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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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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2:5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反咬一口

  開學前一天,夏芍便回了學校報到。

  當她一個人提著大包小包走在校園裡的時候,不少同學都望了過來。年前文藝大賽之後,夏芍的身份已在學校公開,她本來在新生裡就有名氣,只不過,現在的名氣跟以前不同,同學們看她的眼光也不同了而已。

  只見她一身白色大衣,穿著牛仔褲,髮絲隨意地垂在肩頭,臉色掛著淡淡的淺笑,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的鄰家女孩。而且,她左手拉著手提箱,右手提著一堆大包小包的禮品盒子,手提箱上還放了幾個。這誇張的樣子惹得不少人投來注目禮。

  遠處,當元澤、柳仙仙、胡嘉怡和苗妍一起迎過來的時候,看見這場面,元澤都不厚道地笑了。

  「還好,這次只是特產禮品盒,你沒又把家搬來。」元澤走過來接過夏芍手中的負擔笑道。

  「芍子!」胡嘉怡撲過來,跟夏芍抱在一起,「新年好!」

  柳仙仙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雙臂環胸站在一旁,審視了地上的一堆東西,評價道:「還行,這回沒帶被褥,雖然看著還是誇張點,但至少不像逃難的。」

  她說的自然是新生報到的時候,在宿舍初見,夏芍把被褥都搬來的壯舉。

  胡嘉怡聽了這話一扭頭,皺眉找茬,「柳仙仙會不會說句好話!大過年的,說什麼逃難!一點都不知道說點吉利的。」

  「哈!大過年的?現在元宵節都過了,年都過了快一個月了,算什麼大過年的!你窮講究是你的事,別拉上老娘。」柳仙仙翻著白眼哼哼一聲,目光往地上的禮品盒子一掃,這才幫著去提,只是嘴裡不說好話,「這些東西都是分給我們的吧?那我只負責拿我那一部分。」

  「你這人怎麼這樣?」胡嘉怡瞪她一眼,扭頭又悄悄對夏芍解釋,「別生氣,她是不想讓你下次再帶這麼多東西給我們。在宿舍裡的時候,她就發號施令了,說是不讓我們出來接你,讓你自己一個人提上去,最好把你累個半死不活,下回就再不會想給我們帶這些了。」

  胡嘉怡邊說邊瞥了柳仙仙一眼,說是不幫忙,這會兒還不是幫忙了?

  夏芍一笑,她自然知道柳仙仙的性子,那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這些東西本來就是給你們的,出來幫忙是應該的。」

  夏芍笑著把禮品盒都分派給朋友,自己提著行李箱。這些禮盒有些是母親給學校領導準備的,不過夏芍可不跟柳仙仙他們客氣,打電話叫她們出來就是讓她們幫忙的。

  今天是徐天胤開車送夏芍返校的,到了校門口,他見她行李多,本要跟門衛交涉,開車送她進去,卻被夏芍拒絕了。學校除了新生開學報到的時候,其餘時間基本不放外來車輛進校門,不是特別要緊的事,夏芍也不想搞這些特殊,她給朋友們打了電話,便自己提著東西在學校裡邊走邊等他們來了。

  待幾人手裡都有了東西,夏芍這才轉身,看見苗妍在後頭提著兩隻禮盒,笑容靦腆。她一直沒插上話,等夏芍回頭看她了,她才笑著問候:「芍子,新年好。」

  「新年好。」夏芍笑著瞧了瞧苗妍,雖然她身上元氣還是那麼散,但她的精神面貌比半年前新生入學的時候,瞧著好太多了。

  「什麼時候回來青市的?」去宿舍的路上,元澤問道。他過年前才隨父親返回東市,過年這段時間家裡也很忙,一直沒時間找夏芍出來聚聚,到最後兩人明明都是東市人,反倒是學校開學了才見到。

  「回來一個星期了。」夏芍說道。

  「什麼?」胡嘉怡和柳仙仙一聽,兩人不幹了,「這麼早就回來了,怎麼不打電話給我們?」

  「公司有事要處理。」夏芍簡短說道。現下拍賣會的事不用她操太多的心,一切都在有序進行,交給孫長德就行。現在她要掛心點的是工地方面,直到今早艾米麗還跟她打了個電話,稱一切正常,什麼事還都沒有發生。

  夏芍吩咐艾米麗按計劃行事就成。害人者,終須自食惡果。她就讓金達地產知道,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在宿舍樓下,夏芍便把給元澤的那份禮盒給了他,然後便跟柳仙仙、胡嘉怡和苗妍上樓。但上樓前,元澤說道:「一個假期沒見,怎麼說今天中午也得聚聚。我請客,怎麼樣?」

  「難得元少掏腰包,不去多虧啊。」夏芍回身打趣元澤,再少年鬱悶跳腳之前,便笑著跟朋友們進了宿舍樓。

  但剛收拾好了東西,時間還是半上午,夏芍正打算先在宿舍跟朋友們聊聊天,便接到了教務處主任錢海強的電話。

  「呃,是這樣的,夏總。盧校長希望你能來下校長室,是關於年前文藝大賽飯局上的事,那三名學生會的學生,學校開學之後要處置,盧校長希望聽聽你的意見,呵呵。你看……你能不能現在就來趟校長室?」錢海強態度還是不錯的,但總聽著叫人有些奇怪。

  學生會的那三個人要怎麼處置,那是學校的事,跟她有什麼關係?

  聽聽她的意見?

  夏芍掛了電話之後便垂了垂眸,直覺這裡面必然有什麼事。

  胡嘉怡在一旁問:「怎麼了?你有事要忙?」

  「不是吧?這才剛開學。」柳仙仙一副無語的樣子,「你到底是有多忙!今天中午的聚餐不會泡湯了吧?」

  「是學生會那三人的事,我去趟校長室。」夏芍簡短一說,便出了宿舍門。

  柳仙仙去追了出來,「什麼情況?那三個不要臉的在校長室?這是要跟你求情還是怎麼著?」

  「芍子,你可不能答應!」胡嘉怡拉著苗妍出來說道。

  柳仙仙一聳肩,哼了一聲,「答應了也沒什麼,大不了以後在學校裡看見一次教訓一次唄?」

  夏芍無奈停下腳步,這才笑道:「我知道了,你們別跟著我,看在校長眼裡不好。尤其是你,仙仙。剛拿了舞蹈大賽省級證書,你還是消停點的好,對你有好處。要真是求情的事,放心我不會答應的。我先去看看,你們在宿舍等我。」

  話雖這麼說,但夏芍可不這麼認為。畢竟那天晚上出事的時候,她是陪著校方和評委們在宴會廳的,如果不是校方認為這事跟她有關係,壓根在處置上就不會詢問她的意見。而且,求情之說就更是叫人深思了。除非校方知道了什麼,不然表面上來看,這三人出事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憑什麼要跟她求情?

  夏芍一路思量著,腳步未停地來到了校長盧博文的辦公室。

  敲了敲門,來開門的是教務處主任錢海強,下個月他就可以正式接任青市一中的副校長職務。

  錢海強見夏芍來了,表面上笑呵呵地跟她打了個招呼,卻是在開門的時候給她使了個眼色,掃了掃身後。

  夏芍一挑眉,順著錢海強的目光掃進校長室裡,果見裡面有熟人。但卻不是學生會長程鳴、副會長嚴丹琪和文藝部長許媛,來的人是三人的父母,在飯局上都見過,正是程父、嚴母和許父。

  三人坐在沙發上,校長盧博文也坐在那裡,見錢海強引著夏芍進來,盧博文便站了起來,笑了笑,但笑容卻跟以前的熱情不太一樣,只能說是客氣,「夏總,關於程鳴、嚴丹琪和許媛的事,今天三名家長過來,向學校說明了一個情況,學校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當面核實核實。」

  夏芍一聽心底便有數了,面上卻是淡淡一笑,點頭看向沙發上的三名家長。

  程父、嚴母和許父此時坐在沙發上,壓根就沒起來,三人面色嚴肅,看見夏芍之後,臉上明顯有憤怒神色。

  嚴母聽了校長盧博文的話後,更是皺眉說道:「盧校長,今天是來解決學生的事的。有些人在外頭是什麼身份先不說,到了學校就是學生。盧校長對待學生,倒是挺客氣!尤其是那些品行惡劣的學生。」

  盧博文一聽就皺了眉頭,他也能理解這三名家長的心情,但事情不能光聽他們一面之詞,學校也有學校的立場,今天把雙方約到一起來,就是為了核實情況,再看怎麼處置的。可是一見面,嚴母態度就這麼沖,連他也被上綱上線地教訓了一句,看這情況,今天要是談崩了,大有鬧起來的可能。

  「是啊,盧校長這種態度,我們很難相信盧校長今天能公正地處理這件事!」許父也沉著臉說道。

  「這件事,我們程鳴也是受害者!我要求還他一個公道!要是盧校長今天不能公正地處理這件事,我就是拼了程家的一切,也要把你們青市一中校方的作為公之於眾!」程父直接就拍起了桌子。

  嚴母和許父看他一眼,兩人眼神複雜,但還是不待見他,連坐著的位置都離他遠著。

  程父也不看他們,他現在只盯著夏芍。看得出來,他這個年過得很不好,面容憔悴,眼底有著血絲,此刻瞪著眼盯著人看,與當初飯局上笑著與人寒暄的模樣差得極遠,瞧著有幾分嚇人。

  而這樣被他瞧著的夏芍卻是神態自然,意味有些頗深地笑了笑,往對面沙發上坐了,說道:「我也希望校方能夠公正地處理這件事,只不過,我想知道今天叫我來核實的是什麼事。」

  盧博文和跟過來的錢海強一聽這話便看向夏芍,她是真不知道是什麼事?難不成是那三名學生撒謊?

  程父一看夏芍面帶微笑地坐了下來,便憤怒地一巴掌拍向桌子,砰地一聲響,「你還笑得出來?」

  「你還敢坐?你有什麼資格坐著跟我們說話?!你把我們家孩子害成什麼樣子了!來到校長室,你還敢坐著?」嚴母一指盧博文,「盧校長,這就是你們學校的校規?」

  許父也怒道:「盧校長,我不管,這事你要不處理,還我們家孩子一個公道,我們許家也拼了一切,都要把這事追究到底!」

  盧博文一聽就看向夏芍,夏芍卻是坐在沙發上不動,沉穩含笑,望著對面三人,「這樣的話,說再多也只是浪費時間。三位要是再不說是什麼事,我便要告辭了。今天剛來學校報到,忙著。」

  她這種態度氣得三名家長牙癢癢,眼看著三人又要輪番攻擊夏芍,盧博文無奈發話了,「是這樣的,程鳴、嚴丹琪和徐媛那天被送去醫院後,證實是服用了迷幻類的藥物。而據他們三人醒來後說,這藥……這藥是你給他們服下去的。」

  盧博文邊說邊看著夏芍,眼神複雜。那天晚上他是覺得有點奇怪的,明明嚴丹琪和許媛兩人看見她喝多了,扶著她去洗手間,可回來的時候就她一個人,之後程鳴三人就莫名其妙在酒店房間裡被發現,而且還幹出那種事來。

  記得當時程鳴三人的父母找不到三人的時候,曾來問過夏芍,她的回答是嚴丹琪和許媛有私話說,讓她先回來了。可……程鳴三人的父母似乎有證據證明夏芍在這件事上撒了謊。

  盧博文神色複雜,他真不希望是她,怎麼也沒辦法接受她能幹出這種事來!這學生,成就不小不說,最難得的是成績還不錯,平時對學校領導和各科老師也都有禮貌,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以前她跟學生會有些小過節,可大多都是雞毛蒜皮的事,他看夏芍的性子,不像是會斤斤計較的。而且她即便是要計較,文藝大賽上她是贊助商,要報復有很多方法,何必用這種毀人一輩子的方法呢?

  這也太狠毒了些……

  而夏芍聽了盧博文的話卻是笑了,「我給他們服下的?他們就沒說是我給他們開的房間?」

  夏芍笑著搖頭,對盧博文的話不惱也不急,笑容淡然,仿佛這指責就是一場鬧劇。

  她這副寵辱不驚的反應倒是讓盧博文有些信了,畢竟他原本就不太相信她會做出這種事,但對面的程父、許父和嚴母坐不住了。

  尤其是程父,臉倏地漲紅。確實,這房間就是自己兒子開的!但問他為什麼開這房間,他就是不說。自從發生了這件事,他整個人都好像變了,在家裡也不出門,鬱鬱寡言,脾氣還特別暴躁,一提這件事他就在家裡吵鬧,有的時候還拿著刀在家裡比劃。他媽嚇怕了,怕他出什麼事,又哭又鬧地護著兒子,不許他再問這件事。

  許父和嚴母聞言也都是瞪向程父,眼神發狠,但看向夏芍的時候,許父已經兩眼發紅,怒聲喝道:「你以為我們沒有證據嗎?我們沒有證據,敢這麼來找你嗎!實話告訴你,我們去找酒店要過監控!那天晚上你進了房間!可是你回來跟我們說什麼?你說去了洗手間,嚴家女兒和我們小媛有事要說,所以你就先回來了!事實上呢?酒店的監控錄影上,你們三個根本就沒去洗手間,她們兩個扶著你進了房間的!之後你一個人出來的!房間裡面發生了什麼,你倒是說說看!」

  聽著許父的指控,嚴母好似又回到當天開門的一剎那看見的情景,她氣得渾身發抖,忍不住站了起來,保養得極好的手指向夏芍,指尖發著抖,聲音淒厲,「是你害她們的!你小小年紀,心思怎麼這麼狠毒!我們丹琪說了,你在學校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她身為學生會副會長,管教你是理所當然的!你記恨在心,所以就報復她們!可憐我們家丹琪了,從小家裡就培養她,琴棋書畫,哪個不說她是才女?到頭來毀在你手上了!你害了她一輩子啊!你心思怎麼這麼毒?」

  嚴母捂著嘴哭出來,貌似要崩潰的模樣,「早知道文藝大賽的飯局會是這個樣子,我死活也不叫她去!什麼華夏集團的董事長,想想那天晚上還叫孩子跟你好好學學,我這臉就沒地兒擱,我、我呸!」

  三人的指責聽得一旁的盧博文和錢海強一驚,互看一眼便震驚地看向夏芍。

  怎嗎?有監控?

  也就是說……這三名家長沒說謊了?

  這事真是她幹的?

  夏芍挑了挑眉,倒是沒想到他們還會去調酒店的監控,不過她只是淺淺笑著,端坐不動,連眼眸都不曾垂下,只看著這三名父母。

  「哦?監控?那三位看見了房間裡的監控了嗎?」

  三人聽了一愣,酒店房間裡哪有監控設備?要有反倒好了!現在什麼都清楚了。

  夏芍也明白這道理,因而笑了一聲,問道:「既然沒有房間裡的監控錄影,僅憑我進了房間的監控,就指責我給他們三人喂了迷藥?你們這推理,跳躍性可真大。」

  三人又是一愣,還是程父先反應過來,「可是你在這件事情上撒了謊啊!你要是問心無愧,你當時為什麼不說實話?」

  「對!你這明擺著就是心裡有鬼!」許父說道。

  「心裡有鬼?」夏芍笑了,點了點頭,似乎很贊同這話,「我也覺得很多人心裡都住著惡鬼。為什麼三位就認為這鬼一定在我心裡,而不是在他們三個心裡?」

  三人聽了互相之間看一眼,有點懵。這還用問嗎?因為是自家孩子這麼說的啊!她們是受害者啊。

  「既然三位元看了監控錄影,我倒是想問問,我當時是頭暈有些不舒服,本打算去趟洗手間,嚴丹琪和許媛為什麼要扶著我進房間?」夏芍挑眉笑著問道,見程父、嚴母和許父面面相覷,也想不明白,便繼續問道,「而且,既然三位看過監控了,就應該知道,我進了房間之後不久,程鳴就進了房間。我想問問,他進房間做什麼?」

  盧博文和錢海強聽了也看向三人的父母,雖說他們沒看過監控錄影,但是聽也能聽明白,這裡面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

  嚴母和許父更是瞪向程父,都是那房間惹的禍!他兒子閒得沒事,開那間房到底是幹什麼的!要是沒那間房,就什麼事都不會有了。

  程父被看得急火攻心,不知道怎麼矛頭又指向了自己,他急於撇清關係,心思急轉間,忽然覺得想明白了,「他一定是看夏總不太舒服,這才開了間房間,想讓你去休息休息的!」

  這話一出去,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夏芍先噗嗤一聲笑了。

  「程總,您既然能找到酒店的監控錄影,就不妨去酒店查查,看他是什麼時間開的房。他開房必然在我頭暈不舒服之前。那這事可就奇怪了,看來他會未卜先知,不然怎知我一定不舒服?連房間都事先準備好了,他可真體貼。」夏芍好笑地看向程父,眸色卻有點發冷。

  程父捕捉到她眸底的冷意,不由渾身一顫,好似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一下子把他澆了個清醒!

  他這才記起那天晚上到處找兒子找不著,找到大堂服務台的時候,服務員是說了句,兒子曾經出去過酒店,回來的時候就開了間房。那時候,是兒子頭一回從宴會上離席,他去的時間有點久,回來的時候還受了自己的埋怨,結果他解釋說自己肚子不舒服,當時他也信了,後來才知道他出了酒店。

  他出酒店幹什麼?當時他還想過這件事,後來,嚴家和許家不停地上門找麻煩,這件事又在親戚朋友間傳開了,兒子也在家裡鬧,忙得他焦頭爛額,要處理的事太多了,這件事就被他忘在了腦後。直到今天夏芍提起來,他才又記起。

  而且,當時去酒店調監控錄影,發現夏芍被嚴丹琪和許媛扶進去之後不久,兒子就去敲門了。當時,是兒子第二次離席,他還是說他肚子不舒服。可他肚子不舒服,不去洗手間,怎麼直奔那間房間?

  這裡面確實是有疑點,這幾個孩子!到底在搞什麼事?

  程父急火攻心,覺得自己快被逼死了,但剛才看到夏芍的眼神,他又不免心底生出更不好的推測。

  瞧著夏總的神色和她說那話的意思,他怎麼覺得好像意有所指?好像是在說,自己的兒子有什麼不正當的心思?

  不不不!這不可能!

  這怎麼可能?那天晚上可是文藝大賽的飯局啊!這小子又不是傻子,他怎麼能在那時候搞這種事?

  這、這……這說不通!

  嚴母站著一直沒坐下,見這情況指著夏芍說道:「反正你就是脫不了干係!你有本事你說說房間裡面發生了什麼!」

  許父也說道:「我們在監控錄影上都看見了,你沒一會兒就從房間裡出來了,出來的時候哪像是不舒服的樣子?但是他們三個卻是在房間裡出了事的!這事你怎麼解釋?」

  夏芍挑眉看向許父,眼神微涼,「為什麼是我要解釋?事情的疑點這麼多,你們怎麼不想著回去好好問問自己的兒女?反正,許總的意思就是不管怎麼說,事情都是我的錯。你女兒一定是受害者。你這種態度,也來跟校方要公正處理?什麼是公正?對你們有利的才是公正,是嗎?你們三人逼問我一人,這是在欺我孤身一人在青市,出了事身邊沒有父母護著?」

  夏芍抿著唇,眼眸微瞇,顯然已動了怒。她坐在沙發上看著對面的程父、許父和嚴母,目光直視,只是神色一冷下來,氣息便生出些壓迫感來。年紀雖比三人差了許多,氣場卻將三人都壓得心頭一跳,尤其是程父,都感覺自己有點心虛。

  盧博文心底一歎,看向夏芍。這個孩子確實是不容易的,聽說她家世普通,完全是白手起家,不像程鳴他們幾個,從小物質上的條件就好,被父母寵著培養著。出了事,有父母跟在後面收拾。她一切事情都要靠自己處理,在同齡人裡,已是很不容易了。平時待人也溫和,這話他這個外人在一旁聽著,都覺得有點心酸。見她在這裡坐著接受了這麼久的質問,連他都有點聽不下去了。

  說到底,對於這個學生,盧博文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因此他在一旁總結道:「身為校方,我們一定會公正處理這件事,但是我覺得這件事聽起來確實是疑點很多。」說著,他看向夏芍,「房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不妨說出來,學生在我們學校上學,不管父母在不在身邊,要是受了冤枉,學校也一定會主持公道的。」

  夏芍聽了看向盧博文,臉色這才緩了緩,垂眸,「盧校長應該知道,我跟學生會有些過節,他們三人是怕我在文藝大賽上報復,便在房間裡單獨跟我談,希望我能不計前嫌。我表示這些事我不參與,要看評委的意思。之後我就走了,他們的父母問起時,我只說他們有私事,沒提房間裡的事。至於他們為什麼在房間裡會發生那樣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這說法還是有些可信的,至少盧博文和錢海強聽了互看一眼,都點了點頭,覺得很有這個可能。

  夏芍又看向程父說道:「那天晚上我根本就沒拿手提包,身上怎麼會帶著迷藥?那東西不是我帶的,還是問問你家公子吧。」

  「好哇!我就覺得這事情有疑點,果然還是你養的好兒子!」許父一聽,就憤怒地看向程父。

  程父又急又怒,「別現在又來怪我!是你閨女說這事是夏總做的,嚴丹琪也是這麼說的!你們兩家還是回去問問你們自己的閨女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閨女敢情不是叫你兒子糟蹋了是不?」許父站起來,瞪著程父,拳頭緊緊握著,看樣子就得在校長室裡打起來。

  錢海強趕緊去勸。

  就在這時,嚴母尖利地叫了起來,指著夏芍,「我不管!就是她的錯!我們丹琪說了,她會功夫!以前在學校裡就打人撒潑,那天就是她把他們給打暈的!我不管,我們丹琪不會說謊,她從小就是好孩子,品學兼優,這孩子就是毀在她手上的!」

  盧博文一愣,這件事他知道,當初學校打架事件傳得全校皆知,夏芍會功夫的事確實是事實。

  夏芍卻在此時冷笑一聲,站了起來,「嚴夫人,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出了事,為人父母的都是覺得自家孩子沒錯。可若真沒錯,誰開的房間?誰買的迷藥?他們有解釋那房間為什麼開,迷藥為什麼買嗎?」

  這話倒把校長室在場的人堵得一句話說不出來,夏芍笑了笑,看了眼程父、許父和嚴母,「我知道端著受害者的姿態,能讓三位感覺好受點,但我對此已經無話可說了。」她轉頭對著校長盧博文點點頭,「盧校長,該解釋的我已經解釋了,我等候學校的處理結果。告辭了。」

  說完,夏芍不再給三人再說什麼的機會,轉身邁著淡定的步子走出了校長室。

  剛出校長室,夏芍就在走廊上看見了探頭探腦的胡嘉怡,她不由一愣,接著笑了起來。果然,胡嘉怡後頭跟著柳仙仙和苗妍,三人聽了夏芍的囑咐,不敢靠太近惹事,就在走廊盡頭探頭探腦。

  而且,來的還不止她們三個,元澤也來了。

  他顯然是從三人那裡聽說了文藝大賽飯局上的事,見夏芍從校長室出來就皺眉大步迎上前,問:「怎麼回事?盧校長找你有什麼事?有沒有人為難你?有的話你可不許瞞著,我就算是找我爸,也不會讓學校在處理這件事上偏幫他們三個的!」

  元澤雖是省委副書記之子,但他平時從不提起他父親,鮮少以家世壓人。今天卻是少見地提起了父親。當柳仙仙三人來到男生宿舍找他的時候,聽說了那晚的事,向來溫和的少年也動了怒,拳頭握著青筋都爆了出來,如果程鳴在他面前,他絕對會揍人!

  而柳仙仙三人去找元澤自然是看中了他的家世出身,就怕夏芍在校長室裡受了委屈,因此把元澤叫上,打算萬一聽見校長室裡有什麼不對勁的動靜,就讓元澤給夏芍撐撐場子!

  夏芍見幾個朋友圍過來,七嘴八舌地問,她便笑了起來,心中溫暖。她對他們幾個指指外頭,表示出去再說。

  但剛走出學校的大樓,夏芍身上的手機便響了。

  打開一看,竟是艾米麗打來的。

  一接起來,果真是工地出事了,「夏總,真叫您說對了!有工人剛才高空作業的時候摔下來了,位置不是很高,左腿骨折,還有一根鋼筋從腿上穿了過去,傷得不輕。我已經按您的吩咐,讓公司的人親自跟著去了醫院妥善處理這件事。工地上有工人提出要走,公司已經進行了安撫,暫緩了下來。」

  「好。按我吩咐的做就好。」夏芍在電話裡簡短一吩咐,便掛了電話。

  「怎麼了?」四人看著夏芍。

  「公司的事。」這真是事情不來則已,一來就紮堆。還好工地事她早有安排,今晚先處理一下工地的事。

  中午元澤請客,五人去學校附近的飯館吃了飯,本想著好好聚聚,結果因為學生會的事,中午的飯吃得像戰爭動員會。胡嘉怡吵著要給她爸打電話,打聽三家住在哪裡,然後跟柳仙仙去埋伏著,把人揍一頓。而元澤則表示,一定不會允許程鳴三人再回學校。

  最後倒是夏芍笑著先安撫了朋友們,結果還被幾人斥責心太善良。對此夏芍只是笑了笑,她不是心腸太善良,要真是這樣,當初就不會那樣處置程鳴他們三人。對她來說,這三人不過是跳樑小丑,就算要動手,也是事有輕重緩急。

  現在對她來說,要先處理工地上的事。學生會那三人,哪有公司的事重要?等她先給曹立當頭一棒再說。

  明天才正式開學上課,因此中午吃完了飯,夏芍便說有事要辦,讓朋友們先回學校,自己則打車去了雲海迪廳。

  開了包間,夏芍便在裡面等。

  沒一會兒,夏良敲門走了進來。

  他做賊似得看看外頭,趕緊關上了門反鎖住,然後也不敢走過去,只在包間裡面站著,看著對面沙發上捧著茶杯垂眸喝茶的少女。

  「堂妹……呃不,夏總。你、你叫我來……有事嗎?」夏良是半小時前突然接到夏芍的電話的,她怎麼會有自己的電話,他已經不去問了。他只想知道她叫他來做什麼。

  自從和父親夏志偉回了青市,兩人也是整天提心吊膽,畢竟在經歷了年前被綁架的事之後,兩人對夏芍的手段算是怕了。雖說離開的東市,可她跟安親會關係很好,青市是省會城市,安親會的勢力比東市還厲害,他們父子忍了年前的屈辱,死都不敢提。只求以後她別再找他們的麻煩。

  沒想到,夏芍竟然會給自己打電話!在聽出她聲音的那一刻,他後背都發涼,她限他半小時內到達雲海迪廳,而他還恰巧在外頭,接了這電話就趕過來了。

  他不敢走過去,明明他是個男人,身量武力上都應該很容易對付她,但夏良卻是半點也不敢動。這雲海迪廳可是安親會在青市的地盤,他在這裡敢有不軌舉動,一定會死得很慘。她是有備而來,不然不會把見面地點選在這裡。

  夏芍喝了口茶,輕輕抬眸,也沒說讓夏良坐下,只笑了笑,不經意地問:「最近做什麼了?」

  夏良一聽便是一驚,趕緊道:「沒有沒有!什麼也沒做!夏總,您放心,對您不利的事,我們真的不敢再……」

  「是麼。」夏芍打斷他,垂眸一笑,漫不經心,「今天上午就做了筆好買賣吧?」

  夏良一愣,半天沒反應過來。

  夏芍很好心地為其解惑,「花了多少錢買通了艾達地產工地上的人?」

  夏良輕輕挑眉,好像反應了一陣才反應過來,眼底頓時湧出驚駭來,「你你、你……」

  你怎麼知道的?!

  但話到嘴邊,夏良才反應過來,不免生生嚥下了這句話,改成,「你在說什麼?我、我怎麼聽不懂?」

  夏芍看著他笑了,慢悠悠道:「聽不懂不要緊,我接下來說的話你能聽懂了就成。來,過來聽一聽。」

  她朝夏良招招手,笑容恬靜,牲畜無害。夏良吞了吞口水走過去,也不敢坐下,就俯下身聽她在耳旁一通吩咐。

  吩咐完後,夏芍笑著端著茶喝了一口,夏良卻驚駭地看著她,拼命地搖起了頭。

  「不行不行!夏總!堂妹!你饒了你哥哥的命吧!曹總要知道我這麼幹,他、他非宰了我不可!」而且,那是艾達地產,華夏集團管艾達地產的事幹什麼?

  夏芍放下茶杯,抬眼看他,「我讓你做的事,只是讓你把東西交給我,曹立不一定會查出是你幹的,你不一定會死。但是,如果你不答應,你立刻就會死。」

  她話說得不緊不慢,臉上還掛著笑意,手上卻輕輕巧巧掐了個指訣。

  夏良盯著她,不知道她這是在幹什麼,眼底剛有點奇怪的神色,臉上就刷地一白!他玩下腰,肚腹一陣奇痛,頓時「哇」地一口血便吐了出來!

  夏芍看著他,聲音含笑,卻是發冷,「平時淨幹些不地道的事,合該你也為難為難。事辦好了,你有可能活,辦不好你一定會死。而且,你們父子會一起死。」

  夏良捂著肚腹抬起眼來,嘴上還有血跡,眼神驚駭,「你、你……咳咳!你對我做了什麼?」

  夏芍不答,只把手機遞給他,笑問:「要不要給你爸打個電話?我想,他現在應該也不太舒服。」

  夏良看著夏芍的手機,卻不敢接,弄不明白剛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邪門的事,他此時此刻腿都在抖,看自己這堂妹的眼神已經不像是在看正常人。

  這樣邪門的事,竟然就發生在自己身上!他這個堂妹,到底是什麼人?

  她如果會這樣的手段,他們父子的命對她來說還不是想取就取?說句不好聽的,他們死了也是爛命一條,警方都查不出是怎麼死的!而且,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她最起碼會忌憚曹立是省委楊書記的小舅子,忌憚金達地產資產不少,但今天這麼看來……金達地產,曹立的性命,真的在她眼裡?

  夏芍卻是不管夏良怎麼想,她想要曹立的性命,輕而易舉。但一來兩人沒到生死之仇的程度,二來為了這麼個人背負殺業不值得。她寧願玩點別的花樣,讓他自食其果。而且,這樣的過程,她也挺享受。

  「按我說的去做,惜命的話,就別出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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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3:0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章 三管齊下!官司

  艾達地產的工地上出事故了!

  這件事就像一陣風般傳遍了青市,關於市中心這塊黃金地段不吉利的風言風語又開始傳開。當初等著看艾達地產笑話的人,現在又紛紛站了出來,說那地段以前挖出過金代大墓,除了博物館,什麼也不能建,建了就要出事,將來建好了也沒人願意買,純屬賠錢的地標。

  市政府的人聽說了之後,專門派人來工地上督促過,要求一定要搞好安全工作,安撫人心,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希望艾達地產能頂住壓力,把這地段建設好。

  但市政府的人來過後第二天,工地裡就有人煽動鬧事,煽動工人的兩個人稱在工地上待下去不死也得殘廢,要求艾達地產結算之前的工錢,他們要走人。

  對此,公司的人專門去進行了安撫調解,但是總是有人煽動,實在是不見效。最後,艾米麗親自到了工地上安撫工人,甚至表面可以為工人安排在工地以外的住處,確保除了工作時間不待在工地上。但大部分的人擔心工作的時候還是會有危險,雖然聽說了受傷的工友公司不僅賠償方面沒有克扣,醫藥費等各方面也都全包下來了,但並非每個人都願意冒這個險的。

  「我們當初很多人是衝著比別的工地上高兩成的工資來的,也沒想到真能出事。這位女老總,我們家裡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萬一出了事,家裡的生計誰來扛啊。」

  「就是就是,你們給的賠償是挺高的,可也不抵一輩子啊!要是摔出個癱瘓不能自理來,你們能管一輩子嗎?」

  「能管一輩子我們也不願意!誰願意在床上躺一輩子啊?」

  「趕緊結算了工資讓我們走吧!要是不結算,我們就去告你們!明知道這地方老是出事,還讓我們來,你們這是謀財害命!」有人在後頭振臂一呼。

  立刻便有人回應,「你們公司不會不給錢吧?要想以賴帳的法子把我們留在工地上,我們也不幹!這些天干的活,我們通通給你砸了!你信不信?」

  「對!吃牢飯也好過性命不保!」

  工人們群情激憤地表示要工地上立刻結算工資,艾米麗抿著唇,神色嚴肅,最終當眾表示,艾達地產就是破產,也不會欠工人一分錢。她立刻叫來了財務,當面把工資結算了,想走的人,一個也不挽留!

  這件事傳出去後,不少人都歎著氣搖頭,稱艾米麗這洋妞兒心氣兒太高,她把工人這麼一放,這塊地標不就等於又要爛尾?再想招工?哪有那麼容易!

  平時在工作上雷厲風行、嚴謹幹練也就算了,遇到工人的事,那就得拖!唉!到底是國外來的,不瞭解國內的情況。

  一時間,外界都傳言艾達地產要破產了。

  因為艾達地產的老總艾米麗是德國來的,她年紀輕輕單槍匹馬闖蕩國內的地產行業,人生地不熟,估計手頭上資金也緊張,不然不會看上了這塊地。老外都不信邪,這洋妞兒必定是想著打破這件怪事,大幹一場,在這塊地上狠賺一筆。但是到最後還不是栽了?

  資金投進去了,工程卻驗收不了,這不是等著要破產?

  除非她不缺資金,再找塊地重新開始,但這塊地標爛了尾,青市政府能不能再同意把地標給艾達地產,還真難說。別忘了,地產行業的龍頭老大是金達地產,要不是因為市中心這塊地邪門,憑什麼放著資金足經驗足的大地產公司不給,偏偏給他們中標得地?

  唉!

  不少人一聲歎息,就等著艾達地產宣佈破產了。

  這期間,政府的人也來了幾次,臉色不太好看,但看在艾米麗是外國友人的份上,難聽的話也沒怎麼說,只是裡裡外外都有點怪艾米麗自視甚高,沒本事還買了這塊地,辜負了政府部門對她的期望的意思。

  艾米麗看起來也像是受了挫,工地上徹底停了下來,連公司都放了假,自己整天關在公寓裡不出來見人。

  有人歎氣,這洋妞兒怕是要毀了,聽說還美國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呢。

  艾米麗在公寓裡消沉了一個多月,終於在二月底召開了記者會。

  一家小小的地產公司,破產就破產吧,還召開記者會。聽說這事的人不免覺得好笑,當天來的人寥寥,媒體也都不是什麼太有名氣的電台報社,只有市電視台看在艾米麗是外國友人的份上,來撐了撐場面。

  但就是這一場看起來有點淒涼的記者會,卻拉開了省內地產企業格局改變的序幕,也拉開了省內政局震動的序幕。

  記者會上,一身幹練西裝的艾米麗看起來面貌嚴整幹練,一點都不像是意志消沉的模樣。而她宣佈的事更是令在場的媒體始料未及!

  她要宣佈的竟然不是艾達地產破產的事,而是拿出了一份錄影和錄音證據,控訴省內地產行業的龍頭企業金達地產收買艾達地產工地上的員工,造成人為事故,騙取艾達地產高額賠償金,涉及詐騙。並收買人手煽動工地員工罷工辭職,造成艾達地產的地標項目停工一個月,損失巨大,險些破產,涉及不正當競爭。

  記者發佈會上,這個德國來的洋妞兒當著震驚的媒體記者的面,播放了錄音和金達地產的人去醫院病房接觸受傷工人的錄影,並且表示要起訴金達集團不正當競爭,要求賠償艾達地產的巨額損失!最後,她竟當場報了警,要求警方立案,抓獲涉及詐騙公司高額賠償金的員工,以及金達地產的相關人員。

  來到這場發佈會的媒體本以為就是報導報導破產的事情,沒想到見證了一條驚天大消息!

  但這件事情卻沒能及時報導出來,原因是曹立在青省勢力不小,這件事立刻報了上去,市裡文化局的人以這件事情影響不好為名,把事情壓了下來。但曹立還是受到了警局的傳喚,艾達地產依舊起訴了金達集團,就算事情沒有報導出去,消息還是隨風走漏,在省內上層圈子引起軒然大波。

  曹立使用這種手段競爭在圈子裡不是什麼新鮮事,眾人震驚的是艾米麗竟然敢這麼公然得罪曹立,果然是洋妞兒,不懂國內商場官場這一套,這可是要吃大虧的!

  果然,市裡對艾米麗的做法十分不滿,認為這洋妞兒也太不懂事了,把事情鬧這麼大,曹立是省委楊書記的小舅子,這要是被人拿來做文章,不是影響省裡的一些形象嗎?

  而且,最近市裡新上任的紀委書記是京城秦老爺子的嫡孫,秦系跟薑系鬥得很厲害,楊書記就是姜系的。這要是被抓了把柄,兩派鬥起來被拿來做了文章還得了?

  艾米麗為此受了市政府的埋怨,但曹立進了警局接受問話,卻並非只是走走過場。

  以前,警局對於曹立的事都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一次竟然認真了起來。說是認真,其實也只是比起之前的草草了事,變得態度有點曖昧。

  有心人發現,艾米麗打了報警電話之後,來的人是警局的孫隊長,這位孫隊長是趙副局的部下,而趙副局和現任即將卸任的公安局長都是秦系的人。以前,由於省委書記楊洪軒是薑系的,在青市,薑系的勢力要比秦系大,因此在各種事情上,秦系都避著薑系走,基本上不會有明面上的衝突。曹立往年的一些事,都是警局裡薑系的那一派處理的,秦系根本就插不上手,但這次艾米麗打了報警電話,來的卻是秦系的人。

  有的人不禁猜測了,是不是風向有點變了?

  去年省軍區新上任的司令員有傳聞說是京城徐家的,這傳聞是真是假倒下現在也沒證實,今年年初秦老的嫡孫也來了青市,雖然只是任青市的紀委書記,但省紀委裡秦系的人卻是占大頭的,而且再想想省軍區那邊,徐家雖然地位超然點,向來不站隊,但誰不知道徐秦兩家向來交好?

  京城那邊兩家的人都調來的青市,這是不是說明上頭有什麼特別的用意?

  猜測歸猜測,反正曹立在警局裡遭受了訊問,對方除了有錄影錄音等證據外,醫院裡受傷的工人和煽動工地集體辭職的兩名工人也被找到,三人架不住攻勢,先後承認了與金達集團的人交易的事。而負責與這三人交易的金達地產員工也指認就是曹立指使的他。

  曹立氣得怒不可遏,他拒不承認是自己指使手下人做的,將這件事推說是個人行為,讓艾米麗起訴個人。

  但那名金達地產的員工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拼了命地指認曹立,不僅如此,他還指認了曹立很多罪名,包括公司這些年來在工程上面暴力拆遷和討債要債時犯下的人命案子。

  這些事情以前不是沒人知道,只不過在青省,根本就沒人辦曹立。儘管省委書記楊洪軒在外人面前跟他撇得很清,但他撇清那是他的事,底下的人總歸不會這麼幹。警局裡一直都是薑系的人接跟曹立有關的案子,處理起來到最後總是「事實不清、證據不足」,曹立一直在省裡稱霸到現在。

  但這次居然有人敢舉報指認他,而且是警局裡秦系的人接手的案子,因此結論就變成了「性質有點嚴重」,曹立被扣在警局裡保釋不出,氣得整天在拘留室裡鬧,張狂地喊著要劉局那邊接手他的案子,再不換人,他出去之後警局裡的人一個都別想好過!

  但他這次張狂得有點早了,就在他公司員工指控他的當天晚上,一封匿名舉報信投到了市紀委。舉報省委書記楊洪軒包庇他的小舅子曹立,使其為惡一方,不僅涉及企業之間的不正當經常,還犯下命案姦淫案件多起,性質惡劣,要求嚴懲。

  這封舉報信在到了紀委手上的時候,消息就被人傳給了楊洪軒。楊洪軒得知後大怒,立刻與曹立撇清關係,表示自己與他之間沒有任何經濟往來,平時只是親戚之間的正常往來,並對外界放出風去,曹立如果真犯下了這些罪行,那就依法嚴辦!

  曹立得知後傻了眼,他知道他姐夫很在乎官聲,也曾經嚴厲地暗示過他,假如他不知收斂鬧出點什麼事來,就叫他自己收場。曹立當時是點頭哈腰地應了,但實際上卻是撇撇嘴,說是這麼說,底下辦他案子的都是他姐夫那個派系的,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說了,省裡他姐夫最大,誰敢舉報他姐夫不成?

  以前,還真沒有。但現在,不知道哪裡冒出來個膽大妄為的,竟然敢真的舉報省委書記。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夏芍。

  是她給了艾米麗警局孫隊長的電話,這位元孫隊長正是當初辦理王道林案子的人,夏芍去警局接受詢問的時候,順道要了孫隊長電話,當時只是說要是再想起什麼事來,就打電話告知他。沒想到這個電話那時沒用到,卻在這時候用到了。

  夏芍畢竟是經歷過前世的人,她那時候就在京城工作,知道秦系和薑系鬥得厲害,也知道政治博弈向來微妙得很。

  這種微妙就在秦瀚霖來了之後。

  要是秦瀚霖不來青市,夏芍絕對不會做出舉報楊洪軒的事,那絕對是吃力不討好。因為整個青省薑系為大。

  但秦瀚霖來了之後就微妙了起來,他雖然只是就任市紀委書記,但他家老爺子在京城擺著,底下的人必然會猜測上頭的用意,青省的秦系人員也會因為秦瀚霖的到來而心理上底氣足一些。即使是楊洪軒本人,也會犯點嘀咕,秦瀚霖在行政級別上比他低不少,但是看在他家老爺子的份上,他也得跟其做好表面上的和諧關係。

  夏芍曾在企業家年會上見到過楊洪軒,看出這人十分在乎官聲,對外一點也不給曹立面子,撇得很清楚。所以她投這封舉報信,真正意圖並非是想把楊洪軒扳倒,她沒那麼天真,她只是借秦瀚霖新官上任,省內官場上風聲微妙的這段時間,給曹立整出點事來,讓楊洪軒跟他撇清關係。

  夏芍要整的人只是曹立。

  果然,楊洪軒一對外表示跟曹立沒關係,曹立的處境就尷尬了。

  夏芍匿名舉報信上的那些內容,多是指控多些,證據並不足,她也知道那些命案大多不太好查,但她的目的更多的還是讓金達地產賠償艾達地產的損失。那些命案她雖沒收集那麼多的證據,但艾達地產這件事,是人證物證都有,事實清楚,曹立必須賠償!

  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找她的麻煩,她就讓他自食其果,先麻煩纏身再說!

  曹立有麻煩了,這件事比當初艾達地產的工地上出事,傳得要快得多。舉報他的那些命案和姦淫案件,警方需要一件件查,但與艾達地產的糾紛卻已經很清楚了。詐騙高額工傷賠償金的人被拘捕,煽動工地鬧事的人也被拘留。同時艾米麗起訴了金達集團,要求賠償,法院受理。

  那名受傷的工人一被拘捕,工地事故原因便等於對外界有了個交代,壓根就不是什麼金代大墓作祟。

  艾達地產重新招工,薪酬待遇還跟從前一樣。但是之前走了的人再想回來?對不起,有別人想來,招工名額已滿。

  那些走了的工人後悔得要命,但奈何艾達地產不收他們了,倒是便宜了之前眼饞這工資待遇的一些人。總之,人迅速招齊,工地再次開工,賠償方面只等法院判決。

  跟之前眾人預測的不一樣,艾達地產並沒有就此破產,反而奇跡般地活過來了!倒是曹立給整得在警局裡拘著,麻煩不太好解決的樣子。

  夏芍覺得曹立的罪不一定能定下,畢竟他倒了,會牽扯出一大批包庇的官員,這不是小案件。所以,夏芍原本的打算就是想讓曹立自食其果,整治艾達地產不成,反倒要賠了夫人又折兵。她本以為曹立最終還是會被放出來,對此她倒也不急,她去香港之前還有一年半,有的是時間跟他鬥!

  但是,這次的事,出乎夏芍的意料。

  在她的舉報信發出去之後,秦瀚霖這小子居然有動作了!

  他聯合省紀委的秦系人員,傳達了中央的一部分指示,表示在國家近年大力發展房產經濟,對工程品質安全十分重視。並且地方上要杜絕暴力拆遷引起民怨,一旦發現,嚴肅查處!

  是個人就能聽出來,曹立這是要被樹成典型了!

  頓時這些年包庇過曹立的官員人心惶惶,但又覺得不一定能查出來,畢竟很多事都已經過去多年了,證據能不能找到都難說。

  但是令人震驚的是,警局裡秦系的人動作十分迅速,頭一個便把金達集團保安部的經理夏良逮了,他手下的打手在一夜之間緝捕到案!連番審訊,攻勢強大,這些人犯的都是人命官司,自然不肯認。但一摞厚厚的證據直接砸到了這些人眼前,他們這些年打死的、打殘的、姦淫的、迫害的,所有的證據都擺在了桌面上。而且,警局的人連當初受害者家屬先如今的住址都知道,一一上門訪問做了筆錄,醫院裡開死亡證明的醫生也在第一時間被捕,所有的供詞、控訴都指向了金達集團。

  警局秦系的人動作之迅速前所未有,被捕的、被調查的,通通都一臉震驚,一頭霧水,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快就查到了自己!

  等有些人回過味來,才後知後覺,這分明就是早有準備的!

  這些證據,這些資料,哪裡是一兩天能成的?

  這是早就盯上了曹立!只是借了艾達地產這件事的契機才開始動的手。

  這是要動曹立,還是說,要連楊洪軒一起動了?

  楊洪軒這個老狐狸,在得知這件事之後,也表現得十分震怒,當即親自發檔督辦曹立的案子,要求一定要安撫好受害者家屬,一定要嚴懲凶徒。並且自己向組織上遞交了一份檢查書,自請處分。但檢查書裡的意思卻是避重就輕,圍繞著自己身為曹立的親屬,卻不知其犯下這麼多罪行而進行檢討。

  而曹立在得知自己的罪行曝光後,也是懵了,但這個時候,他什麼關係都動用不了,等待的只有每天沒完沒了的訊問,一個案子接著一個案子,當自己做過的那些事,都一件件被翻出來,曹立才隱約感覺到,這次是真的要完!

  他們犯下的人命案件有十多起,重傷案件就有三十多起,其他的就不用提了,涉及姦淫婦女的、勒索綁架的、聚眾鬥毆恐嚇的,以及對同行公司惡性競爭的,可謂惡行累累,數不勝數!

  這些事情一被揭露出來,青市震動了,整個省內都震動了。儘管知道曹立是一霸,但罪行明明白白擺出來的時候,才覺得觸目驚心。

  百姓憤怒,群情激憤,要求嚴辦。

  而既然已經揭露出來的,顯然就是要嚴辦的。

  楊洪軒倒是以退為進,把自己撇得清楚,那些平時看著他的面子上包庇曹立的官員,卻是人人自危了。

  夏芍也沒想到,秦瀚霖這小子能有這麼大的手筆!

  他是什麼時候把這些事都查了個底兒朝天的?

  她原以為是自己借了這小子新官上任,青市官場上風聲微妙的勢頭陰了曹立一把!沒想到,秦瀚霖這小子倒也借了她的勢,以艾達地產的事為契機,雷厲風行地對曹立開起了刀!

  夏芍不由笑著搖頭,真是沒想到,秦瀚霖這小子還有這麼本事的一面。那些證據搜集起來可不容易啊,他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

  而除了這件事,還有件事令夏芍沒有想到。

  那就是曹立被立案受審的這段期間,金達集團出現了很大的問題,遭遇了惡意收購!

  曹立出事之後,金達集團自是一片大亂,很多人想起了盛興集團是怎麼覆滅的,不由擔憂老總在警局的時間,公司會遭遇競爭對手的趁火打壓。

  打壓自然是有,但奇怪的是,金達地產的股價不降反升。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剛剛成立,從來沒聽說過其名聲,竟然在股市上抬高金達地產的股價,對其進行收購。他們甚至找上了金達集團的股東,提出了非常優渥的收購條件。

  股東們都知道,曹立幹的那些案子要真證據確鑿起訴,那就是死刑無疑!金達集團沒了他,還有他的兄弟姐妹,但長久以來,金達集團都是靠著省委書記楊洪軒的名頭才在省內稱霸至今的,如今楊洪軒撇清了關係不說,對外更是下發了檔要大義滅親嚴辦曹立!這就表示,金達集團日後在官面上的倚仗沒有了,就跟其他公司沒什麼兩樣,而這些年他們又樹敵不少,公司經不經得起這個震動很難說。曹立的兄弟姐妹就是再能幹,官員們要是發一句話,公司在省內還能不能坐穩了,真的很難說。

  趁著案子這麼多案子還在審,又有人不怕風險願意收購,而且價碼還挺高,股東們一商量,紛紛將手中的股份轉賣給了對方。

  那家不知名的小公司在數天之內,竟姿態迅猛地對金達集團的股份進行了收購,成為了金達集團最大的股東!

  這不僅僅是惡意收購!而且還是趁火打劫!

  這家小公司是什麼來路,沒人看得清,但是這種收購的手段,不由讓人想起了年前華夏集團吞併盛興集團的那場商戰!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去了華夏集團,所有的震驚都給了華夏集團!

  這女孩子,不會又幹出什麼大手筆的事了吧?

  但身為華夏集團的董事長,夏芍表示她這次真的躺著中槍了……

  這事真不是她的手筆!

  誰幹的?她也不知道。

  華夏集團年前剛剛吞了盛興,還沒完全消化,夏芍早就打定主意給集團兩年平穩過渡的時期,她短期內不會再有這麼大的動作。而且金達集團的資產不比華夏集團少,她剛還了從李老那裡周轉來的資金,哪裡有那麼多資金玩惡意收購?

  不過,對方的手段真的是跟她當初折騰王道林的時候很像,以至於省內上層圈子的目光全都盯到了她身上。

  孫長德和馬顯榮天天打電話給夏芍,苦笑著彙報每天遇到是各方試探。有的人甚至直接開玩笑似的問,華夏集團什麼時候再開新聞發佈會,風光一把?

  對此,夏芍也是苦笑,她都有點不好意思。收購金達地產的那家公司也不知幕後老闆是誰,明明是對方的手筆,結果風頭都讓她給占了。

  這叫什麼事?

  夏芍姑娘莫名其妙地出了回風頭,莫名其妙被人試探、恭維、示好、稱讚……

  這場烏龍事件,讓夏芍哭笑不得,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對方是誰!

  但她還有自己的事要做。

  曹立的案子不是一兩天能審出來的,楊洪軒也不一定能倒台,那些包庇曹立的官員要落馬也得一一核實。這些事都是耗時間的,而夏芍只要金達地產能賠償艾達地產的損失,其他的她無所謂。

  至於夏良被拘捕,那完全是他應得的,夏芍也不可憐他。

  她依舊週末忙公司的事,平時在學校上課。上學期的成績下來了,班級第二,稍稍落後元澤。元澤少年對此還揚眉吐氣了幾天,表示終於有地方能勝過夏芍了。結果這口氣剛吐出來,就讓柳仙仙和胡嘉怡給堵了回去,稱夏芍平時有公司的事要忙,元澤的分數就比她高那麼幾分,完全沒有揚眉吐氣的資格。

  兩人毫不留情的吐槽,讓夏芍難得見到了元澤被欺負到鬱悶的表情,讓她笑了好些日子。但她表示,下學期必然要把元澤從頭名的寶座上踢下去,兩人便打賭較起了勁。

  平時在學校裡上課,自然是忙碌著,到了週末,福瑞祥那邊有人預約夏芍看風水她便去,沒人她就去公司,總之是忙著。

  而金達集團的股份被收購的事,給華夏集團帶來了不少風頭,對此夏芍很無奈,也有點頭疼。

  這天週末,夏芍跟徐天胤約好了讓他晚上再來。早晨一起來,夏芍一早便來到公司,與孫長德、馬顯榮坐在了一起。陳滿貫也從東市過來,四人齊聚,打算琢磨琢磨這件事。夏芍打算聽聽孫長德近來打聽到的消息,也跟自己的這幾員大將商量商量五月份青市這邊專場拍賣會的事。

  時間已入了早春三月,民間的徵集活動已開始,和電視台聯合的現場鑒定活動也已經擬好,就等下周隆重開幕了。

  關於這件事情,一起開會的還有華夏集團的高管。會議室裡,夏芍坐在董事長的位子上,聽著公司管理層的彙報。

  一名高管起來,打算彙報一下活動的細節,對取得的效果和拍賣會的成績和後期成效做個預估報告,會議室外頭,便傳來了秘書助理的聲音。

  「對不起,你們不能進去!我們董事長正在開會……」

  「對不起,我們公司正在開會!如果需要見我們董事長,請去旁邊……」

  秘書助理的話兩番被打斷,會議室的門被敲響,裡面開會的高管們紛紛看向門口。

  夏芍眸色微微一沉,看了旁邊站著的秘書一眼,秘書立刻頷首,走過去開了門。她原想是開門看看什麼情況,然後把人先請去會客室,沒想到剛一打開門,就有人蠻橫地走了進來。

  進來的人穿著警服,為首的夏芍還認識。

  那人跟夏芍和馬顯榮曾經在福瑞祥的店外有過一次爭執,就是王道林買通了人陷害福瑞祥收購文物的那次。來的人正是市公安局的宋隊長,他帶著四五個人進來,負手而立,對著旁邊的人看了一眼。身旁的人立刻拿出一張傳喚單來,「夏總,不好意思,今天我們接到報案,你涉嫌在年前望海風酒店的一件案子,還請你跟我們回局裡接受調查!」

  這話一出,高管們紛紛看向夏芍,夏芍垂著眸,眼底掠過冷意,抬起眼來時,卻是笑了笑,「宋隊長,你也看見了,我們公司正在開會。還請去旁邊會客室先坐一會兒,容我安排一下。」

  「夏總,我們是拿著傳喚單來提人的,警局裡公務繁忙,還請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宋隊長站在門口,背著手,耷拉著眼皮子說道。上次就是因為她,明知王道林陷害她,還做了場戲,讓她公司的人帶了趙局和省文物局的人來,結果害他回局裡也受了劉局的點名批評。

  這些事,本來也算不上什麼大過節,但最近秦系風頭正盛,警局裡頭薑系的人因為曹立的案子人人自危,喘氣都小心著,心裡憋了一股氣。今天接到這麼件案子,以前還有點過節,這讓宋隊長心裡哪裡能爽快起來?

  而且,華夏集團大出風頭之後,劉局還埋怨了他幾回,說是華夏集團以後就是省內的明星企業,能客氣點就客氣點。這讓宋隊長心裡又憋了一口氣!

  客氣什麼?她又不是金達集團的曹立,有位高權重的人護著。一家企業,資產再多,她不也得巴結著相關職權部門?不然經常找找茬,也夠她受的!別看他們這種工作沒什麼錢,但是代表的身份在這裡,有錢人見了也得客氣點!哪有反過來巴結的?

  宋隊長本就心裡不爽,今天夏芍的案子又撞他手上,他自然是想趁機敲打敲打,就當拿她出出氣了。

  「夏總還是別磨蹭了,這就跟我們走吧。」

  「宋隊長,我是要安排下會議的事,不是在磨蹭。作為市民,我會配合你們的工作,但也請理解一下我。」夏芍淡淡笑著,對秘書說道,「請宋隊長他們去會客室裡喝會兒茶。」

  「不用了。」宋隊長瞪一眼要過來的秘書,對夏芍哼笑一聲,「夏總,你犯了什麼事,你自己心裡清楚。咱們沒上前抓人已經是給你面子了,這還不夠理解?跟我們回局裡把事情說清楚,我勸你還是別存什麼拖延僥倖的心理比較好。金達集團的曹總現在都還在局裡呢,可見法律是公平的,不管你有多少資產,犯了事,一樣抓你!」

  宋隊長說的振振有詞,會議室裡的高管們都不由看向夏芍。

  這、這是犯什麼事了?

  話說去年到現在,青市就沒消停過,先是王道林,再是曹立,怎麼……現在又輪到華夏集團了?

  王道林和曹立的公司都是在兩人進了局子後倒的,華夏集團會不會也……

  董事長到底犯了什麼事?

  高管們的擔憂,孫長德、陳滿貫和馬顯榮都看在眼裡,孫長德不由說道:「夏總,不然您就跟著宋隊長去警局一趟吧。反正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清者自清,解釋清楚就行了。會議內容我整理一下,明天給您過目。另外,我馬上安排律師,跟著您一起去。」

  孫長德其實也不知道夏芍有什麼麻煩事纏身,他這麼說是為了安在場高管們的心。

  夏芍自然聽得出來,她自始至終都氣度淡然,一點也沒露出驚慌神色,反倒是抬眼笑看了看宋隊長,點頭道:「宋隊長說的是,金達集團的曹總還在局裡呢。聽說這次牽連包庇的官員也不少,這件事情真是告訴我們,秉公執法的重要性。宋隊長能這麼說,那我還擔心什麼?就像我們孫總說的,清者自清。」

  她這話怎麼聽都有點拐彎抹角提醒對方小心的意思,把門口的幾名員警都說得變了臉色。

  好在夏芍沒有再拖延的意思,她站起來後,便對會議室的員工們說道:「會議由孫總和陳總主持,明天我會來看會議內容。」

  她語氣悠閒,話裡不免有暗示眾人她不會有事,明天就會回來的意思。高管們雖然擔心著,但看夏芍神態淡然不驚,無形中對他們來說確實是一種安撫。而且,有沒有事,看明天董事長會不會出現在公司不就知道了?

  宋隊長看到這一幕卻是冷笑,明天?你倒是想!警局不放人,看你回不回得來!

  夏芍卻在吩咐完後就起身先離開了公司。她走之後,孫長德立刻安排律師,緊隨其後跟著去往警局。

  陳滿貫、孫長德和馬顯榮都擔心夏芍的情況,他們也不知出了什麼事,但卻為了穩定公司高管們的心,耐著焦急,表面上很鎮定地繼續進行會議。會議進行得很細緻,一點也看不出草草完事的跡象來,這種做法也算進一步安撫了員工的情緒,直到三個小時之後,會議結束。散會之後,三人才去會議室旁的休息室裡坐下了。

  一進去坐下,三人的臉色就凝重了下來。

  「怎麼回事?年前夏總遇上什麼事了嗎?」孫長德問。

  「這……我也不知道啊!」陳滿貫說道,「我在東市,老馬,你知道嗎?」

  馬顯榮被看得急出了滿頭汗,「我也不知道啊!夏總的性子你們也知道,她萬事在胸的樣子,不是要緊的事,她從來不說。」

  孫長德一聽,立刻就拿出了電話,撥打了跟著夏芍去警局的那名律師的電話。陳滿貫和馬顯榮只見他臉色刷地沉下來,皺眉道:「我知道了,你跟他們說,他們要敢不按法律程式來,我們華夏集團一定會告他們濫用職權!」

  「出什麼事了?」見孫長德掛了電話,陳滿貫和馬顯榮爭著問道。

  「律師說,青市一中的三名學生家長報案,告咱們夏總涉嫌年前在學校文藝大賽的飯局上,給三名學生下迷藥,涉嫌一起迷奸案。」孫長德臉色很不好看,「那邊家長有當晚的酒店監控錄影,宋隊那邊咬定夏總有嫌疑,正當嫌疑犯審著呢!」

  「什麼?迷奸案?」馬顯榮第一個不可思議地瞪眼,「不、不是,我沒聽明白,誰迷奸誰了?」

  「咱們夏總吃虧了?」陳滿貫氣得臉都漲紅了,「誰!誰敢!我、我……我這就去趟警局!」

  陳滿貫回身就往門外走,孫長德一把拉住他,「陳哥,你不是認識趙局嗎?給趙局打個電話!我聽律師的意思,是說懷疑咱們夏總給人下藥。呵,這簡直是笑話!宋隊長那邊不是跟夏總有點過節嗎?找找人去看看,免得他們濫用職權。」

  陳滿貫這才站住腳步,拿出手機,馬顯榮卻在一旁憂心地說道:「找趙局成嗎?最近青市因為曹立的事,鬧得有些部門人人自危。走關係這種事平時好說,現在只怕人人避嫌著呢,誰愛出這個頭?就不怕被紀委逮著?」

  他說的也有道理,孫長德沉下臉來,說道:「陳哥,咱們華夏集團認識的人也不少,不用人人都打招呼,看看有誰管得了這事,打電話問問看。一會兒咱們三個都去趟警局,在那裡看著,我就不信他們還敢把夏總怎麼樣!」

  兩人在旁邊支著招,陳滿貫在手機上翻找電話號碼的動作卻是一頓!隨即一拍大腿,喜道:「哎呦!我想起來找誰了!這位一定行、一定行!」

  「誰?」兩人不解,在這種風口浪尖的時候,誰願意出這個頭?

  陳滿貫卻是呵呵一笑,一點愁容也沒了,手指快速地按著鍵,終於翻找出一個號碼,只見得上面記錄著的是三個字的人名。

  徐司令。

  孫長德和馬顯榮一愣,兩人眼神都是一亮,齊聲問:「陳哥,你怎麼有徐司令的電話?」

  陳滿貫呵呵一笑,也不解釋,那邊電話就通了。

  意外的是,電話一響,徐天胤便接了起來,聲音有些沉,「喂?」

  陳滿貫一聽這聲音,心底便跟著一顫,但立刻就急切地說道:「徐司令,你快來一趟,夏總在警局!我也不知具體情況,我們馬上就去警局看看,聽跟過去的律師說,是什麼……迷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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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3: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四章 刑訊,司令到!

  夏芍到了警局之後,便被帶到了審訊室。舒蝤鴵裻

  一進到審訊室裡,宋隊長便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立刻上來兩個人,開始對夏芍進行搜身。

  跟在夏芍身後的律師見這情況便怒了,「你們想幹什麼!我的當事人犯的是什麼事需要搜身?」

  律師剛一說話,立刻便又上來兩個人,直接把那律師給拖了去了審訊室外頭,鐵柵欄般的門關上,上了鎖,宋隊長冷笑一聲,「她現在是犯罪嫌疑人,我們懷疑她身上藏有違禁迷幻類藥物,搜身在執法範圍內。」

  「宋隊。」這時,一名員警過來,手裡拿著一件匕首遞過來。

  這匕首正是從夏芍身上搜出來的,龍鱗。

  宋隊長接過來,被龍鱗匕首奇怪的刀鞘吸引,翻來覆去一看,便打開了刀鞘。刀鞘一開,龍鱗的雪光逼得人眼睛都是一虛,就算是再不懂刀的人,也能看出是把開了刃的極為鋒利的好刀!

  宋隊長眼底神色驚異之餘,抬眼看向夏芍,「夏總,這匕首這麼鋒利,可是管制刀具,你帶在身上做什麼?」

  夏芍兩世為人,還從未遇到過被搜身的事,雖然她知道對方有搜身的權力在,但這對她來說,仍然感覺屈辱。但儘管如此,她不反抗也不阻止,任由那兩名員警對自己搜了身,並把龍鱗從她身邊拿走交了出去。

  宋隊長打開龍鱗匕首的時候,夏芍自然是以意念控制了龍鱗的煞氣的,否則他這一打開,這屋子裡的人就得當場暴斃!

  只是,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龍鱗匕首的鋒利吸引了的時候,誰也沒看到,夏芍垂在身旁的手指輕輕動了動。

  聽見宋隊長的問話,夏芍不由也是冷笑,面沉如水,眸色發冷,「防身。宋隊長也知道,我們這樣的人,出門總是要防止一些意外事件的。」

  「按照規定,攜帶管制刀具,可是要拘留罰款的。」宋隊長一挑眉,把龍鱗交給身旁的員警,「刀依法沒收,至於拘留,我看不急。先問問報案人所報的案子吧,鬧不好,等著夏總的,可不只是拘留。」

  那名員警收著龍鱗站去審訊室門旁,宋隊長則坐到了訊問桌後。

  夏芍瞥了龍鱗一眼,見沒有被收走,便暫時不管,坐去了椅子上。只是臉色極淡,心中冷然。

  無妨。她今天跟著過來,就是為了處理一些人和事的。且一個一個解決,不急,都輪得到!

  審訊室裡的椅子是帶銬子的,夏芍一坐下來,就有名員警過來,把夏芍的雙手銬在了椅子上!

  被帶去審訊室外頭的律師一見便起身要說話,兩旁的員警直接開了門,把他往外帶,「員警審訊,律師不能會見犯罪嫌疑人,出去!」

  宋隊長看了夏芍一眼,「夏總,你們華夏集團這是請的什麼律師啊?會見的程式都不懂。還是回去準備法律手續,等批復吧。該會見的時候,我們公安機關會安排的。」

  夏芍一聽便微微垂眼,輕輕皺了皺眉。律師過來的時候是孫長德怕她受委屈才派著跟過來的,確實不符合會見的一些「規矩」,這些員警實在是橫,公司請的這些律師也不是主要打刑事案件的,他們法庭上過,警局裡的陣勢估計見的也少,今天這些人是決計不會消停了,她也不想把公司的人留在這裡,萬一受了什麼拘禁,她在這裡的情況外頭也沒人知道。

  「放心吧,我沒什麼事,只不過是學校裡得罪了人,有學生家長誣告我參與了一起迷奸案。宋隊長說的對,你還是回去準備一些會見手續吧。會見方面,我相信警方會公正安排的。」夏芍淡淡笑了笑,對公司律師說道。

  律師也不是傻子,夏芍話裡已經把什麼事透露給了他。他沒打過刑事案件,但以前曾經聽過律所的師父提過,會見的時候大多數會有警方人員在場,會見過程受到嚴密的監控,某些辦案人員甚至規定談話不許涉及案情,還有的要求律師提供會見內容和會見提綱,會見不允許超過提綱的詢問範圍。會見時,承辦方監視在旁,稍有差池,或側目或制止,整個會面不僅犯罪嫌疑人嚇得直哆嗦,連律師都直冒冷汗。

  以前,他還有點不太信,哪有這麼橫的?但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他要是待在這裡,被這幫人拘禁起來,外頭都不知道夏總出了什麼事。還不如他出去,跟孫總陳總他們打個招呼,叫他們再想辦法。

  於是,律師一點頭,便跟著辦案人員走了。

  夏芍的暗示審訊室裡的員警怎麼會聽不懂?但他們卻是沒管。警方辦案有警方的程式,不是什麼人想進就能進來的。律師回去了之後頂多就是找人活動活動關係唄?這種事他們司空見慣,應對起來得心應手。

  曹立是曹立,他姐夫是省委楊書記!要沒有這層官面上的關係,其他人犯了事,管他是誰,到了警局都得老老實實的!別人不說,當初盛興集團董事長王道林被抓進來,不也什麼人都沒見著?

  這就是權力部門!任你再有錢,也不過普通老百姓。

  夏芍冷笑一聲,抬眼看向對面,這才說道:「宋隊長,身也搜了,人也走了,要問什麼就問吧。我倒想見識見識警方的辦案方法,希望宋隊長千萬要讓我大開眼界。」

  她嘲諷的語氣惹得宋隊長眉頭一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道:「囂張什麼!你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們這些人,有點錢就以為自己翻了天了!你們以為你們犯了案,法律就制裁不了你嗎?告訴你,到了這裡,就把你那套身份給我收起來!這裡就是治你們這些人的地方!」

  夏芍輕輕挑眉,要不是知道這位宋隊長以前的惡形惡狀,光聽他這話,還真以為是什麼嫉惡如仇的人。她不由輕輕一笑,神態漸漸又悠閒了起來,「那就麻煩宋隊長進入正題吧,說說我犯了什麼罪,看看我能不能認罪伏法。」

  宋隊長眼一瞇,跟旁邊人一使眼色,便有名員警拿著一疊照片,直接拍到了夏芍面前的桌子上。照片都是酒店監控錄影上列印出來的畫面,是夏芍被嚴丹琪和許媛扶著進入房間的畫面和她出來時的畫面。

  「夏總,解釋一下吧。你進了酒店房間以後都幹什麼了?」宋隊長用下巴一點那幾張照片問道。

  「我進了房間以後,嚴丹琪和許媛跟我談話,希望我在文藝大賽的時候放她們一馬,不要報復她們。我表示這些事我不參與,要看評委的意思,然後便提出要走。後來程鳴也進來,我又把這話說了一遍,接著就留他們三人在房間,自己先回宴會廳了。」夏芍淡定解釋。

  「撒謊!」宋隊長一拍桌子,「你當我們員警那麼好騙的?這些話,你騙騙那三名學生家長還可以!你進房間的時候是她們兩個扶著你進去的,進去的時間總共不超過五分鐘,出來的時候你就已經清醒了!你怎麼喝醉了酒嗎?怎麼這麼快就清醒了?你們談話時間就這麼短?」

  夏芍端坐著,神態自若,一聽這話反而笑了,「宋隊長,誰告訴你我喝醉了?我只是有些頭暈而已,意識還是清醒的。進了房間之後,她們倒了杯水給我,我邊喝邊聽,一會兒就感覺好多了。難道這也值得懷疑?」

  「意識清醒?意識清醒,需要人在走廊上這麼扶著?」

  「她們兩個見我有點不太舒服就來獻殷勤,我有什麼辦法?」夏芍答得滴水不漏。

  但她越是這副神態自若的樣子,宋隊長越是冷笑,桌子拍得砰砰響,「別跟我來這套!給她看看那張開門的照片!」

  後頭過來一名員警,把程鳴進門時的照片翻找出來,啪地摔在夏芍面前。

  宋隊長道:「受害人之一敲門的時候,門從裡面開了,只是虛虛開了條小縫兒,是由受害者自己推門進去的。正常情況下,誰開門會這麼開?這分明就是有鬼!我們的偵查員有理由懷疑當時兩名女性受害者已經被你控制住了,這門是你從裡面開的。而這一點也跟兩名女性受害者的描述一致,她們稱你有點身手,曾經在學校裡毆打學生會,這件事很多人都看見了,人證太多,你抵賴不了!你完全有能力放倒兩名女性受害者,再在男性受害者進門的時候,趁其不備攻擊他!」

  夏芍看著面前照片,輕輕挑眉一笑。不得不說,這宋隊長,雖說不見得是什麼真心為民大公無私的好員警,但他的辦案經驗還是很足的。當晚的事,倒是被他給分析了個七七八八。只不過,夏芍不可能認,她淡定一笑,「當時是許媛開的房門,具體她為什麼這麼開房門我也不知道,當時嚴丹琪正在跟我說話,我沒太注意。」

  「撒謊!兩名受害者都指認是你把她們放倒的,你還敢抵賴!」宋隊長怒喝一聲,心底則比表現出來的還怒。他真是沒想到,這女孩子年紀不大,心理素質卻這麼好,連番問下來,回答得居然滴水不漏!

  她這種回答法,從解釋上也說得通,他信不信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時候酒店房間裡沒有監控,裡面的情況各說各的,只要夏芍沒有出現重大漏洞被他們抓著把柄,基本上只有受害者的供詞,證據還是不足的。到時候法院來一句「事實不清,證據不足」他們也沒辦法。平時他們沒沒少拿這話幫曹立打掩護,一句事實不清證據不足就把受害者家屬打發了,所以深知這話雖只是說說,但卻是推脫的利器。

  看來,必須要加大審訊力度!

  「夏總,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交代實情!不然,我們只能加大審訊力度,那樣對你來說,估計也不是件舒服的事。」

  審訊方式向來就是多種多樣的,即便不是動用私刑,也有很多方法,總之,查清案件就是偵查機關的最終目的,手段上只要不是能落下傷痕的私刑,有太多的辦法了。

  宋隊長在帶夏芍回來之前就沒存了讓她好過的心,現在更是堅定了這個想法。最近局裡趙局那派的人審著曹立,活躍得很,而他們劉局這邊的人就只能低著頭過日子。以前的揚眉吐氣不見了,剩下的只有受氣和提心吊膽。

  他也和幾個跟著他辦案的弟兄商量了,他們平時幫著曹立撇清一些事,但都只是隨手之勞。他們並沒直接幫曹立犯事,也就是說,那些案子,善後都是曹立自己的人處理的,死亡證明也是他們的人找醫院開的。因此,警方這邊其實就是走了個過場,查了查證據,而證據都是被曹立提前偽造好的。上頭要是真查他們,他們頂多就是被曹立偽造的證據給糊弄了而已,丟官去職是最嚴重的結果了,被牽連坐牢是不太可能的。

  真正有麻煩是他們劉局,劉局對曹立的一些事可能知道,但他們這些手底下的人辦案時卻是走足了過場的,只不過心裡明白而已。

  但誰都不願意丟官去職,所以宋隊長想了,既然他們的問題也不是很嚴重,那為什麼不能將功補過?曹立對趙局那邊來說是大案子,夏芍對他們這邊來說,也可以整成大案子!

  她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省內新崛起的商界新秀,把她的案子做做文章,把這疑點重重的案子做得漂亮點,就可以做出很多官面上的文章,最起碼能說明他們是很有辦案能力的,並且對方也是社會名流,他們在面對社會名流的時候,也能秉公執法,不讓任何的罪犯逍遙法外。

  這樣一來,就可以推脫說曹立的案子是他偽造證據欺騙警方,把所有的髒水都潑給曹立,反正他也是個死。他們到時候再寫份檢查,請求組織上念在他們思想上是好的份上,給予他們從寬處理。

  抱著這樣的想法,宋隊長立馬決定,除了刑訊逼供,今天就把這些年來當員警審訊罪犯時候的所有手段都拿出來,就不信這個剛在成年人社會裡混了不久的少女,能扛得下去!

  而夏芍在聽說警方要加大審訊力度的時候,好像聽不出這話裡的警告和威脅,她依舊淡定自若,低頭自己翻了翻桌上的照片,然後找出一張來對著宋隊長豎了起來,挑眉問道:「宋隊長看見這張照片了嗎?」

  夏芍拿的是嚴丹琪和許媛扶著她走到房門口,打房卡進門的照片,「房間是程鳴開的,但是進房間的時候,房卡卻拿在嚴丹琪手上,這說明私下裡他們就交了房卡,把我扶進這間房間,他們是早有預謀。不是我算計她們,而是他們在算計我。」

  宋隊長一愣,瞇眼看著夏芍提起的那張照片,他們一心定夏芍的罪名,對這些壓根就不在意,但他們怎會不知這件事疑點重重?

  「還有,酒店服務員都可以證明,程鳴曾經出過酒店一趟,他去幹什麼了,宋隊長有查嗎?學生家長說,他們三人是服用了迷幻類藥物,我當天穿著旗袍禮服,手裡連只包都沒拿,藥我從哪裡來的?」夏芍倚在椅子裡,哼笑著反問,提出種種存在的疑點。

  宋隊長卻在反應過來之後眼一瞪,怒氣沖沖道:「現在是我在問你!不是你問我!警方怎麼辦案,用得著你教?」

  「不用我教?但我看宋隊長的意思,完全就是將我當做犯人在審,你這種先入為主的審法也符合當一名員警的精神?」

  「你說什麼!這裡是什麼地方,由得你撒野?!」站在夏芍身後的警員怒斥道。

  宋隊長也怒髮衝冠,「對方來警局報案,告的就是你!警方訊問你,是依法辦事!你給我老實點!」

  「我很老實啊。」夏芍挑眉,嘲諷地看一眼自己被銬在桌子上的雙手,看向宋隊長,「按照宋隊長的意思,對方報案了,我就得被當成嫌疑人這麼審。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報案?我要告他們損害我名譽,自己犯了過錯醜事,沒膽量承擔,就商量好了把事情往我身上推。宋隊長,我現在報案,你是不是也把他們三個傳喚來,也銬上審一審?也叫他們老實點?」

  審訊室裡,五名員警,誰也沒想到,夏芍這麼伶牙俐齒。這一反問,問得人臉上火辣辣的,跟扇了一巴掌似的。

  還是宋隊長老道,「你現在是被傳喚的嫌疑人!等你洗清了嫌疑再說吧。」

  「哦?洗清嫌疑?宋隊長現在這麼個問法,是在幫我洗清嫌疑?明明就是對方的疑點一字不談,全我身上問。」夏芍慢悠悠笑。

  「再說一次,我們警方怎麼辦案,用不著你教!你只管老實交代就行!」宋隊長怎麼也沒想到,審了這麼多年案子,今天遇見個敢牽著警方鼻子走的,而且對方還真是一點都不怕,他不由提高了音量,直接站了起來,身子往前一傾,壓迫感逼向夏芍,「說!你進房間之後都幹什麼了!」

  這是警方訊問的一種很常見的手法,一個問題,反反復複問。直到問到你精神體力都疲勞了,再老道的嫌疑人,或心煩氣躁,或累極了,總有露出破綻的時候。到時警方抓著漏洞不放,乘勝追擊,就可以一舉攻破了。

  夏芍以前就知道這些手法,但沒想到今天自己能體驗一回,但她卻沒興趣跟著對方的步調走,當即便挑眉一笑,「宋隊長,反反復複的問,再問也還是那個答案。我想知道,對方既然報了警,那麼他們現在開在警局?我要求見見他們三個,不是他們的家長,而是他們本人。人來了,我要當堂對質。不來,那恕我不再回答無用的問題。」

  夏芍乾脆拋出一句話,便不再開口了。

  審訊室裡員警直覺地這女孩子太囂張了,敢跟警方講條件。但無論他們再怎麼呼喝逼問,夏芍乾脆閉上了眼,來了個眼不見為淨。不管怎麼問,就是不答。

  宋隊長氣得滿地走,最後和幾個員警圍著夏芍言語呼喝,見她就是不理,便一怒之下,讓人把夏芍手上的銬子給解了,不許她再坐在椅子上。而是將她銬到了牆角站著,胳膊舉在頭頂上拷著。

  這種方式很消耗體力,通常被拷著人會難受難熬,但夏芍的忍耐程度卻是超過了審訊室裡一干員警的預料。

  整整一上午。

  她滴水未進,站著被拷著也不說話,反而閉著眼,一副閉目養神的姿態。無論這幫員警怎麼呼喝,她就是不言不語,堅持自己的意思。

  要麼,就把程鳴三人找來見她。要麼,她就不說話。

  看誰能耗得過誰。

  這話要是放在以前,警局裡絕對是有的是時間跟夏芍耗的,但現在非常時期,宋隊長想儘快通過這件案子得到點好處,因此他還真有點等不起。

  他眼瞪著夏芍,氣得直喘氣,又耗了個把小時,直到耗過了中午,到了下午,估摸著就是個男人也該體力虛脫了,這才略微解氣,出了審訊室叫來人吩咐,讓人把報案人和其家長都叫來!

  其實,三家是大清早來警局報的案,此後就一直留在警局,做筆錄、等候詢問,一直沒有走。

  宋隊長本可以在夏芍提出見人時就把人帶來,但他就是心裡氣不過!這要是平時,哪個犯罪嫌疑人能耗得過他們?今天平白要吃這小丫頭的氣!所以,他有意耗了夏芍大半天,就算是最後是他耗不下去了,也讓她吃了大半天的苦頭,這才心裡平衡了些。

  在警員去帶人來的時候,宋隊長怒哼一聲,拿著警棍便進了審訊室。

  「對於拒不交代的嫌疑人,我們也有辦法。一會兒你老實交代問題,不然吃的苦頭可就不是現在這樣了!」趁著手下人去帶報案人的工夫,宋隊長惦著警棍進來敲打夏芍。

  夏芍閉著眼,依舊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她上午就被拷上,如今少說過來五六個小時,就是個男人也未必受得住這體力上的折騰。然而她卻是連眉頭都沒皺,淡定地閉著眼。

  她這反應把宋隊長氣得一口氣上不來,頓時拿著警棍指著她,「我告訴你!別以為你這套有用!一會兒人來了,你再拒不交代,有你的苦頭吃!」

  宋隊長橫眉豎眼,聲音傳得老遠。程父、嚴母和許父帶著自家兒女進到審訊室的屋子裡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夏芍雙手被手銬銬在頭頂,站在牆角。她閉著眼,宋隊長拿著警棍在對她進行呼喝,而她那一臉淡然的神色在門口看不真切,只能看見閉著眼,瞧著就跟因為害怕而閉上眼的模樣。

  自從文藝大賽後,夏芍與程鳴、嚴丹琪和許媛還是第一次見。

  那天校長室裡的話,三名父母也是覺得有疑點,回家又盤問自家兒女,但一問孩子們就鬧,要死要活,把家裡折騰得雞飛狗跳,他們怕出什麼事,當即都不敢再問了。學校開學了,他們也不敢出現在學校,三名家長本商量著跟他們轉學,但看他們這精神狀態,這件事不處理好了,一輩子他們就要這麼消沉下去了。因此,三人這才又聚在一起,商量著帶著各自孩子來警局報了案。

  原本,程父、嚴母和許父都不想再讓自家的孩子見面了的,但是今天來報案,他們三人身為受害者,自然要來警局。三人見了面之後,誰也不看誰,都低著頭,顯然都不想接受酒店裡那個事實。

  做筆錄的時候,許媛一個勁地哭鬧,嚴丹琪則目光幽冷地坐著,程鳴更是意志消沉地低著頭,三人的精神狀態讓父母很是擔心。

  做完了筆錄,他們卻不能走,要留在這裡隨時接受詢問。直到剛才,有員警來傳喚他們,要求他們見見嫌疑人。

  嚴母最先應了,拉起女兒的手就走,「丹琪,我們就去見見她!媽早就跟你說了,犯了法她就得坐牢!現在怎麼樣?她被抓了,她是犯人,又不是我們!我們就看看她!走!」

  許媛卻是哭鬧了起來,「我不去!我不去!爸,你替我去,你替我去……」

  「你爭氣點行不行!」許父怒了,自出事起怕女兒做傻事,一直沒敢對她發火,今天卻是忍不住了,「從小培養你,結果你就鬧出這麼件事來報答父母!你不要臉,你爸媽還要臉呢!都來報警了,還躲什麼?這是警局,她還敢把你怎麼樣?」

  許媛被父親罵得一愣,接著又委屈地哭鬧起來。嚴丹琪在一旁看了她一眼,目光幽沉,叫人忍不住一顫。許媛感覺到,停止了哭鬧看向嚴丹琪。一看之下不由往父親身後躲了躲。副會長的眼神好可怕!她一直是喜歡會長的,結果卻是以這種方法跟會長發生了關係,更尷尬的是,那天他們是三個人……雖然,她也一直偷偷喜歡會長,但這種事,她也是接受不了的。想著自己竟然跟副會長兩個人與學長一個人那什麼,她就連死的心都有!而且,副會長看她的眼神,也很像要殺了她的樣子。

  而程鳴在父親身後,一直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任由父親拉著往外走。

  三人跟隨著父母,一路上氣氛沉默裡帶點詭異,直到來了審訊室,看到了夏芍被銬起來的畫面,事情才發生了突變!

  誰也沒想到,一直說不想見夏芍的許媛,最先崩潰了。

  她哭鬧著朝審訊室衝了過去,嘴裡喊著:「你也有今天!你等著坐牢吧,賤人!賤人!」

  許父和帶他們進來的辦案警員一看,立馬喝止!

  許媛在審訊室鐵柵欄的門口被攔下來,裡面宋隊長臉色難看地呼喝,讓人攔住許媛,「這是誰家的孩子?家長呢!來警局裡,都老老實實的!鬧什麼鬧!」

  許父趕緊上前領自己的女兒,但許媛發了瘋似地往裡沖,兩名員警攔著她,架不住她撒潑一般拳打腳踢,許父趕過來邊喝止她邊拉她,場面一片混亂!

  然而,就在這混亂的場面裡,一直目光冷幽,沉默無語的嚴丹琪忽然發難,衝進了審訊室!

  她一衝進來就一把搶了宋隊長放在桌上警棍,對著夏芍便砸了過去!

  嚴丹琪眼底閃過快意的光,卻又一瞬間變得恨意濃烈,「你去死吧!」

  她這一輩子,她從小維持到大的尊嚴,她的一切都被這個女人給毀了!叫她怎能不恨?當在醫院醒來,她已經想不起酒店房間裡發生了什麼,只覺下身痛極,在母親的撲打哭鬧裡,她得知了事情的經過,當得知她曾經那般醜陋地被學校的家長和學生們看光了的時候,她一瞬間大腦空白,仿佛一切都崩塌無存!

  一切都毀了,都是她害的!

  一旁嚴母啊地一聲,宋隊長氣得跳腳,而嚴丹琪卻在眾人都拉著許媛的時候,舉起警棍,朝著夏芍頭上,狠狠砸了下去……

  而就在這時,警局外頭,一輛黑色的軍用路虎車停在了門口。

  車門打開,最先現出來的是一雙鋥亮的黑色皮鞋,那皮鞋踏在地上,一落地便踏出令冷毅鋒銳的力度!

  男人的雙腿修長有力,略一彎身從車裡下來,直起身來時,下午的陽光落在他筆挺軍裝的肩頭,那少將軍銜的金色肩章映得人眼都虛了虛。

  男人下了車來,打開了後座的車門。往車裡一瞪,裡面就連滾帶爬滾出兩個人來。

  兩個人直打哆嗦,點頭哈腰,以值班室人員多年來從未見過的迫不及待的姿態,搶著跑進警局。

  而警局門衛室的值班人員卻是懵了,半天忘了攔,也忘了問。

  男人邁著冷厲的步伐,走進了警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衛室的視線裡,裡面的人才反應過來。

  「少、少將?」

  「省軍區司令部的車牌……不、不會是?」

  值班室的人驚疑著,就這麼眼睜睜看著男人進了警局。

  而此刻審訊室裡,「砰」地一聲!

  警棍沒打到夏芍身上,而是掉到了地上。

  嚴丹琪慘叫一聲,被夏芍抬腳踹上了肚腹,一腳便踹出了審訊室的門!堵在審訊室門口攔著許媛的人被嚴丹琪撞出來的身子砸到,一個沒站穩,壓倒一大片!

  現場狼狽不堪!

  就在這時,門打開了,一名五十來歲的穿著警服的男人,帶著三個人走了進來。

  「這是怎麼回事!」威嚴喝問的聲音,說話的正是那五十來歲穿警服的男人。

  宋隊長和審訊室裡的警員都是一愣,看見男人進來的一刻,幾人臉色齊齊變了變,「局、局長?」

  來的人不止青市公安局局長程志超,還有趙、劉兩名副局長。

  平時審訊室裡,這三人隨便來一人就不得了,今天三人全到了!而且,三人自門口進來,身子便有意讓開,客氣地讓著一名站在中間的男人。

  男人一身筆挺的少將軍裝,氣息孤寂冷漠,眼眸黑沉如夜,一進門目光就落在了審訊室裡面,跟轉頭望來的夏芍目光相遇。

  兩人目光相遇的一霎,夏芍明顯愣住。而男人的眸卻是倏地冷沉!深邃的眸定在她微幹的唇上,定在她被銬起來的雙手上,最後定在她腳下躺著的警棍上,眸每動一分,氣息便冷厲一分。審訊室裡的氣溫驟降,是個人都能感覺到男人冷到極致的氣息。

  而這時候,地上跌成一團的人還沒爬起來,家長、學生、警員跌在一起,都堵在審訊室門口。尤其是嚴丹琪,被夏芍一腳踹得不輕,倒在地上直咳,連連急促喘著氣,嚴母哭著喊著去看自己爬不起來的女兒。而許父被許媛壓著,程鳴被程父壓著,一群人各種姿態翻仰在地,雖是聽說局長來了,可要打招呼,也得先爬起來不是?

  但就在這時,幾人的視線裡,走來一雙黑色皮鞋。

  男人黑色的皮鞋光亮如新,軍裝褲腳更是熨燙得筆挺,一點褶子也看不見!他步子邁得很快,有一種劈斬而來的殺伐氣度,不待幾人爬起身來仰頭看他,他便已走來跟前。

  幾人翻仰在地,堵著審訊室門口,男人步子停也不停,遇見擋路的直接踢翻!經過嚴丹琪身旁時,她趴在地上,掙扎著要起來,男人的皮鞋卻剛好一腳踩了上去!

  「哢嚓!」

  聲音不大,嚴丹琪卻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哀嚎,嚴母淒厲一喊,趴在地上就撲過來,男人卻已跨過審訊室的鐵門,踹翻一名剛爬起來的警員,從其身上摸出手銬鑰匙,幫被拷在牆角的少女打開了束縛。

  手銬落地的一瞬,他便把她抱在了懷裡。

  夏芍自從看見徐天胤出現在審訊室,便一直沒反應過來。今天從被審訊到被拷住,其實她都不在意,因為局面一直掌控在她手裡,她早在早晨到了警局被搜身時,宋隊打開龍鱗匕首的時候就引出了一部分煞氣,挖好了坑。之後她要求見程鳴三人,心中自然早已有對策。她知道陳滿貫、孫長德和馬顯榮不會任由她在警局裡,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活動關係,但是沒想到,來的人會是徐天胤。

  兩人約好了晚上見的,而他現在來了,身上還穿著軍裝,走時勢必很急。

  夏芍覺得,徐天胤應該不是感覺到龍鱗出鞘才趕過來的。因為自從開學前,她為他尋得了那把青銅匕首,便騙他說以後每天要拿龍鱗出來修煉一番,實際上,她只是為了以龍鱗的煞氣養青銅匕首。所以這段時間,徐天胤對她時常用龍鱗已經習慣了。

  那他是怎麼知道她在警局的?

  夏芍還弄不明白,而且,現在也不是弄明白這些的時候。

  審訊室外頭,市裡公安局的局長和兩位副局長尷尬地站著,審訊室門口嚴母正抱著女兒嚎哭,其他人倒是站了起來,但正盯著裡面,而且審訊室裡,宋隊長和四五名警員也正目光驚異駭然地盯著兩人。

  這種場景,也就只有徐天胤可以無視地徹底,夏芍卻是沒臉皮子厚到繼續給他抱。

  她臉頰受了某人胸口溫度的傳渡,也有些發燙,拳頭卻是輕輕握起搗搗他胸口,示意他場合的問題。

  徐天胤卻不理她的動作,只是抱著她,聲音發悶,沉得嚇人,「你沒告訴我。」

  夏芍一聽就知道他指的是文藝大賽飯局上的事,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得知的,但兩人怎麼說也有些默契了,他說話再簡短,再沒頭沒尾,她也會明白。

  「我沒事。」夏芍拍拍徐天胤,又開始搗他胸口,「回去再說。」

  而這一次,他放開了她。只是沒馬上回身,而是低頭看握了她的手腕。

  夏芍被拷了大半天,從上午一直到現在,少說有四五個小時,這銬子是拷在頭頂上的,拉扯著胳膊,腳還稍微有點離地。想不勒著手腕,就得踮著腳,想不累著腿腳,就會被勒著手腕。不得不說,這方法還真挺折磨體力。她有功夫底子,站了這麼久,手腕也勒破了點皮,磨得有些紅腫。而她皮膚向來好,這紅腫留在她手腕上,就顯得越發觸目驚心。

  徐天胤的眼瞇起來,夏芍感覺他的氣息都變了,但這裡是警局,怎麼說也是國家職能部門,不是他在國外執行那些暗地裡的任務的時候,對待這些人,她可不能讓他亂來,免得落人口實,壞了他的前程。

  但徐天胤卻已是轉過身去,目光先落在地上的手銬上,隨便往一名警員處一踢,薄唇抿著,孤冷的眉宇透露出危險的資訊,「誰?」

  他聲音冷極,審訊室裡沒人說話,宋隊長等人更是驚愣地望著他,表情還有點懵。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個人來,還穿著軍裝。

  他是軍區的人也就算了,可問題是他這身軍裝代表的軍銜!

  少將?!

  這開玩笑吧?

  這男人……什麼來頭?

  省內這麼年輕,又有著少將軍銜的人,除了徐天胤不會有別人。但是畢竟審訊室裡的一干人等都沒見過他。因為不確定,所以懷疑。因為懷疑,所以震驚。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他是為了華夏集團的夏總來的?

  這個問題顯而易見,而且問得有點蠢。

  而有點蠢愣的眾人此刻望著徐天胤,卻見他一腳將夏芍腳下的警棍踢出,警棍擦著地轉著圈擦到誰那裡,誰就往後退,而徐天胤冷著的眸卻才是令人驚著心的存在。

  只聽他又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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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3:4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五章 清算!

  誰!

  徐天胤的這句話問出,還沒人答,嚴母就從地上起來,臉上全是淚痕,張牙舞爪地就朝徐天胤撲了過來,聲音淒厲。

  「誰?我還想問你是誰!這裡是警局,你敢行兇!」嚴母衝過來,被後頭的程父和許父一把拉住,死活攔著她。

  瘋了麼!

  這男人剛才在程局和兩位副局面前踩廢了嚴丹琪的手,私開了手銬,那三位都一句話沒說,明顯就是說明這男人身份不俗!她想鬧事是她的事,但不能連累他們!今天是三家一起來報案的,告的都是夏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男人是她請來的救兵。

  這男人到底分量足不足,先看看再做打算。

  嚴母卻哪裡管程父和許父的想法?手被踩廢了的是她的女兒!他們敢情不心疼!她家女兒從小琴棋書畫樣樣都優秀,尤其是那一手的古箏技法,從上學開始年年拿獎,去年可是拿了省一等獎的!今年若不是出了飯局上那件事,她女兒前途無量!可是呢?原本清白就毀了,現在還被這男人踩廢了手,她怎能不氣得快瘋了?

  不管他是誰,她都要給女兒討回公道!

  「你是誰!是誰!有本事你說!」嚴母瘋狂地往前抓撓,修剪保養得尖利潤澤的指甲拼命想撓上徐天胤,邊意圖掙脫許父和程父的阻攔,邊瘋狂叫喊。

  徐天胤立在夏芍身前,將她完全遮擋在後,深邃的眸底沒有感情,嚴母的歇斯底里在他眼裡沒有片刻駐紮,但她問的話卻讓他開了口。

  「她男人。」

  簡短的回答,讓嚴母住了嘴,程父許父愣住,許媛和在地上疼得發顫的嚴丹琪抬起頭來,程鳴也目光複雜地抬頭。宋隊長和幾名警員本豎直了耳朵聽,都想知道徐天胤是什麼人,但聽見這麼句,不免有點懵地看向門口。門口局長程志超和兩位副局長都面色有點尷尬地咳了咳。

  今天徐天胤是直接到了局長室的,程志超正巧跟兩名副局在詢問曹立的案子,便見徐天胤一身軍裝,殺氣凜凜地走了進來。在得知他就是省內傳得身份背景神秘的那位省軍區司令時,三人都愣了。

  徐天胤到底有多厚的背景,他們也不知道。只是多年在警局接觸各類人的經驗告訴他們,這位今天是來找茬的。好在這位雖然一身冷厲的殺氣,說話也簡短,但每個字都在要害上,他們很快便明白了他要找人。

  查了今天的出警記錄,找到了夏芍在審訊室裡,程志超便帶著兩名副局來到了這裡。但是誰也沒想到,一開門就是這一副亂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一頭霧水,審訊室裡氣氛微妙。唯有夏芍咳了咳,暗暗在徐天胤身後戳了戳他的腰,咬了咬唇!

  這是什麼話!

  深吸一口氣,夏芍壓下聽了這話的心情,便從徐天胤身後走了出來。

  她一走出來,眼神便已冷。今天,她並不知道徐天胤會來救她,她只以為,陳滿貫三人會來保釋她。從搜身、被拷、要求見報案人,她做這一切都是有計劃進行。該還她的,一個都跑不了!

  就算今天徐天胤來了,這些事,她也可以自己解決。

  夏芍負手立著,手在身後輕巧地掐了個指訣,然後便淡然看向了宋隊長,「宋隊長,報案人來了,現在可以對質了。對質之前,你還要把我再銬起來嗎?」

  夏芍伸出手,一副很配合的樣子。

  徐天胤轉過頭,目光落在她紅腫磨破了皮的手腕上,接著看向宋隊長。宋隊長被他看得險些跌坐在地,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冷的眼神,像是被狩獵者盯上,他在對方眼裡不過是已死的獵物,連發狂和暴怒都不見,仿佛他已是死物。

  宋隊長吞了口口水,往後一退,兩腿發軟地踉蹌一下。他是經驗豐富辦案多年的老刑警了,什麼窮凶極惡的人沒見過?但這男人不一樣,那是一雙眼裡沒有人命的眸,看不見溫度,就好像他活著,亦或者死了,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

  如果不是知道這裡是審訊室,宋隊長本能地就想逃。

  夏芍卻在這時往前走了一步,把徐天胤擋去身後,放下了手,「看來宋隊長是不打算再銬我了。那好吧,那就開始對質吧。」

  對質?

  宋隊長一時愣住,看向夏芍,眼神不可思議,仿佛她也不是個正常人。

  現在都什麼情況了?她怎麼還想著對質的事?局長他們都在門口,而且還本路殺出個軍官來,怎麼看現在都不是該想著審訊的時候吧?

  夏芍卻好像根本沒看見門口的程志超和趙、劉兩位副局,自己竟邁著悠閒的步子走到審訊座椅裡坐下,「來,接著審。不過,在審之前,我希望宋隊長先把她們兩個銬起來。」

  她語氣悠閒,一指審訊室外頭的嚴丹琪和許媛,「她們兩個,剛才一個想殺我,一個想攻擊我。所以,為了我的人身安全,請先把她們兩個銬起來。我待會兒得告她們蓄意傷人、故意謀殺。」夏芍語氣輕巧,說完還笑了笑,「哦,對質完了,許還得加一條,誣告。」

  她這副悠哉的模樣跟審訊室裡的氣氛差別實在太大,形成一種詭異微妙的氣息。徐天胤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

  「誰?」他轉頭看向夏芍,明顯是在問,剛才誰想殺她,誰想攻擊她。

  夏芍還沒答,嚴母就反應了過來。

  「你、你血口噴人!要不是你害我們丹琪,我們丹琪怎麼會……」

  「嚴夫人,知道我為什麼會要求當面對質嗎?」夏芍懶得再聽嚴母的話,打斷她道,「因為我說的話你不信,你寶貝女兒說的話,你一定信。」

  夏芍微笑,看向程父、嚴母和許父,「我說一萬句也沒用,還是聽聽你們的兒女說說實話吧。」

  三名家長一愣,看向各自兒女。

  夏芍看向程鳴,程鳴便目光複雜地轉開眼,「告訴你爸,你那天晚上出酒店幹什麼了?買迷藥做什麼,開房做什麼。」

  夏芍看向嚴丹琪和許媛,前者怨毒地盯著她,後者驚惶搖頭,「告訴你們的父母,那天你們扶我進房間,打算做什麼。」

  她說得不緊不慢,程父、嚴母和許父都看向自己兒女,卻見他們轉頭的轉頭,搖頭的搖頭,目光閃爍,連嚴丹琪遇上母親的目光,都輕輕避了開。

  這明顯就是真被夏芍說中了!他們有事瞞著,但卻不想說。

  程鳴轉開眼,事情瞞都已經瞞了,還要怎麼跟父親說呢?這要是說了實話,還不被打斷腿?

  許媛往後退了退,她才不要說!她從小就被父母寵著,是家裡的寶貝女兒,就算是出了這樣的事,父母都依舊護著她,若是讓他們知道了錯在自己,那以後叫她怎麼面對父母?親戚朋友怎麼說她?

  嚴丹琪垂著眼,眸底神色冷幽,帶著冷嘲的笑。反正是她害了他們,至於因什麼而起的,有那麼重要嗎?她承認,那天的計謀上,她輸給了她。但是,只要她還活著,她就要讓她一輩子背負罪名。到頭來,誰贏了?呵呵。

  三人各有思量,心裡卻都是打定主意不說的。

  但就在各自打算死咬著不說的時候,眼前的場景卻忽然莫名其妙地換了!

  程鳴的眼前,自家的客廳裡,母親正在發瘋似的攔著父親,父親從他房間裡拖出一個行李箱來,裡面的衣服散亂著,相框和他私人的東西都被砸進裡面,父親兩眼發紅,怒衝衝地把這些東西往他面前砸!

  「滾!你給我滾出去!從今往後,我沒有你這個兒子!」

  母親在一旁哭泣著勸,「你這是幹什麼?你要把他趕去哪裡啊?」

  「我不管他去哪裡!他死活都不關我的事!我從小培養的好兒子啊,一心指望他做接班人,從小就督促他的成績,培養他學鋼琴、學人際交往、學公司運營,哪個見了不說他生的家庭好?可你看看他!我們給了他最好的,他給了我們什麼?年前到現在,比賽資格被取消、家裡親戚當面安慰背後冷嘲,朋友、客戶,背地裡指指點點!我們呢?我們以為他是被人害的,到處替他做主!結果呢?我們才是最傻的!」

  父親紅著眼,竟也流下淚來,指著他,手指發抖,「你小子混蛋啊!迷奸這種事你都想得出來,你還有什麼不敢幹的?趕你出家門,算對得住你了!有本事你給我自己提著東西去警局,自己去坐牢!」

  從來沒見過父親流淚,程鳴被罵得一句話說不出來,也是紅了眼,面前卻砸過一只大箱子,行李箱帶著他的衣物砸來胸口,頓時把他跌跌撞撞地砸倒在地。母親哭著來扶他,他卻起不來,後腦勺感覺一熱,拿手一摸,竟磕得全是血。母親驚喊一聲,慌忙含著叫救護車,他卻拉著母親,涕淚橫流,爬起來跪在地上給父親砰砰磕了幾個響頭。

  「爸!我錯了,你別趕我走。我不該色迷心竅,我不該打夏總的主意,結果把自己賠了進去!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不敢再這麼幹了!我求你別抓我去坐牢,我、我去給夏總道歉!以前的惡習我一定改,一定上進,一定不再讓你和我媽在人前丟人,你給我個機會!讓我改,讓我補償!」程鳴砰砰磕著頭,悔恨不已,耳邊母親的哭聲和父親的怒泣漸漸離他遠去,眼前也越來越黑……

  而許媛的眼前此刻也在自己家裡,父母、親戚圍坐一屋,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她,從小都把她捧在手心裡疼愛的人,現在都在指責她。

  「你這孩子從小乖巧,怎麼這麼狠毒的心思?找男生迷奸別人,還拍裸照?這、這真是我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媛?」

  「你也是女孩子,你生出這種心思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從小寵著你,把你當嬌滴滴的大小姐養著,怎麼最後養出了個狠毒的性子?」

  「平時真看不出來,哪怕是現在,我也不相信,站在眼前的這孩子,真是咱們家裡養出來的?」

  「害人終害己,你糊塗啊!」

  父母親人一個個地指責,都在說她心思狠毒,平時寵著她的人,此刻都在指責她。她看見他們失望、不信和因為她狠毒而嫌惡的眼神,許媛抱著頭捂著耳朵蹲去了地上!

  「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是副會長!副會長喜歡會長,會長看上了夏芍,我怕夏芍會在文藝大賽報復我們,我、我就去問副會長怎麼辦。是副會長出的主意!副會長讓會長去開的房間,買的迷藥,她還說要給夏芍拍裸照威脅她,我、我什麼也沒幹,我只是聽副會長的話……這都是副會長的主意!你們別怪我,別怪我……不是我的錯……」

  而此時此刻,嚴丹琪也面對著父母親人的指責,尤其是母親,怎麼也不相信她會幹出這種事來。面對親人不可置信的目光,和同輩兄弟姐妹暗地裡幸災樂禍的眼神,嚴丹琪高高昂著頭,維持著自己的驕傲,甚至冷嗤出聲。

  「那又怎麼樣?這是我的事,用不著你們來指手畫腳。我優秀的時候,你們就稱讚恭維,我有事的時候,你們就指責嘲笑?哼!你們比我能好到哪裡去?」看著一屋子人被說得臉上漲紅,面面相覷的模樣,嚴丹琪冷笑一聲,「我做錯了?沒有!我要是拿不到文藝大賽的獎項,你們會用什麼眼神看我?用什麼態度對待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是你們教我的!我有什麼錯?我手裡有了她的把柄,我還要什麼文藝大賽的證書?我連保送名額都到手了!至於程鳴?呵,一個隻會看著別的女人的蠢貨,就讓他去泡別的女人吧!我這是成全他了,不是嗎?」

  嚴丹琪笑了起來,越笑越開心,漸漸捂起了肚子。而母親卻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發著抖站起來,哆哆嗦嗦一巴掌扇在了她臉上!

  平時保養修剪得尖利的指甲劃過她的臉頰,頓時流下五條紅痕,疼得她眼前發黑,一下子跌坐在地,正碰到那只被踩斷了的手,頓時疼得她眼前又是一黑,神智激靈一醒!

  嚴丹琪捂著臉,抬起頭來,眼前發黑的景象卻慢慢變了……

  寂靜如死的審訊室,母親怒喘著氣,身子還在抖,手伸出去,一個扇巴掌的姿勢,卻僵在那裡沒收回來。

  看見母親滿臉漲紅,不可置信的眼神,嚴丹琪目光有些渙散,有些懵。

  這是……在哪裡?

  剛才不是在家裡嗎?

  不僅是嚴丹琪,跪在地上磕頭的程鳴,捂著耳朵蹲在地上的許媛,都有些懵地抬起頭來,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剛才是經歷了一場幻覺,但此時卻是真實地看見了各自父母呆愣漲紅的臉。

  「你小子……混蛋!」程父一腳踹去兒子心窩,程鳴捂著心口倒去一旁。

  許父不可置信地指著女兒,聲音都發抖,「你、你說……你把剛才說的話,再、再給我說一遍!」

  三名父母臉上漲得快要滴出血來!誰來告訴他們,這是怎麼回事!

  事情、事情的真相怎麼會是這樣的?一直以來,他們都被自己的兒女騙了?

  三人懵了,懵過之後只覺得天旋地轉,站都站不穩了。而不知道怎麼就把真相說出來的程鳴和許媛也是慌了,嚴丹琪在發現自己方才莫名其妙地出現了幻覺之後,表情也有點發懵。

  夏芍坐在審訊室的椅子裡,淡淡看著這一幕,冷然一笑。

  她今天早在上午進了警局被搜身的時候,就想好了怎麼解決這三家人。她故意沒阻止宋隊把龍鱗打開,就是在趁他打開的時候泄了一些陰煞之氣出來,這些陰煞剛才引入程鳴三人頭腦中,引起了他們的幻覺。

  陰煞進入腦中,引起的向來是心裡最恐懼的事情。但她為了防止程鳴三人多說,說出她在房間裡打暈他們的事,於是便在引入陰煞前,用言語引導了他們一下。直到見三人懼怕在父母面前露出自己所做的虧心事,她這才將陰煞引入,結果意料之中。

  當初他們設計害她,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便覺得兩清了。她一直不是趕盡殺絕的人,但既然對方追著不放,鬧到了警局裡報了案,那就讓他們自己跟警局解釋吧!

  被自己兒女打臉的感覺,想必品起來滋味不太好。

  而實際上,豈止是滋味不太好?三名父母簡直就是要找個地洞鑽進去了!一直以來幫著兒女不停討要說法,到了最後,錯在自己身上,換了誰,誰能接受得了?

  他們身為當事人都這樣了,就更別提因為接了報案才把夏芍抓來的宋隊長等人,和壓根就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的局長程志超和趙劉兩名副局長。

  但他們也不是傻子,多年的辦案經驗,一聽就聽出了眉目。

  這三名高中生企圖用迷藥迷奸華夏集團的董事長夏芍,並給其拍裸照,但事後他們卻是隱瞞了這件事,並讓家長領著來報案,反誣告別人害了他們?

  程志超當即就皺了眉頭,看向這群報案人。就是這群人,沒鬧明白怎麼回事就來報案,搞得警局一片混亂,上上下下因為這名年輕的省軍區司令的到來而人心惶惶?

  程志超不由看向徐天胤,果見他立在審訊室門口,隔絕了外面的人和裡面坐著的少女,門神一般擋著,此刻緊握著拳,從門口看不清他的眼,卻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散發出的冷厲的寒氣。

  程志超心裡一抽,大叫不妙!這位身家背景傳聞很深,要真是那背景,在他警局裡犯了案,他可怎麼交代?

  「徐……」程志超剛想要說話,便見審訊室裡,坐著椅子裡的少女起了身。

  夏芍走過去,先握了徐天胤的手,她不能讓他在這裡傷人。在警局裡公然傷人,對他不好。這些個人,不值得。

  然而,她的手還沒碰到徐天胤,便見他如一陣風似地掃出了審訊室,經過門口的時候,驚得三名局長都躲去一旁,卻只見他回來的時候手裡提著兩個人,一進門便踹了過來。

  那兩人被他踹得屁滾尿流,驚慌地討饒,看起來很懼怕徐天胤的樣子,一進來就四處看,然後目光便定在了人群裡,立刻便像找到了救星般道:「就是他!」

  一人指向程鳴,「就是他!那天就是他來我們酒吧裡買藥的!我認得他,他是青市一中的學生,我們酒吧離青市一中近,他常來。熟人了,跟我們買過幾回藥,每次都帶不同的女孩,我、我認得他!」

  另一人也趕緊點頭,「對對!這是我們酒吧當天的記錄和錄影,證、證據!」

  那人抖著手,拿著手中一塊帶子,不知道給誰。

  局長程志超見了怒哼一聲:「混帳!小小年紀不學好!淨幹些違法犯罪的事!夏總,你放心,這事既然是有證據,我們局裡就立案受理了!一定還你一個公道!」

  一聽說警方要立案,程鳴和許媛就慌了,程鳴本能地看向父親,「爸……」

  「別叫我爸!我不是你爸!」程父忽然一聲怒喝,把他甩去一邊,「你不是能耐嗎?人家現在連證據都有了!你還爸什麼爸?我現在才知道,你是我老子!把我耍得團團轉!你、你……你自己在這裡收拾這個爛攤子,等著吃牢飯吧!」

  程父說完便要氣得拂袖而去,程鳴趕忙在後面拉著,任憑父親回頭踹,就是不撒手。而許父和嚴母已經沒了章程,看向自己的女兒,又恨又憂,心思大亂。

  「宋隊長!」這時,劉副局呼喝一聲,「這案子交給你,重新審!」

  宋隊長這時候也是懵了,他一心想靠著夏芍的案子爭點功勞,可哪裡想到最後是這樣的?

  他還沒回答,便聽夏芍笑了。

  「別。」她笑著坐回審訊室裡的椅子上,漫不經心看向宋隊長,「案子自然是要審的。我還得再告嚴丹琪蓄意謀殺,許媛故意傷害。只不過,警局裡能人這麼多,我想交給別人也是一樣的。因為我跟宋隊長,也有件事要解決。」

  程局和趙劉兩位副局都是一愣,看向夏芍。夏芍卻是慢悠悠地笑,輕巧擼了袖子,把自己的手腕一展示,笑看面色大變的宋隊長。

  「來,宋隊長。我們來談談這件事。」

  夏芍一亮手腕,宋隊長臉色就變了,面對夏芍一直都是呼來喝去的臉上,頭一次露出點不太自然的笑,「呵呵,夏總,我想……這是個誤會。」

  「哦?是麼。那我們誤會的時間可有點久,你銬了我大半天了。」

  「呃,夏總,這件事……」

  「這件事宋隊還是解釋解釋的好。」這時,趙副局長說話了,他負手笑了笑,掃了眼審訊室裡的情況,「宋隊,你是老警員了。審訊室裡適合這麼多人嗎?」

  「呃,那是剛才我們在帶著報案人指認嫌疑人……」

  「指認?你們帶著報案人指認嫌疑人,開著審訊室的門指認?這門開著,很容易發生報案人襲擊毆打嫌疑人的事,你身為老警員,這點經驗都沒有?」趙副局邊笑邊看向一旁的劉副局,「劉局,你手下的人辦案都是這麼辦的?難怪。這麼多年,曹立的案子積了這麼厚,回回都是證據不足,事實不清。」

  劉局臉色一變,很是難看,抬眼就給了宋隊長等人一記刀子眼,怒問:「老宋!你怎麼回事!你是老警員了,怎麼辦的這種糊塗案!」

  「豈止是糊塗啊,咱們警局辦案,遇見證據確鑿拒不認罪的嫌疑人,加大審訊力度倒是允許的。但是夏總這件案子,證據都沒有,就這麼銬了幾個小時,這算得上刑訊了。我聽說宋隊以前跟夏總還有點過節,不知道這次算不算得上公報私仇?」趙副局冷笑一聲問。

  宋隊長臉色又是一變,這事雖然是被說中了,但是決計不能認!

  「趙局,我這也是辦案心切,我知道在審訊力度上,我是有些過激。這事我辦得不太妥當,我寫份檢查,給夏總道個歉,醫藥費我出!這總行了吧?」

  「道歉?」夏芍噗嗤一聲笑了,「我以前總聽人說,道歉有用,還要員警幹什麼。現在我算是知道了,宋隊長就是員警,員警做錯了事,原來是可以道歉就有用的。」

  這明顯的諷刺,讓宋隊長一抿唇,臉色略黑,「夏總。」

  「那好吧。」沒想到,他還沒怎麼說,夏芍便點頭答應了,很是乾脆,「俗話說的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這也只是皮外傷,不礙事,宋隊長和你手下人就給我道個歉吧。」

  沒想到她這麼好說話,宋隊長等人反倒是愣了。雖然給她道歉,面子上是掛不住的,但總比被追究責任強,宋隊長趕忙看了手下幾名警員一眼,幾人紛紛給夏芍道歉。

  「夏總,實在對不住。我們審訊力度上有點不當,給你造成的傷害,我們刑警隊願意負責醫藥費。」宋隊長腆著臉,耷拉著眼皮子說道。

  夏芍聽了,笑著點點頭,很是滿意,「這個說法還成。就按著這個說法吧,希望明天宋隊長能在省報上正式登報道歉,這事就算了了。」

  「什麼?」宋隊長一愣,手底下的人也都愣了。連局長程志超和趙劉兩名副局長都看向了夏芍。

  「登報道歉?剛才,我已經給夏總道過歉了!」宋隊長拉下臉來道。

  「是啊,我聽見了。但我認為,登報道歉比較正式,更能顯示出宋隊長的誠意來才是。」夏芍一笑,牲畜無害,「難不成,宋隊長沒有這個誠意?」

  宋隊長氣得快要吐血!誠意?他剛才當著手下人和局長副局這麼多的人的面,給她道歉,這還不夠誠意?他也是老警員了,在警局裡有臉面的!臉都在同事面前丟光了,還不算誠意?

  登報道歉?還是在省報上?那不是要打整個市刑警隊的臉?

  而且,最近省裡因為曹立的事,民情激憤,對官員作風做派問題十分敏感,這個時候她讓他登報道歉,那不是等於讓他前腳道歉,後腳就等著受局裡的處分?

  丟了這麼大的臉,別說處分了,他就等著停職吧!之前還想著借著這件案子立個功,好不至於因為曹立的案子受牽連丟官去職,可現在呢?登報道歉,等於讓他連受曹立的牽連都不用了,直接丟官去職了!

  這也叫道個歉就成了?這也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去她的!

  宋隊長氣得渾身發顫,他甚至覺得,夏芍壓根就是想讓他登報道歉,剛才說什麼道歉就行了的話,根本就是賺他個當面道歉而已!

  這個女孩子,從她當初在福瑞祥店門口算計王道林起,他就該知道她心思不簡單的!

  宋隊長心裡後悔,他怎麼就鬼使神差的,想要拿她當墊腳石了呢?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能不悔?

  夏芍看著他一臉悔怒交加的樣子,卻一點也沒有鬆口的意思,反而笑得越發甜美,把自己的手腕一晾,赤裸裸的證據,「宋隊長要是不公開道歉,那也成。我現在不是你的嫌疑人了,一會兒就可以出去。出去之後,我會申請傷情鑒定,然後召開記者會,把在警局審訊室裡遭受的一切公之於眾。這樣的話,宋隊長的道歉就可以免了。」

  這話一出口,不僅僅是宋隊長,連局長程志超和兩位副局的臉色都變了!

  召開記者會,這可比省報公開道歉還狠!

  這年頭,召開記者會都是大事,哪有遇到這麼點小事就這麼興師動眾的?在省報上道歉已經是要鬧大了,要是招來一幫記者,那不是要鬧得人盡皆知?別說刑警隊的臉了,整個公安系統的臉都丟盡了!搞不好,連局長都得受上頭的批評處分!

  看著幾人不可置信的表情,夏芍頗有深意地一笑。

  以她的身手,在受審的時候受到這種對待,她本是可以不忍的。但她卻忍了,為的就是這個目的。

  老話說的好,官字兩個口。在警局裡鬧起來,她要是襲警,事情說都說不清,有理也變成了沒理。但她要是乖乖受審,結果受了傷,那可就有文章做了。

  事實上,她這一天被銬著,手腕被磨得紅腫是一定的,但要磨破了皮,這裡面還是有她自己的功勞的。她沒事就動一動,磨一磨,不破皮才怪。但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這幫惡警,不僅得治,還得在頭上敲一棒子!

  這年頭不像後世,網路發達,一有官員違紀的事,立馬就能在網上曝光出來,受到征討。這年頭的老百姓,意識也不及後世,大多數情況下,遇到這種事都選擇忍了。哪會有什麼召開記者會的想法?就算是想召開記者會,無權無勢的,也不一定能召開得起來。

  但她不一樣。她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省內數一數二的企業家,振臂一呼,便有大批記者到來。她在民間,有她的影響力,事情說大就能大。

  所以,她不介意公開做個警示,以後再遇著這種事,最起碼給別人提供一條解決途徑。也給這幫子惡警提個醒兒,審訊的時候拿捏好分寸,不要以為手上有權,就不顧人權!

  當然,這也是為了給她自己出口氣,報個仇。她自然是看出宋隊長拿捏她為的是自己的官職,那她就讓他丟官去職!治一個人,最好的結果不就是讓他丟了他最想要的?

  夏芍笑咪咪欣賞著宋隊長的顏色大變的臉,而對方卻是沒有這個心情。

  「咳咳!夏總。」局長程志超開了口,「這件事,確實是我們警隊的人做得不對,我這個局長在這裡也給你道個歉。宋隊長我們組織上一定給他嚴肅處理!一定在這件事上給夏總一個交代,所以記者會的事你看……」

  「記者會的事要看宋隊長肯不肯登報道歉了。」夏芍一笑,就是不鬆口,「程局長,您的面子我是給的。但身為受害者,我有權利主張自己的權益。公開道歉不過分,我只要求宋隊長這一支隊伍給我道歉就成。」

  見她不鬆口,劉副局便皺了眉頭。就算是登報道歉,警局的臉面也得丟,宋隊是他手下人,最近官場抓作風抓得緊,他們這一派本就因為曹立的事頗受注意,這要是再鬧出這麼件事來,不正好又落人口實?

  關係到自身利益的事,劉副局自然要爭取,「夏總,老宋已經道過歉了。你看這樣成不成,我們警局專門給你出具一封道歉信,一定送到你個人手上。你貼在公司也成,我們貼一份在警局給警員做個警示也成,你看這樣行嗎?」

  夏芍一聽就挑了眉,笑了,「劉副局長,道個歉還有這麼多的學問,我今天真是開了眼界了。不過,既然是給警員們做個警示,不如給大家都做個警示,我覺得在省報上道歉就挺好。」

  沒想到她連劉副局的面子也不給,宋隊長一聽就怒了,「夏總,你別咄咄逼人!你的案子還有疑點,他們是害你了,可他們害你不成,那藥怎麼自己吃了,這還有待調查!咱們還是合作的好。」

  這明顯就是帶著威脅了,夏芍卻不吃他這一套,垂眸道:「宋隊長,調不調查的跟你有關係嗎?這件案子想來不用你負責了。」

  宋隊長一怒,明顯還有話說,夏芍一揮手,又打斷他,「那不過是你的猜想,有證據嗎?宋隊長不會是又想憑空猜測就定人罪名吧?」

  她邊說邊晃晃自己磨破了皮的手腕,笑容恨得人牙癢癢。

  程志超也沒想到,夏芍居然在這件事情上死不鬆口,態度這麼硬!一旁的趙副局也皺了皺眉頭,略有擔憂地搖搖頭。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受點委屈就這麼不知道見好就收,以後怕是要吃苦頭啊……畢竟她雖是省內有名的企業家,但根基未穩,不管走到哪裡,人脈都是最重要的,得罪了人,路恐怕不那麼好走啊。

  然而,正當這麼想,門口便有一名警員臉色肅穆地敲門進來,見了程志超三人就報告道:「局長,接待大廳那邊,華夏集團的陳總、孫總和馬總,帶著省內三十多位企業家,聯名要求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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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3:5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六章 身份!人脈!影響力!

  啊?

  程志超張了張嘴,趙局劉局都有點傻了眼。

  什麼情況?省內的企業家聯名要求見市公安局長?

  他們也不是傻子,一聽是華夏集團的三名總經理帶的頭,就知道是衝著夏芍來的!可來就來吧,怎麼還帶了這麼多企業家?這些人,不關他們的事,他們跟著摻和什麼?

  仿佛怕三位局長沒聽明白,那進門報告的警員還補充了一句,「那些企業家,都是省裡有頭有臉的,我們剛才在外面做了記錄,其中還有幾名省協的專家學者!他們群情激憤,在大廳裡一定要求見您!局長,怎麼處理?」

  程志超一聽,一個頭兩個大!

  怎麼省協的專家學者也跟著來湊熱鬧?這些個學者,耍筆桿子的,比那些個企業家還難纏!嘴皮子一張,筆桿子一揮,大道理一套一套,管叫你戴個高帽上去,摘也摘不下來。

  這幫人,來一個兩個的,還可以推脫推脫,來一群,這不要命嗎?

  能說不見嗎?這顯然是不現實的。

  「讓他們去局長室,我在局長室接待他們。」程志超說道。

  但話剛說完,就看見那邊走廊上呼呼啦啦來了一群人,竟是接待處的警員架不住這幫人的攻勢,硬是被他們問出了審訊室的位置,他們竟也不等局裡的答覆,自發哄鬧著來找夏芍了!

  一群人很快就過來了,遠遠的就見到了局長程志超,有認出他的人,立馬就打起了招呼,「程局長!你在這裡啊,那正好!我們聽說華夏集團的夏總被你們的人帶來了,不知道是什麼罪名,聽說還搜了身了。律師說,懷疑你們警局的宋隊長刑訊,我們想來見見人,人能給我們見見嗎?」

  說話的人音量高,嗓門大,身量上虎背熊腰的,正是國企的總經理熊懷興。

  熊懷興說話的工夫,一群人已經走過來了,審訊室的門正開著,有人往裡望了一眼,就看見夏芍了。

  「夏總!」

  那人一叫夏芍,一群人聽見了,立馬就往裡擠,陳滿貫、孫長德和馬顯榮沖在最前頭,「夏總,你沒事吧?」

  審訊室裡,夏芍早在聽說他們帶著人來了時就站了起來,她本以為,他們三個會來保釋她,但實在是沒想到,他們竟然鬧出這麼大的陣仗來。她仔細看了看這些擠進來的人,都是些熟面孔。

  國企的熊懷興、瑞海集團的董事長胡廣進、省內書畫協會的專家朱懷信、朱家老三,也就是省總規劃師朱懷智、省古玩行會裡數一數二的同行……

  來的人一共有三十多人,每人夏芍都有印象,從企業家到社會名流,無一不是在省裡有頭有臉、有些影響力的人物。

  而這麼多社會名流聯名前來保釋夏芍,這也讓警局裡人都懵了!青省裡,尤其是青市,這段時間就沒有不知道夏芍的,但再知道,也沒想到她有這麼大的號召力!不就是被召喚進警局問話嗎?怎麼值得這幫人這麼興師動眾?

  局長程志超是不知道,這些人,都是夏芍在風水方面的客戶,夏芍幫他們許多人都解決過麻煩,有的人甚至受過夏芍的恩惠。就像朱家兄弟,當初他們家祖墳上的釘煞,根本就不屬於普通事情的範疇,這個忙幫了,夏芍雖是收了酬勞,但救命的事,絕不是酬勞能算得清的。風水上的任何事,結下的人脈,都屬於這種情況。

  風水之事,遠非尋常事情可比,遇到了的人,大多都是急需解決,而這種事又非人人都會。這便是為什麼風水師就算是幫了人收了酬勞,對方還是會感激敬畏,不敢輕易得罪的原因。

  除了敬畏的因素,大多數人對夏芍還存著感激。因為她平時不是特別要緊的風水問題,向來都是隨手指點,也不收費。有的人覺得她幫了大忙,而她卻不提酬勞的事,這讓有些人十分感激。因此平時惹官司是非的事,向來都是躲得遠遠的,今天卻是一聽見馬顯榮打電話,立馬就集合起來到了警局。

  其實,連陳滿貫三人都沒想到,他們原以為官非的事,是個人都不願意牽扯上的。卻沒想到,一打電話,熊懷興、胡廣進這些人二話都沒說,甚至沒問具體是什麼事,立刻就應承了下來!

  這實在讓陳滿貫三人都有些驚駭,不遇到事情不知道,遇了麻煩事才能看出一個人的號召力來!而今天,他們算是見識到了!

  就像此時,一行三十多人全擠進了審訊室,見夏芍在鐵柵欄的門裡坐著,便紛紛上前去問:「夏總,您沒事吧?聽說他們還搜身了?」

  「律師說,怕警方刑訊,有沒有這事?」

  「夏總,遇上什麼麻煩了?我們聯名來保釋你,出去之後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的,儘管提!」

  夏芍聽著眾人關切地問候,心裡溫暖,笑了笑說道:「謝謝大家,今天的情分我記著了。」

  「夏總,你這說什麼呢?太見外了!」

  「就是,我們可不是為了別的,就衝你平時幫我們的,今天要是不來,我們心裡上都過不去這關!」

  「比起夏總幫我們的,我們這根本就不算什麼。您可千萬別記著,不然我們下回都不好意思找你。」

  「咦?徐司令?你也在?哎呀!真是的,早知道你來了,我們就不那麼找急忙慌了。有你在,夏總怎麼可能有事?」

  「就是,徐司令哪裡捨得啊,哈哈。」

  眾人哈哈直笑,雖然見到徐天胤在,都有些吃驚,但見夏芍沒什麼事,放心之餘,不免玩笑起來。

  夏芍卻是一笑,改了口風,「我謝大家是因為大家來的正是時候。其實我還真遇見一件事,正拿不定主意,要不,大家幫我出出主意?」

  夏芍這麼一說,眾人一愣,紛紛問是什麼事。審訊室裡,程志超和趙劉兩位副局長便眼皮子一跳!宋隊長更是臉色變了,瞪著夏芍。

  夏芍笑了笑,果然把手腕上的傷一亮,悠哉笑問:「這是今天上午來的時候銬上的,從上午九點到下午兩點,就成這樣了。大家說,這事,該怎麼解決?」

  她的傷一亮出來,眾人的臉色都就變了!

  只見夏芍手腕上,一圈被手銬勒過的紅腫,嚴重的地方還破了皮!她手腕白皙,皮膚雪瓷一般,這傷在她手腕上看來,比尋常情況看起來要觸目得多。

  陳滿貫當先便不淡定了,他轉過頭去,怒瞪向宋隊長,看起來就像是自家孩子受了傷害一般,血氣直湧頭頂,「宋隊長!你們敢刑訊?!」

  「這絕對是刑訊!宋隊長,給個理由!我們夏總犯的是什麼罪?」馬顯榮怒問。

  連孫長德都怒了,他平時是三人裡性子最活躍的一個,也最樂天,夏芍就沒見過他翻臉,今天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發火的模樣。只見他怒極之下點頭,「不用問是什麼罪了,沒聽說過哪條法律允許刑訊逼供的。就一句話,宋隊長,你等著收律師信!」

  「這他媽還用律師信?太文明了!警方刑訊不算錯的話,老子揍人他媽也不犯法!」熊懷興氣得直接擼了袖子。

  「直接去法院告!告不倒,算我的!」胡廣進也說道。

  「警方審訊這方面還真是缺乏監督,我明天就寫篇文章,呼籲社會各界關注,要求審訊公正、公開!」朱懷信一呼籲,身旁幾名省內學者連連回應。他們都是文藝大賽的飯局上認識夏芍的,因為她是周教授的門生,他們早就將她當做了後生晚輩。欺負他們學術界的人?門都沒有!

  連朱懷智也看向局長程志超,打起了官腔,「程局,我們的警員是為人民服務的,就算是嫌疑人也是有人權的。有沒有罪,由法院判。自古重刑之下多冤獄,我們的警員辦案心切可以理解,但不能刑訊逼供嘛。最近省裡對這方面的作風問題很是重視,我看這就算是該注意的地方了吧?」

  程志超聽得頭都大了,他早就預料到了這些人的難纏了。一個兩個的還好說,一群社會名流,代表了省內上層圈子各個領域的人,加在一起的影響力,警方也不敢輕視!別的不說,這裡面可有人大和政協方面的代表啊!

  趙副局早就震驚了,他剛剛還在心裡想著,覺得夏芍太過年輕氣盛,得理不饒人,為人處世欠沉穩,怕是個得罪人的性子。哪裡想到,緊接著就來了這麼一大群企業家和社會名流,要求聯名保釋她!他真是看不明白了,這女孩子這麼深的人脈哪裡來的?

  而劉副局則是想笑了,重刑之下多冤獄?話是這麼說,可她哪受了重刑了?不就是手腕上破了點皮麼,這些人,也太寶貝她了吧?不覺得小題大做嗎?

  這時,夏芍聽完了群情激憤的發言,笑了笑說道:「我跟宋隊長說了,要麼在省報上就此事公開道歉,要麼我就申請傷情鑒定,召開記者會。宋隊長似乎選了後者。」

  在場的人都沒個笨的,省報上道歉是個什麼後果都能想像得出來,而相比之下,召開記者會的後果會給市公安局帶來什麼樣的影響,眾人也能想像得到。當即有人便看向臉色青紅變幻的宋隊長,搖頭歎氣。誰叫他不長眼,得罪誰不好,偏偏得罪這位姑奶奶呢?

  夏芍的這番話,立刻就有人幫她拍板了。

  「召開記者會!夏總,這事咱們華夏集團要跟警局討個說法,回去我就安排!」孫長德說道。

  「我留在這裡等這件事有個說法了以後再回東市。」陳滿貫道。

  「對,夏總。記者會叫上我們,我們也出席!幫你撐著場子。」

  「對!一定要呼籲社會關注這件事!要警局給個說法!」

  「咳咳!」聽著這些人的話,局長程志超臉皮子發緊,尷尬地看向夏芍,「夏總,這件事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說法的。至於刑訊的事,是宋隊的錯,就按你的意思,讓他在省報上發表公開道歉信吧。」

  程志超無奈歎氣,除了這樣,還有別的辦法嗎?總比召開記者會,鬧得人盡皆知,讓上頭點名批評,最終連他這個局長也牽連進去負連帶責任的好。

  即使,省報上公開道歉,他這個局長應該也會被點名。

  但有什麼辦法呢?誰叫他們小瞧了這女孩子,瞧這人脈!這號召力,連警局都不得不忌憚三分。

  但這樣的決定,等於說是斷送了宋隊長的官職前程,他穿了半輩子的警服,看來是要脫下來了。

  沒想到,今天上午還在為官職前程打算,下午就脫了警服,宋隊長實在接受不了這個落差和打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兩眼發直,嘴裡不住喃喃,「怎麼會這樣……我不服,我不服!」

  他喃喃著,突然又從地上跳起來,大叫,「我不服!我不服!我在警局裡多少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因為這麼個小丫頭,我不服!我不服!」

  局長程志超一皺眉頭,劉副局便呵斥道:「老宋,你太不像話了!」

  呵斥的音量都沒蓋過宋隊長的叫喊,他不住地含著,「我不服!我不服!」

  「什麼情況,這麼吵吵?」這時,一道略帶威嚴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審訊室裡眾人一愣,紛紛望向門口。

  只見得,門口走進來一名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面容溫和,身材不胖不瘦,鼻樑上架著副眼鏡,負手走進來,給人一種儒雅裡不乏威嚴的感覺。

  夏芍一見這人,便從他面相上看出是名官員。他天倉飽滿,離宮光明瑩淨,顯達超群,官職還不小。且他印堂微紅潤,最近正有升遷之事。最重要的是,這人五官跟元澤有點像!結合面相上的官職特徵,夏芍立刻就斷定,此人應是元澤的父親,青省省委副書記元明廷!

  他怎麼來了?

  「元、元書記?哎呦,您怎麼來了?」程志超震驚了,趕忙上前,眼尾卻掃向夏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不會也是因為……這女孩子來的吧?

  然而,他還沒驚駭完,便聽門口傳來一聲調侃的笑。

  「真夠熱鬧的,早知道這麼熱鬧,我就早點來了。」

  夏芍一聽這聲音便挑了挑眉,只見門口,秦瀚霖跟在元明廷身後走了進來,身旁還跟著幾名紀委的人。

  「秦書記?!」程志超瞪大了眼,覺得今天玄幻了。

  他怎麼也來了?這女孩子,到底多大的能量?!

  秦瀚霖笑咪咪掃了眼審訊室裡的人,越發笑得調侃,「怎麼,程局,不歡迎我?」

  「看您說的!哪能啊!呵呵。」程志超趕忙笑了笑,但內心卻是直打鼓。一般來說,沒人願意見到紀委的人,因為紀委的找上門,通常都沒好事。

  「不歡迎我,我也得來。」秦瀚霖笑著帶著幾名紀委的人走進來,看向程志超身旁的劉副局,「劉局,手底下人鬧出這麼大的民怨來,沒什麼話說了吧?有關曹立的案子,組織上的決定已經出來了,自今日起,你和你手底下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停職接受調查。我們會派專門的工作組。」

  「秦、秦書記……」劉局臉刷地白了,本來在後頭鬧騰著不服的宋隊長再次跌坐在地,這下子跟死了似的兩眼發直,跟著他的警員們也都傻站在了原地。

  審訊室裡聯名來保釋夏芍的企業家和學者們也都震驚了,他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元明廷和秦瀚霖。

  聽這話的意思,這兩位不會也是來搭救夏總的吧?眾人紛紛看向夏芍,眼神也驚駭了。

  馬顯榮有點苦笑,早知夏總還有這人脈,今年何必找這麼多人來?他們今天來保釋她,為了給警局些壓力,聯名了三十多位企業家和學者,這才興師動眾地前來。要早知這兩位會來,何必這麼大張旗鼓?

  元明廷可是省委副書記啊!他親自來問這件事,比來多少企業家都有分量!

  秦瀚霖別看只是市紀委書記,他背後可是京城秦派,秦老爺子的嫡孫!背後是中央紀委啊!往這裡一站,這分量,就憑市公安局的這幾個人,那還不腿肚子直哆嗦?

  而元明廷這時果然是看了夏芍一眼,問程志超道:「程局長,我剛才來的時候,聽大廳裡的同志們說,審訊室裡可能有刑訊的情況,省裡的企業家們聯名來要求探望保釋,有這事?」

  現場的情況很明顯,他這麼問不過是個過場。程志超卻一下子白了臉,驚駭地望向夏芍,吶吶點頭。

  果然!元書記就是為了這女孩子來的!

  趙副局也看向夏芍,他真是看不清了,她到底有多大的能量?一般來說,這種事,元副書記避嫌都來不及,怎麼會親自過來?還有秦書記也是!

  不待兩人解釋,陳滿貫便開口了,一指夏芍的手腕,說道:「元書記,秦書記,你們來得正好。你們看看我們夏總的手,這就是警局刑訊逼供的結果!」

  「元書記,秦書記,關於刑訊的事,是宋隊長處理得不妥。我已經命令他明天必須在省報上公開道歉,給夏總一個交代了。這件事,警局一定會給夏總一個滿意的交代的。」程志超汗都冒出來了。本來以為今天他和兩名副局過來處理這件事,已經是很重視了,哪裡想到,惹來這麼多的人?

  元明廷和秦瀚霖兩人的目光往夏芍的手腕上一落,隨即便都輕輕皺了眉。

  「程局長,登報道歉不能只是個形式。一定要對這件事進行深刻檢討,我看在省報上公開檢討書就很有必要。我們的職能部門犯了錯,檢討的態度很重要。不僅要給當事人鄭重道歉,還要從此接受公眾的監督,杜絕此類事件的再次發生。明天的省報上,我不希望看見避重就輕,也不希望看見打官腔,要道歉就把事情講明白,實實在在地告訴公眾,錯在哪了,怎麼整改,怎麼驗收。」

  元明廷的一番話可謂很重了,這明擺著就是堵了警局的最後一條路,連打官腔避重就輕都不允許,這是一點臉面也不給留了,明天省報一道歉,警局就等著遭老百姓戳脊樑骨就行了。

  程志超苦笑著點頭,哪有打商量的餘地?這可是省委副書記的親口指示。

  而元明廷接下來的一個舉動,卻讓審訊室裡的眾人都愣了。

  他看了夏芍一眼,目光便轉向徐天胤,點頭問道:「徐司令,你看這種處理方法,還滿意嗎?要有不滿意的地方,儘管提。省裡能改正的,一定改正。」

  這一句話,讓審訊室裡滿滿一屋子人都愣了,紛紛轉頭看向徐天胤。

  如果不是元明廷跟他打招呼,在場很多人都要把他給忘在腦後。

  他自從來了之後,除了剛開始時出過聲,半途出去提了兩個酒吧的人進來送證據,就沒再說過話。他一直站在審訊室的鐵柵欄門口,將裡面坐著的夏芍和外面的眾人阻隔在外。誰也別想直接接觸到她,他門神似的站在門口,審訊室裡的人越擠越多,把間屋子都快擠滿了,夏芍卻獨自坐在審訊室裡,不大的地方,倒顯得寬敞無比。擠不著,碰不著,更別提有誰會突然暴起攻擊她了。原本圈禁審訊她的地方,這會兒倒是成了她絕佳的保護地,安全得很。

  而正是因為徐天胤不出聲,今天的事又是一撥接一撥,警局的人和省裡的企業家以及學者們,頭大的頭大,聲討的聲討,起先報案的三家人早就被晾去了一邊無人理會。整個屋子亂哄哄的,程志超和趙副局忙著應付這些難纏的企業家和學者都忙不過來了,哪裡還顧得上徐天胤?

  但此時聽元明廷跟他打招呼,兩人才又想起。忽覺怠慢之餘,心底又不由地倏地一抽!

  剛才,元書記的話,是什麼意思?

  不僅程局和趙副局聽出了不對勁,連審訊室裡三十多名企業家和學者都聽出了別的味道來。

  黨政級別和軍政級別一般來說沒辦法放在一起比較,但真要較真地比較起來,其實徐天胤這個省軍區司令跟省委副書記的元明廷比,是差不多的。既然是差不多,那元明廷說出這句「省裡能改正的,一定改正」這句話,姿態就放得很低了。

  這可有點不太常見啊……

  有人立刻想起了關於徐天胤的傳言來。都說他可能是京城某位老人的嫡孫,這傳言一直沒被證實過,因此眾人對待徐天胤,輕易不敢得罪,但沒有證實的情況下,也不能真的就把傳言當真。

  但是剛才聽元明廷這話的態度……是不是有什麼意思?

  一群人都直勾勾盯著徐天胤,想弄明白他到底什麼背景!

  徐天胤卻是臉上寒意不變,說話一如既往地簡潔,「她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這話一出口,一群人豎著耳朵聽的人不免有點想翻白眼,尤其是在華夏聖誕舞會上見過徐天胤的人——知道你把夏總當寶,但你就不能說點別的?這麼多人的好奇心吶,撓心撓肝的!

  元明廷也看了夏芍一眼,目光有些深意,仿佛有點驚訝徐天胤這麼以她為先,「那是自然,這點請徐司令放心。既然是我們職能部門的錯,那當然要有錯就改。老首長也曾經說過,時代不同了,黨政紀律不能不同。任何時候,國家和百姓不可欺。明廷一直深記這句話,這麼多年一直不敢忘。如果徐司令見到老首長,還請代為轉達,在青省,這樣的事情發生一件就查出一件,絕不姑息他老人家的期望。」

  元明廷這番話言辭懇切,聽起來像是恭維,但臉上的表情卻是真切,明顯是發自內心。

  秦瀚霖在一旁笑了,不是時候地調侃,「元書記,你找這小子轉達,不如叫我轉達。這小子沉默寡言的性子,你指望他回家去在老爺子面前說這些?拉倒吧!」

  相比起秦瀚霖打趣調侃的心情,一屋子的人卻是倒抽一口氣!滿場皆靜!

  眾人瞪大眼,直直盯著徐天胤,心臟噗通噗通跳,儼然被這一記重磅炸彈炸得暈頭轉向,頭腦一空!

  老首長?

  那、那不就是說,這段時間眾人的猜疑和推測都沒錯?

  元明廷這麼說,秦瀚霖這麼說,那自然就是沒錯了的!

  這位省軍區年輕的少將司令員,真的就是京城徐老首長的嫡孫?!

  徐老首長是誰?那是共和國開國元勳,建國時便任國家副主席,一直到現在還健在!比起那些已經去世了的元老,這位老人如今是僅存的老人,家族二代三代子弟大多從政,共和國的權力中心,真正的紅頂子世家!

  半天沒人說話,審訊室裡一片死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程志超一捂心口,兩眼發黑!他接待了這位大少這麼久,一直不知道他的身份。省內的企業家們聯名要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是為夏芍的人脈震驚了,當見到元書記和秦書記也來了的時候,他覺得已經是見到厲害的了。但是沒想到,真正厲害的,早就來了?

  趙副局也是驚駭了,但他卻是看向夏芍的——徐老首長的嫡孫,秦老的嫡孫,省內各界有名望的企業家、學者!這少女的人脈好嚇人!這以後在青省裡,還有人敢惹她嗎?

  看看曹立就知道了。一個曹立,不過是省委書記楊洪軒的小舅子,就在省裡就稱霸了這麼多年,沒人敢不給他面子,就更別提夏芍了。現在才知道,曹立跟她根本就不能比!徐天胤可是共和國僅存的開國元勳的嫡孫,家族子弟個個身居要職,真正的政治豪門!雖然,他在軍界混,算是一朵奇葩,但這也不能改變他的身份。

  劉副局和宋隊長等人早就目光呆滯,臉白得沒有血色。早在他們被停職調查的時候,他們就知道這輩子完了,但現在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完了。是個人就看得出來,徐天胤有多寶貝夏芍,而他們這一派的人竟然打她的主意,把她拘禁起來,還傷了她?

  而審訊室裡,起先報案的三家人就更不用說了。他們早在企業家們進來的時候,就被擠到了角落裡,從那之後再沒他們說話發言的機會。他們眼睜睜目睹了一切巨變,看著人一撥一撥的來,一個比一個有分量,都是為了夏芍。

  身為報案人,最後又成為誣告者,兒女都等著被案子牽連審訊的他們,看看別人的風光,再看看自己,心情怎一個複雜了得?

  他們是複雜了,但有人卻是興奮了。

  熊懷興頭一個拍了腦門子,「哎呦!我老熊居然跟徐司令見了幾次面,還吃過一頓飯!這金貴的大少,這緣分……說出去別人都不信!」

  「徐司令真、真是……徐老首長的嫡孫?」朱懷信瞪大眼,嘴張著都忘了合起來。

  胡廣進就更不用說了,他捂著胸口,感覺心臟病都要犯了。以前,眾人的猜測傳聞是一回事,但事情證實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一旁的陳滿貫、孫長德和馬顯榮表情也沒鎮定到哪裡去,反而更加地震驚!他們齊齊看向夏芍——他們是知道徐司令對夏總的心意的,當初已經是很震驚了,但此刻才知道什麼叫震驚。夏總怎麼認識了這麼位元大少啊?這可是實打實的紅三代,真正的貴族啊!

  三人的疑問,也正是在場所有人的疑問。

  但,這時候誰還有心情問?

  反正,事實就只有一個,那就是今後在青省,真正不能惹的是華夏集團。好在這位夏總看起來不像是曹立那種人,不會為禍一方。但從今以後,把她當姑奶奶供著,那是必須的!

  震驚過後,程志超和趙副局對夏芍的要求再不敢有怨言,別說她要求省報道歉了,就算是她要召開記者會,或者要求他們親自去媒體上露臉道歉,他們都不敢有二話!

  程志超當即表示要嚴辦宋隊長等一干警長警員,並對程家、嚴家和許家誣告以及傷害夏芍的事立案調查!

  嚴丹琪教唆他人迷奸,蓄意謀殺,程鳴涉嫌買毒、參與迷奸,許媛涉嫌參與其中,並故意傷害。三人裡,嚴丹琪的手被徐天胤踩廢了,一直沒處理,被送往醫院看管就醫,程鳴和許媛當天就被立案羈押,等待審訊。

  程父和許父沒了章程,對自家兒女又恨又憂,又沒有臉在夏芍面前求情,眼睜睜看著她在省內企業家和省、市以及警局領導的熱切安撫和陪同下,出了警局。

  出警局之前,夏芍要回了被沒收的龍鱗,雖然知道她隨身攜帶的匕首是管制刀具,但也沒人說什麼。

  上車的時候,徐天胤給夏芍開了車門,當著眾人的面給她繫上了安全帶,這才坐去駕駛座。他做這些事早就是習慣,卻看得車旁陪笑相送的眾人面面相覷,眼神怔愣不定。

  直到上了車,局長程志超還在跟夏芍保證,案子有進展了會通知她。

  對於這件案子,夏芍是不擔心的。酒店房間裡面沒有監控,就算程鳴三人再指控她,也是證據不足,且今天事情鬧到這個地步,說句徇私枉法的話,警局找不到證據,是不敢再把事情硬往她身上牽扯的。

  程鳴、嚴丹琪和許媛的罪,是定了。

  車子發動,夏芍在車裡歎了口氣,瞧這一天折騰的。

  車子駛離了警局,將一天的吵鬧隔絕在外,此刻車裡靜寂無聲,夏芍才覺舒適。果然,她還是喜歡安靜,這一天實在是太吵了。

  但越是安靜的氣氛,越能讓人的感覺敏銳。夏芍不由看向徐天胤,覺得他實在是太安靜了。

  在警局裡,他基本上沒說過話,到了車上,他也不開口。以徐天胤的性子,夏芍覺得,他至少應該關上車門就抱抱她才是,但他卻是什麼都沒說,直接開了車。

  車子昏暗的光線裡,男人側臉的線條淩厲,掌握著方向盤的手骨節分明,看起來極有力度,嘴唇更是抿得像刀子。

  車子開去了省醫院,夏芍的手腕傷勢還是要處理一下的,雖然只是磨破了皮,但徐天胤還是讓醫生給她打了針,手腕的傷口消毒包紮的時候,他不用護士,自己接過酒精、白藥和紗布來,蹲在地上,輕輕給她處理。

  他處理傷口的手法還是有一套的,估計是長年累月自己練出來的。看著他嫺熟的處理,一旁的護士又驚訝又豔羨,看了夏芍好幾眼。

  處理好了傷口,徐天胤在醫院拿了換藥的東西,便開車帶著夏芍去瞭望海風酒店。

  到了房間,他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裡放水,然後打電話讓酒店把飯送進房間裡來。

  夏芍一路上沒聽徐天胤開口,聽著他點餐的聲音比往日還沉,便不由小心地瞅瞅他,小心地提醒,「師兄,我不能洗澡。」

  她手腕上有傷。

  男人卻壓根沒聽見一樣,轉身進了浴室,蹲下身子試著水溫,繼續放水。等他放好了水出來,二話不說就來解她的衣裳。

  夏芍驚了,往後一躲,總算是知道徐天胤的意思了。他這是要幫她洗澡!她頓時紅了臉,哪裡能同意?

  「我不能洗,就這樣吧。」夏芍邊說邊躲,卻感受到男人看來的目光。他目光深邃沉靜,卻帶著危險霸道的氣息,不容拒絕。

  這要是平時,夏芍必然跟他來一場追逐打鬥,但今天她卻是有點犯怵,因為她算是感覺到了,這男人生氣了。

  兩人認識這麼久,他從來沒生過她的氣,這讓夏芍一時有些不適應,發懵的時候衣服就被徐天胤三兩下除了。最後只剩下一條底褲的時候,夏芍見他大掌探來,驚愣之下急忙便又躲,徐天胤眸色一暗,大掌伸過來,直接給她撕了,在她的驚呼聲中,抱起來就去了浴室。

  浴室裡水汽氤氳,男人蹲在地上,濕熱的毛巾在少女身上慢慢擦著,她泡在浴缸裡,卻儘量把自己埋進去,只露著胳膊和腦袋在外面,臉頰紅暈惹人,眸有一下沒一下地瞧著他。但她躲得再深,也擋不住蕩漾的水波下那圈圈晃動的粉嫩的身段。她使勁弓著身子,他卻像是懲罰她一般,故意去擦,直到她臉頰耳根子都紅透,他才換別處。

  洗澡的過程對夏芍來說簡直就是煎熬,她現在已經不介意與徐天胤發生什麼,但還是會難為情的好不好!

  好在沒過多久,有服務生來敲房門,送了餐點來。徐天胤出門去取,夏芍便趕忙從水裡出來,三兩下擦了身子,穿上浴袍。

  徐天胤回來的時候,似乎不意外她從浴室裡出來,也不多說什麼,只是看著她吃了飯,在她坐著休息的時候,他去給她吹幹了頭髮,接著便抱去了床上。

  徐天胤給夏芍蓋好被子,自己卻是在被子上頭躺了,軍裝也沒換,只是閉上眼,說了自警局出來後的第一句話,「睡覺。」

  夏芍一咬唇,她這時候哪裡能睡得著?

  「師兄。」她往他身旁偎了偎,試著甜甜笑了笑。

  男人卻閉著眼,不理她。

  夏芍哭笑不得,這人,還會耍脾氣的?

  「師兄,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夏芍抱了徐天胤的胳膊依偎上去,笑看他,「那件事我當時是挺生氣,可我也懲罰他們了。那時候第二天就是文藝大賽,然後就回家過年了,我哪有那麼多心思想著他們的事?本想著過了年看學校處分,結果卻出了這麼檔子事。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徐天胤這才睜開眼,深邃漆黑的眸看著她,瞪了很久,才沉聲道:「陳滿貫的電話,說你遇到了迷奸案。」

  夏芍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她雖然不知道陳滿貫怎麼有徐天胤的電話的,但那時想必他也是不知道她具體遇上什麼麻煩,聽了律師的話就慌忙打電話給徐天胤了。可以想像,他在聽到這話以後是怎樣的焦急,她實在是佩服他,這樣的情況裡,他怎麼找到程鳴買迷藥的那家酒吧的?怎麼把人連同證據一起帶去警局的?

  但她知道,他做這一切的時候,心底必然是萬分焦急。

  夏芍垂了垂眸,再次歉意道:「師兄,對不起。」

  「不必。」徐天胤抿著唇,似乎更不悅,看起來很不想聽她跟他說對不起的樣子,但卻是伸過手來抱住了她,聲音發悶,「以後,不準再瞞我。」

  夏芍悶笑一聲,點頭應了,「嗯。」

  「睡吧。」徐天胤側身連同被子一起抱著她,輕輕拍打。手法已經不像一開始那麼不熟練,現在瞧著順手多了。

  這一天折騰的,夏芍自然是累了,她見徐天胤不生氣了,便鬆了口氣。打算等自己睡一覺起來,再好好哄哄他,給某人壓壓驚。

  直到睡著前,夏芍還在想著,程父、許父尚不說,嚴母不是個善茬,明天她需要動動三家的公司,讓他們再沒機會翻過身來,以後再沒機會找她的麻煩。

  然而,她卻是不知道,在她漸漸熟睡之後,外頭的天色漸漸暗下來,房間裡靜寂得只能聽見均勻的呼吸聲。睡在身旁的男人卻是睜開了眼,眸色漆黑冷厲,無聲無息下了床,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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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4:11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七章 報復,青省變天

  夜色深沉,省醫院的病房裡卻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

  尖叫的人是嚴丹琪的母親,她去了趟洗手間的工夫,回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女兒不見了。

  整條醫院走廊上都鬧哄哄,醫生護士奔走成一團,報警的報警,找人的找人。市公安局的人實在沒想到嚴丹琪會不見了,她的手剛剛做完手術,本應在床上休息,胳膊上的麻藥還沒去,人能去哪裡呢?

  嚴母擔心女兒想不開,做傻事去了,因而哭鬧著要趕來的員警幫忙查找。

  警方立刻察看醫院的監控設備,發現嚴丹琪是自己走出了醫院的。監控拍攝得不是很清楚,只能看得出她步伐呆木,形似遊魂。警方趕緊又調出醫院外頭的監控設備,想看看嚴丹琪去了哪個方向,好安排追查。

  但,監控畫面裡卻是一片黑漆漆,所有的拍攝的帶子,全部被毀。院方的監控系統聯了網,對方是系統入侵。這年代,網路還不發達,駭客犯罪對警局來說並非常規案件。而且,令人想不明白的是,對方入侵院方的監控系統幹什麼?抹除資料為了阻撓警方查找嚴丹琪,還是說對方另有目的,只不過是湊巧了?

  不管怎麼說,嚴丹琪的去向是沒找到,醫院附近路口的監控沒有她的身影,她去哪裡了,沒有人知道。

  嚴母哭喊著要警方幫她找女兒,警方只得全城搜索。但青市是省會城市,這麼大的地界,深夜時分找一個人,跟大海撈針沒什麼區別。但嚴丹琪可是夏芍案件的主要嫌疑人,她不能丟,因此警方查找還算賣力。

  只是大海撈針最是耗時,直到深夜,一無所獲。

  而就在警方沒有放棄,以各種手段全城查找的時候,在市郊碼頭一處廢棄的工廠倉庫裡,正傳來男女交歡的聲音。

  廢棄的工廠在寂靜如死的夜裡,輪廓頹廢而壓抑,海潮拍岸的沙沙聲裡,男女放縱交歡的聲音聽起來曖昧而又詭異。

  倉庫外的黑暗裡,男人面朝大海而立,背影孤冷挺拔,眸比暗湧的海潮更深邃。

  他在這裡立著,雕像一般,站了少說有三四個小時,直到倉庫裡的聲音漸漸弱了,四周只剩下海潮拍岸的沙沙聲,才轉身進了倉庫。

  倉庫裡,一盞發黃的等懸著,晃晃悠悠照著地上不堪赤裸的一對男女。男人的年紀很大了,約莫四十多歲,身材略微發福,皮膚也鬆弛了,此刻正渾身是汗赤裸裸地趴在一名少女身上。

  那名少女躺在髒亂的地上,汗水使她白嫩的身子沾了地上的灰塵,看起來髒得不像樣子。少女躺在地上,兩眼發直地盯著頭頂懸著的燈,見到有人進來,目光竟也如同死了一般,不動一下。

  而趴在她身上的男人卻是吃力地動了動,回過頭,想從少女的身上下來,卻一下子跌翻了下來。

  這一翻過來,燈光照亮了男人的臉,竟是市警隊的宋隊長!

  宋隊長喘著氣,虛脫地連抬頭的動作都覺得費力。他看向走進來的男人,情欲過後仍然有些迷濛的眼裡卻有著憤慨、驚怒和恐懼的神色。

  「你、你……你到底想要什麼?」宋隊長聲音嘶啞,一出聲自己便先咳了起來。

  這句話他曾在被丟進倉庫的時候也問過,但男人沒有給他答案。

  回想起今晚的事,對宋隊長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噩夢。他先是被停職,回到家中等待接收調查,晚上心裡發悶,喝了不少酒,倒在客廳沙發上就睡著了。

  半夜裡的時候,他迷迷糊糊感覺沙發旁邊站了個人。一睜開眼,嚇得一身冷汗!酒都立刻醒了!他看見一雙黑夜般深冷的眸,男人在黑暗裡盯著他,驚得他這麼多年的老員警,都嚇得心臟一抽,手往腰間一摸,才發現槍早就被收回警隊了。

  接下來的事,他就想不通了。他的頭腦開始一空,就啥也不知道了。等醒來的時候,他已倒在這處廢舊的倉庫裡,小腹脹熱,欲望難耐,明顯是被人喂了藥。

  而倉庫的地上,竟然綁著一名少女,那少女的臉龐他竟然認識!竟是白天的時候在審訊室裡見過的,三家報案人裡面的一個,臉蛋長得漂亮,雖然冷豔了點,但是別有味道。

  宋隊長發現,嚴丹琪手腳被綁得結實,壓根就逃不了,而且她意識清醒,不像是吞了藥的樣子。因此她看見他之後,便拼命地往後挪,眼神驚恐惶然。但她這種受驚的模樣對於被欲望掌控的男人來說,無疑是極為吸引的存在。

  宋隊長也知道這是陷阱,不能這麼幹,但這藥厲害得很,他實在是忍受不了,便像嚴丹琪伸出了魔手。直到此時此刻,他還記得她驚恐的尖叫,嫌惡的眼神,但也正是那眼神刺痛了他,他當時腦子一熱,也不知怎麼想的,竟就撕了她的衣服,接下來的事不堪回憶。

  他也不知道折騰了她多久,反正等他發洩完了,身下的少女已經一身污濁,兩眼發直,精神受了極大的打擊。

  宋隊長也如落了萬丈深淵一般,心裡知道自己是完了。今天那一撥一撥的人為了夏芍齊聚警局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完了,但是他沒想到,他都被停職調查了,有人還不放過他。

  做出這一切事情的男人,竟然是徐家的那位大少,省軍區司令徐天胤!

  他報復他!這是再明擺不過的事。

  「你到底想要什麼?」宋隊長再次問。他從地上撿過散亂的衣物遮擋著自己,眼神驚懼地問。

  徐天胤沉默著,邁步走了過來。

  他不說話,只是一步步走過來,深邃如黑夜般的眸盯著人,眼底沒有感情也沒有溫度,修長的身形居高臨下的俯視,步伐沉穩間有種深潛的爆發力,狼王般睥睨而又危險。

  宋隊長本能地想逃走,但他實在是沒有力氣了,在地上折騰了幾個小時,他早已虛脫,現在連坐都坐不起來,哪有逃的力氣?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面前這個氣息危險的男人走到他身邊,緩緩蹲下身子。

  「你、你想幹什麼?」宋隊長驚恐地問著,卻更加驚恐地看見徐天胤手裡多了把鋒利的軍刀。

  「我、我警告你!殺、殺人是犯法的!」宋隊長驚恐地盯著蹲下身子的徐天胤,鋒利的軍刀在昏黃的燈光下雪光晃得人眼都睜不開。他的警告並沒嚇退男人,他孤冷深沉的氣息意味極為危險。

  宋隊長忽然顫了顫,只覺手腕被一片冰涼貼上,他顫抖著看去,發現那把軍刀正貼在他手腕上,而俯視他的那雙眼眸竟然沒有半分情感,冷得刺骨。

  那是一雙殺戮者才有的眼,國家的法制對他來說沒有約束力,他時常遊走在法律之外,行走在黑暗的世界裡,職業就是收割人命。

  他的氣息太冷,連趟在一旁眼神空洞的嚴丹琪也動了動眼珠子,似有所感地望來。

  然而,就在她望來的一刻,耳邊充斥著的是宋隊長不似人聲的慘叫,血沫飛起,在晃悠昏黃的燈光裡濺過,啪嗒一聲,落在了她的臉上。那血還是熱的,帶著腥氣,沾在嚴丹琪臉上,她的眸動了動,露出極致的驚恐,接著便再次無神了下去,再不動了。

  倉庫裡連連傳來兩聲慘叫,宋隊長哆嗦著嘴唇子,原本威脅警告殺人犯法的話,變成了慘叫求饒,「徐司令!你你你、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我我、我有眼無珠,不該找夏總的麻煩,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你饒了我,讓我去跟夏總道歉,今晚的事,我、我保證不說!保證不……」

  他的保證沒有得到男人的回應,宋隊長便看見男人手中鋒利的軍刀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去了血跡,收了回來。宋隊長有一種死裡逃生、受到赦免的喜悅,但他卻在欣喜的一霎看見男人的手指奇怪地動了動,之後,他的手腳便不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

  不僅是他,身旁被他糟蹋了的少女也一起起來,兩個人全身赤裸著,遊魂一般走出倉庫,一步一步,朝著海邊走去。

  深沉漆黑的夜,翻湧暗沉的海,兩具白花花的身子仿佛是夜裡唯一的顏色,他們吹著寒冷的海風,卻好像全無知覺,沙灘上留下兩人步伐淡定沉穩的腳印,沉穩得就像是虔誠蹈海赴死的信徒。

  宋隊長的眼神卻是驚恐的,他無法理解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事,他只是眼睜睜看著自己走下沙灘,走進海浪裡,噗通一聲,直直面朝下砸進了海水裡。

  他的身體不能動,他清楚地感受到冰冷的海水帶著泥沙湧進鼻腔,恐懼、窒息,一點點向他湧來,折磨著他人生的最後一刻。之前在倉庫裡被挑斷的手筋此刻卻似乎成了他的救贖,血急速地流失著,他的意識也在流失,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還想不明白,緣何走到了這一步……

  這天晚上,海邊廢棄的一處碼頭倉庫起了大火。這處廢棄的地方停用了多年,明年就打算改建的,莫名失火實在是有點蹊蹺。看見火光趕過來的人發現了海邊兩名赤裸的男女,嚇得趕緊報了警。

  警方、消防、醫院等一排排的車子來到之後,卻發現這兩人竟都認識。一名是剛剛被停職調查的宋隊長,另一名就是今晚整個青市警區出動尋找的嚴丹琪。

  醫生察看過後對警方的辦案人員搖了搖頭,這兩人是臉朝下倒下去的,鼻腔裡滿是海水泥沙,死了兩三個小時了,早就沒有了救活的可能。

  而且,經醫院方面檢查,發現嚴丹琪死前受過嚴重的性侵害,而施暴者應該就是在她身旁死去了的宋隊長。

  這樣的鑒定結果讓警方的辦案人員都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宋隊長怎麼會侵害嚴丹琪?這太詭異了!而且,還有更詭異的事。海邊沙灘上只發現了他們兩人的腳印,很明顯,他們是自己走到海裡赴死的,現場沒有第三者遺留的痕跡。

  這看起來,根本就是自殺!

  可如果真是自殺,那宋隊長的手筋是被誰挑斷的?他總不能自己挑斷了自己兩隻手的手筋吧?

  他被挑斷的手筋明顯說明這件案子存在第三者,但既然是這樣,那他應該就是被人所害才對。可為什麼又會自己走去海裡自殺呢?再者,他和嚴丹琪是怎麼回事?嚴丹琪是被施暴過的,可為什麼最後兩個人又像殉情似的,一起赴死呢?

  這案子的疑點十分地詭異,很讓人想不通,前來辦案的警方一時間腦筋都打結了。但聞訊趕來的嚴丹琪的母親卻在目睹了女兒的死狀之後,兩眼一翻,當場暈了過去!

  嚴母被送往醫院,醒來之後卻是嚎啕大哭,硬是指責宋隊長拐走了她的女兒。但誰都知道,監控錄影上,是嚴丹琪自己走出醫院的。而且,宋隊長侵害嚴丹琪的動機在哪裡?

  嚴母卻一口咬定,定然是宋隊長在審訊室裡見自己的女兒青春美麗,才動了邪念。這想法讓人有點發笑,但嚴母卻是發了瘋似的,一會兒哭一會兒鬧,非要警方嚴辦宋隊長,可宋隊長已經死了,還怎麼嚴辦?無處發洩悲痛和憤怒的嚴母,在病房裡叫囂要整死宋隊長一家人,為女兒報仇。

  警方發現她的精神狀態很不對勁,認定她為危險人物,因此對嚴母實施了嚴加看管。

  這一晚,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個不眠之夜,但對在望海風酒店裡熟睡的夏芍來說,卻是一覺到天亮。

  晨光從窗外透進來,夏芍睜開眼,身旁的半張床卻是冷的,沒有人。

  徐天胤什麼時候出去的,夏芍一點也沒察覺。她不由苦笑,她睡覺還算驚醒的,但許是身旁的人讓她安心吧,昨晚竟睡得有點沉,而且昨天站了幾個小時,也真是累到她了。

  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便坐起來,打算起身下床。然而,就在這時,房門被人打開,徐天胤一身少將軍裝走了進來,手裡提著個袋子。

  夏芍的目光落去男人手中的袋子上,他看見她醒了,便走過來坐來床邊,伸手把袋子遞給她。

  夏芍一愣,狐疑地接過袋子,打開往裡面看了看。但只是一眼,她連臉色爆紅,一把抓緊袋子口,用一種糾結的眼神看向坐在面前的男人。

  男人黑漆漆的眸看著她,見她抓著袋子口不放,便把袋子從她手中拿回來,親自打開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遞給她,「試試。」

  夏芍一咬唇,直接倒去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住,在裡面也不知是哭還是笑了一陣,才又爬出來,盯著男人的掌心,「你一大早的,就去買這個了?」

  「唔,嗯。」男人的手又往前一遞,堅持不懈,「試試。」

  夏芍扶額,哭笑不得,瞄向男人的掌心。見男人的大掌中正落著一件小巧的白內褲,款式簡單,是她喜歡常穿的樣式,沒有太花哨的裝飾,只是略微帶點蕾絲的小花邊。小巧的內褲在男人的掌心裡顯得精緻可愛,但是少女盯著它卻有點糾結。

  他跑去內衣店買的?親手挑的?天哪,服務員沒笑他吧?

  只要想想男人穿著軍裝在女式內衣店裡翻找挑選的模樣,夏芍就有種一臉血的感覺。

  「試試。」徐天胤又往她面前遞了遞,但看她一副糾結不動的模樣,便乾脆掀開被子,親自去解她的浴袍。

  夏芍臉一紅,發現他的意圖自然欲躲,但躲著躲著,兩人便躲去了床上,一番糾纏,她被他剝了個精光,差點吃幹抹淨。直到兩人都平靜下來,徐天胤下了床去浴室放了水,自己沖了澡,便把夏芍抱進來洗了澡,擦淨之後抱去床上,親自拿來內褲幫她試。

  夏芍臉都快滴出血來了,但穿上之後發現尺寸竟然正合適,正當她挑眉的時候,發現徐天胤的目光落在昨天地上那條被他撕毀的白色小巧上面,說道:「量過的。」

  一句話,把夏芍又說到了被子裡,蒙上頭,恨不得拿浴袍抽他。

  今天夏芍還得去公司一趟,她因為昨天被人從公司帶走,說好了今天回公司開會,以安撫公司員工情緒。但昨天的事,孫長德早就有意散播出去了,且一大早,省報便刊登了一則道歉聲明。

  道歉信佔用了頭版的版面,是市警局的名義發佈的道歉聲明,詳細寫了昨天警隊在傳喚審訊上的重大錯誤,並對給華夏集團董事長夏芍造成的聲譽和人身傷害,做出鄭重道歉和賠償,並公佈了監督電話和監督措施,請公眾對於警局的工作給予長期的關注和監督。

  這封道歉信比任何安撫措施都管用,公司員工一大早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地不得了。好像從來沒見過權力部門給人道歉的事,在夏芍一進公司的時候,就給予了她熱烈的鼓掌。

  年終舞會的時候,夏芍就跟公司員工的距離拉近了不少,尤其跟一些活躍分子已經熟了,員工們紛紛詢問她的傷要不要緊,夏芍笑稱只是皮外傷。但當她手腕上包著的紗布被員工們看到後,公司裡還是群情激憤了。

  「董事長,孫總說要召開記者會,我們支援!這種事,就要公佈出去,權力部門怎麼了?做錯了事也得承擔責任!」

  對此,夏芍只是一笑,「省報都道歉了,記者會我們不召開,也會有記者蜂擁來找我們的,放心吧,這件事要公開解決。」

  她這麼一說,員工們才表示同意。

  而夏芍預料得並沒有錯,這天在公司開完會,她走出公司的時候,確實有一堆記者圍了上來,詢問昨天在警局的事情。同時,省內的學者們紛紛發表文章,譴責警局在審訊方面的作為,昨天到警局去的企業家們也發出一份聯合聲明,要求公開監督。

  這件事情與前陣子曹立的案子一起,掀起了反腐倡廉、要求權力部門監督制度公開透明化的浪潮。當然,這是後話。

  夏芍在開會之前,接到了家裡打來的電話。

  夏志元早晨有看報紙的習慣,省報一直是省內發行量最大的報紙,他早晨起來一看頭版,頓時就驚出一身冷汗!女兒被帶去了警局,還遭到了刑訊!為人父母的,哪裡能坐得住?

  他當即就給夏芍去了電話,一番詢問,夏芍哪裡敢說是迷奸的案子?她只道是學校裡同學之間鬧了點矛盾,對方誣告她,警方詢問的時候審訊力度不當,她是為了治治這幫人,才把事情鬧大的,實際上並沒受多大的傷。

  話雖解釋了,但夏志元和李娟還是不放心,李娟抹著眼淚跟女兒通了會兒話,讓她注意保護自己,放下了電話,她就跟丈夫決定,開車去當青市。畢竟是受傷了,不去看看哪裡能放下心來?他們也知道自己的女兒,向來是報喜不報憂的。

  夫妻兩人一大早的跟唐宗伯打了招呼,給老人準備足了飯菜,立刻就開著自家的車,趕往青市。

  而夏芍在公司開完會之後,又接到了市警局的電話。在電話裡,她才知道,昨天晚上宋隊長和嚴丹琪死了!

  電話裡,警局的人表示對發生這樣的十分地抱歉,剩下的兩名嫌疑人在警局裡,一定會好好審訊。夏芍放下電話之後,卻是快步走進了會議室旁邊的會客室裡。那裡,徐天胤正在裡面坐著等她。

  一進去,關了門,夏芍便直接問:「師兄,事情是你做的?」

  徐天胤不答,只是伸手把她擁進了懷裡,嗅了嗅她發間的香氣,悶聲道:「你沒事就行了。」

  夏芍頓時紅了眼,又是感動又是擔憂,「別在為我做這些,有業報的。」

  「大惡之人,鬼神難近。」男人悶聲道。

  這話卻把夏芍說笑了,在她心裡,他從來就不是大惡之人,「不報今生,萬一報來世呢?」

  來世,她也希望他能過得好。

  男人抱著她不放開,只道:「來世也要你。」

  夏芍頓時鼻頭髮酸,沒忍住眼淚。別說來世了,今生兩人能遇見,她也已經很感激了。

  程嚴許三家的事,夏芍本就在出了警局之後就打算動一動,雖然徐天胤先動手了,但夏芍沒打算就此收手。她沒動用華夏集團去對三家的公司進行商業打擊,因為她不想落人口實,留下什麼證據,她查了三家的住址和辦公地點,絕了那裡的財氣,使三家險些破產。

  當然,這也是後話。

  下午三點來鐘,夏芍正在公司裡接見一些民間的玉石藏家,想在專場拍賣會之前的鑒定節目開始前,先看看他們的玉石藏品。她打算先找找看,有沒有含有吉氣的玉,有就先內定下。

  但她正忙著的時候,秘書進來說,夏志元和李娟來了。

  夏芍一聽,差點抓瞎。父母來了,而徐天胤這會兒也在公司,這必然是要碰上了。夏芍只得硬著頭皮出去先見了父母,李娟來過華夏集團的總部了,夏志元卻是頭一次來,但今天他可是沒心思參觀女兒公司的氣派。夫妻兩人一見了女兒就趕緊上下打量她,問傷到哪裡了。

  夏芍只得給父母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傷,這傷昨晚處理過了,早晨也換了藥,紅腫早就消褪了,但磨破了皮的地方卻是沒這麼快好,尤其是擦上白藥之後,傷口微微結痂,視覺上看起來可一點也不比之前好多少。

  李娟一看就紅了眼,夏志元當即就怒了,「這是欺負我們都不在這裡麼!走,我去見見他們家長和警局的領導!我倒是要問問,我好好的閨女,怎麼給我折騰成這樣!」

  這話讓跟著夏芍出來的陳滿貫、孫長德和馬顯榮三人直笑,「老哥,你就別擔心了,你是沒看見昨天那陣勢!夏總人緣好著呢,省裡三十多位企業家來聯名保釋她,最後連元書記和紀委秦書記都來了!」

  三人誰都說了,就是沒提徐天胤,自然是因為夏芍早在年前就跟他們打過招呼了,在自己父母面前別提徐天胤,兩人的事暫時對父母保密。

  夏志元和李娟一聽,兩人自然是驚訝了,夏芍這才笑著說道:「可不是嗎?昨天我去警局那會兒,怕出事還給師兄打了個電話,他先從軍區過來看我,後來又來了那麼多人,想出事都難。爸,媽,你們就放心吧。」

  夏芍提徐天胤,自然是為了給父母打個預防針,一會兒見到了別太驚訝。

  「小徐也來了?」李娟一愣。

  「來了,現在還在公司會客室呢。我想著謝謝他,打算晚上請他吃頓飯再讓他回軍區。」夏芍隨口編瞎話道。夏志元和李娟點著頭,陳滿貫三人在後頭悶笑。

  之後,夏芍就把父母親送進會客室裡,給徐天胤使勁使了個眼色,讓他先陪自己父母坐一會兒,接著便回去忙公事了。

  傍晚,夏芍帶著父母親和徐天胤還是去了學校附近,帶父親看了看學校的環境,晚上便就近在學校附近的餐館吃的飯。

  對此,夏志元說道:「你不是說要謝謝你師兄嗎?謝人就該有個謝人的態度。小徐啊,這次的事,伯父要謝謝你,咱們去酒店好好吃一頓!」

  李娟卻是白了丈夫一眼,「酒店的東西也不見得比這裡的好吃,女兒是想讓你看看她學校,我看在這裡吃就挺好。上回我們跟小徐就是在這裡吃的,再說了,他是咱女兒的師兄,不是外人!不用那麼見外,我看這裡就挺好。」

  夏芍聽了笑看母親一眼,怎麼都聽著那句「不是外人」有點彆扭。這會兒母親還不知道她和師兄的事呢,平時千交代萬囑咐的,不許兩人有什麼事。可即便是這樣,師兄在她眼裡都不是外人了,這要是以後知道是自己女婿了,她這個女兒在母親心裡的地位只怕要降。

  難得有點小吃醋,但夏芍心裡卻好像落下了一塊大石。她之前推測的沒錯,讓父母多跟徐天胤接觸的話,他們總能發現他的好的。

  晚上四人坐在一起吃飯,夏芍自然瞎話沒少編,告訴父母說是學校文藝大賽之前,那三名學生有違紀現象,取消了比賽資格,因而恨上了她,這才合夥報假案,現在已經被拘留審問了。夏志元夫妻這才放下了心。

  當晚,徐天胤回軍區,夏芍回學校,夏志元夫妻去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又回了東市。

  他們是回去了,但夏芍這邊,事情還沒完。

  一周之後,嚴丹琪出殯,因為死得並不光彩,嚴父嚴母都覺得丟不起這人,因此也沒大張旗鼓,只請了家裡的親戚來。但,一大早起來,不僅是親戚,就連朋友和公司生意上的夥伴都給他們打電話,稱他們收到了一些東西。

  這些東西嚴家的親戚也收到了,來的時候遞給了嚴父嚴母,嚴母一看,當場就發了瘋。

  那些東西裝作檔袋裡,竟是女兒死前被宋隊長強暴的錄影帶,另外還有一遝厚厚的照片,不堪入目。

  嚴父看了,心臟病當場犯了,被送進了醫院。雖然最後保住了命,嚴母卻是受不了這件事的打擊,也受不了親戚朋友的目光,精神方面有點失常。

  這件事警方還是毫無線索,查不出源頭,而嚴家的生意卻因為這件事受到了影響,客戶也覺得尷尬,漸漸與嚴家疏遠了合作,公司的訂單急降,生意一落千丈。

  而程、許兩家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的兒女做的事因為當天去警局的企業家太多了,事情就這麼傳了出去,讓兩家在各自的圈子裡很是丟了人,生意上對頭借此機會落井下石,搶走了不少客戶。禍不單行,不管兩家採取什麼挽留措施都不管用,工廠生產方面老是出事,訂單出一批,一批有毛病,就沒有不出事的時候。

  訂單連出了幾次問題,對方就跟他們取消了合作關係,找別人了。兩家的生意也是驟落,加上擔心兒女的案子,東奔西走也沒個著落,程家和許家不僅心力交瘁,家道也漸漸落了。

  這些事,如果單單是發生在嚴家還好說些,偏偏程家和許家都遭到了打擊,三家人就懷疑是夏芍在背後下的黑手。

  俗話說,狗急了跳牆。三家人到了這份上也是不管不顧了,他們當即又去警局報案,要求查查是不是夏芍在背後動用華夏集團的人脈對他們進行經濟打擊,他們還稱,如果警局不受理,他們就上訪上告。

  青市警局最近整頓,就怕這種麻煩事,他們只得先受理,回頭就跟夏芍打了聲招呼,婉轉地表示這件事要查一查。夏芍當即同意,任他們查。但查過之後的結果卻是,華夏集團的財務方面沒有任何不正常動向,三家的公司經營方面的窘狀與夏芍沒有任何關係!

  這樣的結果,讓青市警局怒了,沒給好臉色就把三家轟了出去。

  嚴家卻是轉口就要求警局徹查嚴丹琪的死因,他們認為一定跟夏芍有關。如果不是報復,為什麼他家女兒死前,那些不堪入目的錄影帶和照片,會發放到親戚朋友手中呢?

  對此,警方也是這麼認為的,這很明顯是報復——但是,沒有證據。

  對方手段太高明了,沒有留下任何可追查的證據,一切蛛絲馬跡都抹得乾乾淨淨。法院審理判決是要證據的,沒有證據,法院是不會判的。

  而且,說句實在話,就算是有證據,夏芍能不能動還難說。別的不說,軍區那邊有位人物擋著,誰敢動她?

  當然,這只是說有證據的情況下。事實上,這件事情還真是沒有證據!警方在查案方面也算盡力了,雖然他們心裡想的是萬一查出來了,先問問上頭的意思再辦,可問題的關鍵是,根本就沒查出來。

  一點證據都沒有!

  不僅嚴丹琪的死查不出證據,就連程鳴和許媛所交代的事情裡,夏芍在房間裡將他們打暈喂藥的事也是沒有證據,酒店房間裡根本就沒有監控,缺乏證據。

  但這件事缺乏證據,程鳴和許媛受嚴丹琪指示,購買迷藥企圖迷奸的罪名卻是坐實了。有酒吧的錄影、酒保的證詞,酒店的監控、服務員的證詞,他們兩個很快就被批準逮捕。

  原本是在學校裡上學的好年紀,一步踏錯,一生都毀了。

  這天,程鳴和許媛被一其從警局押往看守所,等待起訴。但誰也沒想到的是,車在半路上出了車禍!

  開車的人沒事,程鳴和許媛卻是受了重傷,兩人立刻被送往醫院。許媛在重症監護室裡搶救了三天,最終還是不治身亡,程鳴雖然是救回來了,但雙腿骨折得很嚴重,不得不截肢。

  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在醫院裡鬧了幾回自殺,因為不配合治療,術後感染嚴重,在轉院的過程中,最終沒能熬過去……

  程父和許父因為兒女犯下的事本就受了打擊,在兒女死後,更是一蹶不振。

  夏芍在得知這件事後,自然猜出是徐天胤的手筆。她對此只是垂了垂眸,師兄如此護她,她心裡自然是感動的。即便心知他這麼做難免惹業障,不報今生報來世。她也打算今生許下重諾,即便是來世有報,她也願意跟他一起償還,沒有任何怨言。而且,夏芍當即決定,除了讓父母做慈善外,她也打算以徐天胤的名義多做些慈善,幫他化解一部分業障。

  這三家的事情沒過多久,便淹沒在之後的一件大事中。

  這件大事便是曹立的案子基本審完。金達地產在曹立身為董事長期間,涉及命案十二起,重傷案三十五起,姦淫婦女十八起,勒索綁架二十五起,聚眾鬥毆多起,並且,涉及同行公司惡性競爭的,也有七八起案子。

  這可謂驚天大案了,因此受到波及牽連的青省官員甚多,首當其衝的便是省委書記楊洪軒。

  楊洪軒被停職接受中央紀委方面的調查,這令整個青省都受到了震動!

  知道楊洪軒的人,都覺得他為官十分愛惜官聲,人前從不跟曹立過多接觸,誰也沒想到他竟會被曹立的案子牽連。但細查之下,發現他妻子竟有洗錢的情況,他們家在國外有帳戶,並且有好幾套房產,家中兄弟姐妹的子女在國外讀書的情況,財務也跟家庭收入對不上。

  楊洪軒事情做得很隱秘,一連十年都沒有被人發現,可惜他這次栽了。

  事情一出,青省變了天!

  楊洪軒落馬,曹立和他手下一干為惡的員工被判刑,青省一乾薑系的官員被牽扯出七八人來,全部停職落馬!成為這年國內的一件驚天大案,國內譁然,薑系受創。京城方面更是發出指示,嚴肅整頓作風紀律。

  新任的青省省委書記暫時由元明廷暫代,但說是暫代,其實不出意外,省委書記就是他了。而且,夏芍也在警局裡見到他時,看出了他有升官的跡象。但這一切的事情,都跟前世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夏芍記得,楊洪軒落馬的時候,她已經在京城上班了。省內曹立的案子一審,可比現在犯的事還多還重!

  雖然一切的軌跡都在發生改變,但在這件事情上,夏芍倒覺得是好事。最起碼,曹立早一天受到制裁,被他禍害的人就少一些。

  夏芍雖然不知道曹立這麼早就受到了制裁的契機在哪裡,但做下這件事的人,可以說是功德無量。畢竟之後那些原本該被曹立迫害的家庭和人命,等於間接受了救護,若有福報,則算得上很大的報了。

  自從省內變了天之後,什麼事情都是一番新氣象。

  之前落馬的姜系官員大部分都替換成了秦系,新官上任,各方面抓得很嚴,一來就立下不少好口碑。

  這些只是官場上的,對於商場,變天之後,省內的企業龍頭便不再是金達集團,而是隱隱以華夏集團為首。

  就算是夏芍覺得沒有必要,但上層圈子的人知道了徐天胤的背景之後,對夏芍卻是恭恭敬敬,只有拉攏恭維的,沒有再惹著的。

  所有的麻煩事都告一段落,公司的事務暢通無阻,學校裡也再沒學生會找茬,夏芍便專心忙學業、忙公司事務。

  五月份的專場拍賣會、暑假私人會所的竣工、九月份東市的夏季拍賣會,以及她的修煉,都要加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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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4: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章 七星陣,一年半

  五月份,華夏集團旗下的拍賣公司在青市舉辦了一場玉器和傢俱的專場拍賣會,可謂收藏界的一大盛會。古玉,古傢俱,現場鑒定,讓收藏愛好者過足了癮!

  古玉方面,明代前的玉稱為古玉,漢代前的玉稱為高古玉。高古玉存世很少,以和田玉居多,藏家手裡的不太多見。但這次的拍賣會,還真出了塊高古玉!一塊西漢時期的龍鳳紋和田玉牌。

  這玉牌令許多收藏者大開眼界,但可惜卻不是夏芍要找的玉件。

  含有吉氣的玉在民間必然不好找,夏芍是存了大海撈針的心思,在拍賣鑒定會開始前,便以鑒定的名義在公司約了幾場現場鑒定,只可惜,大多是仿土鏽、血沁的高仿,真品寥寥,還不符合夏芍的標準。

  但世上很多事都是無巧不成書,這次拍賣會,華夏集團對現場鑒定方面下的力度極大,為了宣傳和炒熱,公司對外稱即便是不想送拍的收藏者,也可以參與現場專家鑒定,以辯手中藏品真偽,當然,只限於玉件和傢俱。而且鑒定完之後,倘若是真品,需在公司做個備案。

  免費的鑒定機會,還不強制一定要送拍,這樣的好事,自然吸引了不少人。

  鑒定會當天,省電視台和多家媒體現場報導,僅現場鑒定就舉行了九場,分了五天才完工,可謂一大盛況!

  夏芍難得跟學校請了假,全天臨場,在玉器鑒定專場裡坐鎮,一場不落!但一連四天,對公司來說,收穫頗豐,但對她個人來說,一無所獲。

  就在夏芍已經做好最後的打算,實在不成就收幾件藏家手中的老玉,暑假奔赴名山大川尋找風水寶穴的時候,最後一天的玉器鑒定專場,來了一位老人。

  老人手中端著方紫檀木盒子,看那盒子都是有年頭的,專家們還沒打開盒子看裡面的物件,僅是看見這盒子就笑了。

  「老人家,您這紫檀方盒是清代老紫檀木,是件值得收藏的好物件啊。」

  老人聽了這話,跟大多數的收藏者反應很不一樣,一般人聽見自己手頭上收藏的是好東西,怎麼也得眉開眼笑,對專家連連道謝。可這老人竟沒露出什麼驚喜的神色,只是很淡定地點點頭,像是早就知道手中物件的年頭一樣。

  老人看起來有幾分威嚴,話也不多,只把紫檀盒子一打,往專家眼前一推,「你們看看這裡面的玉件。」

  專家們眼神往盒子裡一落,便「喲」的一聲。

  夏芍在一旁坐著,也差點激動地站起來!

  這老紫檀木的盒子裡是十八格的樣式,分三排,每排六格的小方格子,格子裡放著拇指大小的和田玉羅漢雕件,形態不一,栩栩如生!

  但,這些玉羅漢雕件並不全,沒有十八件,只有一半,在盒子裡占了一半的九個格子。也就是說,只有九件。

  雖說是不全,但對夏芍來說也是意外之喜了。因為這些羅漢雕件在她眼裡,正是蘊含著濃郁的吉氣,是法器!

  專家們對這套和田玉羅漢的斷代是清代,上好的和田玉籽料,一看就是代代相傳著收藏的,不是從地裡取出來的,因而至今還油光溫潤,十分討喜。

  「這一套玉件要是齊了,那真是能拍上不錯的價錢。只可惜缺了,但好物件向來很少有十全十美的,能湊齊一半也不錯了。」專家們說道。

  一旁的工作人員例行問道:「老人家,這套玉器您要送拍嗎?要是需要送拍請辦理送拍手續,要是不需要,請允許我們將這套藏品做份資料備份。」

  老人聽見這話明顯有點猶豫,他抱著這套玉件猶豫來猶豫去,最終還是搖搖頭,簡單地讓工作人員備份資料之後,他便抱著物件走了。

  夏芍一看,哪裡能就這麼放過?她趕忙起身,追了過去。

  公司為這次現場鑒定會,做足了安保方面的工作,無論是送拍的,還是最終帶著物件離開的,都有專屬的通道,佈置了嚴密的安保,防止出現亂子。

  夏芍隨著通道跟出去,見通道口一名老太太在一臉焦急地等著,見老人提著袋子抱著盒子又走出來,當即就拉下了臉來。

  「你沒送拍又帶回來了?我說你個老頭子怎麼回事!我和兒子這兩天白做你思想工作了?」

  老人抱著懷中玉件不說話,任由老太太指責。

  「我說你還嫌這玉件給咱家帶來的麻煩不夠多?兒媳婦就因為拜佛流產的!你還把這些羅漢放在家裡!你自己說吧,你是要這家傳的東西,還是要咱家有個後?你都這麼大年紀了,你不想抱孫子,我還想抱呢!」

  老人大抵是聽多了嘮叨,皺了皺眉,有點厭煩地說道:「兒媳婦流產的事怎麼老怪在我頭上?都說了跟我這套玉件沒關係了!怎麼總說個不停?這套玉件是我老子那一輩傳下來的,清代的呀!我還想留著傳家呢!」

  「啊呸!兒媳婦都流產了你還傳家?你傳給誰?兒子這些天都怪你,你還不趕緊送拍了!正好給家裡添點錢,把兒媳婦從娘家接回來。」老太太說著話,伸手就搶老人懷裡的袋子,「走走走,你不捨得我捨得!我就要孫子!把東西給我,我去送拍!」

  老人一看急了眼,兩人就在通道裡你爭我搶了起來。安保人員聽出他們是一家人,知道是家務事,便只在旁邊勸了兩句,但遠處的夏芍卻是心驚,就怕兩位老人搶來搶去把這些玉件給打碎了。這些法器,她可是沒少費心思找的。

  夏芍立刻走了過去,「老人家,若是你們家兒媳婦的事我能幫忙看看,這套玉件能勻給我嗎?」

  她一句話,讓兩位老人停止了爭執,雙雙轉頭看來。老太太見她笑容恬靜,氣質雅致,剛才凶老頭子的神色就緩了緩,打量了夏芍一陣,說道:「這小姑娘看著眼熟……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旁邊的安保人員說道:「這位是我們華夏集團的董事長,夏小姐。」

  兩位老人立刻露出恍然的神色,老太太去拉夏芍的手,像看稀奇人似的把她打量了一遍,笑著說道:「是你!是你!我在電視上看見過你!瞧瞧這模樣,真人比電視上還討人喜歡!你來了正好,你是拍賣公司的老總吧?我跟你說,我家這套玉件我們要送拍,你……」

  「誰說要送拍的!」老爺子不樂意地打斷,「這是家傳的,不賣!」

  「我說你這老頭子,脾氣怎麼這麼倔!」

  夏芍聽著兩位老人又要吵,不由笑著說道:「兩位老人家,您家兒媳婦的事能跟我說說嗎?我對風水方面有些研究,許能幫幫你們。」

  兩位老人一聽就愣了。風水?她懂?

  開玩笑吧?這麼年輕的女娃娃!

  「根本就不是風水的事,是這老婆子迷信,這事就是湊了巧了,非得賴在我身上!反正,這些玉件,我不賣!」

  「剛才我聽您二老話裡的意思,您家兒媳是拜佛後流的產?請問可是去寺廟燒香時行了大禮?」夏芍也不多勸,直接切入正題。

  兩位老人一聽又是一愣,老太太趕忙點頭,「對對對!拜過的!那時四個月身孕,回來就流產了。也沒摔跤也沒受涼的,我聽她娘家人後來怪罪,說是孕婦不能去寺院禮佛,佛祖消受不起之類的。正巧我家裡有這些羅漢,我一聽就覺得不太好,這可是好幾尊羅漢啊!媳婦在我家,還不衝撞了?她娘家的人說我們不把這些給賣了,或是收拾到別處去,她就不回來住!可急死我了,這不,跟這老頭子商量了好些日子,左勸右勸的,昨兒晚上好不容易答應了,今天一來又反悔了!你快把這些玉件拿去拍賣了吧,我們家堅決不要了!」

  「兒媳婦又沒參拜過家裡這些羅漢,你別瞎操心!」老爺子說道。

  老太太瞪他一眼,抓著夏芍不放,「你是不知道,他這些羅漢就是從廟裡來的!那可是老寺廟了,以前香火旺盛著,後來戰爭年代,小鬼子來,把那廟給燒了。裡面的和尚散的散,死的死。這些白玉十八羅漢本是一套,廟毀了的時候,丟了幾個,碎了幾個,就剩下了這半套。那寺廟的住持跟我們家老頭子他爹是半輩子的交情,臨圓寂的時候,把這半套玉羅漢交給了他。那老住持可是得道高僧,他手裡的東西,老爺子說一定很靈!可現在怕就怕它靈,我家兒媳要是和它衝撞了,再流了產可怎麼辦?」

  夏芍聽了這才心裡有了數。怪不得這套玉羅漢會有這麼濃郁的吉氣,原來是被得道高僧供養在寺院,後來流落民間的。

  這可真是被她撞上了,這套法器必須要說服兩位老人讓給她!

  「老人家,孕婦可以進廟禮佛,但燒香可,參拜不可。佛祖雖說百無禁忌,但佛祖慈悲,孕婦為大,是可以不必拜的。拜了反倒衝撞。」夏芍說道,這些都是民間的說法,這兩位老人家裡的兒媳流產,不一定就跟這件事有關,但是若是老太太想求子,她倒是有辦法。

  「看到了吧?小姑娘都知道的事!」老太太一聽就變了臉色,擠兌老爺子道。

  老爺子眉頭一皺,夏芍倒笑了,接著解釋,「但您家兒媳婦的事跟老人家手裡的這半套羅漢可沒什麼關係。這與寺廟裡的佛祖菩薩坐像還不太一樣,既然沒拜,也沒什麼衝撞之說。」

  這麼一說,老太太愣了,老爺子舒坦了,「我就說跟我這東西無關了!走走走,回家。」

  「回什麼家?這東西還是得賣!兒媳婦她娘家講究這些,你不賣了,他們不叫兒媳婦回來,這可怎麼辦?」

  「老人家。」夏芍這時說話了,「您二老若是一心求孫子,我倒是可以去二位家中看看風水。」

  「你?看風水?」兩位老人互看一眼,都露出懷疑的眼神,「小姑娘,這些事玄著,你這年紀,哪裡懂?行了,我知道你是想要我這套玉件,可你也別忽悠我。」

  老爺子這麼一說,旁邊華夏集團的安保人員聽不下去了,「我說老爺子,您說這話也不打聽打聽,我們董事長看風水,那是多少人預約排隊都不一定能盼上的,她今天主動說到您家裡看看,您還不樂意?」

  「這樣吧,老人家。我去您家裡看看,若是看得好,您就考慮考慮這玉件的事。要是看不好,我也不腆著臉再勸您了,這樣如何?」夏芍看出這老爺子脾氣倔,因而只能迂回。

  老爺子撇撇嘴,還想考慮考慮的樣子,但老太太卻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立馬拉著夏芍去了家裡。

  老兩口跟兒子兒媳住在一處,房子在市中心的一處社區,單元樓三樓。

  夏芍一進門,第一感覺就是屋裡面積挺寬敞、挺亮堂,小倆口一看就挺時尚,兩人的房間裝修得很有現代年輕人的氣息,處處透著個性。

  夏芍挨個屋看了看,老兩口在後頭跟得挺緊,明顯還不太信任夏芍,只是看在她是青市家喻戶曉的名人的份上,才大膽把她領進家門的。

  夏芍也不介意,看過房間的佈置之後,便搖頭笑問:「老人家,您兒子兒媳結婚多久了?」

  「有三年了。怎嗎?」老太太趕緊問。

  「您兒媳婦不是頭一回流產吧?」夏芍回身問道。

  老爺子老太太當即就變了臉色,老太太趕緊點頭,「對!不是頭一回!去年流產過一回了,今年孩子又沒保住!她家裡聽說去廟裡拜菩薩了,又聽說家裡有九個廟裡請的玉羅漢,就直說是這些玉羅漢惹的禍,把女兒接回去以後就不讓回來了。說是我們什麼時候把這些玉羅漢送走,什麼時候再把人給送回來。她娘家那邊心疼閨女,這咱也能理解,我們也想早點抱孫子啊。」

  「跟玉羅漢沒關係,他們小倆口婚房的裝修,風水上有很大的問題。」夏芍站在房間門口說道,「這屋子寬敞,窗太多,足足裝了四面,亮堂倒是亮堂了,可物極必反。從科學的角度說,窗戶多容易讓人沒有安全感,孕婦心情不易安定,必然增加流產的機率。從陽宅學上來說,窗戶多胎氣留不住。房間裡窗子以一兩扇為主最適宜。另外……」

  夏芍笑了笑,這小倆口倒挺有情趣,床竟是圓床,而且還是活動的,他們晚上也不怕鬧得動靜太大。

  「另外,這床得換。換成方的,而且不能是活動的。古人雲,天圓地方。且不管這觀念與現代科學差距多遠,方形從心理學上來說,都是最沉穩的,容易使人安定。而懷孕坐胎本就是件需要心神安定的事,這床容易讓人沒有安全感。你兒媳懷孕後夜裡時常驚醒多夢吧?」

  老太太聽得已經驚訝了,連連點頭,「對!對!就是常嚇醒,總是睡不好。我兒子還提過幾回,我以為是孕婦懷了孕心情就這樣,安慰了她幾句,安神的補品沒少買,就是不管用。第一次孩子就是這麼沒了的,今年我見她又懷了孕,想著領著她去廟裡拜一拜,誰想到……唉!」

  夏芍也是歎氣,看著這對夫妻的房間不免搖頭,太情趣的床雖說容易提升夫妻生活的品質,可要坐胎就得以安穩為主,孕婦懷了孕本來就小心翼翼,害怕出事。再整天睡在活動的床上,那能睡安穩了才怪!

  「按你們家房屋的坐向,這房間倒適合年輕的夫妻住,只是他們兩人的裝修方法上有很大問題。我剛才說的地方,需要改動的請儘快改動。另外,若有需要,我可以布一個麒麟送子的風水局,助他們夫妻兩個早獲麟兒。」

  老太太一聽,高興得合不攏嘴,連連說好。這時候早把剛才不太相信夏芍的事拋到腦後了,聽她說的這麼頭頭是道的,那自然是她怎麼說,就怎麼做!反正又不要錢,她唯一想要的就是自家那套玉件,而且這玉件賣了,家裡還有錢得不是?

  但老爺子對這套玉件還是捨不得,老太太當即就跟夏芍說,晚上再勸勸他,一定給夏芍個答覆,並向她詢問麒麟送子的風水局怎麼擺,可見求抱孫子的迫切心情。

  夏芍對此笑稱自己沒拿東西,明天再來,於是便告辭了。

  這說辭一來是她確實沒拿東西,二來也是她耍了個小心思。瞧這老太太求孫子如此心切,必定會努力跟家人做做老爺子的思想工作的。她明天再來,晚上想必老太太就會和兒子多勸勸他了。

  果然,第二天老太太就來了華夏集團,手裡拿著昨天拿半套玉羅漢的雕件,另外請夏芍去家裡幫忙布個送子的風水局。

  夏芍讓公司員工按照送拍程式為老太太辦理了手續,她也不提自己想私人收藏的事,免得對方坐地起價。她只在拍賣會當天委託熊懷興參與了競拍,雖說有一位國內的玉器大藏家看上了這套玉件,跟了幾輪,但架不住夏芍財力雄厚,不管市場價值,以高出歷年成交價近三倍價碼,拿下了這套拍品!

  這樣的高價自然是對玉器收藏的炒熱也起到了推勢,古傢俱的專場拍賣取得的效果也很喜人。夏芍為了引起關注、做足宣傳,還給這次的古傢俱專場拍賣取了個古韻盎然的名字——雕山畫水藏明清。拍賣現場更是佈置得古色古香,讓親臨現場的人很是過了一把附庸風雅的癮!而且,夏芍還請了國內幾位在古傢俱收藏方面的大藏家,有這些人的競價捧場,成交價連連攀高,拍賣會一結束,專家學者一做文章,古傢俱在收藏方面的走勢,當年就熱了起來!

  這次拍賣會華夏集團的收益自然是頗豐,商界對夏芍的炒熱手法連連稱讚,但夏芍對這些讚譽卻是一點也沒放在心裡,她最歡喜的是得到了那九件玉羅漢的法器!

  打電話叫徐天胤過來,夏芍拿出來在她的師兄面前顯擺。

  徐天胤看過之後點了點頭,一如既往的簡潔,只說了兩個字,「不錯。」

  夏芍抱過來,笑得眼眸彎作月牙兒。

  拍賣會結束後沒多久,時間剛進了六月份,常久便帶著做完手術並且恢復得不錯的母親,從京城回來了。

  母子二人親自到華夏集團,給夏芍鄭重道謝。

  常久的母親身量畢竟瘦弱,卻是個慈祥和藹的婦人,言行有禮,雖說穿著樸素,舉止間卻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夏總,犬子不成器,也不知是上輩子修了什麼福報,得遇您這樣的貴人。您年前跟他提的事,他跟我說了。唉!我原是不想讓他憑這手藝坑人,才逼著他發的誓。這孩子沒別的,就是孝順,認死理兒。您提的那件事是條正當路子,既不坑人,又能把這老手藝傳下去,最重要的,是能讓這孩子憑他的一技之長吃飯,沒什麼不能答應的。可他怕跟我說了我不同意,影響我治療的心情。一直拖到前段時間才告訴了我,我一聽就趕緊跟他回來了。一句話的事,讓夏總等了半年,我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

  夏芍聽了趕緊表示不礙事,扶著常久的母親去沙發上坐下。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把這不成器的兒子交給夏總了,他要有什麼做得不好、不對的地方,您儘管批評。這孩子認死理兒,有的時候挺強,要有說不通他的地方,您來找我!我幫著您說他。」

  就這樣,常久順利簽約華夏集團,由公司出資,打造了兩套高仿清雍正和乾隆年間的粉彩瓷的樣品。

  樣品出來後,連夏芍都讚歎了。她不僅把陳滿貫和馬顯榮叫了來,還召集了全國各古玩行的經理前來,一群人齊聚一堂。

  華夏集團總部的會議室裡,坐著的都是在古玩行業半輩子的老傢伙,眼力堪稱專家。但這天卻是都打了眼!

  眾人一口斷定這兩套粉彩瓷是清雍正和乾隆年間的真品,且保存完好,品相之完整,實屬罕見!

  夏芍看這情況神秘一笑,拍拍手,秘書又送進來兩套粉彩瓷,跟桌面上眾人鑒定為真品的兩套一模一樣,底下的款卻印著「大華夏制」四字!

  眾人一下子懵了!

  四套一模一樣的粉彩瓷!兩套雍正年間的,兩套乾隆年間的,器型、花紋,一模一樣!這從收藏角度上來說,根本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有兩套存世的真品一模一樣,這機率太小了。

  這說明什麼?

  正當眾人還在驚駭間,夏芍已含笑起身,將桌面上兩套被鑒定為真品的粉彩瓷當眾摔去了地上!

  她這霸氣而又果斷的舉動,看得會議室裡的人心肝兒直抽!眼睜睜盯著兩套珍貴的粉瓷瓷碎得不能再碎。而做出這一切的少女卻站在董事長的位置上,含笑道:「這是作偽的物件,再真我們也不要!我們要的是這兩套落款華夏的高仿品。以此,進軍陶瓷市場。」

  「高仿品?」就算再不相信,眾人也明白被夏芍砸了的「真品」其實就是高仿品,而且跟桌上這兩套落款「大華夏制」的粉彩瓷,出自一人之手!

  「這不可能!這上面的珠光怎麼做出來的?現在哪有這種高手?」馬顯榮震驚道。

  「這種高手聽說民國時期還有,現在不太可以還有了。」陳滿貫也邊說邊看向夏芍,震驚之餘不免笑了,「夏總一貫的作風,總愛給我們這些老傢伙找刺激,這樣的人才,你從哪裡給挖出來的?快別賣關子了,請出來我們見見吧。」

  夏芍這才笑著將常久請了出來,讓他給眾人講述了從祖父那裡傳承到這手藝的經歷。眾人聽過之後,紛紛感歎。

  「這手藝,用在正道上,這就是工藝大師啊!」

  「可不是?這種人如今居然還有啊!太不可思議了!這要是放到市場上,可要引起國內外不小的震動啊!」

  「夏總,服了你了!這樣的大師級人物都被你給挖出來了!」

  陳滿貫呵呵一笑,兩眼放光,「夏總,你是盯上東市那邊林氏集團在陶瓷業的位子了吧?」

  夏芍笑而不答,算是默認。

  「呵呵,還真是讓孫總猜對了。」陳滿貫搖頭一笑,這才想起來,「這樣的話,夏總可要加緊了。我在東市那邊可是聽說,這半年來,嘉輝集團已經把林氏原有的股份收購得差不多了,等那邊收購完了,咱們再想插一腳進去,李老能同意嗎?」

  對此,夏芍只是笑著端起會議桌上的茶杯,慢悠悠輕品,含笑垂眸,「你覺得,以李老愛瓷成癡的性子,他可能不同意嗎?」

  果然,夏芍猜得沒錯。當這兩套粉彩瓷的樣品傳給嘉輝集團之後,李伯元竟然拋開那邊日理萬機的事務,當天就飛來了青市!

  晚上,夏芍設宴,與李伯元、常久、陳滿貫、馬顯榮和古玩行其他省市的經理齊聚一桌,李伯元對常久的技法讚歎不已,稱除了自己年輕的時候,見過幾位老藝人之後,再沒見過這種大師級的人物了!

  稱讚完常久,李伯元就笑看夏芍,「世侄女,你說說吧,又打什麼算盤呢?」

  夏芍一笑,直截了當,「李伯父,咱們在商言商,我要林氏集團在東市陶瓷業的那些股份。您老看看,能給我不?」

  李伯元眼一瞪,眼底卻是在笑,「你胃口不小啊!」

  「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您說我坐地起價也好,說我胃口不小也罷,總之我就跟您要這些股份。您給我,咱們就合作。不給,我就自立門戶。」夏芍笑咪咪說道。卻聽得一桌子的人暗暗擦汗——那可是李老啊!董事長說話太不客氣了!

  哪知李伯元聽了之後,哈哈笑了起來,一點也不生氣,反而很是讚賞的樣子,「我能說不嗎?」

  李伯元和夏芍心裡都清楚,合作對對方都有好處。對李伯元來說,常久的技藝這麼高超,這批粉彩瓷一面世,勢必引起轟動,品牌、名氣都有了,利益也就隨之而來。而對於夏芍來說,她的心思放在學業和華夏集團身上,已經是很忙了,陶瓷產業如果與李伯元合作,由嘉輝集團開拓市場,她省很多心。何樂而不為?

  兩人一拍即合,宴席上其樂融融。反倒看得福瑞祥各地的經理紛紛面面相覷,雖說是聽說過董事長跟李老很熟,但沒想到兩人說起話來如同忘年交,比外界傳言的還好!

  跟著董事長,有飯吃啊!

  這件事當晚就約定了下來,手續之類的李伯元回香港後會由嘉輝集團與華夏集團再進行協商交接。

  一直到了暑假,這件事才完成。夏芍回東市的時候,直接把常久和他的母親也帶了去,日後他們母子便在東市安家落戶。

  對於華夏集團接手林氏集團股份,成為東市的陶瓷企業龍頭的事,在東市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動。常久任職陶瓷企業的工藝總監,一夜躋身東市上流社會。

  暑假,夏芍也是忙得轉不停,最重要的事就是東市的夏季拍賣會。好在這幾年這些拍賣會,公司的運作方面很熟悉了,一切都安排得很順手,夏芍只需出席一些拍賣會前的舞會和拍賣會當天的開幕式就行。

  拍賣會一結束,夏芍沒有多少時間在家裡陪伴父母親,便又驅車返回了青市。

  私人會所竣工了!

  由艾達地產建設的地標工程,雖說是也遇到過不順利的事,中途險些爛尾停工,但最終還是完工了!

  這處由於發掘出金代墓葬而被指不吉利的地段,經歷了坎坎坷坷之後,總算是順利完工,解決了青市政府的一塊心病。

  昔日輝煌如今面臨被收購危機的金達地產沒有做到,卻被一個外國來的妞兒單槍匹馬地殺出來了。這可以說是奇跡了。

  在工程竣工的當天,不少人前來祝賀,但卻有人擔心,工程是竣工了,可買家呢?賣不出去,一樣是賠錢的。只有順利賣出去了,艾達地產才算是真正在省內地產行業落腳了。

  但正當有人這麼擔心的時候,竣工儀式上,艾米麗親自出席,並公佈了一條令人瞠目結舌的大消息——艾達地產所建的這處工程,已和華夏集團簽訂合約,由華夏集團作為私人會所用途。

  消息一出,一片譁然!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沒有人說得出來。有人懷疑,艾達地產一早就攀上華夏集團了,只不過二者都知道金達地產容不下艾達,所以二者採取了保密的措施。而現如今金達地產自陷麻煩難以自拔,省內又以華夏集團為首,艾達地產現在是無所畏懼了,所以才公開了消息。

  這猜測大部分是正確的,雖然沒有證據。

  夏芍任由外界去猜測,她暫時沒有公開艾達地產和華夏集團是一家的念頭,因為一旦公開,首先記者會就不能少,之後又是各種飯局活動,她現在沒這精力。所有的精力,如今都被她放在了佈陣上。

  竣工的私人會所是艾米麗按照夏芍給的設計圖紙而建,採用中西合璧的建築風格,既配合了市中心地段的現代風格,進入會所之後,又能體驗到都市園林別有洞天的感受。

  這座私人會所,從建設到林木綠化分佈,若從空中俯瞰,正是一八卦圖形。週邊的牆體不僅化了對面的天斬煞和反弓煞,還隱隱將大勢引入其中,為夏芍佈陣打下了基礎。

  會所的建築分了三處,外表看是帶有現代氣息的建築,進入之後裝修方面完全傳統化,並分天、地、人三幢建築,除了地字型大小,其他兩幢建築均中間有天井,植竹林景趣,四面為環,聽琴音、品香茗,十分的養生。

  而地字建築不同,是一處宅院式的建築,四周以竹林擋了,不接待外客——這是夏芍為自己準備的,佈陣修煉的地方。

  院子不大,就只是一進的宅院,但卻是這處會所元氣風水局的中心。

  夏芍要布的陣名為七星聚靈陣。

  此陣能量強大,不僅能聚天地元氣在此,還能引征出去,鎮宅、避邪、打散負能量、提升靈性,使心靈平靜,恢復身體的元氣和健康,另外,還有聚財的作用。

  這陣法若是布的好,能把周圍磁場發揮到極致。但啟動陣法的條件很苛刻,佈陣者的修為自不必說,法器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環。因此夏芍才要找玉件的法器。

  《天工開物》中稱,和田玉是吸收月光精華而成,十分具有靈性,可與人體氣息、體溫相得益輝,是可為人體蓄養元氣最充沛的玉石。

  夏芍找到的這九件玉羅漢法器,就是清代和田玉的籽料,且放在寺廟裡被高僧加持,受香火供奉,吉氣濃郁,在法器的功效方面,可以說十分符合標準了!

  九件玉羅漢的法器,夏芍要用的只有七件,她收起其中兩件,打算日後若有用到的時候再拿出來。

  這陣法,一天完成不了,需根據方位選定時辰,七天後方能放置引動完全,四十九天後才能形成完整的能量場。

  佈陣當天,徐天胤自然是到了,但他依舊只在一旁護持,把佈陣的機會交給夏芍練手。但夏芍卻不打算獨佔這機會,反正是要布七天的陣,她打算跟師兄兩人一人一天,此陣由兩人合力完成。

  七星聚靈陣的啟動,開頭和收尾很重要,第一塊被啟用的法器,需要先感應其吉氣,在以自身元氣為引導,使法器的氣場加強,威力發揮出來之後,才能放置在選定的方位。

  夏芍是直接將玉件埋入選定方位的地下,加持此方位的氣場。第二天再在選定的時辰,由徐天胤將第二塊法器加持埋入地底,引導地氣。第三天,夏芍在埋入第三塊法器之後,將第一天埋入的法器吉氣引導至第二塊法器上,再引至第三塊上,形成一個三角氣場。

  之後的三天要做的事情一樣,只是在第六天的時候,徐天胤將法器埋入後,需再引動一個三角氣場,之後從第一塊法器開始到第六塊再引動一個圓形氣場。

  第七天,由夏芍動手。這一天的元氣消耗是最大的,需要徹底牽引出這些法器的威力,當法器埋下之時,夏芍立刻引動第七件法器的能量,將前六件法器的氣場以順時針方向加注在第七件法器上,一圈一圈,需要重複做七遍!

  這個過程十分消耗元氣,且這七件法器的能量一齊引動之後威力之強,實在超出夏芍的預估,即使她元氣在施法時從來沒有消耗,也險些經不住這威力一沖之時的力道,險險往後一退,幸而有徐天胤在身後護持,才使她沒受到太大衝擊!但術法險些斷掉,夏芍不得不一手掐起一道不動明王印,口中念金剛薩埵心咒,加持本身,保持不動不惑的意志。

  如此還是僵持了兩個多小時,才在進行到第七圈時,改動了引動能量的順序,以一五二六三四一的順序將能量合圍,看著能量一圈圈增強,直到增強至極限,直至超出整個院子的範圍,夏芍才眸中忽放明光,右手一揮,將能量氣場直揮向虛空,口中大喝一聲:「合!」

  一聲清喝出口,院子裡震動的天地元氣漸漸停歇,夏芍卻往後一仰,險些栽倒!

  但她自然是沒機會跟大地親吻,而是倒在徐天胤懷裡。

  夏芍喘著氣,額頭全是細汗,臉色也煞白。這些都是被那七件法器的威力震的,她元氣沒有消耗都這樣了,若是有消耗,真不知道這樣的陣,什麼樣的修為才能毫髮無損的完成。

  她只知道,這個七星聚靈陣在歐洲魔法裡面也有類似的,不過他們用的是水晶。大體方法也差不多,但是水晶顏色和形狀有要求。不過這陣這麼難成,世上有這修為的人不知道還有幾個。

  但不管怎麼說,她是完成了,而且她也相信,人外有人,世上必有高手存在。

  「這陣要四十九天之後才能完全成活,以後週末就不去酒店了,來這裡就成。師兄週末也來,咱們一起修煉,一年後還得去香港。」夏芍有些虛弱地說道。

  徐天胤點點頭,劍眉微蹙,「嗯,別說話,休息。」

  說完,就抱起夏芍進屋了。

  夏芍臉莫名一紅,這院子跟酒店不一樣,真可以算是自己的地盤了。以後在自己的地盤裡,這男人還不更肆無忌憚?

  但就算是再怕某人肆無忌憚化身野狼,夏芍也得來這裡。她第二學期開學之後,乾脆跟學校申請,搬出了宿舍,直接搬來了會所住下。

  每天晚上放學之後做完功課,她都在院子裡打坐,修煉玄門心法。

  對此,順利考入青市一中,卻不能跟夏芍在學校裡常見面的張汝蔓自然是不滿的,柳仙仙和胡嘉怡也鬧了一陣,直說夏芍要拋棄她們。苗妍也是不捨的,但夏芍給她在人字房開了個房間,要她週末來住一天,恢復元氣。自己則是平時早晚打坐練功,週末更是辦完公事就待在院子裡修煉。

  一年的時間若是在普通的地方修煉,自然是功效不大,但七星聚靈陣裡,天地元氣極為濃郁,一年的時間,夏芍已感覺靈識開闊,隱隱有所開悟,只是尚缺契機,明明覺得已經摸到了再晉一層的窗戶紙,可就是捅不破。

  對此,夏芍問過師父唐宗伯,唐宗伯只稱,心法的修煉看個人天賦悟性,但契機卻是可遇而不可求,有的人能三年五年就能遇到,有的人要二三十年,有的人可能一輩子也遇不到。

  夏芍聽了只得該加緊修煉就加緊修煉,不敢有絲毫鬆懈,只是慢慢等這契機。

  可是契機可以等,去香港的時間卻是擺在那裡,一天天臨近了。

  但是,在去香港之前,對夏芍來說,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其實也不是很重要,她自己並不看重,但夏志元和李娟夫妻卻是看重。

  那是夏芍十八歲的生日。

  夫妻兩人覺得,雖然古代是十五歲成年禮,但按著現代,十五歲還是小了點,十八歲卻是法定成年人的年齡了。

  因此,夏志元和李娟決定,女兒十八歲的生日要好好辦,如今自家不同以往,要給女兒辦一場風光的生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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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4:4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生日宴,大禮!

  五月初,芍藥花初開的季節,是夏芍的生日。

  這個季節對於青省來說,天氣已經回暖,萬物復甦,一派春來入夏的景象。

  在這樣喜人的景象裡,華夏集團董事長夏芍,迎來了她十八歲的生日。

  這天不是週末,夏芍依舊在學校裡上課,臨近期末考試,她的學業不想落下一天。生日宴在晚上,一切都不需要她來忙,夏志元和李娟兩天前就來了青市,請帖更是一周前就發了出去。

  不管是青市的、東市的,只要是省內上層圈子裡跟夏芍有些關係的人,都接到了請帖。但凡是接到請帖的人,沒有推脫不來的。

  這名普通家庭出身的少女,十五歲起家,至今三年,已在商場創造了兩度傳奇,成就了華夏集團這個龐然大物。

  她的傳奇還會繼續,多少人都拭目以待,因為她才十八歲。青春的年紀、廣闊的舞台,比任何縱橫商場的前輩們都要長的人生道路……

  她能走到怎樣的高度,所有人都擦亮眼睛看著。對於這樣一個傳奇的少女,她的成年禮沒有理由不來,這亦是一種見證,與見證她在商場創造的傳奇不一樣,而是見證這樣一個創造傳奇的人走向成年,從此真正以成年人的姿態站在與前輩們一樣的舞台上,競爭,協作。

  這天晚上的生日宴,雲集了省內上層社會的各界名流、夏家的親戚朋友和夏芍的朋友,能來的都來了,連夏芍的爺爺奶奶也被接了來,讓老人家為夏芍主持成年禮。對夏芍來說,今晚唯一的遺憾就是師父沒能來。師父唐宗伯腿腳不便,且他不太願意見外人,夏芍也考慮到七月份就要去香港了,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讓師父在這麼多人前露面的好,因此便沒讓父母把師父接來。

  去香港的事,夏芍早在過年的時候,就跟師父商量好了。她今年剛讀完高中第二學年,高三乾脆就轉學去香港讀了。雖說是為了給李卿宇化劫去的,可學業不能落下。但這次香港之行,勢必會碰到仇人,余九志在香港的勢力很大,又有三合會支持著,師父腿腳不便,回去被發現必然有危險。

  因此,商量之後,夏芍決定她先去香港探探情況,師兄在軍區的工作不是說走就能走的,等他處理一下這邊的工作,申請一下假期,然後由他安排師父一起去香港,這樣有他陪著,夏芍也放心些。

  但這樣的決定,唐宗伯和徐天胤都不同意,兩人都擔心她獨自先行,會遭遇大敵,恐遇不測。但夏芍覺得這個決定最符合現如今三人的情況,因此她就拍板定下了。

  這學期讀完就轉學的事,夏志元和李娟自然也知道了,夫妻二人對此自然很驚訝。但女兒說,她轉學去香港是因為公司要開拓香港那邊的市場,她轉學過去方便。

  對於這說法,夏志元和李娟都覺得,華夏集團的生意已經做的挺大了,他們也不要求女兒成為個什麼首富之類的,錢夠花就行,而且公司現在的資產已經是很令人驕傲的了。女兒這麼東奔西走,看著都覺得累。

  但奈何夏芍主意已定,夫妻兩人再多的不捨,也只覺得女兒是真的長大了,做什麼事都有自己的打算,他們為人父母的,除了一分牽掛不能少,也確實是不能把她綁在身邊的。

  越是有這份感慨在,夏志元和李娟對女兒十八歲的生日宴就越是用心。雖說今天晚上請了各界名流來,但女兒的成人禮,家裡的老人、長輩能來的都請來了,就算是以前有些不愉快的兄弟姐妹,今天都不提以前的事,只以長輩的身份來給晚輩祝福。老輩人相信,祝福越多,晚輩日後的路越好走。

  晚上七點,望海風酒店的宴會廳裡,賓客滿盈,足足坐了五六十桌,來的賓客無一不是在省內有些分量的人物,這些人物齊聚一堂,讓列席的夏家人很是有些怯場。

  老爺子夏國喜坐在主席上,穿著身新買的唐裝,拄著拐杖,姿態端得是不錯,就是不太敢抬頭四顧。老太太江淑惠也有點緊張,直往台上尋,看大兒子和大兒媳怎麼還沒入場。

  別說兩位老人了,就是劉春暉和夏志梅夫妻這一家,當初在東市也算有頭臉的人物,都沒見過這場面。即便是他們家生意最好的時期,今天到場的這些人,哪一個要見見也是要花些人脈力氣的,而如今自家生意敗了,沒想到反倒容易見到了。只不過,這些人都是衝著自家侄女來的。

  而夏志濤和蔣秋琳夫妻更是沒見過這場面,雖然穿著算得上隆重正式,但是看起來還是很怯場。

  反倒是夏志琴帶著張汝蔓坐在席上,看起來平常心些。那些桌上的老總名人,說出來她也不認識,也不知道這些人有多厲害。反正她丈夫在軍區,家裡不是商場官場的人,也從來就沒求過這些事。因此平時從來就沒有想巴結見到這些人的時候,今天見著了自然就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反正今天就是來給侄女過生日的,這一桌上坐的也都是自家人,全當家宴不就成了?

  而同樣是前排的親友席,元澤、柳仙仙、胡嘉怡和苗妍單獨坐了一桌,四人就比較自如了。他們哪一個家世都不菲,這種場面沒少見,自然不怯場,而且對於他們來說,這是出席朋友的生日宴,怯場沒有,只是有些傷感。

  今天的生日宴越隆重,傷感的味道就越濃。好像過了今天,就要分離的感覺。

  夏芍要轉學的事,自然與朋友們說了。原本,她在這一年裡搬出宿舍住,原本四人的宿舍就像少了什麼一樣。柳仙仙和胡嘉怡還是一樣的吵,兩人一天不鬥嘴就難受,苗妍一如既往地在兩人鬥嘴的時候坐在一旁靦腆地笑,露出羨慕的神色。只是柳仙仙和胡嘉怡吵起來就收不住,時常吵得有點大,看起來像真的死對頭。以前有夏芍在,她總能不鹹不淡一句話就能讓兩人停戰,現在她不在宿舍,只剩下苗妍在兩人吵起來的時候可憐兮兮的不知所措。

  柳仙仙和胡嘉怡有時也是吵著吵著就停下了,兩人想起夏芍在的時候,也有些不是滋味。她雖然性子安靜,但卻控場,在宿舍裡向來是主心骨,沒了她,宿舍裡少的那份東西總叫人傷感。

  因此,週末的時候,柳仙仙和胡嘉怡向來都是拉著苗妍直奔華苑私人會所,去鬧夏芍。對於朋友的到來,夏芍自然是再忙也陪著,人這一生,能認識幾個交心的朋友不容易,她寧願自己忙些,也不冷落了朋友。雖然,這樣一來,為了不減少修煉的時間,她一直是把自己的睡眠時間擠出來。

  雖然辛苦,但是很甜,很充實。

  苗妍這一年來在華苑私人會所裡住著,補養了不少元氣回來,雖然她因為有陰陽眼的緣故,元氣補了隨後就散,但總比一直從她身體裡流失要好得多。她雖不說比以前胖了些,好歹氣色好多了,這讓有時抽出時間來看女兒的苗成洪很是驚喜,對夏芍十足的感激,也加快了尋找封陰陽眼的那些物件的進度。目前為止,連最難找的赤鱬鱗都從黑市上買到了,只差法體鹽。

  這東西夏芍曾跟苗成洪說過,要他去劄什倫布寺或者東密的一些神社去請,苗成洪去了,但寺裡的高僧一開始並沒有見他。他為了給女兒請到這最後一樣神物,去年連過年都不曾回家,在最冷的時候,依舊堅持在寺裡吃齋禮佛,拜山拜湖,捐助重修寺廟,十分地虔誠。

  大半年的時間,直到聽說夏芍要去香港了,苗成洪才著急地又去求寺裡的高僧,言辭懇切,令人動容,這才千難萬難地請到了一點密宗佛家高僧用來修成肉身舍利用的寶物。但他還得在寺院裡誠心禮佛一段時間,感謝這次的機緣,併發下宏願,女兒的陰陽眼封了之後,要修繕一千座廟宇還願。

  夏芍聽了苗成洪所做的這些事之後,也是十分動容。苗妍有這樣的父親,也是她的福氣。在去香港之前,她一定盡心為苗妍把陰陽眼封印住,不負她父親這一番苦心,也不負兩人朋友一場的緣分。

  這一桌的氣氛有些感傷,除了一身火紅打扮,穿著妖嬈豔麗的柳仙仙,正敲著桌面,一臉不耐煩地張望,期待著夏芍出場之外,其他人都沉浸在感傷之中。

  元澤瞥了一眼身旁,徐天胤一身黑色西裝,坐在座位裡,只瞅著自己面前一畝三分地,目光黑幽幽地注視著眼前的碗盤,對身邊的人明顯沒有興趣。

  徐天胤也被夏芍安排在了朋友這一桌上,因為他跟誰都沒話說,與那些老總安排在一起,他們還得小心恭維著,以徐天胤的氣場,席上絕對氣氛尷尬。而且,夏芍也不想讓這些老總太在意徐天胤,免得他們在她父母面前露了徐天胤的身份。自己現在的年齡,父母還是不會同意她戀愛的,他們現在對徐天胤已經能平常心對待,且慢慢的有了好感,這時候萬一知道了兩人的關係,那之前做的努力就前功盡棄了。

  而且徐天胤在軍區的職務和家世背景,若是讓父母知道,必然更加不放心。徒為兩人之間增加阻力罷了。

  熟悉的那幾人,比如胡廣進、熊懷興,夏芍已跟他們打過招呼,不要在自己父母面前提起兩人的事和徐天胤的身份,若是兩人那桌席上有人提起,記得圓過去。兩人也都是當家長的人了,怎能不理解夏芍的擔憂?當即就笑著應了。

  夏芍之所以沒把徐天胤和自家親戚那桌安排在一起,是因為爺爺奶奶和親戚們都沒見過他,現在讓他見,免不了一番介紹。自己父母不是個愛打聽人家家底的,自家那些親戚是什麼人,她還是知道的。而且爺爺奶奶也有可能問起,到時候不好答。再者,今天這場合人多眼雜的,讓徐天胤和自家人坐在一起,有心人看見了,怕不以為見家長了,紛紛來賀?那可真是壞她的事,給兩人目前的發展添亂了。

  今天要是秦瀚霖在,夏芍就把徐天胤跟秦瀚霖安排在一處了,只可惜秦瀚霖是紀委的人,這種場合他們這種人一般都儘量避著,能不出席就不出席,所以他今晚不來,夏芍思量來去,

  估摸著也就自己這些朋友不太在意徐天胤的身份,也習慣了他的孤冷,因此把他安排在這桌最合適。

  她還真沒看錯,這幾個朋友還真不太在意,就連元澤,也只是看了徐天胤一眼,隨即便垂了眼。

  他早就知道,她總有一天會遠航,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心頭的感傷和不捨盤桓不去,但元少一直是少年心思樂天派,他感傷著感傷著,就又看向了徐天胤——他在軍區任職,她去香港的話,他不是也得跟她分離一陣子嗎?

  呵呵,這個好!

  要傷感,大家一起傷感。這樣才公平嘛!

  一想到這,元澤的心情就頓覺舒暢,看徐天胤的眼神不免挑釁裡帶著點幸災樂禍。徐天胤注意到他的目光,轉頭來看了一眼。這小子竟也不躲不避,挑眉給了他一個挑釁的眼神。但徐天胤的反應很不給力,對元澤的挑釁一點都沒有反應,黑漆漆的眸看了他一眼,默默低頭,又去看餐盤了。

  元澤對他這樣的反應很是愣了一陣子,覺得不可思議——這男人這麼悶,她怎麼喜歡這種類型?

  一拳頭打在棉花上,被無視而無處發洩的元少撓心撓肝,還好修養很好的他沒跟柳仙仙一樣敲桌子。

  不過,也正在這時候,宴會廳裡響起了禮樂。

  悠揚的禮樂一悠悠響起,坐在席間低低交談的賓客們立時便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轉頭看向宴會廳外,知道這是生日宴要開始了!

  只見宴會廳門口,一身紅色旗袍的司儀先面帶笑容、婀娜多姿地走了進來。司儀踏著金紅的地毯,走上宴會廳的台上,一番開場白,便隆重地將夏志元和李娟夫妻引了出來。

  夏志元和李娟今晚穿著很是隆重,夏志元一身大氣的黑色商務西裝,皮鞋鋥亮,由妻子挽著胳膊,兩人相攜走上了鋪在大廳正中的金紅地毯。

  李娟一身長款的紅色禮服裙裝,簡潔大方,頭髮高高挽起,請了化妝師化了妝,一打扮竟也有端莊的婦人氣度。

  夏志元這幾年打理慈善基金會,應酬的場合也沒少去,算是練出來了些。而李娟跟著夏芍出席了兩年華夏集團的年終舞會,大場面也見過了,但今天面對省內這麼多名流,她還是怯場的。

  但再怯場,夫妻兩人今天也得表現得大方自然些,為女兒把場面給撐起來!

  夫妻兩人挽著手,相攜緩緩走上金紅的地毯,面容含笑,這一打扮看起來還真像是名流家庭的老總和夫人,看得夏家那一桌人感慨而又有些不是滋味。而今晚夏芍的父母也是第一次這麼公開高調地出現在眾人面前,自然是一進來就虜獲了眾人的目光。好像所有人都要將他們夫妻倆看出個花兒來,想看看他們怎麼生了這麼個女兒。

  兩人在眾人的矚目中走上了台,夏志元接過麥克風,望了眼台下,維持著沉穩的笑容,開了口,「諸位來賓,諸位朋友,感謝今晚出席小女的生日晚宴。不用自我介紹了,大家也能看出我們是小女夏芍的父母。在座的也大多是為人父母的,想必理解我們的心情。身為父母,哪個不是辛苦打拼,為了兒女?可我們沒能做到這一點,反倒是女兒辛苦打拼,讓我們早早享了福。說起來也不怕大家笑話,我們夫妻兩人心裡很不是滋味啊,呵呵。」

  夏志元很感慨,但說的也是實話,且言語懇切,雖說他的個人能力和成就都無法跟今晚到賀的老總們比,但在為人父母這一點上,倒是引起了在座賓客的共鳴。

  「今天邀請諸位貴賓出席小女的生日宴,不是我們在炫耀,也不是我們在擺排場,只是因為今年是小女十八歲的生日。十八歲,過了這個生日,她就是成年人,要承擔起身為成年人對自己、對家庭、對社會的責任。我們邀請諸位貴賓到場,是因為諸位都是在各個領域的成功人士,小女雖然說現在取得了一些成績,但相對於打拼了半輩子的前輩來說,她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我們希望她不要驕傲,要尊重前人,多學習,勤自勉。我們想要告訴她,在她成長的道路上,我們做父母的,雖然沒能為她提供豐厚的物質條件,但我們依然能為她辦好一場成年禮的生日宴,祝賀她成年,祈盼她未來更光明。」

  夏志元的話說得有些煽情,但卻是發自肺腑,雖然這場面令他的聲音有些抖,但也有一半是激動所致。

  他的話音落下,宴會廳裡便響起熱烈的掌聲,這番話,為人父母的,都深有體會。也正是因為這番不是很場面話的發言,令眾人對夏芍父母的第一印象還是不錯的。

  「現在,就讓我的女兒入場,跟大家見見面吧。」夏志元邊說,邊對大廳盡頭做了個手勢。

  宴會廳裡霎時又靜了下來,齊刷刷的目光再次看向大廳門口。

  徐天胤也抬起眸來,望了過去。

  只見得,大廳門口含笑走來一名穿著旗袍的少女。今晚是她的生日,她的衣著卻不是最喜慶的紅色,而是淺粉的真絲長身半袖旗袍,袍身繡著雪白的芍藥。淡雅的香,沒有濃重的脂粉氣,最天然的模樣,連髮絲也沒挽起來,就只是自然地垂落肩頭,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未成年的女兒家,還帶著少女的含蓄婉約,懵懂,不張揚。

  十八歲,比起當初華夏集團成立之初,她立在世人面前時的模樣,明顯長成了些。身量高了,也更有女子的韻味了。相比之下,她的皮膚卻是比以前更好的感覺,那種不施脂粉天然的白,帶著淡淡珠光,一出現在大廳門口,就驚豔了全場。

  雖說看起來還是女兒的姿態,但她的步伐卻是沉穩,寵辱不驚泰然自若的氣場,一種少女與成熟女子奇妙的結合,吸引著人的眼眸,踏著地毯,一步步向自己的父母走去。

  今晚,不需要她控場,也不需要她發表什麼演講,她只是父母的女兒,一切由長輩為她操持。

  雖說是成人禮,可現代基本已不承繼古時候那麼繁複的禮節了。今晚這麼多賓客在,夏志元和李娟也不想搞那麼複雜,主要是為女兒祝賀,有點象徵性的儀式就成。

  司儀在一旁說著賀詞,由夏芍給爺爺奶奶和父母親行了鞠躬禮,再有奶奶親手為她梳了頭髮,接著李娟搭手過來,拿著髮簪,親手為女兒綰了發,象徵著她已成年。

  雖然只是簡單的儀式,但髮絲綰起的時候,李娟還是紅了眼,有種要把閨女出嫁的感覺。而夏芍卻是笑著跟父母擁抱了一下,感謝他們的養育之恩。

  過程雖然簡單,儀式也不長,但場面卻是溫馨的。有些老總是帶著妻子來的,看見了這樣的場面,感性點的女人有的也眼圈發紅,尋思著等自家兒子或者女兒成年,也來這麼一套,雖說是成人禮的儀式不一樣,但挺簡單,也挺有意義。

  在這樣的場面裡,柳仙仙那一桌,胡嘉怡和苗妍都紅了眼,胡嘉怡擦擦眼淚,「仙仙,小妍,我怎麼覺得芍子要出嫁了。」

  柳仙仙聽了啐她一口,「就算是出嫁,你哭個什麼勁?你又不是當媽的!」

  苗妍本來跟著一起紅了眼,一聽這話噗嗤一聲笑了。

  元澤幽怨地看她們一眼,堅決不承認這像出嫁。

  唯有徐天胤一直默默注視著台上,他的目光只在少女發間的簪子上,那是他初識她的那年過年,親手雕了送給她的。男人眼底少見的柔和,甚至唇邊都帶起淺淺的笑。

  她成年了。

  男人的目光隨著少女移動,看著她笑容嫣然地隨著父母挨桌敬酒謝賓客,而他的目光只定凝在她一人身上。

  夏芍不是沒感覺到有道目光一直看著她,但她此時哪有別的心思,她陪著父母敬酒的時候精神可是高度警惕的,就怕有誰在父母面前提一句徐天胤,因此她打著圓場,引著話題,一路巧妙地把一些賓客的話語給帶了過去。

  五六十桌酒席,待都敬過了,雖說可以開席了,但司儀還有項節目要進行。那便是念念到場的賓客為夏芍送上的生日祝福和賀禮。

  今晚主要不是為了收禮來的,當初發請帖的時候,也通知了賓客,有幾句生日祝福就成,賀禮從簡。

  但話雖這麼說,眾人不可能真的從簡。而且非但不簡,還很隆重。

  在青省,尤其是青市,哪個沒聽說過夏芍背後有徐天胤這尊大神護著?僅憑這個,那也不能怠慢了。而且,就算不提徐天胤,只提夏芍她自己的本事,也沒人會簡慢她。

  除去華夏集團不說,這一年多來,華苑私人養生會所開業以來,在座的大多人都是那裡的會員。這家養生會所是夏芍開的,會費之高令人咋舌,但養生效果之神奇顯著也令人稱奇!

  打拼大半生的人,誰沒個不舒服的地方?但稀奇的是,每星期去會所裡住一天,住下當天就能感覺到精神爽朗,出奇的好!時日一長,有些多年勞累積累下來的小毛病竟然犯的次數就少了,有的人住了一年,明顯感覺身體比以前好多了!

  聽說,會所裡是布了風水局的,對於這樣的事,大多數人是體會過後才體會到神奇之處的。他們當然不知道,會所裡被夏芍用寺廟裡流落出來的法器布下了七星聚靈陣,天地元氣極為濃郁,由她所住的地方引征出去,形成的風水局,對調養身體很有好處。

  但眾人雖然不清楚其中厲害之處,但堅持住過之後,發現了好處,便將此事在上層圈子裡傳開了。不少人也不去福瑞祥了,直接辦理了會員卡,每週去住一天,有風水運程方面的疑問就直接在會所裡找夏芍,私密度還高。

  夏芍畢竟有這一重風水大師的身份,哪有不給她面子的?今晚她的生日宴,就算是逼著他們不能送禮,禮物還是要準備的。

  司儀念著賀詞和眾多賓客送的賀禮,無一不貴重,這一晚上僅僅賀禮,就是一筆不少的數目!貴重的賀禮一件件送上,聽得夏家的人連連咂舌,暗暗心驚,這些賀禮的貴重程度,自然代表了夏芍在到場賓客心目中的重視程度。平時看電視看報紙,聽別人說是一回事,今晚親眼見到這盛況,才是直接的體會!

  瞧這些賀禮,這得有多風光?!

  而就在夏家人咋舌,司儀將到場賓客的賀禮念完了、要開席的時候,大廳入口處,一名服務生慌忙走了進來,引起了賓客們的注意。

  那服務生見到夏芍,便直直走過去,看樣子有什麼突發的事要說,但還沒走到,大廳門口就走來一名男子。

  男子一身白色西裝,正式的著裝與平時的散漫氣度相比,多了三分雍容尊貴。但他依舊眉眼含笑,面容如畫,漫步而來,步伐沉穩雍容間帶著不經的氣度。

  他身後跟著一身黑色西裝打扮很酷的嚴龍淵,一踏上大廳的金紅地毯,宴會廳裡就靜了下來。

  賓客們神色震驚,沒人不認識男人身後的嚴龍淵,而這氣度尊貴的男子走在嚴龍淵前頭,莫說已經有人在年終企業家大會上見過他,就算沒見過的,也能猜出他的身份來!

  安親國際集團的董事長,也是整個北方黑道的龍頭當家人,龔沐雲!

  夏家的人卻是認不出龔沐雲來的,老爺子老太太互望一眼,只覺得這年輕人瞧著貴氣,怪俊俏的,卻不知是什麼身份。夏志梅、夏志濤兩家也是互看一眼,但瞧著在場賓客都變了臉色,就知道來人身份定然不凡!

  夏志元和李娟也是一頭霧水,不由看向女兒,小聲問:「這人是?怎麼現在才來?」

  夏芍臉上維持著笑容,眸卻輕輕垂了垂。龔沐雲怎麼來了?兩人自從上回暗殺後,就再沒見過。夏芍本是有意避著不跟他接觸,免得香港那邊察覺,沒想到他今天居然來了。

  而此時,龔沐雲已走了進來,鳳眸含笑,語氣像很熟悉的老友,「夏小姐生日,怎麼不請我啊?」

  龔沐雲語氣雖熟稔,眸底卻似乎有些淡淡的落寞,只是微微流露便已斂去,讓夏芍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夏芍有些尷尬,笑道:「安親集團的董事長日理萬機,我過個生日而已,哪裡敢勞您的大駕。請了嚴總來,他沒到,我還以為嚴總也忙著呢。」

  今天這場晚宴,確實是請了嚴龍淵的,但他沒來,夏芍以為他有事,也沒在意,沒想到他還是到了,而且是跟龔沐雲一起到的。

  嚴龍淵咳了咳,「夏總,我們董事長要來,我去接他,這才一起過來。遲了實在是抱歉。」

  他豈止是去接龔沐雲?這酒店外頭已被安親會嚴密把守布控了,嚴防再出現上次的事件。而董事長要來,也是之前誰也沒透露,臨時決定的。他故意晚了時間,造成不會來此的假像,也讓那邊不至於早早在這裡安排下人,引起什麼亂子。

  董事長心知會因此錯過夏小姐的成年禮儀式,但他寧可這樣也要來,其中滋味和用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龔沐雲這時貌似無意地笑著看了眼夏芍綰起的發,慢聲道:「看來,我是錯過了夏總的成人禮了。不過無妨,你的生日賀禮還來得及送。」

  他看了眼嚴龍淵,嚴龍淵便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遞給司儀。司儀下來接過,又走回台上,而這一會兒的工夫,已讓夏家人反應了過來。

  夏志梅和夏志濤兩家人震驚地看向夏芍,自家侄女怎麼有這麼大的能量?!她怎麼還認識安親集團的董事長?!

  那可是黑白兩道通吃的世界級巨頭啊!

  而夏志元和李娟夫妻也震驚地看向女兒,夏芍除了心裡苦笑的份,這時也不好跟父母解釋什麼。

  只能等宴會結束後再說了。

  這時,司儀已走上了台。她手裡拿著的是一張名帖一樣的東西,打開之後,職業化地笑著讀道:「安親國際集團祝賀夏小姐生辰之禧,特奉上新納地產公司!以茲祝賀!」

  「……」

  司儀甜美的話音落了,宴會廳裡卻久久沒有聲音。

  賓客們僵坐著不動,只有眼珠子在動,你瞥瞥我,我瞥瞥你,從對方眼底看見的是茫然、恍然之後,隨之而來震驚和驚駭!

  新納地產公司?

  新納地產公司……

  不就是去年初莫名冒出來的小公司,收購了金達地產大量的股份,在曹立判刑之前就成為了金達地產最大的股東的那個新納地產?

  這公司……是安親集團註冊的?!

  而現在,安親集團的董事長要將這公司送人當生日賀禮?

  這、這……開玩笑吧?!

  新納地產公司,當初在曹立判刑之前就成為了金達地產的最大股東,在省內卷起了一陣浪潮。當初,眾人還猜測,這手筆跟當初華夏集團吞併盛興集團的有點像,都在背後猜測是夏芍的手筆,還有不少人旁敲側擊的試探過。但一年多了,華夏集團對此事一直都是否認,從來沒承認過。

  眾人雖然不會因此就停止懷疑,但這一年半來,也漸漸覺得不是華夏集團所為。因為新納地產這一年半來的動作從來就沒停止過。他們在曹立被判刑後,又打散收購了曹氏手中的一部分股份,強勢且嫺熟地將金達地產控了股,並且不知用了些什麼手段,一步步吞食著曹氏手中的股份,就在上個月,新納地產已經宣佈將金達地產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收入手中,曹氏手中的股份已全部吞併!

  也就是說,現在的金達地產就如同當初的盛興集團,只要新納地產願意,隨時可以更名重組,金達集團將江山易主,不復存在!

  這手筆雖然跟當初華夏集團的動作很像,但是更透著老練和狠辣,操作嫺熟。並且在金達地產被收購期間,公司的運作一直沒有亂過,依舊維持著,可以說,這家公司拿到手就可以用,一點不用多費心思。

  這跟華夏集團當初吞併盛興集團後的一系列整合動作相比,更透著一股運作成熟的勁,而且華夏集團吞併盛興後,為了穩定,這一年半來沒有任何大動作,仔細分析其資金的話,似乎也不像是能有再大的精力去吞了金達地產。

  這麼靜下心來分析,才有些人漸漸信了新納地產跟華夏集團無關。但它背後的操手是誰,一直沒人看得透。

  而今天才知道,這背後的人竟然是安親集團?!

  是安親集團也就算了,現如今,龔沐雲竟然要將這樣的新納地產公司,送給華夏集團?

  原金達地產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市值可是一筆巨額資產啊!而且是一家運作完好的公司,拿到手不用多費心思重組整改,因為這些事務都已經處理完了。

  這、這手筆大的……

  可,為什麼呀?

  為什麼龔沐雲要將市值這麼龐大的一家公司送給夏芍?這是不是有什麼心思在其中?

  有些人已經不自覺地看向徐天胤,這兩位的心思,不會是一個樣的吧?

  就在眾人猜測的時候,夏家人也震驚了。他們不知道新納地產公司是什麼,但是,安親集團送的賀禮,竟然是一家公司?這聽起來就知道是大手筆了!而且,既然是安親集團的董事長送的,那自然這家公司的價值不能輕了!

  夏志元也看向女兒,滿眼震驚。這公司聽起來就價值不輕,這樣的重禮,哪裡能收?而且,安親集團的董事長,為什麼會送女兒這麼重的禮?

  夏志元看向龔沐雲,目光已從震驚漸漸便了點意味,有意無意地將女兒往身後擋了擋。

  夏芍看著自家老爸的舉動,心中苦笑,有點糾結地微微垂眸——原來當初趁火打劫曹立的人,是龔沐雲的手筆?怪不得,當初她會覺得新納地產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好笑,新納、新納,就跟隨便找了個意思取的似的。

  原來如此。

  可龔沐雲存的是什麼心思?他今晚的賀禮是臨時起意,還是一早在惡意收購金達地產的時候,就做了這麼手準備?

  夏芍實在是不願意去想龔沐雲是早早這麼打算的,因為這種想法未免有點把自己太當回事了。但她對龔沐雲也算有些瞭解了,這人心思彎彎繞繞的,他不太像是會一時興起的人,除非是早有安排。

  可如果他一早就打算把金達地產收購了送給她,那目的呢?

  因為她是玄門掌門的嫡傳弟子,為了搞好關係?

  可這賀禮實在也太重了,她不可能收。

  可他當著這麼多賓客的面送了禮,她又不好當眾打他的臉,把他的面子給駁回去。

  正思量著,龔沐雲倒先笑了,「我突然前來,倒是唐突夏小姐了。這滿屋的賓客,可別為了我一人這麼幹坐著。新納地產的事咱們可以再協商,宴會還是先進行吧。夏小姐不介意我討杯生辰宴的酒喝吧?」

  龔沐雲的提議倒也對,這場面,總不能這麼晾著,宴席總得開始。

  但夏芍對他說再協商的事卻是難得生出點鬱悶來,說是再協商,可今晚這麼多賓客在,一散場,事情就傳出去了,叫她怎麼拒絕?事情知道的人越多,她再拒絕,越讓龔沐雲沒面子。

  他這是以退為進,瞧著是給她商量的機會,實則把她的退路都堵死了。這地產公司還非要不可了。

  這人!送個禮怎麼還算計這麼多?

  但她夏芍也不是任人拿捏的,這新納地產既然龔沐雲說了再協商,那她就抓著他這話,當真打算跟他協商協商。

  只不過,這得等宴席散了之後。

  龔沐雲突然到來,宴會廳裡還真沒他的座位。五六十桌宴席,每桌坐得寬敞,只有八人,但也坐得滿滿的,嚴龍淵的座位雖是空出來的,可他不也跟著來了?

  無奈之下,只有徐天胤那一桌空閒,只有五人。夏芍只得把龔沐雲安排在了朋友們的席位上。

  而龔沐雲也很客隨主便,當即便很自然的拉著椅子坐了下來。他坐的位置是他自己挑的,剛好在徐天胤身邊。

  一坐下來,身旁便望來一道孤冷肅厲的目光,龔沐雲含笑望去,與徐天胤的目光對上,沉緩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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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4:5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感動與拒絕

  「徐司令,別來無恙。」龔沐雲沉緩一笑,風度雍容地向徐天胤伸出了手。

  徐天胤抿著唇,氣息孤冷,不多言,但也伸出了手。

  兩人的手一握上,這桌坐著的元澤、柳仙仙、胡嘉怡和苗妍就互望了一眼。

  好冷!

  果然,兩人握著手,目光對望,誰也沒有鬆手的意思,明目張膽地較勁。

  龔沐雲笑意漫不經心,「今晚夏小姐的成人禮,徐司令能從始至終觀禮,實在令人豔羨。不過,還好趕上了送賀禮的節目,萬幸。」

  徐天胤氣息孤冷,一動不動,深邃如黑夜般的眸望著龔沐雲,「她不會要。」

  龔沐雲聞言輕聲一笑,似乎早有所料,只是望著徐天胤,慢聲悠然道:「以夏小姐的性子,我自然知道她不會白要,但我有辦法勸她收下。」

  徐天胤不動,還是那句話,「她不會要。」

  「哦?她若是要了呢?」龔沐雲輕輕挑眉。

  「她不會要。」

  「徐司令就這麼有信心?」龔沐雲輕笑,慢慢悠悠。

  徐天胤薄唇抿成刀子,面無表情,堅持,「她不會要。」

  「那她若是要了,徐司令又待如何?」

  「她不會要。」

  元澤:「……」

  胡嘉怡:「……」

  柳仙仙敲著桌子,媚眼感興趣地在徐天胤和龔沐雲臉上繞啊繞,臉上快笑出花來了。這事有趣!這是要打起來嗎?打吧打吧,拜託快打!

  苗妍卻是不安地將目光落在兩人較勁的手上,咬唇。這麼握著真的不要緊嗎?他們兩個的手都泛青了……

  這一桌氣氛暗湧而又微妙著,而從其他賓客的角度,只看得見龔沐雲和徐天胤挨著坐著,兩人握手言笑,似乎談得很投機。

  後面,夏芍給長輩這一桌敬了酒,過程中很是受了姑姑叔叔兩家人震驚審視的目光,連父母在一旁都擔憂地看著她。

  這禮送得太大了,明顯是不能收的。這麼厚的禮,白白收了人家的,以後怎麼說得清?其他賓客的禮雖說也重,但那些賀禮回頭總有還禮的機會,全當禮尚往來,也就還回去了。但市值這麼大的公司,要是收了,拿什麼還人家?

  夏志元不住地看向女兒,恨不得宴會立馬就結束,好跟女兒好好說道說道這件事,她可不能在這件事上圖便宜、犯糊塗。而且,那小子明顯就是對女兒有些別的心思,他這個當父親的還能看不出來?那就更不能收了!

  夏芍被父親看得糾結不已,她看起來像是想收的樣子嗎?必然是不能收的,只是這場合不適合談這件事,等宴會結束了,她會跟龔沐雲說道說道的。

  夏芍這廂打算著,夏志元可是急得不行,但看女兒這副萬事不驚的模樣,他也只能幹著急。倒是夏芍給爺爺奶奶敬酒完後,這才端著酒杯走向朋友這桌。

  夏家人一看,菜也不吃了,趕緊轉頭看過去,宴會廳的賓客們也都抬頭注意著這邊。

  夏芍一走過來,徐天胤和龔沐雲就放了手,見夏志元和李娟也端著酒杯過來,一桌子的人都跟著站了起來。

  「小芍生日,賓客多,怠慢的地方你們別介意啊,呵呵。」夏志元一走過來便笑著說道,「菜都上來了,吃好喝好,都別客氣。小芍在學校的時候,我們不在身邊,多虧有你們照顧她了,今天我和她母親過來,敬你們杯酒,當是謝謝你們了。」

  夏志元看了一圈夏芍的朋友,目光卻有點不自然地瞄了龔沐雲一眼,想想面前這年輕人竟是世界級的財團董事長,要跟他搭話,他心裡還是有點怵,但想起女兒,他便硬是笑了笑,問候道:「龔董事長大駕光臨,實在讓我們有點受寵若驚。您看也沒提前給您安排合適的席位,就把您給安排在這裡了,要不,給你換換座位?」

  雖然也沒別的地方換,但是客氣話還是要說的。

  龔沐雲聽了一笑,笑容語氣溫和,「伯父不必太在意我,我今晚本就是以夏小姐朋友的身份前來的,這桌是她朋友的坐席,我倒覺得挺合適。只是今晚沒打招呼,來得唐突,還望伯父伯母見諒。」

  「沒事沒事。」夏志元趕緊回道。他本想提提新納地產公司的事,但想來想去,還是沒當場提。這年輕人看著挺和氣的,但安親集團可是黑道背景,必然不是好相與的人。今晚還是不要當眾駁了他面子的好,要商量,還是私下商量吧。

  夏志元與龔沐雲寒暄的時候,夏芍便笑著勸朋友們吃好喝好,期間還往徐天胤碗盤裡看了一眼。見他壓根就沒動筷子,不由歎氣。他在這種場合,向來是吃得不多,有人在一旁給他夾著菜還好點,沒人招呼他,他很少動筷子。今晚,父母和家裡的親戚都得住在酒店,她也在這裡陪著,不回華苑去,估計他也不回軍區。等宴席散了,再叫些宵夜給他吧。

  「咳咳!」這時,柳仙仙的聲音傳來,夏芍一抬眼,對上這妞兒來者不善的目光,「我說某些人,這都要轉學了,還打算在外邊野著,不回宿舍?我可告訴你,勒令你過了今晚就搬回去住!要是這最後兩個月再不陪陪我們,你走了以後,我們就當沒你這人!再見了你,就把你當路人,全當不認識!」

  柳仙仙可不管夏芍的父母在一旁,也不管徐天胤和龔沐雲在,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甚至柳眉一豎,盛氣淩人。

  夏志元和李娟也不誤會,過年過節的時候,他們都從女兒嘴裡聽說過她這些朋友的事,對柳仙仙的性子還是知道的。她也就是嘴上得理不饒人,其實是個好孩子。

  胡嘉怡卻在一旁使勁地拉柳仙仙,意思是她太沒禮貌了。但邊拉邊看向夏芍,目光也帶著期盼,跟著勸道:「是啊,芍子。回來吧,陪我們再住段日子。」

  這種人多的場合,苗妍向來是靦腆的,她一般不發表意見,這回卻是在一旁也一個勁地點頭。

  夏芍看了幾個朋友一眼,這才笑了,打趣道:「一年不回宿舍,你要脅恐嚇的功力見長。我向來是不怕人恐嚇的,這回算是怕了你。行了,過了今晚,我安排安排。」

  反正她這一年在修煉上已很努力了,也不差這幾天,她所差的只是契機,而這契機可遇不可求,除了等,沒有別的辦法。既然如此,回去陪陪這幾個朋友也挺好,去了香港之後,大學之前怕是見不到了。而且,讀大學說不定也是各奔東西,再想有如今四姐妹齊聚的時候,只怕就少了,能珍惜一日是一日吧。

  「等我安排安排事情,還得跟學校打聲招呼,三天以後我回宿舍。」

  夏芍這麼一說,胡嘉怡和苗妍就抱在了一起歡呼,柳仙仙這才露出一副「算你識相」的模樣。

  夏芍跟朋友們玩笑的時候,不管玩笑開得有多大,徐天胤向來不插嘴。反倒是龔沐雲頭一次見夏芍與朋友們相處的模樣,不由笑看了她一眼。

  夏芍接收到這目光,這才看向龔沐雲,「龔大當家的,在青市住幾日?」

  龔沐雲一聽便笑了,鳳眸微挑,流光華斂,問:「你想留我住幾日?」

  「那是自然。」夏芍大方點頭,卻是說道,「不然,我怎麼跟你談新納地產公司的事?」

  夏芍一提新納地產公司,夏志元就趕緊看向女兒,很是擔憂。既怕她說的是公司交接的事,又怕她是想拒絕,觸怒了龔沐雲。

  卻不想,龔沐雲問都沒問是商量哪方面的事,很好說話地點頭,「好。那我就住兩天。聽說你那處私人會所住著不錯,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要間房?」

  「龔大當家的擺明瞭是要給我送會員費來的,我哪裡會把顧客往外攆?明天吧。」夏芍擺明瞭他要住可以,但是要收錢。

  龔沐雲自然不缺那幾個錢,只是搖頭輕笑出聲,看起來頗為無奈。不由想起當初兩人在東市福瑞祥店裡初見之時,她與那時候想比,資產不知翻了多少倍,結果還是這麼財迷。

  與龔沐雲約好了見面談公事的時間,夏芍便又陪著父母去挨桌招呼賓客了。招呼了一圈回來,見徐天胤果然是吃得不多,夏芍便借機給朋友們布菜的時候,多夾了些菜給他。也不管龔沐雲和朋友們在一旁看著,只囑咐一句,「師兄,吃飽。」

  「嗯。」男人簡潔地答一句,低頭吃飯。

  夏芍這才又轉身走了。

  這一晚上的生日宴,因為有龔沐雲的突然到來,賓客們雖然在夏志元和夏芍到來時,紛紛笑著恭賀,但隱隱還是有些湧動的氣氛。

  可想而知,明天省內圈子裡又得刮一陣強風。

  只不過,這風不管怎麼刮,夏芍是打定主意不要這家地產公司的。

  夏芍的這場成人禮的生日宴席直到晚上九點多才散,除卻龔沐雲不說,基本還算圓滿的。至少就儀式來說,舉行過之後,夏芍在心境上還是很有些感慨的。

  在散席的時候,夏志元和李娟張羅著送賓,龔沐雲自然是走在最前頭,他姍姍離去之後,其他賓客才一一道別。柳仙仙和元澤等人是最後走的,走之前也不忘囑咐夏芍,不許食言,三天後必須回歸。

  直到把朋友們也送走了,只剩下殘羹剩飯的宴會廳裡,除了徐天胤,夏家人聚在空蕩蕩的大廳裡,臉上的各種神色這才顯現了出來。

  夏志元第一個開口,問女兒,「你怎麼認識的安親會的當家?他送這麼大的禮來,你怎麼辦?」

  夏志梅、夏志濤兩家人也盯著夏芍,豎著耳朵,都想聽聽夏芍是怎麼認識的龔沐雲。自家這侄女,太有本事了!

  「機緣巧合遇見的,沒見過幾面。」夏芍才不細說,但看父親聽了這解釋顯然是不滿意,又要再問的時候,夏芍又趕緊補充,「爸,您放心吧。這公司我當然不會收,明天我就跟他說去。您也不用擔心我會得罪他,這事怎麼辦,我心裡有數。都現在了,您還不信您女兒?」

  李娟對這些事,從來是沒有主意的,她只看向丈夫和女兒。夏志元連連擺手,「明天跟他談?在哪裡談?你那個華苑私人會所?就你們兩個人?不成不成!」

  夏志元很警覺,明知那小子對自家閨女的心思不純,怎麼能放任他們兩人在一塊談?他警覺地眼珠子一轉,看見徐天胤後不由一愣,然後招手,「小徐啊,你來。伯父問問你,你明天回軍區不?要是不回,伯父拜託你件事。那小子跟你師妹在一塊談事情,伯父不放心,要不……你去幫忙護護航?你是她師兄,有你在一旁護著,伯父放心。」

  他這會兒早就把初見徐天胤時的警覺給拋到了腦後,這兩年的相處,雖然見面的時間也不多,但是比起龔沐雲來,徐天胤更讓人放心多了。

  徐天胤點頭應下,夏志元這才舒心了,張羅著老人回房間休息。

  一旁的夏志梅、夏志濤兩家人卻還沒反應過來,張著嘴不知要說什麼——那可是一家上市公司啊!多少資產啊!人家白送的,說不要就不要了?還有,這個姓徐的是什麼人?

  他們雖然是有話想說,但好在這時候比以前有自知之明,不太敢攙和夏志元家裡的事,因此再可惜那家公司,也只得乖乖閉著嘴,沒有多言。他們知道,今天若不是夏芍的生日,尋常跟這些省內名流的宴會,也壓根不會叫他們。小芍子就要去香港讀書了,以後還會走得更遠,經過今晚的宴會,他們算是切身感受到,夏志元一家,確實跟從前再不一樣了……

  幾家人各自回了房間,這次夏志元也來了,李娟就沒要求跟女兒一起睡,只把她送回了房間,問了問晚上吃沒吃飽,又說了幾句知心話,就囑咐她早點睡了。

  李娟走後,夏芍卻是沒急著睡,她先打電話叫服務員送了點宵夜來,然後就在屋裡等。果然沒一會兒,某人很自覺地來了她房間。

  先看著徐天胤吃了宵夜,直到他吃完了,夏芍才兩手一攤,要禮物,「師兄,我的禮物呢?」

  徐天胤的禮物,夏芍並沒讓司儀當眾讀,也沒讓他拿去宴會廳。她總覺得,這是兩個人之間的事,跟其他人不同。只有他的禮物是她最想要的,私下裡才溫馨。

  看著她攤開的手,笑咪咪的眼眸,男人默默從身旁拿出一個袋子,然後低著頭開始從裡面拿東西。

  一隻方形的扁扁的禮物盒被拿了出來。

  夏芍一看那盒子,就能猜出裡面是首飾。這是明顯的首飾盒,應該還是一套的。夏芍笑著接過來,剛要打開,就見徐天胤的手又伸進袋子裡,又拿出一隻方形的禮物盒,放到了茶几上。

  夏芍一挑眉,又一隻首飾盒?送她兩樣?

  但她眉頭剛挑起來,徐天胤已經從袋子裡又拿出了一隻包裝好的禮物盒——方形!扁的!還是首飾!

  夏芍愣了。

  但是,接下來她就變成了呆木。

  徐天胤把第三件禮物放到了茶几上,也不看她,只低頭注視著袋子裡,繼續往外拿。

  拿啊拿。

  拿得夏芍的目光從怔愣到呆滯,從呆滯到扶額,最後默默低頭想笑——那什麼,為什麼她會覺得師兄今晚拿著的袋子是小叮噹的口袋?他到底要掏口袋淘到什麼時候?

  就在夏芍忍不住,想伸手把徐天胤手中的袋子搶過來,看看裡面到底裝了多少東西的時候,他終於拿完了。

  夏芍一瞧茶几上,平整地鋪了一排禮物盒子——一、二、三、四、五、六!加上她手上的,一共六件!

  夏芍默默盯著桌上排排放好的首飾盒子,而身旁的男人則默默盯著她。

  於是,夏芍忍著笑,開始拆禮物。

  不出她所料,方盒拆開,裡面確實是首飾。一套翡翠首飾,項鍊、耳環、戒指、鐲子,一看就價值不菲。

  而接下來的禮物夏芍也沒猜錯,確實都是首飾,全是一套一套的,項鍊、耳環、戒指、手鏈或是鐲子,總之都是齊全。但越是拆,夏芍臉上的笑容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滿眼感動的神色。

  她不是感動這些首飾價值不菲,她現在的資產,也不缺這些首飾,而且她平時也不怎麼戴。她感動的只是這些首飾打開之後,除了翡翠的,還有水晶的、珍珠的、藍寶的、紅寶的,最後一套是瑪瑙的。

  這些首飾,她曾經跟他提過。就是當初華夏集團聖誕舞會的那晚,龔沐雲送了對珍珠耳釘給她,徐天胤為此有些吃醋,她便興起了逗他的心思。那晚她說,她缺翡翠的、水晶的、珍珠的、藍寶紅寶瑪瑙的,還缺青白碧墨羊脂玉的。

  那時只是開玩笑,而且她也說了是開玩笑的,她並不在乎這些,沒想到他還是上了心。

  夏芍眼神感動,禮物貴不貴重她不在意,這番心思卻是千金難換。

  「還有。」徐天胤這時出聲,低頭看袋子,從裡面又拿出一件盒子來,這才把空袋子丟去了一旁。

  夏芍沒想到居然還有,她頓時愣住了,目光投到徐天胤的掌心,那裡拿著的盒子跟首飾盒明顯不同,是檀木盒,很精緻,也沒包裝,只這麼看著就挺漂亮的了。

  盒子還沒打開,夏芍便感覺到了什麼。她的心忽然激動了起來,久久沒動。

  男人親手把盒子打開,送到她面前,夏芍的眼圈霎時就紅了。

  盒子裡,一套雕得精緻的十二生肖玉件,羊脂玉的料子,油亮溫潤,最重要的是這一套生肖玉件蘊含著濃郁的金吉之氣,儼然一套法器!

  這套法器的吉氣,一點不比夏芍當初拜師時,師父唐宗伯送的那只玉葫蘆的吉氣少,雖然沒有清末那九件玉羅漢的雕件蘊含的吉氣豐厚,但也不錯了,它勝就勝在齊全,吉氣也不錯,很難尋的一套法器了!

  而這套十二生肖的法器,是夏芍剛來青市讀書的時候,跟徐天胤外出就餐時,隨口提的要求。那時兩人還不熟,徐天胤送了她一對親手磨的碧玉鐲子,她便逗他,要他尋塊好玉,親手雕好,最好是十二生肖,再找處風水寶地養成法器給她。那時候她自己都覺得苛刻,沒想到他一口一個好地應了。這事後來就這麼過去了,她甚至連想也沒想起過。兩年了,他居然記得。

  夏芍紅了眼圈,捂著嘴不知說什麼好。

  男人卻將禮物放去桌上,手臂一圈,將她擁在了懷裡,聲音有些沉,有些悶,埋在她脖頸裡,「你想要什麼,我給你。」

  夏芍一聽眼圈越發紅,卻忍不住笑了。他果然還是不爽今晚龔沐雲把新納地產公司送給她的事,雖然明知她不會要,這男人還是吃醋了。

  但夏芍悶笑過後,卻是垂下眼眸,帶著感動,輕輕說道:「我想要你。」

  沙發裡,一身淺粉旗袍的少女垂著眸,臉頰漸漸染上薄紅,雖然聲音極輕,在安靜的酒店房間裡但清晰而堅定。

  抱著她的男人身子一僵,連氣息都是一窒,身體的溫度卻明顯熨燙起來。

  房間裡的氣氛明顯有些壓抑的湧動,夏芍卻在這時輕笑一聲,推開徐天胤,「但不是今晚。」

  今天太累了,而且父母也在,明天一早就要起,萬一被看出什麼來那就糟糕了。最重要的是,這裡是酒店,不是自己的地方,她有種不安心的感覺。雖然今晚或許會很完美,但對她來說,完美就是在她想在的地方,在她期盼的時候,能夠全身心的投入,這樣才不辜負自己的決定,也不辜負她認真對待的人。

  徐天胤應當也知道今晚不合適,所以他進屋到現在一直沒表現出什麼來,只是剛才被她那麼一說,是個男人都受不了。而她居然在明示之後來了一句「不是今晚」。

  男人看著面前眼圈還有些紅,臉蛋也粉紅的少女,她眼眸已彎了起來,笑容嬌俏帶著趣味。男人瞇了瞇眼,決定先攢著,起身去浴室放水給她了。

  這晚,兩人相擁而眠,對夏芍來說,這個十八歲生日的夜晚,已經是很完美了。

  第二天早晨起來,李娟來敲女兒房門的時候,徐天胤自然早就走了。吃過早餐之後,夏家人一起回東市,夏志元和李娟本想留下來,等夏芍跟龔沐雲談穩妥了之後再走。但夏芍卻讓父母一起送爺爺奶奶回去,她處理完這件事再給父母打電話。

  夏志元和李娟想著這事可能一天處理不完,於是就只得先回去了。畢竟桃園區裡,唐宗伯腿腳不便,他們出來日子長了,夏芍還掛念。

  把父母親人送走之後,夏芍便和徐天胤去了華苑私人會所。而兩人到了的時候,龔沐雲早已由服務人員辦理了手續,在房間裡等夏芍了。

  徐天胤並沒陪著夏芍一起進去,只是去了旁邊房間。今天來談的是公事,她公司的事,他向來不過問。夏芍對此只是一笑,要是兩人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她怎會今生認定就是他了呢?

  華苑私人會所的貴賓向來是獨享貴賓房間,可以帶朋友來,但辦理了手續之後,這房間就屬於私人的,只有本人到了,房間才會打開。天字樓、人字樓,沒什麼區別,但這一年多以來,房間沒剩下幾間了。

  房間裡的佈置每一層都各有風格,雖顧客喜歡挑選。龔沐雲的房間佈置帶些自然的小園藝景觀,軟榻,屏風,也不是特別傳統復古,但卻是悠然寫意。

  夏芍到了的時候,龔沐雲正沏著茶,他與昨晚不同,又換上了白色的唐衫,見夏芍進了,便坐在茶桌後笑道:「景致不錯,空氣也似比外頭清新許多。聽說,這裡面布了風水局?」

  「自然。這會費我也不是白收的,貴有貴的道理。」夏芍邊說邊走過去,坐在了茶桌對面的圓凳上。她開門見山,直道來意,「我們來談談新納地產的事吧。」

  龔沐雲聽了也沒抬眼,悠閒給夏芍斟上茶,慢悠悠笑道:「可真心急。巴不得早點把新納地產還給我吧?」

  夏芍一挑眉,看來他也知道自己不會收,「既然龔大當家的都這麼說了,那我也好說了。俗話說,無功不受祿。用在這裡雖然有些不太恰當,但是卻是這麼個意思。新納地產是安親集團收購的,我沒花一分錢,一分心思,豈有白受之理?龔大當家的能來我的生日宴,我已經是很高興了,這禮我卻是不能收的。」

  「我記得上回跟你說過,禮的事,你看它重它便重,看它輕它便輕。對我來說,不過是家公司,送給朋友的生日禮物,我原沒把它看這麼重,沒想到你倒挺看重。」龔沐雲垂著眸,看不清神色,只是語氣依舊悠閒,與人聊天一般。

  夏芍趁他沒看見,翻了個白眼。那能一樣嗎?之前的耳釘,和那件紫檀香的掛件,不過是小東西,如果說是朋友之間相贈,不收倒顯得矯情。但這麼大一家上市公司,早就超出朋友互贈禮物的程度了吧?涉及這麼大的一筆資產,自然要撇清。

  這一次,夏芍不像上一次那樣順著龔沐雲來了,她只問:「我只想問問,這家地產公司,龔大當家的是一開始就打算收了送我,還是臨時起意?」

  龔沐雲聞言這才抬起眼來,瞅著她,不答反問,「你說呢?」

  夏芍對他這麼不直接略微蹙眉,她的猜測,自然是一開始就打算收了送她的。以安親會的資產,金達地產這點家底兒根本就不值一提,龔沐雲沒必要花一年多的時間去處理這麼家公司。

  「你怎麼突然間盯上曹立了?」夏芍換了個問法。既然她猜測龔沐雲是一早就打算把金達地產送給她,那為什麼是金達地產,而不是別的一家什麼公司?她懷疑他是衝著曹立去的,而這懷疑不是空穴來風。畢竟那年過年的時候,夏志偉和夏良父子,是借東市安親會堂口的勢力給扣下的。高義濤跟龔沐雲報告了也不一定。

  龔沐雲聽了眼底不免露出淡淡的讚賞,這回沒繞彎子,「我聽說,他給你惹了些麻煩,讓你有些不快。」

  果然!

  夏芍微微垂眸,「我可以問問,龔大當家的為什麼要為我做這些嗎?」

  對此,龔沐雲倒沒直接回答,反而有些答非所問,「到現在,你對我的稱呼還這麼生疏。我以為,我們之間經歷過生死,早就是朋友了。」

  夏芍微愣,卻是借著這話說道:「既然是朋友,那麼曹立的事,你能幫我出口氣,我已經很高興了。金達集團被收購,我也看了場熱鬧,算是很出氣了。至於被收購之後的公司是誰的,我一點也不在意。既然是你出的力,這公司理應是你的。朋友之間,最好還是別涉及這些資產一類的事,我認為這樣純粹些。」

  「你不在意?」龔沐雲垂眸笑問,「既然是朋友,就別瞞我了。你有意地產行業吧?艾達地產是你的。」

  龔沐雲的話,夏芍一點也不驚訝,安親集團要查這件事自然有途徑,所以她乾脆點頭,「正因為我有意地產行業,新納地產我才不能白收。這是公事,我向來分得很清,在商言商。我不是真的無心金達地產,但現在的華夏集團並沒有這個能力。胃口再大,吞不下也沒用。即便是勉強吞下了,消化不良,我還遭罪。何苦來?要是華夏集團真到了有能力吞下金達的時候,我自然會找你。你那時要是還願意把股份轉讓給我,該多少就多少,華夏集團一分都不會少。咱們朋友是朋友,商場是商場。我不希望牽扯不清。」

  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是攤開了,夏芍神色坦然,也希望龔沐雲不要在這件事上讓她為難。強扭的瓜不甜,非要逼著她,兩人連這點剛剛建立起來的朋友關係都不能維繫,那還有什麼意思?

  她希望他能明白這個道理。

  而龔沐雲也好像早就料到了,出乎夏芍意料的爽快,非但沒有不快,反而愉悅地一笑,「好!那我就等著你有能力從我手中把新納收走的一天。到時你可別後悔,白送的你不要,花錢買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我樂意。」夏芍一挑眉,竟難得帶了點任性,心裡卻是沒想到今天這事這麼順利。

  龔沐雲深深看她一眼,之後就當真不再談這事,反而從身後拿出一疊東西來,遞給了夏芍,「聽說,你要去香港。那邊是三合會的老巢,你去了必然有危險。走之前對方的資料看清楚比較好。」

  夏芍一愣,接了過來,視線一落,見手中是一疊資料檔,還挺厚。全是關於三合會的,還有余九志的資料!

  除此之外,香港吃得開的風水師的資料都在上頭!連李伯元家裡幾房的資料都一目了然,關係網十分詳細!

  「安親會在香港有暗線,勢力比較隱秘,你若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就找我,我為你安排。」龔沐雲說著,「這可都是朋友間該做的事,別再跟我見外。另外,你去香港要能解決了余九志,替唐大師報了仇,拿回玄門的勢力,對我也有好處。這是于公於私都必須幫你的。」

  夏芍自然清楚這些,她才不會拒絕。這些東西,她正需要,拿回去給師兄看看,有什麼需要,再讓他補充。而且,他曾說,到了香港要幫自己重新安排個身份,這件事由他安排。之前覺得時間還長,但現在只剩兩個月,是到了該提上議程的時候了。

  夏芍拿著這些資料,便沒了心思再在這裡陪著龔沐雲,她當即便表示要回去細看。龔沐雲只是笑著看了看她,沒阻止,夏芍便告辭了。

  與徐天胤一起回了華苑裡布下七星聚靈陣的宅子。夏芍把資料給徐天胤看了看,他在這件事情上難得沒吃醋,看過之後,點頭道:「很齊全。」

  夏芍聽了點點頭,龔沐雲準備的資料,她相信必然是齊全的。

  「師門的資料,我再補充。」徐天胤說道。

  「嗯。」夏芍坐在客廳裡,邊翻看資料邊隨口點頭。

  房間裡安靜得只有翻閱資料的聲音,夏芍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太安靜了。她這才抬眼,見徐天胤還是站著桌旁,垂眸定凝著她。

  兩人的目光一撞上,夏芍的眼便望進一雙深邃沉暗的眸,心便跟著莫名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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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 08:35:1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開葷!學期結束

  夏芍被徐天胤抱進房間的一刻,嘴裡驚喊:「白天!白天!」

  「好,到白天。」男人留下句讓人瞠目結舌的話,門便被掃上了。

  夏芍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兒了,向來淡然不驚的頭腦轟地一聲,一片空白。

  這跟她的計畫不一樣,事情不該是這樣發展的。這一年多,她雖然早有準備,昨晚那樣直接的明示之後,也能想像是在今天。但在她的想像裡,最起碼應該是晚上!

  雖然情感上也願意,心理上早就做好了準備,但說不緊張,那是自欺欺人的。夏芍一直覺得,她是一個願意直面任何事的人,不懼不畏,不躲不避,一切順其自然,該面對時就面對。但她今天頭一次想做一回鴕鳥,在暴風雨來臨前把自己埋起來。或許,她連鴕鳥都不如,晚上還沒有到,她就將一切關於晚上的緊張全數關在心底的某一角落,鎖上門,不開啟。

  她打算到了天黑的時候,不得不面對的時候,再去面對。她還想著,準備一桌溫馨的晚餐,跟向來不懂浪漫的男人進行一場燭光晚餐。吃飯的時候,她或許會緊張,會心跳,會連拿筷子都手指微顫,或許會在他深邃暗湧的注視下忐忑地吃完這一餐飯。

  但一切都會像儀式一般,她會先去沐浴更衣,一個人泡在溫暖的水裡,浴室裡水氣氤氳,她在朦朧不清的水氣裡獨自品味緊張的滋味。她或許會磨蹭到水冷,或許會把心一橫,趁著水暖,將自己裹上浴袍,像一塊剛出鍋的甜點一樣送出去。

  男人必定守候在浴室門口,在她一踏出來時就抱起她,帶著侵略的氣息直奔屋裡的大床。之後,等待她的將是緊張、顫慄和疼痛,翻雲覆雨。或許還會有無數人說過的蝕骨與銷魂。

  但無論怎麼說,一切都是在她準備充足、不得不發生的情況下,這一切會完美,會按照她的預期,在她能想像的程式內。

  但是誰來告訴她,為什麼一切沒有按照劇本,程式全部亂了套?

  臥房裡鋪著深紅的地板,暗金深繡的地毯,民國風厚重尊貴的席夢思大床,窗簾深金,一拉上,整間屋子都透著一種深沉的暗與靜,壓得人喘不上氣。

  夏芍被放到床上,低調而又奢華的大床,她躺在裡面,不自覺地開始發抖,就像是漂泊在汪洋裡的一葉小舟,等待著到來的巨浪,要麼將她送去彼岸,要麼將她擊沉。

  而夏芍覺得,這男人明顯就是來擊沉她的。她看見他連解他自己的衣服都很狂躁,露出的胸膛蓄滿力量。他的眼眸不再是沉暗如同黑夜的,而是血腥的,一種壓抑已久、完全暴露出來的噬人的侵略性。夏芍如今才知道,他以前的侵略根本不值一提,那都是他壓抑過後所展現的。而他壓抑了兩年,今天一起釋放,她便成了他忍受饑餓、忍耐潛伏了兩年才捕獲的獵物,她從他眼裡看見野性的力量與殘暴,生命裡第一次,她想逃。

  但她現在卻像是被捕獵者嚇壞了的獵物,忘了腿腳怎麼用,只能用一種受驚的眼神看著他,看著他的衣物一件件扯落在地,胸膛、腰腹、長腿,無一不在展現著蓄滿的爆發力。

  而最具爆發力的一處,夏芍沒敢看,她只是掠過一眼,那物在眼裡只是個輪廓,她便開始驚顫。

  這個時候,什麼臉紅,什麼羞澀,都是假的。這一刻的親身感受告訴夏芍,一切愛情小說裡關於男女之事的描述都是不靠譜的。哪有心情羞澀?她的心情都被驚顫和不停的臨陣退縮的念頭占滿了。

  而更不靠譜的是,都這個時候了,她的腦海裡居然冒出了一句柳仙仙的豪情宣言。

  女人嫁男人,圖什麼!不就圖他錢包鼓不鼓,殺器大不大?

  很顯然,徐天胤很符合標準。

  但為什麼此時此刻,她有一種想要掐死柳仙仙的感覺?

  夏芍一咬唇,一閉眼,床上便倏然一沉,男人的氣息已壓了過來。床都似經歷了一場巨震,倏地下陷,用它的彈性和柔軟將她禁錮在裡面。

  現在,想逃也逃不了了。

  男人一覆下來,夏芍連顫抖都受到了壓制。他修長有力的手指解開她的衣物,邊索吻邊除去那些妨礙他的障礙。

  這一年多以來,兩人沒少耳鬢廝磨,除了還守著最後一關,在前戲上早已身經百戰。徐天胤不再像當初那樣毫不講究章法,他依舊是掌控的、野性的,但卻多了許多技巧。但這種時候,這些技巧簡直要了她的命。

  徐天胤的指腹是略微有些粗糙的,他掌心是燙的,指尖卻帶點微涼,這樣的手在她腰身上一路蜿蜒游走,簡直就像是將她置於荊棘之中,慢慢點火,在她被燒起來的時候,再拿冰去鎮。但這冰的力度明顯不夠,將她的火壓下,卻撲不滅,反而埋進身體裡,燒得更難耐。

  而他看起來也不比她好多少,她能感覺到他舌尖壓下來的力度很是兇狠,撬開她的牙關,一度令她窒息的掠奪。他的手掌還在她身上游走,像一名翻山越嶺的攀登者,挑戰與征服,只為領略更高處的風景,站在最高處居高臨下俯瞰一切。而她就像是那座山峰,被他用各種手段征服,直到她在他身下,他看起來像是俯瞰天下的王者,而她只能奉獻自己,無所遮蔽。

  但當她無所遮蔽的時候,他的眸便開始噬血,目光落在他等待已久從未開啟過的禁地,直接,侵略。

  僅僅是目光,她便止不住地顫抖。但很明顯,這一次他不會再看一眼便起身去浴室。這一次,他的手掌毫不猶豫地將她開啟。

  夏芍咬著唇,緊張讓她不知所措。

  男人卻聲音低沉暗啞,「張開。」

  他的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但又有一點點的誘哄,手指來到她唇邊,漆黑的眸盯著她。

  夏芍雖然未經人事,但不代表她不知道一些事,他的意思很明顯,而且他要做什麼,她也猜得到。在她還沒有做出反應的時候,他便覆下來吻她,在撬開她的唇齒之後,他的手指便佔領了進來。之後她看著他去往他想去的地方,感覺那就像一把鑰匙,想要開啟禁地之門,但卻還在慢慢摸索的階段,只在邊緣徘徊。

  陌生的惶恐已讓夏芍不知所措,她頭腦發熱,但卻像是燒斷了的保險絲,已經不起任何思考的作用,只知道熱,知道心跳得發疼,知道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一刻就快來臨。但她卻不知道,這一刻具體會在什麼時候,以什麼樣的方式,迎接她的會是怎樣的感受。

  而就在男人還在一心一意坐著準備工作的時候,她不經意瞥見一處宏偉,宏偉得讓她感覺猙獰。

  她突然之間又想逃,而就在這時,徐天胤抬起了頭。

  他的眼眸是黑暗的,是血腥的,聲音是沙啞的,但卻是在喚她,「師妹。」

  夏芍突然就愣了,簡單的呼喚,卻讓她愣得徹底。記憶當中,徐天胤向來話少,他從來不曾喚過她,不管是名字亦或是師妹。平時不太注意過,想起來的時候也覺得無所謂,感情都有了,不在乎這個。可是當他喚出來的時候,她才覺得不一樣。有一種被認定的感動,只屬於兩個人之間的愛稱。

  她剛愣住,看著男人,有點感動,想逃的念頭也被擊碎,便看見他暗沉的眸裡似起了分柔和,聲音是暗啞的,眸卻是柔的。

  他又喚她,「芍。」

  夏芍又是一愣,卻從心底都湧出暖流,暖得眼底都是一熱。她看見他眼底的試探和詢問,這次卻是雪白的手臂一伸,攀住了他的肩膀,柔柔地一笑。

  這笑本是默許,也是心疼他不必再忍,更告訴他她是情願交付自己。但卻沒想到,她唇角剛剛露出默許的笑意的一瞬,男人的腰身便忽然猛地挺進!

  夏芍眼眸倏然睜大,臉色刷白,張著嘴沒叫出來,被撕裂的痛處卻是實實在在。而徐天胤也是劍眉深鎖,眸閉起來,額上滲出細汗,連後背都起了一層汗。

  夏芍才管不了徐天胤是不是也不好受,她只知道她快死了。好在他大抵是心疼她,沒立刻就動作,而是在等她,等她的呼吸平穩下來。夏芍想,最疼的時候大概已經過去了,他如果慢些的話,她或許能承受。

  但剛這樣想,男人忽然又是用力一挺!這次的力道和幅度比剛才還大,忽然這麼一下子,夏芍頓時眼裡不自覺地滾出淚來。她這才悲慘地後知後覺,原來剛才他壓根就沒進入完全,而是分了兩次。

  她看見男人仰起頭,喉結都在顫動,一種忍耐而又享受的姿態,像是孤原狼王在展開殺戮前的對月嚎叫。

  她知道,他壓抑克制了太久,從認定她的那天起就在忍耐、等待、守候,對他來說,今天亦是不可磨滅的一天。即使是現在,他依舊努力在克制,他不想傷了她,但對她來說,即使是他隱忍克制,還是難以承受。而在她嗚嚥了幾聲之後,像是全然解封了男人的最後一道理智,他開始狠命地挺進,全然的佔有。

  過程對於夏芍來說漫長得就像是會死去一樣,記憶對她來說有點支離破碎,她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只記得快昏死過去的時候,男人在溫柔細密地吻她。她眼眸似張似合,沒有半點力氣,模模糊糊地感覺徐天胤下了床,回來的時候腰間系了浴巾,拿了件浴袍將她裹了,就抱去了浴室。

  浴室裡水氣氤氳,鋪著炭化的木地板被用熱水澆過,一進來就有暖暖的溫度。水溫是溫熱的,徐天胤抱著夏芍坐進去,讓她依偎在他懷裡,用白色的毛巾輕輕為她擦拭腿間。在擦拭的過程中,夏芍又感覺到了危險。她不安地動了動,他忍耐了太久,房間裡的一次對他來說顯然不夠。

  但他看起來似乎已知她的辛苦,想要,卻又為了她在忍耐。最後,他竟抓了她的手撫去那處,告訴她,「難受。」

  夏芍一把撒了手,臉都滴出血來,瞬間清醒了。聽說,溫水裡不會太痛,夏芍心疼徐天胤,猶豫一陣,便把心一橫。

  當男人掐著她的腰,讓她坐下來,夏芍頓時痛苦閉眼,咬牙。從此之後,她決定不再相信任何愛情文學。

  等浴室裡的一次結束之後,夏芍徹底癱軟了,軟綿綿地被抱回房間,一躺去床上,她便睡了去。但迷迷糊糊睡著前,感覺男人依舊不老實,抱著她親親吻吻。他大抵也知她要睡,因此動作少見地輕柔,她睡她的,他繼續摸索研究。

  因為徐天胤的動作確實是很輕柔,而夏芍體力都耗光了,她也確實是睜不開眼了,於是就由著他,自己慢慢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她迷迷糊糊轉醒,發現屋裡黑沉沉,不知是幾點了。而身旁的男人發現她醒來,翻身便覆了上來。

  夏芍內心哀嚎,頭大如鬥。而他似乎等她醒來等很久了,但動作這次卻是比前兩次溫柔很多,一切都是慢慢進行,黑暗裡感官靈敏,雖慢,卻蝕骨。

  待結束的時候,夏芍不經意望了眼窗外,見厚實的窗簾外透來朦朧的光。

  徹底睡去之前,她心裡最後一個念頭是,居然真的到白天了……

  幸好夏芍生日宴那天晚上是週五,之後便是週末的兩天休息日。不然以徐天胤的兇殘,夏芍是不用想上學了。她整整睡了一個白天,醒來的時候,已是週末的晚上。

  昨天兩人奮戰,誰都沒吃東西,醒來之後,雖然男人的眼神明顯是還想要,但她明天要上學,他還算有良心地放過了她。

  之前夏芍想像中的燭光晚餐是沒了,現在就算是讓她做,她也沒力氣。腿發軟地下不了床,反而是徐天胤去廚房熬了米粥來,在床前喂她喝了一碗。

  這天晚上,徐天胤攬著夏芍入睡,讓她安穩睡了一晚,沒再折騰她。但第二天一早,夏芍依舊是拖著腰上的學。她步伐看起來依舊沉穩,只有瞭解她的人,才能從她的步伐裡發現少了一分悠閒,取而代之的是有點輕飄飄的感覺。

  夏芍走在校園裡,一路都有學生投來或崇拜、或羨慕、亦或者探究好奇的目光。夏芍已是高二的學姐,不再是當年神棍名聲傳播校園的新生。而新來的新生們都知道她是省內領頭的企業家,華夏集團的董事長,學校文藝大賽的贊助方。如今,新生們過了暑假也即將成為學長學姐,新一批的新生即將進入這所百年名校,而曾在這所名校裡創造出風靡的傳奇的人物,卻即將在這一學期結束後,轉學前往香港。

  夏芍要轉學的事,除了校領導、公司高層自己的心腹大將和家人朋友,其他人誰也不知道。這一來是因為夏芍本來就低調,二來是因為她這次是去幫李卿宇化劫的,需要低調行事。

  夏芍並不怕攤開了身份去香港讀書,就算她是風水師,也不怕引起香港方面注意。畢竟天下風水師何其多,她不主動招惹玄門在香港的人,那些人沒道理主動把她跟失蹤已久的唐宗伯聯繫起來。師父說,玄門的弟子們有些人在香港、東南亞和海外被捧得很高,心氣向來高著,內地的風水師大多不放在眼裡。所以,她只要是低調些,不與玄門弟子鬥法,發現不了是同宗,那就不容易引起懷疑。

  但夏芍除了去為師報仇,還是要去幫李卿宇化劫的。李氏對於繼承人方面爭鬥已到了白熱化,她要幫李卿宇,便不能讓李家的人知道她是風水師,免得打草驚蛇,揪不出對他下毒手的人。而且,如果她風水師的身份公開,幫李卿宇成功化了死劫,那名聲必然大震,這必然會驚動玄門在香港的人。這對她報仇不利,因此夏芍經過考慮,決定由徐天胤幫她重新安排身份,低調進入香港。

  一切都在佈置當中,只等暑假。

  夏芍要回宿舍來的事,白天課間去了校長室,跟校長盧博文打了招呼。盧博文對於夏芍要轉學的事,自然是很不捨得,畢竟這樣的學生,學校裡很難遇見,在這裡便是塊活招牌。但她要走了,學校也不能攔著。夏芍雖然是去香港了,但華夏集團的總部依舊在青市,省裡是華夏集團的根基,根基不動,所以夏芍告訴盧博文,如果學校還需要贊助的事,依舊可以找華夏集團。

  對此,盧博文自然是千謝萬謝,而他也知道該怎麼回報夏芍——她雖然是要轉學了,但她的朋友還在學校,裡面有個叫柳仙仙的,舞蹈非常出類拔萃,連拿了兩年省一等獎了,連省內很有名氣的舞蹈家都很看好她。這樣的學生,明年證書必然還是她的,保送京城大學的名額,學校已內定有她一份了。

  除了柳仙仙,夏芍還有個表妹在學校讀書,不過說起那個女孩子,盧博文就頭疼。自從那女孩子來了學校,可是一天沒消停過。她把學生會體育部的人都打遍了,剛入學就打出了名聲,最後竟跟學生會體育部的人不打不相識,稱兄道弟了起來。也不知道一個女孩子是怎麼能跟一群男孩子稱兄道弟的,反正一入學,她就進入了學生會,跟體育部的幹部們聯合向學校申請,成立什麼功夫社團。

  青市一中向來重視學生的特長發展,但體育類有體育類的比賽,大多是田徑、跳遠、跳高還有籃球、足球等項目,也是為了省證書,高考加分設立的。學校裡從來就沒有所謂的社團,那些社團大學裡有,高中裡有學生會就不錯了,還搞那些社團幹嘛?最主要的,學生還是要以成績為主的。

  學校沒同意,張汝蔓雖說沒胡鬧,但也沒消停,她在體育部裡親自擔綱,訓練體育部學生的體能和最基本的項目,一開始學校覺得她胡鬧,但沒想到省高中體育大賽的時候,青市一中的成績竟比往年提高了一大截,這才讓學校領導默許了她的作為。聽說,她是把軍區裡訓練的那套法子拿到學校裡來了,還好她還有點分寸,沒按著那個強度來,把強度減低了不少,目前在學生會跟體育部的人混得還挺好,有一群人還挺佩服她。

  只不過,她這種比較叛逆比較野的孩子,學校總是感覺有點頭疼,但她學習成績還挺出類拔萃,實在是叫人稱奇。

  一開始,學校還不知道張汝蔓是夏芍的表妹,她們兩個都沒跟學校提,她把體育部的人給打了的時候,學校還開全校大會,點名批評處分了她一次,給予她嚴重警告。就連那個時候,她從軍區轉業到市警隊的父親被叫來學校的時候,他們都沒提夏芍這層關係。

  後來還是張汝蔓跟夏芍去學校食堂吃飯,她叫她表姐,被食堂工作的一位老師聽見了,告訴了學校,學校才得知的。

  學校對此哭笑不得,那時候省高中體育大賽上,學校已取得了不錯的成績,見到了利益,又得知了張汝蔓和夏芍的關係,學校便由著她了。

  夏芍跟學校打過招呼,張汝蔓在學校裡一切都按著校規,她若是鬧出什麼事來,該處分就處分,不必看她的面子。對夏芍來說,張汝蔓有她自己的生活,她不必生活在她的光芒之下,做錯了事她可以也必須自己承擔,這才是她希望的。

  雖然學校不會真這麼做,但有夏芍這句話,學校自然是鬆了口氣,以後如果有什麼事,他們會直接聯繫夏芍。

  關於夏芍要回宿舍住的事,校長盧博文自然是沒有意見,隨她的意。於是,這天晚上,夏芍就搬回了離開一年的宿舍,四名好姐妹齊聚,晚上也沒去校外吃飯,只是去學校小賣部買了一堆吃的,聚在宿舍裡,準備大吃大喝慶祝一頓。

  但還沒開吃呢,宿舍門就被敲響了。一開門,竟是張汝蔓抱著一堆吃的過來了。都是在學校宿舍,要見面就是方便。

  但張汝蔓一進門,柳仙仙就雙手抱胸倚在門口,斜著眼打量她,問:「這是我們宿舍,你來幹嘛?」

  張汝蔓直直抱著東西進來,馬尾甩得俐落,看也不看柳仙仙,「找我姐,為什麼不能來?」

  夏芍坐在折疊方桌前,看一眼柳仙仙和張汝蔓,她一年沒在學校住宿了,只是中午在學校吃一頓,晚上回華苑用餐。她不知道柳仙仙和張汝蔓之間是怎麼認識的,有什麼過節,反正兩人就是合不來,一見面就針鋒相對,比柳仙仙和胡嘉怡吵得還厲害。

  張汝蔓把抱來的一堆零食往桌上一放,劃清界限,「我又不白吃你的,我自己帶了東西來。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分得清!」

  柳仙仙扭著小蠻腰風情萬種地過來,笑著瞥一眼桌子,「你可真逗,桌子是我的,宿舍是我的,你踩在我地盤上呢,分得清嗎?」

  「你也可以去我地盤上踩兩腳,這樣就分得清了。」張汝蔓大咧咧坐下。

  「那也得老娘樂意去才成。」柳仙仙走過來,看著張汝蔓坐下的地方,「外來人,還敢占著老娘的地方,去去去!牆角蹲著去!」

  夏芍聽了噗嗤一笑,抬眼,「你們倆見面能不吵嗎?我現在倒覺得,我不在宿舍倒也有好處。原先仙仙和嘉怡就夠活寶了,現在又來一個。三個人一台戲,這下子真是全了。」

  「別算上我,我沒跟她們吵,就只有柳仙仙跟她吵而已。」胡嘉怡在一旁澄清,瞥一眼針鋒相對的柳仙仙和張汝蔓,對夏芍道,「學校裡會打架的女生不多,就她們兩個,打出感情了。你不在的時候,我在一旁瞧著,倒覺得她們兩個挺惺惺相惜的。」

  胡嘉怡這麼一說,柳仙仙和張汝蔓同時盯上她,給了她一個響亮的滾字。

  柳仙仙叉腰一指,「胡嘉怡你給老娘看清楚了!誰跟誰猩猩相惜?老娘是人,她才是猩猩!」

  「噗!」苗妍在喝飲料,一聽這話就被嗆著了。

  夏芍邊給她拍著背,邊笑看柳仙仙,還沒說話呢,張汝蔓就放下零食站了起來。

  「想知道誰是人誰是猩猩?出去比劃比劃就知道了!走,校園裡見!贏了的是人,輸了的是猩猩!」

  柳仙仙翻著白眼就笑了,「你錯了,輸了的是人,贏了的才是猩猩。」

  「咳咳!」苗妍剛順了氣,差點又嗆著,這回連胡嘉怡都趕緊過來幫著順氣。

  夏芍扶額,頭大如鬥,頓覺這在學校裡最後的兩個月耳根子清淨不了了。

  而這兩個月,對於夏芍來說,事情也很多。首先就是要準備高二學年的期末考試,忙著複習功課,再者就是準備給苗妍封陰陽眼的事了。

  苗成洪是六月底回來的,正好臨近期末考試,苗成洪怕封印陰陽眼給女兒造成身體上的負擔,因此決定考試完後再請夏芍動手。

  從夏芍讓他去找尋材料,到如今近兩年,其中的艱辛和不易只有苗成洪自己知道。他對請夏芍封印女兒的陰陽眼寄予了厚望,但心裡還是擔憂。就怕東西好不容易找齊了,但最後的結果卻是失敗的。

  對於封印苗妍的陰陽眼,只要東西齊了,夏芍還是有把握的。近兩年的時間,如果說以前她還不太敢保證,但在七星聚靈陣裡修煉了一年,她元氣大漲,玄門心法上也有長足的進步。只差契機,便可突破,封印陰陽眼,對她來說不是難事。

  只是封印陰陽眼,多少觸及改命,除了讓苗成洪找的那些東西,結印和製作護身符更是個關鍵。

  七月初考試完後,給苗妍封印陰陽眼的時間定在了中旬。

  考試完後三天的時間裡,夏芍讓苗妍住進了華苑,為的是先用會所充裕的天地元氣幫她養養身體,以最佳的狀態迎接這天的到來。

  而這三天,夏芍也沒閒著。她拿了讓苗成洪帶回來的東西——影子石、蜜蠟石、玫瑰金、赤鱬鱗和法體鹽,來到自己私人的住所,為苗妍先製作石碑護身符。

  石碑護身符是用不同的晶石、法物、符咒,組成不同的功效,以護佑人體七輪,得到不同的福運。其最早出自薩滿教,在許多國家的陰陽師裡都有運用。比如說日本、東密佛教。國內的石碑護身符也出自原始的薩滿教,從原始社會到秦末年代,一直有人使用。只不過,後來道教興起,這種護身符漸漸被道教符咒取代,但其實它還是很有用的。

  其實,用符籙也能起到一樣的效果,只不過,陰陽眼的封印不是一日能成,需佩戴在身上三年左右才會慢慢封印住。護身符都需要找個袋子放在身上護起來,符籙的話沾了水容易毀壞,夏芍考慮到用的時日比較長,這才選擇了製作石碑護身符。

  製作的過程自然不允許觀看,但夏芍曾答應胡嘉怡,添加結印冊的時候,可以讓她從旁看看。

  「結印是一種法術,出自原始薩滿教,和佛教中的真言宗、東密等出自一個體系。西方以魔法陣為載體,東方則以結印冊為載體。魔法陣是怎麼回事我不清楚,但結印冊我卻能做。原本這樣的事是不能隨便看的,我是看你有占卜師的潛質,又對西方神秘學感興趣。相識也算機緣,看歸看,看過了心裡清楚就行,不能隨意外傳。」

  華苑私人的院子裡,夏芍站在樹下,桌上放著一張竹冊。胡嘉怡站在桌旁,盯著空空如也的竹冊,兩眼放光,聽了夏芍的話拼命點頭。

  「我對神秘學感興趣,但是除了塔羅牌,很少再見過神奇的事。有的時候,我自己也懷疑,這些事情存不存在。你放心,我只是求個明白,要是真有這麼神奇的事,我就一心追尋下去了!」胡嘉怡笑著拍拍胸脯。

  夏芍笑著點點頭,雖說是不許她外傳,但其實這些符咒和手印,也確實不是看一遍就能學會的。她給胡嘉怡的只是個機緣,告訴她有些事是存在的,她要追尋西方魔法,那自然有她自己的道路。至於她能不能走上這條道路,那就看她以後的機緣了。

  目光落在桌上的結印冊上,夏芍這便開始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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