力氣將她推開,她只是捂著自己的肚子,和方靜怡一樣,用滿是驚慌和著急的眼神哀求的看著每一個人,向他們求助,而她很快就發現顏司明的無動於衷,她心頭不由大恨,虎毒尚且不食子,這個孩子,可是他的啊,他怎麼能如此狠心?

    蘇心漓見顧南衣要上前,移了幾步走到了他的身前,然後看向王府的那些家丁,大聲呵斥道:「你們還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請大夫,把擔架抬來!」

    蘇心漓盯著他們,用的是命令的口氣,那些人先是一愣,轉身就去執行蘇心漓的命令了,才剛跑了幾步,他們又都跑了回來,然後看向顏司明。

    現在在琉璃,蘇心漓的身份確實是高貴,也很有地位,但是他們是王府的下人,最重要的是,雖然這蘇妙雪是他們的側妃,他們的主子,但是他們王府最大的主子對她有很大的偏見,他們心中想的是,如果他們王爺不想救蘇妙雪,那他們這樣做不是自砸了飯碗了嗎?所以在他們要去請大夫的時候,他們又跑回來了,等待著顏司明的命令。和顏司明的心境一樣,他們對蘇妙雪也沒有任何的好感,心裡頭也期盼蘇心漓才是他們的主子,那樣的話,他們出去面上也有光彩啊。

    「還杵著做什麼,按著蘇小姐的意思照做!」

    顏司明雖然是個男人,不過心裡頭也清楚,蘇妙雪這孩子是保不住了,他心裡頭是巴不得蘇妙雪和這孩子一起沒了,他眼不見心不煩,那是皆大歡喜了,不過蘇心漓都開口了,他要繼續罔顧,在別人眼裡就是草菅人命,這對他來說可是大大的不利,這樣一想,顏司明心裡頭便覺得蘇心漓是多管閒事。

    很快,就有下人抬了擔架來,蘇心漓指揮著讓人將蘇妙雪小心翼翼的抬了上去,直接抬到了婚房,蘇心漓跟著他們一起先到了院子,像這樣的場面,蘭翊舒等人自然是不適合的,方靜怡也是跟著一起的,顏司明暫時留在正廳,將那些前來喝喜酒的人都送走了,這些大臣和夫人自然都是想要留下來看熱鬧不願意離開的,不過這狀況,主人都下逐客令了,而且還是皇子,他們當然是不能繼續留下來的。

    蘇妙雪被送到喜房的時候,下身還在流血,院子的下人們進進出出,進去的時候,毛巾和水都是乾淨的,但是出去的時候,水和毛巾全都染成了紅色,方靜怡看的都說不出話來了,過了好一會,王府的下人才將大夫請來,送走了客人的顏司明才趕過來,院子裡,除了方靜怡,就只有蘇心漓,蘇心漓坐在前院的小亭子裡,而方靜怡則在喜房門口來來回回的踱步,和蘇心漓的淡然不同,方靜怡整個人顯得焦灼又暴躁,尤其是聽到裡面的蘇妙雪發出尖銳的慘叫聲,看到那一個個丫鬟端著血水出來的時候,一雙眼睛更是通紅,擔心的直跺腳,雙手合十,口中不停的念叨著阿彌陀佛之類的話,看的蘇心漓心中直冷笑,以前害人作孽的時候怎麼沒想到因果報應?現在才來祈求禱告,不覺得太晚了嗎?

    顏司明進了院子之後,四下環顧了一圈,和方靜怡的擔心,蘇心漓的淡然不同,他也緊張,不過他心裡期盼的是蘇妙雪現在就死,他四下環顧了一圈,走到了蘇心漓跟前,緊繃著臉,冷聲問道:「現在裡面情況怎麼樣了?」

    顏司明覺得自己真的是犯賤,明明知道蘇心漓對自己的態度,但是一有機會,他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距離她近一些近一些,蘇心漓見顏司明這時候還往自己的身邊湊,不由在心中冷笑,她心裡也覺得顏司明犯賤,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犯賤,她抬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那雙漂亮的媚眼兒目光冰寒,「五皇子會在意嗎?」

    說完,她冷冷的笑了一聲,然後一副了然的樣子,拖長聲調哦了一聲:「五皇子確實會在意,只是你在意的是什麼呢?」

    她那冰冷又充滿了譏誚的目光如針刺一般,仿佛能洞悉忍心,看的人極為不舒服,顏司明沉著臉,擰著眉頭,「蘇小姐與我說話,為什麼每次都要這樣冷嘲熱諷的?」

    蘇心漓笑了,很燦爛的笑容,但是那笑容卻不達眼底,很快,她就斂住了臉上的笑容,沉著臉收回視線,然後指了指剛好從屋裡面走出來的一個丫鬟,她手上端著個臉盤,裡面的水比起方才來說,並不是那麼紅了,但看起來還是有些嚇人,「裡面是什麼狀況,五皇子不是很清楚,一如你所願,不過最後的結果,應該不會讓你如願的。」

    蘇心漓說完,便不搭理顏司明瞭,顏司明氣急,還有些氣悶,這時候,他甚至想告訴蘇心漓,如果裡面躺著的那個人是她的話,他肯定不會如此冷清的,他都還沒開口呢,蘭翊舒和顏宸璽還有顧南衣都進來了,顏司明知道,蘇心漓並不怎麼願意搭理他,現在他們進來了,他便是有什麼話,也不好開口說了,他瞪了蘇心漓一眼,冷哼了一聲,甩袖離開了。

    「你們怎麼進來了?」

    婦人流產,這場面原本就挺晦氣的,蘇心漓自然不願意他們進來,坐在輪椅上的顏宸璽笑了笑,故意回頭看了顏司明一眼,然後故意大聲說道:「自然是怕某些厚顏無恥的人纏著你了。」

    顏司明聽了,回頭瞪了顏宸璽一眼,臉都綠了,雙手緊握成拳,忍著怒氣沒有發作。

    因為有蘭翊舒等人陪著,時間溜走的很快,過了差不多近一個時辰,請來的大夫這才滿頭大汗疲倦不已的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方靜怡最先沖了上去,焦灼的問道:「大夫,側妃現在怎麼樣了?」

    蘇心漓也跟著站了起來,走上前去,那大夫先是擦了擦汗,看著急的眼淚直冒的方靜怡一眼,目光有些躲閃,看了眼不遠處站著的顏司明,猶豫又有些畏懼,蘇心漓見他如此,不由想到之前蘇妙雪已經用了兩個月時間的凝露膏,那段時日,蘇妙雪又是天天用的,鼻子稍敏銳一些的,估計都能聞出麝香的味道,不過蘇妙雪現在流了這麼多的血,那味道肯定是聞不出來的,但是那麼多的麝香成分積澱在體內,懂醫理的人肯定時能察覺出來的,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經高怡婷的手,因為高怡婷一直也有在用,到時候便是出了什麼事,她也可以說自己不知道,並不會惹人懷疑,從這大夫的種種表情來看,他應該是已經知道麝香的事情了,並且,他懷疑這件事情是顏司明做的。

    雖然蘇心漓在蘇妙雪塗抹的凝露膏中放了不少的麝香,但因為擔心被人察覺壞事,她並沒有放很大的量,兩個多月的時間,並不是很長,但蘇妙雪這胎肯定是保不住的,這也就是方才顧南衣要出手,她制止的緣由,她可不想顧南衣因為蘇妙雪的事情髒了手還惹了一身的臊。

    如果蘇妙雪今後一直不用凝露膏的話,或許還有懷孕的可能,不過蘇妙雪愛美,不可能捨棄那樣的好東西,而且除非她再設計顏司明,不然的話,他肯定不會再碰她的。

    「你快點說啊!」

    方靜怡見那大夫半天都不說話,著急的用力晃他,蘇心漓見狀,蹙著眉頭說道:「你現在知道著急擔心了?你現在催什麼用?你要真在意蘇妙雪,就不該在她大喜的日子出現破壞!」

    大夫都還沒開口呢,蘇心漓就將事情的責任歸咎在了方靜怡的身上。

    「大夫,你說說,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側妃並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孩子沒保住,而且--」

    蘇心漓沒有催促,方靜怡正要開口的時候,被蘇心漓用眼神制止,那大夫頓了頓,似是猶豫了片刻,而後緩緩的說道:「因為失血過多,側妃今後怕是不能生養了。」

    那大夫話剛說完,就垂下了腦袋,方靜怡聽了這話,面色蒼白的驚叫了一聲,直接坐在了地上。蘇心漓也是一愣,她知道,若是蘇妙雪繼續用凝露膏的話,會變的和高怡婷一樣,但是沒想到會這樣快,不過蘇心漓心中清楚,蘇妙雪不能再孕或多或少都與凝露膏有關,因為那一跤跌的並不是很重,不至於流那麼多血,這其中肯定有藥物的作用,京陵城的大夫,個個都精明的很,而且,這大夫是王府的小廝去請的,肯定是王府常用的大夫,既然他覺得藥物的事情與顏司明有關,自然是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將這件事情說出來的。

    蘇心漓越想越覺得慶倖,幸好方才顧大哥出手的時候,她阻止了,不然的話,因為她的緣故,他做了好事,估計還得惹來一堆的埋怨。

    「麻煩大夫了,這件事情--」

    那大夫也是個精明的,蘇心漓的話都還沒說完呢,他就已經明白蘇心漓的意思了,垂著腦袋,很是識時務的恭敬的說道:「側妃只是滑了胎,調養一段時日就好了。」

    蘇心漓點了點頭,自己點了個人,送那大夫離開,一旁的顏司明正用一種極為惱火的眼神盯著她看,顯然是覺得蘇心漓多管閒事了,蘇心漓當沒看到他的不滿,平靜的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看了蘭翊舒一眼,然後走到了顏司明跟前。

    和因為大受打擊坐在地上的方靜怡不同,這樣的消息,對顏司明來說,肯定算是個好消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次,文帝將蘇妙雪賜給顏司明的時候,顏司明因為心頭不滿不願,有親自去向皇后和文帝求情,文帝當時就是以子嗣來壓他的,現在,不但蘇妙雪的孩子沒了,並且今後不能再生了,那他想要休妻,應該就不是什麼難事了,顏司明覺得,老天都在助他,老天和他一樣,都覺得蘇妙雪這個女人無法與他匹配。

    「五皇子。」

    蘇心漓故作惋惜的歎了口氣,「你與妙雪姐姐剛成婚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遺憾可惜,妙雪姐姐身為女子,這輩子都無法成為母親了,這件事情對她來說打擊太大,她畢竟是你的女人,又是皇上賜婚,這個時候,你更應該好好照顧她,不然的話,外人必定會覺得五皇子是無情無義的絕情男人,如此,其他大人和夫人如何敢將自己的女兒許給你呢?」

    蘇心漓沒有一句是提她如何想的,但她和顏司明說的這些已經表明了態度,就算知道蘇妙雪已經變成這個樣子,她的立場依舊沒有任何的改變,那就是顏司明不得休了蘇妙雪,顏司明原本還滿懷希望和憧憬的,一聽這話,整個人就像大冷的冬天被潑了涼水似的,兜頭兜腦的都在發冷,對蘇心漓的恨更濃。

    方靜怡坐在地上,在知道這個消息的瞬間,她最憂心的就是顏司明會休了蘇妙雪,女子被休後是什麼下場,她現在就有切身的體會,如蘇心漓所言,當真就像過街的老鼠一般,卑微的很,尤其是蘇妙雪這樣的狀況,現在聽蘇心漓這樣說,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但是很快,她又生起了濃濃的擔憂,就算顏司明沒有休了蘇妙雪,她的日子也必定不會好過的。

    從一開始,顏司明就不是心甘情願想要娶妙雪的,甚至是極為排斥抗拒這門婚事的,蘇妙雪現在一沒有孩子傍身,現在又不能生育,那她對相爺來說就是一顆廢棋,對顏司明而言,她同樣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蘇妙雪不清楚顏司明的野心,方靜怡卻是知道一些的,就蘇妙雪的狀況,根本就無法替他拉攏蘇博然的勢力,並且還讓他被人指指點點,成為了整個京陵城的笑柄,可以說,顏司明娶蘇妙雪,百害而無一利,如此,他怎麼可能對蘇妙雪好呢?尋常人家,女子不得夫君寵愛,就連下人都敢輕賤,更不要說王府了。

    想到自己的三個孩子,蘇志明已經死了,她連屍首都沒看到,蘇妙雪又變成這個樣子,而蘇志安,她現在想見一面都難,想到自己過去和高怡婷之間的過節,她更加擔心蘇志安的安危,但所有的這些,她都覺得無能為力,想到這些,方靜怡整個人簡直生不如死。

    她現在真的是後悔死了,內疚死了,早知道她這一鬧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說什麼都不會來王府的,方靜怡正覺得內疚不安的時候,喜房裡面忽然傳來一陣的騷動,接著,還算安靜的院子,傳來了丫鬟略有些尖銳的聲音,「側妃!」

    沒一會,衣裳單薄的蘇妙雪就從屋子裡面跌跌撞撞的跑出來了,她頭上的鳳冠已經被取下了,化了妝的臉比起方才在正廳的時候,又蒼白了幾分,嘴唇也是,就和白紙一般,她的樣子看起來虛弱極了,甚至於,精神都是恍惚的,走路的樣子,就像喝醉酒似的,仿佛分分鐘都會摔在地上,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配上那蒼白的臉色,淩亂的髮絲,這個時候看起來就像是鬼一般。

    方靜怡看到她這個樣子,心都碎了,她站了起來,組詞混哆嗦著叫了一句,「妙雪!」

    蘇妙雪的精神原本是恍惚的,視線也是,有些渙散,聽到方靜怡的聲音後,立馬朝著她的方向望去,那雙瞪的大大的眼睛滿是仇恨的看向了方靜怡,仿佛要吃人一般,方靜怡被她這樣盯著,嚇了一跳,然後上前,邊上前邊說道:「妙雪,夜裡風大,你身子虛,快些進屋,不然會落下病根的。」

    她的話,飽含內疚和關切,邊說的時候,邊就有眼淚流了出來。

    方靜怡走到蘇妙雪身邊,伸手剛要去扶她,都還沒碰到蘇妙雪呢,蘇妙雪猛地回頭,用力的將她的手甩開,她瞪著方靜怡,用比方才更加兇惡的眼神,在夜裡極為的瘮人,她指著方靜怡,用聲嘶力竭的聲音有些瘋狂的怒吼道:「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把我害成現在這樣,你開心了?你滿足了?現在假惺惺的做好人,晚了!」

    蘇妙雪緊咬著唇,她尖銳的生意在夜裡透著股說不出的悲涼和絕望,方靜怡聽了,想要開口解釋,但是卻說不出話來,只是不停的搖頭,內疚又關切的看向蘇妙雪,她是發自內心的關心,可這樣的關心此刻在蘇妙雪眼裡,只是說不出的刺眼,她忽然上前,拽著方靜怡,用力的搖著她,「你還我孩子,你還我孩子!」

    她連著說了好幾遍,整個人的情緒都好像崩潰了一般,蘇心漓見她這個樣子,心中了然,方才院子裡很安靜,不論是那個大夫,還是他們說話,聲音都不小,她應該是聽到他們的對話了,知道自己不能懷孕了,所以情緒才會如此激動,不然的話,應該不至於如此,畢竟她之前就已經知道有流產的徵兆了。

    面對蘇妙雪的瘋狂,方靜怡並沒有反抗,只是不停的流眼淚,然後叫著她的名字說沒有,但是蘇妙雪此刻哪裡還能聽得進去這些話,晃了半天後,揚手就給了方靜怡一巴掌,這一巴掌,方靜怡是始料未及的,而氣憤的蘇妙雪,是用了全部的力氣,方靜怡整個人半飛了起來,倒在了地上,嘴角都流血了。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蘇妙雪的一雙眼睛猩紅,完全就是一副想要殺人的架勢,說話間,她已經朝著倒地的方靜怡沖了過去,方靜怡都還來得及開口說話呢,也都還沒來得及避閃開來,就被沖過去的蘇妙雪狠狠的踹了一腳,她這樣的舉動,蘇心漓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不過她不得不說,蘇妙雪真不愧是蘇博然的女兒,兩個人一樣的自私自利,自私到就只有自己,蘇妙雪對孩子未必有特別多特別高的期待,也可能不是個好母親,但能不能做個好母親和能不能有孩子,那是有本質區別的,一個女人,如果不能生孩子,那就是廢物,蘇妙雪不是個傻子,與其說她現在的瘋狂是因為憤怒心傷,倒不如說是害怕慌張,這回,她在蘇博然那裡,徹徹底底的淪為了廢棋。

    不過,旁的人這樣對方靜怡也就算了,但是蘇妙雪——這些年來,方靜怡對她真的是掏心窩肺的,她所做的一切,不說全部是為了她,但每一件事情,都有為蘇妙雪考慮到,更不要說她的關懷和呵護了,對這個女兒,因為愧疚,方靜怡給了她自己所能給的最好的一切,並且一直都在努力給她自己不能給予的,她應該做夢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吧。

    蘇妙雪真的是半點情面也不留不顧了,她下手,是真的狠,方靜怡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完全蓋過了她的聲音,蘇妙雪那一巴掌還有那幾腳都是用了很大力氣的,方靜怡被她這樣踹了幾腳後,或許是因為愧疚,也可能是因為心情太過悲傷,她甚至連還手都沒有,但是蘇妙雪卻沒有因為她這樣就消氣半分,還是打,到最後,方靜怡倒在地上都動彈不得了,蘇心漓看著她這個樣子,不由覺得她可憐,顧南衣心善,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制止,蘇心漓見蘇妙雪連他都想打,這才命人將蘇妙雪拖走。

    「把她給我扔出去,扔出去喂狗!」

    蘇妙雪指著地上的方靜怡,瘋狂的說道,地上的方靜怡聽到這句話,眼皮抬了抬,很快又絕望的閉上,她的臉上,都是血跡,蘇心漓想,這句話對她的傷害,應該比蘇妙雪的拳打腳踢更大吧,五六個丫鬟一起,好不容易才將蘇妙雪重新押回了房間,但是蘇妙雪的罵聲卻沒有停,斷斷續續的從裡面傳了出來,顧南衣蹲在她身邊,認真的替她看了看,將自己的衣裳脫下,披在她的身上,蘇心漓見狀,忙命人將自己馬車上給蘭翊舒準備的披風取來,顧南衣將自己的衣裳給方靜怡後,還讓人給她熬湯藥,但是被方靜怡拒絕了,她極為艱難緩慢的起身,裹緊衣裳,看了眼蘇妙雪房間的方向,轉身離開了。

    方靜怡離開後,蘇心漓也沒有久留,和蘭翊舒等人也離開了,剛出了院子,顏睿晟忽然走了過來,蘇心漓微微愣了愣,有些奇怪他到現在都還沒回去。

    「丞相大人,這樣的結果,你可還滿意?」

    顏睿晟唇角上揚,似笑非笑的看向蘇心漓,那雙黑沉沉的眼睛,有一種洞察世事的清明,蘇心漓忽然就想到自己讓程子風將方靜怡帶到王府的事情,這件事情是她交代程子風去做的,也確實是程子風做的,不過程子風和她都沒有出面,顏睿晟這樣問,顯然是懷疑她了,並且覺得這所有的事情是她造成的,不過蘇心漓自然是不會承認的。

    「微臣不明白太子殿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顏睿晟嘴角勾了勾,臉上的笑意更濃,「你這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呢?」

    蘇心漓沒有再說話,她就覺得奇怪了,不是說男子大多討厭蛇蠍心腸,心思惡毒,在暗地裡搞小動作的女子嗎?她做的那些事情,顏睿晟很多都是知道的,對於像她這樣的女子,他不是應該保持距離防止自己被害嗎?

    「我方才瞧著,你那姨娘,鼻青臉腫的,渾身是傷,真是可憐呢。」

    顏睿晟嘖嘖了兩聲,只是在說起可憐的時候,那眸子依舊是冷的,沒有半分同情。

    蘇心漓都還沒說話呢,蘭翊舒已經擋在了她的身前,他輕笑了一聲:「太子殿下是如此心善的人,既瞧著她可憐,為何不將她攔下找大夫替她瞧瞧呢?」

    蘭翊舒慢悠悠的說著,看向太子的目光有幾分敵視,還有幾分輕視譏誚:「那個女人,已經被相爺休了,她怎麼可能是漓兒的姨娘,還有,她身上的傷,是她自己一手帶大的女兒打的,與漓兒有什麼關係,太子殿下若是不平,那應該找五皇子的側妃興師問罪才是。」

    蘭翊舒將這件事情與蘇心漓撇的是一乾二淨。

    顏睿晟也沒有再開口,目光定定的看向蘇心漓,蘇心漓極為坦然的與他對視,雙眸明亮,也笑了,「那樣子看著,確實可憐,但是不值得同情。」

    如果同情她,輕易就饒過她,蘇心漓覺得自己都對不起自己已經過世的母親和哥哥,而且有什麼值得同情的呢?

    「自古,成王敗寇。」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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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8 10:19:17 |只看該作者
第162章:提親

    「自古,成王敗寇。」

    蘇心漓說完,朝著顏睿晟行了禮,扯了扯蘭翊舒衣裳,從顏睿晟的身邊經過離開。

    如果在這場爭鬥中,輸的是她,那她的下場,只會更慘,不單單是她,還有整個定國公府和顧大哥都會因此遭殃,現在,說不定還會多一個蘭翊舒,她不想讓那麼多人因為她陪葬,為了避免重蹈覆轍,她一定不會讓自己失敗,她也不允許自己失敗,所以她是她絕對絕對不會心軟去同情那些想要害她的仇人,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她可以對自己殘忍,但是她的身後還有很多人。

    一路上,顧南衣的精神都有些怏怏的,精神看起來極為的沮喪,剛出了王府,蘇心漓都還沒上馬車呢,顧南衣忽然停下了腳步,他看向蘇心漓,忽然開口說道:「漓兒,時辰不早了,我直接回府了。」

    蘇心漓盯著他,顧南衣卻不敢與她對視,垂著腦袋,那樣子看的蘇心漓心中極為不是滋味,酸酸的,抽抽的難受,她一旁的蘭翊舒看著,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蘇心漓吸了吸鼻子,在心底長長的吸了口氣,扯了扯嘴角,平靜的說道:「好。」

    她應了聲後,扭頭看向程子風,「四哥,你與顧大哥一起回去吧,蘭翊舒和水兒都回來了,你和三哥今後就回定國公府住吧,好好陪陪外婆和舅母舅舅他們。」

    程子風想說不,蘭翊舒朝他遞了個眼神,然後輕輕的搖了搖頭,程子風到嘴邊的拒絕變成了點頭,他看了看蘇心漓和蘭翊舒,又看向顧南衣,能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

    顧南衣扭頭,率先上了馬車,他走的步子極快,甚至有些狼狽,像是落荒而逃了一般,程子風叮囑了蘭翊舒幾句,然後跟在顧南衣的身後上了馬車,蘇心漓看著他們的馬車從自己的身邊經過,然後離開,心裡頭越發覺得酸澀難受,還有種不足為外人道也旁人也不會明白的委屈。

    「蘭翊舒,顧大哥他,對我很失望。」

    蘇心漓看著顧南衣和程子風乘坐的馬車漸行漸遠,心裡頭悵然若失,有些惆悵的說道,她的聲音很輕,一字一句,透著說不出的失望和落寞,甚至,有一些哽咽,等她收回視線的時候,眼眶都是紅紅的,蘭翊舒伸手摟住她的肩膀,將他帶入懷中,看著顧南衣的馬車,舒朗的眉頭微微的擰起,他輕撫著蘇心漓的背,心裡頭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疼,而這種心疼,完全浮現在了他的臉上,「你不是,還有我嗎?」

    蘭翊舒的唇幾乎就貼在蘇心漓的耳邊,說話的聲音很輕,但是說出的每個字卻極為清晰的傳到了她的耳中,還有那溫熱滾燙的氣息,讓她那顆漸漸轉冷的心驟然暖和了許多,蘇心漓也不管這就是在王府的門前,靠在蘭翊舒懷中的她,伸手緊緊的摟住了蘭翊舒,在她的懷中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制止住自己想要氾濫的眼淚。

    其實,這樣的結果,她一早就料到了,顧南衣是那樣善良的一個人,而她卻是個為了復仇,為了保護定國公府便是將自己的靈魂賣給魔鬼也在所不惜的人,她上輩子是因為嫁給了顏司明那個混蛋錯過了顧南衣,而這輩子,從她重生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用婚姻和一輩子的歸屬報答顧南衣的,因為她清楚,如果是那樣的話,結果只會比現在更加糟糕,顧南衣善良執著的性子不會改變,而她,所做的一切都與他的性子相悖,所以當初她才會說,如果等她做完了自己想要做的所有的事情,顧南衣還是願意接受她的話,那她,會考慮和他在一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現在,都還沒等到那一天,顧大哥就已經對她心生失望了,甚至怪她了。

    蘇心漓不怪顧南衣,因為她認識的顧大哥就是那樣仁心的一個人,但她還是覺得好委屈好難受,那樣不停上湧著的感情,完全不受控制,顧南衣沒有錯,但是蘇心漓也不覺得自己錯了,所以顧南衣說要走的時候,她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就讓他離開了,不管顧南衣現在怎麼想她,對他,她依舊感激,感激他上輩子的呵護保護,還有今生的縱容包容。

    蘇心漓貼在蘭翊舒的懷中,雙手緊緊的摟著他,拽著他的衣裳,汲取著他身上讓她覺得安心的氣息,眼角不期然的瞄到坐在輪椅上的顏宸璽,心裡猛地一抽,抱的蘭翊舒更緊,一直盈在眼眶的淚水,流了出來。

    她想,這個世界,是存著因果報應的,做了壞事的人都會得到報應的,只是早晚而已,方靜怡之所以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就是她的報應,她應該也會有,而她現在,最最擔心的是,自己的報應,是蘭翊舒。

    蘭翊舒,我總覺得,我能擁有的,似乎只有現在的你,我總擔心,有一天,你也會離我而去。

    「顧南衣他,應該只是同情方靜怡,他,不會怪你的,不要多想。」

    蘭翊舒知道,在蘇心漓的心中,永遠有顧南衣的一個位置,身為男人,他自然也是有佔有欲的,蘇心漓要和顧南衣鬧翻了,或者老死不相往來了,蘭翊舒是求之不得,但是他知道,如果那樣的話,蘇心漓心裡頭肯定會覺得很難受,就像現在這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其他人,而這其他人中,就有顧南衣,她沒有為自己考慮過分毫,但是到頭來,她想要保護的那個人,卻一點也不理解她,蘭翊舒單想想,就為蘇心漓心痛不值。

    「在我心裡,沒有人比蘇心漓更善良堅強了。」

    蘭翊舒撫著蘇心漓的腦袋,動情的安慰道,說出的話,字字真誠。他很高興,自己可以成為分享蘇心漓過去,同時陪伴她未來的人,琉璃上下,再沒有人比他更瞭解蘇心漓了,他很高興,在蘇心漓難受的時候,他可以給她想要依靠的肩膀,就因為彼此的相遇,他甚至都覺得慶倖幸運,如果沒有他,蘇心漓一個人,一定會很辛苦吧,蘇心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為你心疼。

    兩個人緊緊相擁,你儂我儂,圍觀的不僅僅是一旁坐在輪椅上的顏宸璽,還有剛從王府離開的顏睿晟和送顏睿晟出來的顏司明。

    「真是相配的一對啊,五皇弟,你說呢?」

    顏睿晟看著這一幕,許久才轉過身,扭頭看向一旁面色鐵青的顏司明,他的那張臉在等下忽明忽暗的,有些猙獰可怖,顏睿晟很快回過身,重新看向蘇心漓,雖然她的臉有一半是朝著他的方向,但因為她靠在蘭翊舒懷中,蘭翊舒個子又高,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臉,不過卻能清楚的看到她的手,緊緊的拽著蘭翊舒衣裳的手,顏睿晟想,她現在,應該很不安,但是在此之前,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她還會不安,連著幾次,她做的事情都被他發現了,但就算他當面戳穿,她依舊十分坦然,他從來都不知道,他也一直以為,不論發生什麼事,她應該都是淡然從容的,不會有其他的情緒,現在看來,是他錯了,她不是沒有其他的情緒,只是在他們這些不熟的人面前,她不會放任自己的情緒外露,比起其他女子來說,她更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緒。

    顏司明和顏睿晟一樣,都盯著那相擁的兩個人,不過比起顏睿晟的『平靜』來說,他的情緒看起來顯然要憤怒許多,他生硬的嗯了一聲,雙手卻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

    確實很登對,而且還很恩愛,讓他完全不受控的生出一種不喜一切代價將他們拆散的衝動,兩人都還未成婚呢,現在就連訂婚也沒有,不過因為文帝答應賜婚有個名而已,居然就在他的王府門前摟摟抱抱,簡直就是有傷風化,不過顏司明知道,脾氣性情怪異的顏睿晟對蘇心漓其實很袒護,所以自然不會將自己對蘇心漓的不滿說出口的。

    蘇心漓並沒有看到門口站著的那兩個人,不過她調試能力向來強悍,就算只有一個人,也可以很快就可以讓自己從低迷的情緒中恢復過來,現在有蘭翊舒的擁抱和安慰,就更快了,而且心底的陰霾是真的消散了不少,她笑著輕輕將蘭翊舒推開,一下就看到了門口的兩個人,微微的愣了愣,不過只是瞬間,這又是在夜裡,這怔愣的表情,顏睿晟和顏司明並未察覺,等他們朝著蘇心漓的方向走過去的時候,蘇心漓已經恢復了他們記憶中平靜淡然,然後朝著他們微微一笑,得體又端莊,倒是讓那兩個人吃了一驚。

    「皇兄這是準備回宮嗎?」

    顏宸璽看著朝他走近的顏睿晟,笑著問道,顏睿晟點了點頭,「六皇弟也是嗎?那剛好可以一起。」

    顏睿晟的目光,含著笑意,在看向顏睿晟的時候,就好像是在看著和自己同病相憐的人,顏宸璽心裡頭覺得納悶,卻也沒有多問,和顏睿晟一起,上了同一輛馬車,送走他們後,蘇心漓和蘭翊舒二人這才上了來時乘坐的馬車。

    因為蘇妙雪滑胎,蘇心漓在王府耽誤了不少時間,而且王府距離蘇府並不是很近,所以蘇心漓回到蘇府的時候,已經是夜深了,不過因為她還沒回來,她的幾個丫鬟都沒有去休息,院子裡雖然安靜,但卻是燈火通明。

    蘇心漓剛回到房間,就看到一高大的身影,穿的是男裝,蘇心漓一開始沒認出來,直到那人開口,蘇心漓才認出人來,是林景,還是那張娃娃臉,不過卻多了幾分英氣,雖然他是土匪出生,不過身上卻沒有那種匪氣,反而有一種浩然的正氣,他看到蘇心漓,先是弓著身子,蘇心漓剛坐下,他就跪在了她的跟前,「小姐,今後,就讓林景跟著您吧,只要有用得著我林景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林景也在所不辭!」

    他抬頭看向蘇心漓,一臉的正氣,蘇志明的事情塵埃落定後,他回了趟清河縣,但是因為水患,他之前的寨子已經被毀了,而他唯一上了年紀的老母親也不知所蹤,林景心裡清楚,她十有八九已經不在人世了,而那些和他出生入死對他忠心耿耿的兄弟,在天牢的時候已經被害死了,他在山寨的附近找了個地方,給他們立了個碑,現在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對林景來說,蘇心漓對他有救命之恩,要不是蘇心漓的話,他和他的那些兄弟肯定會死的不明不白的,他們的冤情永遠也無法昭雪,所以蘇心漓的恩情,並不僅僅是他一個人,既然他的那些兄弟死了,不能報答蘇心漓了,那他一個人就要扛起所有人的責任,給蘇心漓做牛做馬。

    「小姐您放心,在潛入蘇府之前,我一直都是滿臉鬍子,京陵城不會有人能認出我來的。」

    林景一開始就做好了跟隨蘇心漓的打算,所以之前控告蘇志明上堂的時候,他戴了假鬍子,就他現在這樣子,確實很少有人能將他和那個長滿了絡腮鬍子的強盜聯繫起來。

    蘇心漓看著林景,他也一臉認真的看著自己,滿臉的決絕,因為雲氏的緣故,蘇心漓對土匪並沒有任何的偏見,甚至有一種親近的好感,尤其,她知道,林景是個說到做好有情有義的男人,他現在下定決心跟著自己報恩,就算她拒絕,他也會一直跟著自己,而且他現在孑然一身,若她不答應收下他的話,她確實可憐,而且這裡,除了報答自己的恩情,他應該還有個牽掛。

    「嗯,那你就留下吧,夜裡的時候,還可以和水兒輪值。」

    林景的身手,蘇心漓見過兩回,知道是很不錯的,不過他是個男子,出門跟著自己肯定不像水兒那樣方便,但若是出門的話,有這樣一個一心護著自己的高手隨行,還是很不錯的。

    「不過你現在,可不能像之前那樣和水兒住在一起了。」

    蘇心漓說完,笑出了聲,意味深長的看了林景一眼,林景立馬就紅了臉,看的蘇心漓臉上的笑意更濃。

    「小姐,我無所謂的,其實和他住在一起也不錯,有人會給我疊被子還會整理屋子。」

    在水兒看來,林景的作用就是這樣簡單直接,蘇心漓聞言,直接笑出了聲。

    「流雲,你安置他吧。」

    蘇心漓吩咐了聲,流雲道了聲是,領著林景就出去了,蘇心漓由流朱伺候著沐浴更衣。

    林景現在,肯定是不能和水兒住一起的,水兒不在意,她卻不行,她的院子裡住著除蘭翊舒之外的男人,這事要傳出去,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會怎麼議論,原本那些不相信方靜怡話的人估計都會懷疑,而且,她也會覺得彆扭,所以除非是情況萬不得已,不然的話,蘇心漓肯定是不願意的。

    ------------

    方靜怡離開王府後,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行走,現在已經是冬天了,夜裡寒風颼颼的,再加上時辰不早了,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方靜怡披著顧南衣的衣裳,腦海中一遍遍想起的全都是自己的幾個孩子,已經死去的蘇志明,年幼的蘇志安,還有對她來說,活著和死了沒什麼差別,甚至詛咒她去死的蘇妙雪,今日,她在王府說的那些話,就像燒紅了的烙印,在她的心上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痛的她不能呼吸,而這種疼痛,幾乎麻痹了她身體上的痛,她身上穿的衣裳並不少,卻覺得渾身冰涼。

    方靜怡就不停的走著走著,等她稍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京陵城繁華的街道,到了森冷無人煙的京郊,這裡,一個人也沒有,到處都是樹木,在夜風中如人影一般,還有風聲,森冷又嚇人,但是這會,方靜怡卻不知道害怕了,第一次,她想到了死,雖然心裡還是有牽掛,但心裡實在是太過難受絕望了,甚至覺得活著沒有任何的意義,反而是別人的累贅,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現在這時候去找志明,應該還來得及,黃泉路上,他們母子兩,也有個照應。

    方靜怡這樣一想,渾身的力氣就好像被抽幹了一般,她坐在地上,然後無力的躺下,原本就冰冷的身體更是好像要結冰了一般,冷的她瑟瑟發抖,她的意識漸漸的陷入了混沌的狀態,她看著森冷漆黑的臉,滿是憤恨,咬牙切齒道:「蘇心漓,蘇博然,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直到現在,她都還偏執的認定,自己所有的不幸,是因為蘇心漓,是蘇心漓將她害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如果不是因為蘇心漓,現在的她早就已經是相府夫人了,她的幾個孩子,不但不會出事,而且還會是相府的嫡子嫡女,享受別人的尊重,還有蘇博然,她為他付出那麼多,他居然如此的絕情,休了她就算了,連志明都不救,方靜怡絕望了,但是她卻沒有後悔,此刻,她的內心,也還是充滿了不甘和憤怒。

    就在她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凍死的時候,模模糊糊間,她的跟前,忽然出現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他投在地上的影子,就和那樹木一樣,森森的,方靜怡睜開眼睛,抬頭看向她,然後又閉上了眼睛,她這是已經死了嗎?

    「想要報仇嗎?向蘇心漓,蘇博然他們報復,然後奪回你想要的也是屬於你的一切。」

    閉著眼睛的方靜怡聞言,一下就睜開了眼睛,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有火焰,從眼底徹底的燃燒了起來。

    「想!」

    ------------

    第二日早上,蘇心漓和蘭翊舒一起用了早飯,原本,兩人用過早飯後是要一同進宮給顏宸璽治傷的,蘭翊舒說自己有事,所以便只剩下蘇心漓一個人進宮,蘇心漓剛離開沒多久,蘭翊舒收拾了一番,正準備和齊雲,有下人通報說顧南衣來了,蘭翊舒聞言,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讓人將他請了進來。

    顧南衣並不知道蘇心漓已經進宮了,所以看到屋子裡就只有蘭翊舒一個人的時候,四下張望了一圈,蘭翊舒在外屋的桌旁坐下,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示意顧南衣也坐下,然後緩緩的說道:「漓兒她已經進宮了。」

    顧南衣看了蘭翊舒一眼,蹲了片刻,很快心中了然,蘭翊舒肯定是有話想對他說,顧南衣心中有些忐忑,也有幾分擔憂,因為他擔心,蘭翊舒讓他與蘇心漓保持距離,畢竟,現在的他完全有說這個的立場和資格,如果是蘭翊舒開口,顧南衣覺得自己真的不好開口拒絕,也拒絕不了,雖然蘇心漓將他當成哥哥,但他畢竟不是她的哥哥,而且他對她的感情也並不是兄長對妹妹的情感,蘭翊舒不願意他們來往,那也在情理之中,不過就算是如此,顧南衣並沒有離開,而是在蘭翊舒的身邊坐下。

    顧南衣剛坐下,蘭翊舒就命人上了茶,儼然一副主人的架勢,顧南衣看向蘭翊舒,他一直沒說話,心情鬱鬱的他也沒開口,過了好半晌,蘭翊舒才放下了手中的杯蓋,發出叮咚的聲響,極為的清脆,顧南衣一貫淡然的心卻因此懸了起來,他是因為蘇心漓才回來京陵城這個地方的,如果連這唯一的眷戀都不存在的話,那他繼續留在這個地方,似乎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昨晚,你讓漓兒的心情很不好。」蘭翊舒開門見山,說完,推開了跟前的杯盞,目光定定的看向了顧南衣,顧南衣一愣,隨即想起昨晚上發生的事情,他今日過來,就是為昨日的事情向蘇心漓解釋道歉的,聽到蘭翊舒這樣說,他心裡頭越發的愧疚,同時,懸著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來。

    「像方靜怡的那種女人,有什麼值得同情的,你同情便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因為那種女人對漓兒心生不滿呢?」

    面對蘭翊舒的質問,顧南衣並沒有辯解,因為他說的是事實,他無從解釋,當時,他心裡確實覺得蘇心漓太過殘忍,畢竟方靜怡只是個可憐的母親,她已經得到應有的懲罰了,而且,她們在一起畢竟生活了十多年,他當時甚至覺得蘇心漓心狠絕情。

    「方靜怡是什麼女人你不清楚,那漓兒呢?你不瞭解嗎?她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嗎?如果今時今日,落敗的是漓兒,你覺得方靜怡會怎麼對付她?怎麼對付定國公府的人?你以為她和蘇妙雪是善茬嗎?會因為漓兒輸了就收手嗎?成王敗寇,像這樣包藏禍心的人,就不應該手軟,你同情他們,考慮過漓兒的感受嗎?你一將衣裳給方靜怡,漓兒擔心你受涼,立馬命人去馬車上取了她給我備下的衣裳,要不是她的話,顧南衣,你以為想要身居官位的你,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是因為誰?這一點,你心裡應該很清楚。」

    蘭翊舒越說,顧南衣就越是愧疚,蘭翊舒才不會管他是愧疚還是難受呢,繼續說道:「顧南衣,你的性子,並不適合呆在京陵城這個爾虞我詐的地方,你該慶倖,你有漓兒,她一直都在為你著想,在你的身後護著你。」

    「你為什麼和我說這些?」

    顧南衣看向蘭翊舒,目光沉痛,他覺得這些話,不應該是蘭翊舒對他說的。

    「因為漓兒。」蘭翊舒的回答,極為的簡單,但是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誠懇,一字一句,卻有一種讓人動容的力量和情感在裡面。

    「我捨不得她難過。」

    蘭翊舒想,真正愛上一個人後,她的一顰一笑,應該是輕易就勾起自己的喜怒哀樂的,他希望她和顧南衣因為這些觀念上的不同,兩個人漸行漸遠,最好斷了聯繫,但是蘭翊舒知道,如果那樣的話,蘇心漓心裡肯定會相當難過,因為她是那樣重情重義的女子,就算真的和顧南衣斷絕了關係,她也不可能對他的事情置之不顧。

    「她是我見過的最最堅強又善良的女子,也擔負了很多,她所做的每一件事,並非是為了自己,顧南衣,如果你不能理解諒解她的話,今後,就與她保持距離吧,不要在她的面前擺出一副不高興的姿態,就好像漓兒她是十惡不赦的罪人似的,她沒有做錯事,至少對你,她完全的問心無愧。」

    一如之前的開門見山,蘭翊舒的話相當直接,絲毫都沒給顧南衣情面,顧南衣面皮薄,被蘭翊舒說的臉都紅了,滿是羞愧,蘭翊舒卻沒有半分的同情,在他看來,這都是顧南衣自己活該,蘇心漓為他考慮了那麼多,做了那麼多,顧南衣卻為了一個處處設計陷害甚至想要將她置於死地的方靜怡讓蘇心漓傷心,在蘭翊舒看來,顧南衣簡直就是不可理喻,不識好歹,如果不是因為蘇心漓真的很在意他,他又沒什麼歹意,蘭翊舒真的很想狠狠的教訓他一頓,不是用嘴,而是拳頭,他並非暴力的人,不過只要一想到昨兒蘇心漓一臉受傷的模樣,蘭翊舒就覺得生氣窩火,替蘇心漓不值,昨晚那樣的情況是第一次,但他希望那是最後一次。

    蘭翊舒話說完後,便意態悠閒的喝著茶,任由顧南衣一人承受心理上的煎熬,顧南衣是個極為敏感的人,這一點,不單單蘇心漓知道,蘭翊舒心裡頭也清楚的很,而且他對蘇心漓也在意的很,所以心裡肯定是極為難過的,在蘭翊舒看來,這是他自作自受。

    顧南衣沉默了許久,他沉默的期間,面色極為的沉痛,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糾結,這種情緒,過了好半天,他都還沒能徹底的平復下來,他盯著蘭翊舒,眉頭微微的擰著,良久,輕輕的笑了,遺憾的,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釋然,蘭翊舒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顧南衣的目光一如以往,極為的誠摯,「我終於明白,漓兒她為什麼會選擇你了,而且,是非你不可。」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是最愛蘇心漓的,因為他可以為她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他一直以為,蘇心漓之所以選擇蘭翊舒,是因為那次白馬寺途中遇刺,兩人共甘共苦,生死與共,他輸的只是那一次的機會,但是現在,顧南衣恍然間明白,事實,並不是他想像的那個樣子的,並不僅僅是因為那一次,他輸給蘭翊舒,還有很多其他的原因,他和漓兒之間,存在很多很大的差異,如果漓兒選擇和他在一起的話,他可能會讓她傷心,但是蘭翊舒他不會,他喜歡的是蘇心漓的全部,有她的好,也有她的不好,他的愛,可以包容她所有的一切,就像,他會因為方靜怡的事情認為漓兒冷心絕情,而蘭翊舒卻覺得她們都是活該,想來,她做的每件事情,蘭翊舒都可以也會為她找藉口吧,不會有任何的苛責和責怪,甚至於,他會因為她的難過來指責他,而不是因為男人的佔有欲從中作梗,挑撥離間。

    他比不上蘭翊舒,遠遠不及,不單單是蘭翊舒,其他男子,或許都比他適合漓兒,所以漓兒的選擇並沒有錯,這一次,顧南衣真的,心服口服。

    「那是自然,我那麼好。」

    蘭翊舒自信滿滿,對別人,蘭翊舒不敢肯定,但是對蘇心漓,他用的一直是真心。

    顧南衣聞言,只覺得自己的心,仿若吃了黃連一般,苦澀的要命。

    兩人將話挑開後,又聊了許久,臨近到用午飯的時辰,顧南衣才離開,蘭翊舒並沒有挽留,他之所以願意私下和顧南衣見面是為了蘇心漓,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自然沒有繼續呆在一起的必要了,他本人對顧南衣,並沒有任何的好感,雖然他並不是個那麼讓人討厭的情敵,正因為如此,才更加讓人憂心。

    一直到下午,蘇心漓才回來,她才剛回來,就有下人告訴她顧南衣前來的消息,蘇心漓一進屋就問蘭翊舒,「聽說顧大哥來府上了?」

    蘇心漓一直都在等顧南衣他師傅的消息,他來蘇府,她自然是關心的。

    「來了,不過又離開了。」

    蘇心漓哦了一聲,也沒有多想,「他和你說什麼了嗎?」

    蘭翊舒看到蘇心漓回來,原本臉上是帶著笑意的,不過在蘇心漓的兩個問題後,他的笑容已經沉了下來,「一整天都沒見,你就不想我嗎?你回來到現在問的全都是有關於顧南衣的問題。」

    蘇心漓看著蘭翊舒一臉鬱悶的模樣,半晌,笑出了聲,「哪裡有一整天,就只有一個早上而已。」

    蘇心漓說著,走到蘭翊舒的身邊,臉上的笑意繾綣,那雙漂亮的媚眼兒也有濃濃的笑意,「不過呢,我還是想你了,今後進宮,你儘量陪我一起吧。」

    其實,蘭翊舒心裡並沒有真的生氣,只是有些不喜歡蘇心漓一進來就問其他男人的事情而已,現在聽她這樣說,哪裡還有氣,緊繃著的臉,瞬間就有了笑意,他伸手,笑著將蘇心漓摟在了懷中,「我才沒有生氣呢。」

    蘇心漓的手攀著他的脖子,笑的越發開懷,「今日我在宸安殿的時候,皇上也來了。」

    蘭翊舒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顯然對這件事情並不感興趣,蘇心漓繼續道:「皇上說,蘭翊舒怎麼沒去啊,他原本是想和你商量向我提親的事情的。」

    「嗯?」

    蘭翊舒極為感興趣的嗯了一聲,抬頭看向蘇心漓,蘇心漓一雙漂亮的媚眼兒眨了眨,「我和皇上說了,成婚前的禮數,可以從簡,皇上說,三日後,他就會派人代替你到我的府上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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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故事,即將進入高潮--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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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3-8 10:19:29 |只看該作者
第163章:

    三天的時間,很快過去,文帝十三年十月二十六日,這一日,是欽天監算出的適合納彩問名的吉日,也是文帝之前承諾代替蘭翊舒向蘇心漓提親的日子,這一天的天氣,連著陰了好幾天的天氣忽然放晴了,天空格外的晴朗,作美的天公,也來為蘇心漓和蘭翊舒這對有情人錦上添花。

    納彩問名,是成婚的必經之禮,即便是民間的尋常百姓,也極為的重視,更不要說這是蘇心漓大婚了,整個京陵城都沉浸在一片洋洋的喜氣中,京陵城內的百姓,但凡是條件稍好一點的人家,都是披紅掛彩的,而那些貧困的人家,也買了彩紙剪成花樣貼在門口,這都是各家百姓自發自願的,那場面,比起皇帝嫁女兒都還要盛大熱鬧,這還只是納彩問名,並不是正式大婚。

    蘇心漓幾日前進宮向文帝提起一切從簡,一方面水患剛過不止兩月,而且又不是正式成婚,這時候大肆操辦的恐會引起民怨,而且一直以來,文帝頭提倡勤儉節約之風,蘇心漓身為丞相,自當以身作則,不能太過的奢華鋪張,並且,蘭翊舒在京陵城中並無親人,蘇心漓綜合各種考慮才會如此,不過她心中清楚,文帝寵愛蘭翊舒,而且,她的身份和功績擺在那裡,不至於會太過委屈,但是她沒想到,文帝給的規格竟是如此之高。

    一大清早,皇宮中禦林軍開路,已經到了蘇府的門前,運了二十車的東西前來,文武百官身著朝服,包括文帝的那些皇子,一早就在東華門等候,文帝也是一身隆重裝扮,立於東華門的城門之上,舉行了祭祀告天的大典,禮部的官員拿著厚厚的一疊禮單,在蘇府的門前等候,蘇心漓是還沒有起床,但是得到消息的雲氏已經趕了過來,還有定國公府的其他女眷也是一起,就連她久臥在床的大舅母也不例外,蘇博然和程鵬等人都在東華門,不過現在已經是相府夫人的高怡婷還有相府側夫人的柳飄飄也都來了,至於何姨娘六姨娘那些人自然是沒有資格參加的。

    這樣浩大的聲勢,這麼大的陣仗,自然引來了京陵城百姓的駐足圍觀,像這樣的場面,讓眾人不由想到前段時日顏司明成婚,那時候百姓雖然也湊熱鬧,不過等著看的是笑話,而且那場婚禮,便是連這次納彩問名的十分之一都不及,不過畢竟五皇子迎娶的是側妃,側妃的地位雖然比姨娘來說要高很多,算得上是主子,但其實也是個妾,但是其他皇子娶正妃,也不見這麼大的排場啊,百姓們議論紛紛,翹首看著熱鬧,一個個興致勃勃的,都猜測文帝這樣做是因為蘇心漓的身份還有這次水患立了天大的功勞。

    蘇府的門前,自然是張燈結綵的,到處都掛滿了紅綢,彰顯著濃濃的喜氣,就連府邸裡的下人,看著也都是喜氣洋洋的,禮部官員到的時候,蘇心漓還在自己的院子裡用早膳呢,守在外面的流雲匆匆忙忙的跑進來說禮部的官員還有定國公府相府的人來了,蘇心漓都還吃了一驚,不是吃驚定國公府和相府來人,如果她現在還住在相府的話,那她的婚事,自然是相府全權操辦的,但是現在,她已經從相府搬出去了,有了獨立的府邸,並且距離定國公府更近,關心外孫女的雲氏自然是想來替她主持今日的大事的,至於高怡婷,她與蘇心漓私下關係是很要好的,彼此沒有過節,按理,蘇心漓還得叫她母親的,這樣的場面,她自然不能不來的,也不會不來。

    蘇心漓聽到流雲的通報,還有對外面盛況的說明,心裡頭更是詫異,她重新換了套衣裳,比起方才那套要隆重許多,還有髮飾,一屋子裡的丫鬟是忙成一團,原本,蘇心漓心裡頭是一丁點也不緊張的,所以她才會醒的這麼晚,就連起床的時辰都是和平時一樣的,雖然她和蘭翊舒兩個人並未成婚,也還不是夫妻,但彼此已經認定對方了,這只是個形式而已,可是看到那一張張滿是興奮緊張的臉,聽著那空前的盛況,她的心,也不由懸了起來。

    蘇心漓到正廳的時候,雲氏和高怡婷還有禮部的官員已經在那裡等著了,蘇心漓一到,文帝跟前的第一紅人李海福就開始宣讀賜婚的聖旨,他尖銳的聲音,充滿了喜氣,看向蘇心漓的眼神除了有笑意,還有恭敬,然後,禮部尚書開始宣讀禮單,金銀玉器,綾羅綢緞,還有牲口米糧,花了差不多近一個時辰,才將所有的禮物宣讀完,不要說在場的其他人驚愕詫異,蘇心漓心裡頭也是驚愕的很,這哪裡是從簡,就算是歷朝歷代的皇子娶親,單就一個納彩問名,也沒有這麼多的東西啊,而且,依著流雲方才描述的,蘭翊舒這規格,簡直比起皇太子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啊,最讓蘇心漓好奇的是,這麼多的東西,文帝到底是什麼時候準備的啊。

    文帝對蘭翊舒好,蘇心漓可以接受,畢竟像蘭翊舒那樣的人,多數的人應該都是願意和他接觸來往的,但是文帝對他好的是不是太過明目張膽了,而且實在是太過了,她圍觀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她上輩子畢竟做了文帝幾年的兒媳婦,家宴上經常會見面,而且顏司明也經常會說一些有關於他的事情,文帝他或許是個好皇帝,但真不是個好父親,但是——

    如果說蘭翊舒是他兒子的話,身為父親的他陪兒子下棋吃飯,並且盡了最大的可能滿足了他所有的心願,這絕對算得上是個好父親了,蘇心漓越想越覺得這裡面玄乎,因為涉及到蘭翊舒,她心裡頭有些不安,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花時間將這些事情都弄清楚。

    蘇心漓叩謝了聖恩,繁瑣的禮節結束後,蘇心漓自然是要留這些前來的人用些茶水的,尤其是李海福,他雖然只是個公公,但是在文帝還是小皇子的時候就在他的身邊照顧了,文帝對他的感情可不一般,比起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他說的話,絕對是有很大分量的,府裡的下人也早就準備好了茶水還有各式各樣精緻豐盛的點心,不單單是這些人,便是連外面的那些禦林軍還有圍觀的百姓,蘇心漓都讓人準備了茶水點心還有糖果蜜餞,這些,都是她一早就備下的。

    李海福吃了幾口茶,笑著和蘇心漓還有雲氏等人說了幾句話,便急匆匆的回宮覆命去了,他這一走,禮部的那些官員自然也不敢多留,後腳就離開了,不過因為規矩太多太過繁瑣,李海福等人雖然沒留多久,但是等他們離開的時候,午時早就已經過了,府裡的下人早就已經備好了午膳,雲氏等人自然是留下來一起吃飯了。

    偌大的飯桌上,一桌子,都是女子,在吃食上,蘇心漓並不挑食,但也必定不會虧待自己,再加上這麼多客人,下人們準備了滿滿一桌子的菜,道道菜都極為的精緻,大家心裡都有很多話想說,對蘇心漓是又羨又嫉,柳飄飄看著蘇心漓,臉上滿是討好的笑意:「小姐真是好福氣啊,我還從來沒見過誰一個納彩就這麼多禮物呢。」

    柳飄飄的臉蛋精緻,但是那雙眼睛,卻寫滿了貪欲,蘇心漓微微一笑,雲氏卻是不喜,看了身邊幾個媳婦一眼,板著臉道:「食不言,寢不語。」

    柳飄飄面色一紅,尷尬的很,沒有再說話,因為雲氏的一句話,一頓飯都吃的極為安靜,高怡婷用了午飯後,因為掛心蘇存善,拉著並不是很願意離開的柳飄飄回府了,蘇心漓的二舅母還有兩個嫂子都被雲氏命令回去了,就只留下她自己和蘇心漓的大舅母,比起二舅母程鄭氏來說,雲氏顯然更偏袒慕容雨一些,一方面是因為慕容雨是她看著長大的,另外,慕容雨之所以久病纏身,常年只能臥在床上,都是為了救程邵廷,雲氏雖然沒說,但是對這個大媳婦是存著愧疚的,今兒蘇心漓的事情,是慕容雨主動要來的,她自己沒說要走,雲氏自然不會像對待兒媳婦和幾個孫媳婦那樣對待她。

    程鄭氏等人離開後,蘇府恢復了一貫的安靜,蘇心漓扶著慕容雨到了自己的院子,今年的天兒,冷的特別厲害,十一月都還沒到呢,就和以前的臘月似的,今兒還算好的,有太陽,前幾日,天氣陰沉沉的,再加上有風,大家都不願出門。蘇心漓的屋子,裝了地龍,一進去,明顯就暖和許多,蘇心漓怕冷,就算是夏天,她的身上也都是冷冰冰的,天涼了就更是,手就和冰塊似的,若非必要,蘇心漓都不怎麼願意出門,以前,蘇心漓晚上一個人睡覺的時候,整晚被窩都是冰冰涼涼的,現在有蘭翊舒這樣一個大暖爐暖床,蘇心漓的睡眠品質都比以前好了。

    蘇心漓剛進屋,流朱就遞了湯婆子過來,蘇心漓直接塞到了慕容雨的手上,慕容雨今年四十歲都沒到,但因為受了傷,留下了病根,身體比近六十歲的雲氏還要虛弱,蘇心漓扶著慕容雨,直接讓她坐在自己床邊的梨花木的軟榻上,然後讓人加了被子替她裹上,等她忙完這些的時候,慕容雨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然後將她戴在手上已經顯得有些大的手鏈套在了蘇心漓的手上,「不知不覺,漓兒都這麼大了,現在都訂婚了,很快就要成親了,是真的大姑娘了,舅母也沒什麼好東西,這個,就算是舅母還有你大舅給你的禮物。」

    這個玉鐲,蘇心漓很小的時候就見慕容雨戴過,是慕容雨的母親在她出嫁時準備的禮物,慕容雨的母親,兩年前因為生病死了,這玉鐲,蘇心漓的大舅母一直都戴在手上的,意義非凡,這對蘇心漓來說有些太過貴重了,她想要拒絕,但是慕容雨握住她的手,根本就不肯鬆開,那玉鐲,她是怎麼都褪不下去。

    「以前和立雪在一起的時候,我總和她說想要生個女兒,可惜,肚子不爭氣,若是你母親還在世的話,看到這一天,一定會很開心的,你這樣優秀出息,你母親,必定也會很驕傲的。」

    慕容雨說著,不由垂淚,原本臉上還帶著笑意的雲氏也忍不住哽咽落淚。慕容雨原本是個英姿颯爽不拘小節的女子,但是自從受傷後,整日躺在床上,也變的多愁善感起來,她與蘇心漓的母親自小就是認識的,兩人的性格雖然迥異,但是關係卻極為的要好,蘇心漓想,如果自己母親的性子像大舅母那樣,或許,她這輩子,就不會發生那樣的悲劇。

    「這大喜的日子,怎麼哭起來了呢?」

    雲氏哽咽著,擦掉了眼淚,然後擠出了悲傷的笑容,蘇心漓心中清楚,對她的外婆來說,她母親和兄長的死,對她來說,絕對是這輩子都無法癒合的傷,就像她一樣。

    「漓兒,你舅母既將東西給你,你便收下吧。」

    蘇心漓點了點頭,然後朝著慕容雨福了福身,甜甜一笑,「謝謝大舅母。」

    慕容雨也笑,伸手將她摟在懷中,慕容雨難得精神好,三個人在屋子裡聊了許久的天,一直到申時,慕容雨才動身回府。慕容雨身體抱恙,虛弱的很,因為擔心晚上出門會撞上不乾淨的東西,程府的人,從來都不會讓慕容雨晚上出門,原本,慕容雨要歇在蘇心漓的府上也是可以的,但是雲氏擔心晚上蘭翊舒又會來找蘇心漓,她並不想讓慕容雨知道這件事情,所以差不多一到了時辰,她就說要回府了。

    雲氏的心思,蘇心漓自然是心知肚明,也沒有多留,不過雲氏並不是和慕容雨一同離開的,她先讓慕容雨離開了,自己卻在蘇心漓的屋子多留了一會。

    「漓兒,你和蘭翊舒什麼時候成婚?」

    蘇心漓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皇上說會讓欽天監算個適合嫁娶的好日子。」

    她現在才十三歲,成婚還早呢,蘇心漓的打算是先和蘭翊舒將婚事定下來,至於成婚,蘇心漓並不急,她覺得最好是在及笄以後,不過蘭翊舒的意思是儘快,皇上似乎也是那意思,蘇心漓估摸著,想要及笄再成婚的話有點難度,除非發生什麼事情,但是最早也得等她十四歲吧。

    雲氏哦了一聲,拉著蘇心漓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漓兒,外婆的意思是,你與蘭翊舒,儘快將婚事辦了吧。」

    蘇心漓抬頭看向雲氏,雲氏也看著蘇心漓,半晌,雲氏自己先移開了視線:「你們現在,和成婚的夫妻有什麼區別,再這樣下去,早晚得出事。」

    雲氏是覺得,蘇心漓和蘭翊舒現在和夫妻已經沒什麼差別了,還不如儘快成婚呢,她心裡雖然捨不得,但是蘇心漓和蘭翊舒現在這樣,雲氏老擔心會出事。

    蘇心漓笑出了聲,但見雲氏一臉嚴肅的樣子,她也板起了臉,認真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天這麼冷,估計很快就要下雪了,到時候她又要忙碌了,今年肯定是沒時間了。

    「若是確定了婚期,就節制這些,少見面。」

    蘇心漓哦了一聲,沒有說答應,也沒有說不答應,因為這件事情,不是她可以做主的,她說不和蘭翊舒見面,蘭翊舒若是翻牆進她的屋,她也沒辦法,而且蘇心漓現在越來越懷疑,這府裡的每個下人應該都是文帝精挑細選的,而文帝又是個縱著蘭翊舒的,應該說,蘭翊舒想做什麼,他想阻攔也沒用,當然,蘇心漓心裡頭也很有自知之明,她根本就離不開蘭翊舒,現在要沒蘭翊舒在她身邊,她還睡不自在呢,至於那些習俗禮節,蘇心漓心裡頭並不大相信。

    雲氏看向蘇心漓,無奈的歎了口氣,捏了捏蘇心漓的臉,「我怎麼有你這麼個沒出息的外孫女?」被一個男人吃的這麼死。

    蘇心漓握住雲氏的手,只是笑,「外婆您放心,蘭翊舒他比我還嚴重呢。」

    雲氏看著蘇心漓調皮又快活的模樣,哪裡還能說什麼,尤其她知道,在這件事情上,就算自己真的說什麼,也未必有用。

    蘇心漓送走雲氏和慕容雨後,立馬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摸了摸慕容雨剛送給她的手鏈,摘了下來,遞給了一旁的流朱,「另外放好。」

    玉珠易碎,這東西又貴重,蘇心漓擔心自己會造成它的損壞,這東西對慕容雨的意義顯然大過她,蘇心漓雖然接受了,不過還存著還回去的想法的。

    流朱接過東西,道了聲是,轉身歸置去了,蘇心漓換了身衣裳,青藤已經將熱氣騰騰的晚飯送進來了,蘇心漓正用晚飯的時候,蘭翊舒從院外跑了進來,手上拿了個木匣子,蘇心漓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跑到蘭翊舒跟前,將自己的湯婆子送到了蘭翊舒的身上,然後又拿了件外套,裹在他的身上,牽著他的手走到桌旁,給他盛了碗熱湯。

    蘇心漓自己怕冷,便覺得這樣的天,別人也該是和她一樣的,蘭翊舒見她一副唯恐自己凍壞的樣子,笑出了聲,他有內功護身,這樣的天氣,哪裡會覺得冷,不過蘇心漓這樣的擔心,讓他覺得心都是熱乎乎的,蘇心漓摸了摸蘭翊舒的手,從外面回來的他比自己的手還要熱,心裡不由羨慕,「蘭翊舒,你教我功夫吧。」

    她的幾個兄長,因為自小習武,體格不知道多少,這麼冷的天,都還用冷水沖澡,她看蘭翊舒也是,大冷的冬天,穿一件單衣就敢往院子裡看,看的蘇心漓都覺得牙齒打顫,現在天這麼冷,這段時間,她肯定不會出門了,反正府裡有很多空屋子,蘇心漓想著可以做成習武房,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琉璃應該就會降雪了,到時候就會有雪災,但是這回,她肯定不會像水患那樣天天出門的,估計那樣的話,她就算沒累到也會被凍倒的。

    「習武可是很累的。」

    「你覺得我是那種怕苦怕累的人嗎?」

    蘭翊舒嗯了一聲,算是應下了,蘇心漓看著窗外暗下來的天空,還能聽到颼颼的風聲,「再過不久,就要下雪了,希望這次,百姓能少遭殃。」

    「有你在,這自然是可以的。」

    蘇心漓自信一笑,站了起來,取下了披在蘭翊舒身上的外衣,回來的時候,眼睛瞄到了蘭翊舒放下一旁的木匣子,是個極為精緻的木匣子,外面刻著各種繁複的花紋,看著就讓人覺得很有質感,價格不菲,蘇心漓指了指,看向蘭翊舒問道:「你帶了什麼好東西來?」

    蘭翊舒神秘一笑,也站了起來,取過木匣子,牽著蘇心漓的手,遞到她的手上,「給我未來夫人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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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定情信物

    蘇心漓好奇的看了眼手中的木匣子,抬頭,挑眉看了蘭翊舒一眼,蘭翊舒只是笑,目光溫柔,揮了揮手,示意左右兩邊的人下去,然後朝著木匣子怒了努嘴,蘇心漓笑出了聲,蘭翊舒將飯桌的東西移了移,蘇心漓會意,將木匣子放在了飯桌上,然後將東西打開,盒子的蓋子打開,散發著一種上等木質獨有的幽香,十分的好聞,偌大的盒子,裡面的東西一目了然,上面是一塊玉佩,底下是一疊厚厚的銀票,與一般的白玉紫玉不同,那玉佩是豔麗的血色,在柔和的燈光下,玉色流動,晶瑩剔透,正中是一隻翱翔的鳳凰,栩栩如生,蘇心漓看著那玉佩,越看越覺得眼熟,眸光閃過吃驚,將東西拿了出來,再次看向蘭翊舒,並不是很確定的問道:「是我的玉佩?」

    蘭翊舒抿唇,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你的玉佩。」

    「你不是一早就還給我了嗎?」

    蘇博然生日的當天晚上,他就已經將玉佩還給她了啊,因為擔心貼身的東西被人偷拿去做文章,她之前一直隨身帶著的那些東西,全部都讓留住放好了。

    不待蘭翊舒解釋,蘇心漓就將流朱叫了進來,然後讓她將之前收好的玉佩取了出來,東西還在,蘇心漓看著桌上兩塊幾乎一模一樣的玉佩,驚詫的看向了蘭翊舒。

    蘭翊舒將之前給蘇心漓,也就是蘇心漓讓流朱一直保管的玉佩拿了起來,在蘇心漓的跟前晃了晃,笑著說道:「這個是我的。」

    蘇心漓瞪大了眼睛,蘭翊舒指了指鳳凰的翅膀,那血色的玉佩上有一點摩痕,而那微微凸出來的地方像是清晰的血跡,他指著上面的位置,給蘇心漓看了看,蘇心漓接過,然後又拿起玉佩,仔細對比了一下,確實是有些微的差別,但真的很小,如果沒有特別去注意,根本就看不出來,難怪她一直都沒有察覺。

    「你的玉佩,怎麼和我一模一樣啊?」

    蘇心漓端詳了半晌,看著蘭翊舒問道,這也實在是太巧了吧。

    蘭翊舒認真的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就是一模一樣啊。」

    他頓了頓,然後繼續認真的說道:「這個玉佩,是我父親臨死前留給我的。」

    提起自己父親的時候,蘭翊舒認真的口氣嚴肅,並且染上了一種說不出的悲傷,還有懷念,蘇心漓托著下巴,看著蘭翊舒,這是他第一次提起有關於他家人的事情,蘇心漓想,他一定很鏡中很愛他的父親,能讓蘭翊舒如此懷戀的人,應該是個相當慈愛的人吧。

    良久,蘭翊舒才從回憶中慢慢的湊了出來,他看向蘇心漓,沉靜的面色有了溫暖的笑意,「他說,這個鳳凰玉佩,是有一對的,和我持相同玉佩的人,就是我的夫人。」

    蘇心漓愣了愣,狐疑的看向蘭翊舒,明顯有些懷疑蘭翊舒的話,不是她不相信蘭翊舒,而是她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情,而且,這也真的是太過巧合了,這塊玉佩她自小就佩戴著的,是母親給她的,但是母親在世的時候從沒有和她講過與這塊玉佩相關的事情,更沒有說她與別的男子有婚約啊,她一直都認為,這只是塊普通的玉佩而已,現在蘭翊舒說這些,蘇心漓一時間自然消化不了。

    蘇心漓盯著蘭翊舒看了半天,蘭翊舒的神情始終未變,極為的認真,一副不容置疑的樣子,蘇心漓覺得挺難以置信的,不過因為是蘭翊舒,又不是那麼難接受,而接受之後,蘇心漓的臉上,很快就有了笑容,她雙手托著下巴,臉上的笑意更濃,就連眼睛都盛著笑意,「這麼說,你一早就認定我了?」

    蘇心漓忽然想起她和蘭翊舒初識的那個晚上,當她將玉佩拿出來交給他的時候,火光下,他的那雙眼睛,明顯深了深,就好像他認識這玉佩似的,她當時還覺得好奇,不過很快又覺得不可能,現在想來,他當時應該就知道了,依著蘭翊舒對他父親的敬重,再加上他父親已經去世,他對他父親的話,肯定會聽的。

    「你對我好,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吧?」

    蘇心漓指了指玉佩,挑眉看著蘭翊舒,蘭翊舒接過她的玉佩,「你是我的夫人,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啊?」

    蘭翊舒的回答,極為的理所當然,蘇心漓心中原本是有一些不舒服的,她並不希望,蘭翊舒對她的好,只是因為這塊玉佩還有他的父親,比起這些,她更想要的是他的愛,因為,她對蘭翊舒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她的真心。

    「不過也不全是因為這個。」

    蘭翊舒迎著蘇心漓的視線回道,然後伸手捏了捏蘇心漓的臉,「我對你的好,是發自真心還是因為責任,你感覺不出來嗎?」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蘇心漓笑出了聲,然後搖了搖頭,「你也知道,我的反應一向遲鈍,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呢?」

    蘭翊舒看著蘇心漓俏皮的模樣,想到,這個女人今後就屬於自己了,只覺得內心說不出的愉悅和滿足,他伸手將蘇心漓摟在懷中,只覺得懷中有她,一顆心都是充盈的,他握住蘇心漓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然後湊到蘇心漓的耳邊,「感覺到了嗎?」

    蘇心漓頭靠在蘭翊舒的肩上,閉上了眼睛,她能明顯感覺到,掌心下的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動的異常的快,以致於,她的心,也跟著掌心下的旋律,一下下的快速跳著,蘭翊舒湊在蘇心漓耳邊的唇,發出了低低的極富有磁性的聲音,「我的心,為你而跳動。」

    蘇心漓聞言,心跳一下子就失衡了,臉也跟著變的滾燙起來,越發的不敢抬頭,但是腦子卻在不停的轉,她越想越覺得老天厚待她,厚待重生後的蘇心漓,所以才會讓她遇上蘭翊舒,遇上她生命中命定的那個人,緣分,真的是一件玄妙不可言的事情,如果上輩子,她的膽子再大一些,在亂葬崗重生後,她並沒有被嚇暈過去,而是和這次的選擇一樣,千方百計的逃出去,是不是,那所有的悲劇,也會因此改寫?蘭翊舒,如果上輩子,我更早一些認識你的話,那該有多好。

    蘇心漓這樣想,情緒自然激動,蘭翊舒撫著她的背,靠在她發頂上的下巴溫柔的蹭了蹭,歉意的開口道:「心心,對不起。」簡簡單單的五個字,有一種說不出的遺憾,「上輩子,我就應該在你的身邊出現的,然後像現在這樣守著你的。」

    蘇心漓的情緒原本就有些激動,聽到這句話,一下就紅了眼眶,她摟著蘭翊舒,手緊緊的拽著他的衣裳,沒有說話,上輩子的蘇心漓,善良是很善良,但是她除了善良,其他的什麼都沒有,那樣愚蠢,軟弱,又好欺騙的蘇心漓,她自己都看不上,又怎麼能配得上現在的蘭翊舒?而她現在所有的幸運,蘇心漓覺得,是源於她的改變。

    蘇心漓靜靜的靠在蘭翊舒懷中,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這樣溫暖的懷抱,讓她的心,都是安寧靜謐的。

    「蘇心漓,我們兩個,註定是夫妻。」

    過了良久,蘭翊舒淺笑著,開口說道,蘇心漓應了一聲,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伸手將蘭翊舒推開,一雙眼睛帶著幾分審視和探究,盯著他看,她是含著金湯匙出身的,雖然不是公主,但不是蘇心漓自大,皇室那些不受寵的公主,還遠不如她呢,她的母親,自小就是在定國公府長大的,除了府裡,就偶爾會進宮,她認識的人,必定是非富即貴的,而且,母親的性子算是比較內向的,所以根本就沒幾個好友,而能讓她定下婚約的,必定是很要好的,但是她從來都沒見過蘭翊舒,而且,蘭翊舒也不是在京陵城中長大的,蘇心漓再聯想到文帝對蘭翊舒的好,越發覺得這其中肯定有什麼秘密,不過上次她已經問過蘭翊舒了,蘭翊舒並不怎麼願意說,蘇心漓想了想,也就沒有再問。

    「想什麼呢?」

    蘇心漓搖了搖頭,看了看手上拿著的兩塊玉佩,將之前讓流朱放著的玉佩佩戴在身上,又將另外一塊玉佩交到了蘭翊舒手上,滿意的笑了笑,「這樣,就算交換了定情信物了。」

    蘭翊舒將掌心的玉佩握緊,卻沒有像蘇心漓那樣佩戴在腰間,而是放進了懷中,然後一臉認真的看向蘇心漓,「我一定會小心收好的。」

    玉佩的事情,讓原本就很開心的蘇心漓,心情越發的快活,和自己喜歡的男人,姻緣是天註定的,這樣子的緣分,心情怎麼能不愉悅呢?因為這份愉悅,對顏宸璽的事情,蘇心漓覺得,自己都更有信心了,她相信,蘭翊舒是重諾並且有責任感的人,他既然和自己訂婚了,肯定不會從她的身邊離開的,他現在,應該和自己一樣吧,千方百計的都想要解掉顏宸璽身上的蠱毒。

    蘇心漓將玉佩佩戴在身上後,很快就想到木匣子底下放著的那一大疊銀票,轉過身,見那一疊銀票都在,眼睛瞬間就點燃了,蘭翊舒看著她如夜空煙火迸射般放光的眼睛,無奈的笑了笑,這要不知情的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覺得不敢置信,大方慷慨的右相居然是個財迷,蘇心漓取了一部分的銀票出來,銀票的面額很多,有一百兩的,一千兩的,也有一萬兩的,蘇心漓不怎麼擅長數數,數了半天,都還沒弄清楚手上到底有多少銀子,不由氣餒,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蘭翊舒笑了笑,「總共多少銀子啊?」

    蘭翊舒被蘇心漓的樣子逗樂,也笑出了聲:「六十萬兩啊。」

    六十萬兩?蘇心漓瞪大了眼睛,「你給我這麼多銀子做什麼?」

    蘭翊舒笑的越發開懷,「不是你說的嗎?」

    蘇心漓眨巴著眼睛,半天沒想起來,蘭翊舒繼續提醒道:「只要你成功將自己嫁給我,就--」

    蘭翊舒的話還沒說完,蘇心漓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了然的哦了一聲,她想起來了,原本,蘭翊舒原本是想通過蘇博然讓他同意他們的婚事,但是蘇博然沒同意,而且還刁難蘭翊舒,讓他給六十萬兩白銀的聘禮,她自然是不同意的,後來就和蘭翊舒打賭,如果她能讓蘇博然鬆口的話,就讓蘭翊舒將這些銀子給她。

    「你哪來的這麼多銀子?」

    「如果是你要,自然就有。」

    蘇心漓笑出了聲:「那我就不客氣了。」

    蘇心漓半點的推拒都沒有,馬上就要下雪了,到時候她有的是地方需要銀子收買人心,她正愁沒有銀子呢,蘭翊舒此舉,完全就是雪中送炭了,這一點,蘭翊舒應該也是知道的,所以蘇心漓更覺得沒有矯情的必要。

    蘇心漓樂呵呵的將東西收下,臉上的笑意,就算是在吃飯後,也一直都沒止住,「蘭翊舒,我現在又是富人了,早知道納彩有這麼多的東西,我早就向皇上請旨,為我們賜婚了。」

    蘇心漓的一雙眼睛,晶亮晶亮的,她這貪財的模樣,蘭翊舒看著,也覺得無比喜歡。

    「蘭翊舒,你說,蘇博然要知道你一下給了我這麼多銀子,會不會氣的鬍子豎起來啊?」

    蘇心漓嘴角上揚,做了個鬍子上翹的動作,然後笑出了聲。身為女兒,在背後這樣議論甚至笑話自己的父親,確實很不孝很不應該,但是在蘭翊舒面前,蘇心漓從不掩飾,自己對蘇博然那個人的輕視和憎惡,「就算不知道你給了我這些銀子,他估計也會很生氣很懊惱很後悔。」

    蘇心漓幸災樂禍的說道,今兒納彩,文帝給的完全是皇太子都沒有的儀仗和規格,這足以說明文帝對蘭翊舒絕對不是一般般的喜歡和重視,這是多少人都想要的乘龍快婿,蘇博然卻錯過了巴結蘭翊舒的機會,甚至還因為他的身份,一直輕視他,他如何能不懊惱後悔?蘇心漓想的並沒有錯,早朝回去後,蘇博然就一直處於後悔懊惱的水深火熱的煎熬中,還有深深的擔憂,擔心蘭翊舒因著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在皇上跟前說他的壞話。

    兩人吃了晚飯後,外面的風看起來更大了,蘇心漓披著厚厚的衣裳,在窗口站了一會,看著漆黑的夜空,這天氣,就和上輩子,一模一樣,蘇心漓歎了口氣,回頭看著緊摟著自己給她取暖的蘭翊舒,有些擔憂的說道:「這天,很快估計就會下雪了。」

    不出蘇心漓所料,半個多月後,琉璃的全國範圍內果然大面積的降雪了,而在此之前,蘇心漓和蘭翊舒在進宮給顏宸璽治傷的時候,每次抱怨天氣冷之後,向文帝建議防災,而且,蘇心漓也透過程鵬,在欽天監找了人,讓他向文帝進言,文帝很快命人休憩房子,並且趁著這小半個月的時間,屯購了大量的糧食。

    大雪,連著下了五天,卻還是絲毫都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很多屋子都被雪壓倒了,尤其是北區的一些屋子,那裡還有很多都是草屋,雖然加固了,不過還是經不住厚厚的大雪的積壓,不過因為之前就已經做了防範措施,所以傷亡要小很多,但是這些還是讓文帝龍顏大怒,而怕冷的蘇心漓,也開始變的忙碌起來,天天冒著寒冷,在外面奔波,雖說很多事情並不是非她不可,不過蘇心漓不願意放棄這麼好的立功機會。

    這一日,她剛給那些災民送去了糧食回府,就看到流朱站在門口,她穿的厚厚的,一邊跺著腳,一邊對著手哈氣,看到蘇心漓,忙跑上前去,然後用有些僵硬的聲音說道:「小姐,長公主和駙馬來了,說要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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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離開

    蘇心漓一聽長公主和駙馬來了,心下不由好奇,她知道,長公主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經被放出大理寺的監獄了,之後的話,她一直都呆在公主府沒有再出來過,不單單與她沒有聯繫,與朝中的其他大臣也沒有往來,更沒有進宮過,蘇心漓想,這次的事情,尤其是因為謝雨薇的死,文帝讓她暴屍荒野的態度,應該是讓她心生怨恨了,不單單是對文帝,還有對她,心裡應該都是存著不滿的。

    蘇心漓並不怎麼關心長公主的事情,她這裡都已經忙不過來了,哪裡有時間關注她?上輩子她欠她的,她已經還清了,她們之間,早就兩清了,今後若非必要,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結果和選擇,所以,蘇心漓在聽到長公主和駙馬一起來找自己的時候,微微吃了一驚。

    蘇心漓緊裹著衣裳,直接回了房間,剛到院子,見看到許久未見的謝柔兒還有杜桓澤坐在她正屋隔壁的房間,在她回來院子的路上,流朱已經向她解釋過了,長公主來蘇府後,已經將這裡參觀了一番了,之後堅持在她的院子裡等她回來,駙馬怎麼勸說都沒用,府裡都是下人,文帝奪了謝雨薇的郡主封號,但是並沒有將長公主貶為平民,謝柔兒現在還是公主,而且她的個性又是極為強勢的,她要在她的院子裡等人,自然是誰都攔不住的。

    蘇心漓並沒有馬上去見長公主,而是回屋換了身衣裳,從早上開始,外面的雪就沒停過,她身上的衣裳落了雪,雪化開後就有些濕了,穿在身上涼涼的,還有鞋子,因為地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踩在上面走路,雪都進鞋子了,蘇心漓的襪子和鞋子現在都是濕的,雖然穿的很多,不過渾身凍的還是快要僵硬的,而她一直用來捂手的湯婆子,也早就涼掉了,現在都回來了,怕冷的她如何還願意穿著這身衣裳?

    蘇心漓換完衣裳後,立馬就去隔壁的屋子裡見長公主和駙馬了,畢竟來者是客,而且還是公主和駙馬,就算是失寵的,但畢竟是皇親國戚,能不怠慢自然是不要怠慢的好。

    「蘇小姐現在的架子,是越來越大了。」

    蘇心漓剛進屋,謝柔兒就有些尖銳的嘲諷了一句,杜桓澤則不悅的看了長公主一眼,長公主沒有再說話,蘇心漓自然是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與長公主計較的,而且,不論是長公主還有駙馬,看起來都瘦了許多,尤其是長公主,臉色很不好,蒼白又有些蠟黃,而且還有黑眼圈,下巴都有些尖了,一眼就能看出來,她這段時間過的很不好。

    曾經,那樣一個風光的女人落得今日這樣的下場,並且,連今生唯一的一個女兒都沒有了,雖然謝雨薇的死與她沒有直接的關係,當然,蘇心漓甚至覺得謝雨薇是罪有應得,但身為母親的長公主肯定是不會這樣想的,她怨恨自己,說話尖酸刻薄,也在情理之中,蘇心漓並不覺得生氣,而且,長公主的話雖然說的難聽,但是那雙眼睛比起以前來說,卻是柔和了不少的,就像是一塊被磨掉了棱角的石頭,變的光滑了許多。

    蘇心漓一進屋,青藤就解開了她身上的斗篷,流朱遞了個湯婆子到她手上,蘇心漓接了湯婆子,走到長公主和駙馬跟前福了福身,她抬頭的時候,見長公主正盯著自己,確切的說,應該說是盯著她腰上掛著的鳳凰血玉,眼睛瞪得稍稍有些大,她那樣的眼神,讓蘇心漓知道,這塊玉佩,她是認識的。

    蘇心漓走到桌旁,在杜桓澤的身邊坐下,命人重新換了茶水,她剛從外面回來,進了這有地龍的屋子,這一熱一冷,讓蘇心漓說話的時候,鼻子嘴巴都冒著白氣,而且兩邊的臉蛋紅撲撲的。

    「長公主和駙馬大駕光臨蘇府,可是有什麼事情?」

    長公主和駙馬這一個多月以來都閉門不出,現在突然登門,蘇心漓覺得肯定是有什麼事情。

    長公主沒有說話,看向蘇心漓,比起方才的冷銳,更多了幾分審視和探究,還有欲言又止的疑惑,相比長公主,杜桓澤的神情則要顯得淡然許多,他的樣子雖然消瘦,但是人卻依舊精神,而且收拾的十分乾淨整齊,一如以往,給人一種清俊儒雅之感。

    謝雨薇的死,杜桓澤肯定是心痛的,畢竟,那是她自己與自己心愛的女人生的唯一的孩子,但是他所承受的打擊,必定比長公主小,因為她除了謝雨薇,還有別的女兒,而且,就謝雨薇那樣的女兒,長久以往,杜桓澤肯定會心寒失望,在她死之前,他或許就已經不對她懷抱希望了,不然的話,當初文帝下旨讓她暴屍荒野的時候,他不會連進宮求情都不曾,比起謝雨薇這個女兒來說,他應該更在意長公主這個患難夫妻吧,所以謝雨薇的死,在某種程度上於她而言,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杜桓澤看了長公主一眼,目光溫柔,然後緩緩的開口說道:「我和長公主決定離開京陵城了。」

    蘇心漓拿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詫異的看向杜桓澤,「怎麼這麼突然?」

    杜桓澤笑著搖了搖頭,「我與公主已經商議許久了,公主的身子一直都很不好,京陵城地處北方,每年冬天都很冷,尤其是今年,我們決定先回我的老家,那裡四季如春,最是適合公主調養身體,我與公主已經將此事奏請皇上了,皇上已經同意了,公主府的人,我已經遣散了,就連行李,我們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後日,我們就離開,這次離開之後,我和公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回京陵城,今日登門,是特意向蘇小姐辭行的,這次公主之所以能出大理寺,多虧了蘇大人在皇上跟前美言。」

    蘇心漓之前聽下人提起過,說駙馬將他的那些姨娘還有女兒全部都打發了,她還以為這是公主的意思呢,沒想到卻是因為駙馬要離開了,她看著杜桓澤那張溫潤的臉,再看長公主,心裡頭忽然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欣羨來,駙馬他,對長公主真的是用心良苦,公主都不能生育了,他們唯一的女兒也死了,但是駙馬依舊對她不離不棄,不但如此,還遣散了自己的姨娘和女兒,就只要她一個人,就陪著她一個人。

    公主她年幼就父母雙亡,成了孤兒,年紀輕輕就不能再生育,唯一的女兒,刁蠻任性,惹是生非,讓她一直操心,到最後,還死了,這樣的人生,確實是悲劇坎坷,但是蘇心漓覺得,她同時也是幸運的,有先帝的疼愛,最最重要的是,遇上駙馬這樣甘願為了她放下一切,一心一意待她的男人。

    杜桓澤見蘇心漓一直不說話,神情還有些落寞,笑著繼續說道:「我與公主年輕的時候,一直想著遊遍琉璃的名山大川,在每個地方都留在我們的印記,在京陵城這麼多年,我已經都快要忘記當初的夢想了,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有成真的一天。」

    杜桓澤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雙溫潤的眼睛閃閃發亮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期待,長公主的唇邊也染上了笑意,蘇心漓感覺得到,他們是真的嚮往這樣的生活,蘇心漓聽著,心裡也是說不出的神往。其實,她同樣很想離開京陵城這個是非之地,雖然這樣爾虞我詐的生活才剛剛開始,但是她心裡其實是不喜歡的,甚至有些厭倦,她希望有一天,自己和蘭翊舒能夠像長公主和駙馬那樣,遊遍琉璃的每個地方,只是那樣的生活,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能夠擁有。

    原本,蘇心漓是希望和公主府一刀兩斷,不要有任何的牽扯的,但是,現在聽說他們要離開了,心裡又覺得捨不得,有一種酸酸的感覺,又有些激動欣喜,上輩子,公主和駙馬因為謝雨薇,落得不得善終的下場,這輩子,雖然兩個人有很大的遺憾,但是蘇心漓想,他們今後的生活,應該會過的很幸福的。

    蘇心漓想要開口挽留,等過了年關再離開,可轉念一想,京陵城確實是個是非之地,可以遠離這個地方的是是非非,是一種莫大的福氣,而且,過年的時候,宮中必定有盛大的宮宴,長公主是個要強好面子的人,她現在的處境,必定是不願意出席那樣的場合的吧,而且,這個地方,不論是對駙馬還是公主還說,應該都是傷心之地吧,挽留的話,到了嘴邊,蘇心漓一句也沒有說。

    「恭喜公主和駙馬,今後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提前祝你們一路平安,後日什麼時候離開,我去送你們。」

    蘇心漓明媚一笑,眼底,是發自內心的祝福,甚至於,因為激動,眼眶都起了水霧,晶瑩剔透的,極為好看。

    杜桓澤看向蘇心漓,也笑,長長的歎了口氣,「京陵城這個地方,確實沒什麼值得留戀的,不過只是就這樣和蘇小姐分開,實在是有些惋惜,我與蘇小姐相識的時間雖不長,卻將你引以為知己,他日,蘇小姐與蘭公子大婚,若是我與公主能知道消息,一定會趕回來的。」

    杜桓澤的話說的真誠,也極為的磊落。

    蘇心漓點了點頭,然後有些惋惜的說道:「可惜了,這京陵城沒了長公主,一年一度的百花宴就沒了,那些閨中小姐,可是少了期待了。」

    在杜桓澤和蘇心漓說話的時候,坐在杜桓澤另外一側的長公主一直都在觀察蘇心漓的神色,她被凍的有些紅潤的臉上,始終揚著淡淡的笑意,清雅的很,長公主忽然想起今年百花宴時自己見她,那時候,她的臉上,也是這樣的笑容,在她風光無兩的時候,她不諂媚巴結,而現在她落魄了,她對他們,似乎也沒有怠慢輕視,而其餘的時間,她似乎都是這樣淡然從容的,這樣榮辱不驚的女子,也難怪,會有那麼多優秀的男子,為她傾心。

    「便是我在京陵城,以我現在的身份,又還有誰會覺得期待?」

    在提起百花宴的時候,長公主終於開了口,卻是長長的歎了口氣,說不出的唏噓,那神情,也是說不出的落寞。

    「長公主何必妄自菲薄,不管你現在如何,將來又會如何,每年一到了百花宴舉辦的那一日,不管您是不是在京陵城,都會有人會想起您,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蘇心漓挑眉,說這句話的時候,認真又篤定。

    長公主看向蘇心漓,笑容終於變的溫和了許多,她看向一旁的杜桓澤,柔聲開口道:「駙馬,我想與蘇小姐單獨說會話。」

    杜桓澤有些為難的看向蘇心漓,並不是很放心的樣子,蘇心漓對著她笑了笑,然後點了點頭,杜桓澤起身離開,可長公主卻看向蘇心漓身邊的幾個丫鬟沒有開口,蘇心漓會意,讓身邊的幾個丫鬟一併退下,青藤流朱二人擔心蘇心漓,遲遲不肯離開,不過蘇心漓態度堅持,她們就只有退下,很快,屋子裡就只剩下蘇心漓和長公主二人,長公主沒有開口,蘇心漓也一直沒有說話,氣氛,有片刻的沉默,最終,還是長公主先開了口。

    「我之前從未想過,短短半年的時間,會發生這麼多的變故。」

    長公主歎了口氣,眉目惆悵了許多,想起過去這半年多發生的事情,她感覺,真的像是做夢一般,「我從雲端跌落,而蘇心漓你,則從地面爬上了雲端。」

    謝柔兒看向蘇心漓,那雙柔和的眼睛有一種說不出的不甘還有掩飾不住的怨恨。

    「從地面爬上了雲端?」蘇心漓輕笑了一聲,有些不以為然,「雖然您是公主,但是我的身份,並不比您低賤多少,尤其是出身,公主,我一開始就在雲端,我只是要回屬於自己的東西而已。」

    蘇心漓說這句話的時候,篤定又自然,倒是讓長公主吃了一驚,她看向蘇心漓,隨後苦笑了一聲:「蘇心漓,如果沒有你的話,我的雨兒現在應該還是好好的。」

    蘇心漓擰著眉頭,沒有說話,不過那神情,顯然是不太認同長公主的話的,長公主頓了許久,繼續說道:「不過你說的也沒錯,歸根究底,是我將雨兒寵成那個樣子的,都是我的錯,現在落得這樣的結局,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她話雖如此說,不過蘇心漓能感覺到,她心裡還是有很大的芥蒂的,「長公主,魚與熊掌不能兼得,像這樣的結果,或許遺憾,但於您和駙馬來說,沒什麼不好,比起已經過世的郡主來說,駙馬更是值得您珍惜的人。」

    蘇心漓這話,說的極為中肯,長公主只是苦笑,良久,一句話都沒有,對於現在所擁有的,她是還算滿足的,只是,若是謝雨薇能在,那自然是最好的,她會將她帶離這個是非之地,找一個小地方,然後給謝雨薇找一個老實的男子,一家人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但是這次,她絕對不會允許謝雨薇對駙馬不敬。這段時日,她時常覺得後悔,自己當初沒教好謝雨薇,如果她一早不那麼寵著她,教育好她的,或許結果就不會是這個樣子的,但是現在,結果已經註定,根本就改變不了了。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誰都沒有再開口,約莫過了有小半個時辰的時間,長公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神情有些恍惚的,一直到門口的時候,忽然想到什麼,又折了回來,一把扯下蘇心漓腰間配搭著的血色鳳凰的玉佩,一雙眼睛定定的看向她問道:「這玉佩是你的?」

    蘇心漓點了點頭,「是我的。」而後一把奪過長公主手中的玉佩,在她的跟前晃了晃,「這塊玉佩,你認識?」

    蘇心漓的口氣相當的肯定,與長公主的目光相對,長公主嗯了一聲:「這塊玉佩,我曾經,在前太子的身上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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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蘇心漓聞言,猛地一驚,眼睛不自覺的瞪大,手一松,手上拿著的血玉掉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蘇心漓聽到聲音,瞳孔一縮,下意識的看向了桌上的血玉,見玉佩還完好無損的,並沒有摔碎,松了口氣,可眼睛卻還是瞪的大大的,不敢置信的看向長公主,神情也是僵硬的,顯然,長公主剛剛說的那句話所蘊含的信息量,讓她一時間根本就無法消化,過了良久,她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公主,您剛說什麼?」蘇心漓動了動唇,並不是很確定的問道,長公主都還沒有回答,面色稍稍有些難看的蘇心漓再次小聲問道:「您說的前太子指的是?」

    謝柔兒看向蘇心漓,蘇心漓這麼大的反應,她自然是覺得極為不對勁,不過聽蘇心漓這樣問,也明白過來,關於這塊玉佩的事情,她應該是一無所知的,其實,她知道的也不多,她只是曾經有看過皇兄身上佩戴過這塊玉佩而已。

    「你這麼聰明,會猜不到嗎?正是你想的那樣。」

    現在是文帝當政,而他之所以能當上皇帝,並不是通過光明正大的手段,自然的,之前名正言順的太子,他的名諱,就成了個禁忌,根本就不會也不敢有人提起,因為那樣的話,就是對當今聖上的不敬,是死罪。而且,長公主自己也並不願意提起這件事情,那個人,對她那麼好,真的是拿她當妹妹看待的,但是她卻為了所謂的大局拋下了那所有的恩情,說是大局,但長公主心中清楚,這也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當時太子已死,局勢已定,她再怎麼反對,也無濟於事,而且,她還有孩子和相公,尤其是孩子,她做的那些,很大一部分是因為自己的私欲,所以對在奪位中死去的太子,長公主一直存著愧疚,不願意提起,也不願意回想。

    「京中兇險,蘇小姐望自珍重。」

    皇帝的近臣寵臣看似榮寵無尚,令人羨慕,但是伴君如伴虎,皇帝猜忌多疑,一不小心就會喪命,而且因為得寵,想要扳倒他們的人也多,他們所擁有的與他們所承受的兇險,其實是一樣的,雖然,因為謝雨薇的事情,長公主對蘇心漓確實是存著很大的不滿和怨恨,但是這段時間,杜桓澤一直在她的身邊陪著她勸著她,就算她過去的十幾年一直都寵著雨兒,如果在百花宴上她得罪了蘇心漓後,她就聽她和駙馬的勸,嚴加看管教育的話,或許後面也不會有那些悲劇發生。

    到現在,很快就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她心裡已經釋然,對這個地方,她有很多的不舍,但是從她決定來蘇府和蘇心漓告別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決定放下了,而且,排除雨兒的事情,她對蘇心漓,是有很大的好感的,如果不是因為發生這麼多的事情,她根本就無法下定決心捨棄這裡的權勢富貴,重新開始。

    「蘭翊舒是個不錯的孩子,我現在這裡祝福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蘇心漓已經回過神來了,她的心情和意識還是和方才一樣,十分的紊亂,不過面上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淡然,只是面色有些蒼白而已,而且那雙眼睛,也完全不受控制的流露出了一股不安,謝柔兒以為她是擔心自己與前太子扯上關係引來文帝不滿,猶豫了片刻開口道:「這塊玉佩,皇上他,應該還不知道吧。」

    長公主在前太子的身上見到過這塊玉佩,在見到這塊玉佩的時候,她忽然又想起了先帝臨死前曾經告訴過她的事情,琉璃歷朝歷代的皇帝,除了保護他們的禦林軍還有百萬雄兵,還有一支神秘強大的隊伍,而調配這個的則是一塊玉佩,這件事情,父皇是想讓她告訴當今皇上的,因為皇上弒殺了太子,討厭反感手足相殘的父皇生氣,所以並不想親口與他說這件事情,而她,因為這件事情也對文帝不滿,所以也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他,之前她沒有說,在發生這麼多事情後,就更不想說了。

    當初,她見皇兄的那塊玉佩漂亮,瞧著喜歡,原本是想讓他送給自己的,但是一向大方的皇兄卻說這玉佩不能送人,這是父皇將玉佩交給他時特別叮囑的,就只有傳給下一任的太子,想來,父皇在給皇兄玉佩的時候也沒想到自己會那麼快出事,長公主猜測,文帝他應該是知道有那只神秘隊伍的存在的,但是調配這些人的信物,他應該是不知道的。

    這些,長公主不想告訴文帝,也不準備告訴蘇心漓,畢竟,她雖然姓謝,卻是顏家的公主。

    蘇心漓聞言,只是淡淡一笑,然後朝著長公主點了點頭,「多謝公主的祝福,公主能有駙馬陪伴,也是個有福之人。」

    長公主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蘇心漓送她出去,兩人剛出了門口,駙馬和蘇心漓身邊的丫鬟流朱就小跑著過來,兩人的速度如此之快,顯然方才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都在門口等著的,駙馬將厚實的斗篷披在長公主的身上,然後替她將斗篷系好,溫柔的說了句,「別凍著了。」

    蘇心漓看著他們親昵的樣子,忽然想起蘭翊舒,混亂的心也生出了絲絲的甜,駙馬剛過來,流朱後腳也走到了蘇心漓的身邊,也替她披上了衣裳,蘇心漓一下暖和了許多,回頭看向流朱,蒼白的臉,浮出了笑意。

    「蘇小姐,我們先回去了。」

    蘇心漓點了點頭,走到長公主和駙馬的跟前,「公主駙馬今後就喚我漓兒吧,公主府的話,我會替你們照看著的,你們隨時都可以回京陵城來小住。」

    杜桓澤看向蘇心漓,猶豫了片刻,開口叫了句,「漓兒。」

    蘇心漓答應了一聲,長公主看向蘇心漓,握緊了駙馬的手,緊咬著唇,紅了眼眶,她沒有開口說話,不過心裡卻一遍遍的叫著漓兒,想到了謝雨薇,然後又開始羨慕起蘇博然來,這樣優秀又善解人意的孩子,任誰看著會不喜歡呢,難怪定國公府的那些人個個寵愛她若明珠,就算她對她心有怨恨,卻還是忍不住的喜歡。

    蘇心漓一直送長公主和駙馬上了馬車,長公主上了馬車後,掀開了簾子,看向了門口站著的蘇心漓,蘇心漓上身穿的是粉色的外衣,脖子上的一圈是白色的狐毛,下面是藍色的長裙,她外面披著紅色的斗篷,她站在雪地中,一張臉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就好像是淩雪盛放的寒梅,說不出的惹眼,許是因為冷,她偶爾會跺腳,但是並沒有離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長公主覺得她那雙冒著白氣的漂亮媚眼兒有一種捨不得的情緒,看的越發讓人憐愛,良久,直到馬車快要看不到門口的那道身影了,長公主才將車簾放下,看向身旁的駙馬,輕歎了口氣,「漓兒她,是個好孩子。」

    一旁杜桓澤正給長公主倒熱茶,聽到長公主說的這句話,拿著茶杯的手一頓,微微的愣了愣,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對面歎氣的長公主,長公主對著他一笑,「也是個辛苦的孩子。」

    駙馬點了點頭,緊握住了長公主的手,長公主順勢往她懷中一靠,駙馬輕撫著她的背,輕輕的拍了拍,「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蘇心漓回到院子後,直奔方才與長公主還有駙馬見面的房間,拿起自己一時失手掉在桌上的玉佩,這才回了房間,一回到房間,她立馬就遣退了身邊所有的下人,只留下了自己一個人在房間,她細細的摩挲著玉佩的紋路,思緒還是混亂的,而且,不安的很,長公主說這玉佩是前太子的,蘇心漓覺得她並沒有撒謊,但是前段時間,蘭翊舒還說過這玉佩是他父親臨死前交給他的,他也是沒有撒謊的,這樣說來,蘭翊舒是前太子的兒子?

    文帝奪位已經十二年了,他奪位的時候,她還在繈褓中,文帝奪儲成功,自然不會允許別人提起前太子,所以蘇心漓對前太子的事情,是一丁點都不瞭解。

    蘇心漓忽然想起顏宸璽被刺,蘭翊舒前去找他,跟著一起失蹤,這消息傳來後,文帝立馬就命外公親自去找蘭翊舒他們,還有賢妃,她昏迷的時候,一直都在說對不起太子太子妃之類的話,還說什麼小皇子,這麼說,蘭翊舒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嘍,那文帝呢?他是知道的嗎?他對蘭翊舒所做的一切,是因為愧疚嗎?

    蘇心漓越想越覺得如此,難怪蘭翊舒在提起文帝的時候,沒有丁點的好感,甚至透著反感和厭惡,而且對他的態度,完全不像其他人那樣尊敬敬畏,他那樣愛他的父親,對著這樣一個殺害他父親的人,沒有手刃報仇就已經不錯了,如何可能還有好感?那蘭翊舒現在心裡是怎麼想的呢?他這次回京陵城,接近賢妃那些人,是為了復仇嗎?

    蘇心漓越想越覺得不安心,拿著玉佩的手,有冷汗冒了出來,手心冰涼的都僵硬了,蘇心漓想了想,迅速穿好了衣裳,讓人備馬車去定國公府,現在這個時辰,定國公府的男兒都不在,定國公府就只有女眷,蘇心漓直接去找了雲氏,兩人寒暄了幾句後,蘇心漓直接切入了主題,「外婆,前太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雲氏聽蘇心漓這樣問,臉色變了變,四下看了一眼,有些責怪的看向蘇心漓,低聲斥責道:「漓兒,你問這個事情做什麼?」

    蘇心漓現在在朝堂上位高權重是不假,但有關於前太子的話題是個要命的禁忌,雲氏擔心蘇心漓,自然是不願意她提起有關於他的事情,落別人口舌話柄,惹來禍端。

    「我只是好奇,非常好奇,外婆,這就我們兩個人,您就和我說說吧。」

    蘇心漓挽著雲氏的手,靠在她的懷中,在雲氏跟前用撒嬌這一招,對她來說,絕對是百試不爽的招數。

    「母親她,是不是與前太子認識啊?」

    蘇心漓只是猜測,當然,這樣的猜測,並非無跡可尋的,因為她母親是定國公唯一的女兒,又是美人才女,可以說的上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她還未出嫁的時候,雲氏經常帶她去太后的宮中,所以她會認識太子是一丁點都不奇怪,而且,蘇心漓覺得兩個人的關係應該是不錯的,不然的話,母親不可能讓她和太子的兒子定親,蘇心漓甚至懷疑,一直以來,母親心中藏著的那個人就是太子。

    雲氏看了蘇心漓一眼,見她一臉的期待殷切的看向自己,想了想,揉了揉她的臉,「你這孩子。」

    自己外孫女的脾氣,雲氏還是很瞭解的,她想要知道的事情,是一定會搞清楚的,這樣的話,她問她問定國公府的其他人也就算了,這要傳出去,可是要掉腦袋的,蘇心漓也是認准的這一點,所以才會問雲氏他們。

    想到已經雙雙過世的前太子和女兒,雲氏不由歎了口氣,「你母親她與太子,算是青梅竹馬吧,我經常進宮參見太后,會帶著你母親一起,她是皇后,太子還有其他皇子每日都是要到她那裡問安的,她對太子很好,比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也就是現在的文帝還要好,一有機會就會詢問他的功課,留他吃飯,太子也很喜歡她,經常在她的宮中玩耍,與你母親接觸的機會自然就多了,當時先帝還有太后經常開玩笑,說將你母親許給太子,你母親她應該也是很愛太子的吧,因為這,我與你外公就算不願意也沒有否決這件事情,後來,太子南巡,回來的時候,身邊忽然多出了個女子,太子很喜歡她,不顧先帝和太后等人的反對,娶她做了太子妃,兩人成婚八個月多的時候,太子妃就生下了小皇子。」

    雲氏在說起這件事情,平靜的神色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傷,「一直以來,太后都十分中意你的母親,太子妃生下小皇子後,她對小皇子寵愛到不行,但是對太子妃依舊十分的不滿意,她還是想要撮合你母親和太子在一起,並且許下將來太子登基為帝,會讓你母親做皇后的承諾,你也知道,你母親看起來雖然柔柔弱弱的,但是卻很有主意,心氣也很高,太子另娶,對她的打擊也很大,她如何會願意嫁給一個傷她的男人?你母親答應嫁給蘇博然的前一個晚上,太后曾私下找過你母親,我想,她應該就是與她說做太子側妃一事吧,若非因為這些,你母親她怎麼可能嫁給蘇博然那樣的男人?」

    雲氏冷哼了一聲,滿是對蘇博然的不屑。

    原來,事實真的就像她猜想的那樣,母親她心中愛著的人一直是太子,她不是怨恨他嗎?她應該更加怨恨蘭翊舒吧,那她怎麼會一早就替她定下婚事呢?是因為錯過了遺憾,想要彌補嗎?

    蘇心漓覺得,程立雪之所以沒有答應太后的提議,甚至草率的決定答應嫁給蘇博然,除了有雲氏說的那些原因,應該還有其他的顧慮吧,定國公府是琉璃數一數二的百年世家,定國公的女兒比起公主來說,那也是不差的,如何能給別人做妾?就算是太子的側妃,也必定會惹人在背後詬病,原本,外公外婆就不願意程家與皇室的人牽扯上關係,是因為母親喜歡才讓步的,他們一心為愛女考慮,母親素來乖巧,善解人意,必定也會為他們著想,所以才會橫著心拒絕的。

    「不過太子他,確實是個極好的人,不單單是太后還有我們這些人好,對旁的人,便是下人,也從來沒有架子,也有學問,而且也極為的孝順,先帝對他,是極為滿意的,他還是太子的時候,文帝不論做什麼事情,都會帶著他一起,那些大臣都覺得,他會是未來的帝王,沒想到後來卻發生那樣的事情。」

    雲氏再次歎了口氣後,覺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很快抿住了嘴巴,「他是個好太子,也是個好相公好父親,是你母親沒有福氣,如果當初你母親嫁給太子做側妃的話,或許現在,所有的事情,就會都不一樣了。」

    如果母親嫁給太子的話,那定國公府勢必是要捲入皇子奪儲的鬥爭中去的,從外婆的描述來看,太子應該是個極為仁德的人,先帝對他又倚重,朝堂之上,那些官員必定是相當擁護的,若是再有定國公府支持,文帝想要奪位,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母親嫁給太子的話,她和哥哥或許就不會死了,但是蘇心漓又自私的覺得慶倖,程立雪嫁的人是蘇博然,如果她嫁給太子的話,她和蘭翊舒就是兄妹,就不可能在一起了。

    蘇心漓想,真的愛上一個人,尤其是習慣一個人後,應該就只能非他不可了吧,就像之前,她一直都十分的抗拒排斥和皇室的人有牽扯,但是現在,就算知道蘭翊舒也是皇子,並且身份比起其他皇子來說要來的尷尬和危險,她卻做不到分手了,雖然腦海裡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是只要一想到今後的生活沒有這個人,她就覺得渾身沒勁,做什麼事情都覺得沒勁,所以只是糾結了短短幾個時辰,蘇心漓就已經有了決定,患難與共,風雨同濟,但是這件事情,蘇心漓暫時不準備告訴任何人,包括蘭翊舒。

    雖然蘭翊舒的隱瞞讓她有些失望生氣,但是她可以理解,蘭翊舒她應該是怕自己會因為定國公府捨棄他吧。

    「其實,太子妃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文帝篡位的時候,她已經是身懷六甲,馬上就要臨盤了。」

    雲氏是個心慈心軟的人,對女人和孩子,尤其是那個孩子,自然是同情惋惜的。

    「那大皇子呢?」蘇心漓比較好奇的是蘭翊舒的事情。

    「死了。」

    「怎麼死的?」

    「我也不清楚。」

    這樣的謀逆叛亂,定國公府的人自然是不會參與的,這個中詳細的緣由,雲氏自然是不知情的。

    「外婆,小皇子長什麼樣啊,有沒有胎記標誌類的?如果他沒有死的話,他今年大概是多大啊?」

    蘇心漓急於想要確認這件事情。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

    蘇心漓一開始問太子的事情,雲氏就已經覺得奇怪了,她現在又問小皇子的事情,而且還如此的關心,雲氏就覺得更加不對勁了,要說好奇,這好奇來的未免太過突然了吧了,而且這好奇心也太重了吧。雲氏盯著蘇心漓,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漓兒她素來聰慧,說話做事都有分寸,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會問這樣的事情。

    「漓兒,你老實和外婆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外婆?」

    雲氏沉著臉,一臉認真嚴肅的看向蘇心漓,蘇心漓知道是自己心裡太過急切已經惹來雲氏的懷疑,是不能繼續問下去了,不單單是雲氏這裡,定國公府的其他人估計她也不能再問了,不然的話,雲氏肯定就更懷疑了。

    「外婆您火眼金星,我能有什麼事情瞞得住您?今兒長公主到我的府上,忽然提起了過去的事情,說起她和太子還有母親小時候一起玩耍的事情,我只是單純好奇才會問您的,如果小皇子還在世的話,應該差不多和顧大哥還有蘭翊舒一樣大了吧?」

    「是呀,那也是個好孩子。」

    離開定國公府後,蘇心漓的神情恍惚的很,外婆說大皇子死了,那蘭翊舒是誰?他不是大皇子又會是誰呢?還是當年的那場大火有不為人知的隱情,蘇心漓帶著滿腹的疑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蘇府,剛下馬車,才剛進大門沒多久,就看到蘭翊舒跑過來了,走到她跟前,就用那滾燙厚實溫暖的手心包裹住了她冰冰涼涼的小手,然後牽著她的手,「不是回來了嗎?怎麼又出去了?」

    蘇心漓心虛,垂著頭,避開了蘭翊舒的視線,「你還沒回來,我覺得有些無聊,就想去看看外婆,陪她聊聊天。」

    這樣的謊言,未經大腦,就已經說出了口,在沒徹底確認蘭翊舒的身份前,蘇心漓並不想讓他知道今天的事情,蘭翊舒也沒有懷疑,牽著蘇心漓的時候就往院子裡的方向跑,蘇心漓跟在他的身後,看著他的側臉還有彼此緊緊交纏在一起的雙手,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熱了起來,一顆心也是充盈無比。

    「聽說長公主今兒來了。」蘭翊舒輕拍著蘇心漓身上的雪問道。

    「嗯,她和駙馬一起來的,他們要離開京陵城了,是特意來向我告別的。」

    蘇心漓的一顆心亂七八糟的,撲通撲通跳的厲害,蘭翊舒以為是一路跑回來的原因,並沒有懷疑其他,蘇心漓見他如此,舒了口氣,比起雲氏來說,蘭翊舒難糊弄的可不是一丁半點,那雙眼睛更是厲害著呢,他對自己來說,才是真的火眼金星啊。

    三日後,公主和駙馬南下,蘇心漓依言,親自到公主府送他們,他們的行李比她想像中的簡單,隨行的就只有兩個趕車的,還有以前一直照顧公主的兩個貼身婢女,再沒有其他,看的出來,他們是真決定重新開始的,送行的,也就只有她一個人,有些淒涼,但是不論是公主和駙馬,他們的臉上,揚著的卻又都是興奮又期待的笑容。

    蘇心漓一直送他們出了城門才回府,就算心裡頭為他們高興,卻還是忍不住感傷,她希望有一天,自己和蘭翊舒能夠過上這樣瀟灑自在的生活,卻又害怕,自己會落得那樣淒涼的下場,不過這樣的感傷和擔憂並沒能維持太長的時間。

    年關將至,京陵城中彌漫著濃濃的年味,蘇心漓現在已經不是蘇小姐,而是右相,上門巴結的人多,有些人可以敷衍,而有些人卻是不得不見的,而且,她現在已經離開了丞相府,雖然蘇博然幾次提起讓她回去過年,不過蘇心漓已經決定,今年的新年和蘭翊舒在蘇府過,為了籌備新年的東西,她自然就開始忙碌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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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新年

    京陵城是琉璃的國都,雖說今年災荒不斷,先是水患,接著又是雪災,尤其是水患,給琉璃造成了很大的損失,不過因為有蘇心漓的計策,再加上貫徹的徹底,琉璃已經差不多恢復了元氣,而這次雪災,因為事先就做了很好的預防措施,所以並沒有造成很嚴重的後果,尤其是對京陵城中的那些百姓,他們大部分人住的房子都還是挺牢固的,再加上文帝又命官員修葺加固了,所以並沒有出事,就只有北區少數的百姓發生了點意外,現在都已經安置好了,距離過年還有十來天的時候,京陵城就已經彌漫了濃濃的年會。

    雖然蘇心漓已經再三拒絕了蘇博然回家過年的要求,不過蘇博然並不死心,蘇心漓心中清楚的很,其實他想要的或者說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她的陪伴,而是她回相府陪他們吃年夜飯的話,可以給他們帶來的好處,不單單是蘇博然,還有相府的其他人也是一樣,包括她的幾個姨娘還有好妹妹,過年前的幾天一個個到她的府上,不過就她們現在的身份,蘇心漓現在自然是想不見就不見的,她確實是不願見她,不想看到她們的嘴臉,她們願意喜歡冒寒在寒風中站著,蘇心漓由著她們受凍,過年該忙什麼忙什麼,一點也不受影響。

    以往她在相府過年,都是定國公府將好東西源源不斷的送到相府,可自母親過世後,那些東西全部進了相府其他人的口袋,尤其豐了方靜怡和蘇妙雪二人的荷包,撐的完全是她們的顏面,現在,那些人是半點好處都別想撈著了。

    距離過年還有小半個月的時候,文帝的賞賜就到了,除了金銀玉器,還有一些是文帝日常用的東西,譬如說他擺放在禦書房的硯臺還有批奏摺用的朱筆,這些東西雖然舊,甚至有些並不是很值錢,不過象徵的是君王的恩寵,也是榮譽,能得到這些東西的,都是文帝身邊的近臣寵臣,是文帝的看重,除了文帝,後宮的太后賢妃還有皇后和其他娘娘還有包括太子在內的諸位皇子都給了很多的賞賜,這樣一來,那些官員更是想方設法的巴結蘇心漓,一個個擠破了腦袋想給蘇心漓送禮,蘇心漓是來著不拒,誰送東西來都收下。

    這次水患和雪災,她花了起碼有近百萬兩雪花銀,這些官員送的都是近些年來貪汙的民脂民膏,蘇心漓自然不會手軟客氣,不過蘇心漓擔心有人以此興風作浪,所以蘇心漓特意做了個冊子,將收到的所有東西都記錄在冊,並且呈給了文帝,她原本已經做好了將那些放在她庫房的東西送到國庫了,不過文帝居然沒有收,並且還作為過年的紅包獎賞給她,讓她心安理得的收下,蘇心漓是感激不盡。

    半個月前,蘇心漓採購了一大批防寒的衣物和被子,大人小孩老人的都有,過年前的三天,蘇心漓帶著蘇府的人,和蘭翊舒一起,將這些東西送到了北區,除了原本就住在那裡的百姓,還有安置在這裡的難民,蘇心漓都給他們發了東西作為新年禮物,大人小孩們拿了新衣服,自然都十分高興,對蘇心漓越發的感激。

    蘇心漓之前讓程子謙向文帝建議在這裡建手工作坊和私塾,原本,私塾應該開課了,手工作坊也應該傳授這裡的百姓技藝了,但是因為一直下雪,壓倒了不少房子,現在,那些沒有家的百姓暫時都是住在程子謙建的私塾和作坊裡面,這麼冷的天,這件事情暫時也就閒置下來了,不過想要學習技藝的人和想要上學的孩子,都已經登記了,只等天稍暖,那些百姓就可以重新蓋個簡單的房子,到時候就可以開始授課的。

    蘇心漓能感覺得到,不論是原先住在這裡的百姓,還是之後外地湧來的災民,他們對現在的生活都很滿意,對未來也滿是憧憬,比起最開始她來這裡的時候,那些人黯然無光的雙眸有了生氣和希望,其實從這個地方的環境,多少就能感覺到他們的變化,原先,這裡亂糟糟髒兮兮的,但是現在住的人多了,反而乾淨整齊了,因為已經快過年了,這個地方同樣彌漫著年味,稍好一些的人家在門口掛了兩個紅燈籠,條件差一些的,則在大門口貼著喜慶的剪紙,雖然和南區東區那些大戶張燈結綵不能相提並論,但還是有濃濃的喜悅在裡面,蘇心漓看著那些掛著笑容的老人還有那些你追我趕的小孩,心裡頭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愉悅和滿足。

    蘇心漓從北區回去後,高怡婷也在蘇府,身為相府夫人的她代替相府送了一大堆的東西來,蘇心漓對此,自然也不會客氣的,高怡婷來之前,蘇博然還有蘇母陳氏和相府的其他人再三叮囑她要讓蘇心漓回相府過年,高怡婷知道蘇心漓不會願意回去,提都沒有提這件事情,兩人閒聊了幾句,高怡婷知道蘇心漓近來忙碌,也不敢耽誤她太多時間,而且相府也有不少事情等著她處理,所以高怡婷坐了一會就回去了。

    高怡婷離開後,蘇心漓去了庫房,很是用心的給定國公府的每個人挑選了禮物,又讓流雲挑選了一些不錯的東西準備好,明兒一早她親自送到相府去,雖然現在在琉璃,她與蘇博然父女關係並不怎麼好已經是眾人皆知的事情,但是蘇心漓清楚,自己畢竟是女兒,琉璃以孝治國,現在外面的風言風語少是因為大多的人從她這裡得到了好處,而且多數的人也相信她的為人,再加上她現在有權有勢地位高,沒幾個人敢在她的背後評頭論足,但這並不表示,沒有人心中不滿,所以一些表面上的功夫,不管蘇心漓是不是願意,該做的還得做,不能落人把柄,給旁人詬病的機會。

    當今皇上是個極為勤政的帝王,平日裡一個月就只有一天的休沐,新年的前一天才開始休假,而且就只有兩天的時間,不過這對蘇心漓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從她做丞相到現在,除非是一些必要的場合,到目前為止,上金鑾殿的次數,是屈指可數,尤其天氣轉冷,如果不是為了做出業績,俘獲民心,她根本就不想離開被窩,更不要說出府了,她這樣的特權和恩寵,朝堂上不知道有多少大人羨慕,不用大冷的冬天一大早就上早朝,但是俸祿卻照拿,而且還能得到皇上的重用。

    第二天早上,蘇心漓在睡夢中的時候就被鞭炮的聲音給吵醒了,她整個人都還是迷迷糊糊的,她昨晚上已經交代了身邊的丫鬟,說今天會去相府,叫她們到時辰就叫她,她們沒叫她,蘇心漓被吵醒後,在蘭翊舒的懷中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過去了,模模糊糊的,感覺到有人用手撫摸她的臉,麻麻癢癢的,那感覺對蘇心漓來說並不壞,一直到辰時,流雲才在門口叫她,蘇心漓聽到流雲的聲音,一下就睜開了眼睛,剛睜開了眼睛,就與蘭翊舒的帶笑的視線相對,那雙清亮的眼眸,有一種說不出的寧靜滿足,蘭翊舒看到蘇心漓醒來,對著她微微一笑,「醒了?」

    他的聲音低沉喑啞,在蘇心漓聽來,說不出的好聽迷人,蘇心漓也笑,翻了個身,然後極為自然的伸展了懶腰,透過放下來的窗簾看向門外,天,已經大亮了,蘇心漓忙問外面的流雲什麼時辰,聽說辰時了,立馬翻身坐了起來,蘭翊舒也坐了起來,然後快速穿戴整齊,流雲等人才進來伺候蘇心漓梳洗,蘇心漓以最快的速度梳洗打扮好,和蘭翊舒一同用了早膳,流雲等人早就已經將馬車準備好了,給相府送去的東西專門用另外一輛車子裝好,滿滿的一車子,極為的壯觀,蘇心漓用了早膳後,就和蘭翊舒一起出了門,不過兩個人去的並不是一個地方,蘇心漓去的是相府,而蘭翊舒則是進宮給賢妃還有太后還有皇上等人問安,當然,蘇心漓並不想蘭翊舒和她一起去相府,一是現在的時機還沒有到,另外的話,蘭翊舒不想和蘇博然接觸,蘇心漓也不願他和相府的人有太多的往來。

    蘇心漓事先並沒有告知相府的人今日自己會回去,所以蘇博然那些人都是不知道的,蘇心漓到相府的時候,蘇博然已經出去了,並不在府上,但是高怡婷是在的,一聽說蘇心漓來了,立馬就將她迎進了府中,蘇心漓一問才知道蘇博然去定國公府了,相府的其他人一聽說他來了,也都跑到門口來迎她,蘇心漓命人將東西取下來,抬了進去,那些姨娘和小姐們見她帶了這麼多東西來,都十分的興奮,一個個忙不迭地的巴結蘇心漓,蘇心漓也不怎麼搭理,看向高怡婷,淡然的開口道:「我先去向祖母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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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蘇心漓由高怡婷領著,一行人齊齊朝著福壽堂也就是陳氏在相府居住的院子走去,因為很快就過年了,雖然蘇博然近來在朝堂上沒什麼作為,而且因為蘇妙雪蘇志明還有方靜怡的事情,百姓是議論紛紛,他的聲譽也是一落千丈,但相府也還是有喜事的,譬如說有了主事的相府夫人,而且時隔五年,又再添了男丁,蘇博然和陳氏都是極為好面的人,所以相府裝扮的是喜氣洋洋,而這樣的豔紅,蘇心漓只覺得嘲諷不已,虎毒不食子,蘇志明過世都還沒多久,蘇博然就完全忘記了這個十二歲大的兒子,披紅掛彩的慶祝,蘇心漓看著,只覺得他的心,寒冷如鐵,堅硬如鋼刀,身為這樣的人的子女,真的是莫大的不幸。

    「小姐啊,自從您從相府離開後,老夫人就食不下嚥,夜裡也睡不好,一直都盼著小姐您回來呢。」

    方靜怡已經被休了,高怡婷現在雖然是相府夫人,但是對極為重視子嗣的陳氏來說,單就她不能生養這一點,她就不可能喜歡,當初是蘇博然堅持,非高怡婷不可,高怡婷才能夠成為相府夫人的,陳氏就蘇博然這麼一個兒子,又是一個人辛苦拉扯長大的,以前,蘇博然一直都很聽陳氏的話,現在,蘇博然違逆陳氏的意思,陳氏心頭自然十分不快,現在,她對高怡婷的態度依舊相當不好,對蘇博然也冷淡了許多,因為陳氏一直給高怡婷氣受,高怡婷的柔弱和眼淚,讓蘇博然對陳氏也心生不滿,母子二人生出了很大的間隙,關係遠不如之前那麼親厚了,也因此,陳氏對高怡婷越發的厭惡,每次見到都沒有好臉色,倒是越來越看重從她身邊出來的六姨娘。

    在蘇心漓看來,陳氏也是個蠢的,方靜怡管理相府的這些年,相府一直沒有添丁,柳姨娘來沒多久就有了,蘇心漓懷疑,方靜怡肯定動了手腳。

    蘇心漓聞言,回頭,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滿臉諂媚笑容的六姨娘,勾著春,拖長著聲音,意味深長的笑道:「是嗎?」

    蘇心漓那雙清澈透亮但是卻尖銳的眼睛看的六姨娘極為心虛,她尷尬的笑了笑,一旁的蘇沐靈見狀,甜甜的叫了聲姐姐,張開手就朝著她的方向跑過來,蘇心漓忙躲開,蘇心漓其他幾個丫鬟將蘇心漓圍成一個圈,根本就不給蘇沐靈靠近的機會,蘇沐靈臉上揚著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生硬的很,比六姨娘還尷尬,一旁的何姨娘見了,忍不住笑出了聲:「五小姐,你要撒嬌,應該找你姨娘,小姐可沒比你大多少,而且嫡庶有別,人應該有自知自明才好。」

    何姨娘的聲音尖銳的很,滿是譏誚,她以前是方靜怡的貼身丫鬟,方靜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徹底失了庇佑,在相府的日子自然不好過,六姨娘和她同為姨娘,但是有老夫人撐腰,以前,六姨娘和蘇沐靈都是悶不做聲的,但是現在,行事卻越來越倡狂大膽,何姨娘沒少受氣,現在這麼好的機會,她自然是忍不住要奚落一番了。

    一直以來,蘇沐靈都是利用自己的年齡優勢撒嬌獲寵的,現在被何姨娘這樣說,惱火氣悶不已,再看蘇心漓一副恨不得和她距離拉的越來越遠的架勢,更是羞惱,臉都紅了。

    「是呀,你可是馬上就九歲了。」蘇汐月笑著忍不住補了一句,六姨娘惱火瞪了她們母女一眼,然後看向蘇心漓,「五小姐她這是太想小姐您了,想要與您親近親近。」

    蘇沐靈聞言,忙不迭地的點頭,一雙大大的眼睛眨啊眨的看向蘇心漓,無辜又天真,然後故意用一種極為幼稚又有些討好的聲音說道:「是呀,姐姐,您這麼久都沒回來看小五,小五就想死您了。」

    蘇沐靈說這句話的時候,故意跺了跺腳,蘇心漓看著她這樣子,只覺得滑稽又可笑,以前,她將她們都當妹妹的時候,這一個個,沒有一個將她當成姐姐,都在心裡當成傻子,她那時候付出了真心,時常因為她們的態度心裡難受,但是現在,蘇心漓再看她們費這心思討好自己,覺得就像是在看一群跳樑的小丑,原來,只要不付出真心,就可以像個看戲的局外人,至於六姨娘說的什麼老夫人因為想她食不下嚥,夜不能寐之類的話,蘇心漓是一個字都不相信,沒有她在相府,她過的應該更滋潤才對,不過食不下嚥夜不能寐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陳氏愛財如命,而她現在不住在相府,她的那些東西她最多就只能想想,不能再碰,自然難受。

    「一個個都是快要嫁人的大姑娘了,這樣成何體統,小姐還要向老夫人請安呢,都給我閉嘴!」

    這一個個心裡是什麼想法,蘇心漓清楚,高怡婷也明白的很,她心裡向著蘇心漓,這些人的這些把戲,她自然也是看不慣的,她的這句話,說的雖然柔和,和平時說話無異,但是蘇汐月和蘇沐靈還有何姨娘六姨娘等人卻是害怕的,蘇汐月蘇淺月過了年就十一歲了,蘇沐靈也九歲了,現在,高怡婷是相府的夫人,她們的婚事,自然是由她做主的,要是惹得她不快,隨便給她安排一門婚事,甚至是故意安排一門不好的婚事,那蘇沐靈等人這輩子可就毀了,那何姨娘六姨娘這輩子也就沒指望和依靠了,所以高怡婷一開口,她們果然立馬就住嘴了。

    六姨娘瞟了高怡婷一眼,滿是不甘心,不過又擔心被她察覺,很快垂下了腦袋,這次,陳氏原本向蘇博然提議讓她做側夫人的,蘇博然都答應了,但是後來又反悔了,六姨娘一直都覺得和高怡婷有關,但是現在,高怡婷不但是相府夫人,而且還很得寵,她的背後也算是有靠山的,而且蘇沐靈現在雖然不小了,但九歲也不是很大,相府接二連三發生變故,陳氏原本硬朗的身體現在是每況愈下,六姨娘擔心蘇沐靈都還沒及笄,她就沒了,而且將來,相府肯定是高怡婷當家,她一個姨娘,哪裡有資格和她對抗?

    「小姐,走吧。」

    蘇心漓點了點頭,極為自然的和高怡婷並肩走,她甚至一句話都沒和她們說,她臉上雖然保持了笑容,但是何姨娘六姨娘等人都能感覺到她的疏遠,這些人心裡頭是又悔又氣,懊惱自己當初怎麼瞎了眼設計蘇心漓和她作對,想要巴結都沒機會,不過蘇心漓這樣的態度又讓她們極為不滿,尤其是兩個姨娘,她們私心裡覺得自己是長輩,覺得蘇心漓不尊重她們,沒有教養。

    蘇心漓到福壽園的時候,福壽園的門是關著的,除了守門的幾個婆子,還有伺候了陳氏幾十年的呂嬤嬤,呂嬤嬤一見到蘇心漓,忙迎了上去,躬身行了禮,然後滿是歉意的看向蘇心漓道:「小姐,老夫人身子不適,現在在休息呢,她睡前吩咐了奴婢,任何人來都不讓打擾。」

    蘇心漓心中了然,肯定是陳氏得知了自己來相府的消息,故意刁難她呢,高怡婷心裡也和明鏡似的,見陳氏刁難蘇心漓,心裡頭對她自然是越發的討厭,臉頓時就沉了下來,看向呂嬤嬤還有她身後的一干下人,冷聲斥責道:「你們都是做什麼吃的,居然讓老夫人生病了,等相爺回來,我一定要將此事告知他,仔細你們的皮。」

    高怡婷是半點面子都不給呂嬤嬤,蘇博然現在每日都與高怡婷在一起,有什麼事情都會與她說,對他的心思,高怡婷是一清二楚,他現在是費盡心思想要巴結蘇心漓呢,如果他一早知道蘇心漓今日會來相府,肯定不會選在今日去定國公府,老夫人為難蘇心漓,他心中必定不滿,她訓斥老夫人身邊的丫鬟,他肯定是會站在她這一邊的。

    六姨娘見狀,頓時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心頭一喜,走到蘇心漓跟前道:「小姐,妾身伺候老夫人這麼多年,可否讓妾身先進去瞧瞧?」

    她要勸服老夫人讓蘇心漓進去的話,那蘇心漓就欠了她一個人情了。

    「老祖宗平日裡對我姨娘最好了,姐姐,您就先讓她進去看看,若是老祖宗動氣,也不會懲罰姐姐的。」

    蘇沐靈一臉嬌憨的看向蘇心漓,實則是在告訴蘇心漓,如果想要得到老夫人的寵愛,就應該對她還有她姨娘好,再就是,六姨娘在陳氏休息的時候進去,那是冒著被懲罰的危險的,這是在向蘇心漓討好呢。

    「不用了。」

    蘇心漓毫不客氣的拒絕了蘇沐靈和六姨娘,六姨娘和蘇沐靈一愣,齊齊看向蘇心漓,大叫了一聲:「小姐(姐姐)!」

    顯然,她們沒料到蘇心漓會拒絕她們的好意。

    蘇心漓看向呂嬤嬤,沒有絲毫請求的意思,開口道:「呂嬤嬤,你進去告訴老祖宗,就說我今日前來,帶了不少好東西,她若是不稀罕做孫女的這一片心意,那我就帶著東西回去了。」

    既然陳氏故意為難,她一點也不介意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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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為老不尊

    那呂嬤嬤聞言,下意識的看了眼蘇心漓身後的方向,除了相府的姨娘和幾個庶出的小姐,她的幾個貼身丫鬟,還有幾個下人抬著個大箱子,那幾個下人她看著並不是很眼熟,呂嬤嬤見狀,眼睛一下就亮了,忙向蘇心漓還有高怡婷告退,轉身快步進了院子,蘇心漓勾著唇,滿是嘲諷譏誚,果然有其主必有其僕,都是些見錢眼開的。

    呂嬤嬤進去後,約莫過了有一盞茶的時間,依舊沒有出來覆命,何姨娘六姨娘等人見蘇心漓被如此刁難,心裡頭自然是十分得意暢快的,覺得她這是活該,尤其是六姨娘和蘇沐靈,覺得她這完全是自作自受,蘇心漓卻半點也不擔心著急,神色始終淡然的很,沒有流露出絲毫的不耐,但這並不表示她願意繼續等下去,蘇心漓朝一旁的流朱遞了個眼色,流朱會意,朝著門內的方向大聲道:「既然老夫人身子不適,臨近年關,小姐事情又多,還是先回去吧,下次再來請安,到時候再將禮物交給她也是一樣的!」

    流朱話音方落,回過身,對身後那些抬著箱子的隨從,用比之前更大的聲音說道:「將東西都抬回去!」

    蘇心漓滿意的笑了笑,「夫人,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蘇心漓說話的聲音不小,朝著高怡婷點了點頭,轉身就走,都還沒走幾步呢,身後忽然傳來呂嬤嬤著急的叫喚聲,「小姐,老夫人已經醒了,讓您進去呢!」

    蘇心漓轉過身,卻沒有往回走,而是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的呂嬤嬤,唇角冰冷的向上揚起,「祖母不是身子不適嗎?我突然前來,將她吵醒已經不孝了,怎麼能打擾她繼續休息呢?我看,我還是下次再來吧。」

    蘇心漓今日前來,不過是做給其他人看的,未必就有幾分真心,不過就算她現在回去,她也不可能將那些東西抬進去,被那些百姓看到,成何體統?不管她與陳氏誰對誰錯,陳氏是她祖母,她這樣做,必定都會有人詬病,只是蘇心漓做了陳氏兩輩子的孫女,太瞭解這個老太婆了,這樣一個視財如命的人,知道她抬了一箱子的東西來,根本就不可能不見她,她這樣做,不過是為了讓她低頭罷了。

    蘇心漓說完,轉身就準備離開,呂嬤嬤忙跑了上去,攔在她身前,一臉討好的諂笑,「小姐這說的是什麼話?自從您從相府離開後,老夫人就天天想您,每日都會和奴婢念叨著小姐呢,就盼著小姐能回來瞧瞧她呢,老奴方才進去,見老夫人還在休息,就沒吵醒她,後來老夫人自己先醒了,她說她夢到小姐您來相府了,急著想要見您呢,老奴這才將小姐來相府看她的事情告訴老夫人,老夫人一聽,立馬就斥責了奴婢一頓,責怪老奴善做主張,這才耽誤了時辰,老夫人得的是心病,她這是想小姐想的,若是見到小姐,她保管是藥到病除,說不定立馬就好了。」

    呂嬤嬤在陳氏身邊伺候了幾十年,哪裡能不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氣和愛好,蘇心漓現在在琉璃那是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就這幾天,皇宮裡那些貴人主子的賞賜就沒停過,底下的官員也是拼了命的孝敬,她手頭上多的是好東西,這次她帶來的也必定都是值錢的東西,要是因為她,讓老夫人這到嘴的鴨子給飛走了,到時候她估計也得跟著受罪。

    蘇心漓任由呂嬤嬤說的是天花爛墜,只是在心中冷笑,她知道,自己賭對了,蘇心漓也適可而止,「呂嬤嬤既如此說,就煩請前面帶路吧,不過等會見了祖母,你可要和她說清楚,可不是我要打擾她休息的。」

    呂嬤嬤覺得蘇心漓話中有話,尷尬的笑笑,同時為自家總是喜歡擺長輩威嚴耍威風的主子捏了把汗,這小姐可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老夫人想給她下馬威不成,到最後反而是她低聲下氣的求人,讓蘇心漓佔據了上風。

    「那是自然的。」

    呂嬤嬤恭敬的答了聲,再不敢像之前那樣輕視,六姨娘何姨娘等人見蘇心漓又占了上風,心裡頭自是一陣陣的不甘心,暗怪陳氏太過貪財,蘇心漓進了陳氏的屋子的時候,陳氏已經收拾妥當,坐在了房間正中的位置,樣子清醒的很,哪裡像是剛睡醒的人,精神和面色都很不錯,而蘇志安則在她的身邊乖巧的坐著,蘇志安看到蘇心漓進來,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走到蘇心漓的跟前,恭敬的行了禮,「姐姐。」

    他的態度和口氣也極為的乖巧恭敬,和月餘前的那個小霸王相比,簡直就像換了個人似的,現實催人長大成熟,蘇心漓現在算是深刻的認識到了,雖然蘇志安是方靜怡的兒子,但是看著這樣的他,蘇心漓總覺得心裡酸酸的,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出乎蘇心漓的預料,他並沒有躲閃開,蘇心漓笑了笑,「志安長大了。」

    蘇心漓話剛說完,陳氏就看向蘇志安,對著他招了招手,「安兒,到祖母身邊來。」那口氣就好像蘇心漓是一條毒蛇,回當著她的面害了她的寶貝孫子似的。

    蘇志安看了蘇心漓一眼,走到了陳氏的身邊,不過並沒有像方才那樣坐到她的身邊,而是躬身看著她說道:「祖母,孫兒還有功課要複習,先告退了。」

    雖然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沒見,不過蘇志安的改變真的很大,以前他是胖乎乎的,有很明顯的嬰兒肥,許是因為練武,也可能是因為方靜怡和蘇志明的事情,讓他很快成熟了起來,他瘦了很多,也高了一些,小小的身子看起來強壯了許多,教書先生將他教的很好,蘇志安學的也很好,至少,比起以前的霸王來說,現在的他,明顯更有修養和風度,也更加討人喜歡。

    陳氏聽蘇志安這樣說,笑的一張嘴巴都合不攏了,她起身牽起蘇志安的手,輕輕的拍了拍,「真是祖母的乖孫子,好好好,你今兒就去複習功課,明兒過年,好好的玩一天。」

    陳氏滿是激動的將蘇志安摟在懷中,說完,突地想到什麼,看了眼一旁站著的高怡婷,聲音突然變的尖銳拔高起來,「辛辛苦苦拉扯長大的兒子,娶了媳婦就忘了娘,現在我是指望不上了,今後祖母就指望你了,你將來可要聽祖母的話,定要娶個乖巧賢慧的媳婦,至少,也必須得是個能生養的。」

    陳氏這話是意有所指,顯然是說給高怡婷聽的,說高怡婷不乖巧不賢慧不會生養呢,這樣的話,高怡婷也不是第一次聽了,和蘇心漓一樣,都淡定的很,蘇志安沒有接陳氏的話,也沒有替高怡婷說好話,直接就離開了,蘇心漓這才上前,走到陳氏跟前請安,「孫女給祖母請安。」

    陳氏冷哼了一聲,正準備開口編排蘇心漓,呂嬤嬤忽然快步上前,湊到陳氏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陳氏到嘴邊的話沒說出口,她深吸一口氣,看向蘇心漓,指了指一旁的位置,「你坐吧。」

    「謝祖母。」蘇心漓說完,在陳氏指定的位置坐下,陳氏不滿的看了眼像個木頭人似的站在中間的高怡婷,極為不甘願的說道:「你們也都坐吧。」

    大家依次落座,蘇心漓坐著的位置距離陳氏算是比較近的,隔了好幾個月沒來,蘇博然又以陳氏身子不適到了她的蘇府好幾回,蘇心漓落座後,自然是要先對陳氏的身子關心一番的,她問候了幾句,六姨娘在陳氏跟前得臉,現在當著蘇心漓的面,更是極力表現她與陳氏之間親厚的關係,恨不得直接告訴蘇心漓,在老夫人面前,她比高怡婷的地位還要高,想要巴結老夫人,完全可以走她的管道,蘇心漓任由她插話,看著她將陳氏哄得心花怒放,以前她覺得六姨娘挺聰明的,現在發覺,也是個拎不清的,也對,以前她一心想要巴結的是方靜怡,想要巴結方靜怡,她有的是法子,但是她這裡,卻是束手無策,人一旦急了,失了耐心,做出的事情,自然是有失水準的。

    屋子裡,滿是歡聲笑語,站在外面的人聽了,必定會覺得這是一副想談甚歡的場面,但是蘇心漓卻清楚,在場的每個人,包括自己,笑的是多麼的言不由衷,而其餘的人,更是心懷目的,蘇心漓雖然並不怎麼喜歡和這些人呆在一起,但是也並不討厭,以前,不論是身份比她高的,亦或是身份比她低的,就因為那點所謂的血緣親情,不論做什麼事情,她都會顧及她們的感受,小心討好,如履薄冰,現在,位置轉換一下,蘇心漓覺得這種感覺並不壞。

    這樣和樂融融的場面約莫維持了兩盞茶的時間,蘇心漓臉上揚著乖巧的笑容開口道:「聽說祖母的身子不適,我一直都想回府探望,但是孫女的身子骨也不爭氣,為了不將病氣過給祖母,一直都沒能回來,前幾日,皇上賞了我一根百年的人參,還有一些是後宮其他娘娘賞賜上等的靈芝燕窩和雪蓮,孫女現在也用不了這些東西,剛好給祖母補補身子。」

    陳氏一聽是皇上還有後宮的貴人主子們給的,蘇心漓現在用來孝敬自己,頓時心花怒放,對蘇心漓,也終於有了笑臉,「漓兒有心了。」

    蘇心漓只是笑笑,讓人將東西抬了進來,流朱依著蘇心漓的意思,將東西都交給了陳氏身邊的丫鬟,除了珍貴的藥材,還有一些適合陳氏的錦緞,除了陳氏的,高怡婷柳飄飄還有蘇心漓的弟弟妹妹,蘇心漓全部都準備了禮物,高怡婷是一套翡翠頭飾,而柳飄飄則是紅寶石,看的六姨娘何姨娘羨慕的眼睛都紅了,她們兩個身份低賤,蘇心漓自然是完全沒必要給她們準備東西的,至於蘇沐靈蘇汐月和蘇淺月三個人,則分別是一匹上等的綢緞,蘇存善是一個純金打造的長命鎖,極為的精巧,而且還是白馬寺的方丈明慧法師開過光的,至於蘇志安,則是文房四寶,而蘇博然,則是虎皮的披風,陳氏看著那滿滿一箱子的東西,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不住的道好。

    蘇汐月蘇沐靈拿了東西,面上雖然是笑容,心裡卻不怎麼高興,覺得蘇心漓出手太過小氣了,出手不夠大方,而且她覺得蘇心漓偏心,給她們的東西不夠好,她們尚且如此,何姨娘和六姨娘心裡個中的滋味,就更不要提了。

    「漓兒,明兒你就回相府過年吧。」

    陳氏原本就是個愛財又極為吝嗇的人,雖說相府的年夜飯並不在意多一雙筷子少一雙筷子,但她心中不喜歡蘇心漓,想到她在相府吃白食,陳氏心裡頭就不舒服的很,但是現在,蘇心漓帶來了這麼多的東西,完全可以抵那一頓飯了,而且,擅算計的陳氏心裡頭清楚的很,蘇心漓絕對不止這麼點東西,她今天給她們帶了東西,明日過年,現在相府,她是最富有的,也獨立了,自然應該給他們紅包了。

    陳氏此言一出,其餘人自然是紛紛附和認同,就連六姨娘何姨娘也不例外,她們實質性的好處拿不到,但是蘇心漓在相府過年,那就表明她和相府還是一家人,那些不合的傳言自然而然的就會被粉碎,她雖然是姨娘,但勉強也能算得上一家人,外面那些想要巴結蘇心漓的人多了去了,她想要撈點好處,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祖母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按著琉璃的規矩,第一年是要在琉璃新進的房子過新年的,蘇府是皇上賜的宅子,這規矩就更加不能廢了。」

    蘇心漓一開口就搬出了文帝,她們這些人自然是不好再說些什麼了,不過陳氏已經從得了這麼多好東西的激動情緒中冷靜過來了,在這些東西成了她的之後,貪心不足的她已經盯上了蘇心漓的其他東西。

    「漓兒啊。」陳氏單手撐著腦袋,靠在寬大的椅子上,和方才的神采奕奕相比,現在的她看起來完全就像是個病人,蘇心漓見狀,知道她這是要演戲了,看著這樣的陳氏,她不由自主的想,如果蘇志安沒有離開,看到這一幕,身為小孩的他心裡會怎麼想。

    「祖母現在是真的老了,最近睡覺啊老是不安生,這後脖子僵硬的很,好幾個大夫建議說要用硬實一些的枕頭,最好是玉枕,若是能每晚枕著玉枕睡覺,對身體好。」

    陳氏這是光明正大的問蘇心漓索要東西了,水兒都聽出來了,一臉氣憤的看向了陳氏,高怡婷也擰起了眉頭,瞟了陳氏一眼,覺得這老太婆實在是太不要臉,簡直就是得寸進尺,倒是沒得了東西的六姨娘何姨娘,恨不得蘇心漓破財。

    蘇心漓覺得這老太太真敢要也真會要,她確實有一對上等的玉石枕頭,是蘭翊舒給她的,因為雲氏和程鵬兩人上了年紀,頸椎都不是很好,所以她準備明日去定國公府將這一對枕頭送給雲氏的,尤其是雲氏,這東西,可是蘭翊舒費了好些功夫才得到的,是千金都難求的好東西,她還準備借著這東西趁機在程鵬和雲氏跟前多替蘭翊舒說好話的,怎麼可能給陳氏?

    高怡婷看了眼蘇心漓,見她眉目沉靜,心裡暗自佩服,對陳氏越發的憎惡,柳飄飄也覺得匪夷所思,她是蘇心漓的人,自然是和高怡婷一樣的想法,不過她只是個側夫人,而且並不怎麼得寵,自然是不敢和老太太嗆聲的,高怡婷笑笑,站了出來,「老夫人,前幾日相爺剛得了個上等的玉枕,正準備明兒當成新年賀禮給您呢。」

    玉枕這東西,像相府自然是不會沒有的,不過玉有好壞優劣,蘇博然府上的這玉枕自然是不能和蘭翊舒找的那一對相提並論的,陳氏心裡也是這想法,更何況她還是故意想要敲詐蘇心漓,自然不肯就這樣輕易算了的,她看蘇心漓一直不開口,那樣子並不是很想送,直接耍起老人橫來,「我就想要我孫女送的!」

    高怡婷知道陳氏這人貪財,但是沒想到她臉皮這麼厚這麼不要臉,居然問孫女索要東西,而且態度還這樣蠻橫,何姨娘六姨娘那兩房人見狀,都幸災樂禍的看向了蘇心漓,蘇心漓向後靠在椅子上,看向了陳氏,嘴角上揚,笑著開口問道:「明兒就是新年了,祖母可有給漓兒準備新年禮物?」

    她歪著腦袋,一臉的天真,期待的看向了陳氏,陳氏一聽蘇心漓居然問她索要東西,臉當即就沉下來了,她都還沒開口呢,蘇心漓就已經開口了,「祖母是長輩,漓兒是晚輩,而且漓兒尚未及笄,漓兒進宮的時候,賢妃娘娘除了賞賜漓兒,還另外給漓兒準備了新年的禮物呢,還有外祖父外祖母他們也都準備了很多東西,祖母呢,為漓兒準備了什麼?準備什麼時候送給漓兒呢?漓兒真的很想瞧瞧呢。」

    蘇心漓這一會搬出賢妃,一會又搬出定國公府的人,而且還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陳氏一下就慌亂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你什麼都不缺,還需要我送什麼?」

    陳氏聲音慌亂,一副肉疼的樣子,小氣樣畢露無遺,話剛說完,陳氏就覺得自己有些太過了,蘇心漓卻是淡淡一笑,「相府短各位弟弟妹妹吃喝穿了嗎?她們缺什麼了嗎?還有祖母夫人缺什麼了?」

    陳氏惱火的看向一臉輕鬆的蘇心漓,覺得她就是來和自己過不去的,不過很快,她又恢復了方才那病怏怏的樣子,斜靠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開口道:「我現在老了,不中用了,唯一一個兒子,也向著媳婦,我沒你外祖父外祖母的本事,哪裡有什麼東西可以賞賜給你的?你隨便拿一樣東西出來,都可以抵到我全部的身家了。」

    陳氏一聽蘇心漓要東西,立馬開始哭窮。

    「你現在已經和蘭翊舒訂婚了,你年紀也不小了,隨時都有可能成婚,你若是不孝敬你祖母,你們成婚的時候,我如何能拿出像樣的嫁妝,將來你孩子出生,我這外曾祖母也必定是拿不出東西來的。」

    蘇心漓聽了這話只是笑,指望陳氏拿出東西給她陪嫁?她做夢都不敢這樣想,就算她將蘇府全部的東西都交到她的手上,她到時候都未必能拿出一個子來,而且還會覺得那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她肯定還會有私藏,陳氏除了對蘇博然還有蘇志安大方一些,估計誰都別想到她手上得到什麼好東西。

    陳氏對蘇志安心疼,那是真的心疼,她現在已經五十六了,想要活到她和蘭翊舒成婚,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但是蘇志安娶妻,這可能性並不大,陳氏以前雖然摳門小氣,但是並不至於如此不要臉,堂而皇之的問她要東西,十有八九是為了蘇志安,蘇博然現在有了蘇存善,高怡婷疼蘇存善,連帶的,他將大部分的寵愛和關心都灌注到了他的身上,對蘇志安不如之前疼愛,以前,蘇志安上有哥哥姐姐和方靜怡,但是現在,他就只有陳氏,陳氏她說那麼多,其實心裡就是擔心,擔心自己走了,蘇志安年紀輕輕沒人照顧,她現在對蘇博然失望,就越發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蘇志安身上了,她這麼拼了命的想要從她身上摳東西,其實說起來,不過就是為了自己走後,蘇志安能有個保障。

    「禮物不在貴重,心意到了即可。」

    陳氏見蘇心漓死咬著讓她給東西,而自己又說不過她,直接以身子不適為由,將她們全部都打發了,蘇心漓也沒有繼續留下來問陳氏繼續索要東西,她今日帶那麼多東西上門,甚至開口問陳氏要東西,但是她並沒有奢望自己能夠滿載而歸,現在兩手空空,和預期的一樣。

    蘇心漓剛出了福壽園,高怡婷根本就不給其他人煩蘇心漓的機會,將六姨娘何姨娘還有幾個庶女全部都打發了,柳飄飄也識趣的很,沒有纏著蘇心漓,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難得回相府一趟,可要看看存善?」

    高怡婷知道蘇心漓忙,自然不可能直接開口就讓蘇心漓去看蘇存善的,蘇心漓看著高怡婷一臉期盼的樣,點了點頭,高怡婷有她自己的私心,她希望她與蘇存善親近一些,將來對這個弟弟多多扶持照顧,這樣的私心,已經做過母親的蘇心漓可以理解和接受,而且如果蘇存善不要對她或者定國公府的人有什麼邪念歪念的話,她自然會將她當成弟弟看待的。

    高怡婷帶著蘇心漓直接到了明松堂,蘇博然給她建的院子到現在都還沒有竣工,所以高怡婷還是和蘇博然住在一起,蘇存善出生後,也是在這個院子住下的,高怡婷希望蘇博然將未來相府的擔子交給蘇存善,由蘇存善來繼承相府的,她自然是希望並且也會想辦法讓蘇博然將所有的注意力和關愛都放在蘇存善的身上,而培養感情最好的法子就是天天都呆在一起,而且住在明松堂的話,柳飄飄想要見蘇存善也要難一些。

    蘇博然的長相儒雅,柳飄飄又是個美人痞子,蘇存善自然不可能醜,才兩個月大的蘇存善被帶的很好,白白胖胖的,一雙眼睛大大的,蘇心漓到的時候,奶娘剛喂好了奶,而小傢夥吃飽了睡的正香,高怡婷一見他,就愛不釋手的親了好幾口,這才將孩子送到蘇心漓手上,「來,姐姐抱一下。」

    蘇心漓從高怡婷的手中接過孩子,極為的小心,而且她抱孩子的動作極為的標準,看的高怡婷吃了一驚,蘇存善睡得很沉,嘴巴裡面不時會吐出白色的泡泡,渾身都冒著一股奶香味,極為的惹人憐愛,蘇心漓看著,臉上不由露出了慈愛的笑容,高怡婷見蘇心漓喜歡蘇存善,心裡也十分歡喜,她原本想說蘇存善很喜歡姐姐之類的話的,不過這些話到了嘴邊,她還是沒說出口,蘇心漓並不是個喜歡別人說這些話的人。

    「夫人可有對六弟說些什麼?」

    高怡婷見蘇心漓突然又提起蘇志安,面上的笑容凝住,蘇心漓笑笑,招了奶娘過來,讓她將孩子抱了下去,然後指了指身邊的位置,高怡婷坐下,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小姐對六少爺的事情似乎特別關心。」

    蘇心漓扭頭看向一臉審視盯著自己的高怡婷,目光鋒利冰寒,「我說過,他只是個無辜的孩子。」

    蘇心漓的口氣,也冷硬的很,「相府的事情,我不會插手,將來誰會繼承相府,我也不關心,只要存善將來不會像蘇汐月和蘇沐靈她們那些人那樣,時時想踩在我的頭上往上爬,對我不要有不該有的心思,他將我當姐姐,我自然也會將他當成弟弟。」

    他之所以沒有讓高怡婷隨著自己的心意處置蘇志安,不過是因為想起自己的孩子心軟罷了,而且他和方靜怡那些人確實不同,她沒必要針對一個無辜的孩子,但他畢竟是方靜怡的孩子,她要說有多關心也是沒有的,不過畢竟是自己的弟弟,她還是不希望他走歪路走邪路,僅此而已。

    「我保證,存善絕對不會像她們那樣的。」

    高怡婷做發誓狀,信誓旦旦的保證。

    「小姐您是知道的,在我心裡,我就只有存善這麼個孩子,對蘇志安,我是沒有任何感情的,我剛成為相府夫人,我就告訴他,他生母曾經害過我,就是因為他生母,我才會不能生育,原本,我是準備將他養歪,讓他成為相爺討厭的紈絝子弟的,因為小姐,我才沒有那樣做,我和他說了很多方靜怡做過的事情,還告訴他,是小姐讓我給他找讀書識字的先生,還有騎射的先生是小姐您給找的,讓他今後明辨是非,好自為之。」

    蘇心漓沒料到高怡婷會和蘇志安說這些,如此,也就難怪蘇志安對她的態度發生這麼大的轉變了,其實想想,蘇志安也是挺可憐的,小小年紀,就要承受這麼多,而且完全是從一個什麼事情都不懂的孩子直接到現在,沒有任何的過度,不過他這樣的轉變,也沒什麼不好。

    蘇心漓和高怡婷又聊了一會,臨近午時,高怡婷開口挽留蘇心漓在相府用午膳,蘇心漓拒絕了,外公外婆他們十有八九是不會留蘇博然吃午飯的,他應該很快就回來了,蘇心漓並不是很願意看到蘇博然的嘴臉,或多或少都會影響她過年的好心情,而且蘇心漓還得回自己的院子一趟,好好犒賞一下那些留守在院子的下人,蘇心漓起身還沒出明松堂呢,就有丫鬟前來向高怡婷通報,「夫人,妙雪小姐,不是,五皇子的側妃回來了。」

    「回來了就回來了,這麼著急做什麼,讓她去正廳候著,我馬上就過去。」高怡婷生氣的訓斥莽撞的下人道。

    「你去忙吧,我回院子瞧瞧,一會就回去。」

    蘇心漓並不怎麼想和蘇博然碰面,蘇妙雪也是一樣,蘇心漓辭了高怡婷,徑直回到了漓心院,從福壽園離開後,流朱就先回去了漓心院,蘇心漓到的時候,下人們都已經領到蘇心漓給的紅包了,一個個喜氣洋洋的,看到蘇心漓,笑的越發開心,一個個看向她的眼神寫滿了感激,所有的人全部在漓心院的客廳集合向蘇心漓請安問好,蘇心漓說了幾句安慰鼓勵和祝福的話,場面十分的融洽。

    蘇心漓雖然不在相府住著,不過因為蘇心漓對這些下人態度和善,而且經常會有獎勵,下人們也都各司其職,並不偷懶,每日院子裡都打掃的十分乾淨,就和蘇心漓以前住在這裡的時候一樣,流朱知道蘇心漓不會和高怡婷她們一起用午餐的,所以從福壽園先回來後,就讓院子裡的下人準備了吃食,眾人向蘇心漓問了安之後,很快就有熱騰騰的飯菜端到了蘇心漓的房間,蘇心漓是用了午餐才離開的。

    從漓心院離開的時候,辰時都已經過了,蘇心漓才剛出漓心院,就看到蹲在牆角下的身影,因為是背對著她的,沒能看清臉,不過那衣裳,蘇心漓卻是認得的,一旁的流朱也是認得的,看向蘇心漓道:「小姐,是六少爺。」

    那邊,蘇志安一聽到聲音,立馬轉過了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跑到了蘇心漓跟前,他在這裡應該等了不少時間了,臉和手都凍的通紅,小小的手看起來都有些僵硬的,他抬頭看向蘇心漓,一好幾次動了動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彆扭的很,看的蘇心漓不由心軟,將他帶到了漓心院。

    「找我有事?」要沒事的話,不可能這麼冷的天在她的院外守這麼久。

    蘇志安站在蘇心漓的跟前,抿著唇不說話。

    「功課複習的怎麼樣了?」

    「先生教的我都會了。」蘇志安抬著下巴,說這句話的時候,稚嫩的聲音透著股說不出的驕傲。

    蘇心漓笑了,摸了摸他的腦袋,「我給你準備了文房四寶,在祖母那裡,你等會就去拿吧,今後好好學習。」

    蘇心漓低著身子,湊近蘇志安的臉,嚴肅又認真,繼續說道:「蘇志安,不論是誰,都不可能讓你依靠一輩子,你要學著靠自己,存善是你的弟弟,你以前剛出生的時候,也是像他一樣得寵受寵的,所以不要嫉妒,你是哥哥,要學著讓弟弟,保護弟弟,還有,一定要明辨是非。」

    蘇志安盯著蘇心漓,半晌,認真的點了點頭。

    「祖母她對你真的很好,你要學會感恩,不要惹她生氣。」

    陳氏對她還有其他人確實不怎麼樣,但是對蘇志安確實是好的,蘇心漓希望蘇志安能有一顆善良感恩的心。

    蘇志安疑惑的看向蘇心漓,顯然是沒料到她會在自己面前替陳氏說話,不過見蘇心漓一臉認真真誠的樣子,他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蘇心漓滿意的恩了一聲:「方靜怡是方靜怡,你是你,你雖然是她兒子,但是和他並不一樣,而且你是我弟弟,年紀還小,所以我不會遷怒你,至於夫人,她可是你受害者,而且那是上一輩的恩怨,與你沒有關係,你不需要將自己牽扯進去,今後你做事也是一樣,不要也不能將仇恨遷怒到無辜的人身上。」

    蘇志安只是看向蘇心漓,聽著她說,紅了眼圈,心裡感動的很,自從姨娘和哥哥出事後,相府的下人看他的眼色都變了,而且背地裡經常說他的壞話,他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安慰鼓勵他的,居然是這個自己一直認為是壞姐姐的人。

    蘇心漓在心裡歎了口氣,越發覺得蘇志安可憐,雖然陳氏的輩分比高怡婷大,但是現在,相府明顯是身為相府夫人高怡婷的天下,蘇志安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說,任何人在發生這麼多的變故後,都會變的聰明,至少,會比同齡的孩子更會看眼色臉色,蘇志安肯定是不願意得罪高怡婷,甚至是想討好高怡婷的,但是陳氏討厭高怡婷,他身為她最疼愛的孫子,在她跟前說她討厭的人同時也是有利益衝突的人的好話,顯然是不明智的。

    「姐姐,我要成為和你一樣受人尊重的人!」蘇心漓現在在琉璃如此有名,她是相府出去的,相府的下人自然經常議論她的事情,蘇志安聽到了不少,從那些人的話中,他知道,蘇心漓是個很受人尊重的人,先生和他說過,一個人的好壞,不應該是由少數一個人說的算了,而應該是大部分的看法,大部分的人,包括他的兩個先生,都對蘇心漓讚賞有加,十分敬重。

    蘇志安邊說話邊掉眼淚,眼淚越掉越凶,最後鼻涕都冒出來了,流朱見蘇心漓對蘇志安的態度不錯,主動給他擦鼻涕,她都還沒碰到蘇志安的臉呢,蘇志安直接用手擦了,他看向蘇心漓,信誓旦旦,蘇心漓都還沒說什麼,他就已經轉身跑出去了。

    蘇心漓看著蘇志安的背影,笑了,在流朱有些難以理解的目光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剛出了房門,院子裡就出現了一道緋色的身影,蘇心漓沒看清她的臉,不過已經猜到她是誰了,蘇心漓的眉頭微微擰起。

    「妹妹,妹妹!」

    眨眼的功夫,一出場就極力和她攀關係的蘇妙雪就站在了她跟前。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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