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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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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06: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二章 華芳自殘,徐天哲回京

  這晚成為了華芳記憶中不可磨滅的一晚,她的尖叫聲引來了更多的警衛,人人都在院子外頭停住,驚得不知眼往哪裡看。只看見風雪裡全裸的女子掩面尖叫奔回屋裡,光地一聲把門掃上。

  寒風呼嘯,警衛員們立在門外,風中淩亂……

  今晚徐彥紹和華芳的吵鬧早就被兩旁的鄰居聽見了,只不過已經太晚了,便沒出來看。只是警衛員踹門那一聲響實在太震人,在這紅牆大院兒裡,治安自不必說,這種事自住進來就沒見發生過。被驚醒的人開窗探頭出來看,也有人看見一道裸著奔回屋裡的女人。

  這女人是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警衛員的口風很緊,但兩邊鄰居又不是傻子,猜也猜得出來。

  這可不是外頭的別墅,這紅牆大院裡的房子,除了女主人,還能有別的女人?

  附近鄰居也都是委員級別的,平日裡抬頭不見低頭見,徐彥紹和華芳夫妻這晚可算是把這輩子的面子裡子全丟光了!

  夫妻兩人一夜沒睡,徐彥紹的臉一晚都黑得鍋底似的,華芳近來在家裡一直都跟開批鬥會似的停不下來,但是這晚她一句話也沒說,自己把自己關去臥室。她也不怕蟒蛇了,也不怕幻覺了,她覺得被蟒蛇咬死也比今後被人一見面就想起她一絲不掛的樣子要好。

  實在是太丟人了!

  由於覺得太沒臉見人,徐彥紹和華芳夫妻天不亮就離開了住處,開車前往他們在外面的別墅居住。

  結婚近三十年,華芳一直渴望著住進紅牆大院裡,她從未想過,她住進去了,還會有想搬出來的一天。而且這一天這麼地快,她才住了不到一年。

  第二天是元旦假期,不用上班。但徐彥紹和華芳卻有圈子裡的飯局,夫妻兩人去吧,怕昨晚的事傳出去沒臉見人。不去吧,又怕昨晚的事傳出去,兩人不去,更成了印證流言的證據,以後豈不更成了笑柄?最終兩人決定,還是硬著頭皮去了。

  但是事情確實已經傳開了,因為不知道實情,所以流言版本甚多。有說聽見昨晚華芳在家裡喊有蛇的,但眾人都一笑而過。有蛇?也不看看是哪裡!正因為大家都不相信有蛇,而華芳又裸著奔到了外頭,所以延伸出了一些香艷版本,比如說兩夫妻對房事有些什麼特殊的愛好之類的。

  這些流言當然不會當著徐彥紹和華芳的面說,但兩人一晚上總覺得對面見人在恭維的笑,背後就好像被無數雙眼睛盯著,那滋味,別提有多難受。華芳的臉從宴會開始紅到結束,離開的時候像是在逃,回到家裡之後就推了所有的聚會。儘管她也知道,避不見人的方式會讓流言更甚,但是她實在不想再出門了,那種感覺簡直就像是所有人都知道她脫光的感覺一般!她只要想想,臉上就發燙!

  華芳躲在家裡不出門,但她和徐彥紹的噩夢還沒結束。

  他們又見到了那條金色的蟒蛇。

  這條金蟒只在晚上出現,神出鬼沒,嚇得徐彥紹和華芳不敢睡,整晚都睜著眼盯著房間,四處亂瞄,精神極度緊張。

  華芳快要崩潰了!她不明白,這條陰魂不散的蟒蛇不是在那紅牆大院裡嗎?怎麼又跟著自己回到了別墅裡?

  她覺得這不是幻覺,如果是幻覺,為什麼她和丈夫都能看見?可是如果不是幻覺,這條蟒蛇是怎麼跟到這裡來的?昨晚在紅牆大院的家裡,看見這條蟒蛇她還可以覺得是近來倒楣碰巧了,但是現在她和丈夫搬回別墅暫住,這條蟒蛇又出現了!

  這怎麼可能?難不成,這條蟒蛇在後頭跟蹤著他們夫妻?這太可笑了!他們開著車回來的,一條蟒蛇跟在後頭招搖過市地跟著他們回來嗎?而且他們開門的時候根本後頭就沒有東西!

  這太詭異了!而且更詭異的是,這條金蟒看起來不正常,它渾身散發著黑森森的氣,絕對不是普通的蟒蛇!

  正因為詭異,因為弄不懂,再加上這幾天的連番受挫、驚嚇和羞辱,華芳情緒極度緊張,處在崩潰邊緣。她坐在床頭,眼神四處瞄,眼底有血絲,看起來有些癲狂。

  正當此時,她感到小腿一僵!一種冰冷到麻木的感覺襲上她,她頓時一驚,還沒低頭看,人就已經驚叫起來!她本能地跳起來,但一條腿已經麻了,身子便往旁邊一撞,跌倒在地。倒下的時候,華芳已經看清了腿上的情況——成人手臂粗的金蟒盤上的她的腿,張開嘴,嘴裡黑氣噴出,血紅的信子。

  「啊——」華芳一聲大叫,手裡一把早就握好的水果刀衝著腿上就刺了過去!

  用盡全力的一刀,「噗!」

  血的顏色染了眼,把華芳的眼神染得更加癲狂,彷彿覺得一刀不保險,她把刀抽出來,連連猛刺!血染了臥室的地板,徐彥紹站在一旁拿著拖把,卻已經驚得忘了動作。等他反應過來,華芳刺向自己小腿的動作也已經停了下來。

  她喘著氣,嘴角還帶著笑,像是想看看那條蟒蛇死在自己手上的模樣。然而,她盯著自己的腿,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她的一條腿上,已經數不清多少刀,卻刀刀都是翻著的皮肉,血從傷口裡汩汩冒出來,身下的血流了一灘。

  華芳眼底的癲狂漸漸散去,開始變得有些懵愣。當懵愣過去,她開始驚慌、驚恐,啊地一聲大叫,「這怎麼回事?這怎麼回事!我的腿!我的腿!」

  她的腿這時根本就感覺不到疼痛,有的只有一種腿浸在冰水裡的刺骨感,全然的麻木。如果華芳還有點理智,她會發現金蟒纏上她的腿時,她根本就感覺不到冰冷滑溜的感覺。而且她剛才刺金蟒的時候也沒有實體,更沒有實實在在刺中的感覺。水果刀穿過金蟒的身體,最終紮進了她自己的腿。但過度的驚恐讓華芳哪還有心情想這些?她只知道神出鬼沒的金蟒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而她的腿現在被自己紮成了重傷!

  華芳大叫,而徐彥紹這時也反應過來,顧不得剛才的詭異情況,掏出手機就打電話叫救護車!然後去找東西給妻子止血。

  然而,就在徐彥紹轉身的時候,華芳再次指著他身後大叫!徐彥紹一轉身,金蟒已到了他眼前,眼看著就撲到他面前!徐彥紹也是怕的,他平時在工作的時候再威嚴,那都來自於權力。但此時,他的威嚴和他的權力,都不管用。

  管用的,只有武力。

  但是徐彥紹殺雞殺魚都不會,讓他鬥蟒蛇?他能躲開就不錯了!

  他往後一躲,摔了個跟頭才險險躲過!手中的拖把順勢拿起來往上頭一戳!華芳在旁邊除了驚叫已經不會別的了。然而,正當徐彥紹的拖把往上一戳的時候,詭異恐怖的事發生了——金蟒的頭顱,忽然跟身體分了開!

  頭身份離的蟒蛇竟然還活著,頭花板上俯視他們夫妻,吐著信子,頭頸斷掉的部分黑森森的氣裡,還能看見血淋淋的血肉一般。

  這樣詭異的事誰都沒遇見過,遇見了本身就是令人驚恐的。尤其當華芳直直盯著金蟒飛起的頭顱時,看見它信子一吐,嘴巴一張,尖牙好像亮光一閃,華芳一口氣沒上來,往後一仰!

  「咚」地一聲,暈了過去!

  徐彥紹也被嚇得不會動了,救護車來的時候,敲了半天門,他都沒有反應。直到他的電話響起,直到金蟒在他眼前詭異得消失,他才兩腿發軟地去開門。

  華芳被送去醫院,傷勢卻不輕。她的腿上被自己刺了八刀,最重的一刀險些把腿上的大動脈割斷,救護車晚來五分鐘,她的命就沒了。

  儘管如此,被緊急輸血和手術後,華芳還是昏迷了好幾天。自從和王卓密謀陷害夏芍的案子失敗後,華芳就沒休息好,這幾天更是經歷了降級處分、徐天胤的威嚇、自己裸奔的醜事和金蟒的驚嚇,精神上她早已疲累透支,再加上失血過多,她這一昏迷便是好幾天。

  華芳自殘的消息被封鎖,對外只稱她染病需要休息,單位元裡請了假。但禁止探望這點卻引起了外界不少猜測。

  先是被降級處分,再就是曝出裸奔事件,怎麼現在又病了?還不許探望?

  諸多的猜測和試探,昏迷中的華芳是不知道的,卻苦了徐彥紹和徐天哲父子。那些風言風語全都進了徐彥紹耳朵裡,可笑的是,竟然有聯繫了華芳裸奔的事情,有傳言說他在房事上有特殊癖好的,惹得妻子受不了了要自殘!

  這不僅可笑,還讓徐彥紹的臉丟大了!而且,還遭到了老爺子的警告和訓斥!讓他好好去跟華家解釋!徐彥紹是有苦說不出,跟老爺子和華家人都解釋說是華芳這段日子做錯事、加上降級處分,太過精神緊張了。

  這個說法自家人是相信的,但外界就不好解釋了。難道要逢人便解釋自己和妻子的房事?徐彥紹有苦難言,只好每天頂著一個「變態」的形象去上班。而正是這個時候,徐天哲回來了!

  徐天哲本來被瞞著,但是外界因為猜測無果,便將試探的心思放到了徐天哲身上,徐天哲這才知道母親出事了!

  徐天哲雖然是在地方上任職,但是他在京城也有自己的人脈和消息來源,母親華芳聯合王卓鬧出這麼大的事,他當然知道了。只不過,從事發到元旦第二天目前住院,不過四天時間,他得知的時候已經晚了,等他連夜坐飛機回來,在醫院見到的只是昏迷的母親和作風問題纏身的父親。

  官場上的人,最怕作風問題。不論是在外頭有婚外情還是有家暴或者其他傾向,都是很容易被政敵借題攻擊的。好在以徐家的地位,並不是這幾件事可以撼動的,也沒有人敢動徐家。但是一生平順的徐家二房,這回真的焦頭爛額。

  當徐天哲從父親口中問明瞭事情的全部經過時,臉色便一沉!

  徐彥紹面對兒子,自然是沒什麼可隱瞞的。他半輩子沒吃過虧,哪想到這回遇到夏芍,竟然接連出了這麼多的事?不過想起夏芍,徐彥紹才又想起兒子的話,這回不得不認真問:「天哲,你老實跟爸說,你國慶那時候走之前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哪知徐天哲並沒有回答,只是神情凝重地望向他,沉聲問:「爸,大哥真的說,以後不認你和媽了?」

  徐彥紹聞言臉色一青,沒有回答,卻答案再明白不過了,「這次的事,爸和你媽確實有錯在先,你大哥開槍也確實是他不對。不過,爸相信他也只是在氣頭上,這不是沒打到我們麼。你可千萬別因為這件事去和你大哥鬧,你知道,你爺爺……」

  徐彥紹以為兒子在意的是這件事,所以便開口勸他。他是不希望讓兒子介入這件事的。現在他和妻子已經焦頭爛額了,不想讓兒子年紀輕輕也面臨他們這樣的挫敗。他現在在地方上歷練,積累政績和執政經驗,將來是要回來的。他不想讓他們兩兄弟鬧得不和,這在老爺子眼裡,對他不好。

  哪知道徐天哲卻臉色忽然變得很嚴肅,這樣的臉色徐彥紹身為父親,也是從來沒見過。接著徐天哲轉身就走,「爸,我有事,先離開一下!」

  「你去哪兒?別去找你大哥鬧事!」徐彥紹在後頭急得喊道。

  徐彥紹以為徐天哲會去找徐天胤,結果徐天哲到了醫院門口,開上車,卻直奔京城大學。

  ……

  京城大學還有半個月就放寒假,近來正是考試的時間。夏芍雖然大一上學期請假比較多,但是她的主修專業跟商業有關,因此她在課業上並不擔心。而幾門選修課就更不用說了,尤其風水選修課,她是絕對過關的。

  這天上午考的正是風水選修課,元澤、柳仙仙、苗妍和周銘旭跟夏芍都報了這門課,雖然幾人不是全在一個考場,但是考場都是臨著的,一考完幾人便聚在一起,要去生物系的考場叫上衣妮,一起去吃午飯。

  但是夏芍剛從考場出來,便聽見走廊上一陣驚呼聲!

  夏芍一愣,轉頭望過去,輕輕佻眉——走廊上,一名穿著白色西裝的男人站在那裡,皮膚白皙,二十七八歲,看起來文質彬彬。男人的長相很英俊,讓很多人驚呼的是,男人的眉宇看起來有點眼熟。

  當然眼熟,他的眉宇和徐天胤有著五分相似。

  徐天哲。

  元澤顯然一眼就認出了徐天哲,畢竟在華夏集團的拍賣舞會那晚上見過了。那晚的事並不愉快,因此今天看見徐天哲來學校找夏芍,元澤本能地認為沒有好事。這時,柳仙仙和周銘旭從旁邊考場出來,一邊望著徐天哲一邊走到夏芍身邊,那架勢,很有護住的意思。

  徐天哲卻好像沒感覺到夏芍身邊朋友們的不友善,他在走廊上京城大學學生們的注目下信步走過來,對夏芍點頭微微一笑,「大嫂。」

  「嘩」地一聲!走廊裡氣氛頓時炸了鍋。

  「咳咳!」柳仙仙當先咳了起來,轉頭看向夏芍,原本提防的眼神變得饒有興致。夏芍現在都還沒過門,就算前幾天傳出徐家承認她的消息,但是她真不認為徐家二房會接受夏芍。徐天哲這聲大嫂叫得可真有意思。

  而走廊上的學生們卻表情古怪的古怪,羨慕的羨慕。古怪的是徐天哲的年紀明顯比夏芍大很多,這聲大嫂可不聽著怪麼?而羨慕,自不必說了。

  元澤輕輕垂眼,苗妍和周銘旭都看向夏芍。只有夏芍的表現最淡定,似乎對徐天哲回京並不意外,只是淡淡一笑,問:「哲少回來了,有事麼?我正要和我的朋友們去吃飯,下午還有考試。」

  「我是來請大嫂去吃頓飯的。大哥在軍區,年底了比較忙,怎麼說我這個弟弟回來了,也該見見大嫂。」徐天哲表情自然謙和。

  柳仙仙卻在一旁陰陽怪氣,往夏芍耳旁一湊,笑著咬耳朵,「叔嫂之間,避嫌啊。看這小子不像好東西,小心又是個坑。」

  說完,她就笑著抬眼看徐天哲,挑釁道,「可我們跟小芍已經事先約好了一起吃飯了,哲少來晚了,只請一個人是不是不厚道?」

  徐天哲微怔,這才看向柳仙仙,見這女孩子柳眉狐眸,一臉妖媚氣,直覺不太喜歡。但卻沒表現出來,依舊謙和點頭,「說得有道理,不知道幾位賞不賞光?」

  周圍的學生們頓時用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盯向柳仙仙,尤其是有幾名女學生,面色憤慨,望向元澤。近來流言雖然比前段時間少了,但是有些人還是相信元澤和柳仙仙是一對兒,沒想到她這麼浪,當著元少的面就勾引別的男人!

  也許,是看著徐天哲的家世背景和成就現在都比元澤高一籌吧。

  當有了這種推論,不少人看向柳仙仙的目光都變成了不屑和鄙夷。而柳仙仙在這些目光裡眉眼飛揚,很是自得,一丁點也不在意。

  這些人當然是不知道的,柳仙仙是怕徐天哲出什麼陰招,再給夏芍帶來險境。萬一出個她還沒過門就勾引小叔子這樣的緋聞,也是不好的。所以大家一起去比單獨讓夏芍和徐天哲見面要好得多。

  只是沒想到,徐天哲會一口就答應了,而夏芍也沒有異議,幾人便一起跟著徐天哲走出了教學樓,半路上打了個電話給衣妮,讓她來學園裡的五星級酒店。

  到了酒店裡,夏芍選了酒店裡一層開放的義大利餐廳,菜單由柳仙仙等人點,而夏芍則趁這時候和徐天哲坐去了前頭的一張座位裡。

  兩人一看就是有單獨的話要談,這回柳仙仙沒阻止,反正是鄰桌,就算被人看到,也可以說有他們陪著。菜大部分是柳仙仙點的,元澤則大部分時間都注意著前面夏芍和徐天哲的情況。

  徐天哲背對著元澤等人,他們並看不見他的表情,只看見對面夏芍笑容悠閒自得。

  「哲少的意思我不懂,這事跟我有什麼關系?」夏芍淡淡一笑,眸卻望著徐天哲,眼神不躲不避。

  徐天哲卻輕輕皺眉,「大嫂,怎麼說日後都是一家人,難不成,大嫂真要把我父母往死路上逼?」

  徐天哲今天來學校,當著那麼多的人面前稱呼夏芍大嫂,此時兩人面對面,他的稱呼仍然不改,表現的自然是他的誠意。他有夏芍的私人電話,但是卻沒有打電話約她出來,而是親自來請,表現的也是誠意。他相信夏芍看得見,聽得懂。

  夏芍當然聽得懂,但她卻只是冷淡地一笑,「一家人?不見得吧?在你大哥眼裡,只怕現在沒有叔叔嬸嬸了。」

  徐天哲的臉色果然一變,顯然是想起了夏芍曾經說過的話。

  「我曾說過,若有一天,他不愛你們,便是你們的死期。我也曾說過,他重視親情。因為他重視你們,你們才安全到今日。只可惜,我的話沒被聽進去。」夏芍眼神微涼,笑容冷淡。

  「我有提醒過我的父母。但是有一些事,大嫂應該也不希望我跟他們實話實說吧?我媽的性情我瞭解,要是她知道那件事是大嫂所為,只怕對大嫂更不利。我只能隱瞞,但是隱瞞的結果就是說服力不夠。」徐天哲苦笑,捏了捏眉心,才再次看向夏芍,「我真的沒想到我媽會和王家合作,這次的事,我知道給大嫂帶來了險境,我替他們表達歉意,希望大嫂能看在爺爺的份兒上,就此罷手。」

  徐天哲表情誠懇,從頭到尾都望著夏芍的眼。

  夏芍的眼神卻冷了下來,臉色也一沉,沉得徐天哲一愣,「這個時候知道為老爺子考慮了?你也知道你的父母出事,老爺子一把年紀了會難過。那你可曾想過,都是子孫後輩,難道你大哥傷心,老爺子就不難過嗎?他們在做這一切的時候,有想過老爺子,想過罷手嗎?」

  「或許在他們眼裡,我還沒有嫁進徐家,對你大哥來說,我不過就是個暫時迷戀的女人。沒有了我,他會遇到出身更門當戶對的女孩子,或許他到時候一樣會喜歡。但是這一切有問過你大哥的意思嗎?他們如此自私地就做了決定,一個人的感情在他們眼裡,不如自己的利益來得重要。或許,他們有連帶著考慮了你的利益。但是他們連父輩老爺子的情感都沒有考慮,更何況你大哥的。」

  「我問你,徐天哲!你在徐家這樣的環境裡長大,聯姻對你來說可能是早就接受的事。可是如果有一天,你也愛上一名女孩子,但在你的父母眼裡她不合適你,你會接受你的父母趁著你不在,陷害她麼?」

  徐天哲一直不說話,聽了這話似是一震,接著竟有些自嘲地一笑,「我沒遇到過,無法回答。」

  夏芍也嘲諷地一笑,「這次幸虧老爺子那天和我在一起,知道我是受冤的。否則你大哥回來,可能我已被陷害入獄。你可以說以我的本事,即便沒有老爺子作證,我也有辦法脫身。但是你敢保證你日後愛上的那名女孩子會是奇門江湖中人,不懼你父母的手段?如果她是個普通人呢?可能你回來的時候,她已人間蒸發,或者,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徐天哲霍然抬眼,他從來沒有遇到過心愛的女孩子,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滋味,但是夏芍的話還是讓他心中莫名一震。

  「想一想,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能接受你的父母以利益和對你好為由,做出這些事嗎?如果你不能,憑什麼要求你大哥能?」夏芍站起身來,看向臉色發白,垂眸沉思的徐天哲,「最後一句,我要告訴你,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徐天哲抬眼,怔愣。

  「這件事你沒有參與,沒有過錯。你的道歉,我不接受。在我的觀念裡,沒有父債子還這樣的道理。誰做的事,誰來承擔!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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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06:1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三章 案件進展

  夏芍和徐天哲談話的時候,元澤等人都密切注意著兩人,見夏芍臉色沉下來的時候,柳仙仙就停止了點菜,手裡抓著菜單,大有徐天哲敢惹夏芍,她就把手裡的菜單當暗器飛過去一擊斃命的架勢。

  這時候,夏芍卻站起身來,走了過來。她坐下,在柳仙仙緊緊抓著的菜單上目光一落,問:「菜點好了?」

  「點好了!」柳仙仙柳眉一挑,修剪得漂亮的指甲往菜單上狠狠一劃——好大一片!

  她點的菜幾人根本就吃不完,明顯有痛宰徐天哲一頓的意思。徐天哲獨自坐在後頭的座位裡,許久沒起身,背影僵在那裡。

  衣妮等到服務生上菜的時候才來,坐下後聽說徐家人在,離開臉一沉,低聲湊過來問夏芍,「那個惡婆娘的兒子?可以下蠱嗎?」

  「不可以。」夏芍眼也沒抬。徐天哲比他父母更識時務,而且為了父母他肯來求情,不管徐彥紹和華芳夫妻是怎樣的人,都至少說明他還在乎一點親情。既然這樣,他就還沒有不可救藥。那天在徐家,她對師兄說,世上總會有不在乎他的人,他並沒有失去什麼。那話不過是安慰他,她總是希望,世上多一個在乎他的人,再多一個。

  但這次,徐家人傷了師兄的感情,不把他們修理得乖乖的,她不會交還到師兄手上!

  這時候,餐點都陸續上來,元澤等人也不知是默契還是怎樣,這頓飯明明是徐天哲請,桌前還有位子,他們卻坐得滿滿的,把最後一張席位擠去角落,幾乎看不見。徐天哲起身走過來,沒看那張席位,只是看向夏芍。他的眼底總覺得有些複雜神色,「大嫂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我父母那邊,我也會多勸勸他們。所以,我的請求還是希望大嫂也考慮一下。」

  徐天哲語氣誠懇,說完也並沒有坐下來的意思,只點頭道:「不打擾大嫂和朋友們用餐了,我還要去醫院看我媽,先失陪。你們用餐愉快。」說完,他便去結了帳,離開了。

  直到徐天哲的背影消失在餐廳,柳仙仙才眼裡冒出八卦的光,問道:「這小子上回拍賣舞會上見,有這麼乖麼?你把他怎麼了?」

  夏芍哭笑不得,什麼叫她把徐天哲怎麼了!

  衣妮這時也在旁邊插問一句,「老妖婆住院了?是不是要死,我去送她一程!」

  「都消停點,這事我會處置。」夏芍道。

  「你做的?」元澤也問道。徐天哲不說,他都不知道華芳住院了。這件事消息必然是封鎖了,如果是正常生病,沒道理封鎖消息的,只可能是住院有很大的內情,不能對外公開。

  夏芍無奈,這些事其實不便太多人知道,但是這些朋友都雖然鬧騰是鬧騰了些,關鍵事情上卻都不是大嘴巴,因此她才省略了重要部分,把大概說了一下。只說自己是用了些風水上的手段。

  但朋友們卻還是越聽眼睜得越大,柳仙仙發出一聲爆笑聲!這個時候,餐廳裡也有幾桌學生,聽了這笑聲全都紛紛側目。夏芍看了柳仙仙一眼,柳仙仙捂著嘴,仍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捂著肚子,「裸奔……裸奔!一大把年紀了,還玩這套,口味真跟得上時代……」

  衣妮卻皺眉道:「為什麼不直接宰了?換做我,要這老妖婆死得史上最難看!」

  這話一出口,便讓柳仙仙的笑停了下來,元澤等人一起望向衣妮。他們也感覺到了,這女生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夏芍搖了搖頭,眸一垂,「她有不能死的理由。」

  徐彥紹和華芳都不能死,這並不僅僅是夏芍在考慮老爺子的情感,而是他們若死了,徐家的權勢會受到重創,到時候開心的只會是王家,是薑系。這對派係爭鬥和政局的影響太大,從夏芍心裡來說,她還是希望秦系當政的。

  徐彥紹和華芳,應該受的不是死罪,而是活罪。

  等著!這件事,沒那麼容易完!

  除了徐彥紹和華芳,還有王家!

  ……

  這幾天,除了徐彥紹和華芳夫妻在上層圈子裡一直出洋相外,案子的調查也在繼續。

  高局長、馮隊長和梁警員的案子很好審,尤其是高局長的。他的罪有當時的監控錄像為證,是最先定罪的。馮隊長和梁警員威逼證人的罪名由馬老出來指證,而刑訊的事,也有當時審訊室裡的監控。至於謝長海指控他們身上的傷是馮隊長指使梁警員打的,這點也找到了當時看守所的人作證。這件案子現如今轟動京城,都知道惹了徐老爺子,沒人敢包庇隱瞞,證人的尋找很順利。

  當刑訊逼供的真相大白的時候,周隊長等人便被恢復了職務。

  而王卓的罪名還在調查中,王家就他這麼一個兒子,自從案件開始就不停地走動各方關係,他們也知道這件案子是當權的那位所關注的,因而不敢太拉幫結派,便把心思放在了對兒子不利的證據上。

  於德榮那天的供述裡,曾說王卓答應他,如果他翻供,他就會跟地下錢莊的人打聲招呼,於德榮的兒子在地下錢莊所欠的錢就可以一筆勾銷。王卓在外經商,黑白兩道的勢力都有接觸,以王家的能力,自然查出了那家地下錢莊。

  王家想找到那家地下錢莊的老大,給其一筆錢,讓其跑路,不要在京城等著警方上門來嚴打。但是湊巧的是,王家找到地下錢莊的時候,那家錢莊就關了門,老大不知所蹤。

  這本來對王家來說是件好事,但是讓王家覺得五雷轟頂的是,兩天之後的深夜,一名飛車黨將一人和於德榮之子一起進入錢莊的監控和照片丟進了警局裡,裡面的資料還有於德榮之子賭博的場景,以及輸錢的日期和數目細則。

  警方的人按照照片找到了於德榮之子和那個與他一起進入錢莊的人,證實是王卓西品齋的員工。因為於德榮常給西品齋鑒定古玩,他的兒子跟西品齋的員工也認識,那天正是那人拉著他進了地下錢莊去賭錢,輸了之後又慫恿他跟錢莊借錢,這才有了王卓以此事為條件要挾於德榮法庭上翻供的事。

  王家只覺得晴天霹靂,他們實在不知道這件事是誰做的,但是不利的證據確實指向王卓。無奈之下,王家人又提出,劉舟、謝長海和於德榮的證詞不可信,三人自從入了警局,證詞改了又改,無法確定真實性,請求警方再仔細調查。

  這不過是拖延時間,京城上層圈子裡的人都知道,權貴犯案的事,向來是這樣三拖兩拖,拖得上頭消了氣,拖得京城再出點別的大事,也就逐漸讓這件事淡出眾人視線,不了了之了。

  夏芍卻沒打算讓事情不了了之,華夏集團已經正式起訴西品齋名譽侵害。而且,要王卓回京,夏芍自然有辦法!

  王家人不會知道,那家地下錢莊是三合會的。這裡雖然是京城,屬於北方,但是卻是政治中心,三合會、安親會在這裡都有自己的人脈,這些人脈大多是官場上的官員,只不過像這樣的事情,大多不為人知。

  事情鬧得這麼大,應該是戚宸知道了。戚宸自從上回跟夏芍不歡而散之後,從沒有打過電話來,這次的事他做得也是不聲不響,夏芍聽說了事情之後,還以為是安親會的錢莊,找了吳老大問情況,這才知道是三合會的。

  夏芍對此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她本想打個電話給戚宸謝謝他,但是想想卻算了。以戚當家的脾氣,打電話給他想必也聽不到什麼好話。她過年的時候還要回香港給師父拜年,到時候再當面謝他吧。

  讓夏芍有些意外的是,她見到了龔沐雲。

  這天是考完試的最後一天,明天徐天胤從軍區回來,三天後夏芍就可以回家了。在她走之前,老爺子請她去徐家吃頓飯,估計還是商量過年徐天胤去夏家正式拜訪的事。而夏芍也打算在這天對王家動手。

  她推了朋友們出去慶祝的邀請,打算這幾天安排下公司的事,然後才好回家過年。但沒想到,她開著車剛出校園不遠,在拐角處遇見一輛停著的黑色林肯。車窗搖半扇,露出一雙眼尾微微上揚的鳳眸,和半張如畫面容。

  夏芍一愣,便見龔沐雲已含笑指指前面,然後車子便開走了。夏芍會意,開車跟在後頭,去了一家茶苑。

  這家茶苑是四合院式的,佈置雅致,夏芍和龔沐雲在茶苑裡的一間雅閣裡坐了,看外頭雪片紛飛,面前茶香裊裊,很是愜意。

  自從上回慈善拍賣會後,與龔沐雲三四個月不見,他還是老樣子。這麼冷的天兒,他也穿著白色的唐衫,捧著茶杯,目光落在夏芍眉眼上,第一句便是調侃,「你總是事情不斷。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給我打個電話?你可真是忽略朋友。」

  夏芍卻一副損友的語氣,「我想打來著。但是你知道,最近因為案子涉及到地下錢莊,雖然那不是安親會的錢莊,可是現在京城全範圍嚴打,我想安親會的生意也一定受了不少損失。你知道,我向來財迷,我怕你讓我賠償損失,所以我怎麼會往你槍口上撞?」

  龔沐雲愣了愣,隨即望著夏芍,眸中笑意流華般,眉宇如畫。他挑了挑眉,點頭,語調散漫,「哦,多謝你提醒了我。原來我還有挽回損失的辦法。那麼,改天安親集團會將損失清單遞交華夏集團的。」

  夏芍被逗樂了,輕聲笑了起來。

  龔沐雲卻望著夏芍,只是這麼望著。裊裊茶香遮了眸中笑意,些許朦朧。茶室裡的氣氛也跟著凝滯了起來。

  夏芍坐在這種氣氛裡,笑容如常,目光坦然回望,問:「你平時那麼忙,來趟京城不容易,不會是為了這次的事專程來的吧?」

  龔沐雲笑了笑,眼眸微微一垂,遮了其中悵然若失的感慨,似微微一歎,「是專程來的。所以,晚上你是不是要盡盡地主之誼,請我吃頓飯?」

  這夏芍自然答應,朋友來訪,哪有小氣到不請客的道理,「當然。不過,希望這回別遇到什麼暗殺的事。」

  「我來見你,戚宸就是想殺我,也不會動手的。所以,我和你在一起,最安全。」龔沐雲玩笑的語氣。

  夏芍卻輕輕垂眸,她想起戚宸曾說龔沐雲跟他有殺父之仇,此時想開口問問到底怎麼回事,但最終卻把話嚥了下去。龔沐雲專程來京城,提這些往事,不知會不會壞了他的興致。

  說是夏芍請客吃飯,其實這家茶苑裡就有上好的特色菜餚,夏芍便點了幾道菜,與龔沐雲就在這兒吃了。等著菜來的時候,龔沐雲才入了正題,「你打算怎麼處置王卓?幫你查到他的藏身地了,正有人盯著。只要你一句話,給你綁來。」

  夏芍聽了只是挑了挑眉,並不意外。其實,她已經知道了王卓藏身在加拿大。雖然王家隱瞞了王卓在國外的地點,但是徐天胤通過出入境記錄和在國外認識的一些朋友也查出了王卓的藏身地。

  「這倒不必了。哪怕是暗殺,也是能查出蛛絲馬跡的。王家在軍,安親會在黑,跟軍方作對我只怕到時會對幫會不利。你放心,我有辦法對付王卓。」夏芍說到最後,目光已經冷了下來,哼了一聲,「最快這個年過不完,他就得回來!我請你看場好戲。」

  ……

  夏芍這話可不是說說的,人力去做的事,難免留下蛛絲馬跡。世上很多事,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

  但是,這需要機會。

  夏芍要動的,是王家的風水。

  夏芍要動的,是整個王家。迫使王卓從國外回來,不過是她計劃中的附帶部分。現在徐老爺子介入了這件事,在薑系看來,徐家已經算作秦系的了。將來派係爭鬥,勢必不會再繞開徐家。而首當其衝的,徐天胤是軍方的人,王家的勢力就在軍方,夏芍不會給對方日後給徐天胤使絆子的機會。

  哪怕他們只是有可能會這麼做,也要掐滅在未發生之時!

  但是王家住在紅牆大院裡,平時夏芍布風水局都是隨心所欲,但這一次,卻沒那麼容易。紅牆大院裡,到處都是警衛,夏芍想動王家風水,哪有那麼容易?只能趁著和徐天胤回徐家的時候,想辦法試試看。

  這幾天,夏芍用天眼仔細觀察了徐家和王家之間的路上有沒有可以隱蔽的地方,倒是有處,但是徐天胤說,紅牆大院裡面,監控設備採用的都是最先進的,沒有死角。

  因此,夏芍只得想了個辦法,冒險一試。

  第二天,徐天胤從軍區回來,夏芍和他中午就去了徐家吃飯。吃飯的時候只有徐老爺子和徐彥英在。

  華芳昏迷了一個星期才醒,醫院早已說她沒有生命危險,可以回家休養。但是她算是怕了那條無處不在的金蟒,在醫院的時候沒發現有,所以死活賴在醫院不肯回家。徐彥紹估計也是想避著夏芍和徐天胤,因此便藉口在醫院照顧妻子,這天沒有回來。

  而徐天哲,早在跟夏芍談話完的那天晚上,就又飛回了任職的地方上。臨近年關,政務事忙,京城年底因為王卓的案子鬧得不平靜,各方面都很敏感。徐天哲這次回來是以看望母親為名請假,但也只請了一天假,便趕緊回去了。

  他的承諾有沒有做到,夏芍不知道,也不想理會。她沒打算罷手,等她今兒動了王家的風水,會讓華芳和徐彥紹「好好」過個年的。

  呵呵。

  吃飯的時候,氣氛還是有些悵然的。畢竟家裡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也不是說忘就忘的。只不過今天要談正事,徐彥英便笑了笑,問道:「天胤啊,聽說你見過小芍的父母了。不過,這回是正式拜見,連她家裡的長輩們也都一起見見。按規矩,咱們這邊最好是有個長輩陪著。你看,姑姑姑父陪你去,成不?」

  徐天胤聞言抬眼,還沒說話,老爺子一擺手。

  徐康國道:「不用。這回就叫天胤自己去吧。咱家跟著去那麼多人,不是給人家父母壓力麼?兒女結婚對天下父母來說都是大事,你們去了,叫人家當面說同意還是不同意?我看還是讓天胤一個人去,也給芍丫頭的父母時間考慮考慮。」

  夏芍聞言一愣,接著暖心地一笑。天底下最盼望師兄早些成家的人就是老爺子了,老爺子應該知道她年紀小,父母未必願意她這麼早把終身大事定下。原以為老人會在這時候耍點老狐狸心思,讓徐家長輩跟著去,排場擺得正式些,給她父母些壓力,不好不同意。沒想到,他還是為她父母的心情考慮了。

  這位老人,當真可敬。

  徐彥英聽了苦笑,「爸說的也是這麼個理兒。那行,就聽您的吧。」但說完便看向徐天胤,目光慈愛裡帶些複雜,勸道,「你可要記著,小芍她年紀小,她父母要是不同意,那是情理之中。到時候,你這性子,可得克制著些,知道了麼?」

  夏芍聞言一愣,噗嗤一聲笑了,有些無奈。

  徐彥英這話是怕她父母萬一不同意,徐天胤會拔槍像那晚對徐彥紹夫妻那樣對她父母?看來,她還是不瞭解徐天胤的性子。雖然可能她是徐家少有的疼愛徐天胤的人,但是因為不常見面,一家人終究如此不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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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06:3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四章 王家風水!

  一家人如此不瞭解,讓夏芍有些感慨。但是她還是很樂觀的,好歹徐彥英對師兄還有疼愛在,如今師兄回了京城,只要多相處,總有瞭解的那一天。

  在夏芍發笑的時候,徐天胤放下碗筷,點頭,「好。」

  徐彥英看他雖然面無表情,但是態度恭敬,一點也沒有那晚的戾氣和冷酷,怎麼看都是好孩子,這才歎了口氣,笑了笑。她看起來像是有很多話想跟徐天胤說,但是又不知從哪句說起,最終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不管怎麼說,你要記得,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儘管在一起也會有不快的時候,有性情合不來的時候,但終究是一家人。就算長輩有的時候是錯的,姑姑也還是疼你的。」

  徐天胤的目光落在徐彥英拍在肩膀的手上,在他的記憶裡,女子年輕的時候就笑容溫柔,和母親有些像,但是現在,他看不見母親人到中年的模樣,卻可以看見眼前女子眼角生了魚尾紋,看著他的目光有些憂心,也有些慈愛,笑起來很溫柔。

  男人的目光明顯變得有些恍惚,他只點頭,聲音很沉,「嗯,謝謝姑姑,我會記得。」

  徐彥英笑著點點頭,伸手夾了幾道徐天胤最愛吃的菜給他。雖然跟大哥的這兒子相處時間不長,但是他愛吃的菜,她還記得。

  徐康國在一旁看著,老人的目光裡有些感慨,但總算帶起了些欣慰。他最擔心的事,還是沒有避免。但是這輩子,什麼風浪都經歷過了,如今已是半隻腿邁進棺材裡的人,他已經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滄桑的心境上。有生之年,要是能看見孫子成家,倘若還能看見一家和睦,那死的時候也就能閉上眼了。

  不過,以老二一家的性子,這只怕不容易。

  徐康國把目光投向夏芍,就是不知道這孩子在,能讓徐家發生什麼改變了。

  ……

  一頓飯吃完,夏芍和徐天胤陪著老爺子說了會兒話,然後扶老人去午睡。下午又坐在一起說了說徐天胤過年去夏家拜年的事,老爺子提點了幾句,徐天胤都稱記下了。

  這天,夏芍和徐天胤倒不急著走,在家裡一直陪老人吃了晚飯。待吃過晚飯,夏芍笑道:「老爺子這裡的飯就是好吃,吃得我都撐著了。出去散散步再回去吧。」

  徐彥英道:「這大冷的天兒,剛吃完飯,可別凍著。」

  徐康國一擺手,一天不訓示人他就難受,「凍什麼凍!年輕人,這點凍挨不了?想當初,我們打仗過雪山的時候……」

  徐彥英苦笑一聲,對夏芍和徐天胤使眼色,「趕緊去!」

  夏芍輕笑一聲,挽著徐天胤的胳膊,兩人就逃出了餐廳。一走遠,兩人步伐慢下來,夏芍的目光便冷了下來,看了徐天胤一眼。

  徐天胤低頭,對上她的目光,點頭,「走。」

  ……

  兩人出去散步,警衛員自然識趣,沒有跟著。夏芍之前已經用天眼把這紅牆大院裡的佈局摸透了,因此她算是熟門熟路。王家所住的生活區和徐家有段距離,中間都是景致很好的湖水、長廊、曲徑。夏芍和徐天胤一副散步的樣子,走得慢悠悠,「不知不覺」就走遠了。

  來到王家附近的時候,夏芍和徐天胤沒有走得太近,以免引人疑竇,兩人從離王家最近的一條小路上去。冬天的北方,天黑的一貫早,此時路燈照亮著道路,雪花落得悠閒。今晚難得風不急,徐天胤穿著身黑色的羊尼大衣,v領的毛衣,脖子上圍著鬆軟暖和的條紋圍巾。夏芍還記得剛認識他的時候,大冬天的這男人只穿很薄的外套,現在她自然是不許他這麼穿。不管是不是訓練的時候特別抗寒,到了冬天,夏芍都一定要他穿得嚴實,圍巾都是夏芍親手織的,盡量用軟棉的線,用活潑些的顏色。

  徐天胤的手上也戴了手套,但他看起來像是怕夏芍冷,稍微感覺小路的坡上起風的時候,便把大衣脫下來展開,裹住兩個人。從背影看,兩名年輕人風雪裡相擁著走在小徑上,一幅令人羨慕的溫馨畫面。但誰也沒注意到,徐天胤把大衣披到夏芍身上的時候,夏芍的手指順勢一彈!

  這一彈,角度非常刁鑽,那東西是順著徐天胤的大衣衣角擦出去的,速度奇快,又是在夜色裡,目力根本很難看清。且那東西彈出後,嗖一聲落入小徑旁邊的泥土地裡,若此時有人經過細看,必定驚駭不已——地上竟一個石子兒大小的深坑,不知有多深。

  那東西竟然從夏芍指尖彈出,直接釘入地裡!這得多深的指力?

  其實,那只是被夏芍用勁力震出去的一顆鵝卵石。這顆鵝卵石,她從警局出來後就開始用龍鱗的煞氣蘊養,整整養了半個月!這顆鵝卵石吸收了龍鱗的煞力,此時已是一顆極凶的石子兒。

  而它現在嵌入地底的位置,正是王家西側,白虎位的方位!

  但,僅僅有一顆還不夠。

  夏芍以那顆鵝卵石的位置為準,以和徐天胤在小徑上看雪笑鬧為遮掩,又連續彈出七顆,釘入地裡。若此時有高手在,必定要驚呼——八卦聚靈陣!竟然用鵝卵石就能佈陣!但若有高手在,也一定要納悶,八卦聚靈陣應該是聚生氣的風水陣,可以調理身體。但最好是用玉石類的法器,以法器的吉氣作為牽引,調整和聚納四周天地元氣,供身在風水局中的人調理五臟氣場,達到修身養性調理身體的效果。世上只有極少數的高手,可以不以玉器佈陣,比如用石子兒或者隨便什麼東西,以自己的元氣蘊養出來,便可成一件法器。

  但這樣高手少之又少,修為少說要煉神還虛!因為不是什麼東西都容易吸收陰陽之氣的,玉是天地間元氣所化,最易吸收。若頑石也那麼容易吸收天地元氣,豈不早已成玉?所以說,要把一顆頑石蘊養成法器的難度要比玉石高得多。

  而且,更怪的,夏芍彈出去的石子兒上面明顯不是吉祥生氣,而是陰煞死氣!

  以陰煞之力來布八卦聚靈陣?聞所未聞。這局是聚生氣的,陰煞之力能聚來生氣嗎?這豈不是相沖的?

  這也是夏芍的嘗試。天下任何風水局,應該都是可吉可凶,端看佈局的風水師以什麼手法來布。

  八卦聚靈陣確實是聚吉祥生氣的風水局,但是若用煞力來布,而且還是布在不能動的白虎位上,結果會怎麼樣?

  夏芍冷笑一聲,在徐天胤懷裡抬眼,道:「走!」

  風水局還沒有完成,夏芍還需要將陣法催動,將煞力催生出來。但是這一步顯然不適合在這裡做,這紅牆大院兒裡要動手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夏芍必須回去嘗試。這對夏芍來說也是個挑戰,她從未試過遠距離催動陰煞,好在石子上的陰煞是以龍鱗煞力蘊養的,而她與龍鱗血脈相連,意念相通,應該可以一試。

  夏芍當即便和徐天胤散步回了徐家,和老爺子與徐彥英打了聲招呼後,便開車回了別墅。

  回到別墅後,兩人進了房間,徐天胤低頭看夏芍,劍眉輕蹙,「可以麼?龍脈雖死,紫禁城裡龍氣仍在。」

  夏芍笑了一聲,「我想應該沒問題。歷經數百年,如今龍氣與古時候已經不能比,從天時地利來說,下風水局要容易得多。況且我聚的煞,只要以龍鱗陰煞蘊養的陣腳開陣聚的是煞氣,我就能保證不傷到龍氣。」

  徐天胤的擔心不是多餘的,中國二十四條龍脈,雖然龍氣已盡,不可能再有王朝出現,但是紫禁城的佈局是出自風水大家之手,自明清時期到現在,至今納有龍氣在。而這龍氣出自國脈,夏芍催動聚靈陣,要保證不會傷到它,否則業障之大不是香港那條龍脈可比的。

  「確定要試。」徐天胤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

  果然,夏芍一笑,她動手都動到一半了,難道會停?「我想試試,八卦聚靈陣到底可不可以聚陰煞,這是很值得嘗試的。放心吧,我有分寸。萬一我發現陣法到時候還是會聚生吉之氣,我會讓大黃把石子兒上吸走,停掉陣法!放心,不會有事的。」

  紅牆大院裡的生吉之氣就是龍氣,如果八卦聚靈陣會將龍氣吸引過來,那麼陣腳是以陰煞為基,到時會與龍氣相沖,這就是對夏芍來說冒險的地方。但是她已經想好應對的方法,所以打定主意要試一試。

  徐天胤默默望著夏芍,暗夜般的眸彷彿要將人吸進去,他只說了一個字,「好。」然後轉身就走。

  他走到門口,守著房門盤膝坐下。夏芍狐疑轉頭望了一眼,心裡有點奇怪的感覺,但一時又說不上來。不過,看樣子徐天胤是想要給她護持,夏芍便笑了笑——她有把握,不需要護持。不過,這樣能讓他安心些的話,就隨他。

  夏芍在床上盤膝坐下,先把大黃給叫了出來。這貨前段時間去嚇華芳,玩得很歡快,今晚一出來便很自覺地變小,等著撒歡出去玩。夏芍卻道:「去吧,今晚不是叫你去玩兒的,看好了,如果陣法會聚來龍氣,便即刻把陣位上的煞氣吸收掉,將陣法廢掉。今晚馬虎不得,你可得認真些。」

  金蟒也聽出夏芍話裡的嚴肅,很通靈性地點點頭,然後熟門熟路地從窗口竄出,向著紅牆大院裡去了。

  夏芍開了天眼,到了紅牆之中,指示金蟒找到了王家西面佈陣的方位,它維持小蛇的狀態,窩在草叢裡,等待。

  夏芍見金蟒到位,便一刻也不耽擱,動手!

  催動八卦聚靈陣的術法很簡單,在玄門裡,這是屬於最基礎的風水局,只需要幾個簡單的指法變換。雖然徐天胤的別墅離王家很遠,但是有龍鱗的煞氣作為媒介,夏芍的元氣離得遠也照樣對陣法有影響。這與一些法師拿到人的八字或者頭髮指甲就能作法,是一樣的道理。

  陣法的催動是很快的,但心境卻是漫長的體驗。夏芍的目光緊緊盯在紅牆內,看那之中金吉之氣流動,璀璨奪人——龍氣!儘管相對於國脈應該有的龍氣來說,此時已經很微弱,但是僅僅是望著,仍能令人生出敬畏之心。

  夏芍的目光在龍氣上一落,便轉向王家西側,八卦聚靈陣的方位。她手上的指法一刻未停,成或不成與陣法啟動快慢沒有關聯,所以她不猶豫,寧願果斷啟動!

  當最後一道指法掐起,夏芍的目光又緊緊盯著龍氣的流動!此刻,陣法內黑氣大盛,以八卦方位釘入地裡的陰煞頓時發動煞力,不過是一方圓的小小地方,卻形成了一道吸納的氣場!

  紅牆之中,有的不僅僅是龍氣,也有著數百年來的深宮怨煞之氣,由於龍氣強盛,怨煞之氣始終不足以作祟,但如果人為聚集,後果卻是可想而知。

  今晚的成,或敗,就看這道八卦聚靈陣聚的是龍氣,還是煞氣了!

  夏芍盯著王家西側四周的陰陽之氣,眼都不眨,金蟒也從草叢裡抬起頭來,一個準備就緒的姿態。

  夏芍的眉尖兒去蹙了起來——動了!

  最先有反應的,竟是龍氣!

  當周圍的龍氣有輕微的流動之時,金蟒跳起來,張大嘴,對著陣法的位置就吸!

  夏芍道:「慢!」

  金蟒的身子在空中翻了個滾兒,輕巧落去地上,眼緊緊盯著陣中。夏芍的唇角,卻慢慢勾了起來。

  龍氣是有輕微的流動,但不是向著陣法,而是向著遠離陣法的方向避開了!

  剛才,金蟒是太緊張了,看最先動的是龍氣,便以為是要往陣法裡聚攏,第一反應便是跳起來要廢了陣法,好在夏芍有天眼在,看得比較真切,及時阻止。

  而就在她喊停的一瞬,周圍的龍氣已經離開,剩下的陰氣開始往陣中聚攏!最先聚過來的是附近的陰氣,隨即,遠處的也慢慢被吸引過來!

  成功了!

  果然,夏芍想得沒錯,陣法是吉是凶,與風水師怎樣用有很大的關聯。即便是調理身體的風水妙局,也可能成為殺局!

  夏芍將陣法下在王家西側,白虎位上。白虎位向來喜靜,此刻煞力催動,白虎聚煞,聚的還是紫禁城中數百年的怨煞,煞力之強自不必說——王家,不是有血光之災這麼簡單。

  「可以回來了。」夏芍對金蟒下了指示,一笑。

  本來白虎煞就是件很簡單的佈局,因為王家住在紅牆大院裡才這麼麻煩。不過還好,她的猜想沒錯,成功了!

  「師兄,成功了!」夏芍笑著回頭,見徐天胤坐在門邊,手中指訣收起,點頭。

  「嗯。」

  夏芍的目光卻忽地一變,往屋子四週一掃,「……風水局?」

  那波動只是剛才一瞬,此時已恢復平靜。儘管是輕微的波動,夏芍還是感覺到了,「師兄,你布了局?」

  「沒什麼。」徐天胤起身走過來,屋裡沒亮燈。黑暗裡,男人走過來將她擁住,氣息鑽入她鼻間,這一回卻沒讓她會心一笑,而是眉頭皺緊了,轉身,抬頭。

  「你到底布了什麼局?」夏芍很在意這件事。徐天胤在房間裡佈局的事,她根本就不知道。很明顯,之前陣法沒有催動,而剛才他在給她護持的時候,曾經想要催動陣法。

  「沒什麼。」男人還是這句話。

  「你說過,永遠不騙我的。」夏芍斂眸,目光嚴肅地盯緊徐天胤。

  「唔。」男人從她頭頂望下來,眼眸漆黑,定定望她。若是平時,夏芍定要噗嗤一笑,罵聲呆萌,但是今晚她動也不動,絕不退讓。她的緊盯讓男人眸似乎又黑了黑,最終聲音雖平板,卻少有地有些小心翼翼,「八卦聚靈陣。」

  「……」夏芍的唇抿成一線,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

  八卦聚靈陣,跟她今晚布在王家的一樣。但是夏芍知道,用處絕對不一樣!

  雖然剛才只是短暫的靈氣波動,但明顯不是陰氣,而是吉氣!

  現在,她總算知道剛才看見徐天胤轉身坐向門邊的時候心裡奇怪的感覺是什麼了!既然要給她護持,為什麼要坐去那麼遠?此刻知道她布了八卦聚靈陣,答案才很明顯了——他坐的位置,一定是陣眼!假如,剛才她佈局失敗,大黃也沒有來得及廢了陣法,那麼紅牆內龍氣撼動,向她反噬的話,氣場會首先被徐天胤布下的聚靈陣吸收,傷的人,絕對不會是她!

  夏芍倒吸一口氣,渾身發冷,一拳打在徐天胤胸口,「你混蛋!」

  男人一動也不動,任她一拳搗過來,手臂卻把她擁得更緊,大掌在背後撫摸她的背,臉埋去她頸窩,輕輕地蹭。他一點也不笨,知道這種方法可以安撫她,軟化她。每次他蹭來她頸窩,她總是輕輕笑,脾氣很好。但是今晚,夏芍可不好哄,她伸手去掐徐天胤的腰,男人的腰線緊實得掐都掐不下,夏芍卻狠狠一抓。

  男人悶哼一聲,嗓音低沉,氣息都跟著一沉。奈何夏芍此刻滿心後怕,哪有心思去注意這個?她聲音也低得發沉,「為什麼不事先跟我說?」

  「不一定會失敗。」

  「萬一失敗了呢?」

  「有大黃。」

  徐天胤答得很順,夏芍聽到此處才忍俊不禁,但隨即眼神裡又生出殺伐刀光——現在他知道有大黃了!佈陣的時候他怎麼不想想還有大黃?明顯就是不信任大黃會把事情辦好,所以自己上一道保險。

  夏芍推開徐天胤,讓他看著自己的眼,「我知道師兄不想讓我有危險,但是在我心裡,你有危險我的感受是一樣的。答應我,別再有下回。」

  「嗯。」徐天胤的眸在臥室裡沉得比黑夜還黑,只盯緊她的眼。少女的眼眸黑暗裡泛著微微霧氣,柔和,柔得人心裡都是一緊。男人屏息,目光變得有些危險。

  夏芍卻沒太在意那危險,「你答應了,我可是聽見了。你說過不騙我,所以不能有下回。」

  「嗯。」徐天胤還是這一句,危險的目光卻轉移去她唇上,黑暗裡看不出平時的淺粉,但她肌膚向來溫潤如珠玉,在黑暗裡那光澤才更加誘人。這回,徐天胤低頭,果斷!

  夏芍還想說什麼,眼見著頭頂男人的氣息壓下來,她本能往後退一步,腰身卻早被禁錮住了。一點意外也沒有,她立馬被捕獲了。元旦的時候徐天胤就回了京城,但是徐家出了那樣的事,他一直沒什麼心情。元旦那三天假期,夏芍把心思都放在陪伴他上,晚上等他睡了,就讓大黃繼續去問候華芳。兩人確實有段時間沒有過房事了。而今晚,一切來得突然,卻如洪水猛獸。

  當金蟒一路趕回來的時候,臥室裡已是春潮無限,金玉玲瓏塔放在一旁桌上。夏芍感覺到窗外有陰煞,這才想起來大黃還在外頭,她本能轉頭,看見窗外一顆巨大的蟒蛇腦袋,丫咧開嘴,露出倒鉤牙,對她嘶嘶地吐著信子笑。畫面一定也不美好,要多驚悚有多驚悚。

  至少,大黃是這麼以為的。

  夏芍卻只是臉一紅,伸手就去抓身旁,找衣服遮住身子。伸手的時候才發現衣服都被身上男人粗魯地丟去地上了,此刻兩人在被子上,身無遮蔽。

  「師兄……」夏芍喚一聲徐天胤,伸手就環上他的腰身。她的本意是把他拉下一點來,遮住她。但她的聲音和動作卻讓男人眸底變得更加血腥,野獸般低吼一聲,加快動作。

  夏芍的臉刷地爆紅,而窗外大黃內心開始歎氣。

  為什麼主人要這麼淡定呢?那晚它去嚇那個老女人的時候,她就沒穿衣服奔出去了嘛!

  嘿嘿,好遺憾哪好遺憾!

  如果夏芍知道金蟒在想什麼,她大概會拿著床頭的金玉玲瓏塔丟出去!

  但是,還沒等她行動,屋裡邊砰地一聲玻璃碎聲,一隻金玉玲瓏塔呼嘯著砸破窗戶丟了出去!正中金蟒腦袋!金蟒被呼地一聲收了進去,寒冬的冷風吹進房間,徐天胤寒著臉被子一裹,將夏芍裹著,抱著她去了隔壁房間,繼續奮戰。

  房間裡,春光還在繼續。

  而屋外窗下,一隻金玉玲瓏塔落在地上,寒風大雪裡整整凍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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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06:46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五章 寒假!回家

  王家的風水,經過了一晚,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夏芍第二天醒來之後,第一件事便是開天眼看向王家,只見王家白虎位上的聚靈陣聚集了不少煞氣,才一晚便能看見有龍卷般的陰煞聚集在西側。

  民間有「寧讓青龍高百丈,不讓白虎抬半頭」的說法,在風水上,白虎方不能高於青龍方。白虎抬頭,強賓壓主,下屬不安分,失威信。一般來說,懂風水的人在選擇住宅的時候絕不會讓白虎方高於青龍方,在家居擺設的時候,也定會讓白虎方保持低矮和安靜,衣櫃、空調、冰箱等物不會放置在白虎方,否則家中女主人脾氣易暴躁,掌權奪位,男主人闇弱,易生不快和凶險。

  王家的白虎方並非實質上的高於青龍方,但是煞氣暗聚,一夜之間已成龍卷之勢,從氣場上早已蓋過了青龍方,也算是白虎抬頭的一種形式。而且,煞氣躁動,白虎方不靜,王家必有好戲看!

  眼下臨近年關,京城大學已放了寒假,夏芍在公司要安置一下事情再走。回到青省後,她還要去趟青市,今年公司擴張動作很大,有不少主管她要見,有很多年終會議要開。雖然華夏集團旗下諸公司落戶京城這幾個月,出了不少事情,並不算太順利,但夏芍處置及時,都沒有給公司造成實質性的影響,因此雖然外部麻煩不斷,公司的運作勢頭還是喜人的。尤其王卓想要開的拍賣公司被迫計劃延遲,給華夏拍賣公司來到京城後爭取客戶提供了最寶貴的時間。而這段時間,當外界得知徐家承認了夏芍之後,公司的發展近期更是順之又順。

  今年,是華夏集團成立四週年,又是一個豐收年。

  而臨近年關,忙的人不只是夏芍,徐天胤也忙。軍區元旦前剛剛進行了諸兵種聯合軍演,很多軍演之後的總結會議要開,很多年底的工作要做,夏芍在京的最後一晚,徐天胤晚上從軍區趕回來,兩人一起度過溫馨一晚,說好大年初二,徐天胤去夏家拜訪。因為夏家的習慣,總是大年初二那天一家團聚,徐天胤要正式見夏家人,那天人都在。

  第二天天不亮,徐天胤便趕回軍區,而夏芍也早早起來,回了會所。

  今天,她和元澤、柳仙仙、周銘旭約好了一起自駕回青省,三人在學校等她,而她在去學校前需要把溫燁和衣妮送去機場。

  溫燁回香港跟海若團聚,畢竟在他心裡,海若就像他的母親一般。過年雖然他可以跟著夏芍回東市家裡,但是夏芍知道,他更想跟母親團聚。於是,她早早就給溫燁訂了機票,訂機票的時候訂了兩張,其中一張是給衣妮的。

  衣妮這些年來一人在外,過年的時候都是獨自一人。如今仇雖報了,她卻依舊沒有可去的地方。唐宗伯年前就打電話來交待夏芍,讓衣妮過年來香港,跟玄門一起過。畢竟衣妮的祖母和唐宗伯也算故交,如今故人的後輩流落在外獨自一人,他總要照顧照顧。夏芍也很贊成,勸了衣妮好幾回才把她勸動了。

  這天早晨,當夏芍開車把溫燁和衣妮送去機場的時候,卻意外地見到了海若。海若特地來京城接兩人去香港,當在機場大廳遇見的時候,穿著大衣的男孩站在原地,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海若眼圈紅著過來,將男孩往懷裡一擁,上下細細打量一遍,笑道:「長高了!有沒有惹你師父生氣?」

  「沒有。」男孩癟著嘴,看起來像是在極力忍著不哭。

  夏芍在一旁看著,輕笑,打趣道:「有長高麼?我怎麼沒瞧出來?這小子從認識他起,就是個小豆丁。」

  果然,這話離開引來男孩殺氣騰騰的眼光一記,並且一蹦三尺高,瞬間炸毛,「誰說我沒長高!剛認識你的時候我到你這裡,現在到這裡!這裡!」溫燁拿手直比劃,惹得夏芍和海若忍俊不禁。這小子是臘月的生日,雖說十三歲,但身高一點也不像十三歲的孩子,看起來也就十歲。身高是這小子最介意的事,在香港的時候,同門弟子喊他小豆丁,他都是要炸毛的。

  「長高了就好,希望你過年的時候多吃些,再長高點,不然過年回來你上學,我怕同學們把我們溫大師當小學生。」夏芍笑道。

  海若聽了一笑,溫燁上學的事,夏芍跟她提過了。以前在國外,溫燁就沒有去學校讀過書。不是她不想讓他去,而是這孩子那時候一心想給他師父報仇,一門心思撲在學習術法上。她幾番都勸不動,最後只好退一步,請了家庭教師來教他。後來到了香港也是一樣。海若真的沒有想到,夏芍能勸說得動小燁子,讓他去上學。她努力了幾年都沒做到,這太不可思議了。

  其實並沒有那麼不可思議,夏芍的性情跟海若雖然都有溫柔的一面,但夏芍要決斷得多。她只說了句「不上學你就給我回香港,看看你海若師父會不會對你很失望」,然後,小正太就乖乖的了。

  不管怎麼說,溫燁能和別的孩子一樣有共同的校園經歷,不再是每天圍著風水命理轉,心境每天都逃不過「人生無常」這四字,海若就很滿足了。她感激地對夏芍點點頭,夏芍便道:「時間差不多了,趕緊準備辦理登機手續吧。」說完又轉頭看向衣妮,見衣妮正望著海若和溫燁,眼裡有羨慕和懷念的情緒,值得夏芍的聲音傳來,她才回過神來。

  「去香港好好過個年,我過完年開學之前會去香港給師父拜年,到時候咱們再見!」夏芍拍拍衣妮的肩膀。

  衣妮只是點了點頭,她的性子不是把感激掛在嘴上的,只道:「好,你過年回家一切順利!」

  ……

  送海若、溫燁和衣妮辦理了登機手續之後,夏芍離開機場,開車回學校。

  而就在她開車去學校的時候,華苑私人會所門口,發生了件小插曲。

  一輛黑色奧迪停在了會所門口兩百米開外。從車窗看不見裡面坐著什麼人,只看見車子在停在會所外頭的牆根兒下,大白天的,竟然瞧著鬼鬼祟祟。

  車子後座,女子肩上披著件昂貴的羊毛披肩,頭上裹著名牌絲巾,遮了側臉,就連正臉也用太陽鏡擋了大半。而車子前頭的駕駛座裡,男人轉頭望過來,皺著眉頭,一臉不耐煩,「你到底進不進去?」

  女子皺了皺眉頭,看起來正在人神交戰,「我、我不去!讓我去求那丫頭?這也太丟人了!」

  「你最近丟的人還少嗎?」。男人頓時有些惱,氣極點頭,「好!你不去是吧?不少字那你回去,晚上繼續做惡夢?」

  女子頓時噎住!

  這兩人,正是徐彥紹和華芳夫妻。

  徐彥紹和華芳近來過得很不好,華芳原本還在住院,她的腿其實可以回家休養了,但她卻一直住在醫院裡。原因無他,正因醫院裡能躲過那條神出鬼沒的蟒蛇。但她哪裡知道,好日子沒過幾天,從她醒來三天後,她晚上就開始做惡夢,夢裡總有那條蟒蛇纏著自己。一開始,她以為她時受驚嚇太重,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讓華芳沒想到的是,徐彥紹也開始做惡夢,夢境幾乎是跟她一模一樣!

  就在前天晚上,兩人夢見了一名穿著黃衣的無頭女子,血淋淋地在病床旁走。夢裡,華芳幾乎能聽到那女子赤著腳在地板上走過的「啪嗒」聲,以及那女子在自己耳旁不住念叨的「我的頭呢?」

  華芳滿身冷汗地被驚醒,她慌忙把病房裡陪睡在裡面臥室的徐彥紹喊起來,徐彥紹起來之後,夫妻兩人沒看見無頭女人,卻在床邊看見一排血腳印!

  華芳嚇得從床上摔下來,癒合的傷口再次裂開,尤其是那兩刀深及大動脈的傷口,她當晚險些又進手術室。但是等醫生護士趕來的時候,卻發現地上什麼也沒有。眾人都以為華芳是心情抑鬱,醫生準備給她心理輔導和對她的精神情況進行評估,並開導她好好休息。但是昨天晚上,她又做了同樣的夢!

  這次不僅她夢到了,徐彥紹也夢到了。

  徐彥紹還在工作,精神極度緊張和這段時間的身心疲累讓他的狀態很不好,再這樣下去,可不是好兆頭。而華芳竟然面臨精神評估,萬一評估結果是她有問題,那麼單位裡就要長期請假,可能她這個副處長也很快就成了個掛牌的了。

  這對徐家和對兩人來說,都不是好事,兩人是心急火燎。就在這個時候,徐彥紹想起了前兩天他出去吃晚飯的時候,秦系的一名關係比較近的部長偷偷問他,是不是近來運氣特別不好?

  政壇官場上的人,對官運前程這些事心裡是很在意的,但是表面上都不會說得太明顯,以免被人扣上一頂帽子。但如今外界都知道徐家承認了夏芍,而夏芍的另一重身份圈子裡的人又都清楚。那人是不知道夏芍進警局的實情的,他用很奇怪的語氣小聲問徐彥紹,「徐委員,不是聽說夏小姐會嫁進徐家麼?這事怎麼不請她給看看?」

  那人的語氣裡大有徐彥紹有大好的便利不懂得用的意思,徐彥紹卻是著實愣了愣!他直到被提醒,才想起來夏芍是風水師!

  說實話,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了這段時間的詭異事情,徐彥紹是不信這些的。他恰恰是官場裡那些不需要去問官運前程的人,徐家的背景已經足夠讓他的官途一路亨通了。可是這幾天的事,才讓徐彥紹知道,人有的時候要倒楣,真的是喝涼水都塞牙縫。

  那條蟒蛇的事說出去誰信?可是他和妻子都見到了一樣的,這又如何解釋?

  現在每晚惡夢已經嚴重影響了自己的精力,難道……真要去找夏芍幫忙?

  不行不行!

  徐彥紹開始內心是否定這個想法的,自家人不同意夏芍嫁進徐家,一開始就是因為她的風水師身份,如今卻正是因為風水的事有求於她,這不是鬧笑話麼?再說了,陷害夏芍的事,正是華芳和王卓攙和在一起鬧出來的,去求她?她能幫忙?

  這件事那晚埋在徐彥紹心裡,幾天沒說出來,但是直到昨晚,徐彥紹才覺得,事情嚴重到不下決心不行了的程度。

  「丟面子,還是丟職務,你選吧!」徐彥紹不耐道。

  華芳咬唇,臉遮得嚴實也能看出她臉色由青轉黑,再轉回來。

  「不進去,那你就繼續回去做惡夢,等著精神評估!」徐彥紹的耐性被磨光,撂下一句狠話,發動車子就掉頭往回走。

  但車子沒開出去一百米,便掉回了頭,開進了華苑私人會所。

  華芳坐在車裡不出來,讓徐彥紹進去問。結果會所的員工一句話卻讓他覺得心涼了半截:抱歉,我們董事長今天回家,已經走了!

  徐彥紹回到車裡的時候,臉都黑了。華芳見了,眉頭一皺,問:「那丫頭讓你吃閉門羹了?哼!我就知道她沒那麼好心幫我們!」

  「幫什麼幫!人家都回家了!好心還是壞心,你連面兒都見不著了!」徐彥紹回頭就煩躁地爬了爬頭髮,吼妻子,「讓你早點來,別磨蹭,就差這麼一會兒!活該你過不好這個年!」

  徐彥紹氣得發動車子,一路開遠。華芳坐在後座裡,臉色刷白!她今天出來,想著是求夏芍,心裡自然是猶豫的,她連車都換了,也捂得嚴嚴實實的,就怕有人知道她來找夏芍。她有想過,夏芍很有可能是不會幫自己的,但是她沒想到連她的面兒都沒見上。

  那、那回去怎麼辦?

  這年,怎麼過?

  ……

  華芳這年怎麼過,夏芍是不管的。她只想著自己回去陪父母好好過個年,而且今年這個年,對夏家來說只怕是隆重的,現在家裡人還不知緊張忙活成什麼光景。

  這天天氣出奇地好,京城連下了幾天的雪,從兩天前就開始放晴,路況很好,因此夏芍打算和朋友們自駕回家。

  京城大學的校園裡,一輛白色的奔馳車停在宿舍樓下,出入的學生們望去,不免露出羨慕的目光。車外,一名穿著白色棉衣的女孩子立在冬日淡淡的陽光裡,膚潤似玉,眉眼含笑,微微側臉望著正往車後備箱裡放京城特產的男生,道:「你是不是該考慮買輛車了?難不成,以後就打算蹭我的車坐了?」

  元澤放好東西,關上後備箱,少年只背著個單肩包,淺色棉衣,手往牛仔褲裡一放,笑道:「夏董應該不缺油錢吧?那就當做好事,關照下我們這些買不起車的子弟吧。」

  夏芍噗嗤一聲笑了,這小子越來越貧了。他買不起車?他不是買不起,而是元明廷對兒子的家教實屬嚴格,在京城官二代富二代子弟普遍有座駕的年代,元明廷卻不允許他兒子買車。這點夏芍倒是挺欣賞,而元澤身上並沒有官二代的某些習氣,對這些事也不在意,所以車他是不打算買的。

  「不是吧?我這麼大的魅力,你們兩個在外頭吹冷風等我?」這時,柳仙仙從遠處提著大包小包過來,誇張的程度趕上夏芍開學報到的時候了。

  元澤笑看一眼夏芍,「你當初買車買寬敞的,真有先見之明。」

  「說什麼呢?快來幫幫忙啊!」柳仙仙在遠處招手,都快累癱了。她買的東西可真不少,除了京城的特產,還有名牌男裝、女裝,大包小包,足有二十來樣。

  這可有點誇張,夏芍知道,柳仙仙是不回家過年的,她平時從來不提家裡人,這些東西自然不是給家人買的。

  元澤幫忙把東西塞進車裡,柳仙仙才在車旁叉腰喘氣,眼裡全是興奮,「胡嘉怡來電話了,說她跟學校請了假,帶朋友回家過年!你今年過完年一定要來青市,咱們好好聚聚!」

  夏芍一聽,自然高興,但聽說胡嘉怡要帶朋友回來,便輕輕佻眉,但沒多說什麼,只想著到時再看。

  柳仙仙這些東西,看樣子是給胡嘉怡的父母帶的了。她今年果然還是在胡嘉怡家裡過年。

  東西放好之後,三人便上了車去等。

  等周銘旭。

  這小子去機場送苗妍了,苗妍是唯一家不住青省的,她坐飛機回家,拿的行李自然不多,但周銘旭卻還自告奮勇地去幫忙送她,這小子的心思,夏芍等人自然是看出來了。

  柳仙仙坐在車裡拿出包瓜子來,邊嗑邊笑:「你們說這小子楞不楞?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苗妍是玉石大王的女兒,家裡資產百億。」

  其實,華夏集團慈善拍賣會那晚,苗成洪也在,而苗妍和周銘旭都去了。原本,周銘旭是可以知道的,但是發生了徐天哲和劉嵐去舞會的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上面了,很多事便也沒顧得,因此周銘旭到現在也不知道,還以為她只是普通家庭的女孩子。

  不僅是周銘旭,其實京城大學估計沒人知道苗妍的父親是苗成洪,苗妍不喜張揚,低調的程度比夏芍讀高中的時候還過。

  「你覺得他楞,怎麼不提醒他?」夏芍笑問。

  「呸!」柳仙仙一吐瓜子皮,「我傻啊!告訴他了,老娘到哪兒看熱鬧去!」

  夏芍和元澤跟著一笑,看樣子,兩人也是這個心思。

  如果周銘旭此時知道朋友們看好戲的心思,不知道是不是感慨一句交友不慎。

  「你們說,等這傻小子哪天知道了,會是什麼表情?」柳仙仙興致高昂。

  夏芍卻垂了垂眸,別有深意一笑。不管是什麼表情,她只希望這不會嚇到這傻小子,更不會讓他產生退卻的心思。感情的事,很多時候是要爭取的,但是現實太大的差距有的時候會令人退卻,也會遭受身邊許多人的非議。周銘旭現在對苗妍的好感有多少,那時候或許是個檢驗。

  正想著,有人在窗玻璃上敲了敲,正是周銘旭回來了。他凍得臉都紅了,一進來就直哈氣搓手,搓到一半兒發現朋友們正看他,便傻乎乎問:「你們……看什麼?」

  「沒什麼,就等你了。」夏芍一笑,讓朋友們繫上安全帶,便發動了車子,在學生們的目光中駛離了京城大學。

  一路,往青省。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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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06:58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六章 回家,芍爸吃醋

  京城到青省開車要十二個小時,夏芍上午將近十點才從學校出發,路上朋友們聊天玩笑倒也不無聊,只是回到東市的時候,已經快夜裡十點了。元澤和柳仙仙在傍晚就在青市下了車,回到東市的時候,車裡只剩夏芍和周銘旭。

  夏芍打了個電話給父母,說把周銘旭送回十裡村再回家,順道把爺爺奶奶接回來。晚上十點,按村裡人的習慣,這時間大多都該歇息了,村口的路燈卻亮著。夏芍的車開過去的時候,便看見烏壓壓一大幫子人站在電線桿子下,遠遠的見有車來,便都揮起了手。

  周銘旭在車裡都愣了,好半天回過神來,撓了撓頭,苦笑:「這也太誇張了吧……怎麼搞得跟迎接領導似的。」

  他咕噥的時候,車已經在村口停下,夏芍一下車來,便被村長老王叔當先握住了手,激動得手都在抖,不住地道:「哎呦,小芍回來了!這孩子,有出息啊!」

  夏芍原先以為村裡人出來迎接是因為她和周銘旭從京城大學回來,雖然這有點誇張,但是十裡村今年可是一下子出了兩個京城大學的學子,這對村子裡來說確實是很榮光的事,搞這麼大的陣仗也不是沒可能。不過,現在看來,應該不是因為這。

  「可不是麼!咱們村兒裡,出位企業家就應該很已經很了不得了!這孩子,學習好,還能嫁進老主席家裡!從前就有人說是老夏家上輩子燒了高香,現在看看,說不定是咱們村裡這塊地好,出貴人!」這時,一位村子裡的嬸子說道,寒冬臘月的天兒,她穿得嚴實,臉頰在路燈下凍得發紅,眼裡卻都是喜氣和羨慕。

  村裡人一陣兒附和,七嘴八舌地誇讚。夏芍垂了垂眸,不著痕跡地蹙眉。京城和青省遠隔千里,她和徐天胤的事京城的人自然是消息靈通,青省這邊,上層圈子裡的人肯定也有消息管道。但村裡老少是怎麼知道的?

  夏芍和徐天胤的事,最開始就是京城大學求婚的事,這件事放在網上,夏志元第二天就看見了。可想而知,東市這邊看見的人必然不在少數,這都快半年了,傳到村裡人耳朵裡不是不可能。但是夏芍在意的是,村裡人的話裡,好像自己一定會嫁進徐家似的。

  雖然會不會嫁進徐家,夏芍心裡有數,但是畢竟她和徐天胤現在別說結婚,兩人連婚都沒訂。用老輩人的話說,就是無名無實。既然這樣,這陣仗搞得跟她已經嫁進徐家了似的,這對向來低調的夏芍來說,自然是不喜。而且,村裡都這樣了,那東市會怎樣?父母這段時間受的都是什麼待遇?

  哪怕夏芍和徐天胤的婚事再是鐵板釘釘的事,夏芍都要為父母的名聲著想,她可不希望自己家人被說成還沒結親,就擺起皇親國戚的譜來了!而且,這對徐老爺子的名聲也不好,老人清廉一生,至今受百姓們愛戴尊敬,他未來的孫媳婦寒冬臘月的,大晚上十點多了回趟老家,還讓村裡老少在村口迎接?這叫什麼事!

  夏芍心裡不快,但也沒太表現出來,只道:「老王叔,這麼冷的天兒,你把村裡老少叫出來做什麼?快讓大家回去休息吧。改天我再回來好好看望各位叔伯嬸子。」

  村裡人忙說不礙事,夏芍卻眉頭皺得又緊了緊。村裡老人和孩子們都出來了,這還叫不礙事?著了涼生病了怎麼辦?

  這時候,周銘旭已經把買的東西從車上拿下來,周旺和妻子已經笑呵呵地跟兒子敘過話。周嬸對兒子道:「就你這小子臉大!還坐小芍的車回來!你也敢坐!」

  周銘旭苦笑,撓撓頭,「朋友的車,咋還不敢坐?」

  周嬸瞪兒子一眼,眼裡卻帶著驕傲的笑。並不僅僅是覺得兒子坐夏芍的車回來很有面子,還因為兒子小時候在村裡的孩子裡面,算不上最機靈的,甚至憨傻憨傻的。村裡老人都說,這孩子做什麼事不太機靈,長大了未必有出息,可現在呢?村子裡土生土長的孩子裡,就屬自己兒子最有出息了!老杜家的兒子和老劉家的女兒雖然都考上了大學,但是兩人的學校都沒有周銘旭好。而且杜平去京城讀大學都一年半了,放假都沒回來過。雖然老杜家說是在京城勤工儉學,但是村裡已經開始有閒言碎語了。再勤工儉學,暑假也就算了,過年還能不回來看看父母?今年老早就有人問杜平回不回來過年,老杜家都沒個準話兒。

  看看地上兒子給自己夫妻在京城買的東西,再看看站在人群最後頭都看不見臉色的老杜夫婦,周嬸忽然就歎了口氣。這時候,老王叔已開始招呼眾人回家,村裡人七嘴八舌地又跟夏芍說了幾句話,這才三步一回頭地各回各家,走時看見周旺夫妻手裡提著的大小禮品盒子,這才羨慕地稱讚起了周銘旭,聲音很快遠去了。

  夏芍把村長老王叔留在後頭,兩人看起來有話說,這讓一些人遠遠地回頭往村口瞧,很是好奇的樣子,但因為走得遠,也聽不見兩人在說什麼了。

  村口,老王叔滿不在乎地笑道:「嗨!瞧你這孩子說的,你是咱們村裡人看著長大的,出來迎你都是大傢夥兒自發的,別過意不去!」

  自發的?夏芍皺眉,見老王叔雖然是笑著,眼神卻有些躲閃。

  「老王叔,您老在我心裡可是位好村長,為村子裡辦了不少實事。我可不知道您老這麼喜歡搞形式主義,還大晚上的組織村裡的老人和孩子到村頭兒吹冷風。」村裡人再自發,誰不心疼家裡老人孩子?夏芍當即臉色便沉了下來,「您老要是不說實話,我可走了。」

  說完,夏芍轉身就上車。

  老王叔一看夏芍真不快了,這才趕忙把她拉住,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把實情說了,「唉!小芍啊,這事……其實真不關你老王叔的事兒,實在是上頭安排的,你老王叔就是個村官,芝麻綠豆大小都不算,你王叔還在國土局地籍科當科長,咱要是不按著上頭的指示,對你王叔也不好。」

  「怎麼回事?」夏芍問。

  「這說起來,都是你那個倔爺爺!」老王叔一開口,就讓夏芍愣了愣,「前兩天,有倆市政府的工作人員來村裡,找上你爺爺,說是給他安排退休老幹部的事。他年輕的時候不是脾氣臭,得罪了人,人家沒給他退休軍人的待遇麼?現在給他報了個退休老幹部的待遇,親自上門送給他。他倒好,脾氣還是那麼臭,硬給人罵了出來!全村老少都跟著看了熱鬧。唉!我估計那些當官的也是知道你出息了,要嫁去老主席家裡了,就想著把這事給辦好,但是你爺爺就是不收,人家來一次,他罵一次。政府的那些人估計也是為了完成任務,就找上了我,主意是他們出的,我也沒辦法。」

  夏芍聽完皺眉,這些個當官的!

  老王叔見夏芍不高興,便歎了口氣,「唉!小芍啊,那些下鄉來跑基層的人也是混口飯吃,這主意雖然是不對,但是說不定也是上頭的意思。這年頭,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們也沒辦法。你消消氣,回頭勸勸你爺爺,給他的待遇他就收了吧。」

  「我知道了,老王叔。謝謝您告訴我,您老上車吧,我把您送回家。」夏芍道。

  事情是這樣的,雖然夏芍並不喜這樣的安排,但卻稍稍鬆了口氣。她原還以為,村子裡搞這麼一出,是因為知道了徐天胤過年要來夏家正式拜訪的事。這件事只有自己家裡人知道,夏芍是知道父母的性子的,他們絕不會四處炫耀張揚,但是她的叔叔姑姑就不一定了。還是那句話,夏芍不希望父母被人說成女兒還沒嫁人,就擺國家領導人家屬的譜。所以,既然不是她叔叔夏志濤或者姑姑夏志梅張揚出去的,那最好。她還以為他們當真是記不住教訓,又開始不安分了。

  既然不是,夏芍至少鬆了口氣。至於那些當官的,自然好辦。

  老王叔聽說夏芍要開車送他回去,頓時受寵若驚,忙說不用。夏芍卻說她要去接爺爺奶奶,正好順路,老王叔這才猶猶豫豫上了車。上車前還看了看自己踩得滿是泥的鞋底子,見夏芍並不在意,才侷促不安地上了車。

  夏國喜和江淑惠剛接到兒子兒媳的電話,說是夏芍回來了,一會兒就來接他們。兩位老人原本打算睡下了,這又趕緊起來收拾一番,夏芍的車停在門口,進家門的時候,江淑惠剛把幾件衣服收拾好。

  「奶奶,我回來了!」夏芍進門,臉上已帶上了笑。

  江淑惠見孫女回來,老人臉上頓時現出慈愛的笑容,過來先把她打量了一番,點頭,「這回瘦得不多,看來老主席家裡的飯好吃。」

  夏芍頓時一笑,這才看向夏國喜,點頭道:「爺爺。」

  「好,好。回來就好。」夏國喜到現在都覺得對夏芍有愧,見到她並不是很自然,但是看得出他還是很高興看見孫女的。不過,老人看起來更像是有很多話想問,只是收拾了東西馬上要出門,因此也就忍了下來。

  夏芍也沒問政府的工作人員來找老人的事,當即便和爺爺奶奶一起出了門,安置兩位老人坐進車裡,然後開著車離開了村子。

  ……

  東市,桃園區。

  李娟在家裡不住地往外看,不聽叨念,「怎麼還不回來?老夏,你說是不是閨女開了一天車累了,路上出了什麼事?」

  夏志元哭笑不得,坐在溫暖亮堂的客廳裡,喝著熱茶,不搭腔。他要是一開口,妻子準得又是一大堆的話。

  但他不開口,李娟回頭一眼看見他正喝著的茶,頓時道:「別喝!別喝!那是給女兒泡的!」

  夏志元頓時啞然,苦笑,把茶杯放下——好麼!女兒還沒進家門,他在家裡的地位就已經開始直線下降了。

  「她回來,再重新沏不就行了?」夏志元笑著咕噥了一聲,但話說完,他就知道他嘴快了。

  果然,李娟回頭道:「你這當爹的,就是不知道心疼女兒。她開了一天車,這大冷的天兒,一進家門就能喝上熱茶,暖暖身子,這得多好?重新沏?那不得等會兒才能喝上?」

  「怎麼還得等一會兒?你添壺熱水,茶不就能喝了?」

  「添熱水茶不就淡了?你女兒對茶挑嘴著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時候她該嫌不香了。」

  夏志元呵呵一笑,覺得他還是閉嘴吧。反正在孩子的問題上,當媽的總是有理。

  正在夫妻倆說話的時候,夏芍扶著兩位老人走進了院子。她耳力好,老遠就聽見父母叨念了。夏芍笑瞇了眼,滿心暖意,老遠便道:「爸,媽,你們又在編排我什麼?路上打了好幾個噴嚏了。」

  夏志元一聽,立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站在門口的李娟卻早在聽見女兒聲音的一刻就跑了出去。門口,母女兩人歡快地擁了擁,李娟上上下下打量過女兒,這才注意到兩位老人也在旁邊,頓時大窘,忙把老人扶進了屋。

  到了屋裡坐下,跟父母打過招呼,夏芍手裡剛捧上李娟塞過來的熱茶,回頭就挨了嘮叨。

  「不是媽說你,你這孩子也太能耐了!這開車回家的事,你也不事先說一聲!我和你爸都還以為你坐飛機回來。你要是坐飛機回來多好?用得著這麼晚才到家?路上可是開十幾個小時的車,你也不怕累著了。沒看電視報紙上說麼?多少疲勞駕駛出事的?下回不許開了,聽見了沒?」

  李娟嘮嘮叨叨一大段子,夏芍捧著茶杯,一口熱茶還沒喝,便嘴角掛上了苦笑,「媽,您要是聽報紙電視上的,那真是什麼交通工具都不安全了。飛機、火車,都有出事故的。」

  「小芍說得對。」夏志元附和,附和完了發現妻子瞪眼看他們父女,他便馬上換上一副嚴肅的臉,看向女兒,「不過你媽的擔心也有道理。開車時間太長了是會疲勞,疲勞就容易出事,這是對的。」

  李娟這才放過了丈夫,出門看了一眼,回來道:「喲!你這是又買了新車?你這孩子,家裡有車,香港有車,去了學校又買。你淨亂花錢!」說完又皺著眉頭想了想,「等你回學校的時候讓你爸送你回去吧,你們父女倆都會開車,兩個人換著,這樣就累不著了。」

  「不用。師兄來拜年,回去的時候我們一起回去,讓他開就好了,就不用爸送我了。」夏芍道。

  李娟一愣,進了屋就在沙發裡喝茶看戲的兩位老人也跟著一愣。雖然夏芍已經打電話回來說過了,但是直到現在,他們還覺得這事跟做夢一樣!徐老爺子的嫡孫要來夏家見見長輩?老夏家真就跟開國元勳家裡要結親了?

  想比起已經在求婚後去京城見過徐天胤的夏志元和李娟夫妻,夏國喜是最激動、也是最不敢相信這件事的人!徐老爺子,抗戰的年代,那可是他的首長!他對如今的當官的各種印象不好,唯獨讓他敬重的老人就是徐老爺子了。雖然做夢都想邁進棺材之前,還能再見見自己的首長,但是夏國喜也清楚,徐老爺子現在是國家領導人,並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了。當年,他因為脾氣倔,得罪了人,退伍之後沒給他安排上城裡的工作。和他一起退伍的那些軍人幹部,有幾個老傢夥不知道嘲笑了他多少年,他們的子女都是幹部子弟,工作也安排得好,家境也富裕。唯獨自己在農村過了半輩子,子女都是工人,過的不如人。但是沒想到,老夏家會因為這個孫女,發生這樣天翻地覆的變化!那些平時看不起自己的老傢夥,頂著退伍軍官的待遇,每年受到政府當官的看望都已經不錯了,而現在,他竟然會跟徐老爺子結親家?

  這是做夢吧?

  但相比起夏國喜的如在夢中,夏志元不高興了。

  這回是真不高興了,他瞪起眼來,提高音量,看向女兒,「怎麼?那小子開車比你爸好麼?他才開了幾年車!你爸都是多少年的老司機了!」

  李娟噗嗤一笑,趕緊給女兒擠眉弄眼。夏芍無奈放下茶杯,趕緊解釋,「爸,您怎麼聽話不聽重點?你閨女那明明是心疼你。你開車送我去學校,回頭還得坐飛機回來,您年紀也大了,我這不是不想讓您來回地在路上折騰麼?」

  「是嗎?我就看見女生外向!還沒嫁人,胳膊肘就往外拐,看不上你爸了。」夏志元哼道。

  夏芍苦笑,趕緊起身,去沙發後頭給父親捏肩去,破天荒地狗腿了一回,「我就這麼一個爸,誰能比?誰也比不上!」

  夏芍的性情家裡人知道,她沉穩淡定的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平時雖然孝順,但對父母大多是講理的時候多。她不常撒嬌,這種話更是難得聽見一回。李娟先笑了,夏志元沒忍得了太久,總算也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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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07:14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七章 秦瀚霖,官災?

  回家的感覺對夏芍來說實在是太好了,她舒舒服服地在家裡休息了三天,陪父母,陪爺爺奶奶。每天都是在家裡轉悠,連上街買菜李娟都不讓她去。夏芍索性也就不去,她這次回來,省裡比以往的震動更甚,只是今年不是因為華夏集團又創什麼商業傳奇,而是因為徐家。連她哪天回家的消息外頭的人都知道,一旦她現身,必然是推也推不掉的飯局。

  夏芍有的時候,也想躲躲清靜。

  但是她再想躲清靜,公司的事她也不能躲。華夏集團今年全面擴張,公司事務是這幾年來最忙的,夏芍在京城的時候,課業之餘的時間幾乎全放在了公司上。還有一星期就是小年夜,各公司經理和高管齊聚華夏集團在青市的總部,除了年終總結的會議,還要參加公司的年終舞會。

  夏芍剛回家就要走,而且一出去就是一個星期,李娟當然是不捨得。但是這些年來她也習慣了,女兒的公司越來越強盛,她只會越來越忙。雖然她這個當媽的心疼,但是也知道讓她放下公司絕對不可能。華夏集團已是國內十強,在女兒肩上的已經不僅僅是她的事業,她還有責任。

  夏芍臨走前答應公司年終舞會後就回家陪父母準備過年的事,然後便開車去了青市。一來到青市,夏芍就沒逃脫得了飯局。這回的飯局是青省的領導班子做東,嘉獎這一年來對省內經濟做出貢獻的商界人才——名頭是挺響亮,但其實參加的人都知道,這飯局就是為了夏芍請的。

  在路上的時候夏芍才接到助理的電話,她到了之後一番收拾打扮,到了酒店的時候所有人都到齊了。當夏芍到了宴會廳門口的時候,大廳裡霎時靜了下來,眾人紛紛看向門口,只見女子一聲淺紫長裙,淡雅,簡潔,含笑立在門口,卻奪走所有人的目光。青省上層圈子裡的人看多了夏芍穿旗袍出席隆重場合的樣子,今晚她這裝扮,倒讓人有些意外。看得出來,這身裙子並無太多花俏,款式簡單平庸,一看就是沒有來得及精心準備,但是,卻沒有人因此輕看她。

  這名女子,她走入商界的時候還是名十六歲的少女。轉眼四年,少女已是雙十年華,她的傳奇,從她開始嶄露頭角那天起,就從未間斷過。她帶給商場的震撼,永遠是令人瞠目和折服。

  四年,一個令在場在商界打拼半生的前輩也不可企及的高度。如今,華夏集團已是古董、拍賣、網絡傳媒三大行業的龍頭,地產業巨頭。

  而就在一個月前,京城傳出徐老爺子承認她的消息。

  這個消息給青省帶來的震動,只有眾人心裡清楚。當初在青省,還有很多人對夏芍與徐天胤的關系持觀望態度,但是現在,眾人看她的眼神已經像是在看徐家孫媳,目光熱切裡帶些謙恭。

  從今往後,她不僅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還是徐家的孫媳。從今往後,華夏集團的輝煌只會是一路向前,到達令人仰望的高度。沒有人再敢去想神話會不會有終結的一天——徐家不倒,華夏集團永遠不會倒。

  一個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回首她創造傳奇的路程,沒有人不贊嘆和折服,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門口,夏芍迎著眾人熱切又謙恭的目光走進來,笑道:“元書記,您可不厚道。我走到半路才接到消息,今晚來遲了可不是我的錯。都不許借此罰我的酒。”

  宴會廳中央,一對中年夫婦,男人雖然身材微微發福,但身上有著很濃的文人氣。這人正是元澤的父親,青省省委書記元明廷。看得出來,元澤的好相貌遺傳了他的母親,元夫人身材高挑,保養得極好,很有大家閨秀的氣質。

  “夏董回來到底是出席了多少飯局,這才剛來,就怕喝酒了。”元明廷搖頭一笑,宴會廳裡眾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這時,元夫人笑道:“夏董雖然成就斐然,但畢竟年紀輕。依我看,不喝也好。正巧這裡有個也不喝的。”

  元夫人邊說邊笑看一眼身後,元澤笑著對夏芍聳聳肩。他現在已經上大學了,父母也有意培養他走入仕途,這樣的飯局他自然是跟來了。而在元夫人眼裡,徐秦一派,夏芍是徐家未來孫媳,跟元澤又是同窗好友,自然多接觸接觸是好事。

  成年人的世界總是充滿攀附、權衡,但好在夏芍和元澤彼此清楚,兩人從結交至今,從未有過利益交換的想法。因此兩人相視而笑,誰都不多言。

  這時候,一道笑聲傳來,“飯局上灌酒是最沒品的事,我們不幹沒品的事,我們就想八卦一下。徐司令求婚的招數,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麼?”

  夏芍一聽這聲音便抬眸望去,見後頭走過一名二十七八歲的男人,一身米色西裝,氣度尊貴,眉眼飛揚,臉上的笑意卻有種輕佻的意味。

  秦瀚霖。

  這小子自夏芍在青市一中讀高二起就來青市任紀委書記,如今已經兩年多了。自從去了香港讀書,夏芍跟秦瀚霖就沒怎麼見過,今晚一見,這小子還是老樣子。

  “難道不是你教他的麼?”夏芍挑眉笑問,意有所指。她知道師兄求婚的主意不是秦瀚霖想的,但這小子以前沒少出餿主意。

  秦瀚霖頓時誇張地道:“天地良心!小師妹你別冤枉我,那麼老掉牙的求婚怎麼可能是我想出來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周圍的人看得都有點傻眼。聽說秦瀚霖和徐天胤是發小,看夏芍和秦瀚霖的熟稔,看來是屬實了。只是,小師妹是什麼意思?

  眾人摸不著頭腦,夏芍也不解釋,跟秦瀚霖說了會兒話後,便對周圍的政商名流們點頭致意。眾人見了,忙上來跟夏芍寒暄。這些人裡,自然有青省的老牌名流熊懷興、胡廣進等人,夏芍在跟胡廣進打招呼的時候才知道,胡嘉怡還沒回來,她要等年前三天才回家。夏芍便說好過了大年初七,來胡家拜年。

  這可把胡廣進高興壞了,也聽得一旁不少人眼睛都發藍。要知道,夏芍如今的身份不同以往,她不再是商界新秀這麼簡單了。胡廣進家裡能招待她,那簡直是迎了貴人進門了!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夏芍在四處走動了一會兒,覺得有些悶,便到了酒店陽臺,想要稍微透透氣。秦瀚霖卻走了過來,一手執著香檳酒杯,一手挑著西裝外套,伸手遞給夏芍,笑容倜儻風流。

  夏芍回身,她身上披著羊絨披肩,暖和著。陽臺雖然是開闊的,寒冬的風挺冷,但是以夏芍的修為,站一會兒不至於凍著她。她一笑,道:“不冷。”

  秦瀚霖明顯挑了挑眉頭,隨即竟又一皺眉,“男人表現紳士的時候,不明白怎麼就是有女人喜歡逞強?”他這話是皺著眉頭垂著眼說的,聽著是在說夏芍,但語氣就是有點不太對。

  夏芍正愣著,下一刻便見秦瀚霖恢復常態,笑著把外套給她披上,然後原形畢露,笑嘻嘻沒個正經,“小師妹,小師妹!幫我看看。”

  秦瀚霖指指自己的臉,笑成一朵花。夏芍漫不經心一瞥,“看什麼?桃花?”

  “有?”秦瀚霖笑問。

  夏芍卻看也沒看他。秦瀚霖的面相,桃花雖多,但他並非真正輕浮之人。要真是如此,以秦家的家世,他早就是個紈絝子弟,哪會年紀輕輕就做到了市紀委書記的位置?秦家老爺子又怎會把他當成接班人培養?秦瀚霖勢必是個有頭腦有分寸的男人,盡管十句話裡九句不離美女,也未必沒有迷惑別人、令人看不清他的心思。有的時候,表像未必是真實,可能只是一種保護色。但是這樣的男人像風一樣,很少有女人能抓住。看上他的女人,是有苦頭要吃的。

  看秦瀚霖剛才那句話,似乎是有點什麼意味。但是看他的面相,或者暑假的時候看張汝蔓的面相,兩人都未有紅鸞星動的跡象。這兩人不知道在這兩年裡有沒有交集。

  對於別人的感情,夏芍一直是採取順其自然、不干涉的態度。只是看來她當初看得不錯,這兩人之間還有很長的路,且必定不坎坷。

  夏芍內心搖頭,她不答,秦瀚霖竟也不多問,笑著往陽臺欄桿上一倚,吹冷風,喝香檳,愜意地很。夏芍轉頭瞥了他一眼,這一眼,竟是一愣,臉色當即變了!

  寒冬的冷風吹起秦瀚霖的發,他的發際線位置,隱隱帶青!

  哪怕是現在在陽臺上,光線昏黃,夏芍也確定她沒看錯!以她的眼力,看人面相根本就不需要光線好不好。

  “你有接到工作變動的消息麼?”

  秦瀚霖聞言挑眉,頓時贊嘆一笑,“厲害!再有半年,我在青市任職就滿三年了。需要回京城述職,只是這回不知道是外放還是留京。”他嚴肅總是沒有三分鐘就恢復常態,一指自己的臉,笑問,“看看,這回是升官,發財,還是桃花開?”

  “我看是官災。”夏芍道。

  秦瀚霖頓時笑了,很明顯,他以為夏芍在跟他開玩笑。

  夏芍卻並不是在開玩笑,秦瀚霖面相上確實有官災的預兆。他若是升官的跡象,發際線會隱隱犯紅,額際有光亮。但他現在額頭雖然亮澤,但是發際線已經開始發青,這預示著他可能會降職,亦或者官位不保,仕途受創。

  目前看來,離事情發生還有段時間,因為只是發際線隱隱發青,還不到官災臨頭的時候。但夏芍沒心情等到那時候,她即刻開了天眼!眼下她正與王家有恩怨,這事不得不引起夏芍的重視。盡管她知道跟自己有關的事,天機從來就不顯示,但是秦瀚霖的官災未必跟自己有關。或許只是派系爭鬥的結果,既然在他面相上都顯示出來了,那想必是跟自己沒有關系的。

  果然,夏芍的猜測並沒有錯。

  她眼前掠過兩道畫面,一道是秦瀚霖與一名長相甜美的女子在一起,兩人在一起的氣氛很微妙,眼神都有些復雜。而另一道是他被幾名紀檢工作組的人帶走。

  天眼所觀的畫面如光影一般,是很快掠過的。天機所顯現的定然都是重要的事,也就是說,秦瀚霖的官災,跟這名女子有關。

  這女子是誰?

  秦瀚霖是秦家嫡孫,等閑人是暗算不了他的。盡管天眼裡顯示是跟這名女子有關,但是秦瀚霖仕途有損,秦家必然大受打擊,那麼得意會是誰,不言而喻。

  夏芍覺得,只要是跟派系爭鬥的利益掛鉤的,事情可能都不會那麼簡單。

  “走吧。”這時候,秦瀚霖的聲音傳來,叫夏芍回宴會上。陽臺上畢竟是冷的,站一會兒透透氣也就罷了,久了是吃不消的。

  “你到了京城,小心女禍。”夏芍突然開口。

  秦瀚霖愣了愣,隨即便笑了,“女禍?那真好。”

  他一副吊兒郎當的調調,眼神甚至帶著趣味。很顯然,他是不信的。他的自信或許來源於這麼多年來,從來就沒有女人能讓他有女禍。

  夏芍一看就知秦瀚霖是不信的,但她這回並沒有多言。秦瀚霖還要半年才回京,等她過了年回到京城,看看京城的局勢再說。

  這晚的飯局到後來夏芍只是簡單應酬,她的心思都在秦瀚霖的事上。等宴會散了,她便在眾人的相送下回到酒店休息。

  接下來的一周,便是華夏集團的會議和年終舞會。

  會議上,夏芍見了各分公司的總經理,聽取了他們關於年終總結的報告。

  陳滿貫是所有高管裡最悠閑的一個,福瑞祥古玩行遍及全國古玩市場,古玩這行業很特殊,並非像其他行業那樣,把銷售額看得很重。古玩是可以收藏囤積的,出不出手都看收藏趨勢。華夏集團占了國內古玩市場最大的比重,從上拍和成交額上來說,今年增長趨勢已經可以看得出來平穩了。只是夏芍兩三年前讓陳滿貫在南邊省市買地種植的黃花梨,現在暴漲,狠賺了一筆!

  孫長德對陳滿貫只能說是羨慕嫉妒了,他是忙得腳不沾地。以前拍賣公司的分公司都開在全國各地的古玩市場所在的省市,今年卻是大規模擴張,全國各省開業。自從出了劉舟的事後,他親力親為,這幾個月都在全國各地天上飛,親自去查看分公司情況,並跟政府人員搞好關系。還好夏芍風水師的名聲如今全國上層圈子裡有名,因此人脈方面很少受到阻礙。有些地方的官員是薑系人馬,難免有為難的地方,但是自從徐老爺子承認了夏芍的消息傳出來後,即便是薑系也不敢妄動了。所以現在還算是順利。只是今年分公司開業,投入不少,這才半年,盈利的情況要看明年。但是前景還是很樂觀的,畢竟華夏拍賣公司在國內算是很早的拍賣企業,品牌名聲在外,不折不扣的龍頭。再加上夏芍的人脈,盈利前景自然樂觀。

  艾米麗也從香港趕了回來,艾達地產的總部轉去了香港,這段日子已經吸收了當初世紀地產的業務,穩紮穩打。有了夏芍在香港時給風水界和地產行業帶來的巨大震動,現在艾達地產可是很出名,項目銷售情況極為樂觀,漲勢是最快的!

  而同樣從香港來到青市的還有華夏網絡傳媒的總裁劉板旺,如今華樂網的用戶已經超出了之前的預估,情況喜人。而在香港,華樂週刊旗下十家報刊雜志也取代了當初的港媒週刊,成為香港發行量最大的週刊。作為新興產業來說,華夏網絡傳媒是最令人期待的。

  另外,還有和香港嘉輝國際集團在東市陶瓷上的合作項目,也一直有新產品被常久研發出來,在高端瓷器方面,國際上的強烈反響一直就沒斷過。

  夏芍有段時間沒見到常久了,他自從和母親搬到了東市去住,夏志元平時總愛抽空去看看他們母子。雖然常久和他母親已經不再是以前那般窮困潦倒,生活可謂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是夏志元回來總對常久又是贊許又是嘆氣。贊許的是這孩子重情義又孝順,現在他名也有了,利也有了,還是一門心思鉆在研究陶藝上,這心態實在是難得。嘆氣的是,他也到了成家的年紀,常母總希望他能早點成家,但他的心思全然不在娶媳婦上。

  夏芍每次回東市,也會去看看常久,但今年回來,她還沒來得及去。公司開會這幾天,她總想著回去要去看看常久和他母親。

  公司開會整整開了一個星期,除了年終總結,還有夏芍對未來一年的佈置和規劃,以及聽取各公司高管的建議。她這一個星期,白天開會,晚上批閱文件,就連公司的年終舞會上,夏芍都不輕松。

  一年一年的,公司的員工越來越多,夏芍要發表演講,激勵員工們和公司一起成長,和他們一起回顧這一年,展望下一年。這是夏芍所擅長的,但她卻並不輕松。

  有的時候,她會回想福瑞祥剛剛開業的時候,華夏集團剛剛成立的時候,她有激情,有活力。現在,她仍然有激情有活力,但更多的感受卻是沉甸甸的責任。

  華夏集團的壯大,帶給她名利,地位,人生的巨大改變,卻也帶給她一步不能停向前走的責任和壓力。她無法再僅僅像一開始那樣,只想著改變自己的人生,讓父母不再辛苦和受委屈。現在她的目光除了自己的家庭,還要放到更多跟隨她的人身上。這是責任,也是任何事情所呈現的兩面性,她在接受世人用成功者的目光看待她的時候,也要承擔員工們的希冀和集團的未來。

  強盛、強盛、再強盛,除了這一條路,別無其他。

  當年終舞會散場的時候,夏芍望著外頭飄起的雪花,笑了笑。她也不知道今晚怎麼就感慨了,或許這是必經的心路歷程,也代表著她的成長。

  看著外頭的雪,聽著身後員工們嬉鬧時說明天就可以回家,夏芍忽然也生出想家的心思。

  “給我推了年前所有的飯局,今年我想好好陪父母過個年。”夏芍回頭對陳滿貫道。

  陳滿貫呵呵一笑,表示理解。老實說,他的孩子比夏芍大幾歲,回到家都是到處找朋友玩,也就只有夏芍放假了還忙公司的事。她就是鐵打的,也該休息休息。過年陪父母過年,那是天經地義的。雖然現在東市的人可都希望她出席一下圈子裡的聚會,但是既然夏芍想休息,那就讓他們等去!

  “行!我安排!”

  這晚,雪下的不大,第二天一早夏芍就開車趕回家裡。

  這一年,她決定好好休息幾天。陪父母逛街、買年貨、準備年事,等待初二,師兄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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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拜訪!岳父,十岳母!

  夏家今年這年過得忙碌又緊張,徐天胤初二要來家裡拜訪,雖然夏志元和李娟夫妻早見過他了,但是夏家的親戚卻是緊張的。用夏志濤的話來說,老夏家這是上輩子燒了什麼香了,能出位開國元勳家裡的孫媳婦?

  就連兩位見過徐天胤的老人也是緊張的,畢竟這來頭也太大了些。

  李娟在年前就買了一堆菜放在家裡,這兩年夏家大年初二團聚在一起都是去酒店吃飯,今年李娟和丈夫商量著,把親戚都請來家裡,在家裡招待徐天胤,這樣顯得更用心一些。

  夏志元皺眉頭,「爸媽在家裡,他們三家也都來,這麼多人的菜,你哪能忙活得過來?去酒店得了!」

  李娟頓時笑嗔丈夫,「哦,女兒沒開公司的時候,咱們年年回家過年,我就不用做菜了?那時候能做出來,這時候怎麼就做不出來?不就是孩子們大了,再添小徐一張嘴麼?你還真以為我清閒了幾年,就真成了闊太太,什麼也不能幹了?我看啊,咱們家闊太太沒有,大爺倒是養出來一個,就知道去酒店!」

  再說了,以前過年的時候都是自己和丈夫早早回老家,幫著婆婆一整天圍著鍋台轉,夏志濤和蔣秋琳兩人總是趕著飯點兒回來,一點忙也不幫。可那是以前了,現在他們夫妻倆哪還敢這樣?那天人再多,李娟都必定不是一個人忙活,有人幫她的忙,她累不著。

  李娟嗔了丈夫一眼,這人,還真是越活越知道享受了。

  夏志元被數落一頓,頓時瞪著眼,悶氣地扭頭就走,地跺得砰砰響。

  他大爺?他享受?

  那個臭小子,拐走他寶貝女兒,還讓他老婆做飯給他吃?

  他不平衡行不行?

  而且,那臭小子在他寶貝女兒身邊潛伏幾年,不聲不響地就拐走了,求婚那麼大的事,都不說一聲。搞這種突然襲擊,他都還沒考慮好呢,京城就傳來徐老爺子承認自己女兒的消息。搞得現在夏家一家子這麼緊張,除了他這個當爹的,其他人看起來都巴不得他來!這叫什麼事?本來他還想端起岳父的威嚴,敲打敲打這小子,看這情形,等初二那天不就成他一個人唱獨角戲了?

  夏志元很悶,非常悶。活了半輩子,從來沒這麼悶過。李娟笑看一眼丈夫氣悶的背影,憋著笑,都是老夫老妻了,她能不知道丈夫心裡彆扭什麼?只是瞧他這樣,越瞧越有趣,從來都是個憨厚老實的男人,這回也犯小孩子脾氣了。那就由他犯著吧,回頭她跟女兒說去,定然笑樂她!

  如果夏志元知道他轉眼就被妻子當成笑料了,不知道心裡得有多悲催。反正李娟決定了在家裡請客吃飯,他也改變不了,就知能看著她整天忙活著準備。

  過了年,初二轉眼就到。京城到東市開車要十二個小時,因此徐天胤坐飛機過來,上午十點就到。李娟在家裡忙活,夏芍開車去機場接他。

  一大清早,夏志梅、夏志琴和夏志濤三家人就到了桃園區。桃園區要進來需要戶主去接,因此三家人約好了一起來的。自從夏芍給父母在桃園區買了房子,只有夏志琴來過。當初因為鬧分家,夏志梅和夏志濤兩家來小區門口堵人,後來有求於夏芍,被治得服服帖帖。雖然這兩年兄弟姐妹之間關係有所改善,但是兩家人卻也是怕了夏芍的手段。因此到現在也是一樣,誰也不敢打擾夏志元和李娟。過年過節的見上一面,都是在酒店聚聚,一轉眼四年過去,還真是第一次來。

  三家人都是開著車來的,夏志梅的丈夫劉春暉當初廠房失火,損失慘重,靠著夏芍的臉面才在銀行貸到款。這幾年穩定了下來,剛把當初損失欠客戶的錢還上,家裡有了點積蓄,但想跟以前比,差距還是很大的。

  夏志濤的建材生意倒是幹得不錯,因為夏芍,如今夏家人在東市都很有名氣,想攀附的人不少。雖然挨了夏芍的教訓以後,夏志濤不敢太沾夏芍的光,但是這親戚關係還是給他帶來了不少客戶。他這人愛面子,賺了錢之後最先買了車,就怕出去丟份兒。

  三家人裡,其實過得最和樂的是夏志琴一家,張啟祥從部隊復員轉業後,被分配去了青市公安局工作,他這人肯實幹,這四年時間已經是刑警隊的大隊長,立過兩次功,受到過嘉獎,前途是很不錯的。夏志琴被接去青市和丈夫女兒一起住,平時就是照顧兩人的生活。而張汝蔓也爭氣,成績一直很好,明年就高考了,眼看著也是個名校的大學生。

  每年兄弟姐妹們聚在一起,難免比比誰過得好。但是在夏家,誰也不用比,有夏志元一家在那裡,差距大得誰也比不過。

  夏志元出去跟保安說了一聲,帶著三家人進了小區。一路上,夏志梅和夏志濤兩家人開著慢車,一路看著桃園區裡景致,讚歎不絕!雖然是冬天,小區裡都是雪景,但是環境還是一眼就能看出和外面不同的。這裡面都是傳統的四合院式別墅,每座別墅都坐落在小區獨特的景致裡,儘管是冬天,也跟山水畫裡一般。

  小區裡有茶樓、酒吧、健身房、超市和各種民生設施,外形古樸,賞心悅目又很實用。不愛出門的人,每天就在小區裡散散步,去超市買點菜回家就可以歇著了。要說這裡面是與世隔絕的也未嘗不可,桃園區這個名字是當之無愧的!怪不得好幾年前,一幢別墅就好六百多萬!

  到了門口,下車的時候,夏志濤一臉讚歎,蔣秋琳牽著女兒的手四處地看,眼神羨慕,再瞥一眼丈夫,撇了撇嘴。就連當初家裡有千萬家產的劉春暉也忍不住望望四周雪景和眼前融在山水畫裡一般的別墅,目光複雜。夏志梅的目光更複雜,一旁的劉宇光倒似受到了些震動。

  「趕緊進屋,外頭怪冷的。」夏志元招呼三家人進屋,到了宅院裡,夏志梅和夏志濤兩家人自然又免不了一番打量。這一看,宅院三進,明堂開闊,佈置得跟以前大戶人家的府邸似的。

  「大哥,你這裡面的傢俱值不少錢啊!我看著都有點像古董啊!」進了客廳,兩位老人都在客廳裡喝茶,三家人給老人拜了年,坐下來後夏志濤就打量客廳的桌椅。

  蔣秋琳暗暗去拉夏志濤的衣角,狠狠剜了他一眼——瞧你那樣兒超級聚寶瓶!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似的,整一個土包子!

  夏志濤卻回頭瞪了妻子一眼,他是搞建材生意的,這幾年也想入手實木這一塊兒,但是本錢太大,他手裡沒那麼多閒錢,但是平時還是會多留意這些東西的。

  劉春暉知道夏志濤的想法,他雖然現在身家大不如前了,但是眼界和見識還是有的。他當即也摸了摸面前的桌面,只見木色金黃,桌面溫潤,木質的紋理更是行雲流水,上面還有老人頭一樣的鬼臉兒。劉春暉當即就嘶了一聲,抬眼,「大哥,我的眼光也不是太好,但是還是聽人說過的。你這傢俱,不會是黃花梨的吧?」

  夏志元正給幾人倒茶,聽了後就說道:「聽小芍說是黃花梨的,我對這些東西也不太懂。反正家裡本來客廳裡頭都有傢俱,她非得換這麼一套,我和她媽又說不聽她,就只好由著她了。」

  真是黃花梨?!

  夏志濤和劉春暉兩人頓時眼都直了,現在市面上黃花梨都炒瘋了!聽說一斤好料要上萬呢!比黃金都貴!這一客廳的黃花梨,得多少錢?

  蔣秋琳對這些是不懂的,但是最近夏志濤迷上了實木,整天叨念,她就是聽得再煩也跟著聽進去了幾句。黃花梨是夏志濤叨念最多的,整天說自己這幾年的積蓄還不夠買個千八百斤,別人去賭木,眼都不眨,開口就是他幾個身家之類的話。蔣秋琳當時聽得心裡不舒服,還嗆了他幾句,「身家?你有麼?開家建材店還真把自己當老闆了!」

  但是此刻聽夏志元說她眼前的就是黃花梨,她也不由瞪大了眼,把寬敞的客廳裡都瞄了一眼,總覺得看見了一屋子的黃金。

  劉春暉卻在這時又問道:「大哥,這些黃花梨傢俱,不會都是古董吧?」

  這麼一說,屋子裡的人都是一愣,看向夏志元。

  夏志元倒完茶,點頭道:「小芍說是明清的。不過收購的早,當時沒花多少錢。」

  夏志元說得容易,那是為了不讓兄弟姐妹們坐不住。其實,當時他和李娟兩人就一個月沒敢在客廳裡坐一坐。這一點也不誇張,自從女兒古董起家,他覺得自己對女兒的成長瞭解太少,也想多接觸一些這些,於是就沒事去陳滿貫那裡,有顧客上門時就在一旁聽,也學了些看古董的眼力,更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雖然這價值在女兒眼裡不值一提,當時可真把他和李娟兩人驚著了,兩人總覺得這是老物件,碰壞了太可惜。但是後來夏芍說這些都是低價收上來的,成本很低,這才讓兩人平常心對待了。

  但這話,可沒讓夏志梅和夏志濤兩家人平常心,他們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嘶!

  明清的黃花梨!

  夏志濤屁股都往上抬了抬,覺得有點在椅子裡坐不住。這、這東西,現代工藝的都比黃金還貴了,何況古董?他可是年年關注華夏拍賣公司的拍賣品行情的,去年還有明清黃花梨專場,其中有個明清黃花梨的架子床,成交價竟然有四千萬!一張桌子上千萬,一把椅子好幾百萬!

  剛才就覺得家裡這一客廳的就是黃金了,現在再看看,夏志濤頓時感覺不大敢坐。這要是坐壞了一個角兒,得多少錢?

  劉春暉比夏志濤有見識,坐得穩些,笑道:「小芍眼光就是好,早幾年前就看出收藏形勢來了,要不怎麼說,做生意就是要有遠見,有前瞻性。走在別人前頭,才能賺錢。」他說這話,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劉宇光比夏芍大兩歲,家裡出事的時候,對他的打擊很大。他一下子從劉少變成了破產商人的兒子,那段時間也影響了他的學業,考大學並沒有考好。但是事情都過去四年了,他自從去年起,也不知道怎麼就開始發奮,不再渾渾噩噩,用自己的積蓄開了個網店,生意還不錯。他打算日後經商,劉春暉對於兒子的改變很是欣慰,現在是抓住一切機會給他上課,教育他。

  這些古董,很多人不懂,古董商去鄉下收購的時候,有的人很便宜就賣了。像是在農村,一把椅子別說給一萬,幾年前古董還不算熱的時候,給個千八塊錢,就趕緊賣了。哪知道到了拍賣市場上,轉眼就是幾百萬?就像當年夏芍從古玩市場撿漏回來的元青花,一百五十塊錢買的,轉手就是一個億!

  世上的生意,沒有不賺錢的,就看有沒有這個眼力和前瞻性了。

  「大哥就是好福氣,小芍會賺錢,還知道孝敬父母,如今眼看就嫁到老主席家裡去了。你和大嫂這輩子算是有享不完的福了。」蔣秋琳笑了笑,看了眼夏志濤和自己性格內向的女兒,歎了口氣。

  三家人進了客廳,目光都被客廳裡的傢俱吸引了,這時候蔣秋琳開口,這才讓眾人回過神來——今天徐天胤要來!

  夏志琴站了起來,「嫂子呢?是不是在廚房?我去幫忙!」

  三家人進門其實也就是喝了杯茶的時間,並不長。夏志琴一站起來,蔣秋琳和夏志梅也起了身。這可不是以前了,以前過年老夏家聚會,都是李娟在廚房忙活,只有夏志琴會去幫忙,蔣秋琳和夏志梅是不動的。但現在,她們哪敢安穩地坐著等著李娟伺候?

  三個女人進了廚房幫忙,客廳裡就剩下兩位老人、男人們和劉宇光、張汝蔓、夏蓉雪這三個晚輩。

  劉宇光比以前沉穩了,張汝蔓也比以前沉穩了。她從小就跟假小子似的,特別野,渾身沒點女孩子樣子,現在眉眼間仍是英氣逼人,但人比以前嚴肅了不少。她過了年高考,打算報考軍校,現在人還沒進軍校,就已經有女兵的范兒了。而夏蓉雪年紀還小,才十歲。她母親一離開,她就明顯鬆了口氣,笑著往張汝蔓身旁坐了坐,喚道:「姐姐。」

  張汝蔓轉頭,看見表妹倒是笑了笑,揉了揉她的頭。

  這時候,男人們已經把話題轉到了夏芍和徐天胤身上。

  最先開口的竟然是張汝蔓的父親,張啟祥。他看向夏志元,目光認真,「大哥,你跟我說實話,當初我轉業的事,是不是徐司令幫的忙?」

  當初他就覺得奇怪,這社會什麼都拼人脈送禮,他當初就是省軍區一個不出挑的連長,要錢沒錢,認識的人也不多。跟他一起復員轉業的那些老軍官,都是發回原籍,只有他安排在了青省的省會城市青市,在市公安局刑警隊,工作算是很不錯的。而且入職後,局長對他多番關照,那時候刑偵方面的事他一點也不懂,就是在部隊學過偵查,但是跟查案還是隔行如隔山。當時局長特地指派了位快要退休的老刑警帶他,他也才有今天。當然,他有今天跟他自己的拚命也是分不開的,但是如果當初他不被分配在青市刑警隊,局長不那麼關照他,他想拚命都沒地方拼。

  這些年,這件事一直讓張啟祥想不通,直到今年,網上傳出徐天胤在京城大學向夏芍求婚的消息。他才心裡忽然有一絲明悟!那天,他的震驚一定不比夏志元夫妻少,他也是坐在電腦前,眼神發直,半天沒動得了——那螢幕上的男人,他怎麼可能不認識?徐司令在青省軍區任職三年,他見過幾次,沒說過話,但是沒有一個兵會不記得自己司令員的樣子!

  張啟祥心潮澎湃,但是他有工作,平時也回不來,就只好趁今天回來拜年問問了。如果真是夏芍出的力,那他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謝她好。

  夏志元聽了這話也愣了,他還真不知道,不過想想,還真有可能!女兒和徐家小子是師兄妹,早就認識了,可不是有可能麼!

  「這孩子!唉!她也不說!」夏志元歎了口氣。

  夏志濤在一旁是聽明白了,頓時歎了歎,道:「咱們小芍就是厲害,人家轉業攀關係拿錢的,還得等幾年的缺才能安排上工作。咱們小芍一句話就解決了,還是徐司令親口指示的!那青市公安局的局長敢不關照姐夫麼?」

  劉春暉愣了愣,「怎麼?小芍和徐將軍在那時候就認識了?」

  「你不知道?」夏志濤開始賣弄,其實他也不知道,都是過年的時候問了幾句才知道的,「咱們小芍魅力大著,估計那時候上高中,年紀小,徐將軍就沒什麼說法。等她一上大學,人家就求婚了!而且,前段時間咱們小芍在京城遇到幾個不長眼的,把她弄到警局去了,猜猜是誰把她領出來的?徐老爺子!誰有這麼大的面子?咱家小芍就有!老爺子特地去警局作證,把她領出來的!」

  這件事,夏芍本不想多言。她性子本就低調,這樣的事她會一五一十說給父母聽,家裡的這些親戚,以她的性子是不會多言的。但是這件事當時在京城鬧得太大了,沒有不知道的,根本就不是秘密了。事情傳到青省,傳到東市,已經傳了好幾個版本,過年的時候家裡人問起了,夏芍只好簡單一說,只說商場上遇到個競爭對手陷害她,她被帶去警局調查,徐老爺子那天正好跟她在一起,成為了她最有利的證人,所以去警局作證,順道把她帶出來的。

  這也算是為徐老爺子正名,他是去警局作證,並非因為徐家有權就以權謀私。

  但是這樣的話在夏志濤看來,還是很有面子——讓開國元勳給你作證,這還不算面子?

  劉春暉也是第一次聽說真實情況,但也同樣很震驚。就算京城官多,警局裡只怕也沒去過來頭這麼大的證人吧?老爺子能親自去為夏芍作證,這至少說明老爺子是很重視她的!當時求婚的事在網上傳出來的時候,夏家人還緊急聚會,一起吃了頓飯,問了問夏志元夫妻這到底是什麼情況,當時一家人討論的結果還是有些擔憂,畢竟徐家門庭高,開國元勳的家庭,華夏集團再牛,只怕嫁進徐家也得看人臉色。

  不過,似乎……他們都擔心過多了?老爺子看起來挺喜歡夏芍,如果不是這樣,怎麼會這麼快就讓徐天胤來夏家正式拜訪了?

  這時,一直喝茶聽子女們聊天的兩位老人抬起眼來,看了看客廳裡的落地鐘,江淑惠道:「喲,都十一點了!不是說十點就下飛機嗎?怎麼還沒回來?」

  夏芍和徐天胤當然不會准點到,徐天胤在飛機上不能帶太多東西,今天這麼正式的場合,夏芍一接了他,兩人自然是去商場一番採購,買些禮品才會回來。

  兩人進家門的時候,外頭飄起了小雪,一對俊俏的年輕人挽著胳膊進來,手裡大包小包。

  兩人剛走進院子,客廳的門就打開了,桌前圍坐著的十來人呼啦一聲,全都站了起來!抬頭,轉頭,齊刷刷!

  門口飄著雪花,青天白雪裡走來一對俊俏的年輕人,漂亮得圖元色山水人家裡的一對佳人。女孩子今天難得一身紅色大衣,素淡的天地間,她是那唯一一抹艷麗。而她身旁依偎著的男人,就像孤冷的峰,孤寂,冷漠,獨立在白茫茫的天地裡,讓她成為他的領域裡唯一的顏色。

  這畫面太過美好,以至於兩人走進客廳,一大家子的人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男人將屋子裡的人一一看過,他的眉宇是冷俊的,他的氣質是孤漠的,每一眼卻有力度,像是要將今天在場的人記在心裡。被他看到的夏家人心裡都不約而同咯登一聲,有點腿軟。

  直到他把屋裡的人看過一遍,對著見過面的人開口,「爺爺,奶奶,岳父,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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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07:44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章 岳父VS女婿!

  「……」咳!咳咳!

  客廳裡,除了夏芍在笑,其餘人都在咳。夏志元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向來憨厚實誠的男人用極有力的目光瞪向徐天胤!

  這小子!他還沒答應把女兒嫁給他呢,叫什麼岳父岳母!

  李娟這時卻笑得合不攏嘴,她伸手拽一把丈夫,把他難看的臉色一擋,對徐天胤笑道:「小徐來了?來就來吧,帶這些東西做什麼?來來來,快放下!過來暖和暖和,坐下來吃飯!」

  李娟這一開口,夏家人也才反應過來,趕忙附和,目光還在徐天胤臉上停留著。剛才他進來,夏家人只是被他的氣質驚著,此刻細看,見他穿一身筆挺的黑色名貴西裝,銀黑襯衣,領帶、手錶,哪一樣看起來都價值不菲。襯著他孤漠的氣質,冷俊的眉宇,果真是人中龍鳳!

  這就是共和國最年輕的將軍,徐家嫡孫!

  在夏家人驚歎的時候,夏芍已經幫忙徐天胤把禮品放去牆邊,挽著他的胳膊過來,笑著給他介紹,「這兩位是大姑,大姑父,那是我的表哥,劉宇光。」

  夏芍是按照家裡長幼輩分介紹的,但是被第一個介紹到,夏志梅一家還是覺得很有面子。平日裡端慣了教書育人姿態的夏志梅,笑容還算得體,但她只是點了點頭,連話都沒說。很明顯看得出來,她有些緊張。劉春暉還好,笑著伸出手來跟徐天胤握了握手,道:「徐將軍,久仰大名。呃,老主席身體還康健吧?」

  「爺爺身體不錯,謝謝姑父。」徐天胤一貫的面冷聲冷,但該有的禮數都盡到了。

  劉春暉頓時面泛紅光,激動得手都有點抖——這是徐家嫡孫啊!叫他一聲姑父,這輩子活到今天才覺得值了!

  夏志梅在旁邊笑了笑,劉宇光對徐天胤道:「徐將軍,歡迎。」

  徐天胤點頭,夏志元在一旁咳了咳。

  夏芍笑著瞥了父親一眼,見他正死命地瞪夏志梅一家,便忍著笑,為徐天胤接著介紹,「這兩位是小姑姑,小姑父。這是表妹,在青市你見過了。」

  「什麼?汝蔓和徐將軍見過了?」夏志琴驚訝,轉頭看向女兒,「你這孩子,你見過徐將軍了,回家來怎麼不說?」

  張汝蔓一點也沒有被抓包的覺悟,聳肩,理直氣壯,「這得問我姐!我見是見過了,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徐司令。我姐對我保密,那我有什麼辦法。」

  「那你也該跟家裡人說一聲,這麼大的事,就沒想想會是你姐的男朋友?」夏志琴笑著輕斥一眼女兒。張汝蔓在青市見過徐天胤,那時候夏芍必然是上高中。十七八歲的年紀交男朋友,在家長的心目中自然是早戀,但是夏芍的情況特殊。在夏家,誰也沒辦法把她的年齡拎出來說事,在這家裡,夏芍的地位排第二,沒人敢說排第一。

  張汝蔓對此更加理直氣壯,「出賣我姐的事,我不幹!媽,你閨女明年要考軍校,當兵的人要有當兵的品格,吃裡扒外的事,不幹!」

  「你這孩子,都是一家人,什麼吃裡扒外!」夏志琴被女兒氣笑了,狠戳她額頭。

  母女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只有張啟祥望著徐天胤,目光激動,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司令員!」

  「我現在不是青青軍區的司令員了。」徐天胤道。

  「但是在我心裡,您永遠都是我的司令員!我復員轉業的事,真的很感謝您,我們一家……現在過得很好,謝謝您。」張啟祥向來有軍人的鐵性,此刻眼圈竟有些微紅,神色感激。

  徐天胤望著他,眸光難得柔和了些,道:「那就好。姑父不用客氣,我只是舉手之勞。」

  夏芍挑眉,轉頭望向徐天胤。這男人,還會說客套話了。看起來,他挺喜歡張啟祥一家。

  夏志元又一咳,但沒人理他。張啟祥神色激動地點點頭,跟徐天胤握了握手,夏芍這才接著介紹。

  「這兩位是叔叔,嬸嬸。這是我的堂妹,夏蓉雪。」

  「叔叔,嬸嬸。」徐天胤對兩人點頭致意,看向一旁的十歲的夏蓉雪時,見小姑娘抬著頭,臉蛋兒圓圓,粉團捏的一樣。尤其是一雙眼睛,跟夏芍有三分相似,只是目光怯怯,往大人身後躲。男人的目光又柔了柔,伸出手去,摸了摸夏蓉雪的頭。

  小姑娘頓時眼睛睜大,也忘了躲了,跟徐天胤兩人大眼瞪小眼。夏芍在一旁忍著笑,忽然覺得,師兄以後或許會喜歡女兒。

  這時候,夏志濤和蔣秋琳都笑開了花,夏志濤搓著手,激動得都不知怎麼好了,最終他上前跟徐天胤狠狠握了握手,道:「哎呀徐將軍,我們家的人過年的時候都盼著你來呢,總算是來了!」

  「咳!」夏志元這下子咳得最狠,瞪人也最狠。只覺得這弟弟實在是把自家的身段放得太低,徐家的家庭是比夏家好上不知多少,但是他們徐家現在想去夏家的女兒,這姿態也放得太低了!他的寶貝女兒又不是要倒貼!

  夏志濤哪裡理夏志元,他熱絡地從身上拿出準備好的大中華來,笑著遞給徐天胤。

  徐天胤一見遞來的煙,便道:「我不抽煙。」

  這倒讓夏志濤一愣,他是真沒有想到,徐天胤竟然不抽煙。

  夏志元總算找著端起老丈人威嚴的機會了,開口說道:「不抽煙?年輕人在社會上走動,不抽煙不喝酒,怎麼應酬?」

  「煙癮對身體不好,執行任務的時候身上有煙味,容易暴露目標。」徐天胤簡單解釋。

  夏家人都是一愣,在徐天胤到青省軍區任司令的時候,國內基本上沒聽說過這號人物。聽夏芍說他以前是在國外執行任務,軍功無數。上回徐天胤來家裡,夏國喜已經知道他參加過越戰,當即便點頭道:「嗯,說得對!軍人執行國家任務的時候,確實不是兒戲。這煙癮不能染上是對的。」

  江淑惠則道:「行了行了,一家人都見過了。小徐也別站著了,趕緊坐下喝杯熱茶,吃飯!再不吃,這一桌子的菜都涼了。」

  一家人趕緊招呼徐天胤入座,夏志元被晾在那裡,翁婿對決第一回合——岳父敗。

  徐天胤和夏芍入座,兩人一坐下來,李娟就趕緊倒熱茶給兩人。夏芍和徐天胤趕緊又起身,夏芍接過手來道:「媽,我來吧。」但她剛接過來,徐天胤便把茶壺從她手上拿過來,「小心燙。」

  夏家人看得一愣,當即就兩兩交換眼色,有驚奇的,有呵呵一笑的——倒杯茶都怕燙著,這以後嫁過去能受委屈?不可能的事!

  尤其當看見夏芍接過茶來對著徐天胤一笑,男人眸色頓時柔和,唇邊牽起淺淡弧度的時候,夏家人都看呆了!

  這年輕人還會笑的嗎?雖然他剛進門不長時間,但是是個人就能看出來,他性情孤漠寡言。

  「咳!」這時候,夏志元又咳了一聲,瞪了夏芍一眼。長輩們都在,兩個年輕人眉來眼去的,也不怕讓人笑話!唉,現在的年輕人……

  夏志元這一聲咳實在煞風景,一家子人都看向他,徐天胤也轉過頭來。他定然也發現了,從他進門起,岳父大人的咳嗽聲就沒停過。

  徐天胤一看向夏志元,一桌子人就開始緊張。其實夏志元的心情,家裡人都理解。他是最擔心夏芍嫁進徐家會受委屈的人,而且有個男人來把自己的女兒搶走,誰也不會太容易鬆口。但是他也別太過了,畢竟人家家世在那裡,也不能讓人太沒有面子不是?

  一桌子人都看出徐天胤性情冷,頓時都提心吊膽,這頓飯不會吃不下去要鬧出點什麼事來吧?

  但沒想到,徐天胤只是看著夏志元,夏志元也不讓,翁婿兩人大眼瞪小眼。夏志元努力端出他這幾年練出的威嚴氣度來,徐天胤只是望著他,眼眸漆黑。

  半晌,他低頭。

  夏志元心裡大喜——贏了!

  徐天胤拿茶壺,倒茶,起身親手給夏志元送了過去,「岳父,潤喉。」

  「噗!」不知道是誰沒忍住笑了一聲,在座的人都笑開了。

  夏志元的臉再次漲成豬肝色,翁婿對決第二回合——岳父敗。

  接下來吃飯,一家人對徐天胤都很熱情,徐天胤雖然不抽煙,但卻起身敬了三回酒,這讓夏志濤、劉春暉兩人感覺倍兒有面子,把徐天胤誇得天上地下。徐天胤對此面無表情,但是兩人誇一句,他就看一眼夏志元,夏志元起先有些發愣,後來才後知後覺,覺得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這是戰書!

  這是收買人心!

  張啟祥雖然不像夏志濤和劉春暉兩人這般,但是他對徐天胤的敬重是發自內心的,因此頻頻起身給徐天胤敬酒。連老太太都給徐天胤夾菜了好幾回,慈愛笑道:「多吃點。芍兒她媽一大早就起來在廚房忙活了,盼著你來呢。」

  徐天胤聞言看向李娟,李娟知道徐天胤從小就沒了父母,因此笑得溫柔,道:「別聽你奶奶誇我,這一上午,你姑姑嬸嬸都沒少在廚房忙活,都是為了你來。家裡的飯菜雖然比不上酒店,但卻是長輩們的心意。你不嫌棄就多吃點。」

  徐天胤點頭,「謝謝姑姑,嬸嬸。」

  簡單的一句謝,卻把幾個女人謝得臉上都開了花兒,爭著為徐天胤介紹,這道是我做的,那道是她做的。徐天胤只管行動,幾個女人指到哪道菜,他就吃哪道,吃得都不少,可謂誰的面子都給足了。偶爾還加上句好吃的評價,雖然哪道菜都是「好吃」,但是沒一會兒,席間就都是李娟、夏志琴、蔣秋琳和夏志梅四個女人的笑聲了。

  她們四人在廚房忙活了一上午,今天夏家全員齊聚,十來口子人,這一桌子的菜,足有二十來道。一道菜吃那麼幾筷子,一般人准就飽了。但徐天胤卻是每道都吃了不少!他坐在兩位老人身旁,起身夾菜的時候都會為兩位老人布點菜,但他給兩位老人的菜都是適量的,自己卻每道菜都盛了小半碗,有的時候他還沒吃完,幾個女人就迫不及待地介紹自己的手藝,他便狠扒幾口吃完,又去盛下一道。

  起先,夏芍坐在一旁還覺得好笑,覺得今天應付夏家這一大家子親戚,真是難為徐天胤了。真沒想到,他還會哄人,還會收買人心。但是看了一會兒,夏芍就皺起了眉頭,笑不出來了——他吃得實在是太多了些!

  徐天胤有多少飯量,夏芍是清楚的。他今天中午這一頓飯,這麼吃下去,少說要吃平常三四倍的飯量!他的胃哪裡受得了?

  桌上氣氛正熱烈,誰也沒注意這事,只有夏芍細心,拉了一把徐天胤,「師兄……」

  徐天胤轉頭看她,面色如常,對她搖了搖頭,「沒事。」然後繼續和男人們喝酒,吃女人們做的菜去了。

  夏芍看得擔心,便幾番把話題岔開,給徐天胤歇會兒的機會。果然,他一歇下來,就把筷子放下不動了。但是說了會兒話之後,難免長輩們又招呼眾人吃菜吃飯,徐天胤又開始拿起碗來。一頓飯吃下來,他吃得最多,待一桌菜風捲殘雲,一家人都坐在椅子裡歇息。

  歇息的時候,自然免不了閒聊。

  張啟祥先開了口,「大哥,我們司令員在省軍區的時候,有次演習,他是徹底讓我們服了!紅藍兩軍對抗,他一個人摸到了兩軍指揮部,把指揮部都給端了!我們就沒見過這麼演習的,但是我們司令員的身手那是沒話說。今天你也看見了,他對小芍也挺好。都是當父親的人,我理解大哥的心情。哪個父母不擔心女兒嫁去婆家受欺負?但是你不能否認,這樣的女婿可不好找,要是我們汝蔓能找個,我保準同意。」

  張啟祥的話是發自內心的,夏志濤也跟著附和,「就是!大哥,你看咱們小芍,她是受氣的人麼?再說了,小徐也不捨得不是?」

  他藉著酒勁兒,小徐都叫上了。蔣秋琳在一旁拉拉他,讓他別忘形,自己笑道:「是啊大哥,你看徐將軍,家世背景、身份地位、氣質相貌,哪樣不是人中龍鳳?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關鍵我看著小徐還挺會疼人,話是少了點,但是對老人挺孝順,對小芍也好。兩個孩子又都願意,這不是挺好的?」夏志梅難得開口幫腔。她這話可沒有奉承的意思,說的也是實話。不是她看不起自家人,從社會地位上來說,徐家嫡孫今天來夏家,對家裡人禮數周全,給足了面子,對老人對長輩姿態都很謙恭。除了話少點,面冷點,一點架子也不端,這還有什麼可挑的?

  一桌子人都在幫著徐天胤說服夏志元,夏志元連句嘴也插不上,只覺得自己成了孤家寡人。這才一頓飯的工夫,這臭小子就把自己家裡的人都收買過去了!

  夏志元臉色不太好看,覺得第三回合又是他輸,今兒就沒贏過,頓覺心裡不舒坦,「今天小徐剛來,這事兒你們是不是說得也太早了點?再說吧!」說完,他就起身,氣悶地走了。

  這第三回合,似乎看起來是岳父贏了。畢竟他沒鬆口就給氣走了。

  一桌子面面相覷,李娟趕緊打圓場,「小徐,別生你叔叔的氣。我們就小芍這麼一個女兒,他寶貝著,不想把她嫁得太早。阿姨是挺喜歡你的,咱們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你對小芍好不好,阿姨心裡清楚。你叔叔那邊,等他過了這股勁兒也就好了。我下午勸勸他,你別往心裡去。」

  徐天胤點頭,李娟便起身招呼親戚們離席休息。都來了一上午了,夏芍家裡三進的宅院,房間挺多,中午眾人都喝了不少酒,李娟便沒讓三家人開車回去,而是留在了家裡,給他們開了房間休息。李娟也給徐天胤安排了房間,就在夏芍對面的西廂房。

  夏芍跟張汝蔓說了聲,讓她幫幫母親的忙,自己便扶著徐天胤出了客廳,去了屋裡。果然,徐天胤一進了屋,手便抬起來,捂在了胃處,一直面無表情的臉色開始有些發白。

  「你還說沒事?」夏芍趕緊把他扶進洗手間,讓他吐一吐,回身跑回房間找消食的藥。回來之後,發現徐天胤坐在床邊,還是捂著胃,臉色比剛才還白些。夏芍沒讓他立刻吃藥,而是把床上放好了枕頭軟墊,讓他倚在上面休息了半小時,這才讓他吃了藥。

  「幹嘛這麼拚命?你就是不這麼拼,他們也會幫著你的。」夏芍邊說邊坐在床邊,幫徐天胤輕輕撫著胃處。

  男人臉色發白,是她從未見過的沒精神,但他還是道:「沒事。」

  夏芍歎了口氣,卻不忍心說他,只是輕輕幫他順著胃部,希望能讓他舒服些。看著她心疼的模樣,男人習慣性伸手,想把她抱過來拍拍。夏芍哭笑不得,躲開,卻還是不忍心加重語氣,輕柔道:「能睡著就睡會兒,我在。」

  ……

  而這時候,李娟收拾好了碗筷,扶著兩位老人去休息下,已經回到了屋裡。

  夏志元還在屋裡氣悶,見李娟進來,不等她開口就道:「一個個的,都幫著徐家小子。才一頓飯的工夫,就都叛變了!怎麼就不想想我養了女兒二十年,我這當父親的心情?你也是,當初不也擔心女兒嫁過去受委屈?今天可倒好,連你也不幫我!」

  李娟頓時一笑,走到丈夫身邊,「我是擔心來著,不過我也想通了。閨女長大了,早晚要嫁人。現在她看上了一個,對她也好,家裡老人也喜歡她。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那他家親戚呢?就都同意?」夏志元氣不減。

  「我當初嫁你的時候,志梅志濤都覺得我配不上你,爸也看不上我。我們還不是走到今天了?」李娟笑道。

  「可你受了多少年的委屈啊!」夏志元回身,臉色語氣接是心疼和感慨,「我就是不想咱們女兒也走你的路。」

  「可她的路,總得她自己去走。如果她覺得值得,有苦她也願意受,就像我當年一樣。」李娟笑著說話,眼圈卻有些紅。她是溫婉靦腆的女人,最是傳統,這樣的話結婚二十多年,她也是第一次跟丈夫說。

  夏志元明顯震了震,眼神感動,情不自禁握著妻子的手,拍了拍。

  「人是她看上的,徐家就是有委屈她的地方,這也是她的選擇,我們不能替她走。我知道你是擔心她,可是我們當父母的看見的是苦,也許他們兩個在一起,就覺得甜呢?就像當年,朋友們都覺得我跟著你受了苦,可是我就覺得咱們一家在一起的日子是樂。到現在我都不後悔!而且,現在多少人羨慕我跟你在一起享的福?」

  夏志元噗嗤一聲笑了,「那是咱們跟著女兒享的福。」

  「那也是我們在一起,才有的女兒。」李娟平時說話從來沒有這麼反應快,今天為了把丈夫護女兒的心思勸過來,算是卯足了勁。

  夏志元也覺得妻子今天說了許多平時不說的話,更覺得她眉眼間的溫婉比往常更吸引人。如果她平時能多說點,其實他也是挺喜歡聽的。

  夫妻兩人還拉著手,夏志元心思一變,拉著妻子手的力道就更緊點。李娟發現丈夫眼神都有點變,頓時臉騰地一聲紅了,甩了手,嗔了一句,扭頭就躲了出去。夏志元在屋裡笑了笑,李娟則躲遠了。

  她躲去了夏芍屋裡,一敲門,再推開門,發現屋裡沒人。李娟頓時便猜出,夏芍肯定在徐天胤屋裡。於是又去了徐天胤房門口敲了敲門。

  夏芍出了房門,和母親走去遠處,便把徐天胤身體不太舒服的事一說,李娟當即臉色就變了!

  「啊?哎呀!這孩子!吃藥了沒?你爸中午生悶氣去了,酒喝得少,我讓他開車送小徐去醫院看看。」

  夏芍把母親穩住,告訴她徐天胤睡著了,已經沒事了,她看著就好了。李娟卻還是不放心,見夏芍篤定,這才唸唸叨叨地回了屋裡,把事情跟夏志元一說。

  夏志元一臉驚訝,「什麼?這小子!我、我中午喝酒不多,開車送他去醫院看看!」

  他邊說邊往外衝,李娟一把拉住他,「行了,小芍說沒事,已經睡下了。先讓他睡會兒吧,要是起來了還不舒服再去醫院。」

  「這小子,這麼大的人了,吃多少飯還不知道麼?」夏志元一跺腳,臉色卻是焦急的。

  「還不都是你!從人家來了,你就端著岳父的架子不給人好臉色,為了讓志梅志濤他們幫著說說,他可不是拚命哄著我們開心?你啊,現在滿意了吧?這女婿,為了把你閨女娶到手,可沒少遭罪。」

  夏志元瞪著眼,沒說什麼,臉色卻是鬆動了下來。

  「小徐父母過世的早,可是聽小芍說在徐老爺子那裡也是寶貝得很。人家家裡的孩子也有人心疼,要是老爺子知道才來咱家吃了一頓飯,就生了病,那可怎麼好?不得難受死?」李娟一陣兒地埋怨。

  夏志元沒話說,咕咕噥噥,「我、我也是擔心閨女嘛。我哪知道,這小子這麼拚命……」

  「你現在知道了?晚上可得對人好點!」

  「知道了。」夏志元歎了口氣,態度明顯軟化了下來,「你累了一上午了,晚上就別在家裡吃了。去酒店吧,點桌清淡的菜。」

  ……

  徐天胤直到傍晚才起來,已經好了很多,看起來沒事了。夏芍卻不許他出門,硬讓他休息到了晚上八點,一家人才開車出了桃園區,往市裡酒店去。

  夏志梅三家人下午都聽說了徐天胤中午吃多了,不太舒服的事,都有些驚訝,之後又有些感慨。抓著夏志元,把他給連批鬥帶勸地說了一通,夏志元表示到了酒店再說。

  到了酒店,晚上宴席的氣氛比中午溫馨了許多,夏家人看徐天胤的眼神都比中午的時候平和得多,夏志濤也不勸酒了,老人也不勸吃菜了,一桌子人坐著,任菜一道道往上上,慢慢吃,慢慢聊。

  徐天胤面前一杯溫水,李娟給倒的。徐天胤起身接了,正巧侍者進來送茶,徐天胤接過來給在座的長輩都倒了杯茶,遞到夏志元手裡的時候,夏志元深深看面前的年輕人一眼,歎了口氣,讓他坐下。

  徐天胤坐下,宴會廳裡寂靜,眾人都看向夏志元。

  夏志元這回態度是平和了,也不敵對了,只是很感慨,「小徐啊,當父親的心,你將來有一天也會懂的。叔叔也不想說太多,你們兩個年輕人的意思,我們都清楚了。我們也聽說了,小芍已經去過徐家,見過你們徐家人了,聽說老爺子挺喜歡她。我們這邊其實也挺喜歡你,認識也有幾年了,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們也看得清楚。但是,天下父母心,我們身為父母的,總希望兒女過得幸福點。你阿姨說得也有道理,你們的路,我們不能替你們走。但是身為父親,我還是想說,如果我的女兒跟了你,你能保證不讓她受委屈嗎?」

  「能。」徐天胤望著夏志元,目光一瞬不錯。

  夏志元看得見那雙平時孤冷的眼睛裡此刻的堅定,也就歎了歎,點點頭,「好,我就記著你的保證。既然你們兩個都願意,那就這麼定了吧!」

  席間有一瞬的寂靜,這就算是同意了?

  總算是同意了!

  「謝謝岳父。」徐天胤點頭。

  「嗯。」夏志元這才應了這稱呼,但是他又想起件事來,道,「不過,小芍年紀還小,而且現在還在讀大學,我和她媽都覺得結婚……」

  他想說,結婚還太早,等畢了業再說。

  但是,這話沒說完。

  侍者敲門進來,姿態恭敬,「夏小姐,有三位貴客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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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08:1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章 徐家來人,不速之客

  有三位貴客?

  夏家人面面相覷,第一個念頭,是不是劉市長來了?畢竟夏芍回東市這麼長時間,都沒在上層圈子裡走動,有意躲清閒。劉春暉、夏志濤這段時間在外頭,沒少被人逮著問夏芍的情況,所以兩人知道,東市現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見她。今年過年,夏家的宴席都是在家裡吃的,外頭的人想見夏芍也沒有機會,好不容易她今晚出來酒店吃飯,有消息傳出去也是有可能的。畢竟現在在東市,誰不認識夏芍?夏家下午在酒店一訂酒席,消息可能就傳出去了吧?

  既然侍者說是貴客,在東市能在夏芍面前被當做貴客的,還能有誰?不就是劉市長或者是市委書記一類的官員?

  「誰?」夏志元轉頭問。

  「請進來吧。」夏芍這時已經笑著發了話,只是她的笑容看起來並不驚喜,也不猜疑,而是有些令人看不透的意味。

  侍者恭敬地退出去,稍時,請了三位「貴客」進門。

  夏家人都愣了愣——不認識。

  這三人,一對中年夫妻,一身貴氣,氣度不凡。走在兩人前頭的男人二十七八歲,氣質謙和,文質彬彬的,長相倒是英俊,細瞧之下有點眼熟。

  這眼熟一時半會兒夏家人都說不出像誰來,見貴客進門,一桌子人禮貌性地就得站起來。夏芍坐在兩位老人身旁,按住要站起的老人肩膀,其餘人面面相覷,不知該站還是該坐著,夏芍自己站了起來。

  「徐委員,華副處長,徐市長。看來,還當真是貴客啊。」

  徐天胤也站了起來,目光落在三人身上,冷凝。他不說話,夏家人卻再怔愣後紛紛瞪眼——徐……委員?

  這回,夏志元等人在驚愣之後,可是坐不住了!紛紛起身,夏志元當先就站了起來,兩位老人也要起身,夏芍從旁往老人肩膀上輕輕一按,低頭笑了笑,安撫。

  夏芍就是沒讓兩位老人起身,但是沒阻止父親夏志元起來。夏志元這時候已經看向了她,驚愣地問:「小芍,這三位是小徐的……」

  「是徐家人。這位是徐委員,這位是華副處長,這位是徐市長。」夏芍笑著為父親介紹。

  夏志元本來是想問,這三位是小徐的叔嬸堂弟?但是夏芍接著就接了話,這話細品是很奇怪的,尤其是徐天胤還在場的情況下,為什麼不介紹家庭關係,反而要介紹官場上的職務?但這個時候,包括夏志元在內,誰都沒去想這點,內心早被震驚給填滿了!

  徐家來人?這、這怎麼之前沒聽夏芍和徐天胤說過?

  而且,來的人還是徐委員!那是徐家二代裡最牛的人物,國家領導人級別!今晚竟然親自來夏家了!這讓不知道情況的夏家人怎能不激動?

  頓時,夏志元便趕緊上前和徐彥紹、華芳以及徐天哲握了手,其餘人,例如夏志濤等人都在原地站著,手往身上擦了幾擦,都沒敢上去握手。

  這時候,夏志元已經跟三人握罷手,招呼侍者加三把椅子和三副碗筷來,熱絡地請三人入席。一坐下來,他也感覺有點發懵,但是氣氛不能就這麼懵著,所以他還是開口問道:「呃,徐委員,真是沒想到,今晚您三位會來。怎麼提前也沒打聲招呼?一定是這兩個孩子,給我們搞這種突然襲擊!」

  說罷,夏志元先笑了笑,看向夏芍和徐天胤,並暗暗瞪了夏芍一眼,責怪她這麼大的事,也不跟家裡人說。

  夏芍一點也不在意父親責怪的目光,只是拉著徐天胤坐下,笑看一眼徐彥紹、華芳夫妻和徐天哲,那一眼看得三人笑的笑,躲閃的躲閃,而夏芍則轉頭對夏志元笑道:「爸,您可冤枉我們了。有的時候,愛搞突然襲擊的,不是只有年輕人。」

  夏志元一愣,徐彥紹笑了起來。

  「呵呵,這事確實不是孩子們的錯,是我們一家搞突然襲擊。我是知道天胤今天來未來岳丈家裡拜訪,覺得我們這邊沒個長輩來不好,顯得不夠重視,所以就一起過來了。來之前也沒打招呼,叨擾的地方,還希望兩位老人家、兩位未來親家別介意。」

  徐彥紹這話一說出來,在座的老夏家一大家子人便都明白了,兩位老人有些激動,夏志濤等人則有些受寵若驚!

  受寵若驚之餘,還紛紛看向夏志元,意思都很明顯——你之前還擔心徐家除了老爺子,親戚們可能會有意見。現在看見了?哪有意見?人家都親自來了!這可是委員啊!這還不夠重視?

  夏志元確實很意外,頓時笑著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點頭道:「徐委員,您這……來就來吧,還帶這麼多東西過來做什麼?都是為了晚輩的事,您這也太客氣了。」

  徐彥紹一家人今晚過來,是提了不少東西的。三人手裡都提了禮盒,金燦燦的包裝,一看就很貴重。但是跟金燦燦的包裝比起來,三人的臉色都有點菜色。尤其是徐彥紹和華芳,眼下烏青,面色發黃,在宴會廳金碧輝煌的燈光下細看的話,兩人眼裡還能看得清血絲。|華芳的身材原本是保養得很好的,人到中年也很苗條,但是今晚給人的印象都有些清瘦了。

  過了個年,她可瘦了不少。而徐彥紹看起來就像是操勞多了一般,瞧著有些憔悴。

  兩人看起來精神不濟,徐天哲也看起來不太好,他眼神擔憂,從進了門起就往夏芍身上看,奈何夏芍坐在椅子裡,坐得穩當,笑容也穩當,就是沒看他一眼。

  但她卻開了口,話是對夏志元說的,卻是衝著徐彥紹去的,「我們來之前,先去見過老爺子。原本,胤的姑姑要陪著來拜訪,但是老爺子的意思是,第一次拜訪咱們家,怕來的人太多給你們太多壓力。老爺子雖然贊成這樁婚事,但還是希望讓您和媽也有時間考慮和決定,所以這回就只讓胤一個人來了。所以,我們也沒想到,徐委員他們會來。」

  夏家人一聽,面面相覷。夏志元和李娟頓時有些感動,他們是真不知道,老爺子身居高位,還能為他們的心情考慮。想想中午自己那些做派,夏志元頓覺汗顏。他擔心女兒的心情是沒有錯的,但是確實夠難為徐天胤的,把他逼得為了爭取夏家人的好感,難受了一下午,差點生病。

  夏志元汗顏地看了眼徐天胤,歎了口氣,確實覺得自己為了給女兒把關,有點丟當岳父的品格。

  一家子人裡,最感動的莫過於夏國喜。他本就是徐老爺子當初手底下的老兵,對老人一直有敬重在。今晚聽見老人身居高位這麼多年,還這麼為人著想,他當然很激動,也很感動。

  夏家人都在感動,徐彥紹一家則有些尷尬!

  老爺子說過這樣的話?他們……他們不知道哇!

  徐天哲看向父親,徐彥紹咳了一聲。但他不愧官場這麼多年,反應很快,儘管知道這是夏芍給的尷尬,但硬著頭皮忍著尷尬也得笑,「呃,老爺子是這指示麼?哎呀,我是真不知道。這兩個孩子臨走前去見老爺子那天,內人身體不太好,我陪著去醫院了,老爺子的指示沒聽見……嗨!這事兒鬧得,看來我來,真是添亂了。」

  夏芍微笑,內心默默點頭。徐彥紹一家三口今晚來的目的,她心如明鏡。看他們一家今晚的態度,估計讓他們添亂,他們也不敢。不過,她不想見到這一家三口倒是真的。

  在酒店侍者眼裡這是貴客,在她眼裡,這真是不速之客。

  夏志元這時也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剛才那話,估計是讓徐彥紹一家尷尬了。於是,他趕緊笑著打圓場,「徐委員,我們沒有這個意思,您別多想。你們來也是對晚輩婚事的重視,我們也是當父母的,理解這個心情。」

  徐彥紹的尷尬這才緩了緩,華芳在一旁也露出點笑容。她從進了門就低眉順眼,雖然沒敢看夏芍,也沒開口說話,但是好歹臉上一直帶著笑,看起來很隨和。

  徐彥紹沒想到,夏志元說話還是挺給他們面子的,看起來,夏芍並沒有告訴他京城的一些事。他抬眼,深深看了夏芍一眼,然後對夏志元笑道:「既然老爺子的意思是不給你們壓力,所以我就不多什麼了。其實,我們都是挺喜歡小夏的,今天過來就是怕你們對天胤不滿意。天胤這孩子,不在我們身邊挺長時間,但是我都知道這是個好孩子。雖然話不多,性情上你們或許覺得沉默寡言點,但是他對小夏是不錯的。孝敬老人,對長輩也有禮貌,又會照顧人。」

  徐彥紹說到這裡,笑了笑,「不要覺得這是我在自己誇自家人啊。我只是希望,我們之間能摒除一些世俗觀念,從孩子的意願和感情出發。」

  夏家人面面相覷,都有些驚訝。鬧了半天,糾結的人只是他們?

  夏志元點頭,感慨道:「是啊。世俗的觀念真的挺害人的,我們家這孩子,也不是我自誇。我和她媽沒本事,孩子十五歲起白手起家,自己一手打拼起的事業。我們當父母的也希望她嫁得好,但是她嫁得太好了,我們也是擔心世俗觀念害人的。好在這些都是我們的擔心,沒想到徐委員和華副處長是這麼開通的人,這倒叫我們有些汗顏了。天胤我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他是個好孩子,我們心裡清楚。之前就是擔心徐家不接受我們這孩子,但是今晚聽徐委員這麼說,我們也就放心了。」

  夏志元說完,就去看夏芍,少見地擺出當父親的威嚴來,說道:「你也算是命好,從小到大,我和你媽在名利上沒辦法給你太多,但是在做人這方面我們沒少教你。難得你嫁去這麼好的家庭,家裡的長輩也都開通,你要好好珍惜。平時不要因為長輩們喜歡你就恃寵而驕,要孝敬長輩。咱們家雖然家門比不上小徐家,但是我們不丟人!」

  夏志元是不知道實情的,他這話並非教訓夏芍,而是發自內心,就像一位父親對女兒出嫁前的教導。

  夏芍含笑聽著,很受教,卻抬眼看了徐彥紹一眼。那一眼,慢慢悠悠,意味百轉千回。

  徐彥紹被她看得面皮一紅,低頭咳了一聲,很是尷尬。他也知道,他今晚說這些話很自己打臉,但是有什麼辦法?誰叫他們實在熬不住了,只能求夏芍了。好在,夏芍雖然態度看起來讓人看不清,好歹她沒有當場揭穿。

  夏芍不會揭穿,她當然不是為了徐彥紹一家,而是為了自己家裡的人。她沒有跟父母說京城的事詳情是怎樣的,就是不想讓他們擔心。如果他們知道自己在京城幾個月遇到的一環扣一環的事,他們非得擔心得晚上睡不著覺不成!所以,夏芍希望父母安心,而徐彥紹一家的出現雖然她不歡迎,但是只要父母能因為他們的到來把心裡的擔憂放下,她就不會當場揭穿。

  至於徐彥紹一家的事,等晚宴結束了,她會解決,不需要被父母知道。

  夏志元這時又轉頭看向徐彥紹,接著道:「徐委員,是這樣的。你們沒來之前,我就說了,這兩個孩子的路讓他們自己去走吧。不過,我還是有句話,我們小芍過了年才二十,而且正在讀大學,我和她媽都覺得孩子現在談婚事有點太早了,想等著她大學畢業再說。你們看呢?」

  「這事啊……呵呵。」徐彥紹一聽就笑了,「天下父母心嘛,這個可以理解!你們的意思,我們回去會跟老爺子轉達的,看看老爺子什麼想法,我們再定。」

  夏志元點頭,老爺子連徐天胤來夏家拜訪的事都可以為他們著想,想必這件事也能理解他們的心情。

  沒想到在這似乎,一道聲音從席間傳來,「可以先訂婚。」

  眾人一愣,轉頭一看!

  徐天胤!

  「什麼?」夏志元張著嘴。

  徐彥紹也愣了愣,望向徐天胤。徐天胤從他們來了連招呼都沒打一聲,看他們的目光很警戒,這不由得讓徐彥紹苦笑。這孩子,是真不認他們了麼?不管怎麼說,他們今天就是想來促成這件事的,也算在夏芍面前表面心意,好讓她出手幫幫忙。原以為夏志元同意了就可以了的,沒想到徐天胤還有這想法。

  華芳嘴角的笑像是刻上去的。訂婚,那是多大的事?徐家嫡孫訂婚,那是要震動各方的。而且訂婚,等於夏芍就是實實在在的徐家孫媳了。哪怕是兩人三年後或者幾年後再結婚,她都有這個徐家孫媳的頭銜!而且,還是孫長媳!地位不同!

  華芳的心情是複雜的,一方面,她知道夏芍的身份嫁入徐家,會有很多不確定因素,比如說她以前就擔心的,徐家官場上的名聲。而另一方面,她現在正有求於夏芍的這個身份。如果沒有夏芍的幫忙,徐家官場上的名聲一樣要丟!

  為什麼?就憑她這段時間一直被惡夢驚擾,別說上班了,她連最基本的精神和身體狀況都保證不了。再這麼下去,不用單位給她做精神評估,她自己就會被惡夢逼瘋!她是一天也忍受不了了,再這麼下去,她覺得她連自殺的念頭都有了。如果不是熬不住了,等不到夏芍開學回去,她不會不請自來,來東市夏家,來求夏芍。

  而且,被惡夢驚擾的不僅是她,還有她的丈夫。她的工作如果丟了,大不了當個全職太太,可是徐彥紹不能!他是徐家除了老爺子外的頂樑柱,他要是垮了,徐家就垮了一半了。再者,兒子看他們兩人不太好,他也擔心,過年這幾天也沒睡好。再這樣下去,他們一家都得被拖垮!

  一下子垮了三個人,徐家在京城的地位可不是要保不住?

  求夏芍,就是在保住自己、保住他們一家、保住徐家!所以才有今晚徐彥紹這麼賣力地說好話,只是沒想到,徐天胤知道夏芍家裡人會覺得她年紀小,不適合現在談婚事,所以他便先想著訂婚。

  這讓華芳左右為難,但是現在,她必須要有個取捨。

  而這個取捨,是顯而易見的了——他們連眼前這一關都過不去了,還談什麼以後?看樣子,是只能同意夏芍嫁進徐家了。

  華芳轉頭看了丈夫一眼,但還沒等她示意,徐彥紹就笑了起來,「呵呵,對!對!訂婚!老夏啊,這事我覺得天胤考慮得對,是應該先把婚事定下來!」

  「這……」夏志元有點懵,和妻子看了一眼。訂婚?在他們的老觀念裡,訂婚那都是電視上才有的,有錢有勢的人家才搞訂婚這一套。

  不過,現在想想,大概、可能、也許……自己家也算有錢?徐家就不用說了,徐家都不算有權勢,那共和國就沒哪個家族敢說自己有權勢了。

  這麼說來,似乎也是可以訂婚的。

  「但是,訂婚這事,是不是有點太高調了?我們這輩人,真是不流行這個。我們嫁女兒其實也不圖什麼,就是兩個孩子以後能好好過日子就行了,這些名利的東西,不搞也行。」這是夏志元的心裡話。年前,京城方面的消息剛傳回來的時候,東市就炸開鍋了,他走到哪裡,那些人那叫一個熱絡!他躲在家裡,幾天沒上班。夏志元跟妻子李娟都是實誠人,兩人都不希望這麼高調。這婚要是一訂,東市或者說省裡又是個什麼樣子?

  「岳父。」徐天胤看向夏志元,目光堅定。芍說過,要求婚、訂婚,才能結婚。所以,必須訂婚。

  夏志元被徐天胤的目光看得一愣——這小子還堅決上了?

  徐彥紹看了徐天胤一眼,笑道:「老夏啊,是這樣的。咱們這一代人呢,都有點老思想。所以,這婚還真是得訂!不管兩個孩子什麼時候結婚,都得給孩子一個名分。不然的話,這男女朋友關係,沒人當回事不說,時間長了外界是會有人說閒話的。訂婚就是給孩子個名分,以後名正言順,光明正大的。至於什麼時候結婚,看看老爺子的意思,咱們兩家到時候再商量。」

  這話一說,還真是讓夏志元和李娟都愣了。兩人確實沒想到這層面!

  夏志元和李娟看了一眼,一直坐在一旁不敢隨意插嘴的夏家親戚們都點了點頭,覺得徐彥紹說的很有道理。連兩位老人都點點頭,看向大兒子。

  如果讓夏志元選擇,女兒的名分和他與妻子被人說高調,那他選擇前者。

  「是有道理……」夏志元鎖眉琢磨,半晌見妻子也微微點頭,這才轉頭道,「徐委員,我覺得還是您考慮得周到。孩子的名聲確實很重要!既然這樣,那訂婚……就訂吧!時間上,勞煩你們回去問問老爺子的意思。」

  「好、好!」徐彥紹連連點頭,很高興,暗地裡卻鬆了口氣,「那這事就這麼定了!」

  夏志元笑著點頭,這才想起來,這時候應該乾杯慶祝。於是趕緊端起酒杯來,站起身來感謝今晚徐彥紹一家到來,並祝賀徐天胤和夏芍的事定了下來。一家人起身,華芳起來的時候晃了晃,顯現摔倒!夏家人都以為她是沒站穩,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精神不濟,這些天就這樣,風一吹就倒似的。華芳現在的身體,根本就不合適喝酒,但她還是端起酒杯來,喝了一杯。

  直到喝酒的時候,徐天胤才看了徐彥紹一眼,但最終仍是沉默。

  坐下來之後,夏志元才發現今晚的菜都偏清淡,根本就沒幾道肉菜,頓時覺得有點不太好意思,「徐委員,華副處長,徐市長,我們中午都吃得有點多,所以晚上大家都想吃點清淡的,也沒想到你們會來,所以這一桌子,你們別見笑。」

  徐彥紹和徐天哲自然是說不礙事,夏芍卻在這時笑了笑,看向華芳,「是啊。華副處長,東市沒有國宴,您包涵。」

  華芳的臉刷地紅了!夏家人不明就裡,齊齊看過來,把華芳的臉瞧得更紅。徐彥紹和徐天哲看了夏芍一眼,都有些尷尬,也終於明白,雖然今晚促成了訂婚的事,但是夏芍這一關,似乎並不那麼容易過。

  「你這孩子!剛才怎麼說你的?跟長輩,別開玩笑!」夏志元以為夏芍開玩笑,便輕斥她一聲,笑道,「還有,你看天胤都改口了,你是不是也改個口?以後都是一家人,這麼叫多生疏。」

  夏芍卻別有深意地笑了笑。是麼?以前她倒是叫了,可是有人不見得稀罕。現在想讓她改回來,她還不稀罕。

  「不用不用!這不是剛開始麼?總得給孩子適應的時間不是?」徐彥紹趕忙擺手打圓場。

  夏家人也笑了笑,覺得也是這麼個理兒。於是,席間由夏志元領著,碰杯的碰杯,吃飯的吃飯。只是這頓飯吃得有人歡喜有人愁。不知道事情真相的夏家人是歡喜的,知道真相的徐家人是憂愁的。

  憂愁的是,等飯吃完了,該怎麼讓夏芍答應出手幫忙?

  但是再憂愁,這飯也有吃完的時候。這頓飯從談事到吃飯喝酒,足足進行了兩個多小時,等酒足飯飽,桌上的菜見了底兒,都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夏家的人都不怎麼累,他們下午休息過了,而且此刻很興奮,覺得今天真是少將也見了,委員也見了,那都是平時到了京城站在皇城根底下都得從新聞報道裡看見的人,如今見了真人,還跟自家結成了親家,那當然沒什麼遺憾了。就連兩位老人,今晚也是精神抖擻,一點也不累!

  但是,本來已經精神不濟的徐彥紹三人,更累了……

  但他們的累還在後頭。

  他們來得晚,之所以知道夏家在這酒店裡用餐,當然是來了之後先找上東市的市長,然後通過各方消息打聽到的。他們來東市之前也沒來得及訂酒店,於是就打算在吃晚飯這家酒店入住。眾人出門的時候,徐彥紹看向夏芍,道:「呃,小夏。叔叔嬸嬸有點事想和你談談。」

  夏志元回頭,見徐彥紹笑呵呵的,態度挺好,覺得徐家人可能是有什麼話囑咐夏芍,他們不方便在場,於是便道:「行,你跟著去吧。我們再外頭等,不用怕我們等的時間長,車裡不冷。」

  夏芍一笑,沒推辭。跟著徐彥紹一家三口,就進了他們去樓下訂好的套間。跟著她一起去的,當然還有徐天胤。

  到了套間裡,夏芍笑著慢悠悠走去沙發裡,和徐天胤兩人坐下,抬眼,「徐委員,你認為我們有什麼好談的呢?」

  徐彥紹一家人還站在,頓時覺得很尷尬,但是他們人都來了,好也示了,當然不會到了這時候不敢開口了。再尷尬,今晚面子再丟,這事也得求。

  「呃,小夏啊。我知道,之前的事是我和你嬸嬸做的不地道,但是我們現在真的遇到了麻煩,看在以後都是一家人的份兒上,我們……想請你幫個忙。」

  「哦?」夏芍裝傻,「我一介商人,平民出身,能幫到徐委員和華副處長什麼呢?」

  這都是以前華芳說夏芍的,現在果真是打臉!

  但還有更打臉的。

  徐彥紹臉皮都抽了抽,「呃,我們不是想讓你在經濟上幫助什麼。我們想讓你……幫我們看看風水運程方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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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08:25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章 開誠佈公

  夏芍坐在沙發裡,聽見徐彥紹提風水運程,當即便挑了挑眉,勾起唇角。

  徐彥紹頓覺臉上火辣辣,華芳垂著眼,嘴角使勁扯著,一個難看的笑容。只有徐天哲沒有笑,他皺著眉,眼裡有擔心、有焦慮,望向坐在沙發裡的夏芍和徐天胤。

  徐天胤一言不發,夏芍倒沒讓氣氛冷場,她挑眉看向徐彥紹,「哦?是徐委員有風水方面的事要諮詢?」

  夏芍出人意料地沒有藉機酸諷,但是她這話卻讓華芳的臉皮更加發緊。徐彥紹都說了,是請她幫「我們」一個忙了,但她的問話裡顯然沒有將華芳算進去。

  徐彥紹卻覺得,既然夏芍肯開口接這句話,那事情就有轉圜的餘地。哪怕是她只肯幫自己,只要她會幫,事情就可以和她商量。

  「呃……」徐彥紹搓著手,有些尷尬。現在夏芍和徐天胤坐在對面沙發裡,他們一家三口還站著。雖然他們身後有沙發,也可以坐下來,但是他一個共和國的委員,沒想到今晚會淪落到要一個晚輩讓他坐,他才敢坐下來的地步。

  生在徐家,何曾體會過求人的滋味?今晚算是知道了!

  「請坐。」夏芍一笑,沒說讓誰坐,徐彥紹一家三口便趁機都坐了下來。

  坐下來之後,夏芍就不說話了。氣氛沉默,沉默得徐彥紹又開始尷尬,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開口了。

  這時候,夏芍笑了笑,「徐委員眼下發青,眼內現血絲,印堂無光,容顏憔悴,想必近來精神不濟,有夢魘之禍?」

  徐彥紹一驚,華芳也抬起眼來。徐天哲卻面色有點古怪。他總覺得父母從之前總是看見幻象,到後來母親自殘和近段時間的惡夢,都跟夏芍脫不了關係。他見識過夏芍的詭異本事,連令人死於車禍還查不出問題來這樣的事她都能辦到,莫說是做這點事了。所以他過年這段時間一直在勸父母來跟夏芍示好道歉,而父母這個年也沒過好,大年三十晚上還被惡夢驚醒,熬過了初一總算熬不住了,今天才瞞著所有人來了東市。

  在徐彥紹和華芳看來,這是來求夏芍在風水上幫幫忙。但在徐天哲看來,這其實就是解鈴還須繫鈴人。

  夏芍的這些詭異手段,徐天哲到現在也沒跟父母提。他怕以父母的脾氣,如果知道了事情是夏芍做的,他們會更鬧騰。這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讓事態更嚴重。雖然跟夏芍沒見過幾面,但徐天哲是知道她的性情的。這女孩子,看著恬靜淡雅的,其實心思果決,處事雷霆。父母的地位再高,遇到她,都沒有任何優勢。道個歉,握手言和,這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不然,徐天哲相信,他的父母還會有吃不完的苦頭。

  在絕對的武力面前,陰謀沒有任何作用。

  不知道為什麼,徐天哲心頭忽然掠過這句話。

  「徐委員大概聽說過一句老話,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夏芍淡道。她知道徐天哲定然知道這事是她所為,但她淡定地坐在沙發裡,看也不看他一眼。

  徐彥紹一家哪能聽不出這話什麼意思?徐彥紹當即便不自在地笑了笑,「呵呵,小夏啊,你還是在生那件事的氣啊!那件事是叔叔嬸嬸做得不地道,這段時間,我們也檢討過了,覺得確實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這樣吧,我們給你道個歉!你也原諒叔叔嬸嬸一回,畢竟以後都是一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何必呢?是不是?」

  「哦?一家人?這回徐委員和華副處長,把我當做一家人了?」夏芍挑眉,微笑。|

  徐彥紹一愣,華芳看了眼丈夫,徐彥紹便笑了,「瞧你這孩子說的?剛才和你家人吃飯的時候,叔叔的態度不是很明確了?」

  夏芍和徐天胤兩人訂婚的事,可以說是徐彥紹促成的,他這麼說,當然言下之意是希望夏芍看在這件事的情分上,幫幫忙。

  夏芍卻眉頭都不動,只笑,不語了。

  她這態度實在叫人摸不清,徐天哲在一旁看著著急,便忍不住幫父親開口說道:「大嫂,今晚我爸媽對你和大哥的婚事也算是有力出力了。我爸說得對,以後都是一家人,看在這份兒上,你就幫幫忙吧。」

  華芳後背都僵了僵,轉頭看向兒子,似乎被他對夏芍的稱呼給震到了。她直到現在才真正體會到,夏芍嫁入徐家,她的兒子就得叫她大嫂。而她的年紀比自己兒子小八歲!

  夏芍目光微冷,一眼掃向徐天哲。只是淡淡一眼,便讓徐天哲心都吊得老高,有種自己說錯話了的感覺。

  但夏芍只是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跟他多言,而是目光一轉,掃了徐彥紹和華芳一眼,這回沒有笑,只往身旁一指,「一家人?那他是嗎?」

  徐彥紹一愣,看向徐天胤,徐天胤正轉頭看夏芍,房間裡男人一個側臉,目光似乎動了動。

  「這……當然是了!」徐彥紹說這話自己都在笑,覺得夏芍問得實在沒有道理。

  「可是我從剛才開始,就沒有聽到徐委員和華副處長,對他道歉。」夏芍的目光這回是全然冷了下來,「在這件事情裡,只有我是受害者,難道他不是?」

  徐彥紹和華芳一愣,徐天哲臉色微變,有些緊張。他是知道夏芍對徐天胤的重視的,今晚看來他的父母沒開個好頭兒。

  「如果不是有求於我,今晚我也見不到徐委員和華副處長吧?我是真佩服你們,對你們有利的人,可以獲得你們的歉意。你們用不到的人,就是可以被忽略的。」夏芍眼神已怒,掃向徐彥紹和華芳,「誰和你們是一家人?他才是!你們算計的不是我,是他的心上人!你們陷害的不是我,如果沒有他,你們沒有害我的機會。害了我,也沒有活到現在的機會。一直是他,因為有他,你們今晚才能進得去我夏家的家宴,才能坐在這裡跟我談話。可是,他卻一直是被你們忽略的那個。直到現在,他是你們的親人,卻連句歉意也得不到。」

  徐彥紹和華芳直愣愣坐在沙發裡,眼神都發直。兩人對夏芍這番話的反應不一,徐彥紹是在意前半段,覺得這話說得也太大了。他可是共和國的委員,說他沒有活到現在的機會?怎麼?她還想殺人不成?

  華芳則臉色有些紅白交替,她今晚和丈夫來夏家家宴上,難不成她原本是不打算讓人進的?她還能把他們打出去不成?徐彥紹可是委員!她是副處長,兒子還是市長!他們三人要是去普通百姓家庭,對方還不知能激動成什麼樣子,夏家這樣的家庭,還敢把他們趕出去?

  只有徐天哲聽到了重點,他臉色驟變,只有他知道,夏芍的話不是空話,她真的做得到!

  「大哥……」徐天哲起身,剛想對徐天胤說什麼,夏芍也起了身。

  「我們走吧,爸媽還在外面等著。你今天胃不舒服,早點回去休息。」夏芍扶起徐天胤來。

  「嗯。」徐天胤應了一聲,聲音很沉,帶些倦意。他垂著眼,不看那一家三口,只是緊緊握著夏芍的手,兩人起身就往外走。

  徐彥紹和華芳也站了起來,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看,也都急了。

  「等等!等等!」徐彥紹在後頭喚道。夏芍和徐天胤卻充耳不聞,兩人一起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聽見後面徐彥紹一聲威嚴的怒斥,「都給我站住!」

  夏芍停住腳步,回頭,目光冷寒。

  徐彥紹立在房間裡面,臉色鐵青,目光威嚴。這麼多年身居高位的威嚴絕不是堆出來的,但徐彥紹的目光在與夏芍的目光撞上的一瞬,便垮塌了下來,又是氣又是無奈地重重歎了口氣,「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得理不饒人,就不知道長輩有的時候拉不下臉來。」

  夏芍不說話。

  徐彥紹沖兩人招手,「都過來都過來!坐回去!有話好好談!不就是要談麼?談!」

  夏芍抬眼看向徐天胤,徐天胤抿著唇,緊緊握著她的手,目光望著地上,眼神令人心疼。夏芍笑了笑,捏了捏他的手,帶著他走了過去。

  親情,一直是他的傷。且看徐彥紹這回是不是還放不下面子身段吧。

  夏芍和徐天胤重新坐回去,兩人卻都不說話。徐彥紹扶著妻子坐下,也讓兒子坐下,自己坐下來後看了兩人一會兒,歎了口氣,「唉!真是時代不同了……」

  徐彥紹感歎過後,很長一段時間沒開口。氣氛就這麼沉默著,沉默了半晌,他總算開了口。聲音很平淡,「你們啊,就考慮感情。也不想想,你們這家世差這麼大,到底合不合適。我們這代的人,當初結婚的時候,誰考慮感情?家族需要,性情也算合適,就這麼結婚了,不也能過一輩子?」

  夏芍不贊同這話,但她不發表意見,只聽徐彥紹能說出些什麼來。

  徐彥紹抬眼看向夏芍,臉上總算是少了虛偽的笑和客套的話,說道:「小夏,從天胤帶你會徐家,我們之間發生的事也不少了。我們對你有看法,你對我們也有意見。你對我們的意見是因為什麼且不說,我們對你的看法你應該也明白。你的家庭出身與徐家差得太多,你是個有能力的年輕人,我們知道。如果不是你跟天胤的關係,我可能會欣賞這樣的年輕人。但是你對徐家沒有幫助,華夏集團實力很雄厚,未來很光明,這我明白。但以徐家的地位,已經不需要政商聯姻,這才是我反對你們的原因。你可以說我們勢力,但是徐家身在高處,有身在高處的難處。外界看徐家,一片大好風光。你是華夏集團的掌舵者,你應該知道,大好風光的背後是什麼樣的壓力。你站在了這個高度上,就只能往前看!要麼往更高處走,要麼維持住,就是不能後退。你退一步,可能面臨的就是洪水滔天。」

  「我不知道我這樣說,你明不明白。是權勢將徐家推向了今天的高度,同樣能保得住徐家的,也只有權勢!你的華夏集團之所以有今天的高度,是因為你的資產雄厚。你想保得住你的事業,只有更雄厚的資產!誰不想往前看?你不想?你想的話,我們為什麼不能想?」徐彥紹看著夏芍,見她垂著眸不說話,看不出心中所想,他又歎了口氣,「反對你們,我們有我們的立場。但是在這件事上,確實讓天胤受委屈了。」

  徐天胤坐在沙發裡不抬頭,不說話。但夏芍卻知道,他聽見這句話,身子震了震,握著她的手都緊了緊。

  徐彥紹的目光將目光轉向徐天胤,眼神是複雜的。今晚從進了夏家的宴席上,他雖然覺得尷尬,也還是笑呵呵面對夏芍。唯獨徐天胤,他是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態來對待他的。但是許是這些天經歷了一生中都沒經歷過的煩心事,心情鬱悶,加上今晚喝了些酒,這話既然開了頭,也就一股腦地倒了出來。

  「天胤啊,你也別怪叔叔有些事做得不地道。我不知道你父母如果還在,會怎麼看待你和小夏的事。我只能說,從我們這一代的觀念上來看,你從軍,軍委那些家庭裡面有不少千金可能更適合你。你和小夏,可能是一時看對了眼,就算是分開也只是難受一陣兒,以後也就好了。」徐彥紹說到這裡,苦笑了一聲,有點自嘲,「當然,我是這麼想的。但是看起來,我低估了你們兩個在一起的決心。」

  當徐彥紹提到徐天胤的父母,徐天胤的情緒明顯有爆發的趨勢。夏芍按住他的手,果然,當徐彥紹把話說完,徐天胤的情緒果然平復了些。

  徐彥紹歎了口氣,語氣很感慨,「當年你父母的事,在處置上,徐家受了國家的撫慰。你年紀小,這些撫慰就落在我、你嬸嬸還有你姑姑身上。老爺子覺得我們受了你父母的恩,應該對你百般的好。可是天胤啊,我們對你不好麼?我是你親叔叔!」

  徐彥紹說到這裡,情緒也有些激動,直接拍了桌子,「我就是再看重徐家的利益,你是徐家的孩子,那利益也有你的一份!你父母去的早,我不希望幫我大哥保住這根獨苗嗎?我能想到的,就是徐家更高,你的背景更強,你在軍界的路更平坦!當然,你好了,徐家也會更好。但是我們好了,你也會更好!這就是家族!我能想到的,就是這樣!只不過我沒想到,你要的不是這些。我試著幫你拿開,你的反應會這麼大!」

  華芳轉頭,看向丈夫。從來不知道,原來他心裡還有這種想法?他從來沒跟她說過。

  而徐彥紹確實是動了真感情,眼圈都紅了,情緒激動得壓都壓不住,「你父親去世的時候,我還在地方上歷練,沒現在這麼高的地位。當初你父親是長子,他一去世,徐家三代裡頭,你才三歲,天哲沒出生,你姑姑還沒嫁人。徐家的頂樑柱就我和你爺爺,我不拼,我不看利益,誰看?那時候的徐家是最受打擊的時候,正好趕上換屆,派係爭鬥最複雜的關鍵時候。我親身體會過徐家當初的艱難……」

  當年的事,徐彥紹已經很久不提起了,就連徐天哲也多年沒聽過了。但是華芳很清楚當年的事,她那時候剛嫁入徐家,親身體會了那一場險些傾覆的波動。

  徐彥紹抹了把臉,「所以你別覺得你叔叔現在只看重利益,眼裡什麼也沒有。我也有想保住的東西,你為了保住你的感情不惜對你叔叔拔槍,我為了保住徐家的地位也不惜做那些事!」

  徐彥紹說到這裡,洩了氣一樣,窩在沙發裡,聽著像自言自語,「不過,也可能是這麼多年了,我習慣了看重利益,所以一時沒能理解家庭對你來說有多重要吧。也是,你從小就不在家裡,我們這些長輩,都沒能給你什麼……好不容易你自己找著了,我還想給你拆散了……難怪你覺得沒有我們這些長輩也無所謂吧。」

  「不過,通過這件事,叔叔也知道你的決心有多大了。雖然我可能是老了,觀念轉不過來,總覺得你們這些年輕人有盲目、有不為現實考慮的衝動,但是既然你都抗爭到這個份兒上了,那我們還能說什麼?大不了……」徐彥紹苦笑一聲,一攤手,「大不了以後小夏的身份被人拿來攻擊說事兒,叔叔兜著唄,誰叫我經歷過一次徐家的搖搖欲墜了,有經驗了。反正是欠了你爸媽的,總得還。還不給你爸了,就還給你唄。其實老爺子說得也有道理,你父母犧牲過了,沒道理讓你再犧牲。雖然我一開始覺得權勢對你來說會更好,而且我也不用費太多的心,還想著再試試你的底限……不過,現在看來,該還的,總是躲不了的。」

  徐天胤震了震,終於抬起了頭來。

  而夏芍,也總算勾起唇角,笑了笑。

  「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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