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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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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5:2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二章 封陰陽眼,我替你

  苗妍的農曆生日在三月份,要製作結印冊,需用三種結印。

  在胡嘉怡眼裡,她根本就不知道夏芍結的是什麼印,她只看見她咬破手指,以朱砂蘸精血,在竹冊上下筆神速,複雜的圖案,卻一氣呵成!

  她看不見夏芍周身的元氣,並不知她結印的過程一直以元氣為引,但卻隱約能感覺到結印落成的時候,空氣裡似乎有點莫名的震動。這讓她自己都是一愣,表情糾結而奇怪。

  夏芍將三道結印畫好收筆,轉頭看見胡嘉怡的表情,不由挑眉,「感覺到什麼了?」

  胡嘉怡皺著眉頭,表情怪異,搖頭,「大概是我神經兮兮了,怎麼有種奇怪的感覺?」她糾結地看著那結印冊,「這樣就行了?小妍的陰陽眼就算封印上了?」

  「哪有這麼容易,這只是其中一步,還有好多事要做。」夏芍眸中亮色一閃,她真是沒想到胡嘉怡的感官這麼敏銳。一般來說,除了系統和長時間的修煉,沒有入門的人是很難有這份感官的。只能說,她挺有天賦。

  但之後的事,屬於密宗,便不方便讓胡嘉怡在一旁看了。但胡嘉怡明顯很感興趣,賴在院子裡不肯走,撒嬌賣萌求觀看,夏芍被她鬧得無奈,但必須得堅持。

  「仙仙還在小妍那裡陪著呢,你再不過去,我可讓她過來逮你了。」夏芍笑道。

  胡嘉怡就差過來抱著夏芍的胳膊不放了,但剛要央求,目光瞥見門口便是一愣。

  夏芍隨著她的目光看去,也是一愣,「師兄?」

  徐天胤站在門口,目光正落在院子裡樹下的桌上,在那本結印冊上一落,劍眉微蹙。

  如今已是夏日,男人只穿著件黑襯衣,袖口挽著,暖陽也照不進他深邃漆黑的眸,淩厲的線條,孤冷的氣息,在門口一站,便為院子裡添了抹涼意。

  胡嘉怡一看見徐天胤,便皺了皺鼻子。她對徐天胤有些怵,覺得他太難相處,而且太冷了,怪嚇人的。於是徐天胤一出現,她就乖乖退散了。跟夏芍說去找苗妍,然後便溜了。

  夏芍立在樹下,笑容有些不太自然,臉頰微微粉紅。她夏天依舊喜愛穿白裙子,簡單的小t恤,下身雪白的長裙,微風帶起,盈盈俏麗。只是眼神有些虛飄。

  兩人自那晚之後也不是沒見過,只是見得少。兩個月來只見了兩面,一來是因為夏芍要期末考試,在學校裡忙著複習功課,二來是徐天胤也忙。他要處理下軍區的工作,打算在夏芍回東市的時候陪她一起回去,再跟師父最後確定一下去香港的事。

  兩人這兩個月來通過幾次電話,通電話的時候好歹不是面對面。只要一見面,夏芍便不由自主想起那天晚上,倒沒怪徐天胤那晚太折騰她,就是女兒家的心思,總有些不好意思,還沒過勁。

  而兩人這兩個月見的那兩次面,雖晚上也是睡在一處,但徐天胤大抵是心疼她,想讓她的身體緩一緩,於是便沒提出什麼要求。所以說,兩個月來,兩人其實也只有那一晚上,因此夏芍看見徐天胤就想起那晚,眼神有點發飄。

  她這副模樣倒不由令人想起相見之初,少女一身白色連衣裙立在師父院子裡的石榴樹下的模樣,那時也是笑吟吟的樣子,如今依舊。只是多了分嬌俏羞澀,和長成之後初綻的女子香。

  徐天胤深冷的眸底浮出點柔色,但落在桌旁的結印冊上之時,眉頭又開始皺。他走過去,拿起來看了看,「都弄好了?」

  「結印冊好了,石碑還沒做。我打算明天做了,後天給小妍把陰陽眼封了,再最後跟朋友們聚一聚,就收拾東西回東市了。公司裡的事這一年我沒少做安排,有陳總、孫總和馬總在,我在香港那邊遠端處理公司的事,應該能行。艾米麗那邊近期又中標了一個地段,發展勢頭良好。我想我應該可以放心。」公司的事,徐天胤向來不問,夏芍也用不著跟他彙報,只是此時緊張,她就越說越多,說完之後咬咬唇,終是問,「師兄怎麼今天過來了?」

  還以為回東市前才會見面的……

  徐天胤不語,抿著唇看夏芍,看罷目光又看向桌上的結印冊,半晌才道:「改命,對你不好。」

  夏芍不由怔愣,愣了好一會兒,心裡才湧出暖流來。原來,他是為了這事來的。

  的確,封印陰陽眼對術士本人來說,是容易惹業障。其過程中,佩戴的飾品、石碑護身符和結印冊,三者合一,會形成三元風水局,這樣才能形成法力慢慢封印住陰陽眼。其中,結印冊是個關鍵,沒有結印冊,結印便不會起作用。而夏芍為了令其法力強大,以自己的精血為引,這樣一來,改命的因果就會計算在她身上。

  但當初苗妍被她牽連,險些在胡嘉怡的生日宴上丟了性命,夏芍便打算還她一命,而且她也是被苗妍的父親苗成洪的付出感動了,因此,這因果她認了。

  只是沒想到徐天胤還記著這事,今天竟然趕了過來。不過他晚了一步,這結印冊她已經製作完了。

  「沒事的,我平時行善,總有福報的。封印了陰陽眼之後,讓苗妍和他父親也多行善事,不會有什麼事的。」夏芍對徐天胤的到來心裡感動,不想讓他鑽牛角尖多想,便輕輕牽了他的手,轉移話題,「軍區的事處理完了嗎?今天還回去?要是不回去,晚上我給師兄做好吃的。」

  話一說完,夏芍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說什麼不好,非得說這個!就算是說中午也好啊,怎麼就說晚上了呢?

  但話已出口,某人對她的要求又是從來都不知拒絕,當即就很聽話地點頭,「好。」

  夏芍頓時淚流滿面,心底無奈一笑,但轉身就進了廚房,定中午和晚上的菜譜去了。

  這一年來,在華苑的這處私人住處,徐天胤在的時候,夏芍向來是親自下廚。因為她發現他對吃的實在是不講究,酒店訂來的飯菜,他向來是隨便扒兩口,也不管合不合胃口,仿佛只要能吃就行。這讓夏芍不由想起請龔沐雲吃飯的時候,那人可是用餐優雅、十分講究,同樣出身尊貴,徐天胤怎麼就一點講究不起來?

  夏芍倒不是希望他跟龔沐雲似的,就是看他吃飯吃得也不多,就跟只要餓不死,隨便吃點就行的樣子。這實在是讓她大皺眉頭,很懷疑他怎麼長這麼大的。於是她只得餐餐下廚,親自盯著他吃飯,後來發現,只要是她做的飯菜,他頓頓都吃得不少,而且細嚼慢嚥,也不那麼隨便扒兩口就完事。於是從此之後,夏芍便親自下廚了。

  只是晚上吃完了飯,飽暖思淫欲,某人的目光看起來又想把她拆吃入腹了。

  夏芍見了,瞇起眼瞪徐天胤一眼,勒令他收拾餐盤。男人看她一眼,默默站起身來,端著碗盤往廚房走,而夏芍則轉身去了客房。

  這處住處有主臥、客房,獨立的浴室和廚房,裝修民國風。客房本是給徐天胤留的,但可想而知,他從來不在這裡住,每次都佔據主臥夏芍一半的床。因此這住所客房便就真的成了客房,壓根就沒人住。因此,夏芍便藏了件東西在裡面。

  這東西正是一年半前在東市趙明軍那裡買下的青銅匕首。夏芍放在身邊,用龍鱗的煞氣養著,整整養了一年半,時至今日,這把匕首絕對稱得上一把罕見的攻擊法器了!

  攻擊法器比一般的法器還要難得,尋常一年半載自然養不出來,但夏芍有龍鱗在手,又住在七星聚靈陣裡,住所內天地元氣濃郁,徐天胤送她的那一套十二生肖的法器想必就是帶在身上,在這陣裡養出來的。不然不會這麼快。

  這件青銅匕首也是一樣,得天獨厚的條件,加上它本來就是將軍墓裡出來的,本身帶煞,這才蘊養出了一件攻擊法器來。

  夏芍怕放在主臥裡,煞氣被徐天胤察覺,因此她特意把匕首藏在了這裡,平時用符籙封著,打算養好了,在去香港之前,給他一個驚喜。

  而現在,也是時候送給他了。

  只不過,夏芍拿著匕首轉身的時候,卻見徐天胤正站在門口,目光落在她手上。

  他應是把碗盤收拾進了廚房,見她不在客廳,便尋著找來的。沒想到正撞見她把青銅匕首從抽屜裡拿出來,刀身上還壓著符籙,一看便是件法器。

  夏芍一咬唇,心情鬱悶——討厭!驚喜沒了!

  她一鬱悶,眼神就變得殺伐,直戳立在門口的男人,語氣不太好,「誰叫你跟過來的?碗都收拾好了?」

  男人的目光從她手上移開,落去她皺起的小眉頭上,目光黑幽幽,「嗯。」

  「洗了嗎?」

  「嗯。」

  「這麼快?洗乾淨了?」

  「嗯。」

  「放去碗櫃前消毒過了?都擺整齊了?」

  「……唔。」男人看著她,似乎不太明白為什麼她生氣了。

  夏芍看他這副呆萌的樣子,便咬了咬牙,表情糾結,最後無奈一歎,把刀往前一遞,「喏,送給師兄的!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誰要你跟過來的。」

  徐天胤的目光明顯愣了一下,看向她的手心,沒接。

  夏芍這才笑了笑,把他的手心翻過來,把刀放上去,「打開看看吧,以後師兄再遇到執行任務,有它在身邊,有危險的時候說不定能幫好大忙。」

  但徐天胤還是沒打開,只是盯著手心,抬起眼時眸底又有莫名的情緒在湧動,「你說要修煉龍鱗的,在弄這個?」

  這一年半,夏芍天天都會打開龍鱗的鞘,她告訴他要修煉,現在看見手中匕首,徐天胤又不是傻子,自然猜到了她撒了謊。

  夏芍只是一笑,「快看看吧,試試趁不趁手。」

  男人卻是張開雙臂把她擁進了懷裡。夏芍感受著他胸膛燙人的溫度和沉沉的鼓動,不由目光柔和地一笑。她知道他又感動了,他向來容易滿足,容易感動。當初不過是一條圍巾,就能讓他感動。

  「師兄要願意讓它認主,將它收服了也行。」夏芍又催他。看他這反應,就算是沒按照自己預想的那樣給他驚喜,她也覺得值了。

  「嗯。」她給的東西,徐天胤自然是收服了認主,好好帶在身邊的。

  但除了符籙之後,徐天胤卻是微愣。顯然,這把匕首超出他的想像。

  它入手的感覺冰涼,一點沒有青銅匕首的厚重感,反而入手極輕,因為刀身很薄,薄得不像是青銅的料子能打出來的薄度,且刀身整個是黑的,對著屋外月光看去,才能看見一層青幽的冷光,兩邊鋒利的刀刃不像大多數匕首那樣能看得見雪光,它整個是黑的,鋒利,卻看不見鋒利。就像是隱藏裡暗夜裡的殺手,致命,潛伏得徹底。

  「這是將軍墓裡出來的,我對古兵器沒多少研究,看不出是哪個年代的。但是這匕首既然是收在將軍身旁的,必然是他生前所愛之物。看這工藝,在當時必是奇兵了。」夏芍從旁解釋。

  這匕首的薄度和內斂的殺氣,一看便是適合暗殺的兵器。而徐天胤將這把匕首拿在手中,與他的氣息確實很契合,暗夜般的男人和在暗夜裡收割人命的刀。

  「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就叫將軍。師兄以為呢?」夏芍畢竟是女孩子,女孩子在任何時候都浪漫些。即便是一把匕首,也得取個帥氣的名字,這樣用著舒心些。這把匕首與久遠的年代裡那位將軍的故事已經無從考究,從今以後,徐天胤就是它的主人。

  「好。」夏芍給取的名字,徐天胤自然應允。他將匕首收好,眸便凝著夏芍,氣氛微窒了起來。

  夏芍一感受到這氣氛,便覺得不妙,頓時警覺地退開,紅著臉往外走,命令徐天胤去院子裡研究匕首去,而她要去洗澡。並且,她勒令他不許在浴室門口伏擊她。

  話是這麼說,但夏芍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還是遭到了伏擊,男人一把抱起她來便往臥室走。這兩個月,他早就想她想得難受。

  他現在解她的衣物很熟練了,大掌往她腰間一掠,浴袍便落了地。他坐在床邊便開始吻她,雙手有力地掐著她的腰就把她以跨坐的姿態拉到腿上,手掌沉沉撫著她的腰身和光滑的背,低頭沿著她的脖頸往下,一路深吻。

  房間裡是難耐的喘息和濕濡的聲音,月光透過半掩的窗簾灑進來,落在少女的脊背上,她皮膚潤得暖玉一般,半點瑕疵也沒有,捧著手裡,入了懷便是暖香。

  男人沉浸在這融化春水般的柔軟裡,少女的腰身卻在他的懷裡微顫。她耳根子發紅,臉頰亦染上紅暈,眼眸迷濛,分明被撩撥起情欲,卻嘴唇發抖,試著打商量,「師兄,能不能……嗯,再過段時間……」

  其實,她身體早就養好了,只不過心理上還是有點懼,畢竟那晚太疼了,才兩個月,她不太想再次嘗試那種疼痛。

  但男人就像小孩子吃糖一般埋首在她腰側,明顯不肯放過她,他抬起眼來,眼眸沉暗,聲音暗啞,語氣帶點誘哄,「慢點來。」

  但他的行為卻是不容拒絕的,想了想,便又把手指伸來她面前,「弄濕。」

  夏芍頓時臉上紅暈又重一層,自然不肯。但徐天胤看起來也很堅持,而且他總有辦法讓她就範。大掌壓去她脖頸後,他看起來要吻她,夏芍頓時露出苦笑,她越是不配合,他吃到的就越多,拖延的時間也就越長。

  夏芍頓時露出一副上刑場的模樣,低頭,乖乖照做。

  看著骨節分明的修長的手指在少女口中進出,像是某種行為的暗示,男人的眼神頓時又血腥了。但他這次卻是忍住了。她坐著的姿態很方便他,他不用再跟她商量把腿張開一點,而是直接就找到了她。

  夏芍也意識到這一點,她臉都紅得快滴出血來了,她趴在他身上,感覺身旁就是一匹化身成人的狼,而她現在離他這麼近,只要一口咬上他的脖子,她就能把他放倒,順利把自己解救。

  但她卻是沒敢這麼幹,誰知道把一口咬下去,是能把他放倒,還是把他咬出原形?

  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沒能在夏芍的腦海裡充斥太久,她感受到男人很賣力地在搗鼓,還是有那麼一點疼和酸脹,但是因為循序漸進的關係,這次真的沒有她想像得那麼難受。反而因為他的緩慢和輕柔,讓她感受到了一點麻癢和甜,慢慢地有一種類似於口渴的難耐,就像是走在沙漠裡,想尋找水源,腦海裡卻不知去哪裡找,一種沒有著落、撓心撓肝卻又迷失了方向,不知去哪裡的感覺。

  很矛盾的感覺,難受,但是又不太想失去這種難受。

  男人很認真地在做著擴張工作,感覺身上的少女漸漸放鬆下來,不再是那麼緊繃,甚至趴在他脖頸旁,發出貓兒一般嗚嚥的聲音,他這才知道她準備好了。

  把她放去床上,這次的一切都是緩慢進行,他的挺進慢得對自己都是一種折磨,但他卻全程克制著自己,保持著一分清明,注意著她的反應。她皺眉時,他就停下來,等她眉心舒展,他再進行。

  對夏芍來說,這次一切都很緩慢,徐天胤很克制也很緩柔,雖然免不了她還是覺得有些疼痛,時間持續之久也讓她腰酸背痛,體力消耗嚴重,但她最後在迷糊中卻好像進入了夢幻的國度。就像是在沙漠裡快要乾渴至死的旅人找到了綠洲一般,那一瞬間,簡直就是天堂。

  之後,徐天胤依舊是抱著她去浴室泡熱水緩解疲勞,而且這次他沒再狼性大發再來一次。泡好了之後抱著她回到床上,將她攬進懷裡蓋好薄被。泡過澡之後的舒適極容易使人入睡,夏芍被男人有力的手臂圈著,有一種難言的安全感,一合上眼就很快睡著了。

  她的呼吸在月光朦朧的屋裡平穩和微沉,躺在她身邊的男人卻在半夜裡緩緩睜開眼,輕輕幫她翻了個身,確定她略醒,過了一會兒又睡熟了之後,他才無聲無息下了床,出了房門。

  一出臥室,徐天胤便來到客房,那裡的桌子上放著今天上午結印好的結印冊。他沒開燈,只是拿到院子裡樹下的桌子上放好攤開,就著月色,男人涼薄的目光落在那三道結印上,手中虛空制了三道符出來,壓制在那三道結印上,最後以朱砂筆橫臂一掃,在結印冊上果斷一劃——

  接著,他拿起毀去的結印冊便出了住所,來到停在會所停車處的車子裡,從後座拿出一卷竹冊,來。直接開了車裡的燈,取出她今晚剛送給他的匕首,在指腹間一劃!

  這匕首比想像中還鋒利,輕輕一劃,便是一道極深的口子,鮮血湧出,刀身上的青幽忽而大盛!徐天胤眸色一寒,周身元氣霸氣地湧出,虛空制符,硬生生將匕首的青光壓下,暫時封住,這才將滴著血的手指送往一盒朱砂裡。精血滴入,男人蘸著朱砂在竹冊上開始作結印符。

  一模一樣的竹冊,一模一樣的三道結印,裡面的精血卻是換成了他的。

  將結印冊原模原樣放回客房桌上,徐天胤一眼瞥見桌上放置著的製作石碑護身符的材料,他抓起來,似乎是想要幫她做了,但想了想便又放下了。

  之後他來到院子裡,盤膝坐下,將匕首將軍又取了出來,刀刃上還殘留著他的精血,他看了眼,便開始了收服的工作。

  ……

  夏芍早晨是被一道元氣的震動給驚醒的,她迅速下了床,顧不得腰還酸著,穿了衣服便出了房間,來到院子裡一看,徐天胤正把將軍收起來。

  夏芍愣了,很明顯,徐天胤這是把匕首給收服了。她還以為,他收服的時候,會讓她在一旁護持著。畢竟他不是她,她的元氣沒有耗損,而他卻是有耗損的。將軍雖然不是龍鱗,但在七星聚靈陣裡以龍鱗的煞氣蘊養了一年多,說是抵得過在風水凶穴裡蘊養個百年也不為過,那威力可不是開玩笑的!

  雖然知道徐天胤在玄門術法上也是極有天賦的,但他元氣可是有耗損的,獨自收服也太亂來了。夏芍驚得連剛醒的朦朧睡意都沒了,但這驚裡卻是包含了對徐天胤修為的驚異。她知道,在這陣裡一年多,他的修為也是大漲,只不過,他向來都是深斂的人,平時一般不露。但這次看來,他的修為也是很驚人的。

  夏芍知道,她還缺個契機便能再進一重,不知徐天胤到達了什麼程度。

  或許,並不比她低。

  這念頭只是在夏芍腦海裡一閃而過,她便快步走了出來。見她走得這麼快,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明顯是有些關切的。夏芍卻顧不得自己,其實她也不是很難受,只是有些腰酸而已,並不覺得痛了。她一把拉起徐天胤的手,果見他手指上一道很深的傷口,雖然血已凝固住,但很明顯這一晚他沒處理傷口。

  拉著徐天胤進了屋,夏芍便幫他處理了傷口,然後命令他去床上休息一會兒。她洗漱之後便去熬了紅棗桂圓的米粥來,幫他補元氣。

  徐天胤在軍區裡還有事沒處理完,夏芍卻是讓他下午再走,上午他必須休息一下,免得開車回去,路上又乏又累,萬一出事怎麼辦?

  讓徐天胤在屋裡休息,夏芍便到了院子裡,趕制石碑護身符。她把材料拿到院子裡,眸中明顯有躍躍欲試的光,這東西她還沒做過,自然有心試一試。

  她在院子裡敲敲打打,卻不知,臥室裡,男人倚在床上,轉頭看向窗外,目光柔和。

  石碑護身符需要把材料都混合在一起重塑,但要起作用,還是要結印。只是這個結印就用不著精血了,只需天咒、地咒和相應的自然咒。

  夏芍讓苗成洪收集來的材料裡,影子石、蜜蠟石屬天咒,玫瑰金、法體鹽和赤鱬鱗屬地咒,這些咒法是晶石、法物啟動能量用的,做好之後,護身符看起來就是比硬幣大一圈的一塊石頭,灰濛濛的,不起眼,上頭卻是印著神秘的圖案。

  用金色的綢緞袋子裝起來,穿上紅繩,護身符就算是做好了。

  中午與徐天胤吃了飯,夏芍這才放他回軍區,並約好了三天後他來接她,兩人一起回東市。

  第二天,便是給苗妍封印陰陽眼的日子。這三天,苗成洪陪著苗妍住在會所房間裡,雖說是給苗妍補養元氣,但元氣畢竟是摸不見看不著的東西,苗成洪急得不行,但卻不敢打擾夏芍。

  這天一大早,胡嘉怡和柳仙仙也來了,苗妍的陰陽眼是宿舍姐妹幾個的心頭事了,她等了兩年,這麼重要的日子,兩人不可能不來。

  夏芍來到房間的時候,四人一齊站了起來,苗成洪最著急,開口就問:「夏總,怎麼樣?小妍她今天……能封印眼睛的事了嗎?」

  「都準備好了,放心吧。」夏芍一笑,胡嘉怡和柳仙仙互看一眼,已經激動地跳了起來,先給苗妍道喜了。

  苗妍咬著嘴唇,眼睛都紅了,明顯也是激動的,只是還帶著點不敢相信。她從小等到大,十八年,一次次失望,今天真的能成功了?

  「夏總,你是說真的?那、那就趕緊開始吧?」苗成洪激動得都要來握夏芍的手。

  夏芍的手裡卻是多了個橙黃的小袋子,用紅繩繫著,遞給了苗妍,「這個是護身符,用苗總請回來的晶石和法物煉成的,你帶在身上。在陰陽眼徹底封印住之前,不能摘下來。」

  苗妍一愣,還沒伸手去接,苗成洪就激動地伸過手來,顫巍巍地要搶過來看看。

  夏芍卻是往後一收,不讓他碰,「苗總,這護身符是給小妍的,除了她,別人最好不要碰。」

  苗成洪聽了一愣,這才看向女兒。苗妍吶吶接過袋子,有點好奇地打開看了看。她把袋子一打開,就湊過來三隻腦袋,苗成洪、胡嘉怡和柳仙仙一齊望進袋子裡,在看見裡面的不起眼的石碑時都露出怪異的表情。

  「這、這就是我弄回來的那些晶石和法物?」苗成洪表情怪異,有點不可置信。那些亮晶晶的晶石,和千辛萬苦請回來的法物,就變成了這麼個東西?

  「對。」夏芍一點頭,便吩咐苗妍把袋子口紮緊收好,不再給他人觀看,並囑咐道,「我說一下佩戴這護身符需要注意的事,你記牢了。」

  她表情嚴肅,看得苗妍吶吶點頭,苗成洪也跟著點頭,豎直了耳朵。

  「外面的袋子是起保護作用的,防止外界濁氣干擾晶石、法物和符咒的純淨,進而保護護身符的靈性。所以,記住儘量少打開袋子,更不能讓裡面的石碑脫離這只袋子,受到外界磁場干擾。你平時可以放在包裡、口袋裡,不用必須貼身佩戴,也不用消磁、淨化,沒有任何禁忌和注意事項,只要做善事積累善緣就可以。」

  苗妍和苗成洪聽得怔愣,兩人除了點頭,不會別的。

  「收好,貼身收好!」雖然夏芍說不必非得貼身,但苗成洪自然是看得很重,而且有些事不解釋不知道,一解釋才知道金貴。他自然是重視了。

  苗妍聽話地把護身符套去脖子上,貼身收入衣領裡。

  「這就行了?」苗成洪問,他這才又想起來,說道,「夏總之前不是跟我說,要給小妍找一塊生肖的紫冰銀鑲嵌藍絨晶的飾品嗎?我找著了,找專人定做的。你看看。」

  說著,他便拿了出來,一件漂亮的項鍊,綴著一隻可愛的狗兒,大耳朵圓腦門,造型十分乖巧可愛。

  苗成洪著急地問夏芍,「這個夏芍沒跟我要,這個怎麼戴?」

  夏芍一笑,「這個要佩戴在身上,與護身符和我手上這件結印冊會構成一個三元風水局,但是這個風水局並不是立刻見效的,小妍的陰陽眼存在了十八年了,沒有什麼辦法是可以一下子封住的,中間都要經歷時間。這個時間大約是三年。三年內,陰陽眼會慢慢封住。小妍會發現,看見陰人的次數越來越少,越來越模糊。三年後,你將不會再看見,與正常人無異。而且,沒有了陰陽眼,你的元氣也會慢慢恢復,不會再像現在這麼瘦了。」

  苗成洪和苗妍聽著,父女兩人又是驚喜又是感動。三年怕什麼?十八年都等了,還怕三年?

  尤其是苗妍,對於她來說,一句正常人和不會再這麼瘦的宣告,讓她當場就落下淚來。這是她盼了多少年的事?不過就是不再被朋友當做怪物對待,不再被知道真相的人害怕疏遠,像普通女孩子那樣穿漂亮的裙子,走在大街上不會再被人用看病人的眼光看她。最後,或許還會有個男孩子會喜歡她。

  她有著跟所有女孩子都一樣的夢想,以前覺得遙不可及,現如今卻有人告訴她可以實現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認識了夏芍,這個室友兼好姐妹,是她的幸運福星。

  向來靦腆的苗妍,癟著嘴擁抱了夏芍,眼淚啪嗒啪嗒掉,「謝謝你,小芍……」

  夏芍心裡也是既溫暖又感慨,拍拍苗妍的背,看得一旁的柳仙仙都扭過頭去,胡嘉怡直擦眼淚。連苗成洪這年近半百的男人都紅了眼。

  「我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幫你做,那就是啟動這個風水局。你放心,過程不難,你需要做的就是跟著我去一趟我住處的院子,相信不用一會兒就好。」

  一聽還有事沒做好,苗成洪最先反應過來,「那還等什麼?快去啊!小妍,聽夏總的,她讓你怎麼配合,你就怎麼配合。」

  苗妍點點頭,夏芍卻是沒讓苗成洪三人跟著去,她需要安靜。

  啟動風水局的過程對夏芍來說確實是不難,因為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她只需要以元氣結印加持,將這些法物的威力引導出來就可以了。夏芍連七星聚靈陣都能布好,以她的修為來說,做這件事確實是不難。

  但也正是她以為不難的這個步驟,險些嚇得她元氣混亂!

  因為在她啟動三元風水局的過程中,竟感覺出結印冊內的三道元氣不是她的!

  這對啟動風水局沒什麼影響,但夏芍卻是心裡一驚,接著心便噗通噗通跳了起來。因為她知道那是用精血制下的結印符,她知道那意味這什麼!

  不是她的元氣,而又能有能力做這件事的人,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夏芍的心亂了,但風水局已經開始啟動,所有法物已經聯繫在了一起,便不能再斷開。要麼成功,要麼失敗。

  而本該不用多少時間就完成的事,夏芍因心亂掙扎,生生耗去了很長時間,等幫苗妍做好這一切,風水局完成,把苗妍送去與苗成洪道喜團聚,夏芍腦中都一片空白,力氣被抽空了似的。

  她根本就沒聽見苗成洪感激的謝語,連柳仙仙和胡嘉怡過來稱讚道喜的話,夏芍也一無所覺。

  苗成洪大喜之下本想晚上請夏芍去酒店吃飯感謝,並跟她談談酬勞的事,但看她面色發白,精神恍惚,好像很累的樣子,便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讓夏芍先休息了。

  夏芍也不知是怎麼回到住所的,她連回去之後是怎麼拿出手機給徐天胤打的電話都不記得了,只知道她是在聽見他的聲音的一刻才清醒了過來。

  眼裡啪嗒就掉下來了,對著電話那頭第一次情緒失控,「為什麼要這麼做!」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才傳來男人低沉微涼的聲音,但那聲音有點柔,從電話那頭傳來,直敲入她心底。

  「我替你就好。」

  「……」最簡單的話,卻往往最能叫一個人崩潰。

  夏芍從來沒崩潰過,就算是重生之前,落入冰水裡,感覺自己快死的那一刻,她的感情也很模糊。而今天她才覺得,一切似乎遭到了重擊。她咬著唇,緩緩蹲下身子,淚水止不住流成線,拿著電話也是半晌沒出聲,而那邊也沒出聲。

  兩人都知道對方沒掛電話,但誰也不開口,都只是沉默著。

  沉默裡,蹲在地上的少女以蜷縮的姿態抱著電話,她不說話,電話那頭開著車的男人卻能聽見她依稀壓抑的、一種近乎崩潰邊緣無處發現的呼吸。

  他眉頭一蹙,面色少見地一變,一隻手拿著電話,一隻手猛打方向盤,車子在公路上一道刺耳的調轉聲,接著便轉了方向,油門一踩,加速往青市方向駛回來。

  他趕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奔進院子的時候,地上依舊有個身影抱著電話,蜷縮成一團。

  男人眼底少見的波動,急奔過去,就把她抱起來。

  她抬起眼來,目光有些發直發懵,似乎是反應了許久才確定看見的不是幻覺。隨即,他看見她眼底湧出淚來,月色裡瑩瑩亮亮的光,眉頭卻是皺成一團,一拳搗在他胸口,積累了數個小時的情緒總算得到了宣洩。

  「徐天胤!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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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5:4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三章 主動,莫名危險

  這一晚的記憶對於夏芍來說有點迷亂。

  她只記得她看見徐天胤的那一刻,也不知被什麼樣的情緒左右著。她心裡堵得難受,情緒無處宣洩,便握起拳頭一下砸在了他胸口。

  沉悶的震動,在他胸膛悶悶的一下子,卻讓她的心底也跟著震疼了。

  接著,她便抱著他的脖子哭了出來。

  徐天胤在漆黑的院子裡抱著夏芍,她向來愛笑,很少哭。上回是一年半前,她想將自己交給他,而他堅持等她成年,她感動得落淚。今夜她再度落淚,他卻覺得與上回不太一樣。

  她的一顰一笑他都記得,淡然不驚的她、恬靜柔美的她、嬌俏淘氣的她,甚至她感動之時眼眸含淚的模樣,他都深記。每到深夜,他孤自一人,她的模樣就似一筆一筆劃在腦海裡,慢慢浮現,陪伴著他。他記得那晚她感動落淚,眼眸含笑,卻似被一汪暖泉捧住,瑩瑩的光,將湧不湧,含蓄柔美。

  而今夜的她卻不一樣,她有些失控,在他懷裡顫巍巍發抖,似害怕,似感動,又似別的,太複雜了,他讀不出來。但他通過她的肢體語言解讀出她在壓抑,在控制自己,但是眼淚卻是止不住地洶湧。

  她圈著他的脖子,把臉埋在他頸窩裡,早就打濕了一片。她鼻頭氣息極燙,淚水在夏夜的風裡卻是涼涼的,濕了他的襯衣領子,還在不住地往外湧。

  他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女人怎麼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流出這麼多的眼淚來。她看起來像是要把身體裡的水分哭幹,他向來比黑夜還深的眸底神色罕見的波動,怔愣、擔憂,在門口停了半晌,才想起來抱著她回房間。

  來到臥室,他發現情況沒比在院子裡的時候好多少,她依舊臉埋在他頸窩裡流淚,反而坐在他腿上之後,屋裡的安靜更激發了她的情緒,一發不可收拾。

  他聽見她開始控制不住嗚嗚嚥嚥,不成語調的聲音,斷斷續續,卻難不住他的耳力。

  她在罵他。

  「傻瓜……笨呆……」

  她在罵他,但肯出聲了,男人眸底的不知所措明顯鬆動了一下,笨拙地伸出手來,撫上她的背。

  但他一撫上她,卻似乎更刺激了她的情緒,她明顯顫了顫,埋在他頸間的呼吸暫態熨燙噴薄,更傷心的樣子。

  這讓他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趕緊鬆手,沒想到失去了他的安撫,她反而哭得更凶,胳膊緊緊攀附住他,身子顫得厲害,竟是突然張口,咬住了他的脖頸。

  她下口不重,也捨不得咬得重,只是在發洩自己的情緒而已。男人的身子卻是明顯一僵,感覺她唇兒觸著他的頸,嗚嗚嚥嚥的聲音裡,燙人的小舌顫顫碰到他,每觸上一次,他氣息便沉一分。

  但他的眸底卻還是露著擔憂,再次抬手撫上她的背,輕輕地拍。不知怎麼安撫她,他只說了一個字,「乖。」

  而她的情緒似乎也在咬上他之後宣洩了一些,身子漸漸不再顫,他這才放心撫著她的背,撫兩下,就笨拙地輕輕拍兩下。直到感覺她眼淚漸漸不流了,他才伸出手抽來桌上的紙巾遞給她。

  她終於從他頸窩裡離開,擤了鼻涕擦了眼淚,紙團兒一丟,手臂伸過來圈上他的脖頸,又想再埋進去。

  男人卻阻止了她。她哭得太兇猛,眼淚流得讓他心驚,實在不知女人怎麼能有這麼多水分。他不懂得怎樣安撫人,只能吻上她,細碎的吻,眉梢、眼睛、鼻尖、臉頰,輕輕的,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寶。

  夏芍任由徐天胤笨拙地安撫她,胸中卻似凝聚了萬般情緒,眼淚其實並不是她的發洩口,她只是有種宣洩不出的感覺。連她自己都不知自己會有這麼激烈的洶湧的情緒,這一切都只因正吻著她的男人。

  他給了她太多東西,她可以承受自己去面對一些事,卻承受不住有人代她。這個男人,沉默寡言,總是不聲不響地為她。她一直覺得,她的天地可以自己開拓,卻不知道,路是她自己走的,天卻早被他給換了。哪怕有一天,天塌了,壓的也不是她。

  這樣的男人,叫她怎能不愛?可是這樣的男人,叫她拿什麼來愛?

  她跟他一樣,對對方手足無措,總覺得,就算是一輩子,也還是不夠、不夠、總是不夠……

  夏芍的眼淚又滾出來,徐天胤立刻幫她吻去。她卻就勢低頭,吻上他高挺的鼻樑,也是細碎的吻,吻過男人劍鋒般淩厲的五官,眉峰、眼眸,最後一吻輕輕落去他的唇上。

  徐天胤明顯愣了,他人生裡很少遇到這種怔愣抽離的狀態,全是因為身上少女的主動。

  她趁他怔愣,小舌已鑽入他口中,在他的領地裡胡亂攪合,生澀,卻讓他覺得是一條錦鯉入了水,滑軟香甜。她的唇兒不再是平時暖暖的溫度,而是有些燙。圈住他的脖頸,認真地吻。

  徐天胤已愣得連撫在她背後的手掌都微微離開,以一種被強抱著的姿態任她吻著。而就在他愣著的時候,她身子向前一傾,壓在他身上,兩人便撲倒在床上。

  夏芍第一次這麼主動,壓在徐天胤身上,生澀卻認真地吻他,雙手已迫不及待去解他的襯衣扣子,唇更是沿路來到他脖頸上,在他的喉結上輕輕啃咬。

  男人的喉結明顯一動,悶哼一聲,眸底深湧起的欲望裡卻帶著不可思議的光,似怔愣,似喜悅。

  她在他襯衣上胡亂扒拉,似魚兒要渴死在沙灘上,死命掙扎,毫無章法,卻刺激得男人呼吸壓抑粗重。

  他低頭看了眼,見她手指劃過他的胸膛,月色裡溫軟粉嫩的顏色,指尖的溫暖柔軟在他胸膛的緊實上劃過,頓時激起顫慄。男人便悶哼一聲,眸底的深暗幾乎炸裂,小腹倏然一緊,那處已宏偉。而她竟在此時香舌輕輕一吐,在他胸膛的敏感上輕輕一卷。

  男人暗夜般的瞳眸驟然一縮!醞釀起風暴,眸一瞇,腰身一用力,翻身便把她壓在了身下!衣物三兩下便在他手上扯落,月色裡就像珍寶被剝離出來,溫軟珠潤。她剛兇猛地哭過,眼眸還似被氤氳水霧罩著,眼皮紅腫,身姿盈盈,最是激起男人野獸般的侵略性。而她竟在他狂肆的索取之下,輕輕弓起腰身迎合。他眉頭深皺,更加兇狠,惹得她嚶嚀一聲,修長的腿兒卻在此時纏上他,腰身用力,一個翻滾,又壓在了他身上。

  她今晚的主動對他來說,是意外得到的禮物。她嬌軀蹭著他,發出貓兒般的低吟,朦朧的月光裡,自他胸膛至小腹,一路蜿蜒,晶瑩的水光。他目光越發深暗,享受而又痛苦的眼神看著她吻去他的腰際,舌尖婉轉,貝齒輕輕一咬。

  刺激的酥麻令男人徹底失去理智,腰身用力一轉,又將她壓去了身下。

  半掩的窗簾連月色都遮去了一半,朦朧裡又添了朦朧。而這一晚對兩人的記憶來說,卻是迷亂而放縱,仿佛要將自己的精元耗盡一般,抵死纏綿。

  實實在在折騰了一夜,直到天濛濛亮,床上的少女才漸漸睡去。

  均勻的呼吸聲傳來,男人卻是慢慢睜開眼,神態滿足,眸光柔和,攬住少女腰身的手臂不由緊了緊,唇邊帶起淺淡的笑,吻了吻她肩頭。這才閉上眼,也滿足地睡去。

  兩人整整在臥房裡睡了一天,再醒來已是第二天早晨。

  醒是醒了,夏芍卻是腰酸背痛,起不來床。徐天胤去廚房熬了粥來,她又在床上休息了一天,次日早晨才下了床出了屋子。

  這兩天徐天胤只是頻頻到院子裡打電話,期間還開車出去過兩回,但卻沒回軍區,在住所裡陪她。

  那晚她的情緒失控,明顯是讓他擔憂了。徐天胤這兩天明顯很忙,但卻顯然是留在住所看護她的,就怕她出事。

  對此,夏芍只是一笑。她不攆他回軍區,就算是攆了,他也不會走,索性她就由著他自己安排。而對於給苗妍封印陰陽眼那天結印冊的事,她卻是提也沒提。

  不需要提,她只需將這件事埋在心底。

  這輩子,除了用盡生命好好愛這個男人,她不需要去做無意義的詢問和道謝的事。她向來知道自己要什麼,也知道怎麼做。

  在徐天胤再次有事開車出去的時候,夏芍告訴他,她要去赴苗成洪的謝宴。

  在住所裡兩天沒踏出,苗成洪和苗妍早就擔憂地不行,連柳仙仙和胡嘉怡也天天來問,他們都以為夏芍是給苗妍封印陰陽眼,傷了身體,在住處裡養著,自然是擔憂她的身體情況。

  如今高二學期結束,青市一中已經放了暑假,而夏芍也在放假的那一天辦理了轉學手續。她明天就回東市,與父母、師父團聚一下,一周後飛往香港。

  雖說是放了假,但夏芍要走了,柳仙仙和胡嘉怡自然是捨不得她,以前寒暑假幾人都不見面,現在卻是恨不得天天泡在一起,只可惜夏芍把自己關在住所裡兩天,嚇得兩人差點沒來砸門。

  幸虧華苑的經理表示夏芍沒事,兩人這才作罷。

  當看見夏芍來到給苗妍開的會所房間時,三人都撲了過來,抱著她又哭又笑,尤其是苗妍,這兩天擔心她,吃不下睡不著,看見她完完整整地出現,頓時喜極而泣。

  「你在那邊神神秘秘的,我們都以為你出事了!」

  「老娘差點砸門,要不是經理攔著我,別說門了,房子都要拆了!」

  「芍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擔心死我們了。要是為了給我封印眼睛,你出了事,我、我……」苗妍嗚嗚哭了起來,眼淚啪嗒啪嗒掉。

  夏芍看著她這兩年來交到的朋友,不由溫暖一笑。

  世上有很多事是值得感激的,比如說這三名好姐妹。相識是緣分,相知更是緣分,如今分離,也是為了日後的再見。

  苗成洪看見夏芍沒事,鬆了口氣之下,不由邀請她去酒店吃頓飯。這頓飯,苗成洪是想要跟夏芍談談酬勞的事。

  當初,她曾說過,給苗妍封印陰陽眼,她分文不收。因為是還當初牽連苗妍險些喪命的債,但苗成洪見她病了兩天,這麼辛苦,自然不好意思讓她白忙活。

  於情,她改變了苗妍今後的命運,解決了父女兩人多年來的心病,這份恩情自然不能忘。于理,苗成洪也希望好好拉攏夏芍。且不提她在商界的成就,就說她有這封印陰陽眼的本事,這樣的能人異士,哪有不籠絡的道理?

  苗成洪出手就是五千萬,而夏芍看過之後,沒人拒絕,而是收了下來。

  「苗總,這次封印小妍的陰陽眼,我的一位朋友付出很大。如果只是我付出了,我酬勞我一分都不要。但他本不該付出的,因此這酬勞並非給我,我拿在手,分文不動,會全部捐給山區建希望小學。但我之前跟你說過,小妍的陰陽眼這件事上,我是不收酬勞的,如今我收了,我就還欠你們父女一個情,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提,我必然竭盡所能。」夏芍將支票收下,表情嚴肅。

  苗成洪一聽,本是驚訝,想要問夏芍說的人是誰,但看她表情嚴肅,便也知這事不該究根問底,打聽太多,於是便笑了起來,「夏總這是說的什麼話?你是小妍的朋友,別提什麼欠不欠的。這些事,跟欠錢不一樣,哪能算得清?要真是細算下來,我們父女欠你的,這輩子都還不清!別看我付了你五千萬的酬勞,五千萬也買不來我女兒的命!應該是你以後有什麼地方要幫忙的,儘管提!我苗成洪絕不推脫一分!」

  夏芍自然知道這些道理,只是她先答應下來的事,履行承諾也是應該的。只不過,為了師兄的福報,她無所謂食言一回,日後她再補給他們父女。

  夏芍明天一早就要回東市,一周後前往香港,雖然胡嘉怡、柳仙仙和苗妍都覺得她走得有點早,轉學的話,開學前到就行了,何必走這麼匆忙?

  夏芍只說公司要在那邊開拓市場,她要先去那邊考察一下,三人聽了,信以為真。只是這麼一來,沒有多少相聚的時間了,一切都顯得有些匆忙。因此,飯局之後,柳仙仙提議續攤,胡嘉怡和苗妍都同意,並且胡嘉怡打電話把元澤也叫了來。

  苗成洪先回會所,夏芍便跟朋友們一起去了雲海迪廳。

  迪廳裡包間裡,外頭搖滾的音樂聲熱鬧刺耳,宣洩著屬於年輕人的放縱。這樣的氛圍並沒能將包間裡傷感離別的氣氛給鬧得歡樂些,反而越發顯得感傷。

  柳仙仙面前一堆啤酒罐子,元澤也喝了幾罐,除了苗妍,幾人都喝了酒,連夏芍也不例外。

  「告訴你,到了香港以後,每週給我們打一次電話!少一次,再見著老娘,別說咱們認識過!」柳仙仙握著一罐啤酒,一指夏芍,囂張命令。

  「小芍去了香港之後,認識了新朋友,可別忘了我們。」胡嘉怡眼圈泛紅。

  苗妍也囑咐,「要是在那邊住不習慣,早點再轉學回來,回來宿舍跟我們一起,床位我們給你留著。」

  元澤在一旁拿著啤酒罐子笑,他知道,她走了,就不會回來的。她怎麼會因為住不習慣就回來?那就不是她了。她永遠都是開拓者,永遠都走在同伴們的前頭。

  「說說吧,大學想考哪裡?說不定還有再聚之期。」元澤問道,他有種感覺,她什麼都是會打算的,考大學的事,不可能不打算。

  夏芍果然一笑,「還真有目標。我早就跟周教授約定好了,將來要去京城看望他,他是京城大學的教授,我就打算考京城大學。」

  「周教授?」

  這事幾人都沒聽夏芍說過,當得知她說的周教授是國學泰斗周秉嚴教授時,連元澤都驚訝了,不由苦笑,「你連這種事都能嚇嚇人,倒藏得深。」

  「不然還能怎樣?沒事拿出來顯擺顯擺?」夏芍挑眉。

  元澤只能苦笑,她確實不是這種人。

  「京城大學好啊!老娘明年再加把勁,跟學校搶個保送京城大學的名額,不就能京城再見了?」柳仙仙一拍手,眼神亮了。她學習成績不是出類拔萃,以前是很一般的成績,後來被夏芍刺激得用功了些,但也只是中上。如果不是保送,她的成績壓根就跟京城大學沾不得邊。

  「那你的成績可要加緊了,太不入流,這保送名額可爭不到手。」儘管夏芍知道學校早已對此事有內定,必定有柳仙仙一個名額,但她卻不告訴她,只為叫她自己多努力,「還有,我考試完後送你們的文昌筆和文昌塔,這一年記得好好用,別糟蹋了。」

  元澤的成績,夏芍不擔心,這兩年來,他一直壓著她,以他這麼優異的成績和家世背景,就算不保送,他自己也考得上。而且,即便沒有夏芍,他的目標也是京城大學,那裡才子雲集,對於從小被培養要走上仕途的他來說,有很多的機會。

  苗妍卻是之前沒什麼目標,她成績不錯,但只是因為平時朋友少,除了看書,她沒別的事情做,因此,成績不錯,不代表她有目標。但現在這麼一聽,她便有了目標。只是,就目前的成績來看,她想考上還是得努努力的。

  苗妍自己也明白,於是咬唇說道:「萬一考不上,就算能考在一個城市裡,也有機會見面的。」

  柳仙仙聽了頓時皺眉,「小妍,你就這點不好,一點自信也沒有!有點志氣行不?這一年,拼死了努力,老娘就不信你考不上!」

  苗妍別說得低下頭,絞著手指,有點慚愧。

  夏芍卻是笑道:「小妍還是以身體為主,別太累了,也別太逼自己。就像你說的,一個城市也是能見到的,順其自然就好。」

  沒想到,苗妍卻搖起了頭,向來靦腆的女孩子,難得有所堅持,「仙仙說的對,我努力點,還是有希望的。我不該連志氣都沒有,小芍,你放心,我一定會去京城大學的!」

  眼看著幾名朋友都定下了目標,胡嘉怡竟然沒說話。她的成績比柳仙仙好,但是卻比不上苗妍,而且她沒有文藝大賽的省級證書,保送必定與她無緣。苗妍若說只差一線,努力便能考上,胡嘉怡卻是不太可能的。

  沒想到,到了最後,她成了最困難的一人。但她卻不是為了這件事沉默不語。

  眼看著朋友們都發言過,胡嘉怡這才抬起了頭,有點歉意,但是目光卻很堅定,「我可能大學無法跟大家聚首了,我決定了,大學要去歐洲留學。」

  突然的話,別說元澤和苗妍了,連柳仙仙都愣了。顯然,這件事胡嘉怡藏在心裡,是第一次說出口。

  「去歐洲?」柳仙仙頓時就擰了眉,「去那裡幹嘛?你要是響應你爸媽的號召,去學金融,我沒話說。可你要說是去當什麼占卜師,老娘立馬拍死你!」

  「就是去追尋我占卜師的路。」胡嘉怡抬眼,眼神發亮,絲毫不懼,很是認真,「我從小就喜歡神秘學,我對繼承公司沒有興趣。不過,我爸媽的期望,說不定我最後還是會繼承公司。但在這之前,我要做我自己喜歡的事!趁著年輕,現在不追尋理想,什麼時候追尋?我只是不想留下遺憾。」

  胡嘉怡理直氣壯,這一回柳仙仙竟然沒能找出話反駁她。她一直都覺得塔羅牌之類的東西不靠譜,要不是夏芍在玄學方面的本事,她壓根就不會信這些。但信不信那是她的事,胡嘉怡從小就喜歡的事,她沒有資格阻止。

  只是一切都有點突然,本就為了夏芍要去香港的事傷感,現在又聽說一年後胡嘉怡要去歐洲,包間裡的氣氛就有沉凝了幾分。

  最後還是夏芍笑了笑,「這不是挺好?大家都有目標。沒有目標的,現在也找到目標了。那就為各自的目標奮鬥吧。」她看了眼朋友們,舉了舉手中啤酒罐子,「努力過,即使不成功,也不留遺憾。但是,祝大家成功!」

  胡嘉怡笑了起來,第一個跟她碰杯,其他人也前後碰杯,元澤一笑,「好,那就一年後見!」

  這一晚,五人通宵喝酒暢聊,夏芍早給徐天胤打了電話,讓他不要擔心自己,辦完了事就回會所休息。

  五人一直玩鬧到淩晨,柳仙仙喝得吐了兩回,一灘爛泥一般,胡嘉怡卻東倒西歪,還好夏芍和元澤喝得不多,兩人比較自製,任何時候都習慣保持清醒。苗妍給苗成洪打了電話,讓她父親開車來接他們幾個,先把柳仙仙和胡嘉怡一起帶回會所休息,元澤自己打車回家。

  五人出了迪廳,苗成洪的車子開過來,把人扶上車,夏芍也跟著要上車,手機便響了起來。

  她一愣,接起來一看,是徐天胤打來的。

  她眸底立刻便染上柔色,接起來,輕輕問:「還沒睡?還是來接我?我在迪廳門口了,要是還沒出門就不用過來了,我坐苗總的車回去。師兄再睡一會兒,我回去給你做早餐。吃完飯咱們就回東市。」

  電話那頭,徐天胤的聲音一貫的低沉微涼,簡潔道:「接你,街尾轉角。」

  夏芍一愣,目光望向結尾,濛濛亮的天色裡,那裡看不出有車停著。聽徐天胤的意思,應是停在那邊轉角。

  可為什麼不開過來?

  夏芍狐疑,但只得讓元澤打車先走,也不再上苗成洪的車,而是轉身走去街尾。

  轉過這條街,街尾是一條小巷子,黑色路虎車在巷子深處只顯出一道輪廓,在淩晨濛濛亮的天色裡,詭異的靜。

  夏芍覺得不對勁,步子一停,沒再往裡走,而是身形敏捷地往巷子裡一處窄道一避,目光警覺而擔憂地往外掃,覺得奇怪,為什麼他不開過來接她,而是要停在這種地方?

  她越是奇怪,越是擔憂,回想之前徐天胤在電話裡聲音正常,但也沒能讓夏芍放下心來。或許說,這是一種本能,對危險感知方面的本能。

  那輛車子,看車型應是徐天胤的車,但眼下天色灰朦,根本就看不見車牌。而如果走到能看見車牌的距離,她勢必要離車很近。而且,車牌也有偽造的可能。

  夏芍就是覺得,徐天胤來接她,不可能停在這種地方,不管剛才接到他的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有多正常,夏芍還是不對勁,並且開始憂心如焚。

  這輛車是不是他的,他在會所還是在車裡?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一想到徐天胤可能會有什麼事,夏芍腦中都是嗡地一聲,心亂如麻。但她卻是幾個呼吸間就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在沒有確定他有事之前,她不願意相信。這世上有本事讓他有事的人,真的不多見。所以,她不能讓自己先亂,眼下要做的是弄清楚情況。

  她開天眼看了看,但沒看到什麼預知畫面,這讓夏芍的心又是一沉,更加警覺。要是看見了什麼還好,看不見,只能說明那輛車和之後發生的事,有她在場,跟她有關!

  夏芍眸底神色微涼,連一晚上喝的酒意也在此時散了,她壓著焚心憂慮,轉頭往身後一看,這條窄路窄得只能容一人通過,後頭還連著一條,應該能繞到巷尾。

  她立刻無聲無息向後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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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5:5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四章 新的身份,啟程

  窄巷裡深邃幽長,濛濛亮的天色裡起了輕霧,夏芍往後退去,身形敏捷,疾走間步伐奇異,無聲無息。

  若此時有人從巷子口往裡看,大多會看見輕霧裡有白影一閃,多半要以為看花了眼。而這白影卻是行走兩步,忽然之間停了下來!

  有人!

  夏芍警覺地往巷子裡一掃,目光掠及前方三步遠的轉角,往牆邊一靠!

  轉角巷子裡有人!夏芍可以確定不是普通的行人。這個時間經過巷子裡的普通人,多數情況下會是周圍娛樂場所的男女,他們大多醉醺醺,步子沉,氣息重,絕對不可能會隱藏氣息的方法。

  而此時此刻,巷子裡沒有熏人的酒氣,也沒有腳步聲,對方是停在某處,氣息隱藏得很好,幾乎感覺不到,而且所處的方向是上風向,體味、衣衫摩擦的聲音幾乎辨別不到,有些本事。

  夏芍之所以能感覺到,是因為她在玄門心法上精進不少,如今感官敏銳,尤其在警覺的時候。對方的氣息雖然隱藏得很好,沒有殺氣、沒有異常動靜,但夏芍還是能感覺到一種被監視的感覺。這跟被監控設備監視時的感覺不一樣,很明顯地被人用眼睛盯著,方向不確定,但不止一個人。

  兩人,或者說,三人。

  以目前的條件,夏芍只能做出如此判斷。至於對方是不是衝著她來的,目的是什麼,現在可不好說。

  不過,現在不好說,一會兒卻可以好好說說。

  夏芍面沉如水,冷笑一聲,目光往腰間一掠,龍鱗已然在手。匕首輕輕被推開一線,映出一雙涼沉的眼眸。尋常人看見這把刀只會覺得鋒銳如雪,卻看不見它出鞘的一瞬,周圍煞氣大漲,凶戾地湧出,四周霧氣都一瞬間被推開!

  而就是這霧氣退開的一瞬,夏芍一手掐起指訣,意念一動,龍鱗煞氣頓時鋪散而去!仰頭看,如同一條鋪開的大布,灰濛濛一片,鋪天蓋地,轉進巷子,將整體巷子都遮了起來!

  夏芍如今的修為已比從前精進不少,她以前可以操控一小股陰煞之氣為她所用,而如今,她可以驅縱龍鱗煞氣,大範圍地控制。

  不知道人在哪裡,不要緊。

  一起縛了就是!

  「縛!」隨著夏芍嘴唇微動,指訣倏地捏緊,巷子裡,有三道不同的氣息瞬間傳來!

  那三人,想來也沒遇到過這種詭異的事情,因此氣息在被縛住的一瞬都是一動,而夏芍頓時仰頭,上頭!

  這邊的巷子樓房高矮不一,週邊被一圈高樓圈住,裡面大多是一些倉庫,紙箱垃圾,堆放雜亂。巷子裡一共有三人,一人在巷尾,一人在中間小巷拐角,另有一人在一處樓房上頭。

  夏芍閃進巷子,直奔樓頂那人!

  她一腳踏上一堆木箱,身形敏捷地翻上倉庫頂,腳下連踩,借了倉庫上頭一處樓房防盜窗的力,便翻身去了樓頂。

  樓頂,一名身量魁梧的光頭大漢趴在地上,身體動彈不得,在夏芍翻上來的時候,目光正與她對上。他眼裡並沒有恐懼,也沒有遇到詭異事件的不解,反而緊盯夏芍,明明他處於劣勢,卻仍能給夏芍一種是她被獵人盯上的了壓迫感。

  她輕輕挑眉,並不意外,早在這三人被龍鱗的煞氣縛住的時候,夏芍就覺得,這三人訓練有素。

  尋常人遇到這種事,氣息必定慌亂,但這三人卻只是輕微一動,隨即便恢復鎮定。這其中時間之短,是夏芍在東市青市這些年僅見。若不是她的術法將他們縛住,能準確地感知到位置,僅憑這一息之間的氣息微動,她如何也不能在一瞬間就確定三個人的準確位置。

  正因如此,夏芍才決定不管離她最近的地面上的人,而是先取樓頂之人。因為她縛著這三人,要一直掐著指訣,若是先解決巷子裡的人,萬一遇到突發事件,她這指訣要是鬆動了,這人位置高,在樓頂上對付她的話,她會很麻煩。

  儘管夏芍確定巷子裡只有三人,但她還是不想出現任何意外。

  她翻上屋頂便壓低身子過去,將自己的身子也伏地在樓頂,龍鱗卻抵在了男人脖頸動脈上,「說,什麼人!」

  龍鱗的煞氣夏芍自然是用意念收緊了,但它的煞氣此時不至於傷到人,它的鋒銳也很有威脅力了。

  光頭男人看著夏芍,不動,不說話。夏芍卻從他眼底讀出不屑來,仿佛對她用這種方法取勝很是不爽。

  夏芍卻不跟他逞意氣,她現在心急如焚,只擔心那輛車是不是徐天胤的,他人在不在車上,有沒有事。

  但這光頭男人看起來不像是會開口的樣子,他稱得上彪形大漢,膀闊腰圓,鐵臂銅拳,一看就是硬功夫的練家子。嘴角有一處傷疤,面容看起來有些恐怖,但卻是實打實的硬漢形象。

  夏芍一眼便判斷出從他這裡得不到什麼資訊,她也懶得磨時間,頓時收起龍鱗,將男人上下一搜身,在他身上發現了軍刀兩把,但是卻沒有槍。這讓夏芍稍稍鬆了口氣,但她卻是將這兩把軍刀從樓頂上直接擲了下去!

  下面是垃圾堆,只聽噗噗兩聲,軍刀落入了垃圾堆裡。

  光頭男人眼神暫態暴怒,但怒氣剛逼出來,人便被夏芍提著衣領拽了起來!

  男人重量不輕,被她細胳膊細腿地提起來,眼裡閃過訝異,但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復危險瞪視的眼神。

  「要麼說,要麼死,你選。」夏芍兩步將人壓去樓頂邊緣,挑眉冷看。

  光頭男人頓時嗤笑,竟然開了口,他聲音粗獷,很符合形象,語氣帶著不屑,「被人威脅的遭數不少,這是最沒有威脅力的。小妞兒,雛兒吧?」

  「我知道你的選擇了。」夏芍輕輕挑眉,不怒不惱,淡然點頭,眼眸卻是發冷,說完話,便當真一鬆手!

  光頭大漢頓時一仰,當真從樓頂仰了下去!

  直到光頭男人落下去,他的眼裡也沒有一分恐懼,看起來就像是經常行走於死亡邊緣的人,對死亡這件事並沒有恐懼,他只是怒瞪夏芍,一副把她的模樣記在眼裡,來生再報仇的樣子。

  卻沒想到,他在墜樓的一瞬,眼底的暴怒剛逼起來,夏芍便也跟著一撲,也栽了下來!

  夏芍自然不是想殺人,男人墜樓的高度她是計算好的。就在她剛剛上來的路徑,下面兩層樓高便是倉庫頂層,以這男人結實的身體素質,跌下去不會有事。既然從他口中得不到她想要的情報,那就帶著他還有巷子裡另外兩個人一起去車子那邊!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派他們來的,目的是什麼!

  夏芍自樓頂躍下,而此時光頭男人已先一步砸在倉庫頂上,砰一聲巨響,男人只是大皺眉頭,而下一刻,他卻是白眼一翻,差一點幹嘔出來!

  因為夏芍從樓頂翻下,好死不死,正用他當了墊背,落在他身上,身形敏捷地一翻,甩手就是把他往地上又是一丟,接著再翻!還打算拿他當墊背。

  然而,就是這一丟一翻的時候,巷子盡頭,一個醉漢走進來,正瞧見夏芍把人從樓頂上丟下來,頓時酒意就嚇醒了一半,兩腿發軟,大叫:「殺殺殺、殺人啦——」

  醉漢大叫一聲,跌坐在地,顫著腿滾出巷子,一路叫喊。

  夏芍一皺眉頭,一眼掃過去,而她這時剛好落在地上,分神之間,半邊身子落地之時翻去地上,雖不疼,胳膊卻是一磕,掐著的指訣被磕得一松!

  夏芍目光一變,翻身便起,而倒在地上的光頭男人竟就地一滾,竟不站起,而是一腳就踹了過來!

  夏芍轉身避過,光頭男人的腳踹到一堆木箱上,那木箱頓時哢嚓被跺散了架,夏芍一看這腿力,便冷笑一聲,竟也不躲,伸手過來便一把抓了男人腳踝,屈指成劍,啪啪啪連點三下!

  巷子裡煞氣未收,夏芍這一指引了陰煞直點男人腿上三處大穴,與點穴不太一樣,卻是瞬間麻了他的神經,一條腿等於暫時廢了。

  光頭男人對自己的硬功夫顯然很有自信,沒想到一個照面,還沒出手,腿就廢了一條。但他卻是勇猛,這種情況下竟然不退反進,另一條腿鐵棍似的掃過來,身子更是坐起,拳風厚實剛猛,直沖夏芍而來。

  夏芍冷哼一聲,竟也不退反進,身子在地上一擦,直入男人懷裡,身子還沒坐起,手指已掠去男人的腿窩,斷然一點!過程中,她角度刁鑽地鑽入光頭男人懷裡,讓他的拳打了個空,而她來到他懷裡的一瞬,肩膀暗勁一震,頓時將一名彪形大漢震倒,在他倒地的時候,一手抓了他的手腕,直點腋下、肘窩!下手之處全是練硬功夫的軟處,指尖引了陰煞之氣,點上便廢了他的氣力。

  兩個照面,一名彪形大漢被夏芍放倒,而她還沒站起來,便又有一道人影襲來,看身形應該是名女子,但來得太快,明顯以速度見長,夏芍還沒看見她的模樣,便直接在地上一滾,把光頭男人一腳踹了過去!

  女子見同伴被踢過來,竟也不避,速度半點沒減,踩著他就手刀劈來。她身手敏捷,但不用刀槍的情況下,赤手空拳與夏芍過招,怎敵得過她暗勁的厲害?三兩個照面,女子便被震得連退,她跟夏芍一樣,出招角度都屬刁鑽的類型,但再刁鑽也敵不過夏芍引了陰煞幫忙制敵,在女子見肩頭一麻,動作微慢的時候,夏芍一把握了她的手腕,向後一翻,一錯!

  「哢嚓!」一聲,女子手腕脫臼,夏芍腳尖踹了她的腿窩,女子頓時跪倒在地,還沒掙扎,夏芍便掐起指訣,想把兩人再制住。

  然而,她指訣掐起來,還沒引動陰煞,便聽巷尾處傳來三聲「啪啪啪」地掌聲。

  掌聲在晨霧散去的巷子裡聽著十分清晰,一聲操著外國口音的中文話傳來,「精彩。不愧是徐看上的女人。」

  一句話,讓夏芍一愣。

  但她手上卻沒鬆動,警覺盯著巷尾,那裡走出一個男人來,金髮碧眼,膚色卻有些偏黑,不像是曬得,而像是有黑人血統。但男人十分英俊,身材欣長,尤其是笑起來,韻味非常獨特,一種紳士與野性的完美契合。

  夏芍的目光只在男子身上落下一眼,接著便將目光定在了男子身後的巷尾。

  徐天胤從後頭走了過來,壓根就沒有什麼事。

  「師兄?」夏芍愣了,鬆了口氣的同時,表情茫然。

  這什麼情況?

  徐天胤走過來,先將她打量一眼,「有沒有受傷?」

  夏芍還在愣著,茫然搖頭。受傷倒沒有,就是不知道這是唱哪一出。

  而後頭的金髮男人卻是誇張地一笑,「不是吧?徐!你剛才又不是沒在車裡看見她的情況,至於這麼緊張嗎?我們已經應你的要求,不帶槍在身上了,馬克沁帶著的兩把軍刀都被她給當做垃圾丟了。那可是他最珍惜的兩把軍刀!而且,他也沒打算用。現在是你的女人占盡上風,你居然問她有沒有事?你難道看不見慘的是我的人嗎?」

  夏芍一聽,在腦中迅速猜測還原著事情的原委,徐天胤卻像是沒聽見金髮男子的話,目光落在夏芍的衣裙上,幫她拍了拍身上弄髒的地方。

  這一幕看得金髮男子怔愣當場,嘖嘖稱奇。

  徐天胤對夏芍道:「去車上說。」

  ……

  到了車上,夏芍才知道,這三人中,光頭男子名叫馬克沁,女子名叫莫非。兩人以金髮男子伊迪為首,隸屬南非一家軍事職業資源公司。

  說是軍事職業資源,其實就是私營武裝,對外派出雇傭兵、職業保鏢、殺手,以及從事軍火交易。

  這樣的公司,這樣的人,在夏芍前世來說是無法想像的。她甚至懷疑過世界上有沒有這樣一群人,而事實上,確實是有的。

  雇傭兵的來源很雜,一般是當過兵的人,有的甚至是特種兵。但其中也有平民、前軍人、亡命徒,總之只要想加入,通過考核就可以。這些人由於種種原因成為雇傭兵,是靠戰爭吃飯的職業殺手,誰付錢就為誰賣命,哪裡有戰爭,哪裡就有他們的身影。

  有一些國家,長期處於戰亂狀態,造就了一批最具殺傷力的戰鬥人員,但退伍後往往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於是這些人就重拾武器,再上戰場,成為了一些有後台的人創辦的軍事公司的雇傭兵。

  南非曾有一支世界上規模最大的私營武裝,該公司聘請的軍事專家多來自南非、北美、歐洲、新西蘭和澳大利亞,兵源主要來自南非和納米比亞,擁有儲備兵力數千人,全是訓練有素的退役軍人。

  這家公司曾派出一支小型快速部署的、有著良好的空中保護和裝甲的雇傭部隊,幾天內就平息了一個小國的危機。又曾經在某國內亂的時候,與政府軍簽訂了一份為期兩年的合同。派出雇傭軍協助政府軍作戰。僅僅幾個月,反政府武裝就潰不成軍,不得不與政府軍簽署了和平協定。

  總之,雇傭軍獲取的就是戰爭的利益,為政府或者個人派出武裝力量,亦或者私人保鏢。

  這樣的一群人離普通人的世界很遙遠,但確實存在於世界各地。

  夏芍一聽三人是來自南非的軍事職業資源公司,就想起了那家著名的公司。但按照上一世的時間,這家公司應該是剛剛解散不久,於是她不由問道:「你們不會是那家……」

  她沒問完,金髮男子伊迪便笑了,「以前是,現在我們自立門戶。徐找到我們,希望我們能在香港協助你,也希望能給你暫時換個身份,以我們公司的職業保鏢的身份待在雇主身邊。」

  夏芍聞言一挑眉,她早知徐天胤要給她換個身份,這事一直是他在安排,沒想到竟把身份給她安排去了軍事職業資源公司?

  以李卿宇的保鏢身份待在他身邊,這個想法倒是不錯。

  這麼一來,既不會打草驚蛇,也不會引起香港玄門的注意。

  夏芍一勾唇,這身份對她來說,以前倒是沒接觸過,聽著有點意思。

  「我們既然要協助你,就需要瞭解一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到時才好配合,也方便我們根據你的本領制定計劃。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事。」伊迪笑著沖夏芍眨眨眼,看向徐天胤,「徐一早就知道這件事,但他沒告訴你。」

  很明顯的挑撥離間,只可惜夏芍不上當。她只看向徐天胤,發現男人正用黑漆漆的目光瞧著她,眸裡有一點擔憂的情緒,夏芍笑著就伸手握上男人的手,輕輕捏了捏,然後對伊迪挑眉一笑,「然後?你們瞭解了多少?到了香港怎麼配合?」

  她這副不為所動的模樣看得伊迪眼神一亮,但不肯甘休,「徐沒告訴你耶,他害你擔心,你不懲罰他?」

  「如果你們還沒有徹底的計畫,我倒是可以提議。我希望你們可以在週邊協助我,留下聯絡方法就好,有事情我會聯絡你們。」夏芍微笑,繼續說道。

  「嘿!徐,你的女人挺有趣。」伊迪笑看向徐天胤。

  徐天胤面無表情,但低頭看向夏芍的時候眸光明顯柔和了下來,看得後座上坐著的伊迪嘖嘖稱奇。

  「你真是跟以前不一樣了,那時候的冷面殺神居然會有女人!太不可思議了。」伊迪驚歎著,就不說正事。

  而坐在後座上的女子也不說話。她約莫二十五六歲,黑髮黑眸,明顯的亞洲血統,頭髮紮成馬尾,俐落地束起。女人有一張白皙的臉蛋,眉眼間都是沉斂嚴肅的神色,不苟言笑。從上車到現在,一句話沒說,只是一副軍人的坐姿端坐著。她的手腕脫臼處已經接好了,但看向夏芍時並沒有被打敗的怨恨,但也沒有其他情緒,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很自製的軍人,優秀,在執行任務時不帶個人感情。

  這樣的人在合作的時候無疑是可靠的,夏芍暗暗判斷。當然,她也不相信徐天胤會給她找不可靠的人,但正如伊迪所說,合作的是他們,他們確實需要瞭解彼此間的風格,以便制定計劃,協同合作。

  現在就看看那名叫馬克沁的男人了。

  正當夏芍想著,車門被打開了。光頭男人馬克沁走了進來,他之前去垃圾堆裡找那兩把軍刀了,一進來就臉色難看,瞪了夏芍一眼,對徐天胤抗議,「徐,管管你的女人!她丟了我的軍刀,還把我從樓頂扔下去,讓我當了兩次墊背!」

  男人說的是俄語,夏芍聽不懂,她看向徐天胤,徐天胤竟少見地搭理了他。

  「我說過,不讓你帶武器的。」

  「我保證不用的!那是我兩位兄弟死前用的軍刀,我必須帶在身上!」

  「你把它們帶進了垃圾堆。」

  徐天胤說的也是俄語,聽起來竟是字正腔圓。他說了什麼夏芍不知道,馬克沁卻是不可思議地瞪眼。

  「徐,你不講道理!」

  徐天胤轉過頭,看車窗外,不理他了。

  馬克沁暴怒,他嗓門大,抗議起來震得整個車裡的人都耳朵疼。坐在他身旁的女子終於是忍不住了,微微蹙眉,看向他。

  「安靜,說正事。」女子說的是中文,聽口音應當是中國人無疑了。

  她話少,但僅是這一句話就讓馬克咕噥一聲閉了嘴,他甚至瞥了女子一眼,尷尬地撓撓他的光頭,模樣竟有點憨厚可愛。

  「好吧,說正事。」馬克沁看向伊迪,「伊迪,徐的女人很厲害,她跟徐一樣,莫名其妙地就能限制人的行動。我有點興奮了!說不定能找回當初跟徐合作的刺激感!」

  「那可不一定。徐是優秀的軍人,綜合素質頂尖,可她卻是普通人。」女子搖了搖頭,問夏芍,「你會用槍嗎?」

  夏芍挑眉,「不會。」

  女子頓時看向伊迪,「連槍也不會用,其他的就不必問了。」她神色沉靜如水,看起來並非因為夏芍不會這些而鄙視,只是在敘述事實,做出分析,「她跟徐不一樣,我們跟徐合作的模式不適合她。但她的判斷能力、身手都不錯,尤其是判斷能力。在不明徐的安危和發生了什麼事的情況下,能保持清醒的頭腦,這樣的人關鍵時候不會魯莽和情緒化,能夠判斷局勢,對同伴來說也不至於受到牽連。」

  女子又看向夏芍,「在不用槍的情況下,我不是你的對手。但世界上任何的殺手都不可能不用武器,所以,你剛才說讓我們在週邊策應,我個人來說不贊同。但你的雇主是李卿宇,而我們的雇主是你。我們會按照你的要求辦事,如果你堅持,我們就會佈置在週邊協助你的行動方案。聯絡方法、行動方案到時都會給你。」

  說完,女子便又看向伊迪,「好了,該說的都說了。我們可以回去制定方案了。」

  伊迪開心地一笑,「有莫非在,就是好!」

  叫莫非的女子卻是垂眸,一副很頭疼的樣子,依舊面沉如水,不苟言笑,「那是因為你們都不說正事!」

  夏芍在副駕駛座上聽得一笑,覺得這三個人挺有意思。

  這時,伊迪遞來一份資料給夏芍,「嚴格來說,到香港協助你的只有他們兩個人,我不參與行動。但有事可以找我,我提供資料和遠端技術方面的幫助。這裡是你在我們公司的資料,記住了。從現在開始,你的身份就是我們公司派往香港接受嘉輝國際集團保護申請的職業保鏢。」

  接著,他又拿出一樣東西來給夏芍,「徐說,希望你做局部的化裝,東西我帶來了。」

  伊迪掌心裡的東西夏芍見過,曾經在和龔沐雲吃飯時遇襲的時候見過。那是一張薄而透明的膠質物,但跟當晚在那名女殺手臉上的不太一樣,它只有一部分,大約是眼睛的部分。

  「局部?」夏芍看向徐天胤。

  徐天胤一點頭,「多了不舒服。」

  夏芍一愣,這才柔柔一笑。原來他是怕她沒戴過這東西,長時間覆在皮膚上不舒服,這才希望她做局部易容。只是不知道局部改裝的效果怎樣。

  這個問題夏芍在回到會所私人住所的時候,就知道她擔憂過多了。這東西覆蓋在眼部皮膚之後,與皮膚十分貼合,稍稍往上提拉,她的眼便變成了有點丹鳳的模樣,從鏡子裡看,確實跟變了個人似的。

  改裝只是為了不讓李家的人認出她在內地的身份。雖然華夏集團在香港肯定沒什麼名氣,但保不準有人會注意內地商場的事。這次去香港,夏芍的目的就是保護李卿宇的安全、剷除余九志。她不願意有任何節外生枝的事發生,因此改裝這件事很合她心意。

  而且,她還真沒給人做過保鏢,兩世不曾有過的身份,這回竟有機會體驗一把,老實說,她難得有點興奮。

  李家成員的資料、香港玄門的資料、三合會的資料,現在夏芍都已在手。在回東市的路上,夏芍在車裡便又翻出來細細看過。

  回到東市之後,李娟對於女兒一周後就要去香港的事自然是很不捨,但也知道很難改變她的決定,於是只能趁著這幾天好好給女兒補補身子,噓寒問暖,殷殷囑咐。

  而夏芍和徐天胤也去和師父唐宗伯再次商量了一下,維持原來的計畫,徐天胤在軍區處理一下事情,然後申請假期,陪著唐宗伯去香港,這段時間夏芍先去香港,以保鏢的身份跟在李卿宇身邊。

  這件事,夏芍自然通知了李伯元,兩人通過電話,李伯元表示一定會配合。他原想派專機來接夏芍,卻被夏芍拒絕了。她要獨自以南非軍事職業資源公司的職業保鏢身份進入香港,然後再與李家人接觸。

  做戲,自然要做全套,這樣才有趣。

  「丫頭,你可要小心點。香港都是余九志的勢力,三合會和他關係密切。他這個人心氣高傲,不喜忤逆質疑,器量狹小,睚眥必報。你去了是先幫李卿宇化劫的,不一定會馬上碰到玄門的人,但你身為內地風水師的身份儘量不要在李家人面前暴露,免得走漏風聲,引來玄門的注意。兩個月以後,我和你師兄去香港,有什麼風雨,咱們師徒三人一起擔著!」

  臨行前,師父唐宗伯難得一改往日作態,面色嚴肅地囑咐,顯然還是擔心夏芍。

  夏芍蹲下身子,安撫師父,「放心吧,師父。我是那種魯莽的人嗎?我要的是給師父報仇,而不是逞強。師父就放心吧,我惜命著呢。我捨不得您老人家,捨不得我爸媽,還有……」她抬眼看向站在老人輪椅旁的男人,一笑,「還有,捨不得師兄。」

  男人看著她,目光深凝,唇邊短促的微笑。

  唐宗伯撫著鬍鬚看看這兩名徒兒,呵呵一笑,接著垂眸一歎,「把師父給你的法器,還有你師兄給你的,你自己尋摸的那些,都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夏芍的那些法器,自然都給師父看過了。對於她一年前能布下七星聚靈陣的事,唐宗伯也是頗為驚異,又聯想到她收服龍鱗時元氣未有耗損的事,唐宗伯這才同意放她單獨先行。

  但徒兒的本事再令他驚異,當師父的也還是擔憂。

  殷殷囑咐,耳提面命,夏芍在家人和師父的輪番囑咐下,渡過了一周時間。

  一周後,一名身穿黑色連衣裙,丹鳳眼,唇角含笑、氣韻神秘悠然的中國籍女子,拉著一隻小手提箱進入機場。

  航班號QX691,目的地,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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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6:1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香港鬥法

第一章 香港見面

  香港,亞洲國際大都會,世界著名的金融中心,同時,也是著名的風水名城。

  八月初,正是香港多雨的季節,航班降落在機場的時候,天正下著小雨,灰濛濛的天色跟霧氣將這座國際名城籠罩在一片淡淡的陰霾中。

  在這陰霾的小雨天裡,一名身穿黑色連衣裙的女子拉著不大的行李箱,步伐優雅。與下了飛機匆忙走進大廳的旅客相比,姿態顯得極為悠閒從容。這讓走出機場大廳的她十分顯眼。

  一名年近六旬、管家打扮的男人舉著一把黑傘,朝她走了過來。男人傘沿兒壓得很低,聲音不大,卻很清晰,「李小姐?」

  女子淺笑,輕輕頷首,管家打扮的男人便立刻恭敬地彎了彎腰,手勢一引,不遠處便開過一輛勞斯萊斯來。為女子打開車門,請其上了車,管家坐去副駕駛座,車子便緩緩發動了。

  車上只有三人,老管家、女子和一名司機。

  天色陰沉,小雨淅淅瀝瀝打在車窗上,更顯得車裡安靜。老管家坐在前座,透過反光鏡不住地觀察女子。

  女子一雙鳳眸,眼角輕輕上挑,唇角含笑,韻味神秘而淡雅,帶著些古韻。她容貌不算傾城,氣質卻讓人一眼難忘,有一種介乎少女與女人兩者之間的韻味,淡而深,叫人一時品不透,更不敢妄自猜測她的年紀。

  這樣一名女子,就是老爺為孫少爺從南非一家軍事職業資源公司請來的保鏢?若非她這一身黑衣,僅憑她含笑的臉龐,還真看不出是從事這樣危險的職業的。

  老管家對著反光鏡不停地注意後座,後座裡安靜坐著的女子卻抬起眼來,沖他看來。

  管家一愣,頓覺失禮,趕緊低下頭,女子卻是開了口。

  她音色意料之中的乾淨好聽,慢慢悠悠,帶著幾分優雅,「請問,車子的路線經過維多利亞港嗎?」

  「經過。李小姐有什麼吩咐嗎?」管家答過之後問道。

  女子淡雅一笑,「也沒什麼。既然經過,那就勞煩司機在經過的時候車速放慢些。」

  她也沒說放慢了車速幹什麼,但但凡是去維多利亞港,除了看風景,估計也沒別的。管家口頭上應了,心裡頭卻在皺眉頭。老爺正在本家大宅裡等著呢,連忙著公司事務的孫少爺都被打電話叫了回來,這女子還有閒心看風景?到底誰是雇主?

  儘管管家心裡嘀咕頗多,但卻是恭敬地應下,沒有多說什麼。老爺吩咐了,這位李小姐的要求,一定要滿足。這次繼承人之爭,老爺特地為孫少爺聘請了職業保鏢,看來真是要將孫少爺定為繼承人了。

  孫少爺在這麼多李家子孫中,算得上人中龍鳳了,老爺選定他成為集團的繼承人,必然是英明的,但……豪門無親情,想必是一場家族大戰……

  唉!老爺必定也是預見到了這一點,不然不會把這位李小姐看得這麼重,要他這個總管親自來接,態度還得恭敬,不得怠慢了。

  老管家搖搖頭,他在李家幹了一輩子,早對這個家族有了感情,想想家族子孫會為了繼承權父不父、子不子,他就忍不住歎氣。

  車子在路上一路平穩地行駛著,到了維多利亞港的時候,司機果然放慢了車速,緩緩行駛。管家提醒了一句之後,女子就轉頭看向了車窗外。

  這女子自然是化名李夏的夏芍,而她讓司機放慢車速,並非是像管家想的那樣要看風景,她要看的,是風水。

  夏芍前世也因公來過香港,在維多利亞港欣賞過世界三大天然良港的美麗,但那時候她是專門看風景的,風水她是不懂的。

  而這一世,她再看這美麗的港灣,一山一水在她眼裡都已經全然不同。

  風水學上,山主貴,水主富,香港很難得的竟然占全了。

  山脈方面,香港地處嶺南山系,山勢在新界形成了不可多得的「九龍下海」的風水格局。這九條龍的氣勢穩健壯闊,到了新界即頓住結穴。與香港本島的「雙獅戲球」的回朝格局,和大嶼山的「鳳凰回巢」的格局相呼應,形成了一個不可多得的陰陽交合的風水貴格,主運勢昌隆。

  而香港在水上的格局更妙,珠江有近一半的水氣被收住納入維多利亞港,而南方的香港島本身是一個蟠龍地局,與九龍半島朝案的格局將湧來的水氣緊緊收聚,整個水局形如喇叭,極為罕見,極為殊勝。

  山與水合盛,確立了絕佳的富貴之局。

  怪不得都說香港是風水名城,看過之後夏芍眼神都亮了亮。但沒過一會兒,她便垂了眸。

  再富貴的格局也不是永遠的,總有起伏漲落。

  珠江水是從西北方和西方匯入維多利亞港的,在風水學上,西北方屬乾卦對應於六運,西方屬兌卦對應於七運,據此可以推斷,六運與七運香港必成富地。事實上也正如此,1954年到1974年運入六運時代,此時回算,正是香港經濟開始奮飛的時期。而1975年到1995年進入七運,香港則進入極盛時代,一躍成為亞洲國際都會和世界金融中心。

  但……

  夏芍的目光往東北方瞥了一眼,又掃了眼附近建築大勢,頗有深意地一笑,緩緩閉上眼。

  她這副閉目養神的姿態,看起來應是不想再看風景了,管家看了司機一眼,車速便加快了起來,一路駛向李家大宅。

  李家的本家大宅在半山腰上,車子從大門開進去,現出的竟是一座豁大的莊園,西式的建築和園子,很是莊重肅穆。

  車子開了一段時間才到達了主宅,外頭雨還在下,管家下了車,為夏芍撐起傘來,屋裡來了僕傭恭敬地為夏芍接過行李箱,也不多看,垂眸躬身地就跟在了後頭。

  「老爺在書房等您,請隨我來。」老管家邊說邊指引夏芍走進了客廳。

  畢竟是華人世界裡很有影響力的國際財團,李家大宅裡處處透著體面闊氣,金碧輝煌。上了樓梯,李伯元的書房在二樓,管家帶著夏芍來到門口,敲了敲門。

  「老爺,李小姐到了。」

  「進來。」書房裡傳來李伯元的聲音,比往日聽起來多了分沉斂威嚴。

  管家開了門,將夏芍領了進去。書房裡是中式裝修,書架、書桌雍容大氣,帶著古韻,更置了博古架,上頭古董瓷器收藏頗豐,可見老爺子的愛好。

  李伯元坐在書桌後頭,見夏芍進來,並未站起來,而是穩穩當當地坐著,儒雅的氣質裡透著威嚴,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夏芍走過去,點頭一笑,從隨手帶著的包裡拿出一份檔遞給李伯元,「李董事長,這是我的身份證明,請過目。確認無誤的話,這次工作,我便正式接下了。」

  李伯元接過看了看,這才笑著起身,與夏芍握了手,「貴公司的人才我自然是相信,這次的事就勞煩李小姐了。我孫兒卿宇在公司有事忙,我已經讓他回來了,應該一會兒就到。李小姐先坐一會兒吧。」

  夏芍一笑,轉身坐向旁邊的椅子。這時,傭人敲門進來,上了茶來,李伯元便給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躬身退了出去,守在了門外。

  書房裡只剩李伯元和夏芍兩人,房門關上的一刻,李伯元才松下了那一身威嚴的氣度,笑呵呵地看了夏芍一眼,說道:「還真是看不出來了,跟以前差別不小。」

  他說的自然是夏芍改裝易容這方面,她以前愛穿白裙子,從不穿黑色,這次為了香港之行,可謂十分敬業了。而且眼部改裝之後,她的眼睛被拉長了,一雙鳳眸,黑色的衣裙又壓沉了她的氣質,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成熟了些,但韻味沒變,依舊是那邊淡雅從容,反而因為一身黑色使得她略帶些神秘。

  「一路上還順利吧?」李伯元問。

  「很順利。」夏芍點頭,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目光落在粉彩瓷的茶器上,會心一笑。這粉彩的瓷器是華夏集團和嘉輝集團合作出產的,早在一年前第一批問世的時候,就在華人世界引起了轟動。不少專家學者紛紛找上常久,詢問制瓷工藝,發表文章,引發了對傳統技藝傳承的關注。華夏集團籠絡了這樣的人才在手,卻不拿著作偽,而是發展傳統工藝,弘揚傳統技藝和瓷器產業,頓時在業界讚譽一片。大華夏制的瓷器在這一年內借由嘉輝集團的管道早已出口國外,在上流社會受到追捧,風頭無兩。

  如今,常久已在研究其他方面的瓷器,走自己的風格,儼然往工藝大師的道路上發展,在華夏集團的資金支援下,每天做著自己喜歡的事,奉養母親已是沒有經濟方面的壓力,生活可謂天翻地覆。

  端著茶盞,夏芍心中自然是感慨的,但她卻沒提粉彩瓷的事,她另有事情要說。

  「李老,你們公司在東北海岸線上可有產業?」

  「有。」李伯元一聽夏芍問這些事,直覺就是風水上的問題,趕緊傾身問,「世侄女問這些的意思是?」

  「那就要注意領導者政見分化、員工凝聚力、人才散失的問題,另外,李老還得注意資金外流的情況,您的健康也要注意。」夏芍抬眸說道,「我說的這些問題,應當是九六年後出現的吧?」

  李伯元聞言想了一會兒,公司政見分化其實一直都有,只不過前些年繼承人的問題還沒迫切地需要擺上桌面,因此有他壓制著並不明顯,人才流失最近倒是有。而且夏芍有一點說的很準,他確實是在九六年後住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院,好了之後就去了內地,投資陶瓷產業。見到夏芍的時候剛好是九七年,那時候他身體剛剛轉好,她給他看面相還看了出來。也正是那時候看出卿宇有大劫的。

  「我來的時候,經過維多利亞港,順道看了看風水。」不待李伯元說話,夏芍便說道,「香港不愧是風水名城,山水之勢都為貴格,十分罕見難得。但民間有句話,叫風水輪流轉,在過去的四十年裡,這種風水格局是很不錯的。但可惜九六年之後,進入下元八運。八運屬於艮卦,艮卦對應的方位是東北,蟠踞於東北方的一連串的高闊山脈就變成了一條劫氣之山龍,主凶。這條龍脈劫奪了進入九龍半島的西北方龍氣,還好凶的是山,不是水,富貴仍在,只可惜進入滯否期,競爭、人才、資金、健康方面的問題,李老都需要注意。」

  李伯元一聽,目露驚異。他倒不是驚異夏芍說的這番話,而是同樣一番話,他從香港第一風水大師余九志那裡也聽說過!前幾年,余大師在電視台上做過節目,預測了香港近二十年的格局,不少富商怕投資失誤,資金流失,這些年擠破了頭請他做投資預測,香港風水師在近幾年股票、投資這方面的預約很是緊俏。

  嘉輝集團自然也找過余九志看這方面的問題,就算找到了唐宗伯,香港社會還是余九志的天下,嘉輝集團也不能得罪他,因此表面上還是維持友好的關係,而事實上,李伯元知道,唐宗伯遲早會回來找余九志清算當年的帳。但唐宗伯消失在香港社會有十年了,這期間早已是余九志的天下,那些風水師大多是他的弟子和助手,就算唐宗伯回來,李伯元也擔憂他能不能報仇。

  李伯元也是為了報答當年唐宗伯指點他的恩情,才冒險讓夏芍來香港。但他對她的本事還是有些擔心的,畢竟她年紀輕。但今天聽了她這番預測,他反倒放下了些心,這小丫頭在這方面確實厲害!而他的孫子李卿宇的大劫,這次就靠她了。

  「你的身份,我沒告訴卿宇。我想你來這裡的事,少一個人知道,對你就少一分危險。而且……卿宇這孩子背負的太多了,他有大劫的事,我不想讓他知道。這孩子自從生下來,沒過過一天自在日子,家族、公司,他爸媽又是那樣的……唉!眼下公司為了繼承人的事少不了一通大鬧,他要是再得知自己日子不多了,我真怕這孩子撐不下去……」李伯元說著,垂下眸,老人身上哪裡還有一分威嚴?怎麼看都是一位為了自己的孫子著想的長輩。

  夏芍對此表示理解,李卿宇的資料她已經看過了。他父親是李伯元的三子,遊戲情場,玩女星、包情人,風流浪蕩,十足的紈絝子弟。而他的母親是港姐出身,當初也是用了些手段才嫁入李家,只可惜婚後並不幸福。錢有了,李家兒媳的名分也有了,可是丈夫風流成性,她年復一年地在丈夫的花邊緋聞裡生活,性情尖銳,十分不好相處。

  而就是在這樣的家庭裡長大的李卿宇,卻從小就懂事,接受一切爺爺給安排好的路,成績優異,並在經商一途表現出過人的天賦,能力十分出眾。李伯元對此很是欣喜,重點培養他,他從小就在國外讀書,今年二十三歲,剛從美國畢業,就被召回公司。資料裡看,李卿宇的私人生活方面也很低調檢點,跟他的父親很是不同。

  這樣的家庭長大,他能有如今的性情成績,確實很不容易。

  李伯元不告訴他他會有大劫的事,夏芍很能理解,這是人之常情。而且就她本身來講,確實是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暴露的危險。

  正當兩人聊著的時候,書房的門又被敲響了。

  「老爺,孫少爺回來了。」門口傳來管家的聲音,隨即傳來一名男子深沉的聲音。

  「爺爺,我回來了。」

  「快進來。」李伯元道。

  門外停頓了一下,房門才被打開了。走進來的男人一身深灰色的阿瑪尼西裝,英挺深邃的五官,鼻樑上架著金絲眼鏡,身材修長,一開門窗戶的光線照上他的臉,頓時有種帝王般沉斂的氣度。

  二十三歲的年紀,三十歲的成熟氣度。

  李卿宇,香港嘉輝國際集團的繼承人。

  他走進來,看到夏芍的時候並不驚訝,只是看了一眼便走到李伯元書桌前,恭敬地輕輕頷首,「爺爺,您找我回來?」

  「呵呵,卿宇啊,爺爺找你回來,就是為了讓你見見這位李小姐。未來一段時間,她會跟著你,負責你的安保工作。你們來認識一下吧。」李伯元笑著站起來,在孫子面前就像是位慈祥和藹的老人,十分熱情地為李卿宇介紹,「這位就是李小姐,爺爺從南非一家軍事職業資源公司聘請的職業保鏢,李小姐很厲害的。」

  李卿宇顯然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他輕輕一怔,但眼神並不驚訝,似乎一聽說這件事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只是沖夏芍點點頭,伸出手來,神色沉斂淡漠,「李小姐,你好。」

  「你好,李先生。」夏芍淡淡一笑,垂眸。這男人自始至終在她身上停留的目光沒超過兩秒,但她卻有種已被他審視過了的感覺。果然是嘉輝集團的繼承人,打量人都不著痕跡,神色不露。

  而且兩人握手時,男人的手勁明顯一重,夏芍挑眉,暗勁輕輕震回去,隨即便見男人金絲眼鏡下目光一沉,兩人便鬆了手。

  一切都在一瞬間完成,李卿宇看起來是接受了李伯元給他安排保鏢的事,但實際上卻自己檢驗了一番。

  「謝謝爺爺,希望能跟李小姐合作愉快。」兩人短暫地握過手,李卿宇便轉身對李伯元說道。

  李伯元笑著擺擺手,一看牆上的時間,笑道:「這都快晚上了,你也別回公司了。晚上不是有晚宴嗎?就讓李小姐陪著你出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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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6: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相親宴

  晚宴在李家位於淺水灣的別墅裡舉行,是為李卿宇回國而舉辦的宴會。夏芍既然是李卿宇的保鏢,自然要跟在他身邊。

  李卿宇在外頭有自己的住所,但李伯元自從知道他有一劫,便對他的安全越發上心,讓他住回李家主宅,因此,夏芍的住處便也安排在了這裡。

  她的臥房是李卿宇的房間裡闢出的一小間休息室,既有私人空間,又方便保護他的周全。

  把行禮帶去了房間,夏芍把門一關,便給父母和師父打電話報了平安。聽三人一番囑咐,她這才掛了電話,最後撥通了徐天胤的號碼。

  「師兄,我到李家了。暫時還沒聯繫馬克沁和莫非,晚上有場晚宴,我卜了一卦,沒要緊事。」夏芍說道。

  但其實她根本就沒卜卦,而是用天眼預見了下晚上的事——說是給李卿宇回國而舉辦的宴會,其實就是場變相的相親會。選妃似的,名門淑媛雲集,除了女人間的爭風吃醋也沒別的事。

  只不過,相親宴上可能有點小事情,這件事在天眼的預見裡只能看見畫面,聽不見說什麼。只能到時候再看了。

  不過,這場晚宴對夏芍來說卻是個機會。畢竟李家的晚宴,來的人無一不是家世傲人的,夏芍正好可以通過這個機會摸一下香港上流社會的底。

  「嗯。」電話裡傳來徐天胤微涼的聲音,有些沉,「儘早聯繫他們,注意安全。」

  「嗯,我會讓他們知道我的行程的。如果我用龍鱗,你別擔心,事後我會聯繫你。在軍區別太擔心我,事情辦好了再過來。還有,」夏芍看向窗外,望向青省的方向,柔柔一笑,「晚上去床上睡,聽見了沒?」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沒人說話,但能聽見男人沉沉的呼吸聲,夏芍等待著,直到聽見他「嗯」了一聲,這才笑道:「好了,一會兒我得去晚宴了,晚上回來再聊。」

  「嗯。」男人還是那句話,「注意安全。」然後等夏芍掛了電話,他才掛上。

  夏芍掛上電話的一刻,房門被敲響了。傭人送來了禮服,有五件,意思是任憑夏芍挑選。夏芍選了件黑色短款禮服,裙身及膝,在大腿邊上開了高衩。夏芍在腿邊綁了條帶子,將龍鱗匕首放在了裡面,然後稍加收拾便走了出去。

  李伯元和李卿宇在樓下大廳裡坐著等她,見夏芍下樓來便轉頭看了過去。

  只見女子從樓上緩緩下來,她脂粉未施,唯有髮絲輕輕挽起,脖頸修長,肌膚極美。那是極少見的肌膚,月影般的美麗韻致,像深海裡忽然浮現起的珠光,朦朧優雅。

  她雖未施脂粉,現身的一瞬已是極美。這種美讓人忽略了她略顯平凡的容貌,襯著那一襲黑色短款禮服,裙邊玫瑰火染一般,一雙鳳眸含笑,平添了神秘的韻味。尤其是她藏在裙身裡那一把若隱若現的匕首,讓她看起來神秘優雅裡帶點野性,入了人的眼便覺得難忘。

  「呵呵,我看今晚卿宇的舞伴可以不用找了,李小姐就挺合適。」李伯元先笑了起來。

  「李董事長說笑了,我只是保鏢。今晚想必有不少名媛供李先生挑選的。」夏芍一笑,意味有些深。

  李伯元深知夏芍風水師的身份,一聽她這話,就知道她已經看出今晚的晚宴是相親宴來了,頓時呵呵一笑,而李卿宇在旁邊見到祖父和夏芍互看的目光,只以為這件事是祖父提前跟她說了,於是並未在意。

  這時,管家進來說車子已經準備好了,夏芍便跟著李卿宇去了外頭,天色暗沉了下來,雨仍然在下,兩人坐去一輛黑色勞斯萊斯,車子便駛離了李家大宅。

  車子開得很平穩,夏芍和李卿宇坐在後座,男人一上車便輕輕閉上眼,閉目養神。他仍是一身深灰的西裝,沒換。雙手交疊在小腹上,金絲眼鏡上反著路燈昏黃的光。沿路的光影掠過男人雕刻般深邃的五官,仿佛帝王倚在他的御座裡,便是閉目養神,也叫人覺得深沉莫測。

  夏芍看了他一眼,便輕輕一笑,轉頭看向窗外,注意著沿路的樓房風水。

  她之前對李伯元說的那些風水問題,其實可以通過一些大型建築和整個城市的規劃來化解。而沿路所看見的建築,對這條劫龍之氣確實化解了不少,看看這些大型建築的佈局,便知香港玄門的風水師們水準很厲害。這些建築有的並非獨體,而是佈陣化解,可見在城市整體規劃上,風水師們沒少出力。

  夏芍垂眸,僅僅看看這些,她就能預料到在香港這一年,必有一場死鬥。

  深吸一口氣,等她再抬眼的時候,便是一愣。車窗上映出一張男人的臉,李卿宇不知什麼時候轉過頭來,正在看著她。

  夏芍轉頭,輕輕挑眉。

  見李卿宇禮貌地對她點點頭,但深邃莫測的目光仍舊停留在她臉上,問:「李小姐在哪家公司就職?」

  「南非,伊迪。」夏芍淺笑答道。

  李卿宇淡淡點頭,他態度還算溫和,但卻讓人感覺疏離,「李小姐做保鏢的工作多久了?」

  「李先生想知道這些,大可以去看我的資料,我的資料都遞交給李董事長了。」夏芍頷首笑答,笑容淺淡,也是不太與人親近。

  「這次的安保工作,貴公司只派了李小姐一人來?」李卿宇對夏芍的回答並無怒意,眉宇間依舊深沉莫測,目光定定看著她。

  這個男人只有二十三歲,但他的氣度卻像是久經世事的成熟男人,一個眼神便給人壓迫感。

  只可惜這種壓迫感對夏芍來說無效,她知道李卿宇在試探她,他看起來有些信不過她,但她也不多解釋,反正再多的解釋比不上事到臨頭的處變。這保鏢工作她能不能勝任,遇事李卿宇自然就知道。

  「我另有兩名同伴前來,不過我們分工不同,他們只負責週邊策應,由我來負責李先生的貼身保鏢工作。」

  夏芍覺得,她這樣一句話已經夠了,沒想到男人還是目光移去她大腿上,視線落在她腿上綁著的龍鱗匕首上。

  「李小姐以前負責客戶的安保工作,用的就是匕首?」

  「我習慣用匕首。或許,李先生覺得槍比較好用,但這只取決於個人習慣。哪樣好用,只有用過才知道。我能保護李先生的安全就可以,用什麼,並不重要。」夏芍慢悠悠說道,挑眉問,「李先生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兩人的目光撞上,男人沉斂莫測,女子則悠閒含笑,互看一眼,李卿宇便垂下眸,隨即竟淺淡地一笑。

  他自從在李伯元書房出現到現在就沒笑過,一直嚴肅深沉,沒想到這一笑竟有些華美,像是尊貴的帝王一展歡顏,雖然淺淡,但在車子霓虹淺掠的光影裡,像是世間最傳神之筆也難以描繪的一幅魄人心神的畫。

  他沒再問什麼,只是把目光轉向車外,淡淡說了一句,「到了。」

  下車的時候,他又恢復淡漠疏離的模樣,夏芍跟在他身後,由傭人打著傘,進入了一幢獨體別墅。

  今晚的晚宴是為李卿宇回國而舉辦的,但出席晚宴的賓客無一例外都帶了女眷來,這是李伯元暗示的,無疑在給外界傳遞一個訊號,這場晚宴是為了給他的愛孫李卿宇選妻。

  李卿宇是李家三代裡最得李伯元器重的,從小就被他帶在身邊親自教導,外界也曾有傳言說李卿宇很有可能成為嘉輝集團的繼承人。但李伯元尚有長子在世,按照傳統,一般是由長子繼承公司,且李家長房也是妻兒健全,就算長房沒了,也有二房,怎麼也輪不到三房頭上,三房是李家最不成器的,李卿宇身為三房的長子,若不是李伯元器重,他壓根就不會有這機會。

  但李伯元就是器重這孫兒,讓大房和二房很是眼紅,這幾年眼看著李伯元年紀大了,繼承人的事不得不提上議程了,外界對他的意思多番揣測,三天前他將李卿宇召回國,進入公司交接一些事務,今晚又特意為李卿宇舉辦晚宴,邀請香港的名門淑媛出席,這不得不使外界對李伯元的意思紛紛猜測。

  難不成,李伯元真是有意思讓李卿宇繼承公司?

  嘉輝集團在世界上可是巨頭,偌大的財團,這要是跟嘉輝集團聯姻上,好處自不必說了。因此,今晚的晚宴,凡是家中有未嫁之女的,全都帶了來。家裡沒有女兒的,也帶了侄女、遠方親戚的女兒盛裝前來。

  夏芍跟著李卿宇走進別墅大廳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幅花團錦簇的盛大場面,妙齡女子們挽著各自叔父長輩的胳膊,正與其他賓客們寒暄問候,一進門便能聞見脂粉香,金碧輝煌的大廳、金紅的地毯,名媛淑女們氣質優雅端莊,手中的香檳酒杯在輕輕的轉動中,轉出一幅紙醉金迷的畫卷。

  如果說,李卿宇的出現讓這幅活動的畫卷停止下來,那麼夏芍的出現就讓場面有些微震和詭異,猜測、注目、警惕、敵意,一股腦地在夏芍踏進來的時候湧來。

  夏芍挑眉含笑,坦然迎接這些注視,心底卻為李卿宇默哀。這些女人,真淑女怕是沒幾個,這種相親宴,無疑是給自己找麻煩。

  但上流社會,聯姻很常見,這種相親宴司空見慣,所以李卿宇在這樣的大家族長大,他必須要適應這些。因此,夏芍的默哀只有三秒,然後便很不厚道地在一旁納涼看戲了。

  李卿宇看起來的確是很習慣這些事,這個男人舉手投足皆是沉斂尊貴的氣度,淡漠疏離,卻不失禮數,教養良好。

  而這些名門淑媛的表現更是有趣,她們見了李卿宇,目光驚豔得都快放出光來,卻偏偏要維持著端莊優雅的姿態,笑容嫣然地前來點頭致意,端著姿態,順道還旁敲側擊夏芍的身份。當得知夏芍只不過是李家聘請的保鏢時,很多人暗暗舒了口氣,有的甚至是露出高傲輕蔑的眼神,只不過在李卿宇面前稍加掩飾了而已。

  但那些參加宴會的企業老總卻是在聽說夏芍的保鏢身份後紛紛驚異,難免猜測——李老連貼身保鏢都給李卿宇請了?這是不是太看重他了些?是不是說明李老這次召他回國是宣佈由他繼承公司的傳言是真的?

  這麼一揣摩,眾位老總紛紛給自家女兒使眼色,一場戰鬥在暗中打響。

  而跟在李卿宇身後的夏芍並不在意別人看她的目光,她的注意力都在今晚出席宴會的人上。

  這些人幾乎是香港上流社會的代表,待她為師父報了仇,收回玄門之後,這些人都是人脈。夏芍暗暗記住了這些出席宴會的企業和家族,倒沒發現身前的男人在與人介紹她時偶爾看來一眼,見她在各色眼神裡寵辱不驚的模樣,金絲眼鏡下眼簾微垂。

  待夏芍記住了這些賓客之後,她就徹底站在一旁納涼看戲了。

  宴會的重頭戲是舞會,尋常舞會總是男士紳士地邀請女人共舞,這場舞會自然也是一樣。但妙就妙在女人有一群,男人就一個。

  夏芍看著這些名媛淑女踩著高跟鞋,提著裙擺,像進入戰鬥狀態的勇士,不停地在李卿宇面前晃來晃去。角色對調,坐在沙發上的李卿宇看起來就像是名淑女,而前來他面前搭訕的名門千金就像是名紳士,提著裙擺,微微彎身,仿佛在說:「美麗的小姐,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每當有女人殺出一條血路踩著高跟鞋走過來,夏芍便垂眸,掩飾眼底的笑意。但她再掩飾,嘴角的弧度還是忍不住輕輕翹起。

  李卿宇對前來暗示他跳舞的女人看起來很尊重,當面並不給人難堪,凡是有此意圖的女人,他都會起身去舞池與之共舞一曲。但起身的時候,總會有意無意瞥一眼坐在身旁身為他保鏢的女子,她唇角翹起的弧度越大,他金絲眼鏡的鏡片越莫名反光。

  李卿宇的舞步優雅裡帶著沉穩,每一支舞看起來都認真對待,沒有草草結束的,但他給人的感覺依舊是淡漠疏離的。你能感覺到他在認真對待一件事,但卻感覺不到他的心意,即便是與各樣的美麗女子共舞,他也像是深沉莫測的王者,心思難以捉摸。但女子們仍然為與他共舞而露出驕傲的神色,相互給敵人一個勝利的神色,恨得沒殺出重圍的女子氣得牙癢。

  夏芍坐在休息區裡,看戲看得歡快,眼見著李卿宇從舞池裡回來,又有女人前來搭訕,她不由勾起唇角,等待又一輪的好戲。男人卻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不待幾名千金走過來,就起身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夏芍一愣,也起身跟了過去,跟到洗手間門口,李卿宇停下腳步轉過身,垂眸看著跟過來的女子,輕輕挑眉。

  夏芍也挑眉,聳肩,「我也不願意跟著男人來洗手間,但保鏢就是這種工作。」說完她便開了天眼看了裡面一眼,發現沒有異常情況發生,這才悠閒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吧。」

  沒想到,李卿宇反倒不進去了,只是挑眉看著她,問:「保鏢的工作就是在門口看一眼就好了?」

  這幢別墅經常用來開宴會,洗手間的設置類似於酒店,裡面另有幾人在用。夏芍不認為李卿宇是真的膽小到連上趟廁所都要讓她先進去檢查,但他明顯在為難她。這讓她不由挑眉,有點意外。這男人看起來心性沉穩成熟,不像是會借機報仇的人。

  對於男人的刁難,夏芍只是淡定望天,眼睛看著天花板,一副悠閒的姿態,「在門口看一眼就能確定裡面安全與否,這就是職業保鏢的水準。」

  李卿宇挑著眉,眉宇間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轉身走了進去。

  夏芍在門口等著,抱胸倚著牆,遠處幾名千金走了過來。

  這幾名千金正是剛才準備來跟李卿宇搭訕的,見他走去了洗手間,便也裝模作樣來到洗手間,想來一場偶遇。

  遠遠的,夏芍便聽見了幾人的對話。

  「芷姝,我們幫你看著,你去洗手間,一會兒李少出來,我們知會你一聲!」一名身穿粉色禮服的女子說道。

  旁邊另一名深藍禮服的女子嗤了一聲,「幫芷姝看著是一定的,只不過,就怕有些人心思不正,別到時候自己忍不住來一場偶遇。」

  「你說什麼呢!」粉裙千金一皺眉頭,先是忌憚地看一眼走在中間眉梢眼角有幾分厲色的女子,然後橫了眼深藍禮服的千金,「別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我對李少可是沒什麼覬覦之心,少挑撥離間!」

  「覬覦?你的意思是,董小姐對李少也是覬覦了?」

  「你!我、我的意思是,李家的資產,只有董小姐這樣的身份能配得上。」粉群千金惱怒地一瞪眼,趕緊不自然地對董家千金笑了笑。

  董芷姝眉眼含媚,但眼角微微上挑,帶著點厲色,一瞥身旁兩名千金,哼笑一聲,「有自知之明就好。今晚跟李少跳過舞的都給我記好,回頭我慢慢清算!」

  「都記好了。芷姝你就放心吧,有我們幫你,李少一定是你的。」

  「就是!我們芷姝論家世、論才貌,哪是那些個花瓶能比的?別的不說,你一會兒從洗手間出來,跟李少偶遇,只要衝他一笑,他保準魂都沒了。」

  兩名千金一左一右誇讚著,夏芍在洗手間門口聽得卻是忍不住了,唇角不由翹起,肩頭微顫。

  從洗手間出來勾男人的魂?這幾位千金真逗!沒別的地方選了嗎?

  夏芍低垂著頭,笑意並不明顯,但還是被董芷姝走到門口一眼瞧見了。

  她立刻皺了眉頭,旁邊的兩名千金見她皺眉,也立刻變了臉色。粉裙千金搶先發難,「你笑什麼!」

  夏芍一愣,抬眼,唇邊笑意未去,卻是輕輕挑眉,「我笑你了嗎?」

  粉裙千金一愣,皺眉,「那你是在笑誰?」

  「只要我不是在笑你,我笑誰,與你有關係嗎?」夏芍仍是含笑瞧著她,慢悠悠問。

  粉裙千金一窒,她本是覺得剛才得罪了董芷姝,這會兒才搶先替她出頭,想要教訓教訓這個保鏢,沒想到她牙尖嘴利,兩句話就把她堵得說不出來。

  旁邊深藍禮服的千金冷笑一聲,瞥了粉群千金一眼,一副看廢物的表情,接著把她擠去一邊,一仰下巴,衝著夏芍,「你不是在笑她,那你是在笑誰?笑我,還是笑董小姐?」

  夏芍依舊是悠閒的意態,不答反問,「為什麼你認定我是在笑你們?你們剛才說的話很好笑嗎?」

  這話問得三人都是一愣,夏芍卻接著笑了,只不過笑意有些深。

  「如果你認為你們說的話不好笑,那我有什麼好笑的?除非你也認為你們剛才說的話很好笑,你才會覺得我是在笑你們。」

  「你!」深藍禮服的千金也沒想到夏芍這麼善辯,頓時就惱羞成怒,本是想把另一名千金壓下去,替董芷姝出口氣,沒想到被反將一軍,看著董芷姝皺起的眉頭,她不由怒瞪夏芍一眼,「你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嗎?你知道我是誰?知道她是誰嗎!」

  夏芍笑著挑眉。

  只聽對方看了董芷姝一眼,傲然一抬下巴,「她可是董氏中資船業集團董事長千金,董芷姝!」

  中資船業集團是國內船業的龍頭企業,旗下遊輪、貨船、沿海、遠洋等輪渡都有生產,集團實力極為雄厚。雖資產比不上嘉輝國際集團,但在香港也能排得上前五。這樣的集團,任誰聽起來都會不由一驚,三人看多了聽見董芷姝身份後露出震驚和諂媚的人,也等著夏芍點頭哈腰。

  卻不想夏芍先是一挑眉,接著噗嗤一笑,好整以暇,「好長的名字!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的名字這麼長。她是姓董氏中資船業集團?還是姓董事長千金?」

  三人一愣,接著都是惱羞成怒,深藍禮服的千金一咬唇,趕緊看董芷姝。

  董芷姝臉色也漲紅了,旁邊粉裙千金怒道:「你這話什麼意思!你這是在侮辱董千金嗎?別忘了你的身份!不過是名保鏢而已!信不信董小姐讓李少解雇你?」

  夏芍一笑,不予置評。

  「算了。」董芷姝卻在這時說話了,她笑了笑,維持著高傲的姿態,眼角卻有嘲弄的厲色一閃,「所謂打狗還得看主人,保鏢不過只是雇主的一條狗,但咱們還是要看在李少的面子上,不要與她計較了。」

  旁邊兩名千金聽了這才笑了,舒心地點頭。

  夏芍對此只是垂了垂眸,不惱不怒,反倒很好心地提醒,「董小姐,你再不進洗手間,李少就要出來了。到時候廁所偶遇一笑傾城虜君心的戲碼可就要泡湯了。」

  三人一愣,這才想起正事來。但夏芍的話裡明顯含著諷刺,董芷姝臉色難看了一下,卻是笑看了夏芍一眼,點頭,「果然是條好狗。」

  夏芍只笑不語,董芷姝也沒再說什麼,剜了她一眼便踩著高跟鞋轉身進入對面的女盥洗室,轉身的時候還給身旁兩名千金使了個眼色,兩人點頭,跟著她進入盥洗室,但沒往裡走,只想在門口瞧瞧盯著。

  然而,就在三人轉身的時候,誰也沒看見,夏芍的手指在腿旁綁著的龍鱗匕首上輕輕一扣,接著捏了個指訣,手上暗勁一震!

  開著的盥洗室的門被暗勁震得砰地關上,門關上的一瞬,裡面傳來三名女子摔倒的尖叫聲和慘聲痛呼。

  也是門關上的一瞬,李卿宇從對面的洗手間出來,走到盥洗盆旁洗了洗手。夏芍倚著牆悠閒地笑,男人卻在洗手時輕輕抬眼,對著光亮的鏡面看了眼走廊外頭一角黑色裙角。

  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李卿宇就像沒聽見對面洗手間傳來的慘呼聲一般,步伐沉穩地走回大廳。只是走回去的時候,男人沉斂的聲音透過背影傳來,「我以為,保鏢的話都很少的。」

  他這明顯就是聽見了夏芍和董芷姝三人的爭執,夏芍也其實早知道他出來了,他的腳步聲別人聽不到,但卻瞞不過她的耳力,所以她才把時機把握得那麼好,把門關上的一刻,李卿宇就出來了。

  她對此但笑不語。李卿宇卻是繼續道:「你可真會得罪人。」

  夏芍這才笑了笑,「做我們這行的,本來就是得罪人的,也不怕得罪人。」

  「可你給你的雇主找麻煩了。」男人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她把那幾個女人給得罪了,她們若是不依不饒,找他討說法,白白給她們纏住他的機會。而且她們摔在裡面,又是摔在他的舞會上,趁機黏上來的機率很大。

  這個女人,可真會給他找麻煩。

  「我相信李少會搞定這三個女人的。你看,你今晚都搞定好多了。」夏芍對此不但一點歉意也沒,反而笑看了看舞池,暗指他又要繼續跳舞了,而她又有好戲看了。

  男人的步伐絲毫沒有停頓,但鏡片在舞池的燈光下閃著青光,額頭卻有一條凸起現了現。

  就在這時,別墅大廳裡走進兩名女子來,兩人明顯是姍姍來遲的。但兩人一踏進來,大廳裡的人就都愣了愣,氣氛安靜了下來。

  李卿宇沉穩的步伐也是少見地一頓,跟在他後頭的夏芍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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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6: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遇玄門!

  兩名女子是乘著一輛銀色蘭博基尼駛進別墅的,兩人均二十出頭,一名一襲火色衣裙,身段妖嬈,氣質卻是嚴肅冷淡。而另一名女子一襲白色長裙,眉眼間透著淡漠和看透塵世的超然,氣質出塵。

  兩名女子姍姍來遲,但別墅的傭人見了兩人卻是態度十分恭敬,不敢有任何怠慢,當即就恭敬地請著兩人進了別墅大廳。

  兩人一踏進來,賓客們就都愣了愣,氣氛頓時安靜了下來。

  剛剛走到走廊口的李卿宇見到兩人,沉穩的步伐少見的一頓,跟在他後頭的夏芍看了他一眼,便抬起頭來。

  一看之下,她便是一愣——這兩名女子,正是她在天眼裡看見的兩人。正是這兩人,不知在李卿宇面前說了什麼,讓他的情緒少見地出現了波動。

  兩名女子的身份明顯不俗,兩人走進大廳來之後,安靜的氣氛這才變了,賓客們紛紛驚喜且恭敬地上前來打招呼,連盛裝打扮的千金們看見這兩名容貌氣質出眾的女子進來,也沒敢露出敵視的神色,反倒十分收斂。

  「哎呀!余大師!冷大師!你們也來了?這可真是叫人驚喜啊,呵呵。」賓客們熱情寒暄,轉眼就將兩名女子包圍,圍得都看不見了身影。

  夏芍卻是忽然一愣,眼神都跟著一寒,一眼盯去了人群!

  余?

  她迅速垂眸,情緒的波動只是一瞬,便快速收斂了,只在心中心思急轉——看這兩人的年齡,她應是看過她們的資料的。只不過,資料上的模樣與盛裝打扮時有些差別,她這才在天眼裡預見到時沒第一時間認出來!

  這兩人,姓余的應是余九志的孫女余薇!今年二十三歲,玄門七字玄、宗、仁、義、禮、智、信的輩分排行中,她屬仁字輩。修為剛進入煉氣化神的境界,在玄門最得余九志的真傳,屬於天賦極高的弟子,擅長風水佈陣。在風水術方面有著很高的威信,性情與余九志有些像,不喜人忤逆質疑,十分嚴肅威嚴。

  在玄門的女弟子當中,只有兩人在二十來歲就到達了煉氣化神的境界,堪稱天才。而另一名女子就是今晚來的所謂「冷大師」。

  她名叫冷以欣,是玄門四老中修為僅次於余九志的冷長老的孫女。傳聞她從小第六感應超乎常人,直覺極準,最擅長卜卦占算,在香港有著很高的擁護度。但她這人性情有些怪,很是超然,不喜給人占婚嫁之事,也不喜占股市投資,凡是跟感情和錢有關的事,要找她卜卦都要看她的心情而定。她在玄門的輩分也是仁字輩。

  按輩分來說,夏芍是宗字輩,與余九志和玄門四老一個輩分,要高兩人一輩。但現在顯然不是同門相認的時候,而且,她也沒有相認的心思。

  余九志那一脈的人且不說了,玄門四老當中,自從唐宗伯失蹤,好多人都認為他凶多吉少,即便是堅信他還活著的,也知道他當年鬥法傷了腿,因此這十年來,有兩名長老已經公開支持余九志。其中一名堅持唐宗伯還在世,不肯服從余九志,已被打壓得門下弟子幾乎死絕。而另有一名長老立場中立,沒什麼表態,這位中立的就是冷長老。

  對夏芍來說,余姓一脈的人是仇人,只有除掉的份,沒有相認的份。而冷氏一脈要看情況而定,不過今晚看冷以欣和余薇一齊出現,想必余氏一脈已經在籠絡冷氏一脈了?亦或者,他們暗地裡就是串通一氣的也說不定。

  夏芍垂著眸,眼底一片冷意。她也沒想到,來香港的第一天晚上,就能見到仇人。

  很好!

  她輕輕退到李卿宇身後,將自己的元氣收斂起來,儘量不引起兩人注意。而余薇被眾人圍著,並未發現什麼,冷以欣卻是微微蹙眉,抬眼掃向人群之外。

  她向來超然,很少正眼看人,這一掃視之間便引起了余薇的注意,不由問道:「怎麼了?」

  冷以欣垂眸,「沒事,只是有些心緒不寧。」

  「心緒不寧?」余薇看她,「我們超凡脫俗的冷大師也會心緒不寧?卜卦了嗎?」

  「卦不算己。」冷以欣漠然道,心中卻是少見的有些許波動。

  卦不算己是一回事,但還是會有粗略的顯示的。可怪就怪在,她今天感覺到心緒不寧的時候,起卦之後,卦象竟然無任何顯示!卦象無顯示,就像是天機未顯一樣,這在她入玄門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遇見。

  這不同尋常的事情,正是她今晚願意來這種俗世舞會的原因。

  就在剛剛,她忽然又覺得心緒不寧,但卻找不到亂她心緒的來處……

  兩人的對話旁邊的賓客聽得雲裡霧裡,都鬧不明白。但更不明白的事情還在眾人心裡打鼓——這兩人今天怎麼來了李少的晚宴了?李老連這兩位都請來了?那是什麼意思?不會李老還想和風水世家聯姻吧?

  正揣測著,余薇已走出人群,一眼就看向了李卿宇,並且走了過去。女子身段婀娜,衣裙如火,本是魔鬼的身材,臉蛋卻是冷豔,一副冷漠疏離的模樣。但見到李卿宇的一瞬,她竟難得笑了笑,目光專注在男人臉上,開口問道,「李少,我不請自來,不怪罪我吧?」

  李卿宇眉宇間神色深沉內斂,只是點頭致意,「余大師前來,榮幸之至。」

  「不是說過不用叫我余大師了嗎?你可以叫我小薇的。」余薇笑道,她說話也不避人,聽得在場賓客都是一愣,氣氛頓時暗湧,不少人低低竊竊。

  傻子也能聽得出來,余薇這是對李少有意思啊!

  香港玄學界一枝冷玫瑰,多少人沒拿下,她竟是愛慕李少的?

  可……怎麼以前沒聽說?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若是余薇喜歡李少,李家也得賣點面子,那還有誰家女兒有希望?

  這時,被夏芍關在女洗手間裡的董芷姝三人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三人看起來極為狼狽,董芷姝高跟鞋的鞋跟斷了不說,腳還扭了,而另兩人也是一人斷了鞋跟,一人的裙角被刮破了,臉色都是青紅難辨,異常難看。

  在看到李卿宇站在走廊盡頭的一瞬,董芷姝眼神一閃,立刻嬌呼一聲,扶著牆遠遠地便喚道:「好痛,李少,有醫生嗎?」

  李卿宇果然轉過身來,目光落在董芷姝身上的一瞬,她眼底神色明顯一喜,接著拒絕身旁兩人的攙扶,扶著牆一副欲倒的楚楚可憐模樣,「李少,我的腳……」

  「叫醫生來,先扶董小姐去客房休息。」李卿宇抬眼對已經走過來的傭人說道。

  李卿宇並未親自過來攙扶,這讓董芷姝眼底有些失落,但她一想到能在李家別墅客房裡住下,頓時又心中一喜。這一跤摔的,雖然是晦氣,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不是?這不,機會就來了?

  董芷姝只顧著欣喜,被傭人扶著走出走廊的時候,這才發現了余薇。她之前與李卿宇對面站著,正巧被他的背影擋住,董芷姝並未發現余薇在場,但等她發現的時候,不由臉色一變!

  她來幹什麼?

  而余薇這時已經冷眼看向她,唇邊勾起冷嘲的笑,隨即看向李卿宇,「李少,我聽說李老今晚宴請為你港內名媛,有為你選未婚妻之意。小薇不才,粗通相術,特前來幫李少把把關。並非我說謊,這位董小姐的面相看來,顴骨高且露骨,兩腮削,下巴尖,乃是剋夫之相,想必李家不會娶一個剋夫的女人吧?」

  此話一出,滿場賓客臉色皆變!

  不僅賓客們臉色變了,董芷姝的臉色也變了,而且是一瞬間慘白!

  「余大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滿堂賓客譁然中,董芷姝的父親,也就是中資船業集團的董事長董臨臉色難看的說道。

  他知道女兒跟著李卿宇往洗手間那邊走了,當時他也沒攔,甚至還鼓勵她加把勁,把李卿宇的心搶到手。他也覺察出女兒去洗手間的時間有些長,李卿宇都出來了,她還在裡面。雖然覺得她有點不會把握機會,但也沒想過在洗手間裡女兒會崴了腳。

  剛才看見她一瘸一拐出來,他原還擔心地想去看看,但看見她喚李卿宇,他便停下了步子,想看看李卿宇的反應,也希望女兒能抓住這個機會。可他哪裡想到,余薇就突然開了口,還說出這麼一句話呢?

  剋夫之相,簡單四個字,等於判了董芷姝日後姻緣的死刑。在這個聯姻以求共榮的利益圈子裡,誰會願意娶一個有剋夫之相的女人?這一句話,不等於說她日後就嫁不出去,但想在香港有一個門當戶對的好姻緣,幾乎是不可能了。

  余薇這話狠,但她還有更狠的,「董伯伯,我也是有職業操守的。我說的話自然可信,你若不信,可以隨便去請相師來瞧,若是令嬡的面相跟我說的有一點出入,我自此不再給人相面。」

  這話令董臨臉色極為難看,其他賓客不由唏噓。香港余氏獨大,身為第一風水大師余九志最寵愛的孫女,她說的話,除了余九志,有哪個風水相師敢出來說句錯?敢發話的,那就是不想在香港混了!

  而且這種事,一傳十,十傳百,八卦傳出去,會越傳越邪乎,說的人越多,信的人就越多。

  當即便有不少人搖頭歎氣,本來以為以董氏的財力,與李家也算登對,沒想到死在余薇這裡了。

  董芷姝臉色慘白地被扶走,董臨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胸中含怒,卻發洩不得。他們家的資產雖說可以在港排的上前五,但論人脈,余家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沒辦法,風水師就是這麼個職業,超然,且沒人願意惹。即便是李家,也得給三分面子。

  「李少,走吧,我們去那邊坐。李少看上了哪位千金儘管跟小薇提,小薇幫你瞧瞧看。」余薇冷淡地看了眼董家人,這才對李卿宇笑了笑說道。

  「勞煩余大師了。」李卿宇眉宇深沉,從余薇話語曖昧,到聽見董芷姝的剋夫之相,他的情緒一直未有波動,始終維持著淡漠疏離,只是禮貌點頭,請余薇去休息區入座。

  相較於李卿宇的淡定莫測,在場賓客卻頭大了——余薇要幫忙看誰跟李少合適?她是真心要看?誰還敢叫女兒去?

  正當賓客們為難的時候,李卿宇從走廊的陰影裡走了出來,步進大廳的金碧輝煌裡,請余薇入座。

  余薇輕輕一笑,剛想點頭,卻在看見李卿宇清晰的面容後,臉色忽然一沉,氣息大變!

  李卿宇微怔,挑眉。

  余薇卻是與走過來的冷以欣互看一眼,冷以欣看了眼李卿宇,便淡漠垂眼,事不關己的樣子,余薇卻是沉聲道:「李少,請去客房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說,事關你的。」

  余薇看起來並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李卿宇看了她一眼便同意了。賓客們對兩人去客房幹什麼議論紛紛,唯有夏芍跟在李卿宇後頭。

  起初,余薇並未注意她,直到去了二樓客房門口,余薇才轉過頭來看向夏芍,一臉審視的神色,看向李卿宇,「李少,她是?」

  「保鏢。」李卿宇簡短答道。

  余薇神色立刻鬆了鬆,恢復冷淡嚴肅,點頭對夏芍吩咐,「你在門外等著,我跟李少有私事要談。」

  夏芍一點頭,即便知道面前站的就是仇人,她也神色半分不露,當真站到了門外。

  冷以欣跟著余薇進入房間,房門被關上的一刻,夏芍垂眸皺了皺眉。

  不用想她也知道余薇會跟李卿宇說什麼了,怪不得在天眼的預測中,李卿宇的臉色難得變了變,事關生死大事,誰能淡然處之?

  只不過,要可惜了李老的一番苦心,他本不想把這件事告訴李卿宇的,沒想到被余薇給撞見說破了。若不是夏芍目前的身份是保鏢,沒有立場阻止兩人進客房,她真的不想讓余薇把這件事告訴李卿宇。但一旦阻止,難免會讓人覺得怪異,她今天剛到香港,很多事還沒摸清,很明顯不適合暴露。

  而房間裡,正如同夏芍的天眼預測的那樣,余薇一進門便說道:「李少,我看你天中發白下至印堂,眼下似流淚,此乃凶相!百日內,你必有凶禍!」

  余薇聲音沉而嚴肅,雖音量不大,卻逃不過門外夏芍的耳力,她當即便垂了垂眸,無聲歎息。

  唉!

  ……

  這天是夏芍來到香港的第一天,一整天都天色陰霾,下著淅淅瀝瀝的雨。晚宴結束的時候,雨勢大了起來,外頭起了風,風刮著雨點掃打向車窗,沿路的燈光都變得模糊不清。

  然而,更加讓人辨不清的是車裡男人的臉。

  路燈的光影被雨水分割得支離破碎,映在他的金絲鏡片上,只讓人覺得那鏡片薄涼易碎。而男人卻仍是雙手交疊在小腹上,教養良好地坐著,目視前方,深沉內斂。

  夏芍轉頭看了李卿宇一眼,今天雖是初見,但此時此刻她倒是對這男人生出點佩服之心來。

  以余氏在香港的威信,余薇的話可信度很高,預言成真的可能性也很高。被這樣的人說百日之內必有凶禍,是個人心裡就會七上八下。性命攸關的事,誰能不在乎?

  但李卿宇將情緒控制得很好,他只在屋裡時情緒有所波動,從房門裡出來後,便又恢復淡漠疏離的氣度,沒事人一樣招待賓客,雖然余薇來了之後,打亂了這場相親舞會,沒再有名門淑女敢來邀請李卿宇共舞,但李卿宇卻是沒怠慢了賓客,一場舞會,有始,有終。

  即便是此時在車裡,他也喜怒不露,沉靜,安靜。

  夏芍在車上沒說話,車子回了李家大宅,李卿宇先去李伯元書房問安,夏芍在門口等著,聽他在書房裡的回話中並未提及余薇的事,但夏芍在宴會上時,曾在門外聽見余薇說要回去幫李卿宇化解這件事,看來李卿宇是想不聲不響地自己解決,不想跟李伯元提。

  李卿宇從書房裡出來的時候,夏芍聽見李伯元讓她進去的聲音,李卿宇出來開門,身高上的優勢給人一種壓迫感,夏芍欲進門,李卿宇略微擋了擋她,鏡片後的眸深沉靜許,注視著人,給人一直沉厚的力量。

  夏芍抬眸,與他的目光對上,沒有語言交流,但她想她讀懂了李卿宇的意思——他的意思大概是讓她不要亂說話。

  進了屋之後,李伯元果然問晚宴上有沒有什麼事,夏芍淡然一笑,搖頭,「沒什麼特別的。」

  「哦。」李伯元笑呵呵地點點頭,看了夏芍和李卿宇一眼,說道,「沒事就好。李小姐今天剛來香港就陪著卿宇出席晚宴,累了吧?卿宇,帶李小姐早點回房休息吧。」

  「李老放心吧,我向你保證,有我在,李少不會有事的。」夏芍覺得李伯元必然是知道了余薇和冷以欣到場的事,所以才叫她來問問,她雖然在門外是事實,但她知道余薇說了什麼。

  夏芍並非是真的打算隱瞞,但今晚李卿宇在書房裡,他並不知道李伯元和她之間的約定,他一心以為祖父不知道這件事,為了成全他的孝心,也為了不讓他再多一份憂慮,夏芍當即決定今晚先瞞過去,明早再抽時間與李伯元說說情況。只不過,這麼一來,老人家今晚怕是要擔心了。所以,夏芍才說這麼一句話安慰一下李伯元。

  果然,聽了她這句保證,李伯元眼中神色鬆了鬆,點點頭就讓他們兩人回去休息了。

  出了書房,兩人走在走廊上,李卿宇回過身來,看向夏芍,「謝謝。」

  夏芍挑眉一笑,步伐悠閒地走過他身旁,先一步進了房間,先用天眼預測了一下,然後便微微垂眸,回頭說了句「安全」就先回屋了。

  她自己的房間是李卿宇臥室裡內置的小間,沒有獨立的浴室,夏芍估摸著李卿宇會先用,她便先回屋換下了禮服,打電話給徐天胤。

  這麼晚了,他果然沒有睡,電話一響,他便接了起來。夏芍將今晚遇到了余薇和冷以欣的事細說一番。

  「冷氏一脈說是中立,究竟是什麼情況,我還打算再看看。玄門的人,真沒想到今天就能見到兩個。」

  「別急,門派弟子多,先探情況,等我和師父來。」徐天胤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嗯,我也是這麼打算的。張長老那一脈,聽說被迫害打壓得厲害,我打算先接觸看看,把香港這邊的大情況摸清再說。」

  夏芍雖然很想今天就動手,先把余薇給除了,但她知道不能魯莽,那樣勢必會驚動余九志。香港的風水師大多是玄門弟子,勢力很強,這裡只有她一個人,以一敵眾太危險。

  聽她這麼說,男人在電話那頭「嗯」了一聲,便沉默了。夏芍忍著笑,趴去柔軟的床上,也不說話,非要等他先開口。

  這男人話太少了,要練練。

  過了半晌,聽她不說話,男人終是問道:「累了?」

  「嗯。」夏芍忍著笑,趴在床上不肯掛電話,故意逗他,「但是我想聽師兄說話。你說,我聽著。」

  這明顯為難人的要求,徐天胤卻是從來不拒絕夏芍的要求,他只道,「嗯,好。」

  夏芍一聽就挑了眉,有些興致地眼眸一彎,「這可是你說的。我拿著電話,你一直說到我睡著為止。說吧。」

  「唔。」男人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夏芍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她幾乎能想像到男人被她為難到,眼眸黑漆漆,只會盯著人瞧的模樣。而男人也幾乎能想像到少女眼眸彎彎,笑容嬌俏的模樣。他立在軍區司令部的窗前,望著她遠走的方向,目光柔和,唇邊淺淡的弧度。

  但他還沒說話,便聽見電話那頭有敲門聲傳來,聲音不大,但逃不過他的耳力。

  「李小姐,浴室你先用吧。」

  夏芍在敲門聲響起的一瞬就從床上翻了起來,敏捷下地,當聽見是李卿宇的聲音後,她這才思量了一下,說道:「好,那就謝謝李少了,我一會兒就去。」

  等門口聽見李卿宇走開的聲音後,果然聽見徐天胤道:「浴室?」

  「是啊,沒有師兄在這裡,都沒人給我放洗澡水。」夏芍抿唇一笑,「你來之前,我許能先把李家的事了了。你在那邊一定別著急,聽見了沒?」

  「嗯。」徐天胤過了一會兒才出聲,聲音有點悶,「保護好自己,等我。」

  夏芍忍著沒笑出來,就知道這男人醋勁大。她應下之後,答應明天就聯繫馬克沁和莫非,這才掛了電話。

  她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李卿宇正坐在床頭的桌旁,一杯深紅的酒液放在桌上。男人的眼睛望著窗外的風雨,西裝外套已經脫了下來,只穿了件襯衣,領帶依舊繫著,即便是喝酒,也是嚴謹沉斂的氣質,只是桌上的酒液深紅,光線朦朧,使他的面龐蒙上了一層朦朧感,美麗華貴。

  李卿宇見夏芍出來只是對她點點頭,夏芍看了看他,便去洗澡了。等她出來的時候,他仍然坐在桌旁,杯裡的酒液沒動過,但仍望著窗外。

  香港的八月份雨多,也是颱風最多的月份,窗外風雨飄搖,打在窗戶上,劈裡啪啦的聲音更襯得屋裡寂靜。而男人就是這寂靜裡窗前的一道風景,夏芍在從浴室出來的一瞬,幾乎看見蕭索落寞和淡淡悲傷的情緒。

  但這一切都因她從浴室出來而打破,李卿宇轉過頭來,拿起桌上的一瓶紅酒,問她:「喝嗎?」

  「我是保鏢,不是陪酒。」夏芍淡淡一笑。

  李卿宇拿著紅酒,垂下眼簾,睫毛刷子般在臉上落下華麗的剪影,「抱歉,是我唐突了。那就早點回屋休息吧,晚安。」說完,他便拿著酒往酒杯裡又添了些,直到把酒杯添滿,始終沒再抬眼。

  夏芍輕輕挑眉,淡淡一笑便進了屋。

  進去之後她卻沒睡下,而是打開了自己的行李箱,裡面一方紫檀木的盒子,打開來之後,從裡面拿了樣東西,便開門走了出去。

  「送給你的,拿著吧。」

  走過去,夏芍一攤手心。

  李卿宇一愣,目光從窗外風雨裡轉過來,落在她手心。只見女子手心白皙如玉,裡面躺著件拇指大小、油光溫潤的玉羅漢。羊脂白玉的料子,一看就是老玉。他不由抬起眼,看向站在面前笑容淡雅的女子。

  夏芍送給李卿宇的正是當初布下七星聚靈陣剩下的兩塊玉羅漢中的一塊。

  她這次來香港,那套徐天胤送的十二生肖法器和兩塊玉羅漢都帶來了。她原本就打算將一塊玉羅漢送給李卿宇保命用,但原本她的打算是給李伯元,讓李伯元給他的。但看他今晚這副樣子,這才不等明天,先拿出來給他了。

  當然,她送的話,理由就得換一個了。

  「拿著吧,聽說玉有靈氣,能擋災。我聽說,你們信這些。」夏芍一笑,往前遞了遞。

  李卿宇卻是沒動,他顯然對她進了房間又出來有些意外,更意外她送來的東西。但男人在聽了她的解釋後,明顯目光柔了柔,抬眼淺笑,帶點調侃,「保鏢不陪酒,陪送這些?」

  夏芍一愣,挑眉一笑,眼眸含笑,目光坦然,「不是送,我會記在雇傭金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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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6:5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人禍,打算

  「哦?那不知你打算加收多少傭金?」李卿宇聽了夏芍要收錢的話,也不生氣,反倒沉沉一笑。

  「多少都是李老支付的,李家資產這麼雄厚,想必不會缺這一塊玉件的錢。」夏芍笑道。

  嚴格來說,給多少錢她都不想賣,這是法器,並非普通羊脂玉雕件,而是自清末就供奉在寺廟裡,後經得道高僧誦持而成,連聚靈陣都能擺,別說護持身家性命了。若不是看在李老和師父是故交的份上,給多少錢她都不賣!

  「我想你應該知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爺爺拼卻一生創下的李氏江山,要都是這麼冤大頭的話,李氏早毀了。」李卿宇始終沒接夏芍手心的玉件,但也沒拒絕,只是瞅著,心意難測。

  夏芍一翻白眼,冤大頭?她才是那個冤大頭好吧!得了便宜還賣乖,她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這玉可不是隨便找了件糊弄你的,清末的老玉,寺廟裡得道高僧手中流落到民間的。別人想要,還得不到呢。」夏芍說著,便把玉放在了桌子上,囑咐道,「隨身收好,沒事別摘。」

  李卿宇看了桌上的玉一眼,抬眸望向夏芍,眼神有些古怪,「你們公司的保鏢都這樣嗎?做著保鏢的工作,還搶風水師的生意。」

  夏芍的眼神也有些古怪,「你話還挺多的。我還以為你話少呢。」

  李卿宇笑了笑,笑容雖淡,疏離感卻少了許多。他身上有一種沉靜的氣質,跟徐天胤的孤冷危險不同,只是沉靜,瀚海般的深沉。

  夏芍懶得再跟他解釋,只道:「總之要你拿著你就拿著,這是捆綁銷售。」

  李卿宇一愣,頓時沉沉笑了起來,笑罷定定看她,夏芍已轉身往屋裡走,走到門口時停下來,看了眼桌上的酒。

  「就算有風水師說你有凶禍,也不一定就是判了你的死刑。保護你的安全,正是我的職責。保鏢就是為此而生的職業。在你的安全受我保護期間,沒有人能從我手上把你的性命取走。我保證,也請你相信。」夏芍沒回頭,說完便回屋關上了門。

  她不擔心李卿宇會消沉,桌上放著的酒杯裡,他一直在添酒,卻一口沒喝過。衣著嚴謹,情緒自制,這樣的男人,具備成大事者的心理素質,他不會消沉。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夏芍也相信,李卿宇這樣的男人也會有條不紊地過完今天的生活,一切有始有終。

  李伯元選他做繼承人一點也沒錯,雖然只是初識,但夏芍覺得,他具備王者的氣度。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雨還在下。

  李卿宇果然一身筆挺的西裝早已收拾妥當,看不出一絲精神頹廢的樣子,昨晚顯然睡得還好。夏芍一眼看見他,便覺得他印堂的白氣淡了些,凶相略淺,一看便知他把玉羅漢戴在了身上。

  兩人見面只是點頭致意,然後一起去樓下用早餐。

  夏芍雖是保鏢身份,但李伯元知道她真實的身份,因而待她很上心,特地請了內地的廚師來,早餐做得很合夏芍胃口。

  上午李伯元和李卿宇都要去公司,夏芍自然跟著。

  嘉輝集團是電子商務集團,在世界上屬於先驅和巨頭,旗下電子產業、高科技產業在市場上所占份額極重,另外還投資一些其他產業,例如東市的陶瓷產業。

  香港總部的公司大廈層高百米,現代氣息的大廈高高矗立在黃金地段,黑色的勞斯萊斯駛來,夏芍下車的一瞬仰望這座大廈。現如今,華夏集團的資產還無法與嘉輝集團比擬,但她相信終有一日她會到達這個高度,甚至超越這個高度。

  勞斯萊斯車前,一身黑色裙子的女子打著黑色大傘,仰望面前的大廈,背影纖細,卻在濛濛細雨裡生出令人心畏的氣度。

  這氣度讓下了車的男人微微一愣,隨即便見她回過頭來,笑道:「走吧。」

  李卿宇剛回國,以前在美國留學時曾接手那邊公司的事務,因此回來後李伯元還沒宣佈他在集團總部的職務,只是讓他以美國公司CEO的身份回來公司報告事務。

  李伯元這幾年在公司做了很多安排工作,如今夏芍也來了,繼承人的事拖了三年,不能再拖。他打算請夏芍看個好日子,然後召開董事會,任命李卿宇為公司總裁,並召開記者會宣佈繼承人的事。

  但李卿宇剛一回國,這三天在公司裡便已經有了各種謠言,當李伯元帶著李卿宇走進公司大廈的時候,員工們恭敬地向兩人道早安,夏芍卻能清晰地感覺到氣氛的暗湧與緊張。不少人都向她看來,但因為不知道她是誰,目光總停留在她身上。

  李卿宇隨著李伯元去董事長的辦公室,但剛走到門口,便聽秘書過來說道:「總經理,有人找您,已經在會客室裡等了。」

  李伯元一愣,李卿宇輕輕蹙了蹙眉,夏芍則頗有深意地一笑。她知道來人是誰,早晨已用天眼預知過了。

  李伯元進了辦公室,夏芍陪著李卿宇去會客室,走廊上,夏芍說道:「李少,幫個忙,一會兒會客室裡那人要是問你身上的玉件哪裡來的,隨便你怎麼說,只要別說是我給的就成。」

  李卿宇一愣,回過頭來,見身後女子步伐悠閒,笑容閒適,仿佛知道誰在會客室裡一般。男人眼底少見的不解神色,秘書這時已打開了門,會客室裡坐著名冷豔的紅裙女子。

  女子身段惹火,面容冷豔,眼神明亮逼人,看人頗有幾分威嚴,正是余薇。

  余薇一見李卿宇進來便露出抹笑容來,但看見他身後跟著的夏芍,便面色一冷,冷淡說道:「我跟李少有私事要聊,這裡用不著你,你先出去。」

  夏芍輕輕頷首,很合作地退了出去。但門一關上,她便轉身往李伯元的董事長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裡,滿頭白髮的老人正坐在桌後看著面前的電腦螢幕,眉頭深蹙,見夏芍進來,臉色才緩和了些,威嚴有所深斂,但面色仍然凝重,「丫頭,昨晚的舞會,余家和冷家的人來了,這我已經知道了。」

  夏芍關上門便笑了笑,「這事怪我,我來之前看過余薇和冷以欣的資料,但照片上的模樣與真人有所出入,一時沒認出來。余薇看出李少有大劫來,李少以為您老不知道,我想他是怕您擔心才不讓我跟您說的。」

  「唉!我就知道是這樣,這孩子,從小就孝順。」李伯元一歎,接著看向電腦螢幕,臉色依舊凝重,「人算不如天算,我一心瞞著卿宇,卻不想被余家的人看破了。這可不好辦了,他們要是插手進來……丫頭,你和唐大師難免有暴露的危險啊。」

  夏芍含笑坐去沙發上,氣韻悠然,一點也沒有緊張的意味,「李老,不是什麼事都可以靠風水術解決的。李少這次是人禍,並非天劫。只怕他們想插手,也不知道要怎麼化解。」

  李伯元一愣,「什麼意思?」

  「李老難道忘了?當初在師父那裡,我為李少卜的那一卦上顯示為大凶之數,但前提是以您老立他為繼承人,他才會有此大凶之數。也就是說,他這一劫來自於人禍,您若是不立他為繼承人,他便沒有此禍。但您若是站在公司的立場上,繼承人非他不可,那想化解他這一劫,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知道誰是他的人禍。」

  夏芍最後一句話說得略微委婉些,其實她的意思就是找出誰想害李卿宇來。但這個人想也不必想都知道必然是李家大房或者二房的人,無論是誰,都是血脈親人,這對年紀大了的李伯元來說,兒孫相殘,畢竟是一種不幸。

  果然,老人聽後眼底露出痛苦的神色,話語裡明顯聽得見掙扎的情緒,「怎麼……才能知道是誰。」

  「很簡單,把家庭成員召集在一起,我自有辦法。」

  李伯元抬起頭來,「你剛才說余家的風水師插手,也不一定知道怎麼化解。那你就一定有辦法?」

  不是李伯元懷疑夏芍,而是她說的有道理。自家孫子的劫數是因為他堅持要立他為繼承人才有的,確實是人禍。這不屬於風水方面的問題,而且尚未發生,她到底要用什麼方法查?余氏在香港是風水世家,他們都沒有辦法的事,她能有辦法?

  夏芍當然不會告訴李伯元,她有天眼的能力,可以預見未來。只要李家成員到齊,她開天眼便見分曉。她只說道:「李老別忘了,我是師父的嫡傳弟子,玄門有些術法只有嫡傳弟子才能傳承到。余氏一脈再是風水世家,有些術法他們也是沒有傳承的。」

  這說法對李伯元來說還是有些說服力的,他垂眸想了想,便點了頭,「好,明天是週末,我讓他們都回來。」

  夏芍聽了輕輕點頭。

  而就在李伯元和她決定了明天的事時,會客室裡,余薇臉色不太好看。

  她手裡一件羊脂玉的生肖雕件,和李卿宇手上的玉羅漢一比,無論是年代還是吉氣,都是天差地別!

  李卿宇的凶劫不太好辦,那天發現他有凶禍之兆後,她便回去一番推演,只可惜應在人禍上,推演不出兇手會是誰,只指向親緣。她連夜向祖父余九志請了一件生肖玉件的法器,打算今早拿來給李卿宇,提醒他警惕家族裡的親戚,並讓這玉助他擋一擋凶數。

  卻沒想到,李卿宇一走進來,她就感覺到一道厲害的吉氣,異常濃郁!再一細看,李卿宇面相上的凶象都減淡不少,余薇少見地變了臉色。

  「李少,你身上帶著什麼?拿出來我看!」

  她這麼一問,李卿宇倒是微微一愣,隨即垂眸,「余大師為什麼這麼問?」

  「你身上帶著件法器,誰給你的?拿出來我看看!」余薇少見地有些急切,這麼強的吉氣,她長這麼大只見過一次,是在祖父那裡,他視若珍寶,不知有多少富商曾出天價購買,他都不賣。

  玄門的風水師手中不缺法器,但大多是以自己的元氣開光加持,或者尋找風水寶地蘊養出來的,尋常三五年就成,類似於她手中這件生肖玉件,周圍淡淡的金吉之氣,已經是難得。平時有人請靈玉,都是價格不菲的。這樣的玉件雖是法器,但威力並不會強到讓風水師不忍割捨。

  而此時李卿宇身上的法器吉氣之濃郁,已達到了風水佈陣的要求,十分難得!余薇的強項就在於風水佈局,她比任何人都愛這種法器,只可惜從未尋到過。

  今日得遇,叫她怎能不急切?

  李卿宇卻是垂下眼眸,法器?

  「李少,我能看看嗎?」余薇沉住氣,耐住性子再問。

  李卿宇這才將玉羅漢從身上提了出來,但他的目光卻是盯著余薇臉上,深邃如電,略顯懾人,未曾放過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他可以看見她在見到玉羅漢的一瞬,臉上狂喜的神色。也可以看見她對比自己手中的玉件,一瞬間難看的臉色。

  男人不由垂眸,回想昨晚,她……真是給了他件法器?

  李卿宇不是傻瓜,余薇在風水世家裡長大,好東西見過不少,連她都欣喜的東西,必然是好物件。

  「這玉誰給你的?」余薇抬眸便問,目光也如電。

  李卿宇輕輕挑眉,眸底神色略顯怪異,想起夏芍在門口跟他說的話,便簡短道:「朋友給的。」

  「哪個朋友?」余薇追問。

  李卿宇斂眸,神色淡漠,金絲鏡片反著寒光,顯得有些懾人,「余大師,這似乎跟你沒有關係。」

  余薇一愣,這才發現自己探究太過,有些引起李卿宇的反感了。她這才神色緩了緩,解釋道:「是這樣的,這物件是不錯的法器,想必給李少的必是位高人。小薇想見見這位高人。」

  「她不是什麼高人。這玉是從寺裡流落到民間,她偶然所得,送給我的。」

  「哦?」余薇看向李卿宇。偶然所得?昨晚宴會上,他身上可沒戴這塊玉,是昨晚送給他的?還是之前就送給他、他昨晚沒戴?這人為什麼要送這塊玉給他?是偶然,還是看出他有大劫來?

  最重要的,他說的她,是男人還是女人?

  余薇心中疑問頗多,但卻是沒再問。她太過心急了,剛才險些惹他不快。

  余薇連看也沒看自己手中的玉,便握緊收起,只覺得臉皮發緊,有些丟人。她提也沒提給他玉件的事,只是笑了笑,「我昨晚幫李少占了一卦,卦象顯示此乃人禍,指向親緣。」

  李卿宇微微蹙眉,余薇見了又道:「既是人禍,術法方面尋找有凶心者的辦法就少些。但別人不成,我們余家是世家,自然有辦法幫到李少。我已經去求祖父了,還請李少尋個家族成員團聚的日子,我自會請祖父上門為你占算尋找欲害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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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7: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家庭聚會,繼承人

  李伯元在華人世界有著極高的聲譽,李氏一門在香港是豪門巨富。在外界看來,李伯元資產頗巨,兒孫滿堂,人活一世能活到他這份上,任誰看都是令人羨慕不迭了。

  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李伯元的妻子過世二十多年了,如今的李家大宅只有他一人住著。他膝下三子,都早已成家生子,平時並不住在本家。本家的大宅成為了集團最高的象徵,誰能成為繼承人,誰就有資格搬進主宅。

  平時,李家都會在週末時齊聚主宅,陪伴老爺子。但這種陪伴隨著李伯元年紀越來越大,便變得越來越有目的性。

  今天,又是一家齊聚的日子。而今天,氣氛顯得比以前更加凝重,一切都因為李卿宇被從美國召回香港,這些天來一直住在本家。這其中的資訊耐人尋味,也令大房和二房的人頗為緊張。

  李家一共三房,大房是李伯元的長子,名李正譽,目前任嘉輝國際集團亞洲區總裁,如今已年過五旬,膝下一子一女,長子李卿涵,年二十七,尚未成家,已在公司任副總。女兒李嵐嵐,雙十年華,尚在英國讀書。

  二房是李伯元的次子,名李正泰,目前任嘉輝國際集團歐洲區的副總裁,今年剛五十歲,膝下兩子,長子李卿馳,年二十五,剛進入公司實習,次子李卿朗剛二十歲,尚在讀書,但在國外有自己的產業。兩個兒子都未成家。

  三房是李伯元的小兒子,名李正瑞,是最不成器的一個,到如今還是在公司裡混個閒職,白吃閒飯。他自己也不在意,對他來說,人生的意義就在於玩女人,有錢玩女人就好,其他的有家族隱蔽,實職還是閒職對他來說並不重要,反正在外頭逍遙的時候,他依舊是李家三房的少爺。

  李卿宇是三房的獨子,並沒有親兄弟姐妹,他今年二十三歲,比他二伯家裡的堂弟還要大。按理說,他年齡不該這麼大的,他父親畢竟是家裡最小的。但一切都因為李正瑞當年花心,看上了新出爐的港姐伊氏,兩人一個想風流,一個想嫁入豪門,於是一拍即合,拍去了床上。

  伊氏也是個有心機的,李正瑞在圈子裡名聲人人皆知,她心知想上位就得靠手段,於是耍了些小手段,最後懷上了李正瑞的孩子。直到兒子李卿宇出生,她才母憑子貴,正式嫁給李正瑞,做了李家的三少奶奶。只不過,丈夫的心一直沒拴住,婚後一直不幸福罷了。

  今天,除了尚在國外讀書的李嵐嵐和李卿朗不在,李家二代、三代齊聚一堂,一大早的就都到齊了。

  天氣預報說,近來有颱風,一大早的外頭就大雨瓢潑,風馳雨驟,灰濛濛的天看著像是淩晨,一下車,風掃著雨水就往身上打。正是這樣的天氣,李家兒孫也不在這一天缺席,早餐剛用過,人就都來了。

  金碧輝煌的大廳,沙發裡,除了李卿宇之外,三代的晚輩們都坐在一起,對面的長輩們按年齡長幼坐好,李卿宇扶著李伯元走來的時候,氣氛明顯有些暗湧。

  夏芍跟在兩人後頭一起走過來,與李卿宇一起,站到了李伯元身後。李家這些人的資料,她也都看過了,她見李卿宇扶著李伯元坐下後,就禮貌地跟在座長輩打了招呼,只是見到父母李正瑞和伊珊珊的時候,態度沒熱絡多少,同樣的點頭致意,稱呼很生疏,「父親,母親。」

  伊珊珊看見兒子,與其說是歡喜,不如說是炫耀,只看了兒子一眼,便眼神含笑尖銳地掃向了二房。

  二房李正泰的妻子舒敏是官家小姐出身,父兄都在行政特區為官,她自小就有明星如戲子的觀念,對當初連三流小明星都算不上的伊珊珊能嫁入李家很有意見,對她也是一直看不上眼。奈何李卿宇從小就受李伯元器重,自小養在身邊,這讓伊珊珊覺得自己生了個好兒子,腰板挺得很直,妯娌兩個鬥了二十年,進來繼承人的事迫在眉睫,兩人鬥得越發厲害。

  家庭會議還沒開始就有了火藥味。夏芍看了不由感慨,當初自家那一場家庭大戰,如今還歷歷在目。血緣親人之間為了利益鬧起來,是最傷人心的。可自家那些事還好解決些,李家只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李卿宇的父親不成器,在家裡是最沒地位的,他母親也沒有什麼家世背景,沒錢沒權沒人脈,父母沒有辦法為他撐起一片天來,僅憑李伯元護著他,就算董事會同意,只怕大房和二房反對起來,集團內部也得有一場惡鬥,難免傷點元氣。

  李家大房二房在公司裡職位都很重,大房李正譽的妻子柳氏是商業聯姻,家中在香港也屬上流圈子。二房李正泰的妻子舒氏是官家千金,娘家也有勢力。說來說去,就屬李卿宇無根無基,他再有能力,要上位,阻力也不小。

  但阻力再大,今天也得攤牌。

  只是今天是家庭會議,傭人送上茶來就退得遠遠的,唯有夏芍站在李伯元身後,離得很近,這讓李家人很不習慣。

  他們不由抬眼看向夏芍,只見她一身黑裙,眉眼不是特別的美,但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神秘的韻味,尤其是那含笑的唇角,輕輕噙著,便是一抹雅致的風景,很是令人難忘。

  「爸,這位是?」李卿宇的父親李正瑞先開口了。

  他雖四十多了,但保養得好,身材也沒走樣,皮膚也沒有皺紋,看起來像是三十歲的成熟男人,衣著風格更像是風流倜儻的公子哥兒,雖不如兒子李卿宇英俊帥氣,但笑起來更有迷人的韻致,多年情場練就的氣質,一個眼神就能叫小女生心頭小鹿亂撞。

  但可惜夏芍年紀雖輕,心態卻早已不是小女生,徐天胤若是能對她笑笑,她許還能心頭一跳,換成別人,她只是淡然一笑,便垂眼不理會。

  李正瑞卻一挑眉,眼神亮了亮,只是摸不清她的身份,目光沒敢太放肆。但儘管只是這樣,妻子伊珊珊也是皺了皺眉頭,眼神淩厲地戳了夏芍一眼,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這是卿宇的保鏢,南非軍事職業資源公司的職業保鏢,李小姐。」李伯元拄著拐杖坐在沙發裡說道。

  「保鏢?」一家人都是一愣。

  李卿宇的大伯李正譽先笑了,他身材略微發福,但面相還是極好的,天倉高闊圓亮,地庫飽滿,眼若分明,鼻頭圓亮,一看就是富貴之相。

  他呵呵一笑,目光在李伯元和李卿宇臉上一掠,笑著說道:「這怎麼還用上保鏢了?卿宇啊,是不是遇上什麼事了?怎麼不跟大伯說一聲呢?大伯幫你解決!」

  「謝大伯關心,沒什麼事。」一家人審視的目光裡,李卿宇恭謹地答道。

  「沒遇上什麼事,請保鏢幹什麼?」二伯母舒敏看著李卿宇笑了笑,「卿宇啊,你是不是在外頭惹什麼事了?你放心,香港是法制社會,再說咱們李家也不是好惹的,何必大費周章地請保鏢?有什麼事,你跟二伯母說一聲不就得了?咱家也不少那官面上的人。」

  舒敏眼眸含笑,態度和藹,但看在夏芍眼中卻是一笑。

  這女人面相也是富貴,但面相不等於心性,面相再好,值不值得深交也得看人。別的不說,她的鼻型在整個富貴的面相裡顯得有些尖細,這樣的女人往往城府深,花招多,且心腸不會太好。這樣的人最厲害的地方,在於善於洞察別人的心思,在一般人還在年少輕狂的時候,她已懂得人情世故,自尊心很強,而且手段強。

  「二嫂這話真有意思。我們卿宇怎麼不能請保鏢了?現在有點家世的,請個保鏢還稀奇了?何況咱們這樣的家庭。」李卿宇的母親伊珊珊哼笑一聲,顯得很不服氣,但話鋒一轉,便又說起了李卿宇,「卿宇啊,你也是的!請保鏢就請吧,怎麼請了個女的?哪家保鏢公司給你的人?怎麼也不換換!就這身板,還給人當保鏢?別到時候保鏢幹不好,反倒在別的什麼地方有些專長,那可就不好了。」

  伊珊珊邊說邊剜了夏芍一眼,然後便看向丈夫。

  果然,李正瑞一聽夏芍的身份不過是兒子的保鏢,目光便放肆起來,尤其在看到她面對妻子尖銳的話語和眼神時,依舊眉眼含笑,意態淡雅寧靜,仿佛一點也沒放在心上,便不由眼神一亮,目光落在她年輕的身段和極美的肌膚上,眼底神色慢慢起了一層驚豔。

  伊珊珊眉頭一皺,眼神含怒,平時也就算了,今天家庭聚會,丈夫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就敢這麼放肆地瞧別的女人,這不是給她難堪麼!她立刻一個眼神殺過去,再看向夏芍的目光已把她當做了勾引人的狐媚子,眼神淩厲。

  但正當她剜著夏芍的時候,後背忽然一涼,心頭想被什麼戳了一般的一驚!不僅是她,連正目光從夏芍身上移不開的李正瑞也是一驚,夫妻兩人同時目光一轉,正對上兒子李卿宇深邃懾人的視線。

  李卿宇站在李伯元身後,站姿恭謹,但絲毫不妨礙他深沉的氣場。他自小因為父母時常爭吵打鬧,李伯元心疼他,便接到身邊親自教育。無論他有著怎樣超出同輩人的天資和成就,在對待長輩的態度上,他一直都是恭謹的。但此時此刻,他看的好像不是自己的父母,瞳眸墨黑,深邃裡透出點電光,透過金絲鏡片直射而來,懾人。

  「父親,母親,李小姐是我的保鏢,她保護我的安全,便是我的貴客。」李卿宇吐字清晰,眸光深處隱隱肅殺,任誰都看得出,他不是在開玩笑。

  李正瑞一愣,這個兒子雖說跟他父子關係很生疏,但他對他在外頭那些風流事從不過問,沒想到今天能為了一個保鏢當著全家人的面嚴正聲明。

  伊珊珊也沒想到向來對長輩很禮貌的兒子,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維護一個保鏢。這孩子從小就跟她不親,她雖然沒怎麼管過他,心思都放在了對付丈夫那些情人身上,但怎麼說這也是自己的兒子,這一層關係是跑不掉的。

  正因為有這斷不了的母子血緣,她對這兒子從來沒什麼危機感,反正他對自己雖然不親,好在還算恭敬。他就是再有本事,也是自己生的。記憶中,今天是他第一次頂撞自己,伊珊珊頓時覺得接受不了,立馬尖利了起來。

  「貴客?一個保鏢算什麼貴客?你是不給她錢了,叫她白保護你了?沒聽說過還有把保鏢當貴客的!」伊珊珊眉頭一擰,直衝自己的兒子,「我看你長這麼大是白長了!知道給自己請個保鏢,你給你媽請保鏢了嗎?給你爸請了嗎?就知道顧著自己!看我的好兒子這麼護著她,看來她還有點本事,既然這樣,不如把她給你媽!讓她跟著我,要有人欺負你媽,就讓她給我教訓!有些不開眼的狐媚子,也讓她給我教訓!我倒想看看,有誰還敢不要臉地往咱們家貼!」

  李卿宇眉頭深深一蹙,夏芍卻垂眸淺笑,內心深深一歎。

  李正瑞耳小低圓,帶點兜風,但耳輪不反,明顯是受祖上蔭蔽之相,但他面帶桃花,一生困在女人手上,最後也勢必葬在女人之手。伊珊珊也好不到哪裡去,嘴尖而薄,為人刻薄,狐眼帶勾,善妒多疑之相,福緣淺薄。

  攤上這樣的父母,也真是李卿宇的不幸,夠極品的!

  唉!

  正當夏芍歎氣的時候,李伯元怒氣沖沖用拐杖敲了敲地板,「混帳!小輩面前,當長輩的亂說什麼!沒有規矩!」

  老爺子發話了,伊珊珊一驚,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太過激動了。這家裡本來就沒有她說話的份,自己當年也是用不太光彩的手段進的家門,因此老爺子面前,伊珊珊向來是不敢太放肆的,這都要怪剛才兒子瞪自己那一眼,讓她失了理智,這才沒控制好情緒。

  她頓時低下頭,暗地裡咬了咬唇,哪知道老爺子又發話了。

  「李小姐不是卿宇請的,是我請來的!咱們李家出雇傭金,李小姐為卿宇提供安全保護,這是公平交易!咱們李家哪一條家規教過你們,保鏢就不能受尊重了?卿宇說的沒錯,這是咱們李家的貴客,你們有臉擺身份,我老頭子還沒臉丟呢!」

  李伯元平日裡氣質一直是儒雅的,夏芍見過他在傭人面前的威嚴樣子,卻沒見過他發怒,今天一見,倒是心裡有些感動。

  其實,她並不氣李家人看待自己的態度。他們的態度不足以影響自己的心情,她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的目的,這就可以了。在嘴皮子上逞一時之快,不是她的行事做派。至於那些總愛論身份看人的,用不了多久,自己身份大白的一天,自然會有人覺得打臉。

  這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回敬,其他的,多說無益。

  夏芍淡然微笑,氣度天成,旁邊李卿宇的目光落來,鏡片後一道看不透的目光。

  而李家人此刻卻是怔愣了,氣氛甚至有些暗湧。

  李正譽和李正泰兩家人互看一眼——怎嗎?這保鏢是老爺子請的?老爺子請的倒也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是請來給卿宇的!這代表著什麼?

  而李家三代子弟都皺了皺眉頭,明顯覺得老爺子偏心,太把李卿宇放在心上。但同時也覺得這件事似乎說明了什麼,都不由看向李伯元。

  李伯元也知道確實是到了攤牌的時候了,借著怒意,他也不想再拖了,於是便掃視了一眼自己的三個兒子,臉色嚴肅了下來。

  三家人這時也似有所感,仿佛感覺到老爺子要宣佈什麼事情,頓時都安靜了下來,心臟不由砰砰跳,這種時候,再沒人去管夏芍這個外人在不在場。

  「今天把你們叫回來,為的就是宣佈一下我的決定。」李伯元的語氣並非商量的,而是說的很明白,這是在宣佈他的決定,「我想你們也猜出是什麼事了。我年紀大了,這兩年身體也時好時壞,公司的事務上我確實是力不從心了。我也想著退下來,安享晚年,過幾年清閒日子了。集團的繼承人一事上,我考慮了幾年了。考慮到近幾年經濟趨勢和行業走勢、公司的發展情況,以及你們兄弟幾個的處事風格,我預測了一下,認為老大守成有餘,開拓不足,公司半個世紀的基業,只守成到不了今天的成就。咱們公司是電子商務和高科技領域的先驅,這一領域適合開拓,決策上過於守成總有一天會困足自閉。」

  李伯元說著,看向了大兒子李正譽。

  李正譽愣了愣,看著反應不大。決策上是守成還是開拓,這在公司也一直是個討論的重點,兩派經常為了決策的事爭執。而李正譽在公司不是一天兩天了,他過於守成的風格老爺子不止點撥過一次,但見解不同,他也沒辦法。

  李正譽看起來像是聽習慣了這樣的話,反應很沉穩,但在夏芍看來卻是氣息上明顯一窒。只不過多年的商場歷練,讓他善於掩飾情緒罷了。

  今天這場面,跟以往不同,李伯元的話很顯然是在對家中子孫的能力做最終評價,這關係到繼承者的大事,誰都知道這番話有多重。

  李正譽的妻子柳氏自打進了門就沒說話,聽了老爺子這番話,這才有些擔憂地看向丈夫和兒子。從她的面相上看倒不是個奸狡的人,反倒低眉順目,有些賢慧,只是這會兒看向丈夫,眼神有些擔憂和歎息的意味。

  而李家二房夫妻則互看一眼,舒敏低垂著眼,神色不露,但手明顯交握住,有些發緊。

  李伯元說完了大兒子,果然又看向了二兒子,「正泰的性情沉穩有餘,只可惜也是個守成的,在魄力這方面還比不上老大。作為決策者和領導者來講,還沒有老大合適。」

  對於這番評價,老大李正譽暗暗鬆了口氣,李正泰的妻子舒敏卻是輕輕蹙眉,三房的伊珊珊在一旁看著,略顯得意地笑瞥舒敏一眼——老爺子的意思很明顯了,老二一家是沒希望了。

  舒敏感覺到她的目光,抬起眼來私底下深望一眼,目光略冷,接著便用胳膊肘輕輕拐拐丈夫。但坐在一旁的李正泰卻是點點頭,目光坦然,明顯對老爺子的評價很認同的模樣,好像他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氣得舒敏抿了抿唇,胸前微微起伏,面上看不出怒意來,甚至還維持著淺淺的微笑,只是眼簾微垂,眸底神色未知。

  「老三我就不說了。」李伯元看了眼自己的三兒子,連搖頭歎氣都懶了。

  而李正瑞也無所謂地撇撇嘴,顯然他對繼承家業沒有興趣,只要受家族蔭蔽,有錢花有女人泡就行。反倒是伊珊珊緊張了起來,微微坐直身子,不自覺地去看自己的兒子。

  此時此刻,明顯出局的二房倒也不提,最緊張的莫過於大房的李正譽和三房的伊珊珊,兩人緊緊盯著老爺子,手心裡都出了汗,仿佛這輩子都沒這麼緊張過。

  李伯元又將兒孫們看了一眼,縱橫商場半個世紀的威嚴,此刻都端了出來,震得晚輩們都坐直了身子,齊刷刷望著他。

  「立長,還是立能,這是自古就爭執不斷的問題。這件事我很不願意發生在我們李家,但李氏集團事到如今,確實面臨著這樣一個問題。我不能回避,你們也不能回避。縱觀家裡二三代兒孫,經過我的慎重考察和思量,我認為在守成、開拓、魄力等綜合能力上,最適合做一名決策者的人,是老三的兒子卿宇。」

  李伯元回頭看了李卿宇一眼,與平日的慈祥和藹不同,他的目光同樣是威嚴的,可見他這一刻確實是站在集團的利益的角度來衡量和評價,「卿宇自小我就帶在身邊教導,原本我是沒想著把他當做繼承人培養的,但他卻在這些年向我展現了他的能力。十五歲就介入公司事務,二十歲成為公司歐美區的首席執行官,這三年來,歐美區的市場在他的引領下,拓展到了百分之四十!他頂著董事會的壓力,帶領研發小組,在短短三年完成了新產品的研發、生產、運營、銷售,再到資本市場的演變。他守住了歐美市場的基業,開拓了新的市場,新的基業是他一手打下的。我對這些都看在眼裡,相信你們也看在眼裡。他是李家的年輕一代,有能力,有活力,也有魄力!確實適合成為一個決策者,為李氏集團的未來掌舵。」

  李伯元說了一大堆,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大廳裡靜悄悄的,老爺子的最後一句話,在每個人的心頭都敲了敲,落下了最後一錘。

  「我今天要宣佈的決定就是,李卿宇將成為我們李氏集團的繼承人。董事會方面由我打招呼,待公司做好了安排,再召開記者會公佈這件事。」李伯元說完,也不管兒孫們是怎麼想的,轉頭對李卿宇問道,「卿宇,你對此有什麼說的?」

  李卿宇目光沉斂,喜怒不露。李伯元的宣佈等於昭告家族,他從一個最不成器的三房孫輩,一躍成為嘉輝國際集團這個世界巨頭的掌舵者,一言一行都足以左右一個龐大集團的方向和生死,成為法定上的上位者,站在了兩位伯父和三名堂兄弟頭上。這對一個從小有父母卻等同於孤兒的他來說,代表著怎樣的認同和成功,不言而喻。從今往後,他走到的地方,將是萬眾矚目,掌聲、恭維、光亮耀眼,一個世界財團的帝王。

  他應該高興,應該喜悅,但此時此刻,他有的只是沉斂,深沉莫測,但掃向長輩和同輩的目光卻能看得見力度,「我一定不辜負爺爺和董事會的信任,請兩位伯父協助我,我會讓大家看到李氏集團在新世紀的新輝煌。」

  李卿宇話語簡潔有力,李伯元聽了目露欣慰,點頭道:「好!爺爺等著看。」

  爺孫兩人互看一眼,一個欣慰慈祥,一個堅定點頭。

  而三家人的反應卻是後知後覺地爆發了。

  夏芍看著三家人或狂喜,或憤怒,或臉色煞白的表情,元氣輕微一震,開啟了天眼。

  她之所以現在才開啟天眼,是因為有些事情還沒發生。比如說,李伯元還沒宣佈繼承人的決定,因此有些未來也就還沒有產生。而此時,他該宣佈的已經宣佈,事情已定。三家人針對這件事,內心想必已在醞釀對策,此時開啟天眼,時機正合適,也更能準確地預知未來。

  以天眼結合剛才她從面相上推測的三家人的性格,等於多了一道保險,結果必然準確無誤!

  三家人都不知道,在他們為家族繼承人的事震驚之時,那名站在老人身後,被他們忽略了的保鏢眼裡,未來正在被預知……

  而夏芍開啟天眼的時候,李家眾人對李伯元的決定已有了反應。

  伊珊珊露出狂喜的神色,眉梢眼角都是得意飛揚的笑,那喜只怕連她當初成功加入李家的時候都沒這麼飛揚過。她先一個看向了舒敏,一副勝利者的微笑——你跟我鬥了半輩子,從我嫁進李家門的那天起,就沒看得起我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天天在背後笑我嫁了個風流種,笑我籠絡不住丈夫的心,笑我出身低。可到頭來怎麼樣?你出身高,你嫁的丈夫對你一心一意,可那又怎麼樣?比不上我生了個好兒子!李氏集團將來是我兒子的,我才是李家的主母!將來搬進李家大宅,我叫你聲嫂子,你得叫我聲夫人!

  舒敏低垂著眼,沒看伊珊珊,嘴角的笑像是刻上去的,坐在沙發上不動。

  卻沒想到,李家三代裡有人說話了。

  「爺爺,我覺得你這個決定不公平!論開拓,論魄力,你怎麼就看見卿宇了?要是真在三代裡挑,我也是進取派!只不過我在國外讀書的時間長,剛進入公司實習,卿宇進入公司的時間早。你不能光看他這幾年的成績,就做出讓他當繼承人的決定。而且我覺得,堂哥在公司當了幾年副總,成績也不錯,不比卿宇差。」說話的是二房李正泰的長子李卿馳,他邊說邊看向大房家的長子李卿涵,皺著眉頭給他使眼色,明顯在尋找盟友。

  李家三代的子弟裡,李卿涵和李卿馳都繼承了父母優良的基因,相貌英俊帥氣,只是李卿馳眼瞳上浮有光,眼珠之下微露眼白,俗稱下三白眼。這樣的人,多自信自我、勇於挑戰,但好強固執,喜駕馭,重義氣,只可惜不太顧及別人的感受,有虎狼之心。

  而李卿涵笑起來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只是眉間略窄,城府略深。所以,他聽見李卿馳的話只是微微一笑,不發表意見。

  李正泰卻是一眼瞪向了兒子,「你給我閉嘴!輪不到你說話!你爺爺活了大半輩子,走的橋比你走的路都多,論看人的眼力,論看事情的深度,哪是你現在能看得到的!」

  李卿馳一皺眉頭,笑了一聲,明顯不服氣,「我現在看不到,那卿宇就看得到?他比我還小兩歲呢!」

  「就憑你說這句話,你就比不上卿宇!你看卿宇在長輩討論問題的時候,什麼時候急吼吼地發表過看法?我跟你說過多少次,要沉,要穩!多聽,多看,多思考,少說話!你看看你說的這些話,哪一句不暴露你心氣浮躁,看問題淺?」

  李正泰恨不得踢兒子一腳,他自年輕時代進入公司起,就知道自己的性子不太有主張,沉穩有餘,魄力不足,做集團的中堅力量是可以的,做決策者則能力不足。所以,在生了兒子以後,他視若珍寶,著重培養他的自主意識,可沒想到培養過了頭,這小子太有主張了!

  他不僅有主張,還自我中心的意識太強,很難聽進別人的意見,就覺得自己是對的,對任何人的主張都很有攻擊性。他是進取派沒錯,可他過了頭,就變成了冒進,沒有李卿宇沉穩,很容易在決策上給公司帶來危險。

  李伯元不選他,李正泰都覺得有道理。

  但他覺得有道理,妻子舒敏聽不下去了,她暗地裡拉拉丈夫的袖子,悄悄看一眼,小聲道:「兒子就說了這麼幾句,怎麼惹你這麼大一通教訓?」

  她聲音不大,但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楚,說完她就抬起眼來笑了笑,對李伯元說道,「爸,我們對您老人家的決定沒有意見,您看著誰合適就是誰合適。卿宇這孩子,小時候我就看著他能力好,看著您把他帶在身邊教養,我就知道您是上了心的。老實說,繼承人不是卿宇,也是大哥的。我們是二房,從來就沒想這事。您既然做了決定,媳婦倒是有句話想說說。」

  舒敏笑容誠懇,話語柔和,一旁的伊珊珊卻是一皺眉頭,警覺地看向她。

  李伯元依舊目光威嚴,聽了之後倒是點點頭,「嗯,你說。」

  舒敏笑道:「卿宇能力是不錯,只是年紀到底輕點,不知道董事會那邊能不能同意。還有,不知道大哥什麼看法?」

  她邊說邊看向大房一家,一家人齊刷刷看向李正譽。畢竟按照傳統,他才應該是繼承人,而如今生生被奪,不知道他會有什麼看法。

  沒想到,剛剛看起來還有點緊張的李正譽,在聽到老爺子宣佈了決定之後,反倒一副接受了的平和神情,被舒敏點名,他反倒笑了笑,和藹地看向李卿宇,「呵呵,都是自家人,卿宇也不是外人,爸怎麼決定我都支持。雖然我還是支持集團發展應該守成,但見解不同那也只是在公司決策上,回到家裡還是一家人。我也是看著卿宇長大的,他的能力不僅爸看在眼裡,我也看在眼裡。他進入公司這幾年來的成績明明白白擺在那裡,任誰不信服也不成。只不過,弟妹的擔心也有道理,董事會恐怕會認為卿宇太過年輕,到時候可能有些阻力。不過,爸可以放心,董事會那邊我也可以幫忙說服,誰當掌舵者無所謂,關鍵是一家人要齊心。都是為了李氏的未來,各司其職,這樣挺好。」

  李正譽神態語氣都很誠懇,可謂情真意切,聽得一家人都是一愣。李正譽平時性情雖然是挺沉穩,但誰也沒想到他在這件事情上竟然心態也這麼平和!

  首先愣住的就是伊珊珊,她一副不信的模樣看向大房的人,大哥真的這麼好說話?世上有這麼看得開的人?

  李卿馳一皺眉頭,大伯也太窩囊了!本來就是他的東西,被別人這麼輕易拿走了,他還說這麼輕巧?還幫忙說服董事會?有他這麼好心的麼!怪不得爺爺看不上他。

  而舒敏則是笑了笑,垂了眸。

  李伯元倒是有些激動了,看向自己的大兒子,眼神感慨而又帶點感動,連連點頭,「好!好啊!老大這話說的對,都是一家人,都是為了李氏的未來。掌舵者只是個職位,職位不同,分工不同,說到底都是為家族事業獻出自己的一分力,只有心齊,家族才能昌盛興旺!家和,則萬事興啊!」

  老人點著頭,看向自己的三房兒孫,三代的小輩有點意見,他能理解。關鍵是兩個兒子,他原還以為今天會有一場家庭大戰,沒想到結果這麼出乎意料。他甚至都叫了家庭醫生來,覺得今天勢必要以動怒來壓下這場家庭紛爭,沒想到……兩個兒子心態這麼穩。

  難得,實在是難得啊!

  難不成,之前是他多想了?

  卿宇的人禍不是出在二代,而是……三代?

  李伯元微微回頭,看向夏芍。夏芍剛巧將天眼收回,元氣緩緩收回身上,唇角輕輕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

  真是他們所說的這樣嗎?

  不見得吧……

  呵呵,都是演技派。大家族的悲哀啊!

  夏芍唇角的笑意李家人大多沒有注意到,她的笑意只落在了兩個人眼裡。

  落在李伯元眼裡的時候,老爺子微微一愣。她說過,今天把一家人齊聚一堂,她就能有辦法看出是誰對卿宇包藏禍心來,可他不認為會是自己的兩個兒子,也弄不清楚她要用什麼方法推算出來。看她這副神情,難不成是看出什麼來了?亦或者,一會兒等家庭會議結束,要讓她去自己書房推演占算一番?

  而李卿宇此刻的目光也定在夏芍輕輕翹起的唇角上,只覺得女子的笑容在此時稍顯不合時宜,卻又顯得高深莫測。向來只有別人覺得他高深莫測的份,今天他第一次覺得一名女子的笑容讓他讀不懂。

  讀不懂,這種感覺讓李卿宇蹙了蹙眉頭,眸色漸深。雖然相識只有幾日,但她對他來說,確實有些讀不懂。

  履歷資料裡,明明只有雙十年華,卻保鏢經驗豐富。她的家鄉在哪裡,為什麼年紀輕輕就從事這麼危險的職業,她經歷過什麼,從哪裡來,履歷中沒有,一切成謎。

  保鏢,他見過。見過冷的,沒見過愛笑的;見過警惕警覺的,沒見過從容悠閒的;見過惜言如金的,沒見過愛開玩笑的;見過一板一眼的,沒見過跟雇主做買賣講捆綁銷售的。職業保鏢,向來只關心雇主的性命是否安全,沒有關心雇主心情是不是好的,更沒見過有跟風水師搶生意,送雇主護身玉佩的。最主要的,這玉佩還讓真正的風水師都極為震驚!

  她是祖父送給他的保鏢,奇怪的保鏢。

  對他來說,她讀不懂,看不透,一切都是謎。

  這謎題,是他從小到大所經受的任何一門精英教育課程都未曾學過的,不知如何解法,不知從哪裡突破。

  李卿宇看著身旁女子,不知不覺間看得時間有點久,破天荒地忘了自己所處的場合。直到她感覺到他的視線,轉頭看來,他才霍然轉醒,一瞬間眸底逼出不可思議的光,目光調轉,垂眸。

  而這時,李伯元已站起了身來,「好了,事情我已經宣佈了,三天後召開董事會。董事會那邊我去說。我累了,你們隨意吧,中午讓廚房多做點菜,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頓飯。卿宇,先扶我回書房。李小姐,你跟我來一下。」

  李卿宇和夏芍點頭,兩人上前,一左一右扶著老人的胳膊,打算攙扶著李伯元上樓。

  沙發上,三家人一看,也都趕緊站了起來,欲攙扶老人,李伯元擺擺手,示意他們隨意。接著便在夏芍和李卿宇的攙扶下轉身,上了樓梯。

  然而,三人剛踏上樓梯台階,門口就進來一名傭人,說道:「老爺,余大師和余薇小姐來拜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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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7:3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余九志!天眼?

  傭人這麼一說,李家的人全都愣了。

  李伯元從樓梯台階上頓住腳步,轉過身來,看向門口。

  李卿宇眉頭深蹙,顯然他並沒有同意余薇那天的要求,今天是對方不請自來。

  而夏芍在聽到傭人的話時,手倏地緊握!抬眸,斂息,收斂元氣,一切幾乎在一瞬間完成。她極快地掩飾住了自己的氣息,但卻控制不了內心冷寒與激烈交織的情緒。

  余薇?那麼,那個余大師,應該就是余九志?

  正當夏芍想著,門口傳來一聲洪亮的笑聲,「呵呵,李老!余某不請自來,李老不會怪罪吧?」

  李伯元對於余九志的突然拜訪顯得有些意外,那天會客室裡的事他是知道的。余薇提出要在李家成員聚會的時候,請余九志來幫忙推演誰是想害李卿宇的人,但李卿宇謝絕了她的好意。本以為她不會來,沒想到她還是來了,而且還真把香港第一風水大師余九志給請了來!

  李伯元心裡是很不樂意的,別說他已經暗地裡請了玄門真正的掌門的嫡傳弟子夏芍來,就說今天在宣佈繼承人這件事上兒孫們的反應來看,結果出乎他意料的好!眼下算是和平解決了,實在不需要風水師明著來解決。這要是讓兩個兒子知道自己懷疑他們有心害卿宇,還請了風水師來推演,那不是要引發家庭大戰?

  儘管李伯元不懷疑兩個兒子,卻還懷疑三代子弟,正打算請夏芍到書房去指點一二,但那畢竟是暗地裡,連李卿宇都被蒙在鼓裡。現在可倒好,余薇領著余九志大搖大擺進了自家門,三房兒孫都在,要怎麼解釋?

  但,心裡再不快,李伯元表面上卻是竭誠歡迎,態度十分熱絡,激動地就下了樓梯台階,親自迎接,「哎呀!什麼風把余大師給吹來了?真是蓬蓽生輝啊!呵呵。」

  李伯元激動地走去門口,夏芍和李卿宇仍一左一右地扶著他的胳膊,隨著越走越近,總算是看清楚了門口站著的人。

  只見余薇挽著名男人的胳膊進來,男人一身藏青唐裝,身量中等,目光炯炯,看人極有力度,一眼看來便像是能把人看穿似的,威嚴迫人。明明應是六旬的年紀,老者頭髮卻是烏黑亮澤,一根白髮也不見!

  老者顯然將玄門的心法修煉到了極致,周身元氣深斂,雄渾深厚!僅憑元氣來看,老者在心法上的修為與唐宗伯只怕不相上下!都在煉神返虛的境界!

  此人正是香港第一風水大師,余九志!

  十年前,余九志以鬥法為名,暗地裡串通泰國的降頭師通密,和歐洲的奧比克里斯黑巫家族的成員,令唐宗伯以一敵三,險些喪命,最後廢了雙腿,輾轉內地,休養於一處不起眼的小山村裡,一避就是十年。

  十年了,唐宗伯扮演著一個失蹤或者是已死的人,任當年害他的人在香港呼風喚雨,勾結三合會,打壓同門,建立勢力,經營威望,用十年的時間,聲名遠播海外,享譽術數界,儼然香港第一風水大師,玄門掌門!

  余氏一脈,四世同堂,享威名,受政商兩界敬畏。

  而唐宗伯,妻子早逝,膝下無子,遠走他鄉,隱姓埋名。

  兩下相較,時差境遇,令人齒冷。

  夏芍垂著眼,攙扶著李伯元,唇角依舊維持著輕輕的弧度,眸色已然發冷。今日是她來香港的第三天,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了仇人!她原還想著,等李氏集團繼承人的事定下來,先幫李卿宇找到欲害他的兇手,再著手會會香港的風水師。

  但民間有句話,叫冤家路窄!看來還真是這樣,不是冤家不聚頭,世界真小。

  「呵呵,李老客氣了。明明就是我不請自來,打攪李老家中聚會了,實在是抱歉。」余九志聲音洪亮,站在門口一開口,整個廳裡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他的聲音不是高闊,而是沉渾,內行人一聽,就知是極好的內家功夫。

  「哪裡話,余大師大駕光臨,我是不勝欣喜啊!呵呵。家裡聚會也沒別的事,就是跟小輩們說了幾句話,現在都已經談過了。我正打算上樓呢,沒想到余大師和余小姐來了。呵呵,趕緊屋裡坐吧!要不,去我書房坐會兒,讓傭人上茶來。我記得余大師愛喝大紅袍!」李伯元笑著想將余九志和余薇請去樓上。

  余九志點頭一笑,頗有深意,明顯已經明白李伯元的意思。

  而這時,李家的人這才反應了過來,紛紛互望。

  聽李伯元和余九志話裡的意思,今天余九志是不請自來?可余九志是香港第一風水大師,以他的名望,雖說李家這樣的豪門請他來家中坐坐不難,可也沒有不請自來的道理。

  余九志不請自來已經很不合常理,而李伯元竟然也不問他來幹什麼,立刻就把他往書房請。誰不知道在李家,書房是談私事的禁地?除非老爺子召喚,否則連李卿宇都不隨意進。

  李家人都是人情世故裡歷練出來的,說是李伯元不知余九志來幹什麼,這是沒人信的。

  長子李正譽笑了笑,說道:「余大師和余小姐來此,確實是蓬蓽生輝。今天這天氣又是風又是雨的,還勞煩余大師親自光臨,是不是有什麼要指點的?」

  李正譽雖說是旁敲側擊余九志來此的目的,但語氣用詞還是相當斟酌的。在香港,無論你是官場政客、金融才俊還是當紅明星,誰也不敢在風水師面前擺身份。

  香港是一個中西文化相互交融的城市,許多香港人接受西方教育、觀念已非常「西化」,潛意識裡卻固守很多中國傳統,既信奉佛道二教,又篤信風水命理。

  對風水有多推崇,風水師的身份就有多吃香。尤其像余氏這種風水世家,豈止是吃香這麼簡單,政界、商界、娛樂界乃至平民百姓,無一不知余氏,但凡是大鱷大腕,搶破了頭請余家預測運程、改運批命,預約往往擠都擠不上,這其中建立的人脈令人心畏。即便是商業巨頭的李家,面對余家的人,都是只有交好,而沒有得罪的道理。

  不僅李正譽態度很好,李家的人臉上都帶著和善的笑。連李家三代子弟中脾氣最衝的李卿馳也只是目光在爺爺李伯元和余九志臉上掠過,忍著懷疑沒開口詢問。

  「余大師是我請來的。」這時,一道沉穩的聲音傳來,讓李家人一愣,轉頭一看,開口說話的竟是李卿宇。

  「前天晚上在晚宴上遇到余小姐,我想起爺爺這段時間身體情況有所反復,便請余小姐今天來家中為爺爺看看,能否調整一下主宅的佈局,利於爺爺調養身體。」李卿宇表情沉斂,一板一眼,撒謊都不帶臉紅的。

  李伯元一聽,也跟著演戲,怔愣地看向孫子,眼裡適時地帶起些感動神色,搖頭失笑,「原來是你這孩子請了余大師來,你怎麼不提前跟爺爺說?唉!」

  「今天天氣不好,我以為余小姐會推遲的。沒想到,余大師親自來了。」李卿宇看向余九志和余薇,神色認真,點頭說道,「實在很感謝。」

  「哪裡。」余薇看著李卿宇,見他認真的神色,雖知是演戲,也不免露出些笑容來,只是那笑容耐人尋味,「李少親自開口跟我提的要求,我放在心上還來不及,怎能不來?」

  這話當著李家人的面說的,誰都聽得出曖昧來。李卿宇還是那張深沉嚴肅的臉,李家人的目光卻都有些閃動。

  余小姐這是對卿宇有意思?

  嘶!這件事……

  李家這種豪門家庭,兒孫雖大多都是聯姻的,但正常情況下都是跟政商兩界聯姻,跟風水師聯姻的,倒不多見。況且,風水師的手段莫測,要是嫁進家門,替家族事業護航倒是不錯的。

  只是好在此處,壞也壞在此處。風水師不同於其他圈子的人,一身神鬼莫測的手段,這要是嫁進家裡來,豈不是家裡得像供菩薩一樣的供著?萬一親戚之間有點摩擦過節,她暗地裡整人怎麼辦?

  大房二房的人不免互看一眼,三代的子弟也是皺起了眉頭。就連李卿宇的父母都有點意外,心情糾結。

  伊珊珊還沒從兒子繼承公司的狂喜中走出來,乍一見余薇的心意,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她在家中沒有地位,兒子從小就是公公養著,她也知道將來兒子的婚事也由不得她做主。但她可從來沒想過找一個風水師當兒媳婦!尤其是余家的這位余薇大小姐,聽說為人挺高傲冷淡,以後嫁進家門,不是要她這個當婆婆的看兒媳婦臉色?可若是真有個風水師當兒媳婦,說不定她可以讓她把丈夫那些情人一個個的都清除掉!以後誰敢惹她,就讓兒媳婦收拾!

  但前提是,兒媳婦得聽她的。

  伊珊珊有點糾結,李家人面上沒表現出什麼來,心裡是怎麼想的,誰都猜不透。

  這時,余九志笑著看了孫女一眼,威嚴的臉上帶點慈愛和無奈,歎道:「唉!這丫頭從小就眼高於頂,很少對什麼事上心。我也是看她真上了心,這才答應陪她來的。既然李老不怪罪我不請自來,那咱們就去你書房聊聊吧。風水局的事好說。」

  余九志的態度令李家人的氣氛又是一愣,李伯元卻是呵呵一笑,不再當眾討論什麼,只伸手一引,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引著余九志和余薇上樓了,徒留身後三家人氣氛暗湧。

  陪著李伯元進入書房的除了余九志、余薇和李卿宇外,還有身為保鏢的夏芍。她很好地掩飾著自己的氣息,連玄門心法上修煉出來的元氣也收斂殆盡,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人。就算是她在面對大仇之時內心情緒有點控制不住的小波動,也很好地掩飾在了李家人暗湧的氣氛裡。

  夏芍將余九志的一眉一眼,一言一行都深記於心,告訴自己,不動。

  她向來善於忍耐和等待,當初為了成立福瑞祥,她等待五年,每週末堅持去古玩市場撿漏,積累五年,終一日成事。師父為了報此大仇,等待十年,她不差再等待這一兩日。

  今天,余九志前來明顯是為了幫李卿宇推演欲加害他的兇手的。這個兇手,她已用天眼預知,不妨看看這老傢伙有什麼本事!

  知己知彼,待她佈局,大仇終會有得報之時!

  夏芍垂眸扶著李伯元進了書房,仇人就在她身邊,她看起來眉眼含笑,跟個沒事人似的。

  李伯元請余九志入座,傭人沏了上好的大紅袍送進來,書房的門一關上,余九志便先開了口,「李老,我今天來可不是真是為了給你布風水局。你的八字我以前給你批過,你的身體雖然是時好時壞,但大劫在十年後,現在還不礙事。現在有事的人是你的孫子,李卿宇。」

  余九志開門見山,李伯元早在三年前就知道孫子的劫數,也知道余九志今天的真實來意,但卻得裝成震驚的樣子,「……什、什麼?!」

  「小薇前天晚上去卿宇的晚宴,回來跟我說,他天中發白下至印堂,眼下似流淚,百日內,必有凶禍。這丫頭在家中一番推演,發現應在人禍上。她的修為尚推演不出此禍應在誰身上,所以請我今天趁著你李家週末齊聚的日子過來看看。」

  「什麼?」李伯元還是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甚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臉色發白地看向李卿宇,「卿宇,余大師說的是真的嗎?」

  李卿宇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走過去扶著老人坐下,低垂著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只是輕輕抿唇,說道:「爺爺,沒事的。既然余大師看出來了,必然有辦法化解。而且,您還為我請了保鏢,我不會有事的。」

  李伯元吶吶坐下,情緒這才似乎安撫了一點,但仍有點發懵,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看余九志,「余大師,你說的是真的?卿宇真的有凶禍?那、那怎麼化解?還請你幫忙!不瞞你說,我剛宣佈讓卿宇接我的班,管理集團。他要是有事,李氏集團可怎麼辦?」

  李伯元不愧是商場打拼半輩子的老狐狸,演技爐火純青,此時儼然一副剛剛得知噩耗,為了孫子和集團的未來驚惶失措的老人。

  夏芍在內心忍著笑,垂著眼,卻覺得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一抬眼,對上的竟是余薇冷淡的目光。

  余薇是在李卿宇提起保鏢的時候,才想起夏芍還在書房裡。縱使這是李家,但她還是那句話,「這裡沒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夏芍來香港三天,見了她三面,這句話她也跟夏芍說了三次。頭一次在晚宴的客房外頭,第二次在嘉輝集團的會客室裡,今天則是在李伯元的書房裡。

  前兩次,夏芍都很聽話地點頭就應了,她在余薇也只是個不值得多看一眼的保鏢。今天,余薇也等著夏芍點頭識相地出去,卻沒想到,這一次她沒答應。

  夏芍負手立在沙發後,站得筆直,氣韻悠然,唇角含笑,態度卻是堅定,「很抱歉,余小姐。我很不願意打擾你,但我是保鏢,我的職責是保護雇主的安全。既然剛才聽到有人會對我的雇主不利,我有權要求知道這個人是誰。所以我不能出去,請你理解。」

  夏芍話語清晰,聽得余薇一愣,連余九志也抬起眼,向她望來。

  他早就看見了這名一身黑裙的女孩子,在樓下大廳,進門的時候。

  只是那個時候,跟李家的後輩一樣,他只是掃過一眼,她神態自然,低垂著眼,扶著李伯元,存在感極弱,在一眾李家人堆裡很不起眼。

  而此時,他再看向她,她含笑望來,兩人的目光觸上的一瞬,余九志就覺得心裡咯噔一聲!

  這個女孩子,眼眸含笑,氣韻悠然裡帶點漫不經心,直視的目光,不避讓,但也不冒犯。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就是不對勁!

  在香港,沒有人用這種目光看他。

  知道他身份的人,無不目光敬畏、逢迎討好、小心翼翼。就像今天李家的子孫跟他說話一般,香港的豪門巨富,對他說話也斟酌用詞,態度謙恭。

  用看平常人的眼光看他,這就是最不平常的地方。

  余九志在玄門心法的修煉上已很老道,跟尋常人眼裡不尋常的事打了一輩子交道,他對危險和不尋常的人和事練就了敏銳的直覺。這種直覺,不需要卜卦占算,都有著極準的敏銳度!

  余九志相信這種直覺,他臉色立刻威嚴了起來,目光懾人地將夏芍打量了起來。而一旁的余薇則皺起了眉頭,她不喜歡這個女人看祖父的眼神。同樣身為風水師,她對自己的直覺也很信服,只是讓她惱怒的時候,這個人,她見了她三面,今天才發現她的不同尋常。

  余薇眼神明顯發冷,「讓你出去你就出去。你想知道兇手是誰,過後告訴你就是。我們一脈的術法,從不給外人看。即便是看了,你也看不懂。」

  「但這可以幫助我判斷。既然余大師說有人蓄意加害我的雇主,那麼,我便需要視余大師用什麼方法找出兇手,來決定這件事要不要取信。我的工作如此,還請余大師和余小姐理解。另外,余小姐也不必擔心什麼,一來我即便看過也學不會,二來我即便看過也不會透露出去。我是職業保鏢,我們公司有嚴密的保密條例。我們保護雇主的安全,同時也對雇主的一切事情嚴格保密。」夏芍含笑慢答,態度溫和,卻很堅定。

  夏芍姿態從容,余九志卻瞇起眼來,內家雄厚的氣勁都似沉在空氣裡,氣氛立刻凝滯。這讓在書房裡看著事態發展的李伯元心裡焦急擔憂!

  她怎麼就這個時候跟余九志杠上了?他這人最不喜別人跟他對著幹,如今唐大師沒來,她一個人在香港,勢單力薄,這不是給自己找危險嗎?!

  而李伯元哪裡知道,夏芍這麼做,自然是有把握的。

  她的元氣鬥法時沒有耗損,平時收斂起來與平常人無異。且她命格奇特,推演不出命理軌跡,連平日的占算都不顯天機。余九志再試探她,只要她不露出殺氣,或是顯露同門術法,他就只有糾結的份。

  只要他不是知道自己是師父唐宗伯的弟子,讓他注意到自己倒沒什麼。就算惹他不快,這個老傢伙也不會有心情把時間浪費在她身上的。她會找點事情給他做,很快!

  香港的風水界太平太久了,也是該到了攪動風雨的時候了。在師父和師兄來之前,局面越亂越有利於渾水摸魚。

  把魚都趕進網裡,才好一網打盡!

  夏芍從容地面對著余九志的注視,而後者在感覺到她的元氣與平常人無異之後,明顯眸色更深。

  余薇則眸中露出怒色,區區一介保鏢,尋常人而已!這氣度實在叫人討厭。她一眼掃過去,似要說什麼,李卿宇便率先開了口。

  「你出去。」李卿宇看向夏芍,唇輕輕抿著,「余大師不希望你在場,讓你出去你就出去。」

  他語氣有些嚴厲,書房裡,李伯元、余九志和余薇都看向他。從夏芍的位置抬眸,李卿宇站在窗前李伯元身旁,雨天陰沉的光線從他身後透出來,鏡片一片雪光,遮了他的眸,令人看不透。而他抿著的唇確實能看出他有些生氣。

  夏芍輕輕挑眉,卻在挑眉的時候感覺到李卿宇的眸又沉了沉。

  她太不知輕重了!初到香港,哪裡知道風水師的厲害。這些人手段跟常人不同,就算她身經百戰,有豐富的保鏢經驗,跟這些人遇上,也是會吃虧的。

  「走廊盡頭有間會客室,你去等著。鑰匙找管家要。」李卿宇深望夏芍一眼。

  夏芍迎著他的目光,兩人對視著,最終還是她先笑了笑,「好吧,我本想遵守職業素養,以雇主安全為先的。不過,雇主的要求不能違背。那我就只能選擇相信李先生。」

  說完,她便當真轉身離開了書房。

  但書房的門關上,夏芍便往走廊盡頭看了一眼,迅速下樓尋了管家來。李家大宅的管家在三天前夏芍來香港的時候就被李伯元知會過,只要是她的要求要儘量滿足。但當聽她說要去走廊盡頭的會客室時,還是是愣了愣。

  「你們少爺允許我進去的,有緊急事,耽誤不得!」

  管家一聽,趕緊開了房間門。

  房間不大,也就是一間臥房的大小,裡面一張沙發,一面電視螢幕。

  夏芍一看,見茶几上放著一方遙控器,便目光一閃,讓管家出去了。關了門,她坐在沙發上,將遙控器一開,畫面晃了晃,顯現出的畫面果然正是書房!

  這是間監控書房的屋子。

  按理說,李伯元的書房是他談事情的私密處,不該有監控設備才是。正因如此,夏芍才堅持要留下。沒想到,連書房這樣的禁地,李伯元都安裝了監控設備!

  出於什麼原因,夏芍現在沒心思去想,她的目光緊緊盯著螢幕。

  而此時此刻,書房裡,因為夏芍的離開,余九志和余薇的臉色明顯緩和了些。

  李伯元笑了笑,說道:「余大師別見慣,這保鏢是從南非一家公司請的,不是咱們香港本地人,不太瞭解余大師的威名,得罪之處還請給我個面子。我事後會跟她提個醒的。」

  余九志點點頭,但臉上沒什麼笑容,依舊嚴肅威嚴。自從那人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之後,十年的時間,他順風順水,從未遇到讓他心緒不寧的人,這女孩子是第一個。看來回去需要起一卦看看!

  但現在明顯還是該說正事,早早把正事辦完,早早回去。

  於是,余九志再不耽誤時間,「李老,既然沒外人了,那就先說正事吧。卿宇的凶禍好化解,但難就難在推演出誰是包藏禍心的人。小薇已經卜算過了,卿宇的這一劫是人禍,應在親緣上。這人在你們李家當中,我之所以今天過來,是想在你們李家齊聚一堂的時候,開天眼預知一下。」

  李伯元一聽,又開始演戲,「什麼?親緣?不不不!余大師,這……」

  「我們余家在這方面還沒失手過,是不是禍在親緣,李老心裡應該比我清楚。」余九志直直坐在沙發上,氣度傲然,威嚴迫人,一副權威的姿態。

  李伯元當然知道是自己的兒孫裡有人想害李卿宇,但他其實只是想拒絕余九志插手,「余大師,不瞞你說,我們李家今天的家庭聚會,就是為了宣佈卿宇為繼承人的。到最後我兩個兒子都決定以家族為重,並沒有為難卿宇。我不是說余大師的推斷不正確,只是人之常情,要我相信我的兒孫裡有想害卿宇,我這感情上實在……」

  李伯元一臉悲戚,一副死都不願相信的模樣。

  余九志笑哼一聲,「李老,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你總要為卿宇想想,他是你選定的繼承人,這就是他凶禍的來處。你今天不願意相信你的兒孫包藏禍心,明天你就白髮人送黑髮人。我余九志在玄學術數界從來都是鐵口直斷,有沒有失過準頭,李老也是圈子裡的老人了,我想你應該知道。」

  「這……」

  「不瞞李老,你們李家這件事,我本不想插手。你已經宣佈了讓卿宇做繼承人,因已種下,我插手化解易惹因果。我們玄學界向來忌諱惹因果,奈何我就這麼一個孫女,從小疼寵,這孩子生下來就心氣高,誰也看不上,就看上了你們李家的卿宇小子。」余九志看向李卿宇,上下打量,又看向李伯元,「我看卿宇這孩子面相富貴,人中龍鳳,這劫若化解了,日後如日中天,倒配得上我孫女。我余九志說話向來不愛拐彎抹角,這孩子若是我的孫女婿,我就出手幫幫忙,若不是,我完全沒有必要出手。」

  余九志在香港多年威望,說一不二,說話向來直接,這一直是他的行事風格。他直接挑明,本不叫人意外,但說的是李卿宇的姻緣之事,還是叫李伯元愣了。

  他是看出余薇有心自己的孫子李卿宇,但沒想到余家用這件事來做交換,提出聯姻。老實說,孫子的婚姻免不了為了集團而聯姻,但從他內心來講,還是希望他能找個性情溫柔賢慧的,這孩子從小就爹不疼娘不愛的,至少他的婚姻生活,他是希望他幸福的。

  而性情冷傲的余薇,顯然不是李伯元心目中孫媳婦的人選。

  「余大師,年輕人的事我想還是讓年輕人自己去解決的好。卿宇之前一直在美國讀書,跟余小姐接觸的次數很少,現在的年輕人,跟咱們那時候不同了。什麼都講究個感情基礎,所以這件事上,你看能不能……」李伯元委婉地說道。這要不是面對的是余家,輕易不好得罪,換成了任何一家人,李伯元勢必是斷然拒絕!

  「李老。」這時,余薇竟然說話了,她面對李伯元,倒有些笑臉,只是傲氣未斂,跟她祖父余九志一個性子,把話說得很清楚明白,「我們余家的資產雖不能跟李家比,但我們風水世家本就跟其他政商家族不同,想來李老也能想像得出我進了李家門,能給李氏集團帶來多大的好處。這些好處,不是任何政商聯姻能得到的。所以,我自問配得上李少。感情方面您老放心,只有您老同樣我們交往,我和卿宇可以按部就班,慢慢來。」

  余薇看向李卿宇,但面對著婚姻大事,李卿宇依舊深沉莫測,金絲鏡片遮了他的眼眸,看不出喜怒來,沉得就像一望無際的海。

  余薇卻是微微一笑,她就是喜歡他這個性子,這樣的男人才有挑戰性。

  余九志看向余薇,這才露出點笑容來,無奈搖頭,「果然是女大不中留,長輩在這裡,自己居然就推銷起自己來了。看來真是長大了,胳膊肘往外拐,迫不及待想嫁人了。不過,李老,」他又看向李伯元,「我就這麼一個孫女,她既然心意這麼堅定,我也不好說什麼。但是身為長輩,我得給她把把關。你們李家要是同意的話,我可以同意讓他們慢慢培養感情,但名分要先定下來,畢竟卿宇的事,如果我們余家不插手,他活不過百日。我孫女在這時候還願意跟著他,那也是他的福氣。」

  李伯元聽了這話,心中頓生怒氣,再怎麼看在余家的分量上給點面子,臉色也不由沉了下來。

  「余大師,這話好說不好聽,難不成是以我孫子的性命為要脅逼婚不成?」

  李伯元畢竟是華人世界的泰斗級人物,豪門望族,孫子被人這麼強硬地以性命脅迫著逼婚,他無論如何也嚥不下這口氣!今天這話說到這份上,換成別家,李家跟他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余九志卻挑挑眉,仿佛沒看見李伯元沉著的臉色,繼續道:「李老,我是為我孫女的幸福考慮。你也為你孫子的性命考慮考慮。這件事上,我一旦出手,付出必定不少。不是我余九志傲氣,可以這麼說,如今的術數界裡,能修煉出天眼的人,除了我,不會有第二個!就是我師兄還在世,他也沒這個本事!天眼一旦開啟,可預知眾生未來,窺破天機輪回,其精準一言難道其妙!我自三年前修煉出來,只開過一次天眼,元氣消耗極重。有生之年,我可能只能開三次天眼,如今還剩兩次機會。我打算為你的孫兒李卿宇再用一次,這有多珍貴,不言而喻。還請李老想想,如果他跟我余家沒有關係,我憑什麼犧牲這麼大?」

  本來就沒想要你犧牲!

  李伯元在心中怒罵一聲——老夫請了唐大師和他的嫡傳弟子來為卿宇化劫,壓根就不想用你!要不是你們爺孫倆不請自來,現在老夫早就把芍丫頭叫來書房,讓她推演了。

  正在心中罵著,余九志領著余薇站了起來,「李老,您孫子李卿宇還有百天的時間,還望早早考慮。考慮好了,我再來。薇兒,咱們今天先回去。」

  余薇點頭站了起來,臨走之前看了李卿宇一眼,「李少,好好考慮,我等你來。」

  管家將余九志和余薇送下了樓,李家眾人還坐在客廳裡,見余九志這麼就走了,也沒擺什麼風水局,不由覺得奇怪,又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而書房裡,李伯元直接把拐杖摔到了地上,這個向來儒雅的老人,難得發這麼大的火,「混帳!豈有此理!拿捏起我們李家來了!也不看看我們李家是什麼門第!」

  「爺爺,消消氣。」李卿宇給李伯元倒了杯茶,親手扶著他去沙發上坐下,幫他撫著胸口順氣,「不必受他們拿捏。李小姐送了孫兒一塊玉羅漢,說是清末寺裡流落民間的法器。我平時帶著身上,小心著點就是了。不會有事的,您別擔心。」

  李伯元一聽,轉過頭來,「什麼?法器?我看看!」

  李卿宇點頭,便將白玉羅漢拿了出來,李伯元自然看不出什麼是法器的,但夏芍給的物件,他當然是信的。而且他對古董方面很有眼力,一看便知卻是是清末年間的老玉,不會有假。

  一看見孫子身上有了件護身符一樣的東西,李卿宇便鬆了口氣,最起碼放心了不少,這才想起夏芍來,趕緊說道:「那可得謝謝李小姐。你去把李小姐叫來,爺爺單獨當面謝謝她,你去樓下看看你大伯二伯他們,陪他們說說話。」

  這明顯是支開李卿宇,但他卻是恭謹地應了,開門出去的時候,正在走廊上遇見了夏芍,兩人對面見到,女子依舊步伐悠閒,經過他身邊也不理他,晃晃悠悠地就進了書房。

  男人在走廊裡步子頓了頓,眼睛反著莫名的光,轉頭看著關上的書房門,盯著看了會兒才下了樓。

  而李伯元書房裡,夏芍的心情並不算平靜。

  今天堅持要看看余九志有什麼推演辦法的決定是對的,如果不是她堅持,壓根李卿宇也不會把觀看書房監控的房間告訴她,她也就不會知道這麼重要的消息。

  余九志竟然能開天眼!

  天眼是佛家的說法,分修得和報得。修煉不易,而報得則大多是前世積大德才能得報。夏芍的天眼便是報得,她知道可以修煉而得,卻沒想到,真的有人能修煉出來!

  連師父都沒修煉出來,余九志竟然修煉了出來?

  這件事必須要告訴師父和師兄一聲,讓他們早做準備。而好點的消息是,余九志的天眼修煉得應該很辛苦,開一次元氣消耗很大,而且一生只能開三次。並不像她這麼隨意。但即使只剩下兩次,也是個麻煩。

  還有兩次……

  必須想個辦法……

  夏芍眸光流轉,在書房裡李伯元問起誰是李家包藏禍心的那個人時,緩緩笑了起來。

  「李老,您老不必聽他們的,誰有害李少的心思,我已經知道了。」

  「什麼?」李伯元愣了,「你什麼時候……」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丫頭什麼也沒做啊!她就跟著他在樓下開了一次家庭會議,當初給李卿宇卜卦的時候還排盤起卦,這回連卦盤都沒動!

  她是用什麼辦法?

  「我說過了,玄門嫡傳秘法。」夏芍神秘一笑,並不解釋,只是附在李伯元耳旁,緩緩說了三個人的名字,然後在李伯元慘白的臉色裡,緩緩垂了眸。

  家門不幸,不過如此。

  若非開啟天眼,預知了未來之事,她也想不到,三年前曾在為李卿宇卜卦時開啟過一次天眼,當時看見報紙上關於李氏集團繼承人被綁架殺害的真相,竟然是三名血緣近親或聯合、或單獨行動,在陰謀交疊中的一場人倫悲劇……

  這三人是誰,夏芍跟李伯元說了。至於怎麼做,就要看他的決定了。

  如果不處置,不干預,事情的結果還是不會變的。只是怎麼干預,怎麼處置,處置到什麼程度,就要看李伯元的意思了。那畢竟是他的兒孫。

  李伯元癱坐在沙發裡,神色發懵,仿佛一瞬間老去十歲。

  夏芍幾經考慮,還是走了過去,附在老人耳邊說道:「李老,我還是會保護李卿宇的安全,直到他凶劫徹底化去。只是怎麼做,就要聽聽您老的意見了。師父約莫還有兩個月來香港,我在這段時間裡有玄門的事要忙。而且……我有件事想請您老幫忙。」

  李伯元一聽這話,眼裡這才緩緩恢復神色,有氣無力,「你幫了伯父大忙,別跟我這麼客氣,有什麼就說吧。」

  夏芍垂眸,神色微微一斂,俯身道:「關於余家,我打算請您老……」

  她把自己的計策緩緩一說,李伯元震驚抬眼。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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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8:0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挖坑,兜風

  八月中旬,一場颱風剛過,香港社會就又刮起了一陣風暴。

  此風非彼風,這場震動全港社會的風暴是由香港嘉輝國際集團引起的。

  嘉輝集團,這個世界金融巨頭,隨著李伯元年紀漸大,這幾年它的繼承人一直成為外界關注的焦點。金融雜誌、經濟學家,甚至是三流的八卦雜誌都請了所謂的社會學家來,分析李家三房的實力,哪家一有風吹草動,就被拿來大肆渲染預測。李伯元還沒宣佈誰為繼承人,香港社會就先口水仗頻頻,不停地有人跳出來預測誰會上位,可見全港對於李家這個豪門家族的關注程度。

  在這種密切的關注下,全港民眾這些年也聽了不少猜測了,有的說得有理有據,很讓人信服,但可惜的是李家就是沒有反應,一切風平浪靜。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幾年,對於李家繼承人的事,民眾大多都當做茶餘飯後的八卦看了。

  而就在幾天前,又有知情人士透露,李老爺子已經內定了孫子李卿宇為集團繼承人,公司董事會已在商討中,過段時間就會有結果。

  對於這次的消息,許多人都見得多了,一笑了之,且聽且看。

  但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這次的事竟然真的是動真格的了!

  八月中旬,颱風剛過,香港嘉輝國際集團召開新聞發佈會,董事長李伯元親自宣佈,經由董事會決定,由孫子李卿宇任嘉輝國際集團總裁,成為李家的繼承人!

  記者會現場,年僅二十三歲的李卿宇氣質深沉內斂,端坐在年近古稀的老人身旁,任全港媒體閃光燈曝打,話筒堆積成山,自始至終發言不多。

  這個從小就被寄養在祖父膝下,在父親的花邊八卦和母親捉姦追打小三的鬧劇裡長大的李家三代子孫,也曾有人推測李伯元有意將他培養成繼承人,但一說起李家大房二房的勢力,人們便都一笑了之。

  民眾對花邊八卦的關注永遠多一分熱情,每次有人提起李卿宇,無論他在商場作風如何狠辣老練,如何天資過人,人們對他的關注總在他不太光彩的出身上。總有人記得他是母親未婚先育的私生子,總有人記得他出生後才被李老爺子抱回家中得到正名。總有人記得港姐伊珊珊靠爬床母憑子貴嫁入豪門的過往,也總有人去翻李正瑞的風流史,在他背後戳戳點點。

  他的才能被湮沒在了父母給他的不光彩裡,多少人對他成為李家的繼承人並不看好。

  但世事難料,一場記者發佈會在香港掀起了震動的浪潮。

  從今往後,他是嘉輝國際集團的總裁,他將正式搬入李家主宅,成為李氏家族的主人。

  他年僅二十三歲,金融俊才,尊貴顯赫。英俊、多金、年輕、未婚。

  一時間,李卿宇成為市面上財經、八卦類雜誌的頭條,鋪天蓋地的宣傳,一夜之間,他成為全港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貴族,勾了多少少女的心,入了多少上流千金的眼,只怕數也數不過來。

  但這些未婚千金們的心,卻在幾天之後,碎了一地。

  繼承人的風波未過,李家再次宣佈,李卿宇將定風水世家余氏的孫小姐余薇為未婚妻,訂婚儀式將在三個月後,擇吉盛大舉辦!

  消息一出,全港譁然!

  誰?余家?

  李氏集團竟然要跟香港第一風水世家聯姻?

  這、這……

  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事!一般來說,豪門家族大多是跟政商兩界聯姻的多些,也有豪門子弟娶娛樂圈女星的,但這種在傳統思想裡,並不認為是門當戶對。至於娶平民女子,成就一段王子灰姑娘故事的就更少了。若單單講究門第,豪門還是多聘政商兩界的千金。

  從沒聽說過有跟風水世家聯姻的。

  李卿宇回國後的那場晚宴裡,在場的賓客都親眼所見余薇對李卿宇態度曖昧,但曖昧歸曖昧,李家未必同意聯姻。誰也沒想到,李伯元還真的同意了這門親事,要跟風水世家結親了!

  震驚過後,不少人紛紛猜測其中原因。

  有人說,李家大房二房勢力太強,如果給李卿宇定一般的政商界千金,怕平衡不了。與風水世家聯姻看起來怪了點,實際上卻是妙招。畢竟風水師地位超然,即使是李家大房二房勢力再大,也得忌憚。余薇嫁入豪門,娶她進門的李家可不僅僅是娶進了一位風水師,而是整個余薇背後的風水家族!余九志弟子眾多,香港、東南亞甚至是華爾街,余氏一脈的風水師成名者之多,人脈之廣,思之令人心畏!這麼一想,李伯元同意這門親事完全是做了筆大賺的買賣!

  這種猜測是支持者對多的,但也有人嗤之以鼻。你說跟風水世家聯姻是為了平衡大房二房的勢力?扯淡!要是李家大房二房想爭這繼承人,聯合起來阻撓李卿宇,或許李伯元還會用聯姻的手段壓制兩個兒子。但李家大房二房簡直堪稱模範了!聽說李伯元內定了孫子李卿宇為繼承人之後,李家先是做通了董事會的工作,然後才召開的記者會。董事會裡有一半的元老支持立長,長子李正譽親自做這部分股東的工作,據說言辭懇切,句句為李卿宇正名邀功!要是沒有李家大房二房的豁達大度,李卿宇能這麼順利通過董事會決議,接手集團事務?

  在嘉輝集團繼承人確立的這幾天裡,李家子孫的團結和家族觀深為各家媒體所贊,尤其是李家大房,李正譽深受民眾讚譽好評,都稱其憨厚大度。而李家在繼承人一事上並未出現外界推測得那般惡鬥,反而平穩度過,未傷集團利益一分一毫,也未傷血脈親情分毫。其家族子孫的團結,已經被樹成了楷模。甚至有多家媒體把不少豪門內鬥的事拿出來數落,跟李家做比較,稱李家兒孫的和孝,堪為上流社會表率。

  李伯元有這樣團結的兒孫,他為什麼要壓制兩個兒子?

  眾說紛紜,猜測不斷。誰也看不透,李家到底為什麼跟余家聯姻。

  事情就如同一團迷霧,李家對這門親事並未作出任何解釋,只是向外界表明,訂婚宴的日子已經選好了,在三個月後。

  為什麼在三個月後?李家給出的解釋是,李卿宇剛剛接手集團,交接公務繁忙,需先穩定一下公司事務,再談訂婚的事。

  這個說法還算讓人信服,但其實誰也不知道,三個月後的日子,還有別的用意。

  李卿宇的凶禍過去了之後才能訂婚,而就在外界猜測紛紜的時候,余九志和余薇來到了李家大宅。

  他今天來,就是為了開天眼,查出李家當中是誰對李卿宇包藏禍心的。

  「爺爺。伯父,伯母。」余薇依舊一身火紅長裙,身段妖嬈,氣質冷豔。她對李伯元和李卿宇的父母李正瑞和伊珊珊點頭致意,又跟李家大廳裡齊聚的大房二房的人打了招呼。她對李伯元的稱呼改了,但對李正瑞夫妻和李家其他人的稱呼尚未改,態度雖斂去了平日裡的高傲威嚴,但依舊有些冷淡。

  她天生性情如此,看在李正瑞夫妻眼裡則是心裡大皺眉頭,尤其是伊珊珊,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她本就不看好這個兒媳婦,沒想到公公還真給她兒子定了這麼門親事。

  這余家小姐,雖然是風水師,身份超然點,可她就不能有點笑臉?

  伊珊珊頓時預感到她這個當婆婆的未來生涯的不快。而一旁的舒敏則笑看伊珊珊一眼,目光流轉,帶點幸災樂禍——你兒子當了繼承人,你不是拽嗎?這會兒還拽得起來嗎?這麼個兒媳婦,娶回來你指望她把你當婆婆?呵,你給她端茶送水,把她當菩薩供著還差不多!

  伊珊珊眼底神色一怒,而這時,余薇竟然露出了點笑容。

  但她這笑容是給李卿宇的,「卿宇。」

  雖然訂婚宴還沒舉行,但李家既然已經昭告天下,她余薇就是李家未來的女主人了。對其他人改口早了點,但對李卿宇卻是親近點也無妨。余薇走去李伯元坐著沙發後,很自然地去挽李卿宇的胳膊。

  李卿宇臉上神色未動,那隻胳膊卻恰巧伸出來做了個手勢,避開了余薇的碰觸,「既然人已到齊,今天是余大師祈福的日子,錯過了吉時就不好了。還是先開始吧。」

  余薇眉頭輕輕一皺,眼眸泛著冷光看向李卿宇,但看著看著便釋然地輕輕勾起唇角。算了,她也不心急,慢慢來好了。最起碼,現在外面都知道李卿宇是她余薇的男人,他們會結為夫妻,她有一輩子的時間讓這個男人愛上她。而且,她要讓他愛上她,有的是手段!

  只不過,那樣太無趣,她喜歡挑戰。她會在不借用風水術的情況下,讓這個冷淡深沉的男人愛上她。

  余薇輕輕一笑,連李卿宇對余九志生疏的稱呼也沒再提醒,當即便說道:「確實到吉時了,那就請爺爺開始吧。」

  余九志威嚴地點頭,而李家人卻是個個眼神古怪。

  今天是李家慣例齊聚的日子,幾天前李伯元卻跟他們說過了,說是余家的規矩,李卿宇既然跟他們家結了親,李家就是親戚了。余九志打算為李家人頌念祈福,請李家兒孫這一天齊聚在主宅。

  頌念祈福對香港人來說不陌生,但一般是在年末。年末的時候,香港人習慣還神、化太歲、地主神位加持、開運轉運等,但沒聽說過八九月份還有祈福的規矩的!

  余家這是什麼規矩?

  但余九志說的明白,這是看著親戚的份,為李家兒孫轉運開運的。李家大房和二房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一聽是開運轉運,縱然繼承人的事旁落,但自家還有兒子在,為兒子開開運程也好。於是,這才勉強放下心中怪異的想法,同意了。

  李家的大廳金碧輝煌,大門關上,一家子人從沙發區域裡出來,坐去客廳空處的金紅地毯上,按照余九志的要求坐在他面前,圍成半弧。看起來有的像是教徒朝聖聚會的模樣,氣氛有點詭異。

  但當坐下來之後,李家人發現余薇坐在李卿宇旁邊,也在接受祈福的行列裡,而且連老爺子李伯元都盤坐了下來,一家子人這才把心又放了放。

  余九志坐在李家人面前,盤膝閉眼,氣氛便就此凝重了下來。

  而凝重的氣氛裡,誰也不知道,在李家二樓李伯元的書房裡,夏芍坐在螢幕前,看著樓下的畫面。

  李家人自然看不出來,但在她眼裡,余九志盤膝坐下來之後,周身元氣緩緩漲了起來!夏芍從來沒看過別人是怎麼開天眼的,她只見到余九志掐了幾個指訣,無非就是不動明王印,加持自身,然後變幻內外獅子印,周身的元氣滿漲之後,緩緩浮動而出,仿佛一切精華都聚於眼上。

  在李家人眼裡,他們只看得到余九志的衣服無風自動,臉色漲紅,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勢,而他們自己的氣勢卻是弱了不少,只覺得心裡沒底,想趕緊遁逃的感覺。但卻被余九志的氣勢鎮住,腿腳忘記動彈,只能有些驚駭地盯著他看,最後看見他雙目一睜!

  一道常人看不見的金光在余九志眼裡聚集,與此同時,夏芍看見余九志結了個內縛印,最後換成寶瓶印,嘴裡不住地在念動天心咒。李家人以為這聽不懂的咒語應該是祈福的,但殊不知他們身上已經被余九志眼裡的金吉之氣籠罩。

  那道金氣跟夏芍的天眼不一樣,是屬於外放的,從李家大房還是,李正譽、柳氏、他們的長子李卿涵,接著是二房的李正泰、舒敏和他們的長子李卿馳……

  金氣每籠罩在一人身上,余九志的身子就震一震,臉色就白一白。外人看起來他像是電視裡作法的人一眼,發了羊癲瘋似的抽搐,莫名其妙。但其實他是每看一人,元氣便大損一部分,身子不由自主地震顫。

  李家大房還好,當看到李家二房的時候,余九志的元氣明顯支撐不住,臉色從積蓄元氣開天眼時的滿面紅光變成了灰白,整個人也開始喘氣,預測的速度也變快了下來,幾乎是一眼就掃過了,只是在看到舒敏時頓了頓。

  舒敏只見到眉須烏黑的老者眼露寒光,往她身上一落,嚇得她啊地一聲就被余九志的氣勢和威嚴嚇得慌了神,連忙想往丈夫身上靠。

  而她這將動未動的時候,余薇輕皺眉頭,在暗地裡手決一動,在小指指尖上一掐!

  余薇坐在邊上,動作又輕,李家人的注意力都在余九志身上,沒人注意到她。夏芍在書房裡卻是勾唇一笑。

  舒敏坐著的位置在震位,屬木,而余薇掐的指訣在申金,五行制克。舒敏本來就害怕,氣勢低弱,如今被余薇小施術法一制,氣勢更低。低到身子癱軟,想動也動不了的程度。而就是這暗地裡的小助,儘管只是一瞬,也幫了元氣消耗過重的余九志的大忙。舒敏沒亂動得了,順利被天眼的金吉之氣籠罩上。

  余九志周身的元氣又是大損,幾乎已到了臨界點,再折損下去,他便會元氣大傷,輕則在床上躺個十天半月,重則有性命之憂!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緊急關頭,他還是略略掃了眼李卿馳,但沒法再細看,只是一眼,便身子再次一震,悶哼一聲,臉色煞白地捂住胸口,頹然俯下身子!

  「爺爺!」余薇神色一變,急忙起身奔過去,扶住了余九志。

  而余九志應是吐了血,但他死要面子,性情硬氣,硬是將這口血吞了,除了臉色慘白,看起來渾身無力,平日裡威嚴的模樣此刻看起來老了許多之外,從外表上一點也看不出他有吐血,只是能看出他神情頹然,十分疲憊來。

  李家人面面相覷,怎麼祈福還變成這樣了?這是祈福開運嗎?

  一家子人不免心中起來疑竇,他們有不是沒請風水師做過祈福開運的法事,年年歲末除晦迎新,怎麼跟今天的不太一樣?

  余大師這作法的樣子,也太嚇人了些!

  但再深的疑問也沒有機會問出,李伯元和李卿宇起來,趕緊將余九志扶起來,送他上了樓上的客房裡暫時歇息。

  而書房裡,夏芍關了螢幕,垂眸深思,眸底光芒莫測。

  原來如此。

  這就是修煉得到的天眼。

  顯然,雖然不知道余九志是通過什麼契機,得到了什麼機緣修煉成了天眼,但顯然他的天眼制約很多,並不如她報得的天眼使用起來隨心所欲。除了不能預測自己的未來,其他人事皆隨心意。

  今天觀看余九志開天眼,夏芍所得結論匪淺。

  首先,不提余九志的天眼制約是否多,他的元氣濃郁程度很是驚人。他今天一次性給李家六人開了天眼,消耗元氣之巨,即便是師父來了也得吐一口血!僅以元氣判斷,余九志的元氣跟師父的只怕不相上下!將來如果兩人遇上,師父腿腳不便,年紀比余九志大,只怕要吃虧。

  再者,開天眼和鬥法還不一樣,對余九志來說,開天眼之時耗費心神和元氣的事,而鬥法比的則是奇門術法的殺伐制克,僅僅只是看他開了天眼,只能計算出他在鬥法時能堅持多久,而無法知道他對玄門術法掌握了多少,到了什麼程度。

  余九志並非玄門的掌門,有些嫡傳術法他是沒有傳承的。所以,真正鬥起法來,師父還是有優勢的。

  但十年未見,師父對余九志的瞭解只停留在當年。十年的時間,他不是也遇到了一些不為人知的際遇,連天眼都修煉出來了嗎?那他除了師父瞭解的那些術法外,這些年還有沒有習得別的手段?

  這件事必須要查一查。

  看來,是時候會會玄門的一些人了。

  夏芍垂著眸,掩了眸底的光芒,唇角卻勾起頗深的笑意,抬眸看了眼已經關上的螢幕。仿佛那裡面仍能看見頹然吐血的仇人。

  她的唇角緩緩勾起譏誚的弧度——只能開三次天眼?那這次可又損失了一次。

  還剩一次。

  ……

  余九志在李家客房裡一直休息到晚上,才由余薇陪著離開了。他元氣消耗那麼重,竟當天就能站起來,實在是高手。而且,李伯元回到書房的時候,臉色尚有悲戚之色,夏芍問過之後,果然余九志告訴他的與夏芍說的一致。

  三個人,都是李伯元的親兒孫。

  老人一臉悲戚,頹然坐倒在沙發上,眼神發直,「家門不幸……」

  他此時此刻,就算是心底對那天夏芍說的話有那麼點不相信,現在也由不得不信了。但悲戚之餘,李伯元心中尚有驚駭之情。

  他今天親眼見到余九志是怎麼推演預測的,雖然瞧著挺邪門,但總歸是親眼所見。可他至今不知道夏芍用什麼方法推算出來的!她那天就是跟著自己在樓下開了場家庭會議,他什麼也沒見她做過。

  余九志今天在床上躺了一天,才能下地走路,而她那天可是悠哉悠閒,與平時沒有一點不同!

  不愧是唐大師的高徒!

  如果,連她都能在這方面勝過余九志的話,那麼唐大師來了之後,他們師徒聯手,說不能真能剷除余九志。

  「唉!世侄女啊,伯父是按著你的話做了,余家你可一定要處理了。伯父可是一點也不想讓那位余小姐嫁進李家啊……」李伯元閉了閉眼,歎氣。

  那天,夏芍跟他提出這件事來的時候,當真把他驚了個不輕!

  她竟然請他答應余家聯姻的要求,讓余九志為李卿宇開一次天眼。並讓李家用藉口將訂婚之期推遲到三個月後,她答應以三個月為期,剷除余家!這次是聯姻只是設套,絕不會將李卿宇的婚姻幸福搭進去。

  李伯元猶豫過,畢竟事關孫子的一生幸福。這孩子,從小就爹不疼娘不愛,他這個爺爺再寵他,也無法替代父母才能給他的家庭溫暖。他指望著他將來成家,能遇到一個自己心愛的女子,溫柔賢慧,兩個人一起組建溫馨的家庭。哪怕是聯姻的政商兩界千金裡找不到合適的孫媳婦,他都不介意他找個平民女孩子。只要他喜歡。李家事到如今不缺錢,他到了這個年紀,只希望兒孫幸福。

  但李家今天的一切,都源于當年唐宗伯對他的知遇指點,沒有他的指點,李氏集團的基業就起不來,也就沒有今天的豪門巨富,世界金融巨頭。

  這是恩,必須要報。

  李伯元幾乎三天沒合眼,反復思量琢磨,最終痛下了決定——應!不應余薇也是要纏著卿宇!余家不倒,他們手段莫測,誰知道會用什麼法子纏上李家?只有除了余家,李家才會高枕無憂。就算是三個月之後,唐大師和芍丫頭不能順利把余家除了,他李伯元也會拼盡大半生在華人世界的影響力,拼上悔婚,也要跟余家幹到底!

  余九志是唐大師的死仇,李家盡一份心,就算是幫唐大師報仇了!

  「李伯父,您放心。我發重誓,為期三月,余家必除!李伯父的相助我會銘記在心。」夏芍再次保證。

  師父和師兄還有一個半月來港,這段時間給她挖坑佈局,而他們來後,用一個多月的時間收網,時間上足夠了!

  只是這一個半月,她要抓緊。自從來了香港,這半個月來,夏芍還沒跟馬克沁和莫非聯繫過。她打算今晚就聯繫,讓他們幫忙她做點事情。

  夏芍看了李伯元一眼,目光有些悲憫,這位在商界呼風喚雨的老人,在兒孫問題上還是狠不下心來。他們畢竟是他的子孫後代,既然他左右為難,不知如何處置,不如她來幫把手吧。而且,在為李卿宇化劫的這段時間裡,她不能時刻跟在他身邊,她還要佈局,會會玄門的人。她不在的時候,免不了要勞煩馬克沁和莫非幫忙盯梢。

  當然,她會先用天眼幫他預測吉凶,然後挑沒事的時間外出辦事的。

  夏芍打算,今晚就趁夜深,出門一趟!

  但晚上用過晚餐之後,夏芍慣例先用浴室,出來之後本想開天眼預知吉凶,再回屋休息一會兒,等夜深李卿宇睡著了,她就偷偷溜出去。

  沒想到天眼還沒開,李卿宇就開口了,「我想開車出去兜兜風,有興趣一起嗎?」

  夏芍一愣,一看外頭天色,「這個時辰?」

  李卿宇挑眉,看她的目光又有點深究,「時辰?」

  夏芍一咬唇,她知道現在用這種詞彙的人不多,不過也沒多解釋,只問:「除了開車兜風,還要去做別的事嗎?」

  李卿宇想了想,「或許還去酒吧喝點酒,怎嗎?」

  他目光深沉地看著眼前女子,鏡片底下透出審視探究的光,果見她輕輕皺了皺眉頭,看起來似乎有點糾結。

  夏芍確實是有點糾結,因為按照奇門術數來講,今天的日子在出行上沒有太好的局象,尤其在這個時辰,出去容易遇上點事。

  至於是什麼事,夏芍也不好說。她要跟李卿宇一起出去的話,她就身在局裡,用天眼也看不出事來。只能根據局象,知道許不是太大的事,但肯定有點麻煩。

  雖然她可以提議李卿宇過了這個時辰再出去,可是晚兩個小時的話,夜就深了。她還打算今晚聯繫馬克沁和莫非……

  夏芍很想說,明天。但當她看向李卿宇的時候,發現他立在窗前,看著外頭的風景,庭院漂亮的燈光灑進來,映亮了男人英俊裡帶點奢華的臉龐,但他的氣質卻是深沉寂寥的。

  深沉,這是她在他身邊半個月以來一直能體會到的氣質。除了深沉,這個男人仿佛沒有別的。他的情緒都被掩飾了起來,包括在得知李伯元讓他與余家聯姻的時候,他還是這張深沉的臉。

  事關他的婚姻,他一生的情感生活,但他卻能將情感藏得很深。事關自己,也分毫不露。他甚至想也沒想地就點了頭,對方是余薇,夏芍不覺得李卿宇會喜歡余薇那種女人,但他點了頭,仿佛決定的不是自己的婚姻。

  那是一生,不是一天!

  夏芍無法想像,李卿宇在得知他要跟余薇共度一生的時候,內心是怎樣的情緒。但她對於這件事,卻是有些內疚的。雖然一切都是她跟李伯元的謀劃,也沒真想著把他的婚姻搭進去,但他被蒙在鼓裡倒是真的。

  除非他沒有感情,否則,怎麼會真的願意呢?

  他只是將感情藏得很深,不表露出來,不代表心裡不難受。否則,一個沉斂自製的男人,連聽到自己活不過百日時都能有條不紊地處理事情,為什麼今晚會想出去開車兜風喝酒呢?

  他是想要發洩一下吧……

  夏芍垂了眼,心裡很是內疚。幾番思量,終是點了頭。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就算是大事,她也捨命陪君子了!

  「要化裝嗎?你現在可是全港少女眼中的一塊鮮肉。」出門前,夏芍眼裡帶起笑意,打趣道。

  沒想到,李卿宇仍舊一副深沉的臉,但在開門出去的時候,居然回了她一句,「即將售出。」

  「……」夏芍在後面愣了一會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有點不可思議。

  李卿宇居然有幽默細胞?

  而她不知道的是,男人走在前頭,走廊柔和的燈光裡,額角有點突突跳動。

  ……

  香港的夜色很美,華麗裡不失沉靜,看得見美景,也靜得下心。

  李卿宇並未改裝,他似乎不在意八卦雜誌無所不在的狗仔隊,連出門的車都是開著勞斯萊斯,不避人,但也並不讓人覺得招搖。

  李卿宇開著車,車速緩慢,車窗開著,在路上繞了一個多小時,最後車子停在了一處不知名的半山腰上。

  車上有飲品區,紅酒香檳都有。李卿宇取了兩隻酒杯,倒了兩杯紅酒,一杯遞給夏芍,一杯自己拿著,下車倚在車身上,便吹著山風遙望山下霓虹。

  夏芍端著酒杯下車,一挑眉,「你不是要去酒吧?」

  李卿宇唇邊噙起淺淡的笑意,「這裡環境不比酒吧好?」

  夏芍一翻白眼,好吧,這裡環境好。不去酒吧也好,那地方人多眼雜的,什麼人都有,容易惹麻煩。

  李卿宇輕啜紅酒,喝得很慢,眼眸望著山下風景,也不說話,氣氛很沉。夏芍也不是鬧騰的性子,要是徐天胤在,她許會活潑點,鬧鬧他,給自己找點樂子,但是身旁的人是李卿宇,她實在拿不出那種心態來。

  但今晚她還真的有話想說。

  「余薇的事,你就這麼答應了?」夏芍看向李卿宇,問道。

  男人果然轉過頭來,目光有些深,夏芍怕他誤會自己想過問他的私生活,於是便淡淡笑了笑,又問:「聯姻,或許是豪門子弟的命運。但人都是有感情的,跟沒有感情的人共度一生,換成是我的話,應該不好受。」

  夏芍轉頭看著李卿宇,不知道自己這麼說,唐不唐突。沒想到,她卻看見男人目光略柔和,淺淡的笑了笑。笑容雖淺,卻很奢華。

  「怎麼,你們公司的保鏢還兼顧心理疏導?」

  夏芍一愣,無語一笑。這男人拐彎抹角地罵人,以為她聽不出來?上回說她搶風水師的生意,這回不就是在拐彎抹角地說她搶起心理治療師的生意嗎?

  她一翻白眼,索性認了,「對,捆綁銷售,收費的。」

  「呵呵。」李卿宇低頭,竟少見地沉沉笑出聲來,抬眸時看向她的眼神依舊柔和,甚至帶點繾綣,「這麼說,你們公司對員工的培訓倒是全方位。下回我要是再請保鏢,會記得再找你們公司的。不過……」李卿宇的眸色又深了,「下回不會再找你了。」

  夏芍一愣,「為什麼?我很優秀的。」

  對於她的自賣自誇,男人只是笑意深沉,「再優秀,也是女人。」

  夏芍一聽這話,輕輕皺眉。怎嗎?這小子還有沙文主義?

  卻沒想到,李卿宇的下一句話就讓她愣了,「女人,總要嫁人的。保鏢的職業太危險,你已經二十歲了,不想退出這一行嗎?你這麼會搶別人生意的人,在其他行業也會很優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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