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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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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08:43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二章 我的人力,只為自家人出

  「未必。」

  這話是夏芍說的。

  徐彥紹抬起頭來,眼圈還有些紅,情緒還在激動中,看起來有些懵,一時理解不了夏芍這句「未必」是什麼意思。

  夏芍道:「徐委員的擔心未必成真。你只看到我風水師的身份許會令人給徐家扣一頂帽子,卻看不到另一面。」

  徐彥紹愣住,另一面?他顯然是不懂的,但徐天哲卻是明白的。夏芍的神秘手段他見識過了,所以他懂她的意思。她未必對徐家沒有幫助,而且,這幫助許還是巨大的。歷來派係爭鬥,政治風雨,無非就是爾虞我詐,但夏芍的手段是淩駕於這些之上的。得她助力,可謂神不知鬼不覺。軍界家庭的千金嫁人徐家,不過嫁的是權勢背景,而夏芍帶給徐家的好處,可能是表面上看不到的。

  無法用權勢去衡量,但確實是權勢聯姻所不能比的。

  當然,這一切只是徐天哲的猜測。他只見她出過一次手,並不知她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小夏,你說的另一面,不會是你那些用風水積累起來的人脈吧?你應該知道,徐家的高度,這些人脈都起不了作用。」徐彥紹皺了眉頭,歎了口氣,擺擺手,「行了,不必說什麼。你對徐家沒有好處,老爺子看得上你,天胤也堅決娶你。剛才我也表態了,我從心裡是不願意的。但是我不會再反對你們了。」

  夏芍輕輕頷首,一笑。徐彥紹為官多年,場面話他說得多了,他的話有些能信,有些不能信。但是夏芍看得出來,他剛才還是動了些真感情的,雖然表明立場有別,免不了有為自己開脫的意思,但是他也算說了實話。他內心確實是因為這些原因不樂意,而他有一句話,夏芍贊成。徐天胤好了,徐家會更好。但是他們好了,徐天胤也會好。這就是家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徐彥紹一家無論怎樣看待徐天胤,只要徐天胤是徐家的人,他們就不會不看重他的利益,因為這關乎到他們自己的利益。

  至於徐彥紹所說的,拆散她和徐天胤除了想為徐家謀求更大的利益,還想用他的方式保住徐天胤軍界的道路一路平坦,這話是不是出自真心,這夏芍持保留意見。

  這一家人,不良記錄太多了。

  今晚徐彥紹的話能不能信,他對徐天胤到底有沒有叔侄情分,還是要看以後他的作為的。

  「希望徐委員這話我能信。」夏芍指的是徐彥紹說雖然不願意,但不會再反對了的話。

  徐彥紹這一家人願不願意,夏芍根本就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他們別再背後出陰招,傷害師兄就可以了。至於有沒有親情,留待時間去驗證吧。

  徐彥紹卻被夏芍的話氣笑了,搖搖頭不說話了,一副「反正我都說了,愛信不信隨你吧」的態度。

  夏芍也沒有再揪著這個問題不放,她道:「對於徐委員被夢魘纏身的事,我可以教你一個辦法。」

  沒想到夏芍會突然說這話,徐彥紹剛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這會兒又愣了。直勾勾看向夏芍,華芳也坐直了身子,從今晚見面開始,這是第一次盯著夏芍不放。

  「早上十一時之前,把晚上夢到了什麼公開說出來。」夏芍的話才說了一半,徐彥紹就瞪直了眼。

  「什麼?」公開說出來?他夢到的那些,說出來不得跟妻子似的,被人當成精神有問題?「小夏,我夢到這些,說出來不好。」

  「那徐委員的意思是,繼續被夢魘纏身也無所謂?」

  徐彥紹一窒,當然不是了!不然他今天晚上拉下臉來求人幹什麼?只是,這辦法真的管用麼?他怎麼倒覺得是這丫頭在故意整他?

  徐彥紹心裡是有所懷疑的,但是他卻沒敢表現出來,好不容易夏芍肯幫忙了,如果把她再惹惱了,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於是,他擺了擺手,說道:「好好好,按你說的!你接著說吧,不會……這樣就行了吧?」

  「當然不是。」夏芍一笑,「夢醒之後兩小時內,向西南方向燒黑香三枝,念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

  「這樣……就行了?」徐彥紹等了半天,夏芍說完這話後就再沒開口說別的,他才瞪著眼問道。

  夏芍點頭,「行了。」

  她並沒有騙徐彥紹,解惡夢的方法確實有她所說的以上兩點,再有,如果惡夢嚴重,除以上兩點外還可以燒解符一百。如果能請到風水師,也可以將夢境的詳細情況說給風水師聽,請其解夢,並根據情況化解。

  徐彥紹做的是什麼夢,夏芍是清楚的,所以她不需要為其解夢。今天如果換做別人,惡魔纏身如此嚴重,是必須要燒解符的,但是夏芍卻沒對徐彥紹說。他做不做惡夢,其實她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事,根本不需要燒符,就連以上辦法,他都可以不用。這事兒還真讓徐彥紹猜對了,夏芍真是故意想整他。

  解惡夢的方法半點也沒有錯,只是明明可以不這樣。

  徐彥紹歎了口氣,燒香唸咒,這種事在他看來根本是無稽之談,但是夏芍已經告訴他解決辦法了,不信他也要試試。管不管用,今晚一試不就清楚了?

  「好了,這事謝謝小夏,我知道了。_!~;」徐彥紹點點頭,看了眼徐天胤和夏芍,道,「外頭還有人等著,我送你們出去。」

  徐彥紹站起身來,華芳和徐天哲也站了起來。徐天哲對夏芍鄭重點了點頭,華芳看起來也是鬆了口氣。

  夏芍卻坐在沙發裡沒起來,笑道:「可我沒說,這個方法可以解華副處長的夢魘。」

  徐彥紹一家都準備轉身了,卻擰著半個身子僵在原地,脖子都快扭了,「什麼?」

  徐彥紹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夏芍卻站起身來,「徐委員可以不相信我的話,那我這就可以回家了。」

  「別別別!」徐彥紹趕緊回身勸住夏芍,有些懵,「這、這怎麼還不是對所有人都管用?」

  當然是對所有人都管用,但是夏芍卻是有辦法讓這方法對華芳不起作用。她重新坐回沙發,悠然含笑,「徐委員知道一個人為什麼會做惡夢麼?」

  徐彥紹聞言臉色有點尷尬,以為夏芍又要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夏芍卻道:「人的行運有三衰六旺。當在犯沖太歲之年,或遇伏吟反吟大運,人的精神狀態、思想行為都會處於不安穩之中。負磁場提升,惡夢就是負磁場的出口。」

  負磁場?

  徐彥紹一家互看,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他們也不會求助於風水,以前覺得這都是不科學的,怎麼現在聽起來還跟磁場有關?

  「衰氣、邪氣、煞氣,這些都是玄學中的說法。其實也都屬於地球能量裡的負磁場。邪氣可以來自牢獄、人流;衰氣可以來自身體接觸;煞氣可以來自環境刑克。除了這些以外,也有能是房屋風水問題引起的夢魘。每個人做惡夢,原因都不一樣,這就像去醫院看病一樣,要對症下藥。並不是一副藥就可以治百病的。」夏芍看著桌上的茶,淡淡一笑,氣度悠然。

  徐彥紹雖然是第一次聽這樣的論調,但他覺得聽起來還挺有道理,於是便急問道:「那、那你看看你嬸嬸她是什麼原因?要怎麼化解?」

  夏芍看向華芳,卻只看,不說話了。

  華芳低垂著眼,被夏芍盯著瞧有些尷尬。她一開始以為是像丈夫那樣,夏芍應該是先看看她的面相,然後對症化解。但是她沒想到,等了半晌都沒等來夏芍開口。她心中疑惑,這才抬起眼來望向對面,見夏芍正挑著眉看她,與她的目光一對上,她便有些嘲諷地笑了笑。

  華芳的臉刷一下紅了,似乎懂了夏芍的意思!

  她這是一點面子也不給她,聽了徐彥紹的道歉,還要聽她的啊!

  華芳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她咬著唇,目光往地上瞥,使勁喘著氣。年前的事,雖然徐彥紹有錯,但是徐彥紹的本意確實只是讓她為難為難夏芍,沒讓她去跟王家聯合搞出這麼大的事來。這件事上,她是主謀,相對於徐彥紹,華芳知道,夏芍應該更痛恨她。

  今天晚上,徐彥紹都給她和徐天胤的婚事那麼出力了,而且他也道了歉做了保證,難道,還非得讓自己也開這個口?

  華芳咬著唇,有些難堪。

  這時候,夏芍抬眸望了眼牆上的鐘,起身對徐天胤道:「都快十一點了,爸媽在下麵等了快一個小時了,咱們還是下去吧,免得他們久等。」

  徐天胤點頭便站了起來。

  徐彥紹和徐天哲父子起身便想趕緊勸住,華芳卻抬起頭來,脖子一昂,「好!我道歉!」

  夏芍挑眉,「華副處長,我想你大概這輩子沒道過歉,不知道道歉應該是種什麼態度。沒關係,你可以慢慢學習這種態度。我的時間很充足。」說完夏芍拉著徐天胤就走。

  華芳在後頭眼前一黑,她本來這段日子就又是惡夢又是受傷的,消瘦了許多,精神體力都是不濟。今晚被夏芍這麼一逼,只覺血壓升高,兩眼發黑,身子晃了晃便要暈倒。

  「媽!」徐天哲急忙扶住她,抬眼時焦急又複雜地望向夏芍,「大嫂,我不知道你怎樣才能消這口氣。如果你希望道歉,我替我媽道,可以嗎?」

  「我說過,我的觀念裡,沒有父債子償的道理。誰做的事,誰擔著!」夏芍頭也沒回。

  華芳從徐天哲懷裡醒過來,喘著氣,以一個仰視的角度看向夏芍。那少女的背影堅決,不肯給她一絲含糊過去的機會。這輩子,她只對除自己的父母,對老爺子道過歉。給一個晚輩,還是她不喜歡的晚輩道歉,這是從來沒有的事!她性情強勢,結婚近三十年,她自認在丈夫面前都很少低頭。而今晚,她拉下臉來前來,看著她嫁入徐家卻不能不忍,到最後還要給她道歉。

  這女孩子,要的不是她的道歉,而是她的尊嚴。

  尊嚴重,還是命重,亦或者權勢利益重,她要她選擇。

  「好、好……我道歉。」華芳有氣無力,看向自己的兒子。這個世界上,她任何東西都可以不要,卻不可以不看重自己的兒子。她若再這樣下去,兒子擔憂不說,若她的事在外界傳得風言風語,名聲受影響的只會是她的兒子。

  「我道歉。」華芳站起身來,擺脫徐天哲的攙扶,抬眸望向夏芍的背影,深深一眼,輕輕躬身,低頭,「這件事情,是我對不起你,望你原諒。」

  夏芍還是不回身。

  華芳直起腰來,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接著躬身,「天胤,這件事是嬸嬸的錯。看在一家人的份兒上,嬸嬸跟你道個歉,希望你能原諒嬸嬸。哪怕你不原諒,也看在老爺子看在你弟弟的份兒上,幫嬸嬸這個忙。」

  徐天胤回過身來,盯著華芳。夏芍也跟著回過身來,但這回她還沒說話,徐天胤便開了口。這是他今晚第一次在徐彥紹一家面前開口說話,平靜,卻沉得令人心頭發悶,「你說的,看在爺爺的份兒上,看在一家人的份上。請把芍也當做家人。下不為例!」

  夏芍抬起眼來,目光溫柔卻心疼。屋子裡,不僅是華芳,徐彥紹和徐天哲父子也震了震。

  他們總是讓徐天胤看在一家人的份兒上,事實上,在做這件事的時候,沒有把他當做家人來考慮和愛好的,或許正是他們。

  徐天哲看向自己的父母,在沒有遇到夏芍之前,他從不會想像,世上會有除了爺爺以外的人,讓父母如此低頭。

  華芳低著頭,臉上紅得血似的,「好,我知道了。以後我跟你叔叔,都不管你們的事了。」

  她話音剛落,便只覺眼前一道金光,這金光不是房間裡的燈光,而是從前方而來,直逼面門,嚇得華芳呀地一聲,便想往後躲!但別說她此時身體虛弱了,就算是她身體康健的時候,這道光來的速度,又豈是她能躲過的?

  在華芳抬眼的時候,她就感覺那金光迎面拂來,直直拂在她臉上!

  她一個呆愣的姿勢,眼神發直且露出驚恐,整個人嚇呆在原地。

  而徐彥紹和徐天哲也驚得忘了動彈,父子倆的目光都緊緊盯著夏芍!

  剛才,華芳低著頭,沒看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徐彥紹和徐天哲卻是看得清清楚楚——夏芍在華芳聲音剛落的那一瞬,指尖聚起一道金光,虛空作畫般眨眼的工夫,一道像是道家靈符一樣的金光便被她反手揮了出去!而那道金光拂到華芳額頭上,像是慢慢滲入進她的肌理一般,漸漸吸收不見了!

  這種事情對徐彥紹來說,是見所未見的!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解釋不通的事!

  對徐天哲來說,儘管他已經見識過夏芍的本事,但是那次他沒看見她手上有光,而且他眼睜睜的看著那金光在自己母親的額頭漸漸消失,他怎能不驚?

  這到底是什麼?

  「你對我媽做了什麼?」徐天哲從今晚來了這裡,態度一直很謙和,直到此時,他臉上眼底滿是急切,神色也冷了下來。

  華芳呆直的眼神這才慢慢有了光彩,但這光彩卻是驚恐和不可置信的——剛才,那道金光是她出的手?她、她……她是什麼人?這、這到底是什麼?

  夏芍沒有回答,而是慢悠悠邁著步伐向華芳走了過去。

  華芳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往後一躥,卻體力不支砰地一聲摔倒。徐天哲大步往華芳面前一擋,「別動我媽!」但他剛往前撲,夏芍含笑走來,步子都沒停,只輕輕一擺手,徐天哲便只覺一道勁力當面,就像大風撲面。他一米八幾的個頭兒竟然被掃得一個踉蹌,直接栽到了沙發裡。

  華芳坐在地上,見勢尖叫一聲,就要爬起來,「天哲!」

  「天哲!」同樣的聲音出自徐彥紹,他也一步竄向兒子身邊。

  然而,夫妻兩人才剛有動作,便臉色同時變了!他們,動不了了!一種腿腳發麻的冰冷感覺,整個身體詭異得僵住,不受控制,無論如何想動,就是動不了。

  這種感覺,比鬼壓床還詭異!

  不用說,這又是夏芍的手筆!

  「這就心疼了?」這時夏芍已經走了過來,面帶微笑。而徐天哲根本就沒大礙,他只是跌倒在沙發裡而已,轉身起來的時候他見父母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看見夏芍已經走到了華芳面前,笑著蹲下了身,和華芳面對面,眼對眼。

  華芳用驚恐的目光看著夏芍,現在她在她眼裡,簡直就是詭異得無法解釋的人,超出她的認知範圍。

  夏芍卻在蹲下後笑容卻慢慢淡了下來,「華副處長,人心都是肉長的,世上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有在乎的人。我們都有,因為這個人,我們有可能成為親人。我不明白,放著好好的親人不做,為什麼要多個仇人?」

  那、那不是因為以前他們都看不上她麼……

  可是現在,現在……

  「現在,我已經幫你解了夢魘之擾。不是因為你那並非出自真心的道歉,而是因為你的一句話。看在老爺子的情分上,看在胤和你們終究血脈無法割斷的情分上,看在你還算有個孝順的好兒子的情分上。」夏芍轉頭,看向徐天胤,又看向徐天哲。

  徐天哲愣在沙發裡,他一直覺得夏芍不會喜歡他,真的沒想到,她今晚會看在自己的情分上出手幫他母親?

  夏芍是不太喜歡徐天哲,但徐天哲今晚讓她看到了一點可取之處。他還年輕,還沒有被利益完全蒙蔽了心。一個還懂得父母親情的人,是有可能會懂得兄弟情分的。為了徐天胤能多一個親人,夏芍不介意放下成見,把徐天哲爭取過來。華芳再怎樣,對兒子是疼到了心坎裡,若能把徐天哲爭取過來,他的父母或許會聽他的。

  徐彥紹和華芳對徐天胤什麼時候才能當做一家人看,夏芍不管,她目前只希望他們聰明,不要惹事。所以今晚,她告訴徐彥紹解惡夢的複雜辦法,再給他點小苦頭吃吃。對華芳,她直接以靈符為解,武力震懾。

  夏芍起身,看向徐彥紹,微笑,「徐委員,現在你知道了,我的那句『未必』是何意思了吧。」

  徐彥紹到現在還不能動,但他的臉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目光認真盯住夏芍,「小夏,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你們這些眼裡只以為權勢最高的人所看不到的那個世界的人。」夏芍一笑,手臂輕輕又抬了起來,指尖輕轉,這回在她指尖的竟然是黑色的一團霧氣!她手指慢悠悠畫著,完全不認為這在別人眼裡會是多詭異的事。而她邊畫邊道,「我曾經對你的兒子說過,在絕對的武力面前,權勢、陰謀,都是無用的。」

  話說完,夏芍指尖的黑符也畫完,輕巧巧地往牆上一彈,那黑氣到了牆上,在徐彥紹一家驚恐的目光裡,漸漸凹了進去!

  那是鋼筋水泥的牆面,竟然被腐蝕出一道鬼畫符般的森森黑印!深度肉眼觀去,足有一指深!

  徐彥紹倒抽一口氣,驚駭地看向夏芍。

  夏芍微笑,「這不是威脅。我只是想讓二位瞭解,你們眼裡所看到的並不是世界的全部。這世上有些事,是在權勢之外的。」

  權勢之外!

  徐彥紹臉色都變了變,這一切認知來得太快太突然,他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此刻竟然也大腦一片空白。他知道,有些事是他以前看漏了和忽略的,但是現在,他無法思考。

  「如果二位瞭解得還不夠深刻,無妨,可以回京城。王家,有一場好戲。」

  王家?

  徐彥紹一驚!她怎麼知道王家出事了?

  王家確實出事了,事情還禍不單行。

  王卓的事因為惹惱了老爺子,上頭指示嚴查。王家在軍委勢力不小,對這指示一直拖著,讓王卓躲在國外。其實這件事,王卓是王家一根獨苗,上頭那位也清楚,下令嚴查多半也是給這小子一個教訓,給徐康國一個交代。但是並不會真的把他往死裡辦,而王家的舉動,上頭怎會不知他們打什麼算盤?只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看老爺子對此有什麼反應。如果是沒消氣,那當然還是要敲打敲打王家,如果是老爺子消了氣,那結果就是大事化小了。

  但是年前,在老爺子並未表態的情況下,上頭當權那位在會議上批評了王家,要求王卓必須遵守國法,回過接受調查。王家只當自己倒楣,只好應了。

  但就在大年三十那天,王光堂坐車外出,出了車禍!

  徐彥紹一家來東市的時候,這件事在京城屬於絕密。因為王光堂畢竟是軍委的委員,大將軍銜,他出了事,對軍方是有些影響的。他現在正在搶救中,內部消息是保住性命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王光堂出了這麼大的事,王卓必然會回京。而夏芍所說的,王家會有一場好戲是什麼意思?

  她知道京城的事了?這怎麼可能?

  如果她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

  徐彥紹愣著愣著,忽然臉色一變,「這事是你……」

  這事不會是這丫頭動了什麼手腳吧?如果今晚沒看見夏芍的詭異身手,徐彥紹是絕對不會往這上面想的,但是現在……他就覺得有這種可能!而夏芍的笑容似乎已經證實了他的猜測!

  「真是你?!」徐彥紹的目光已經是駭然了。她知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她害得可是國家重將,軍方領導人!

  華芳張大嘴,已經不會說話了。似乎今晚,她是第一次認識夏芍。

  夏芍微笑,「徐委員,華副處長,你們可是知道這件事了。要記住,大家是一家人,這次不要再吃裡扒外了。」

  徐彥紹臉色一變!好個心計!這是逼著他們跟她一條船!

  徐彥紹和華芳雖然是答應不再對付她了,但是這話夏芍也就是聽聽,能上保險的時候,她當然是願意上一道保險的。而且,以徐彥紹對徐家利益和他自身利益的重視,他不會不懂得站在哪一邊。

  徐彥紹當然懂得!他此刻目光變幻,在屋子裡極為精彩。徐家雖然是不參與派係爭鬥,但是自王卓的事後,王家定然已經將徐家劃為秦繫了。徐王兩家,終究還是對頭。現在京城所有知曉王家出事的絕密消息的人,無一不認為這是車禍。但是直到今晚他才知道,這不簡單!如果,眼前這女孩子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置人於死地,那麼……她能為徐家帶來多大的幕後保障?

  夏芍看著徐彥紹的目光,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她一笑,手鬆開,還徐彥紹和華芳活動自由,但兩人卻都在思索和震驚裡,沒有發現。

  夏芍已經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她回過身來,「徐委員,請不要將我當成徐家的保障。我的力,只為自家人出。」

  徐彥紹一愣,夏芍已笑著挽上徐天胤的胳膊。

  開門,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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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15:01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三章  私話,賄賂

  夏芍和徐天胤從酒店裡出來的時候,夏家人都在酒店大廳的休閒區裡坐等著。

  原本,他們以為徐彥紹找夏芍不過是說幾句話,沒想到這一說就說了一個多小時。夏家人原本在車裡等,車裡雖然是不冷,但是等得久了一家人索性又從車上下來,進了酒店大廳,到休閒區裡坐了聊天。

  一家人從早晨開始聚了一天了,原本該是累了,然而連最應該累的李娟都精神好極,兩位老人也不睏,全家聚在一起,從驚訝徐彥紹一家會來,到感慨徐老爺子的通情達理,最後聊到徐天胤和夏芍的婚事。

  等到兩人下來的時候,他們竟然已經在聊給夏芍準備什麼嫁妝了。

  夏芍沒想到父母等人還在酒店大廳裡,但這深夜十分,大廳裡就這一家子人,夏芍耳力好,遠遠就聽見他們在嘀咕了。

  徐天胤低頭看一眼夏芍,夏芍苦笑,挽著他的胳膊過去,笑道:「媽,你們討論這些也太早了。結婚不是還早著?現在連婚都還沒訂呢。」

  夏家人見兩人走過來,已是全都站了起來,李娟本想問問說什麼說了這麼久,被夏芍把話題岔開後便愣了愣,隨後笑道:「哎,是啊!瞧瞧我們,今晚還在說先訂婚呢,轉眼就給忘了。到底是我們這代人,不流行這個。」

  「對!對!應該先定下訂婚的事,瞧我們這腦子。」蔣秋琳笑道。

  夏志濤道:「咱們小芍訂婚也是件大事,到時候是在京城辦,還是在東市辦?」

  夏家人一聽,都愣了愣,明顯都開始考慮這個問題。夏芍在一旁看得苦笑,「這事兒也不是明後天就辦的,有的是時間考慮。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說也行。」

  夏芍這麼一提醒,一家子人這才想起來,確實已經夜裡十一點多了,平時這時間都休息了。夏志元和李娟這才招呼親戚們別討論了,都先回家休息,明天再說。

  三家人各回各家,兩位老人還是住在夏芍家裡。徐天胤今天第一次正式拜訪夏家,婚事就這麼定了下來,這讓兩位老人還是如在夢中。到了家裡,兩人也睡不著,屋裡亮著燈,聽夏國喜頻頻感慨地歎氣。李娟探頭看了看兩位老人屋裡,見兩人屋裡還亮著燈,便笑著去了廚房,想熬點薑湯。畢竟大年初二,東市還挺冷,兩位老人又是這麼晚回來,喝點薑湯驅驅寒也好。

  當李娟熬好了薑湯,送給了公婆之後,便想著端兩碗給夏芍和徐天胤,順道跟女兒說幾句私房話。李娟先端著碗去了徐天胤房裡,到了門口愣了愣,夏芍在徐天胤房裡,李娟聽見了兩人說話的聲音。

  李娟也知道聽牆角不好,想轉身避一避又覺得這麼晚了,兩人還沒結婚,在一個屋裡不好。想進去說吧?又怕這麼進去讓兩個年輕人尷尬。正猶猶豫豫不知道要不要走,夏芍開門走了出來。

  「媽,您來了,怎麼不進門?」夏芍笑看向母親,她耳力好,一有人走過來就聽見了。

  李娟正端著碗,擰著身子,一副做賊似的要走遠的姿勢,沒想到被女兒逮個正著,又見她眉眼笑瞇瞇的,明顯有些打趣,頓時臉上一紅。她立馬端出長輩的姿態來,小聲訓斥,「我來給小徐送薑湯,哪知道你在?你呀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兩個人還沒結婚,一個屋裡合適麼?」

  「師兄今天胃不舒服,我來看著他吃藥。正打算走呢,您就來了。」夏芍笑道。

  李娟一瞪眼,雖然這理由很正當,但是她還是把夏芍拉到一旁,嚴肅提醒,「媽可告訴你,你們兩個還沒訂婚呢,可不許亂來啊魂斷籃壇!」說完這話,她自己先愣了愣,馬上發現不對,又趕緊補了一句,「不對,就算是訂了婚,也不能亂來!聽見了沒?」

  夏芍微笑,低眉順目,乖乖點頭,「嗯嗯。」

  李娟卻還是有些不放心,望了屋裡一眼,把夏芍拉遠一點,低聲又囑咐道:「還有啊,小徐比你大十歲,各方面呢……都是成熟男人了。男人對有些事總是不如女人那麼能忍,你平時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要勸他……把持著點。你、你懂媽的意思吧?」

  李娟也是第一次跟女兒談這話題,說得磕磕巴巴,話沒說完,她自己先臉紅了。而夏芍的臉比她還紅!她倒不是因為母親跟自己談這話題,而是因為李娟雖然聲音小,離著屋子也遠,但是以徐天胤的修為,他的耳力……扶額!

  見女兒紅了臉,低頭不應,李娟覺得自己可能是說得不夠清楚,她想了想,還想再說幾句,夏芍趕緊看向她手裡的碗,道:「媽,你再不送進去,薑湯就冷了。到時候更傷胃。」

  李娟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端著碗三步並作兩步到了門口,敲了敲門,進了屋。

  夏芍跟在後頭進去,頭一回低著頭,不太敢看徐天胤。李娟也是不太敢和徐天胤眼神接觸,把薑湯往桌上一放,便語速極快地說道:「啊小徐你吃藥了吧阿姨給你做了碗薑湯趕緊喝了吧,喝完了就早點睡太晚了明早阿姨做早餐給你吃啊你想吃什麼?啊,瞧我這記性你不用跟我說了我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呵呵,呵呵呵。」

  夏芍在後頭扶額,忍笑忍得很痛苦。聽徐天胤道:「嗯,謝謝岳母。」

  夏芍這才抬眼看了徐天胤一眼,見他站在李娟對面,眼神柔和,嘴角帶著淺淡弧度。只是這淺笑跟他平時那短暫的笑很不同,夏芍竟看見他微微扭頭,嘴角抽了抽。

  夏芍頓時覺得,肚子更疼了。

  李娟說完話就趕緊把夏芍帶出屋去,母女兩人回了夏芍的房間,李娟又囑咐了夏芍幾句,儘管很晚了,但母女兩人還是說了好一段時間的體己話兒。大多是囑咐她徐家不是一般的家庭,要她從今以後做事要更謹慎,也不能因為嫁進開國元勳的家庭就驕傲、目中無人。又教她要怎麼樣孝敬長輩和怎樣維護家庭。直到夏志元在屋裡左等右等不見李娟回來,到門口來找,李娟才被說了兩句,回屋了。

  夫妻倆出了屋,還聽夏志元咕噥,「什麼話非得這麼晚了說?也不看看幾點了,還說自己心疼閨女……」

  「白天哪有時間啊?明天估計他們三家還得來,今晚上沒看還想商量商量訂婚在哪兒辦麼?我想跟女兒說幾句話,哪有時間啊……」

  夫妻兩人嘰嘰咕咕地你一言我一語,回屋去了。

  夏芍在屋裡笑了笑,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的時候見父母的主屋那邊已經熄了燈,便一笑,上床,睡覺!忙了一天了,夏芍也有些累了,此時已是下半夜,她躺下後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她趕緊身後被角兒動了動。夏芍沒回身,只是唇角勾了勾,暗道某人真是登堂入室的本事越來越高了,進屋的時候,她都沒聽見聲音。摸到床邊了,她才感覺出來。

  正想著的時候,身後男人鑽了進來,隨之而來的是熟悉的氣息。手臂伸過來攬住她的腰身,身子貼過來,把她往懷裡攬了攬,禁錮在他的範圍裡。隨即,他習慣性往她頸窩裡湊,尋找舒服的位置。

  夏芍被男人的呼吸撓得有點癢,忍不住笑了笑,往旁邊躲了躲。這一躲,脖頸一大片雪光展露在男人眼前。許是見她醒了,他接著便貼得更緊,大掌在她的小腹上和柔軟上摩挲,燙人的吻落在她頸窩,濕濕濡濡。

  夏芍深吸一口氣,想裝睡也裝不了了,睜開眼往後瞥了一眼,壓低聲音道:「你是病人麼?能老實點麼?」

  「好了。」男人的話永遠都那麼簡潔,但聲音卻低沉微啞,手指在她纖腰上有力地一捏,懷裡的身子一個輕顫!

  夏芍回頭,目光殺伐,臉頰酡紅,警告,「好了也老實點!這是在我家!剛才沒聽見我媽的話?」

  「唔。」男人愣了愣,隨即把她抱得更緊,聲音發悶,「晚了。」

  晚了……

  夏芍咬唇,頭一次想回身揍他一拳,她轉身,「不是晚了,如果被發現你就完了!」

  轉身的時候,她卻對上一雙漆黑的眸,眸的主人完全沒有被恐嚇到,他默默看了她一會兒,繼續在她身上動作,「可以結婚。」

  「……」夏芍瞪了瞪眼,握緊拳頭便想給他來一拳。男人在她耳邊噓了一聲,道:「會被聽到。」

  這回,夏芍是真被氣笑了,「你這樣下去才會被……啊!」她話沒說完,徐天胤已經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在夏芍驚呼的時候,男人霸道俯身,把她的驚呼全數吞入口中。

  房間裡,總算安靜了。

  一捕獲她的唇,剛才克制的壓抑便頃刻間化作掠奪,唇齒的糾纏,身體的交纏,化作深夜裡壓抑的喘息,沉悶的低吼。

  窗外寒風呼嘯,風聲吹打著窗戶,掩了屋裡令人面紅心跳的動情聲響……

  夏芍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不必看,身旁已經沒人了。她卻瞪著身旁空著的半張床很久,徐天胤是越來越大膽了,在夏芍看來,他是巴不得被她父母知道,然後連訂婚都省了,直接結婚。

  想起昨晚的事,夏芍一早晨沒理徐天胤,幸好夏志元和李娟一早晨都在說今天中午親戚們還會來家裡,幫忙在訂婚的事上出出主意,兩人都沒注意夏芍和徐天胤之間有什麼不對勁。吃完飯之後,夏芍便表示要出門一趟,去趟會所。

  陳滿貫大年初一打電話給夏芍拜年的時候,說有位客戶年前找到他,說是在東市開了家工廠,自從開了之後就出事不斷,想讓她去看看風水。夏芍初五要去青市跟胡嘉怡見個面,還要趕在元宵節之前去香港,跟師父一起過個節。她初三初四時間比較多,因此乾脆就今天了。

  夏芍說好了中午回家吃飯,於是便出了門。徐天胤自然跟她一起去,路上充當司機。東市的華苑私人會所,建在市中心的繁華路段上,兩條街以外就是福瑞祥古玩行,而會所斜對面,正是一家五星級酒店。這家酒店正是昨晚夏家人吃飯的地方,原本路過的時候夏芍沒在意,但是她不經意間一瞥,皺眉道:「停一下!」

  徐天胤把車在路邊停下,轉頭望向酒店門口的時候,正見有三人將一人熱情地請進了酒店。

  被請進去的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夏芍的叔叔,夏志濤。

  夏志濤在東市這幾年,生意上也有合作夥伴,去酒店談事情也不是難得一見的事。但是夏芍卻還是皺了皺眉頭,因為那三人並非生意場上的人,而是東市的官員。

  夏芍並不認識這三人,但是她看人面相一看便知是商人還是官員,那三人官運很普通,一輩子並無大運,官不算大,但是跟夏志濤接觸,由不得不讓夏芍注意。

  夏志濤做的是建材方面的生意,這幾年由於沾了夏芍的光,東市政府所建的項目裡,有不少建材是從他那裡採購的。雖然一開始夏志濤的店壓根就提供不起這麼多的建材,但是東市政府總是會先去他那裡採購一部分,這也給夏志濤提供了快速積累的機會。這幾年,他的店是越開越大,供貨越來越足,積累的家底跟華夏集團沒得比,但在東市也算有些名堂了。因為這,他跟東市的一些官員認識是正常事,但是夏芍還是不得不關注舞夜暗欲:契約100天。

  畢竟,現在她背後不是只有華夏集團,她昨晚才剛剛和徐天胤把婚事定下,即便這件事不見得一夜之間傳遍東市,但之前京城徐家方面承認她的消息就足以給東市造成震動了。平時,夏芍不在東市,她的父母以及夏家的親戚,必然是被當做皇親國戚來對待的。父母的性情夏芍深知,他們不是張揚愛擺譜的人,但是自家這些親戚就未必了。

  夏芍之前已經教訓過夏志梅、夏志濤兩家幾回了,想必他們是吸取教訓了的。但如今她一下子要嫁入開國元勳的家庭,夏芍很擔心夏志濤的性子會自我膨脹,不知道自己姓什麼,做出官商勾結、或者橫行東市的事來。

  這雖然只是夏芍的擔心,但是既然是碰上了,夏芍打算還是看看得好。如果有這個苗頭,當然是在最初就要掐滅的。

  不過,她真的希望沒有。老實說,親戚方面的事,她已經處理得夠多了。

  夏芍輕輕捏了捏眉頭,開了天眼。而此時,夏志濤和那三名官員已經坐在了酒店的房間裡,菜還沒有上,那三人其中一人熱絡地給夏志濤點了根煙,說了幾句話,便從兜裡掏出件東西,塞給了夏志濤。

  那東西,是個信封。

  夏芍的目光落在那信封上,裡面放著的果然是錢,數目少說有十萬。

  夏芍頓時臉色一寒,而酒店房間裡,夏志濤也臉色一變,趕緊起身,把信封往那人懷裡一推,道:「陳局,你這是什麼意思?不行不行!」

  陳局一笑,「夏老弟,你就收著吧。我聽說你近來打算往實木方面投資,兄弟這點表示不多,也算是一點心意,你就笑納了吧。」

  十萬塊錢對夏志濤想轉行的生意來說根本就是杯水車薪,但是他卻不是看不上這錢。這錢對他來說其實也不是眨眨眼就可以說不要的小數目,但是他真不能要。

  「陳局長,不就是幫個忙嗎?我今天中午還得去我大哥家裡吃飯,我順道可以幫你提提這事兒,管不管用我不敢保證,但是這錢我是不敢收,這要是叫我那侄女知道了,那可不得了!」夏志濤直擺手,沾都不敢沾那信封。

  陳局長一聽,笑道:「夏小姐怎麼會知道?」

  「不知道也不行!」夏志濤提高音調,乾脆離席,躲得老遠。其實,他不是不愛財,以前夏家四個子女,就屬他最不務正業,被村裡人背後指指點點。沒人比他渴望成功,但這不代表他什麼錢都敢要。

  夏志濤的性情雖然痞,有點混不吝,也愛錢愛面子,但是他這人還算是猴兒精的。當初得罪了夏芍,他的建材店一夜之間生意都快倒了。後來他知道華夏集團涉及地產行業,便被人攛掇著開建築公司,搞建築承包工程,但是那幾個人的下場,他也見到了。他算是知道這侄女的脾氣了,其實這幾年,不惹著她,她沒有示意對自己的生意進行打壓,他還是沾了她不少光,賺了不少錢的。如今,她就要嫁進徐家,以後只要他老老實實的,他多大的光不能沾?多少生意找上門來?何必走這條鋼絲?

  夏志濤性子混,但是他腦子不混。就算不收這筆錢,想必也不怕得罪陳局長,現在在東市,敢得罪夏家的還真沒有。於是夏志濤腰板挺直了,一擺手,「陳局,我想起今天我大哥要我早點去,家裡很多事要商量,我先走了。」

  夏志濤拍拍屁股滑稽地一溜煙兒跑了,陳局長在後頭叫都叫不住。

  夏芍在車裡收回天眼,半晌,總算露出點笑容。

  不管什麼原因,知道不惹事就好。

  至於那名官員為什麼賄賂夏志濤,中午回去就知道了。有了這場偶然遇見的事,夏芍覺得,雖然夏志濤今天是聰明瞭一回,但是為了以後這些人都不犯渾,今天中午她還是要敲打敲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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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15:18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四章 家人,前往青市

  夏芍到了會所的時候,那急求她看風水的客戶已經焦急地在等了。那是名中年男人,姓田,五十多歲,已經有些謝頂,在東市郊區開了家食品加工廠。加工廠的效益原本是不錯的,田老闆資產也有個三百來萬,在東市算是富裕商人。他前年瞧著生意做得不錯,就想著擴大下規模。這想法終於在去年年初的時候開始實施,他在郊區建了幾排大的加工車間,八月份完工,除了原來舊廠裡的老員工,又多招了幾百號工人。田老闆本想著大幹一場。但是沒想到,自從新加工車間建好之後,怪事就頻出。

  不僅是田老闆,連加工廠的工人都經常遇見怪事。一開始,晚上睡覺的時候總有人做惡夢,後來便開始有工人說晚上在工廠附近看見不乾淨的東西。開始也沒人信,都以為是那幾名工人看花了眼。但是後來看見的人越來越多,工廠裡鬧得人心惶惶,鬧鬼、風水不好,各種說法都有。之後便開始接連有人辭工,不敢再來上班。而留下來的工人也總是在車間裡出事故,不是擠了手就是被燙傷。田老闆在三個月前也出了點小車禍,可謂苦不堪言。

  為了擴大自己的加工廠,田老闆傾盡了這幾年賺的所有錢,還貸款了不少。原本想著自己有固定客戶,以後供貨量大了,還能再尋找新客戶,賺的錢只會比以前更多。現在別說是賺錢了,八月份新廠恢復生產以來,光工人的醫藥費就快賠死田老闆了。

  夏芍在見到田老闆的時候,就看出他印堂發青,風水上俗稱惹了青頭的青氣。所謂青頭,當然就是指一些因為執念而留在世間的陰人。夏芍只簡單地問了幾句,發現田老闆建廠房的地方以前是很普通的郊區,並非墳地。而田老闆本人也沒有收藏古董的愛好,排除了建址和身邊來歷不明的物件有陰煞的可能性。

  夏芍這才讓田老闆帶路,去他的工廠看看。

  “好、好!夏董請!”田老闆態度很謙恭,不僅是因為夏芍是風水大師,還因為她在商場上的作為如今已成傳奇,華夏集團的身家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田老闆開車在前頭帶路,夏芍和徐天胤在後頭跟著,上車的時候,田老闆瞄了眼徐天胤,好像對他的身份很感興趣。

  郊區離會所半個多小時的車程,到了的時候,夏芍被田老闆恭敬地請下車來,她卻什麼風水法器也沒帶,只是拿眼一看,便指向一排廠房後頭,“那後面是什麼?”

  田老闆一愣,“後面?哦,後面是幾間工人宿舍。我建的廠子離市區有點遠,有些工人是住在這裡的。”

  話雖如實回答了,田老闆卻很詫異。那幾間工人宿舍在加工廠後頭,從廠子正門看過去,完全被加工車間擋住了,眼前的女孩子是怎麼知道後面建有東西的?

  其實,夏芍根本就沒開天眼,她只是一下車就感覺出加工廠房後頭青氣蔓延,已經嚴重到任何有修為的風水師僅用感知就可以辨別的程度。

  “去看看。”夏芍道。

  田老闆趕緊帶著夏芍去了工人宿舍,儘管他不知道出事的時候都是在加工車間,跟工人宿舍有什麼關係。但他不敢問,只是時刻注意著夏芍的神態。夏芍神態如常,根本就沒進宿舍,只是在門口看了一眼,就抬頭看向身旁的徐天胤。徐天胤對她點點頭,田老闆便目光一變,又看了徐天胤一眼。

  這男人,難不成也是風水大師?

  接下來,夏芍沒有要求進其他宿舍,她只是順著宿舍走了一圈兒,回來的時候指向前頭一個方向,“那邊是你的辦公樓,去你休息的房間說吧。”

  田老闆頓時睜大眼,她怎麼知道那邊是他的辦公樓,又怎麼知道樓裡有他休息的房間?

  這、這真神了!

  但田老闆還是不敢問,趕緊帶著夏芍去了自己的辦公樓。大年初二,工廠裡只有值班的人,那人見田老闆進來,本來想打招呼,但是當看見夏芍的時候,那員工頓時張大嘴,目光有些呆直地隨著田老闆一行看去樓上,連招呼都忘了打。

  現在在東市,沒有不認識夏芍的。他們老闆可真有本事啊!這位都能請來!

  那員工伸著脖子踮著腳,再看的時候已經是看不到一行人的身影了。

  而這時候,夏芍、徐天胤、田老闆三人已經在他的休息室裡了。

  “田老闆,常住這裡?”夏芍問。

  田老闆搓著手,注意著夏芍的神色,緊張道:“是。我們廠子加工的食品每年有淡旺季,旺季的時候趕貨單,工人們加班,我也加班。就常住這裡。呃……夏、夏董,這、這有什麼問題麼?”

  “有問題。”夏芍點頭,“幸虧你的工廠有淡旺季,你不是每天都睡在這裡,不然時間都已經快半年了,你絕不是出點小車禍這麼簡單。”

  “啊?”田老闆臉色大變,刷一下白了。

  夏芍卻接著道:“你工廠裡出事的工人都是在宿舍裡留宿的。”

  夏芍語氣篤定,田老闆眼神發直,吶吶一想,點頭,“對!小周,小劉,還有老吳,都是在職工宿舍裡住的!夏董,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工廠的建址、廠房分佈、坐向,均是吉位,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你廠子裡職工宿舍和你的房間,確切的說,有問題的是你們睡的床。”

  “床?”田老闆老半天才瞪了瞪眼。

  “對。你睡的是屍板床。”夏芍點頭。

  “屍……屍……”田老闆頓時頭髮都炸了,臉白得不成人色,顯然是被嚇到了,“什、什麼意思?我、我這床……死、死人睡過?”

  “已故之人留下的睡床在風水上雖然也有這種叫法,但是我覺得田老闆工廠裡買的床應該是從某家工廠一起購買回來的,這麼大的量,我認為應該是木材上的問題。這些木材應該是墳地附近砍伐的樹,常年受陰氣滋養,就連做棺材都沒人敢用,何況給活人睡?”

  田老闆的臉色慘白,只覺得頭皮發麻。墳墓附近的樹做成的床?而自己這半年來就睡在這種床上?想想就叫他背後發冷!但聽著夏芍的話,他還是欽佩地點頭,“沒錯!夏董說得都對!這些床都是我從京城一家大公司的東市分店裡面買回來的!好哇,他們就這麼坑我!看我不找他們去!”

  夏芍點點頭,道:“這樣的睡床對人身體的陰陽平衡影響極大,你的員工看見了不乾淨的東西,就是陰氣太盛產生的幻覺。出事故是因為夜裡惡夢,精神恍惚才導致的。我建議把這些木床全都燒掉換新。”

  “不能燒掉!我這些損失,就是他們的床造成的,我得找他們討個說法去!這半年,我的損失,白賠了?”田老闆這時已是氣憤難耐,他提高音量怒不可遏,但火發完了才反應過來夏芍在,他這才又趕緊跟她道謝,“謝謝夏董。要不是您肯來看看,我真不知問題是會出在床上!您放心,床我會全換掉,這些換下來的床我要拿去那店裡跟他們理論理論,叫他們賠償我的損失。”

  夏芍微微一笑,這是田老闆工廠的事,他有權按著自己的想法處置,這點她管不著也不想管,反正她提供了解決辦法了。

  既然事情解決了,夏芍自然不會多留。她把華夏慈善基金的帳戶留給田老闆,讓他把錢匯去帳戶裡就好了,“我知道田老闆手頭緊,這筆錢可以寬限一些時間,等你的工廠恢復生產,能周轉得過來的時候再付吧。但是,別忘了就好。”

  田老闆一聽,頓時感激地道謝。老實說,請夏芍看風水那是出了名的昂貴,如果不是他實在沒辦法了,也不會這點身家就敢請她出山。剛剛他還在考慮去跟朋友借錢付這筆酬勞,沒想到她竟然主動提出可以寬限些日子,等自己寬裕了再付。由來都是催債緊,第一次遇見這種幫了大忙還不急著要你錢的人。田老闆怎能不感動?他千恩萬謝地把夏芍送去樓下,連連道謝。

  至於那筆酬勞,不用夏芍提,田老闆也是不敢忘的。在東市,現在誰不知道夏芍是什麼人物?誰敢忘了她的酬勞?

  “田老闆就不用送了,還是忙你工廠的事吧。”夏芍走到門口笑了笑,便挽上徐天胤的胳膊,兩人一起上了車。

  田老闆本想把夏芍送上車,但她挽上徐天胤胳膊的時候,他就愣在了原地,眼神發直地盯著兩人的背影!他之前在會所裡見到徐天胤的時候就看出他氣度不凡來,但是一直也搞不清楚是什麼人。看他給夏芍開車,還以為是夏芍的司機或者是風水師之類的人,但是直到看見兩人挽了胳膊,他才如被雷劈中,想起東市近來的傳聞來!

  難、難不成會是……

  “哎喲!”田老闆一拍腦門,不敢相信,他居然見著徐家嫡孫了!那位共和國最年輕的將軍!

  他、他來東市了?

  ……

  徐天胤來東市的事,只有東市的高層,例如市委書記或者市長劉景泉這類人知道,其餘人都還不是很清楚。儘管昨晚夏家人去了酒店吃飯,酒店經理和服務生都見過夏芍和徐天胤出雙入對,但即便是從他們的嘴裡傳出去,事情在一晚上也傳不了那麼快,因此大部分人都還不知道。

  夏家雖說因此可以保持一些暫時的平靜,但是其實家裡還是很熱鬧的。夏芍和徐天胤回到家裡的時候,夏志梅、夏志琴和夏志濤三家人果然又都來了,聚在客廳裡商量訂婚的事,商量得熱火朝天。

  夏芍和徐天胤回來的時間剛好是中午,兩人一進門李娟就噓寒問暖,問上午去了哪裡,冷不冷餓不餓之類的,然後沒等兩人回答就張羅著開飯了。夏芍和徐天胤對視一眼,一個苦笑,一個目光柔和,兩人牽著手坐去餐桌旁,看得夏家人直互相使眼色,笑著眼直瞥兩人的手。

  這天中午吃飯的氣氛沒昨天那麼熱烈,但是卻很溫馨。外頭飄著雪花,屋子裡熱菜熱飯,吃飯聊天,其樂融融。

  只是吃飯的時候,夏志濤看起來最心不在焉,常常抬眼看夏芍,猶豫了好幾次,終究是沒敢破壞這吃飯的氣氛。一直等到飯吃完了,一家人圍著餐桌喝茶的時候,他才開了口。只是他沒先對夏芍說什麼,而是開口問夏國喜,“爸,年前我聽說有人去村裡要給你恢復退伍軍官待遇的事,你把人給打出去了?”

  夏國喜正喝茶,一聽這話就皺起了眉頭,拉下臉來,“問這事幹什麼!”

  夏家人也都愣了愣,是麼?有這事?他們都是有工作的人,年前都有很多事忙,不是人人都聽說了這事。

  “不是我說你,爸。以前人家不給你待遇的時候,你在家裡氣得要命,怎麼現在人家給你恢復待遇了,你還是氣得要命?”夏志濤說著,看向夏芍,“小芍,你說說,你爺爺這是不是沒事找氣生?”

  夏芍輕輕挑眉,看了夏志濤一眼,笑而不語。難道,那三人找夏志濤塞錢,是為了這事兒?這事她回來東市當天晚上就知道了,只不過後來有很多事忙,就沒管。那些人的做派她原本就不喜,現在竟發展到給夏家人送禮的情況了,看來真是該管管了。

  夏國喜見夏志濤問孫女,便也看了孫女一眼,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心虛。他當年是對那些人奪了自己待遇的事耿耿於懷,甚至去信訪過,但是一直無果之後,他也算是明白當官兒的權大是個什麼意思了。從那以後,他就特別痛恨那些謀私腐敗、逢迎巴結的當官的。現在夏家好了,那些人才想起來把待遇還給他了,他當然不要!一來是看不上這些人的做派,二來他也知道原因。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孫女的成就,他這輩子能有看見這些人在他面前點頭哈腰賠著笑臉的時候?

  想起自己的孫女,夏國喜就想歎氣。他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就是重男輕女,當年沒少給她們母女臉色看。哪怕是大兒子大兒媳再孝順,他也因為當年這樁婚事不滿意,而對兩人冷淡了很多年。

  直到孫女一鳴驚人,直到夏家分家。

  老夏家的角色互換,以前都是他當家,家裡兒女孫輩都得看他的臉色。現在夏家是孫女當家,長輩都得看她的臉色聽她的意思。大女兒小兒子沒有孫女的幫忙,生意就做不起來。他沒有孫女出錢,就得住在以前的老房子裡。世上很多事,只有位置互換的時候,才能體會那種心情。

  看人臉色的日子,不容易過。這是分家這幾年,夏國喜體會最深的。

  原以為,大兒子一家對自己是有怨言的,發達了之後也會叫他嘗嘗這些年來的滋味。但是沒想到,大兒子大兒媳還是跟以前一樣,每星期回家一趟,大包小包的東西帶著。孫女過年過節回來,也還是把他接上一家團圓。儘管他看得出來,孫女跟他並不是很親,但最起碼是把他當長輩來孝敬的。

  人心都是肉長的,在經歷了家裡的大變之後,滿以為會被打壓的夏國喜受到了這種對待,他心裡還是感動的。

  他一感動,免不了審視當年的過錯。只不過,夏國喜輩子倔強的脾氣是改不了了,他知道錯,卻開不了口道歉。能做到的就只是不讓那些混帳當官的拿自己的人情跟孫女套近乎,那些待遇不待遇的,哪怕是夏家再回到當初,夏國喜覺得,他可能也不那麼看重了。

  一家人都不知道夏國喜心裡是怎麼想的,他也不說,只是板起臉來唬小兒子,“我都七老八十了,現在才想起來給我待遇?晚了!不要!愛給誰給誰去!”

  “小芍,你看你爺爺,是不是不講理?”夏志濤又問夏芍。

  夏芍捧著茶杯垂眸一笑,“不要就不要,現在夏家也不缺這些。”

  她這麼一說,一家人都點了點頭,確實。

  夏志濤一愣,沒辦法了,只能歎了口氣,咕噥,“話是這麼說,可是人情難推啊……我今天上午來之前,半路遇見宋局長,非把我請去酒店吃頓飯,說的就是這事。”

  夏家人都是一愣,原來他提起這事來是因為這個?

  夏芍聞言端著茶抬眼,淡淡看了眼夏志濤,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叔叔,你不會收人好處了吧?現在在外頭那些人眼裡,咱們夏家是請吃頓飯就能幫人辦事的?宋局長給了你什麼好處?”

  夏家人一聽,都跟著皺了皺眉頭。確實,夏芍說得很有道理!蔣秋琳臉色頭一個大變,狠狠掐了一把夏志濤,“你說你這人!你怎麼就不長記性!”

  夏志濤被掐得嗷一聲,捂著胳膊,極力否認,“沒有沒有!絕對沒有!”他頭搖得像撥浪鼓,後背出了一把大汗!暗道這也太神了!上午宋局長還給他塞錢來著,幸虧他沒收!瞧瞧,今天這才剛一說這事兒,小芍就看出來了!

  呼!幸好,他藉口溜了,沒收!

  但一轉頭,一家子人都盯著他,明顯不太信。

  夏芍把手上茶杯輕輕往桌上一放,“喀。”

  輕而短促的聲音,卻在寂靜的客廳裡震得人一哆嗦!

  夏志濤是哆嗦得最厲害的那個,他呼啦一聲從椅子裡站了起來,直擺手,“沒有沒有!我真沒有!你們怎麼都不相信我?小芍,你得相信我啊!你叔叔我雖然是有前科的……啊不對,你叔叔雖然是沒少犯渾,但是還不許我腦子清醒一回嘛!宋局長確實塞了個袋子給我,我一看,裡面有十萬塊錢,我當時就推給他了!找了個藉口一溜煙我就跑了……呃,不是不是,我當時就義憤填膺地拍了桌子,我說你們想賄賂我,門兒都沒有!宋局長給我罵傻眼了,我大搖大擺走出去的!你們都沒看見,我當時那叫一個威風啊……”

  夏家人聽到這裡,搖頭的,歎氣的,忍笑的,翻白眼的,什麼表情的都有。但夏志元和李娟相互之間看了一眼,一家人這麼多年了,他們還能不知道夏志濤的性子?他這麼說,應該是真沒收了。

  夏芍聽了,眼裡有笑意,臉上卻淡淡的,“既然叔叔這麼說,我就信你一回。”

  夏志濤一聽,大喘一口氣,覺得剛才跟在大難臨頭的邊緣走過一回似的,心裡更加慶倖,沒收是對的。

  夏芍卻抬眼掃了自家親戚們一眼,接著說道:“我知道我的婚事家裡人都挺替我高興,這是件喜事,但有些話我還是想說說。雖然我總有一日會嫁人,但是家裡老人在,我的父母在,我永遠都姓夏!因為我姓夏,所以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出門被人奉承,背後被人痛駡。我這一生少有敬佩的人,徐老爺子是其中之一。老爺子一生為國,受百姓愛戴,我也不希望他老人家晚年因孫媳家人被人戳脊樑骨。若有人因自身行事不端,連累老爺子一生清譽,莫怪我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這話沒人聽不懂。

  這是夏芍的警告,她不希望夏家人因為她嫁入徐家的事自我膨脹,橫行地方。如果將來他們因為自身行事不端惹出事來,不必來求她,因為她是嫁出去的人。他們不顧念親戚情分,她也不會顧念。

  但如果他們顧念,她永遠都姓夏!

  餐桌前靜悄悄的,沒人說話,氣氛就像是有領導在訓話。

  但夏芍卻在說完這番話後,笑了笑,將家裡的人一一看過,語氣緩了緩,道:“這話我連對我爸媽都沒說過。這些年,想必姑姑叔叔們都不把我當晚輩看,我在公司上的事確實沒有讓長輩操過心。但你們有的時候,真的可以把我當做晚輩來看。婚姻,我沒有經歷過,它對我來說不是經營事業。你們在婚姻裡曾經遇到過的難題,我也避不開。這些年,華夏集團越來越大,公司的事越來越多。事業、學業、家庭,處理得多了,我也會累。我從不想讓長輩為我操心,但今後我真的想讓在座的姑姑姑父、叔叔嬸嬸為我操點心,讓我少些事處理。日子會越來越好,我希望這個家越來越好。”

  餐桌前還是靜悄悄的,還是沒人說話,但一家子人望向夏芍,之前的默默無聲,此刻變得有些感動。

  自從夏芍成立華夏集團,她在夏家的地位可謂頭等,長輩們漸漸變得有些畏懼她,別說聽她開口要家裡人幫忙了,就連見她像個普通女孩子那樣哭笑撒嬌都沒見過。今天這番話,從來沒有過,但也確實讓夏志梅、夏志濤兩家人臉上表情都變了變。兩家人之前做的有些事都不地道,這些年來,雖然挨了夏芍幾次教訓,但她也沒有趕盡殺絕過。事實上,這幾年,兩家人的日子還是漸漸好了。只不過,夏芍這晚輩在他們心裡變得有些高,有些畏,跟她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惹她不高興。

  他們確實不敢把她當孩子看待,也猜測她心裡可能不太喜歡家裡的這些親戚。但沒想到,她今天會以一個晚輩的姿態向他們訴說她的難處,希望他們幫忙。

  感動,慚愧,還有那麼一點點的釋然。原來,他們還是被當做一家人的。

  “都聽見了?”這時候,夏志元出了聲。他不像李娟那樣,已經眼圈發紅,而是維持著如山般的目光,沉沉從在座的兄弟姐妹臉上掃過,“我知道,你們都覺得小芍嫁得好,天底下就沒有比她嫁得更好的了。外頭的人都看見的是她的風光,我們家裡人,能不能看見她的不容易?能不能!”

  夏志元很少發火,這一聲不是怒,只讓人覺得沉。

  “我不要求你們以前能看得見,但是今天小芍說了,以後如果還有人看不見,我第一個饒不了他!”夏志元看了眼夏志梅和夏志濤兩家人。

  “大哥,你這話說的。人都是會變的,我們也不是當初的我們了。這話既然小芍說出來了,我們身為長輩的,如果還給個晚輩添亂,那也不用你說,以後誰還有臉在這個家裡待?”夏志梅第一個開了口。她性子還是這樣嚴肅,但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就是啊大哥,我也三十多歲的人了,還能老惹事麼?”夏志濤也介面,拍胸脯保證,“放心吧小芍,我還是那句話,你叔叔雖然沒少犯渾,可也是有長進的不是?”

  夏芍聽了點頭一笑,如果不是看見了他們的長進,她今天不會說這番話。

  有了這天的事,夏芍放心了很多。她當天就給市長劉景泉打了個電話,說明爺爺並不想要退伍軍官待遇的事,並表明宋局長三人的所作所為。她親自打的電話,劉景泉在電話裡自然是很重視,他連連保證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之後沒多久就傳出三人被紀委調查的消息。

  當然,這是後話。

  初四這天,在東市酒店住了兩天的徐彥紹一家人返回京城。他們一家人特意在東市逗留了一天,發現惡夢果然是沒再做了!這讓徐彥紹和華芳很吃驚,同時也算是瞭解了夏芍在風水上的本事。

  他們走之前,回請夏家人吃了頓飯,席間對夏芍很是熱絡,看在夏家人眼裡,自然是歡喜,但夏芍卻一直不鹹不淡。

  初四這天,徐彥紹一家離開東市。第二天,夏芍和徐天胤也離開了東市。

  兩人前往青市,去見夏芍的朋友,胡嘉怡。

  這天見面的不僅是胡嘉怡,聽說還有她從英國帶回來的朋友。東市到青市,六個小時車程,夏芍兩年沒跟胡嘉怡見面,也有些想念。她在青市最多可以玩兩天,為了多些跟朋友相聚的時間,她和徐天胤這回沒有自駕去,而是坐飛機到了青市。

  上午十點,飛機降落在青市機場。剛出大廳,夏芍遠遠便看見了來接機的柳仙仙。在柳仙仙身旁,站著一男一女。

  女孩子明明該是二十歲的年紀,瞧著卻只有十七八歲,一身鵝黃的小棉衣,踩著雪地靴,頭頂戴著雪白的帽子,帽檐下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正是胡嘉怡!

  胡嘉怡竟然比柳仙仙更先發現了夏芍,沒等柳仙仙搜尋完機場大廳裡的人流,胡嘉怡已經興奮地撲了過去,“小芍!小芍!”

  夏芍抬眼,胡嘉怡撲過,兩人擁抱在一起,在機場大廳裡分外惹眼。

  “終於看見你了,想死我了……”胡嘉怡抱著夏芍又跳又叫,聲音明顯有鼻音。

  夏芍笑了笑,調侃,“我看你不是想死我了,是想勒死我。”

  胡嘉怡這才趕緊放開夏芍,紅著眼打量夏芍,“你都沒變嘛!看不出來二十了,還是當初走的時候那樣。”

  夏芍卻笑道:“好歹你有變化,長高了。”

  “你就沒發現,她的胸也長了嗎?”柳仙仙這時候也走了過來,翻了個白眼道。

  胡嘉怡臉刷一下紅了,眼本能地往旁邊瞄,瞄到走過來的金髮碧眼的男人正對著她微笑,頓時從耳根紅到了脖子。她這副樣子在高中的時候可是沒見到過,不過她天生是不喜歡冷場的人,再尷尬也會活躍氣氛,當即便挽了男人的胳膊,對夏芍道:“小芍,徐司令,為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元是我在學校認識的朋友。”

  夏芍早就注意到了這個男人。男人的外貌很是出眾,金色長髮,碧藍的眼眸,笑容帶些憂鬱氣質,身材更是欣長出眾。機場大廳裡的女人絕大多數被男人的外表所吸引,只有夏芍在意的是男人深不可測的氣場。

  巫師!也可以說,魔法師。

  巫師在歐洲也有種悠遠深厚的歷史,神秘不亞於東方的風水師們。至今為止,巫師的修煉方法是個謎,只有一些簡單的魔法是公諸於世的,被世人懷疑、迷戀,亦或者不屑一顧。但如同風水秘法一般,巫術也同樣講究傳承,世界上唯一還健存的巫師家族,便是奧比克裡斯家族了。

  這個男人,夏芍從他身上看不出修煉者的元氣,但卻清楚的知道,這是位高手!

  在夏芍打量男人的時候,男人也在打量夏芍和徐天胤,他的笑容紳士到無懈可擊,微微帶著的憂鬱氣質,笑起來時對人一點頭,頓時就能聽見機場大廳裡女生們的吸氣聲。

  雙方在互相打量,胡嘉怡卻並沒發現,挽著男人的胳膊興奮地介紹道:“小芍,我跟你說過克裡斯大師的,他是克裡斯大師的侄子,亞當·撒旦·奧比克裡斯!”

  胡嘉怡興奮著,夏芍的目光卻忽然降了個溫度!

  撒旦!

  巫師分黑巫白巫,奧比克裡斯家族既然有人是師父的仇人,夏芍自然對這個家族有些瞭解。在奧比克裡斯家族裡分為兩派,白巫師和黑巫師。兩派從名字上是可以區分的,白巫的成員會被賦予大天使拉斐爾的名字,而黑巫的成員則會被賦予惡魔撒旦之名。

  撒旦!黑巫一派!

  夏芍臉色一寒,而徐天胤,已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猝不及防地,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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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黑魔法與白魔法

  徐天胤在人流穿梭的機場大廳裡猝不及防地出手,卻沒有人注意到。他掌心掐出一道訣,陰煞如一道神兵貼著機場大廳的地面,直刺向亞當!

  這一舉動迅雷之勢,卻極為隱秘,連就站在對面的柳仙仙都沒有發覺異常。亞當卻忽然帶著挽著他胳膊的胡嘉怡向後一退!

  他身旁帶著個人,退勢卻極巧。常人看不出那一刻亞當的動作,夏芍卻見他是腳尖一點,幾乎是藉力貼著機場大廳光滑的地板擦出去的。偏偏這樣一個後退的動作,這人還能做得風度優雅,白色的風衣翩翩一展,金髮飄揚,身邊帶名女子,畫面美極。

  機場裡來往的人這才用驚豔的、古怪的目光看向亞當,自然不會有人想到他剛才所受到的攻擊,也就沒人明白他好端端的退什麼。亞當站定後,對著四周來往的人看了看,點頭微笑,頓時周圍古怪猜疑的目光又變成驚艷。

  胡嘉怡卻在驚豔的目光裡表情僵硬,她臉色甚至還帶著剛才介紹亞當時的興奮笑容,此刻這笑容像是被定住,臉頰從發紅變得發白。雖然去英國讀書才只有半年,但是她接觸的神秘學已經令她脫胎換骨,不再是當初那個只是一腔熱血自學成才的女孩子。她接受了正統的學習,現在已經是能感覺出一些不同尋常的事來。

  剛才那一瞬,她沒看清是誰出的手,但是方向就來自夏芍和徐天胤!

  胡嘉怡臉色發白,怔怔立在亞當身旁,與夏芍遙遙相望,一臉不解,“……小芍?這是……什麼情況?”

  “是啊,什麼情況?”柳仙仙的表情最是莫名,在她眼裡,剛才一切都好好的,然後亞當就忽然帶著胡嘉怡退得老遠。

  怎麼了這是?

  “沒事。”沒想到,夏芍還沒開口,亞當先低頭看向胡嘉怡。他從剛才受到徐天胤的攻擊到退出去的一刻,臉上一直保持著無懈可擊的優雅微笑,“我想,可能是夏小姐和徐將軍對我有點誤會。”

  亞當對胡嘉怡說的是英文,聲音如他的氣質般優雅,帶些令人沉醉的韻調。

  夏芍冷笑一聲,一開口也是英文,“不,我們對亞當先生沒有誤會,只是與撒旦這個名字有仇而已。”

  “……有仇?”胡嘉怡聽得有些發懵,看看亞當,再看看夏芍,“小芍,你們以前見過?”

  夏芍聞言嘆了口氣,當初在青市一中的時候,朋友們只知她是風水師,並不知她所在的門派,也不知道玄門跟英國奧比克裡斯家族的恩怨。在年前聽說胡嘉怡會帶朋友回家過年的時候,夏芍就猜到這人十有八九會是巫師了。她也想過,或許能是奧比克裡斯家族的人,但是她絕沒有想過會是黑巫。

  巫師的修煉與風水師的修煉有別,都十分神秘。胡嘉怡剛去英國半年,學習時間還短,從她身上暫且看不出她學的是白巫術還是黑巫術。難不成,真會是黑巫?

  “你們以前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胡嘉怡見夏芍不答,便抬頭看向亞當。

  亞當笑道:“我想,是有的。”說罷,他抬眼看向夏芍和徐天胤,“夏小姐和徐將軍介不介意找個地方喝杯茶?”

  ……

  喝茶的地方選在青市市中心一家很有名氣的茶樓。英國人也喜歡喝茶,但大多喜愛喝紅茶。到了茶樓,胡嘉怡記得夏芍喜歡喝碧螺春,便叫來服務生,點了壺碧螺春,當她要再點杯紅茶的時候,亞當卻笑道:“怡,你太不懂得招待客人。中國有句話說,入鄉隨俗。”

  這話明面兒上是批評的意思,但就是有本事讓人聽不出批評的語氣來,反而沉醉在他那韻味優雅的語調裡。

  服務生都多看了亞當一眼,但更多的震驚還是給了夏芍。她雖然兩年沒怎麼出現在青市了,但是她在青市也是家喻戶曉的人物,當初電視報紙漫天飛,哪有人不認識她的?

  見這些人跟著夏芍一起來,服務生以為是夏芍的朋友,態度異常恭敬。茶上來的時候,竟是茶樓的經理親自送上來的,笑道:“不知道夏董光臨,怠慢了,呵呵。這壺碧螺春和幾盤點心是我們茶樓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夏董和朋友們用得開心。”

  夏芍笑著點點頭,經理給在座的人都斟上杯茶,這才賠著笑搓著手走了。

  亞當端起茶來,品茶的姿態很優雅,一看便是其中高手,“怪不得中國人喜歡喝綠茶,確實有不一樣的香氣。”

  他說這話是用中國話說的,發音竟是字正腔圓,正宗得很。

  夏芍卻淡淡望著他,用英文對他道:“亞當先生,你應該知道,今天如果沒有我的朋友在,我們之間是沒有機會這樣坐在一起的。”

  茶室裡,夏芍和徐天胤坐在一起,對面是亞當和胡嘉怡,柳仙仙坐在桌子另一邊,顯得有些多餘,也有點煩躁。英文,她聽不太懂,但她也看出來了,今天雙方見面,根本就不像她之前想的那樣,一見面大家就瘋鬧在一起,而是氣氛有些冷,有些殺氣。尤其是徐天胤,他本就面冷,此刻眸中的冷厲讓柳仙仙見了都忍不住打個寒顫,讓她想起來當年在雲海迪廳裡頭,那雙毫無感情視人命如無物的眼。

  此刻,面對這樣的目光的亞當,從頭到尾都在對著夏芍微笑,沒有看過徐天胤。不知是有本事徹底無視,還因為壓力,特意避開與他的對視。

  本來,這樣兩個氣質不同,國度不同的英俊男人坐在一起,絕對是養眼的一道風景,但現在只叫人覺得後背發涼,汗毛直豎。

  柳仙仙瞄瞄這個,瞄瞄那個,很少見地識趣閉嘴不插話。而胡嘉怡也是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表情糾結又焦急。她在英國這半年,已經得知了夏芍的身份,她竟是華人界玄學泰斗唐老的嫡傳弟子!玄門在華人界中的地位,就好比奧比克裡斯家族在歐洲的地位。她在英國見識過這個古老的家族的勢力,很難想像玄門會有怎樣的人脈勢力。小芍是玄門的嫡系,就像亞當和他的堂兄亞伯在奧比克裡斯家族裡的地位。那樣一個地位是很受人尊敬的,很尊貴的。她原本以為兩人見面或許會有高手之間的切磋,或許會惺惺相惜,卻怎麼也沒想到差點打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想,夏小姐對我可能有些誤會。當年,我只有十二歲,並沒有加入那場圍殺。”亞當也改用英文說話,放下茶杯笑道。

  “但你的父親老撒旦有,他是那場圍殺裡你們黑巫師的首領。”夏芍目光冷了冷。

  奧比克裡斯家族與玄門不一樣,玄門是招收弟子接受傳承,但奧比克裡斯家族確實後代傳承。這是個古老的魔法世家,傳說有千年曆史。在這個家族裡,千年來一直流傳著兩脈,一脈白巫,一脈黑巫。他們一般是兄弟,或者堂兄弟。白巫一脈掌握著教派,黑巫則因被人懼怕大部分時候比較低調。

  當年,老撒旦帶領黑巫師與餘九志、通密等人圍殺唐宗伯,這事唐宗伯一直想不通。餘九志的動機唐宗伯明白,通密是泰國降頭大師,為人邪佞,在江湖上很有名氣。一直神秘低調的黑巫一脈出動的動機是什麼,唐宗伯一直不明白。

  但事實就是事實,無論是什麼原因,老撒旦確實來到中國,對唐宗伯下了殺手。

  所以今天徐天胤在機場聽見亞當的名字時,才毫不猶豫下了殺手。不僅因為他的名字裡被賦予了撒旦之名,還因為他是黑巫師這一脈未來的當家人。

  夏芍和亞當的對話雖然只有兩句,胡嘉怡也已經臉色煞白——什麼圍殺?

  “我以為,父債子還在中國是古老的傳統,現在沒有太多人遵循了。”亞當笑道。

  “這與父債子還沒有關係,你的父親曾經帶領你們黑巫師一脈對我的師父下過殺手。我師父的雙腿殘在你們手下,被迫遠離師門,躲避深山十餘年,險些師門被躲,此生無法返回。這筆賬,玄門記得很清楚,沒有道理不算。但玄門不會亂殺無辜,我們只要當年下手的人的性命。”夏芍望著亞當,目光很深,意味很明顯。亞當是沒有參與當年的事,可那是他父親所為,難不成玄門報仇的時候要殺他父親和同門,他不管?

  亞當笑了,“唐老先生當年並沒有喪命,夏小姐提出要當年人的性命,是不是不太公平?”

  “公平?”夏芍也笑了,“亞當先生的話真有趣。我可以給你們公平,把當年的人找出來,也讓玄門弟子來次圍殺,能逃得了,算他們命大!這件事情既往不咎。你看這樣可算公平?”

  逃得了嗎?根本就逃不了!泰國三十多名降頭師來京,被玄門弟子一個不落地留在了這片土地上。這件事雖然事後處理得很妥當,警方不知道,但不信奧比克裡斯家族沒有消息來源。

  亞當看著夏芍,直到此刻,才能看出這一直優雅微笑的男人那湛藍的眸底有一抹深沉。隨後,他道:“夏小姐,那是我父親。”

  夏芍冷笑,意料之中,“所以說,我們只能是敵人。”

  胡嘉怡在對面臉色已經白如紙,這斷斷續續的話裡,雖然沒有人為她專門解釋,但是她已經能聽出大概的恩怨來。

  怎麼會是這樣?亞當的族人竟然跟小芍是有仇的?

  此刻,胡嘉怡的眼裡已經早就沒有了朋友見面的興奮,取而代之的是無所適從,她眼裡全是震驚和急迫,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的樣子。

  亞當在這時候嘆了嘆,“夏小姐,你所知道的只是當年我的父親和族人對唐老先生進行了圍殺,你還瞭解別的麼?”

  “亞當先生看起來是要給我講個動人的故事。”夏芍不為所動,話說出來有點嘲諷。

  亞當聽了這話卻輕笑出聲,笑看向夏芍,淡淡憂鬱氣質的眼眸很迷人,“夏小姐,我聽說過你的很多作為。雖然我們上一代之間有仇怨,但我今天見到夏小姐,還是想說,我很欣賞夏小姐的性情。”

  “榮幸。”夏芍目光冷淡,“只是可惜,亞當先生的性情究竟是怎樣的,我到現在也看不出來。所以,談不上欣賞。”

  亞當又輕笑了一聲,顯然不在意,“我要給夏小姐講的並不是動人的故事,而是奧比克裡斯家族的歷史和秘事。我知道,在神秘的東方古國,風水術裡也有正邪之分。我們巫師在外人看來也有正義與邪惡,黑巫師是邪惡的,白巫師才是正義的,就連整個歐洲,甚至我們英國人都是這樣認為的。”

  夏芍挑挑眉,她對巫師瞭解不多,只有最基本的瞭解。

  巫師,其實並不是僅僅指西方的魔法師。說起起源來,東方也有巫師的說法。東方的巫術起源來自於舜帝部落,那個時候,先輩們剛剛發現了食鹽,舜帝便讓他的一個兒子做了巫鹹國的酋長,帶領百姓生產食鹽。巫鹹人掌握了鹵土製鹽的技術,他們把鹵土蒸煮,使鹽析出,成為晶體。因為當時,人們對自然的認識還很少,外人見了以為是在“變術”。加上巫鹹人在製鹽的過程中,會舉行各種祭祀活動,以祈禱製鹽順利。這些祭祀附有各種許願和祈禱的言語。在祭祀完成之後,才會開始各道工序,直至生產出白色結晶的食鹽。這個過程,在別的部落看來,便將其看成了一種方術。於是,人們稱這種會用土變鹽的術為“巫術”。

  這就是“巫術”一詞的由來。

  在遠古的時候,巫術指的就是巫鹹國人製鹽的技術,巫師指的就是會製鹽的那些人。只不過,後世漸漸演變,變成了祈禱、祭祀等帶有神秘學性質的方術,而巫師也漸漸演變成神婆一類的人。

  但是在西方,巫術來源於人類開始有宗教意識,它起源極早,在世界上三大宗教之前。有學者研究表明,西方巫術可能早在舊石器時代就起源了,人們對神靈的敬畏延伸出許多祈禱儀式,而儀式漸漸成熟,演變成巫術。

  黑巫術與白巫術就是在演變中而來。人們認為,黑巫術就是邪惡的巫術,用來詛咒和報復他人。而白巫術則是祝祭、祈福、祛病消災的術法,也稱吉巫術。

  黑巫術在西方被稱為黑魔法,夏芍對黑魔法的瞭解僅來自於有限的書籍和師父過往的經歷。黑魔法的精髓在於詛咒和巫蠱,最可怕的莫過於死靈術和通靈術。據說可以召喚已死之人的靈魂,用風水術的說法,就是可以召喚陰人。但死靈術的精髓並非在於隨意召喚陰人,而是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能夠召喚黑巫師所想要召喚的人。

  在任何的國家,人們對於已故之人的敬畏都是相同的,沒有人願意自己的先祖或者親朋好友在死後被打擾,不得安息。而且聽說,黑巫師最令人唾棄的是會利用死屍作為作法的原料,這與降頭師取人屍油有異曲同工之處。因此,黑魔法受人排斥與唾棄是正常的。

  而白魔法則不同了,他們的祝祭、祈福儀式與教會的洗禮相似,據說能為人帶來好運。夏芍知道,奧比克裡斯家族在歐洲與皇室和教會就有著很密切的聯繫,皇室的占卜,教會的祈福,都是請奧比克裡斯家族的白巫師來完成的。而現在的當家人、年逾七旬的老亞伯特·拉斐爾·奧比克裡斯中年時期曾擔任過教會的大主教,很受人尊敬。

  亞當話聽起來似乎有話外音,夏芍也不打斷,聽他還有什麼話說。

  “世上沒有絕對的黑白,極少有人知道,黑魔法雖然可怕,但詛咒和召喚是要伴隨著三倍反噬的可能的,我們稱之為三倍原則。不是極為痛恨的仇人,黑巫師是不會害人的。當然,有些初級詛咒,能力強大的黑巫師可以免於反噬,但是這大多作為懲戒,不足以害人性命。在奧比克裡斯家族的歷史上,黑巫師令人恐懼,大多數時候是避世生存的。我們有各種的產業,活躍在各個行業領域,絕大多數的人不知道我們的身份。相比之下,白巫師以巫師的身份生活,祈福、祝祭,收貨了世人和教會的支持信任。”亞當說到這裡,笑了笑,看向夏芍,“夏小姐,你知道的,人性貪婪,權欲、金錢欲是永無止境的。哪怕是教會,哪怕是巫師,也避免不了。黑魔法、白魔法本身在我看來都是巫術。正義和邪惡,不在巫術,而在於人。”

  夏芍聞言不為所動。她聽出亞當的意思了,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說,他們黑巫師未必是邪惡的,白巫師也未必沒有邪惡的?

  夏芍一笑,“亞當先生的話,我贊同。但是你忘了一件事,你說得再有道理,也改變不了當年的事實。你我,還是敵人。”

  亞當卻並沒有爭辯,他看起來還是那麼優雅,只是這回看向了胡嘉怡,突然換了個話題,問夏芍道:“怡和夏小姐是很好的朋友。夏小姐覺得,她在英國學習的是黑魔法,還是白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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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家族秘辛,亞當的目的

  亞當讓夏芍猜胡嘉怡在英國學的是黑魔法還是白魔法,夏芍懶得猜。亞當是個比龔沐雲還繞的人,做一件事,拐十八道彎。好在龔沐雲懂她的性情,兩人平時通話或者見面,像老朋友一般問候幾句,龔沐雲往往都直切主題,很少繞她。而亞當顯然對夏芍的性情瞭解不夠,她是不喜歡被人盤算,不喜歡步調被人牽制的人。

  夏芍一聽亞當的話,表情便冷淡了一層,她連猜都不猜,直接看向胡嘉怡,問:“你學了哪樣?”

  亞當眉輕挑,湛藍的眸底有詫異和奇異的光。顯然很意外,這麼多年,很少遇到在談話裡思維和步調不被他影響的人。

  胡嘉怡因聽出了玄門和亞當家族的恩怨,這時候臉色已是白如紙,聽見夏芍的聲音才回過神來,吶吶道:“我、我兩樣都有學。”

  嗯?

  夏芍挑眉。胡嘉怡帶亞當回青市過年,顯然兩人的關系非同尋常。夏芍也看出胡嘉怡對亞當有些好感來,雖然她學習時間才半年,看不出是哪派的人。但是夏芍在內心已經猜測她學的是黑魔法了,不然,她不會才去英國半年就認識了亞當,也不會關系好到將他帶回來過年。

  只是夏芍真的沒有想到,她竟然兩樣都有學。

  “我剛到學校的時候有天賦測試,結果我是少有的兩種巫術都可以學習的人。這半年,我兩種都學了點。”胡嘉怡道。

  夏芍輕輕蹙眉,她對學習巫術的天賦是什麼不太瞭解,但也知道,黑白巫術都能學,這種情況一定不多見。

  亞當笑著點頭,“沒錯。半年前,怡新入學的時候,我也是被驚動的人之一。我想對夏小姐說的是,怡的天賦很少見,即便是在我的家族裡。在我的記憶裡,我們出生起就只能學其中一派的巫術,資質天賦與生俱來,自身改變不了。我的家族千年的歷史,像怡這樣的天賦只有兩位。其中一位目前還在世,他是亞伯特·拉斐爾·奧比克裡斯。”

  亞伯特·拉斐爾·奧比克裡斯——奧比克裡斯家族的老當家人!被英國皇室授予伯爵稱號的老巫師,受人尊敬的白巫大師。

  這個消息令夏芍有些震驚,但她也感覺到了,亞當說了這麼多,這句應該才是正題!

  “這是我們家族的秘辛,只有我們黑巫一脈的人才知道。伯爵從三十歲那年開始研究黑巫術,從此不能自拔,他對黑巫術的狂熱超越了一切。他是歐洲著名的白巫大師,黑巫術卻比我的父親還要厲害。他是奧比克裡斯家族從未見過的天才,家族古老的圖書館裡所記載的所有巫術,他近半個世紀裡都研究完成了,唯獨一項傳說中人間最強大的死靈術。夏小姐肯定不知道,當年授命我的父親帶領族人圍殺貴派祖師的人,正是老伯爵。為的就是這卷流落到東南亞的黑巫術羊皮卷。”

  夏芍聞言內心一震,臉上卻沒有過多表情,只是挑了挑眉,“哦?是麼。”

  “我沒有必要騙夏小姐,也知道我說的話,夏小姐一定不會輕信。你一定會調查,我說的是不是真的。所以,我說的是真話,就不怕你查。”亞當垂眸一笑,長睫遮了眼眸,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

  “當年,我父親受命參與圍殺,為的就是拿到這卷羊皮卷。但是最終失敗了,唐老先生失去了蹤跡,通密大師在給我父親的羊皮卷上打了個折扣,只給了半張。這張羊皮卷上書寫的是希伯來文,研究難度原本就很大,這一殘缺,想要研究出來就更難了。這十幾年來,老伯爵曾派我父親和通密大師多次接觸過,給了很多好處也沒能換回那半卷來。而在這十幾年裡,因為研究羊皮卷上的死靈術,老伯爵已經是心智瘋狂。他從三年前就不再見外人,外界以為他是年老身體不適,事實上,只有我們知道,他已經是陷入瘋狂,想要在死前研究出死靈術來。除了這件事,他對外界的事已經是全不管了。”

  亞當聲音有些低沉,他並沒有皺眉頭,但夏芍就是能感覺出,他情緒的變化。

  有些沉重。

  沉重?夏芍神色不動,目光意味深長。

  亞當說這番話,假使是真的,無非就是告訴她,當年的事他的父親並非主謀。而主謀是奧比克裡斯家族的當家人。他能把家族秘辛告訴她,把老伯爵推出來,說明他與老伯爵之間並沒有太多感情。

  既然沒有感情,那是什麼使他沉重?

  夏芍總覺得,這個消息看起來是亞當想為他的父親減輕些罪名,但她總覺得,他的目的之下,還掩藏著什麼。

  “那還真是謝謝亞當先生,家族秘事竟然對我這個外人講。”夏芍自始至終神情沒有大變。

  亞當抬起眼來,只是笑了笑,像是聽不出夏芍的嘲諷,只道:“我還是那句話,那是我父親。”

  “主謀固然不能饒恕,但鷹犬的罪名也未必輕。你說呢?”夏芍看了亞當一眼,站起身來,“今天是嘉怡把你帶來的,我給嘉怡面子,不對你動手。但我希望你盡快離開,不然我不敢保證,這次我會不會食言。”

  說完,夏芍拉起徐天胤來,兩人就要離開。

  “小芍……”胡嘉怡在這時候站起身來,走出座位,過來拉住夏芍的手,咬著唇道:“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些事……但是今天中午我爸媽以為你會去家裡吃飯,他們從昨天就在準備了。你……你能去嗎?”

  胡嘉怡的話聽起來是很糾結的,但是她卻重重看了夏芍一眼。畢竟是高中時期的好朋友,在一起兩年,夏芍一看胡嘉怡的眼神,就知道她是有話想跟她說。於是,她一垂眸,略做沉思,“好。一事歸一事,總不好讓你父母白忙活。”
  胡嘉怡拼命點頭,感激地看了夏芍一眼。柳仙仙這才從一旁站了起來,剛才說了一大堆,她是一句也沒聽懂,現在就屬她臉色最莫名其妙。

  這時候,夏芍也沒有心情解釋,眼看著到了中午,便答應去胡家吃頓午飯。

  胡嘉怡今天本是開車去機場接夏芍,幾個人坐一輛車剛好夠,但夏芍和徐天胤特地打了輛車在後頭跟著,不願跟亞當坐在一起。胡嘉怡臉色發苦,但沒說什麼就開車在前頭帶路了。

  胡家的別墅,夏芍以前是去過的,那時候胡嘉怡過生日,當晚夏芍跟閆老三鬥法,還在胡家別墅附近下了風水局。這風水局並沒有解,這幾年一直就在胡家。

  到了胡家,胡廣進夫妻熱情地迎出來,一見徐天胤也來了,頓時又是驚喜又是有些無措,趕緊將兩人請了進去好生招待。中午這頓飯吃得,氣氛還是很不錯的。除了徐天胤,其餘人都是會演戲的。

  徐天胤的冷,胡廣進又不是第一次見了,並沒有放在心上。而夏芍和胡嘉怡的母親聊得很熱絡,一點兒也看不出上午發生的事來。胡嘉怡自然也不想讓父母擔心,她笑容雖然有些不自然,但還是演也能演出來。演得不自然的地方,柳仙仙就從旁打圓場,一個勁兒地活躍氣氛,把胡廣進夫妻的注意力都引到她身上去。但她再打圓場,胡嘉怡跟亞當在吃飯的過程中一直沒有互動,還是引起了胡廣進夫妻的疑惑。

  “你看你,把朋友請來家裡吃飯,怎麼也不知道好好招待?”胡母瞪了胡嘉怡一眼,接著用雙新筷子給亞當夾了菜到碗裡,瞧得出來,亞當的魅力不小,連胡母這年紀的女人都是通殺。

  胡廣進顯然也挺喜歡亞當,對夏芍笑道:“這是嘉怡在英國認識的朋友,老奧比克裡斯伯爵的侄子。”

  “見過了。”夏芍點頭一笑,笑容自然。

  一頓飯吃完,胡母道:“你們坐了一上午的飛機,累了吧?房間都給你們開好了,去休息會兒吧,下午再聊。晚上我和老胡準備了西餐。”

  原本夏芍打算在青市逗留兩天,並在胡嘉怡家裡住一晚,好好玩玩。這點是提前跟胡家人說好的,胡廣進夫妻早就備好房間,連晚餐的菜譜都早幾天前就準備出來了。

  夏芍聽了沒多言,只是點頭笑著謝過胡母,便和徐天胤上了樓去。

  果然,沒一會兒,胡嘉怡敲門進了屋。

  夏芍和徐天胤正坐在窗前的沙發裡喝茶,見胡嘉怡進來,夏芍笑著嘆了口氣,“過來坐吧。你這次真是給了我個驚喜。”

  胡嘉怡本來就很糾結,聽了這話更是咬唇,眼神自責,“對不起,小芍。我不知道你的師門和亞當的家族有仇怨。”

  “是我沒告訴你,不知者不罪。”夏芍笑了笑,起身把胡嘉怡拉了過來,讓她做去她和徐天胤對面,並把茶遞給她,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聽說你到了英國,學校裡的事從來不跟家裡人說。怎麼,學校裡管得很嚴?”

  胡嘉怡抱著茶杯,點點頭,“很嚴,寄宿制。平時出不了學校,打電話也有人看著。你不知道,那裡的氣氛……很沉悶,比咱們讀高中的時候都悶。而且管制很嚴。”

  夏芍聞言挑眉,隨即垂眸一笑,“我記得你當初說,你要去英國追求你的夢想你的自由。可是現在聽起來,似乎也不太自由。”

  “嗯。”胡嘉怡點了點頭,“跟我想像中還是差別挺大的。我以前只是對西方的神秘學感興趣,想多瞭解一些而已。可是真正到了學校才知道,根本不是那樣。在我那些同學眼裡,學習巫術是件很嚴肅的事。學校裡東方人很少,就算是英國人想要進學校學習,也不是人人都進得去的。我以前得知這所學校的時候,只知道是世界上唯一一所巫師學校,但是等我去了之後才知道,這所學校就是奧比克裡斯家族的人開辦的。”

  夏芍對此並不意外,除了這個家族的人,歐洲還有別的家族有這資質嗎?再說了,在現代來說,巫師學校聽起來很娛樂大眾,沒有背景的,政府怎麼會頒發辦學許可?

  “可是奧比克裡斯家族是代代傳承制,只有他們本族人才能學到高深的巫術。學校裡的學生大部分是巫術愛好者,任課老師是奧比克裡斯家族的人,亞當……他是我的朋友,但也是我在黑巫術方面的導師。我因為天賦高,入學測試的時候黑巫術白巫術都可以學習,因此才見到了亞當,得到了他親自的教導。我跟亞當認識半年,見過他的父親一面,他父親是位很紳士很和藹的老人,跟黑巫師給人的印象很不一樣。我原本以為,會給你個驚喜的,哪知道……”胡嘉怡低著頭,很鬱悶。

  “善良的人未必不會犯錯,和藹的人也可以是殺手。”夏芍笑了笑,看著胡嘉怡,想起高中時候那個過生日時一身小魔女打扮、無憂無慮的女孩子。她在胡家是獨生女,胡廣進夫妻把她教導得很好,在她身上並沒有沾染富家千金常有的傲慢嬌氣。在她身上,她看見的是對朋友的真心,對理想的追逐。但可惜的是,她終究被保護得太好,還太單純,“嘉怡,我看得出來,你喜歡亞當吧?”

  胡嘉怡霍然抬頭,臉頰忽然漲紅,但隨即猛地搖頭,“我不是因為這個,才跟你說黑巫師的好話的。我說的都是我看到的!在學校的時候,教白巫術的那些導師們給人感覺要自傲得多。奧比克裡斯家族每年會在學校裡選三名優秀的學員為他們辦事,雖然只是外圍人員,但是利益很大,競爭很激烈。我的天賦得到了很多關注,有不少人把我當做絆腳石。這半年,如果不是亞當經常陪著我,我可能……不知道被暗算了多少次了。他真的很厲害!因為他每次都提醒我,我學會了很多防範巫術的招數。”

  胡嘉怡說到亞當的厲害處,不自覺地笑了笑,有些興奮,有些憧憬,有些感激。夏芍看了挑了挑眉,了然。

  當初在青市一中的時候,胡嘉怡也算是男生們眼中的美女,不知多少青市權少追求她,她都無動於衷。這回看起來對亞當動了懵懂之情,但這感情有幾分真的是男女之情呢?

  胡嘉怡卻沒有發現,她依舊說道:“因為這樣,我們成了朋友。我在學校裡得知你的事的時候,還跟他說……”

  還跟他說……

  說什麼,胡嘉怡沒有說出來。她只是說到此處,臉色一變!刷地慘白。

  她直愣愣坐在沙發裡,半天沒回過神來。夏芍和徐天胤對望一眼,胡嘉怡卻呼啦一聲起身,臉色發白,整個人聲音都沉了,“小芍,我想起有件重要的事,我先出去一下!”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夏芍望著關上的房門,想了一會兒,並沒有開天眼。

  胡嘉怡離開夏芍的房間,在走廊上轉了個彎,來到一間房間前,也不敲門,直接開門走了進去!

  房間裡,亞當也坐在窗前的沙發裡,望著胡家別墅外頭的景色。說是看景色,他的目光落在的位置卻正是當年夏芍布桃木驅邪陣法的地方。胡嘉怡開門怒氣沖沖地進來,亞當轉過頭去看她,對她沒敲門就進來的不禮貌舉動只是嘆了口氣,總是無懈可擊的笑容裡添了抹淡淡的無奈,玩笑道:“幸虧我沒有在睡覺。”

  胡嘉怡卻對他的玩笑置之不理,直直望向他。向來無憂無慮的她,此刻眼裡是復雜的情緒,憤怒、受傷、不可思議,“亞當,你利用我?!”

  亞當對她的質問和此刻的情緒似乎不意外,只是坐在沙發裡看著她,笑容微斂。

  “我跟你說過很多小芍的事,她是我的朋友,我也把你當朋友,我以為她是風水師,你是巫師,你們之間也會成為很好的朋友!可是,你家族和小芍師門之間的恩怨,你沒有告訴我,還在我說要帶你回來見她的時候同意了。你根本就是想見她,你利用我接近她?!”胡嘉怡憤怒地盯著亞當,眼裡寫滿受傷。在英國半年,他是她的導師,卻像騎士一般守護在她身旁。針對她的巫術和一切陰謀都因為他在,從來不曾影響過她。因為有他在,她可以用最純凈的心去學習喜歡的巫術,在這半年裡始終保持著最本來的心,不曾被環境所污染。她還是原來的她,曾經慶幸有他。

  但是,如果這一切都是謊言,都是為了今天而處心積慮的利用,叫她情何以堪!

  “你的目的是什麼?我告訴你,我不會允許你傷害我的朋友!絕對不允許!”胡嘉怡怒道。

  亞當坐在沙發裡,靜靜看著胡嘉怡發紅的眼圈,始終不言。一直到她把怒氣都發完,他才垂眸笑了笑。外頭的光照在他的側臉上,一半沉在陰影裡,看不真切,“我喜歡你對朋友的真心,如果,你能對我真心一些就好了。”

  胡嘉怡正在氣頭上,聽了這話一愣——什麼意思?她一直把他當朋友,還不夠真心?明明是這個男人利用她!

  “家族的一些事,你知道的,不能多說。”

  “你不說我也知道!學校裡兩派導師之間的氣氛很奇怪,肯定是家族裡出了什麼事!”

  奧比克裡斯是古老而神秘的家族,家族裡的事亞當從來不提,胡嘉怡也不是愛八卦的人。但是她身在學校,感覺得出來一些氣氛。以前不問,只是擔心亞當未必會喜歡她問及他家裡的事。但是今天她必須要說,因為她發現事情不簡單,可能會涉及到她的朋友。

  亞當這才抬起眼來,目光讓胡嘉怡又是一愣。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目光,逆著光,認真到懾人的目光,“我通過你見你的朋友,是因為只有你在,他們才會給我說話的機會。”

  胡嘉怡怔住,她沒想到亞當竟然承認了。

  亞當卻站起身來,負手望向窗外的景色,聲音透過背影傳來,“我跟你說過,世上並非只有黑白。很多時候,我們在黑暗裡行走,未必代表心是黑的。也許,我們也嚮往……”

  亞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沒有再往下說。半晌,他轉過身來,看向胡嘉怡,望著她的眼睛,“但是這次我來,家族真的給了我任務。”

  “……什麼任務?”胡嘉怡本能問。

  “要麼說服,要麼,殺。”

  胡嘉怡睜大眼,“你……”

  但她話還沒說完,就只覺眼前一黑!亞當就在她面前,她沒有看見他用了什麼術法,便兩腿一軟,向後倒去。在她倒下去的那刻,亞當到了她身後,將她輕輕一扶,接著打橫抱了起來,來到床邊,輕輕彎身將她放到了床上。

  床上,少女被米色的大碼毛衣裹著,隱約可以想像下面玲瓏的曲線。站在床前的男人卻只望著她緊閉的眼,“我很抱歉,但是這半年,我很愉快。”

  愉快,但亞當的臉上卻沒有笑容。他只是舉起手,修長的手指隔空在胡嘉怡的心口慢慢畫下一道魔法陣一般的圖案。他的動作很慢,一道一道,像是刻上去的。在圖案即將成形的最後一筆,他的手指頓住,靜靜凝望床上睡著了般的女孩子,隨即緩緩俯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吻。

  “放心,受傷的不會是你的朋友。只會是我……”

  這話什麼意思,若胡嘉怡是醒著的,只怕也聽不懂。亞當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她自始至終,或許就沒看清楚弄明白過。

  此刻,她不會知道自己面臨著的事。

  也是此刻,夏芍和徐天胤雙雙從沙發裡起身,速度極快地奔向這邊房間!

  同一時間,亞當口中念出咒語,那最後一劃即將落下。

  門砰地一聲被踹開,夏芍手中寒光一閃,一刀帶著陰煞的寒光直劈亞當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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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15:57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七章 亞當的真意

   亞當反應很靈敏,直接撲去床上,抱著胡嘉怡在床上一滾,兩人翻去地上。他將胡嘉怡往地上一放,自己翻身滾出來,遠離床邊。

  夏芍在看清床上還有胡嘉怡的時候已經是緊急收了龍鱗,她之前已經猜出胡嘉怡是來找亞當,但是考慮到胡嘉怡對亞當的心思,兩人在一起可能有些隱私的事,夏芍不便於窺看朋友的隱私,所以她便沒有開天眼。但她一直注意著這邊方向的狀況,在亞當開始使用巫術的時候,夏芍和徐天胤便感覺到了,兩人衝過來,正見亞當畫下最後一道魔法陣。

  而此刻,亞當離開胡嘉怡,翻身退到床對面的牆邊,就在他起身的時候,面門一道黑氣迎面刺來!那道黑氣與劈向他後心的那道不同,那道帶著寒光,而這道出手的時候亞當幾乎就沒發覺!這是把兩刃薄如蟬翼的匕首,黑暗刀身是刺殺的利器,刀身周圍更是帶著陰靈之氣!那把匕首來的方向很詭異,自上而下,直逼亞當面門!在亞當抬頭的剎那間改路,順著他脖頸動脈一抹!

  亞當瞳仁驟然一縮,身體擦著牆面滑出去,在徐天胤手中的將軍劃過的地方,一張人形的紙片被斬做兩半,飄去地上,化為黑灰。

  那人形的紙片看起來就像是日本的陰陽師所使用的式神,但是夏芍知道,在黑巫術裡面,詛咒也常用紙片代替。中國古代最常見的巫蠱之術裡的紮草人,在西方也有類似的巫術,但卻是用紙片代替。而亞當的紙片並非詛咒用途,看起來只是代替他,擋了剛才將軍那一刀。

  但即使如此,夏芍的目光還是微微一變。徐天胤的修為和身手她是清楚的,亞當能在他出這一手致命一擊時迅速躲開,還在千鈞一發的時候祭出替身,這男人的反應之敏捷,也屬少見!

  果然是高手!

  這個時候,夏芍已來到床邊地上查看過胡嘉怡,她並沒有大礙,只是暈了過去。剛才,亞當的巫術並沒有完成。夏芍擋在胡嘉怡面前,望向躲開的亞當,“你剛才想對她做什麼?”

  亞當的處境看起來並不妙,他雖然是躲開了剛才生死一劫,但徐天胤取他性命的殺招並未有絲毫減緩。亞當沒有喘息的機會,剛擦著牆躲過,便只覺一道勁力震來!他往地上一匐,那道勁力擦著他站著的位置震過去,牆面轟地一聲,一道蜘蛛網的巨大裂痕,牆皮劈裡啪啦往下落。亞當起身的時候掃了一眼牆面,他白色的風衣已經沾了些灰塵,臉上的笑容也並沒有上午見面時那麼輕鬆,但他卻在這種時候,仍然回答了夏芍,“沒什麼,只是有些記憶不是很愉快,我希望她忘記而已。”

  說話的時候,徐天胤手中一道虛空金符震來,亞當又敏捷地一躲!他本是躲向門邊,徐天胤虛空作符的一刻,竟手一抬,將軍往門的方向一劈!

  這回在一剎那就像切豆腐般,什麼聲音都沒有,房間的門和牆面卻一道縱深的切痕,像在人身上豁開一道大口,三秒鐘,轟地一聲!門倒,牆塌了一半!

  “再不愉快的記憶也是屬於她的,你認為你有權剝奪?”夏芍眼神發寒,始終擋在胡嘉怡身前,看向無奈躲向裡面來的亞當。

  亞當的目光盯著徐天胤,不敢有絲毫鬆懈。他看起來很緊張,但是臉上依舊維持著笑容,退後的姿態也讓人覺得風度翩翩。他退到屋子裡面的牆角,退無可退,卻笑了笑,“那記憶是屬於我的,我有權拿走。”

  混賬!

  夏芍頓時蹙眉,她如今越發覺得亞當與胡嘉怡相識必定是早有預謀。原本他就是有目的的接近,錯就在他,給胡嘉怡造成傷害之後,他竟還好意思說那記憶是他的,他有權拿走。

  “你有什麼權利!”夏芍怒喝一聲,驟然出手!

  在她出手的前一刻,徐天胤手中一道金符已經震向亞當!亞當擦著牆面又躲,這一躲便躲到了落地窗前,離著夏芍很近。夏芍恰巧在此時抬手,一掌暗勁震出!

  亞當一眼看向夏芍,躲閃的身法忽然慢了慢!

  這一慢,只是一息的工夫,亞當卻被夏芍的一掌暗勁打了個正著!頓時,只見他身子一躬,噗地一口血噴出來,後背猛地撞向身後的落地窗。而窗戶因暗勁和他的撞擊力度脆然破開,亞當仰面朝天,從樓上跌落了下去!

  房間下面,正是胡家的院子,院子裡一灣引入院子的湖水,撲通一聲,亞當砸入水中,很快沉了去。

  徐天胤來到窗邊,夏芍一把拉住他,“師兄!”

  夏芍的臉色很古怪,她阻止了徐天胤跟著躍入湖水中,只是向下探頭一看,開了天眼,只見冰冷的湖水裡,亞當口中吐出幾口血,便翻身向遠處遊去。

  夏芍的眉頭蹙得極緊,剛才亞當跌下去的一幕還在她眼前,雖然那一瞬極快,但她就是有個很古怪的感覺——他是故意的!

  亞當跟徐天胤在屋裡過了幾招,他的反應是怎樣的敏捷,夏芍也看出來了。剛才他雖然是面臨兩人夾擊,但是這對高手來說未必躲不過。他完全可以向前撲滾出去,但是他的步伐竟然在那一刻慢了那麼一拍!

  剛才,在與徐天胤交手時那生死一刻,他既然可以速度奇快地祭出替身,剛才為什麼就什麼都沒做?

  這簡直就像是故意被她傷到一般!

  為什麼?

  尚未相通,門口便聽見胡廣進夫妻驚駭的喊聲,“怎麼回事?亞當?”

  亞當住在這個房間裡,胡廣進夫妻聽見動靜自然以為亞當出了事,兩人跑過來,看見夏芍和徐天胤站在窗前,窗口破了個大洞,門口門被斬做兩半摔在地上,牆上更是慘不忍睹,鋼筋水泥都露了出來!

  胡廣進夫妻傻了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家裡怎麼會成了這個樣子,更想不通,這是怎麼造成的。

  夏芍回身,一眼望見屋裡的狼藉,心裡也是咯噔一聲!不是怕把胡家弄成這個樣子不好交代,而是心裡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房間裡的狼藉慘狀,可以說都是徐天胤造成的。亞當在剛才跟他交手的過程中,除了那張替身紙人,他根本就沒用任何術法跟徐天胤對決!回想剛才兩人交手的幾招,亞當一直在躲,他甚至沒跟徐天胤真正交手打過。

  “……”這又是為什麼?

  這不解的念頭只是在夏芍心裡一轉,她很快便看向胡廣進夫妻,歉意道:“胡總,胡夫人,實在抱歉。剛才我們和亞當有些爭執,他已經跳窗逃了。貴宅的損失,我會賠償的。”

  “什、什麼?”胡廣進夫妻好半天沒反應過來,他們壓根就沒在意賠償的事,而是聽見夏芍的前半段話就懵了,“亞當……他怎麼了?”

  “嘉怡?嘉怡在哪兒?”胡夫人驚愣之下,趕緊回頭望向女兒的房間。這間房間是給亞當安排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她怎可能聽不見?沒見她跑出來,胡夫人很奇怪,頓時便往女兒房間跑去。

  夏芍一聽,內心一嘆,知道是瞞不住了,便道:“胡夫人,嘉怡在這裡。放心,她只是暈過去了,沒事。”

  胡夫人一聽,眼神又驚又急地跑回來,胡廣進已經趕緊進了屋。夏芍把胡嘉怡從床邊地上的角落裡扶起來,胡廣進夫妻一見到女兒也在這裡,臉色刷白,“這、這是怎麼回事?嘉怡?嘉怡!”

  胡夫人急得眼淚都出來了,夏芍趕忙在一旁安慰,“沒事的,她只是暈過去了,我已經看過了。剛才雖然我們和亞當有些過節,但她被安排在這裡,並沒有受到……”

  夏芍說到這裡,聲音一停,臉色一沉!剛才,是亞當把胡嘉怡放在這裡的。這個地方有床擋著,剛好是個死角。胡嘉怡在這裡,雙方打起了來,確實不容易被傷到。

  亞當把胡嘉怡放在這裡,是他在保護她,還是無意之舉?夏芍對亞當沒有什麼好感,她很想認為是後者。但他剛才在房間裡跟徐天胤動手,沒有用過巫術對決,似乎證明瞭他是前者……畢竟,亞當的修為不低,黑巫師一脈的未來當家人,他的巫術水準應該是很高的。在剛才雙方交手的情況下,徐天胤一人的破壞力如此,加入亞當再以巫術出手的話,這房間會變成什麼樣?

  毫不客氣地說,這房間房頂掀去一半,或者這幢別墅塌了都有可能。

  那麼,他只躲,不動手,是不想讓胡嘉怡受波及?

  如果這男人心思真這麼深沉,演技真這麼高,那麼剛才他故意被自己打傷又是為了什麼?

  夏芍不解,卻回頭往湖水裡看去,眼下是大年初五,寒氣未去,湖水冰冷,表層結了層冰。亞當在冰層下游著,已經來到別墅區下游的岸邊。寒冬冰冷刺骨的湖水,厚實的冰面,普通人落入其中必死無疑,他卻在水下一手摀著胸口,一手畫了道魔法符一般的圖畫,冰面頓時被黑氣腐蝕開,他手掌往冰面上一拍,冰便碎裂開來。

  亞當爬上岸邊,咳了幾口血水出來,順著林子往公路的方向跑去。

  這時候,胡家房間裡,胡廣進夫妻抱著女兒,又是擔憂又是不解,他們根本就弄不明白出了什麼事!中午的時候,不還是好好的嗎?怎麼這才剛吃完飯,睡個午覺的工夫就打起來了?

  亞當跳窗逃了?那下面可是湖水啊!上回女兒生日,她的朋友苗妍就是從陽台掉進了湖裡,這回又有人落水。胡廣進開始懷疑,自己家裡引湖水進院子,是不是風水不好!回頭得把這院子重新修整。

  這個時候,任何想法都是混亂的,胡廣進只覺得頭腦亂糟糟,他就是再弄不明白夏芍、徐天胤和亞當三人的過節,再懷疑是不是家中風水有問題,也還是更憂心女兒。

  “老胡,嘉怡她、她還沒醒?我叫她、她怎麼沒反應呢?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快去!”這時候,胡夫人急道。胡廣進吶吶點頭,趕緊去掏手機,手都是抖的。

  夏芍沒阻止兩人,把胡嘉怡送醫能讓他們感覺安心的話,她是不會阻止的。夏芍只是蹲下身來,給胡嘉怡補充了些元氣,起身道:“她晚上就能醒。”

  夏芍是風水大師,她這麼說,胡廣進夫妻自然是信,頓時心落下了一半。但是此刻看見女兒昏迷,他們依舊是擔憂。

  救護車一會兒就來了,醫務人員把胡嘉怡抬上車去,胡廣進夫妻留傭人看家,兩人都跟著去往醫院。夏芍和徐天胤也跟著上了車,路上的時候,夏芍給艾達地產青市的總經理打了個電話,讓他派人來看看胡家的別墅損傷情況,照市價雙倍賠償。

  一路上,救護車往醫院開,夏芍的目光卻總是望著一個方向——她在處理這些事的時候,一直沒忘了監視亞當的動向。

  亞當攔了輛出租車,往市中心而去。在救護車到達醫院的時候,亞當乘坐的出租車停在了青市中心一家五星級酒店門口。他全身濕透,臉色發白,嘴唇青紫,白色風衣前尚有血跡。這一身的狼狽,男人走路的步伐卻依舊優雅,一進入酒店大廳,服務生和來往的賓客都用詫異的目光看著他。他卻微笑著衝眾人一點頭,收穫驚艷無數。

  亞當與酒店大廳的服務人員說了幾句話,便被恭敬地引上了樓去。

  青市靠海,市中心卻離海邊很遠。酒店79層的海景套房裡,可以遠觀市郊波瀾壯闊的海岸線,將優美風景一覽眼底。亞當停在一間海景套房門前,房間裡,一名金發碧眼的妙齡女子正坐立不安地來回走動。

  女子聽見敲門聲便趕緊去開門,這一開門,臉色大變,“亞當?!噢,上帝!你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她扶著亞當進來,把門關緊鎖上,“上帝!你落水了?你受傷了?”女子的語氣很不可思議,彷彿不敢相信,亞當這樣的人會受傷。

  “任務失敗。”亞當捂著胸口,一聲咳嗽,低著頭看不清面容,只道,“安琪拉,讓我先去換身衣服再談。”

  亞當轉身去行李箱裡拿了衣物出來,進了浴室。安琪拉立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臉色發白,眼神發直,似乎不敢相信,亞當居然說任務失敗了。

  亞當去浴室的時間不長,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身乾爽的衣物,金色長發也已經吹乾,除了臉色有些發白看起來精神不濟之外,他與平時優雅憂鬱的氣質並無兩樣。

  他坐去沙發裡,桌上一杯熱騰騰的紅茶,亞當端過來,安琪拉便急忙坐下來問道:“亞當,你真的失敗了嗎?是他們打傷了你?你傷得嚴重嗎?”

  亞當看向自己的妹妹,笑了笑,“受傷的滋味是不好受。不過,失敗了,不是很好嗎?”

  “可父親把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安琪拉瞪大眼,不可思議亞當會這樣說,“你失敗了,家族的人會很失望。”

  “失望?”亞當抬起眸來,唇邊竟帶起抹嘲諷,“失望,他們能把我怎樣?”

  安琪拉一咬唇,“亞當,他們不會把你怎樣。你是父親最重視的兒子,我們撒旦一派未來的主人。但是你失敗了,我們的家族會陷入危險。”

  “你錯了,安琪拉。我失敗了,才能有一絲希望挽救家族。”亞當把紅茶又放回桌上,看向自己滿臉不解的妹妹,嘆氣,“父親的指令是錯誤的。我對唐先生的弟子下殺手,只會讓我們家族真的和玄門結下死仇,讓我們真正的敵人有可乘之機,坐享利益。”

  安琪拉睜大眼睛,半晌才忽然站起來,摀住嘴,“你、你是故意的……”

  亞當面對自己的妹妹,笑容溫柔了些,一攤手,“現在我失敗了,你覺得父親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父親會嚇壞的!我們不僅有玄門這個敵人,現在還面臨拉斐爾一派的誣陷!父親會以為我們腹背受敵,會急瘋的!現在,老伯爵已經陷入瘋狂了,竟然相信拉斐爾他們捏造的謊言,認為父親在當年隱藏起了另一半的羊皮卷。現在,伯爵很有可能要了父親的命!拉斐爾那些人,怕老伯爵沉迷我們一派的巫術,會把家主的位子傳給我們,他們現在一定盡量削弱我們的!如果父親被害,下一個就會是你,亞當!只有我們沒有了當家人,他們才會有勝算!”

  “哦?有本事,就讓他們來。”亞當笑容不改,湛藍的眸卻沉了下來,總是含著三分憂鬱的眸此刻全是懾人的氣度。

  安琪拉卻沒他這麼從容不迫,她藍色美麗的眼睛裡全是擔憂,“你在冒險!你受傷了!你怎麼跟拉斐爾那些人周旋?”

  “所以,我的妹妹,你要為我保守這個秘密。這件事只需要讓父親知道就好了,他從來都優柔寡斷,知道我失敗了,他會考慮放棄對付玄門的。”

  “可是玄門會放棄找我們報仇嗎?”

  亞當聞言沉默,隨即淡淡笑了笑,“至少,不是我們主動對付玄門。畢竟,玄門要報當年的仇,我們和他們有共同的敵人。而且,我們畢竟虧欠別人的,總要表現出一些誠意。”

  安琪拉沉默,她還是覺得亞當在冒險。

  而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門從外頭打開,夏芍走了進來,笑道:“想要表現誠意,亞當先生和安琪拉小姐恐怕需要再付出一些。跟我到香港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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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16:10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八章 香港之行

   夏芍和徐天胤大搖大擺走了進來,安琪拉臉色大變,就連亞當嘴角的弧度都微微一僵。

  “你、你們是怎麼進來的!”安琪拉轉著頭,震驚地盯著門口。房門是內鎖的,他們怎麼可能不聲不響地進來?她和亞當,都是巫師。且不說她,亞當在房間裡,怎麼可能連他也沒發現?

  夏芍只笑不語,有師兄在,開個門不被發現的手段自然是有。亞當如果全盛狀態,自然能發覺,但他有傷在身,剛剛挨了她一掌暗勁,哪怕他修為再高,內臟都有受損,他此刻感官敏銳度下降是自然的。

  亞當許是也知道這點,所以他坐在沙發裡,還算淡定,只是在微僵之後笑了起來,“夏小姐能找到這裡,真讓人佩服。”

  安琪拉的臉刷地又白了白,她剛才只在意這兩人不聲不響地進門的功力,卻忘了這兩人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她來中國的事,只有亞當知道,他們是跟蹤亞當來的?亞當怎麼沒發現?

  “你們想幹什麼?”安琪拉如臨大敵地往亞當面前一檔,手裡一道人形紙片泛著黑氣,“是你們打傷了我哥哥?”

  夏芍的資料,安琪拉是看過的,所以她也算一眼認出了她來。

  “不,是你哥哥有意受傷的。”夏芍淡淡一笑,徐天胤牽著她的手,將她半擋在身後,手中將軍的黑氣可比安琪把手中的紙片厲害得多。他目光冷如黑暗中的狼王,盯著安琪拉的手,只要她敢有輕舉妄動,今天這裡就得躺下一具屍體。

  亞當跟徐天胤過過招,當即便起身,笑著把妹妹也往身後一擋,姿態優雅,從容不迫地笑看向兩人,“聽夏小姐的意思,似乎我們的談話也被聽到了。”

  安琪拉在亞當身後,卻沒他這麼從容。他們的談話被聽到了!說明這兩人在門口站了一段時間,要命的是,他們兩人真的事先一點都沒有察覺!這樣的事,以前從未發生過。簡直就是在身為巫師的他們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奇恥大辱!

  夏芍卻並沒有順著亞當的話回答。她不想告訴他,她的唇語還在學習中。現在如果對方說的是中文,她可以看懂一大半,但是亞當和安琪拉說的是他們的母語,英文。她只能從幾個詞彙裡猜測。還好,胡嘉怡所去的醫院和酒店都在市中心,離得不遠,她和師兄趕過來的時候,聽見了最後關頭的那幾句話,也算是聽見重點了。

  “我想對亞當先生和安琪拉小姐說的是,你們的誠意我遠遠看不到。想表現出誠意來,很簡單,跟我去趟香港!”夏芍重複進門時的話。

  安琪拉臉色一惱,“你想做什麼?把我們當做人質,要挾我父親來送死嗎?我和我哥哥是不會答應的!”

  “安琪拉。”亞當微微回頭,看了妹妹一眼,示意她不要插嘴。然後回頭看向夏芍,點頭道:“好。如果這樣能讓夏小姐感受到我的誠意的話。”

  “亞當?”安琪拉不可思議地盯著他,“不可以!他們會拿我們來做要挾的!”

  亞當沒理安琪拉,繼續道:“不過,我希望我一個人跟夏小姐去香港。我的妹妹,她對當年的事也沒有參與,所以我希望她能回家。”

  “亞當!”安琪拉這回的神情變成了擔憂和焦急,“不行!香港是他們的大本營,你去了會有危險的……”

  “不行。”夏芍的拒絕跟安琪拉的聲音同時傳來,“亞當先生看起來很疼愛你妹妹,我需要一個不怎麼強大的人來牽制你。”

  “你!”安琪拉聽出夏芍這話的意思是說她的修為不夠看,她頓時由白臉變成了紅臉,羞愧惱怒。

  亞當卻深深看了夏芍一眼,笑容意味不明,“夏小姐真是率直的人。”

  “哪裡,比不上亞當先生會繞圈子而已。”夏芍冷哼一聲,回嘴。

  “那我可以問問夏小姐,我們兄妹到了香港之後,夏小姐會令我們兄妹成為人質,用來威脅我父親去香港嗎?”亞當終於不再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問。

  “這我就做不了主了。你們到了香港,見了我師父,一切就得聽他老人家的。”夏芍道。

  亞當聞言垂眸,半晌抬起眼來,點頭,“好。”

  ……

  事情就這麼定了,夏芍把大黃召喚出來,把徐天胤也留在酒店房間,讓兩人看著亞當兄妹,自己回了醫院。

  胡嘉怡傍晚的時候醒了過來,她一醒過來就情緒激動,稱夏芍和徐天胤有危險,惹得守在病床前的胡廣進夫妻和柳仙仙都莫名其妙。三人跟胡嘉怡說了胡家發生的事,胡嘉怡正不敢相信的時候,夏芍回來了。

  見夏芍沒事,聽說亞當受傷逃走,胡嘉怡坐在床上,整個人失了神兒似的。

  胡嘉怡的記憶很明顯沒有受到影響,可見當時夏芍衝進來的時機及時,打斷了亞當最後的儀式。但她記得所有的事,確實看起來很受打擊。夏芍有些糾結,不知道該不該把亞當故意受傷的事告訴胡嘉怡。從她的角度上來講,她不希望胡嘉怡和亞當牽扯過多,兩人的性情相差太大,未必是良配。而且這兩人之間各自的真感情有多少,有待商榷。但從胡嘉怡的角度,她有權知道真相。

  夏芍略微考慮,最終決定還是將真相告知。這件事,應該由胡嘉怡自己去處理。無論結局是好是壞,這經歷都會使她成長。

  於是,夏芍將胡廣進夫妻和柳仙仙勸出去,自己留在病房裡,將事情經過和盤告知。夏芍說的只是事情的經過,至於她的一些猜測,比如亞當在房間裡不出手的原因是不是出於對胡嘉怡的保護,夏芍並沒有說。這是她的猜測,沒有證據,便不想誤導。

  夏芍連亞當是故意受傷跌落窗下的事都沒有說,但胡嘉怡卻聽了出來。她抬眼,眼圈已經紅腫,滿是鼻音,“他說他這次來接到了家族的命令,要麼說服你,要麼殺了你。他要殺你,為什麼不還手?”

  夏芍見她看了出來,這才點頭,“他是故意被我打中的。”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胡嘉怡茫然,小女孩一般,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要你去問他。我的答案,終究不是他的答案。”夏芍垂眸,淡道。

  “他什麼都不肯跟我說。我們認識半年,他什麼都好,好得就像童話書裡的完美騎士。我每天跟他在一起,就像生活在夢幻裡。我開始覺得很美好,直到現在……我覺得什麼也看不清。”胡嘉怡癟癟嘴,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看得出來她的傷心,或許她認為這半年生活在一個美好的夢裡,到頭來卻都是目的和欺騙,完全不真實。

  夏芍見她這副迷惘的模樣,嘆了口氣,“嘉怡,你對亞當的喜歡有多少是男女之情,你自己考慮過嗎?”

  胡嘉怡怔住,抬起頭來。

  “你應該清楚,你不可能成為一名職業巫師。你家裡有事業需要你繼承,你去追夢,不過是去了卻自己的一個心願,你早晚都要回來。而在學校裡,任你天賦再高,你不是奧比克裡斯家族的人,就不會有機會學習高等巫術甚至秘術。可亞當不一樣,他是奧比克裡斯家族撒旦一脈的未來當家人,成就頗高的大巫師。他身上有著你從小到大的嚮往,你憧憬他。可是憧憬,終究不是男女之間的感情。他對你無微不至地照顧保護,讓你擺脫了很多來自周圍的危險和暗害。你感激他,可感激也不是男女間的感情。我只想問你,你憧憬的是他,還是你從小到大的夢想?你對他的喜歡,除去憧憬和感激,還能剩多少?”夏芍的話淡而慢,卻一字一句,猶如當頭棒喝。

  胡嘉怡整個人怔愣地坐在病床上,抱著被子,任眼淚兒啪嗒啪嗒往下掉,卻忘了擦。

  “或許你是真的喜歡他,我的這些話不過是我的看法和猜測,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想個明白。”夏芍垂了垂眸,又看向胡嘉怡,神色認真,“如果你想明白了,你是真的喜歡他,那我還是希望你能幸福的。儘管我的門派跟亞當的家族有仇怨,但那是上一輩人的恩怨,無過錯的下一代人不該受到牽連。我知道,假如你是真的喜歡亞當,玄門和亞當家族的恩怨一定會令你為難。但我只想告訴你,我只能跟你就事論事。你為難,這仇也是要報的。若你真喜歡亞當,也不必顧及我。那是你的感情,你有追求的權利。我只會祝福你,因為我們始終是朋友。”

  胡嘉怡看著夏芍,咬著唇不說話,看起來有點懵。她才剛剛被當頭打了一棒子,開始懷疑自己對亞當到底喜不喜歡,夏芍就開始說起如果她喜歡亞當,事情該怎麼處置了。

  但夏芍緊接著又道:“可如果你不喜歡他,我希望你能早點振作起來。你在英國這半年的經歷,對你來說是傷害,也是歷練。你如果想將來接受家族企業,就要學會甄別和思考你身邊的任何人和事。早日成長起來,畢竟這是你的責任。”

  胡嘉怡咬著唇,聞言默默低下頭,半晌,才抬眼道:“我知道了。謝謝你開導我,小芍。你放心,我會好好想清楚的。”

  夏芍這才笑了笑,拍拍她的肩,“別讓你爸媽和仙仙擔心就好了。”

  “嗯!”胡嘉怡抬手,狠狠抹了抹臉,露出個難看但真心的笑容來,“叫他們進來吧。我可以出院了,本來就不是生病。”

  夏芍起身將門口探頭探腦的胡廣進夫妻和柳仙仙叫了進來,柳仙仙今天很鬱悶,胡嘉怡和亞當的事、夏芍和亞當的事,她一概不清楚。以往就屬她最八卦,現在有這麼大的八卦在她面前,她卻一點也沒弄明白,實在是憋出了好大的內傷來。

  胡嘉怡堅持回家,不想待在醫院。胡廣進夫妻叫來醫生,確定她身體沒有任何問題,只是情緒低落之後,這才同意辦理手續,帶她回家去。

  夏芍沒跟胡廣進夫妻一起回去,她稱自己還有事,並再次對毀壞了胡家房間的事表示了道歉,稱會有艾達地產的人去重新修復並賠償。胡廣進愣了愣,隨即很大度地擺手稱不用,自己家裡又不是缺那點錢。夏芍只是笑了笑,自然不會當真,她稱有事會打電話跟胡家聯繫後,就離開了醫院。

  回到酒店,還沒進房間,夏芍便聽見房間裡刺耳的尖叫聲。

  “啊!你、你別過來!別過來!亞當,這條蛇好討厭!”

  夏芍推門進去,見徐天胤守著出門必經的走廊盤膝坐著,雕像般一動不動。屋裡,安琪拉被一條手臂粗的金蛟追著滿屋子跑,竄來竄去,邊奔走邊尖叫。亞當坐在沙發裡揉耳朵,見夏芍推門進來,便道:“夏小姐,你總算回來了。可以把這條陰靈收回麼?安琪拉她怕蛇。”

  夏芍見安琪拉臉色發白,湛藍的眼眸裡滿是霧水,頓時便覺得有些黑線。安琪拉是撒旦一脈的嫡系,雖然是女孩子,但黑巫師怎麼也不該怕蛇才是。話說起來,安琪拉這名字應該是天使的意思,一個撒旦一脈的女孩子,取這樣的名字,還怕蛇,真是白巫師的料。

  扶額,這撒旦一派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大黃,過來。”夏芍喚了一聲,金蟒果斷停下追嚇,慢悠悠游到夏芍腿旁,嘶嘶吐信,有邀功的嫌疑。

  安琪拉瞪大眼,不敢相信夏芍居然讓那麼滑溜溜噁心的蛇類碰她的腿,她想想就汗毛倒豎。而亞當則輕輕挑眉,神情有那麼一點的……怪異。他是聽得懂中文的,雖然不太清楚“大黃”是什麼意思,但是聽著似乎就覺得……不那麼美。

  夏芍抬眼,看見亞當的神情,垂了垂眸,道:“我剛剛去了趟醫院,嘉怡醒了。”

  亞當怪異的表情瞬間一僵,隨即垂眸,微微轉頭看向窗外。他應該聽到胡嘉怡去了醫院,但卻沒說什麼。

  夏芍盯著亞當不放,繼續道:“還好,她的記憶還是完整的。”

  亞當望著窗外,此刻外頭天色已漸黑,城市的霓虹星點如輝,映進房間裡,落在姿態優雅的男人臉上,看不見他的神情。只看見他微微低頭,唇角一抹淺笑,聲音特有的憂鬱韻味,“完整的,對她未必好。”

  “哦?那你覺得殘缺的記憶對人才是好的?”

  “如果她沒有在英國的那段記憶,她會好。”亞當笑了笑,“她對巫術有很純淨的心,這是她的天賦。如果她生在巫師家庭裡,她會很有成就。但是她的純淨之心不適合在巫師的世界裡生存。”

  夏芍蹙眉,他這是想抹去胡嘉怡在英國所有的記憶,包括他的?

  亞當卻在這時轉過頭來,看向夏芍,“你是她的朋友,她看起來很喜歡你。所以,請勸她不要再回英國。”

  “……”

  夏芍沒有回答,這按理說應該是要胡嘉怡來做決定的。但是夏芍也不希望她回英國,不為別的,只為她知道奧比克裡斯家族兩派利益相爭,學校裡的學生說不定也分成兩派,胡嘉怡學習巫術時間短,心機又不深,去了很有可能有危險。

  於是,夏芍當晚就給胡嘉怡打了個電話,為了怕她擔心,夏芍並沒有說明亞當家族面臨的問題,只說希望學校方面的事她不要多想,先把自己的心意整理清楚再說。胡嘉怡經歷了這次的事,對回英國也有些糾結的心理,在她看來回那裡就要面臨她的導師亞當,而她對亞當的感情還沒有理順。於是便答應了夏芍。

  夏芍放下電話後又給家裡打了電話,她原本打算正月十五之前去香港給師父拜年,順道見見香港的朋友們。但是世上的事果然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她打電話稱稱有事要去香港,明天就從青市動身。

  夏志元和李娟很意外,但這幾年也習慣了夏芍這麼東跑西跑。夫妻倆只問她在香港能待多久,開學前還能不能回來家裡一趟。夏芍不敢保證,誰知道到了香港事情還能發生什麼轉變呢?但她為了讓父母放心,便說自己盡量開學前回去。

  第二天一早,夏芍、徐天胤、亞當、安琪拉一起前往青市機場。

  飛機上,夏芍和安琪拉坐在一起,徐天胤和亞當坐一起。旅途中這對兄妹還算安分,只是安琪拉把這次夏芍帶他們去香港的目的看得很邪惡,因此在飛機上沒少瞪她。夏芍置之不理,在三個小時的飛行之後,航班降落在香港國際機場。

  夏芍昨晚就打電話給了師父唐宗伯,玄門已經知道奧比克裡斯家族撒旦一派的兩位嫡系成員要來香港,因此夏芍四人下了飛機的時候,已經有人在接機了。

  接機的是張中先的大弟子丘啟強和他的兩名弟子,丘啟強為人寬厚,但看見亞當和安琪拉的時候,臉色卻不怎麼好。那兩名弟子更是沒給亞當兄妹好臉色看,一路開車前往玄門總堂所在的老風水堂,亞當和安琪拉都在白眼中度過。

  這天是大年初六,廟街已經很熱鬧,不少香港市民來老風水堂求平安符。夏芍一從車裡下來,便有來來往往的人認出了她來。她離開香港也就半年,在香港掀起的浪潮仍在,不少市民認出夏芍來,紛紛圍過來。

  “夏大師?你回來了?”

  夏芍笑著跟眾人點點頭,稱自己要給師父拜年,市民們這才讓開路來,看著夏芍等人進了後堂。

  後堂大廳裡,玄門弟子除了在前面坐堂的幫忙的,其餘全都聚集在大廳。唐宗伯坐在大廳正中上首,面色威嚴。張中先坐在他下首左側長老席上,其餘弟子按輩分坐在右側,輩分最低的弟子們則各自站在師父身後。

  夏芍進了門來,以往給師父拜年,一見面她總會笑,“師父,過年好,要紅包。”今年卻面色嚴肅地跟徐天胤走進來,弟子們齊刷刷看向兩人身後。

  亞當,和安琪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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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17:52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九章 處置結果

  玄門弟子們看向亞當和安琪拉,目光警戒,帶著審視和敵意。

  夏芍走在前頭,對坐在上首的唐宗伯道:“師父,今年給您老帶的新春賀禮只怕不太好,不過也是帶來了。”

  唐宗伯板著嚴肅的臉,一副威嚴姿態,聽見弟子的話差點破功,瞪了她一眼道:“往年也沒見你送禮,紅包倒是沒少要!行了,和你師兄坐一邊去,讓為師見見今天的貴客。”

  夏芍聞言點頭,退去張中先坐著的左側,坐去了張中先上首的椅子裡。

  “師父。”溫燁這時候從對面海若旁邊起身走過來,站到夏芍身後。

  夏芍瞧了他一眼,見他過了個年臉蛋兒圓了點,可見海若沒少親自下廚做好吃的給他。換做平時,夏芍一定會調侃調侃溫燁,非把他打趣到炸毛不可,今天卻只點點頭,道:“你去坐著吧。”

  溫燁拜夏芍為師,輩分自然要提一輩,跟海若等人同輩,自然不必像其他弟子一樣站著。他是有座位的,而且夏芍是嫡傳弟子,按分量溫燁是要坐到丘啟強等人前頭的。但這小子卻坐在海若身旁最末位的地方,顯然是他執拗脾氣犯了,不願意坐在原來的師伯師父之上。

  “不用。”溫燁搖搖頭,堅決在夏芍身後站著。

  這時候,在亞當和安琪拉後頭進來的徐天胤也跟唐宗伯打了聲招呼,“師父。”

  “嗯,去坐吧。”唐宗伯見了徐天胤,微笑點點頭,與面對夏芍時的吹鬍子瞪眼比起來,面對自己的大弟子,他更像慈父般。

  徐天胤點頭,坐去夏芍上首,兩人互看一眼,便將目光轉向了在大廳中央站著的亞當和安琪拉。

  安琪拉麵對屋子裡四五十人,緊張地拽住亞當,一伸手便想祭出自己的傀儡紙人來護身。亞當暗地裡一伸手,壓住了安琪拉的動作,面色如常,優雅笑道:“唐老前輩,久仰大名。”

  亞當說的是中文,在場的玄門弟子們也都聽得懂,頓時有人哼了哼,道一聲:“裝腔作勢!”

  “洋毛小子學了幾句中國話就來賣弄,誰是你前輩!同門師長是前輩,江湖前人是前輩,我們玄門跟你們巫師不是一脈,尤其你們撒旦一脈,跟我們有暗害祖師大仇!前輩?哼,真當不起!”張中先哼了哼,很不給面子。

  安琪拉顯然也聽得懂中文,對張中先的話很是氣憤,但亞當顯然不想讓她鬧出事來,又壓了壓她,笑了笑,“我聽說中國人講究禮儀,我不過是入鄉隨俗。唐老先生名揚海外的時候,我還沒出世。今天有幸見到,我稱一聲前輩也是出於敬重。”

  “敬重就免了吧,你們不害我們掌門祖師就不錯了!”張中先回嘴。

  唐宗伯看了張中先一眼,這才看向亞當。亞當進了玄門的大本營,四面皆敵,卻一直從容自若。但唐宗伯望向他的時候,他優雅的氣韻當即便微微僵硬,抬眸望向老人。只見老人端坐在上首,坐在輪椅裡,一身藏青唐裝,氣度並非平常上位者的威嚴,而是帶著精深修為的壓迫感,讓人的目光跟他一對上,便只覺有無名的勁力虛空迫來,忍不住想要後退。

  安琪拉往後一退,亞當卻站在原地沒動,維持著不太自然的笑容。

  好在唐宗伯這時候開了口,“你們是安德里的一雙兒女?事情經過我已經知道了。當年,你的父親安德里帶領五名黑巫師圍殺我,不過這都是上一代的恩怨。玄門尋仇向來不傷及無辜,這件事與你們兄妹沒有關系。我想知道,你同意跟我的弟子來香港見過,為的是什麼?”

  “既然事情您都知道了,應該也知道了當年我父親也是受命行事。當然,他所犯下的罪行不可饒恕,但是他確實不是主謀。身為他的兒子,我想當面向唐老前輩道歉,並希望……能為他求情。”亞當說到此處,竟單膝跪下,對坐在上首的唐宗伯深深躬身。

  “亞當?”安琪拉臉色刷白,震驚地捂住嘴。他是撒旦一脈未來的當家人,從小就被當做接班人培養,他是優雅的貴族,向來只有別人對他低下高貴的頭顱,他什麼時候這樣對過別人?

  西方人單膝下跪,包含著基督教文明中神權再高,人權也不泯的思想。一條腿跪神明,一條腿獨立自主。這是他們最高的禮節,卻沒有獲得玄門弟子的諒解。並非嫌棄他不夠誠意,只是當年的事所造成的後果太嚴重,唐宗伯雙腿殘疾十多年的不便和病痛,絕不是一個歉意可以解決的。

  敵意、不諒解、仇視,諸多目光停留在亞當身上,他卻始終低著頭,不動。

  唐宗伯深深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安德里有你這樣的兒子,也是他的造化。你起來吧,為父求情,是你的孝道。明知道父輩和玄門的恩怨還敢前來,是你的膽量。這樣的年輕人,是應該欣賞的。你起來吧,我不為難你。”

  亞當這才站了起來,抬眸看向唐宗伯。

  唐宗伯道:“就算你是為父道歉,孝心可嘉,我也不能就這麼原諒你父親。”

  “我明白。”亞當垂眸,淡淡一笑,顯然早知結果如此。

  “既然你知道我不會輕易原諒,為什麼還要跟我道歉?”唐宗伯盯著亞當。

  亞當微微一笑,“那也要做,因為他是我父親。”

  唐宗伯靜靜看了亞當一會兒,又是一嘆,“安德里倒是有個好兒子。當年的事,雖然禍起玄門內部,但你父親可謂幫兇。其結果,我雙腿傷殘十數年倒也罷了,門派在這十餘年裡一派亂象,直接導致後來清理門戶,玄門元氣大傷。若這十餘年我在,門派的弟子們當各司所學,將風水一派傳承發揚光大……這十多年的門派之亂,我已向當年的師弟余九志討回公道。如今當年的仇人三者去二,只剩你父親。年輕人,當年的事與你無關,你道歉,不如你父親道歉。現在你們兄妹來了,誠意我看見了,可是真正犯下過錯的你的父親,他在哪裡?”

  “我父親,他不能來。”亞當道。

  “不能來,還是不敢來?”張中先皺起眉頭,“自己犯的錯,讓兒女來替他受這白眼,安德里還是一如既往地沒擔當!”

  “不許你這樣說我父親!”安琪拉憤怒地瞪向張中先,“他是位對家庭很好的慈父。我們黑巫師一直低調地生存,在外面的人看來,我的父親只是位商人而已。當年如果不是伯爵逼他,他不會帶著族人犯下罪行,他也是為了保全家人!”

  “女娃娃不講理!他為了保全家人,別人的命就不值錢了?活該去死?當年如果不是我掌門師兄修為高,他死在外頭,我們連屍體找找不著!”張中先也激動了,站起身來,眼圈裡全是逼出的血絲,看著嚇人。

  安琪拉被嚇得一縮,但仍然倔強地跟眼前這個長得還沒有她高的老頭兒對視。她承認父親有罪,但他們依舊敬愛他。

  亞當低頭,拍了拍安琪拉的手,望向唐宗伯,“您的意思是,要我父親親自來,這件事才有解決的可能,是麼?”

  “你父親來,我也未必原諒他。但他來,比你來更有誠意。”唐宗伯道。

  “可是,他不能來。”亞當輕輕蹙眉,自從夏芍見到他起,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的神情,“您應該聽說了我家族的事。老伯爵對黑巫術的狂熱已經致使他瘋狂,我家族裡,白巫一派的人已經在準備繼承老伯爵的爵位。為了爵位,他們聲稱當年我父親藏起了另一半的羊皮卷,我父親交不出羊皮卷,老伯爵隨時有可能殺了他。如果這個時候,他來香港,在白巫一派的眼裡,他無異於潛逃。到時候我身在英國的家人就危險了。”

  奧比克裡斯家族的內鬥,唐宗伯也從夏芍那裡聽說了。此刻聽著亞當的解釋,卻威嚴地看向他,“你們奧比克裡斯家族白巫、黑巫一直是互利的。白巫一派在皇室和教會擁有很高的聲譽,也擁有很高的權勢。你們黑巫一派雖然因人懼怕,低調得多,但一直幫白巫一派清理暗處的事。白巫一派則幫你們在商界的產業製造便利。如果你們不是互利的,兩派不可能安然無恙上千年,這已經不是秘密了。你父親現在雖然可能被殺,但他即使來了香港,你的家族也不會對你的族人下手的。他們還需要黑巫的幫助。”

  唐宗伯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弟子們聽了,頓時覺得亞當是在找理由,只是不想讓他父親來而已!

  亞當卻搖了搖頭,“您說的沒錯,以前確實是這樣。但現在老伯爵已經神智瘋狂,他會做出什麼事來,我不敢想像。我的父親如果在他眼裡成了逃走,他一怒之下會不會對我的母親甚至族人動手,我不敢賭。”

  “……”大廳裡氣氛頓時沉了沉。

  也有道理。

  夏芍卻在這時候笑了笑,意味有些奇怪,“那我就不懂了,亞當先生。你的父親來不了,而你也清楚你的歉意玄門並不會接受。那你答應跟我來香港有什麼用呢?以我對亞當先生粗淺的瞭解,你不像是個會做無用之事的人。”

  亞當轉頭,在看向夏芍的一刻,笑容又恢復他的優雅,“我記得夏小姐說過,看不出我的性情的。”

  “現在,能看出一些了。”夏芍淡道。亞當這人,做事是挺會繞彎子,他的行事風格不是她所喜歡的,但他做這些事從他的家族出發,也稱不上錯。用師父的話說,這人有情義,有膽量,如果不是雙方有恩怨,倒也是個能交之人。

  “我來這裡見唐老前輩,一是想代我父親向唐老道歉,二是想向唐老當面說明一下當年的事,我希望唐老能知道,當年的兇手另又幕後主謀。現在,我的家族面臨來自伯爵的威脅,唐老的真正仇人也是伯爵。”亞當道。

  “哦!什麼意思?這是來找盟友來了?”張中先第一個跳起來,氣得笑了,“你是想告訴我們,現在跟你們家族有共同的敵手,想要咱們兩家聯合起來對敵?”

  丘啟強、趙固、海若等人也皺起眉頭來,互看一眼——這有可能嗎?沒可能!那是奧比克裡斯家族自家的內鬥,玄門憑什麼插手?如果是朋友,家族面臨滅頂之災,不用來求玄門也會相助。但是對方跟玄門有恩怨在,天底下有幫著仇人去清理門戶的道理?

  就算奧比克裡斯家族的老伯爵亞伯特才是玄門真正的敵人,但撒旦一派也有過錯。在玄門的立場上,他們雙方鬥起來是再好不過的事,不背後捅刀子就已經是仁義了,哪有去幫忙的道理?況且,一旦打起來,玄門也必有傷亡,為了幫敵人而讓弟子們有送命的危險,誰也不可能同意!

  唐宗伯這時也看向亞當,亞當卻笑了笑。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亞當的笑容有些發苦,他也清楚玄門不可能成為他家族的盟友,於是搖了搖頭,看向唐宗伯,“這是我們家族自己的事,我也希望能憑自己的力量解決。我只是以未來撒旦一派當家人的名義,向唐老先生表示我們一派承擔當年過錯的誠意。希望唐老前輩給我們一點時間,等家族內部的事解決,我一定帶父親前來向您請罪。”

  玄門弟子一聽,全都愣了愣。

  他是這個意思?

  夏芍卻挑了挑眉,深深看向亞當。原來,這男人的目的在此。

  撒旦一派如今受拉斐爾一派誣陷,得罪了老伯爵,又在當年的事上與玄門結下恩怨,可謂腹背受敵。玄門如果在這時候出手尋仇,那麼亞當的家族沒有贏的可能,結果一定是全族覆滅!所以,亞當揭露當年事情的元兇,告知玄門當年的事白巫才是幕後,以此希望玄門坐山觀虎鬥。

  這看起來是很奇怪的想法,事實上並不奇怪。玄門坐山觀虎鬥,在這時候看奧比克裡斯家族內鬥,一方面對玄門有蚌埠相爭漁翁得利的好處。另一方面,玄門不出手,就等於為亞當的家族在這時候減少了一個敵人,贏得一絲喘息的機會。

  亞當一定是得知了玄門清理門戶和泰國降頭師一行在京城全滅的事,瞭解了玄門報仇的決心,恰逢此時正值奧比克裡斯家族內鬥,他不想增加家族覆滅的危險,這才去往青市,見到夏芍表明誠意。

  或許,他早在玄門清理門戶的時候就知道玄門的決心了,所以他心知家族會有這一天,因此在胡嘉怡去英國讀書的時候就開始為今天準備。雖然他求的只是玄門不出手,但這男人的未雨綢繆,步步為營,還是讓夏芍深看了他一眼。好在這男人看起來並非冷血無情,否則他將是很難對付的敵人。

  “你的請求對玄門來說不難答應,你輸了,玄門的敵人只剩拉斐爾一派。但你如果贏了,年輕人,你拿什麼向我保證你一定會帶你的父親來請罪?”唐宗伯看著亞當,目光如炬。

  玄門弟子也看向亞當。其實,不必擔心亞當食言,他們家族兩派相爭,即便是撒旦一派贏了,想必也元氣大傷。他如果敢食言,對玄門來說,收拾一個戰後未來得及休養生息的巫師家族,並不難。掌門祖師應該想得到這一點,只是不知他這麼問亞當,真意何在了。

  “我們黑巫術中有給人下咒,殺人於千里之外的巫術。我想玄門一定也有。我不介意拿我的性命做抵押,只希望唐老給我的家族一線生機,我要是食言,您取我性命。”亞當淡淡笑道,臉色並無懼色。

  唐宗伯深深看了他一會兒,“好!安德里果然是生了個好兒子!不過,年輕人,玄門行事,向來行的端坐得正!你跟當年的事無關,今天你活著進來,就會活著出去!他日你要食言,便是你不夠信守承諾。我唐宗伯在江湖上行走大半生,欺我的人,我是要討回來的!走吧!今天看在你無辜的份兒上,我放你們兄妹離開。他日你若能活著,記住履行你今天的承諾!”

  弟子們一愣,亞當也怔了怔。想來他也沒有想到,唐宗伯竟然什麼保險也不在他身上上,就這麼放他回去。

  看起來,亞當今天來是做了付出代價的準備的。此刻,他什麼代價也不必付,而且唐宗伯竟然肯放他回去,這完全超出他的意料。亞當足足怔愣了一陣兒,連平日裡優雅從容的姿態都忘了偽裝。連安琪拉都驚訝地盯著唐宗伯,不敢相信。

  等亞當反應過來,他重新掛上笑容,卻好像重新審視面前坐著的老人,點頭,“好。今天唐老的恩情,我記住了!”

  “不用記我的恩,我唐宗伯一輩子行事光明磊落,就算跟你的父輩有仇怨,也不想對你這個無關的小輩下手。你記住,他日你若食言,你對不起的不是我今天的恩,是你自己。你去吧!”唐宗伯一擺手,一道勁力震出,亞當和安琪拉忽覺一道大風,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連退十幾步,人已在門外。

  夏芍在廳裡坐著,忍著笑。師父還說不欺負人,這已經算是威懾了。玄門三名煉神還虛修為的高手,撒旦一派,尤其是戰後受創的撒旦一派,是承受不起的。

  亞當在門口又深深看了唐宗伯一眼,道:“那就謝謝唐老前輩,也謝謝夏小姐。我們這就離開香港。”

  說完,他帶著還在震驚的安琪拉就轉身離去。

  直到亞當兄妹的背影看不見,大廳裡還是一片靜悄悄。誰也不知道說什麼,今天亞當兄妹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對于掌門祖師的決定,沒有人有異議。玄門在江湖上能存續千年,靠的就是道義二字。今天唐宗伯做得沒錯,但年輕的弟子們還是深深看向老人。面對仇人之子,能做到這樣恩怨分明,不被十幾年的仇怨所左右情緒,也不是常人能為。

  “我看這小子走了,也未必能活著回來。亞伯特那個老怪物,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鬥法,講究的不是算計,是修為。這小子跟那老怪物比起來,還嫩!能不能活下來,很難說。”張中先見亞當走了,這才收起剛才的擠兌,說了句實話。

  唐宗伯望著亞當離開的方向,微微點頭,語氣有些感慨,“都是命數,看他能不能過了。要能渡過此劫,奧比克裡斯家族撒旦一脈必定強盛!比起他父親安德里來,他更有當家人的氣象。”

  西方人的面相與東方人差別很大,面相學用在西方人身上未必準確,但觀氣、觀形,還是能看出來的。

  “希望我們不要放走了個白眼狼,回頭咬我們一口。”張中先道。

  唐宗伯卻轉頭看向他,笑道:“張師弟,狼若回頭咬你,你可以殺他。現在他對你沒有敵意,你若殺他,他豈非枉死?人命大於天,手握生殺大權的時候,對待人命更要慎重。寧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那是梟雄的做派。我們承繼玄學,渡人德善,寧肯放過一千,不能錯殺一個。今天他要死在這裡,我們跟奧比克裡斯家族就真的結下了死仇。等我們不在人世了,這仇就得我們下一代的弟子來扛。一代傳一代,我玄門弟子要死多少?為了下一代,我寧願相信這小子,讓這仇在我手上了結,給門派下一代一個沒有仇怨的環境,讓他們不必生活在江湖仇殺之中。”

  張中先震了震,其實他根本不怕亞當食言,玄門完全有能力清理仇敵。他只是覺得,今天信了人,明天被人背叛,這實在傷感情。倒是沒想到,掌門師兄今天放走安德里的兒女,還有這樣的心思。

  弟子們也都看向坐在上首的老人,眼神感動。

  夏芍也看向老人,目光柔和,“師父願意為我們嘗試相信,我們也願意為師父討還公道。如果將來的結果不盡如人意,我一定不會放過今天做出承諾的人。”

  唐宗伯笑了笑,神情動容,但卻不習慣在弟子面前太感性,於是只是扶須看了夏芍一眼,道:“好了,師父還不知道你?現在事情解決了,你是不是打算要紅包?”

  弟子們一愣,隨即有人開始笑。

  夏芍也笑了,“您老真瞭解我。”

  “想得美!大過年的,不讓我省心,帶了這麼兩個人來,你還打算要紅包?”唐宗伯笑哼一聲,看向夏芍身後的溫燁,“你也是收徒的人了,今年給你徒弟準備紅包了沒?”

  “您老給多少,我分一半給小燁子。”夏芍笑瞇瞇。

  屋裡頓時有噗嗤噗嗤的聲音傳來,弟子們都看著夏芍,眼神一致,意思一致——師叔祖也太摳門了!

  唐宗伯笑著指指夏芍,對屋裡眾人道:“你們看看她,就屬她不缺錢,得摳門成什麼樣子?當了師父了,還整天盯著我這個老頭子的腰包。”笑完又對夏芍道,“告訴你,今年我這腰包可真是要出點血。”

  夏芍一挑眉,“為什麼?”

  唐宗伯道:“你冷師叔回來了,去年不是說欣兒要訂婚麼?他們年前在加拿大訂了婚,回來拜見我。明天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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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冷家家宴,朋友聚首

  冷以欣年前在加拿大訂婚,如今要回港拜見唐宗伯。夏芍聽了這消息並不意外,只是覺得自己也太趕巧了,正逢她回來的時候到了香港。

  早就聽說冷以欣要訂婚了,她的未婚夫是茅山派的掌門肖奕,唐宗伯也沒有見過,傳聞修為頗高,三十四歲的年紀,已在煉神還虛的境界!在去年香港龍脈的事情上,玄門還曾懷疑過他,但他那時候回國準備訂婚的事,稱在茅山處理門派事務和一些產業上的事,這才打消了唐宗伯的懷疑。後來,唐宗伯又猜測此事會不會是當年夏芍和徐天胤殺了閆老三,與他親近的人報復,但隨後得知茅山派除了肖奕並無修為能撼動龍脈的人,這猜測也才打消。

  到現在,那件事是誰所為,仍然是個謎。不僅龍脈的事,傷溫燁的人、暗助通密的人、背後欲傷徐天胤的人、帶走衣緹娜並殺了她的人……夏芍認為這都是一個人所為。但這人是誰,至今不明朗。

  一聽到冷以欣,難免想起這些事來,夏芍當即心裡又有些發沉,但是冷家人回來,晚宴還是要出席的。

  冷老爺子雖然退出玄學界,也從玄門長老裡除名,但他始終是沒有被逐出門派,所以仍然算玄門弟子。他膝下唯一的孫女訂婚,回來拜見唐宗伯這掌門祖師是應該的。且冷家在香港尚有人脈和影響力在,回來請請昔日故交好友,辦辦宴席也是情理之中。因此,這次晚宴出席的人還真不在少數!

  冷家當初以占卜著名,客戶從政商名流到明星大腕,受過冷家指點的人不少。聽說,請帖年前就發出去了,這回來的人真不少。其中有衝著往日冷家的情分來的,也有聽說唐宗伯會到場,因此欣然前來祝賀的。畢竟唐宗伯在香港,不是說見就能見的人物,玄學界的泰山北斗,要見他除了預約,還得看他肯不肯見。世上之事,皆是因果緣分,因果之劫不能化,無緣之人不堪渡。一些人哪怕是捧上重金,天天來老風水堂前求見,唐宗伯也未必見。他見人,向來看機緣,因此有些人巴不得在他出席的場合露露臉,求求機緣。

  冷家人初七傍晚從加拿大回來,晚上就辦宴會。宴會的地點就在冷家大宅。冷老爺子帶著冷以欣去加拿大療養,冷家大宅依舊有傭人打掃看護,傭人從幾天前就開始準備,下午賓客們到了的時候,裡面已經是一派宴會氣象。

  夏芍還是第一次到冷家,別墅在半山腰的高檔區,風水自不必說,別墅是西式小莊園。唐宗伯身為玄門祖師,今天是晚輩訂婚請酒的宴會,他並不像出席別的活動去那麼晚。今晚,他是最早到的。

  到了冷家的時候,還是傍晚,天色未黑。傭人將唐宗伯一行人恭敬地請入客廳,冷老爺子從樓上下來,看見唐宗伯,神情雖還有些對當年事的羞愧,但仍掩不住喜氣,“掌門師兄!”

  今天隨唐宗伯一起到冷家的有夏芍、徐天胤、張中先、溫燁,以及玄門其他仁字輩的弟子,總共十來人。另外,還有來香港過年的衣妮。見到冷老爺子,除了衣妮,眾人都免不了想起往事,有面色複雜的,有感慨的,有懷念的,也有痛恨的。

  張中先就是痛恨的那個,當初冷老如果不是那麼懦弱怕事,為了保全冷家一脈坐視餘九誌等人對他這一脈的暗害打壓,他這一脈就不會死的死,避的避,在玄學界裡沉寂忍痛八年。張中先是個性情中人,一生忠義,他最不能原諒的是冷老爺子明明是唐宗伯的師弟,往年與他交情甚好,在他遭難的時候卻選擇明哲保身。縱然清理門派的時候,冷家已經受到了門規處置,之後又遠走國外,但張中先看見冷老爺子,這口氣還是沒消。

  他哼了哼,瞥過頭去,不打算跟看不上的人打招呼。冷老爺子看了他一眼,同門這麼多年,他也知道張中先的性情,於是只能垂眼一嘆,苦笑一聲。張中先的態度顯然給冷老爺子臉上的喜氣當頭澆了盆冷水,讓他笑容微微收了收,有些尷尬,但還是很激動地上前跟唐宗伯打了招呼,“掌門師兄,欣兒還在樓上準備,奕兒在樓上陪她。我去看看奕兒準備好了沒,讓他先來拜見拜見您!我已經給您準備了房間,那些賓客還沒來,您要是不想太早見他們,咱們就進屋坐著說說話。等晚宴開始的時候,咱們再一起出來。”

  冷老爺子準備得還挺周到,唐宗伯也沒有拒絕的道理。讓他在外面見那些有所求的人,倒不如見見江湖上的晚輩。唐宗伯當即點頭,冷老爺子欣然在前頭引路,帶唐宗伯等人去房間裡歇息談聊。

  但眾人轉身還沒走幾步,身後客廳門口就傳來一聲女子爽利的笑聲,“我就知道來得早能早早見著人!”

  夏芍一愣,當即便聽出那聲音是誰來,她立刻笑著轉身,果見門口站著對中年夫婦,男人身材微富態,女子保養得極好,身段苗條,皮膚白皙,一眼望去也就三十五六歲,一身深紫禮服,外頭披著件白色貂毛披肩,高貴典雅。

  正是陳達和羅月娥夫妻!

  “月娥姐!”夏芍見到羅月娥倒是很開心,當即便笑著走了過去。才走兩步,便看見夫妻兩人身後還跟著兩名傭人,傭人手上都推著嬰兒車,車裡穿得喜慶蓋著被子的兩隻雪娃娃。

  夏芍頓時眼神一亮,有些驚喜,快步走了過去,“你把孩子也帶來了?這大冷的天兒,也不怕凍著。”

  “還不是為了給你瞧瞧麼?知道你忙,來趟香港陪陪唐大師,再去艾達地產和華夏娛樂傳媒坐鎮幾天,我那裡你還不知道有沒有空去!”羅月娥笑嗔道。

  夏芍這時候已走到陳達夫妻這一雙兒女身旁,見兩個娃娃都穿著紅衣紅鞋,身上蓋著被子,露出的臉蛋兒粉糰般。明明是龍鳳胎,竟穿得一模一樣!兩個小傢夥算算日子剛滿半歲,此刻都睜著烏溜澄澈的大眼,看人好奇。

  夏芍眼神頓時軟了軟,瞧著喜愛,轉頭對羅月娥道:“我能抱抱麼?”

  羅月娥頓時笑道:“你不抱我還不樂意呢!”

  她邊說邊把一個抱了起來,夏芍小心著接過,見小傢夥被她一抱過來便眉開眼笑,笑聲歡快,夏芍頓時笑瞇了眼。抱著懷裡的小傢夥就到了唐宗伯身邊,“師父,你瞧!”

  唐宗伯膝下無子,向來喜歡小孩子,頓時撫須笑得慈愛,“這孩子看來是跟你有緣,倒是挺喜歡你。”

  夏芍笑了笑,又來到旁邊,把懷裡的奶娃娃往徐天胤眼前輕靠,抬眸,“師兄,瞧!”

  “唔。”徐天胤低頭,漆黑的眸對上一雙烏溜的大眼,小傢夥看見徐天胤,頓時就不笑了,兩人大眼瞪小眼。

  夏芍噗嗤一笑,“不要這麼嚴肅!見了小孩子還冷著臉,你當心嚇哭他!笑一個?”

  徐天胤把目光轉向夏芍,跟她也對視了一會兒,又低頭去看她懷抱著的小傢夥,最終嘴角輕輕扯了幾下,一個短暫的笑容。

  小傢夥卻忽然“哇”一聲哭了起來!聲音洪亮,驚天地泣鬼神!

  周圍的人都愣了,夏芍滿臉黑線,羅月娥是最先不給面子笑起來的。她這噗嗤一笑,唐宗伯也咳了一聲,沒忍住,其餘人就更是笑的笑,轉身的轉身。

  夏芍趕緊把孩子還給羅月娥,羅月娥正笑得直不起腰來,陳達伸手接過來,哄了兩聲,見孩子哭聲停了這才把兒子放回嬰兒車裡,親手把被子蓋好。

  羅月娥笑罷直起腰來,看向徐天胤,“徐將軍不笑還好,一笑孩子都能嚇哭。我看你們兩個以後有了孩子,可有樂子了!”

  徐天胤正瞪著嬰兒車裡那哭聲停了的小子,聽了這話微怔,目光轉回來,看向夏芍。夏芍的臉頰有些微紅,輕輕低著頭,從男人的角度,女子脖頸如月,一彎醉人的弧度,垂眸輕笑,便令人看得失神。他想起她剛才懷抱嬰兒的歡喜模樣和她此時眉眼的柔和,頓時也讓他的眸柔和了起來。

  “喜歡?”他問。

  夏芍抬眸瞪他,能不喜歡嗎?

  男人被瞪得一愣,但兩人在一起也不是一兩年了,他瞭解她這眼神的意思。於是,他點頭,很簡潔,“好,生。”

  “……噗嗤!”

  “咳咳!”

  周圍的人咳嗽的咳嗽,笑噴的笑噴,夏芍鬧了個大紅臉,這回瞪人的目光真的殺伐了。

  什麼叫“好,生”? !

  敢情這男人以為生孩子是買菜做飯,一會兒就出鍋的?

  “你們兩個,先考慮婚事再說!”唐宗伯咳得老臉都紅了,也瞪了眼徐天胤。

  接連遭到兩次瞪視,徐天胤默默望著瞪他的老人和女人,似乎在思考為什麼會被瞪。想了一會兒,他牽起夏芍的手,低頭問:“訂婚再生?”

  “結了婚再說!”夏芍忍無可忍,只差扶額。

  徐天胤不說話了,眉峰輕輕蹙起來。唔,結婚要等到她大學畢業,還有三年。可是她看起來很喜歡……

  夏芍見徐天胤不知道又呆萌什麼去了,便果斷岔開話題道:“師父,您跟冷老進屋去聊吧,我在外頭陪月娥姐。一會兒賓客們來了,裡面有我幾位朋友,我正巧見見他們,就不進去了。”

  雖然夏芍也想見見肖奕,但她這次來香港,原本就打算見見香港的朋友們,恰巧今晚冷家宴會,他們都來,正好能聚聚。

  夏芍留在客廳,徐天胤、溫燁和衣妮自然也不進去,四人一起到了客廳的沙發裡坐下,和陳達、羅月娥夫妻聊起了天。沒一會兒,賓客們就陸陸續續來了,來的人有香港政界官員、商界大佬,也有明星大腕,眾人進得客廳來,一眼看見夏芍和徐天胤坐在那裡,都很吃驚!

  徐天胤的背景如今是眾所皆知的,但他是唐宗伯大弟子的事一直不為人知。這些人一進來看見徐天胤都很驚訝,沒想到他會陪夏芍來香港!年前聽說京城方面的消息,難不成屬實?

  假如不屬實,徐天胤堂堂徐家嫡孫,不會陪著夏芍出現在這等公共場合!

  在賓客們眼裡,這根本就是夏芍帶著徐天胤來香港拜見師父的!都已經正式拜見唐宗伯了,那兩人的婚事雖然沒對外公佈,但應該雙方家裡都是商定好了的吧?

  香港的名流跟京城圈子裡的人想法不同,他們對夏芍風水大師的身份並沒有忌諱,因此在他們看來,徐家娶了夏芍進門,那是贏上加贏!以後還有人能撼動得了徐家的地位?別人想見提前預約都不一定能見得了的大師,徐家娶回家裡去,那豈不是大賺?

  儘管徐天胤身份背景驚人,但還是有人用看幸運兒的目光看他。而看夏芍的時候,則是更加尊敬小心——風水大師、徐家未來孫媳,華夏集團董事長!這三個身份,隨便拿出一樣來,都是令人敬畏的存在。更何況三個身份在同一人身上?

  “夏大師,您回來了?昨天就有聽說,還以為是傳言,沒想到是真的!哎呀,在這兒見到您實在是太榮幸了!”

  “徐將軍,您也來香港了?哎呀,幸會幸會!”

  進了門的賓客們忙聚過來跟夏芍和徐天胤寒暄問候,連香港政界名流出身的羅月娥和陳達都“失寵”了。

  漸漸的,外頭天色黑了下來,賓客們圍著沙發附近,只見人多,不見人少,都快圍個水洩不通了。這時候,忽聽人群外圍幾聲驚呼,接著人流迅速如水般分開,夏芍轉頭,抬眼,看沒望向來人,便知是誰來了。

  這世上,除了戚宸,還有誰人沒到就一身狂傲霸氣唯我獨尊的氣場?

  戚宸一身黑色名貴西裝,從門口邁著大步進來,掃了眼沙發區外圍的政商名流和明星大腕,這些人卻都不在他眼裡。人流一分開,他就目光準確地往夏芍身上一落!眼神霸氣、狂傲、極有力度。他選擇性無視徐天胤,徐天胤卻看得見戚宸,但他也不打招呼,只把夏芍的手往掌心裡一握,戚宸便頓時黑了臉。

  夏芍搖頭苦笑,笑得是她師兄還會這一招了,苦笑的卻是某些人確實小氣,好幾個月前的事,她都氣消了,戚當家竟然還在生氣。

  但夏芍還沒跟戚宸打招呼,便有一道黑風刮了過來,手裡還拉著一個。急沖沖地刮過來,迅速搶占了有利的位置,一坐下來就對夏芍皺眉拍桌子,“你眼裡有沒有朋友?昨天就回來了,晚上怎麼不叫著我們出去喝酒?”

  展若南一副很火大的樣子,幾個月不見,還是那副刺兒頭的模樣,來冷家參加晚宴,她沒穿禮服,而是穿著身男裝版的小西裝,帥氣倒是帥氣,就是看不出女孩子樣兒來。

  夏芍笑道:“跟你出去喝酒,無非就是迪廳、酒吧,太吵。今晚不是見著了?這兒還沒那麼吵。”

  展若南無語,“你確定你二十?年輕人不去迪廳酒吧,去哪裡?”展若南翻了個白眼,實在搞不懂夏芍的喜好。她愛喝茶,愛安靜,這根本就是老年人的喜好!

  夏芍笑而不語,不理她,轉眸看向展若南身旁,被她握著手腕緊緊抓著的曲冉。夏芍跟曲冉雖然是半年不見,但是華樂網上每期她的美食節目夏芍都會看,因此看得出來,她這半年瘦了不少,已能看出女孩子苗條的身段來了。自曲冉的美食節目後,華夏娛樂傳媒又為她量身打造了美食節目的改版,效果很不錯。如今的曲冉也是邊上著大學,邊錄節目,邊還經營著自己的回憶餐廳。她這身材估計有一半是忙碌著瘦下來的,至於另一半……呵呵,許是桃花的關係。

  曲冉現在的桃花,可不止一朵。

  這事夏芍聽劉板旺在電話裡提過。曲冉現在在香港,也算是小小名人。凡是名人,有些富家子弟就愛追求。追求曲冉的人在大學裡不少,但大多在見到展若皓的時候,都知難而退了。只有一人卻是不懼怕三合會,追了曲冉有段時間了。這人是曲冉讀的那所大學校長家的公子,算不上名流家庭,卻勝在很執著。

  曲冉現如今把精力都放在學業和對美食的追求上,看起來並沒有拍拖的打算,但確實她現在身邊有兩朵桃花。

  夏芍一眼從面相上就看了出來,曲冉卻被她看得不太好意思,她性子沒變,還是有些靦腆,笑起來臉頰一個小酒窩,襯著唇邊的小食痣,很可愛, “小芍。”

  曲冉笑了笑,笑容有些尷尬——不是對夏芍的,而是對展若南的。她低頭瞥了眼被展若南緊緊握著的手腕,苦笑。

  展若南發現,立馬瞪過去,“看我幹嘛?不是我拉著你來,你今晚能來?”

  “我沒收到冷家的邀請……”

  “我哥收到了,所以你就可以來!”展若南理直氣壯,同時又很鬱悶!她不明白,她大哥差在哪了?怎麼這個女人就這麼難追? “我哥去國外出差,我得小心我未來的大嫂不會在他不在的時候,被人搶走!”

  曲冉苦笑,看起來連解釋都無力。她明明跟兩人都說明白了,現在不想拍拖,想把心思放在學業和美食上。但是最近……頭好大,有種她說的話,總是被人選擇性無視的感覺。

  夏芍從旁看了一笑,她看出曲冉如今犯桃花,命宮卻無喜象。說明她確實沒有戀愛的心思,並非有心拖著。夏芍知道,曲冉是個外表柔弱、內心很執著的女孩子。假如她會從兩人之中選其一,夏芍覺得,她那位學長贏面大些。那人雖然各方面比不上展若皓,但曲冉的性子,想必看重的也不是男人的身份地位。她親眼見過黑道槍戰,知道那隨時有可能送命。她從小沒了父親,對完整家庭的渴望多過常人。因此夏芍猜測,假如她會做出選擇,定然會選能給她安全感的人。

  當初,夏芍就看出展若皓的追妻之路不會順利,如今果然。

  不過夏芍笑了笑,一如既往打算看戲。

  看戲的夏芍很快就不理會展若南對曲冉的盯梢了,她抬眸看向戚宸,笑道:“前段時間,京城的事,我要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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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重大發現!

   年底在京城王卓的事情上,戚宸雖然沒露面,但是他讓人把於德榮之子和王卓員工進入地下錢莊賭錢的證據、以及王卓與錢莊交往的證據一併丟進了警局。那家地下錢莊是三合會在京城的產業,就這麼關了門,戚宸想必損失不小。

  夏芍要道謝的,正是這件事。

  戚宸這時已坐進沙發裡,聽了夏芍的道歉眉峰沉沉一挑,“那是去年的事。”

  夏芍聞言忍不住一笑,戚宸這人,你說他小心眼吧?出了事他會幫你。可你若說他大度,得罪他的事他能記很久。夏芍挑眉問:“那你的意思是去年的事,今年道謝,晚了?”

  以戚宸的性子,夏芍以為他一定會點頭,問:難道不晚?

  哪知他只是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夏大師能道謝,我就感激涕零了。免得日後三合會祭祀修墳安宅嫁娶吉凶問卜要找夏大師,夏大師心情永不好。”

  夏芍聞言一愣,接著鬱悶一笑。好吧,她真不該覺得這男人轉性了的,他果然就是個記仇的。那天兩人吵了幾句,他竟然一字不落還記得她說了些什麼。不過,世上記仇的人永遠不會只有戚宸一人,夏芍的記憶力也不錯,頓時道:“是。下回給戚當家打電話,您能不關機,我也該感激涕零了。”

  冷家客廳裡的賓客們聽著兩人的對話,都一臉莫名其妙,搞不清楚狀況。這是怎麼了?聽意思,這兩位有點爭執?在香港,敢跟老風水堂的人有爭執,大概也只有戚宸這樣膽量的人了。

  戚宸卻皺起眉頭,“我什麼時候關機了?”從那天兩人爭執之後,他就沒接過這女人的電話!

  “戚當家真是貴人多忘事。上回是誰讓展若皓把我要的信息發過來的?我可不像某些人那麼小氣,原本是打過去道謝的,可惜,有人關機。”夏芍語氣悠然,笑看戚宸。

  戚宸卻是怔住,一張臉變了好幾個顏色,怔愣的懊惱的恍然的鬱悶的,最後嘴角慢慢咧開,一笑,愣頭小子似的,“哦。”

  戚宸把周圍的人都給笑愣了,人人瞪直了眼,不敢想像這笑容陽光的人,竟然是戚宸。

  夏芍自是不知道,那天戚宸並非關機,而是鬱悶之下摔了手機,她之後自然打不通。而戚宸手機壞了,沒接到她的電話,還以為她一直為那天的事生氣,自己鬱悶了整整半年。今晚聽說她那晚有打電話給他,戚當家當然一掃陰霾,心情瞬間放晴。

  夏芍搞不懂戚宸為什麼心情突然好了,也懶得去猜。總之,誤會解除就好了。

  冷家的宴會八點開始,眼看著時間要到了,夏芍轉頭看了看沙發裡坐著的人,她在香港的朋友裡,只有李卿宇還沒到。

  夏芍對此並不意外,李卿宇在這些人裡,可謂最忙。李氏集團雖然沒有三合會根基深,但李卿宇卻比戚宸還要忙。三合集團年代久遠,相對來說無論是黑道還是商業上的運作都是代代傳下來的,已經成熟。戚宸雖然兩頭忙,但他手底下的幫手也多。李卿宇不同,父母不負責任,他從小跟著爺爺李伯元長大,李家先前在繼承人的問題上又發生過爭執,李卿宇剛接手家族一年時間,他要忙的事確實很多。

  李卿宇是個嚴謹守時的人,夏芍以前給他當保鏢的時候跟著他出入李氏集團,他上班、下班、開會、行程,一切按照時間嚴格執行,不早到,也不早退。所以夏芍看了眼時間,在離宴會開始還有三分鐘的時候,她笑吟吟望向門口。

  門口,管家恭敬地引著名年輕才俊進來,名貴的深灰西裝,金絲眼鏡,氣質沉靜如貴族。客廳裡的賓客們本開始準備,卻都靜了下來,轉頭望向門口。

  奢華的客廳,金碧輝煌的暖光,穿著名貴的男女,客廳裡飄著的香水氣熟悉的奢靡味道,一副上流社會浮華的宴會畫面。男人還是在門口一眼就望向了盛裝人群的中央,那名坐在沙發裡含笑望他的女子。隔著半個客廳,迎面便是悠然嫻靜的氣韻,他幾乎能聞見她手裡捧著的那一杯茶香,讀出她眸中的調侃——李總裁真是守時的好寶寶。

  這不是她第一次這樣調侃他,在李家的那段日子,他總能聽到。

  半年不見,她的消息總時時能聽到,聽說徐家……

  李卿宇垂眸,在進門這短暫的一刻裡,已有惆悵的心境難以被人察覺。

  就在這個時候,寂靜的客廳裡,賓客們一陣騷動,夏芍轉頭,見師父唐宗伯等人由冷老爺子陪同著,一起從屋裡走了出來。這代表著宴會要開始了,雖說是冷家的宴會,但賓客們大多目光第一眼放在了唐宗伯身上,唯有夏芍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掃,見一名陌生的男人在最後出來,順手關上房門,轉身從唐宗伯等人身後而過,就勢上了樓去,進了一間房。

  傳聞肖奕是煉神還虛的修為,因此夏芍在這場合沒有開天眼,但她確定,那應該就是茅山掌門,肖奕!

  肖奕應是進了冷以欣的房間,賓客們注意到了,卻沒出聲。冷老爺子當先笑了笑,道:“諸位,我退出風水學界一年,跟孫女欣兒去加拿大頤養天年。如今逢孫女訂婚,這才回來宴請賓客。看見還有這麼多人賞臉來道賀一聲,實在是感謝。”

  賓客們聽了,紛紛跟冷老爺子寒暄,唯有張中先哼了哼。不過他身量矮,站在後頭,也沒人注意。

  直到客廳裡的聲音靜了下來,冷老爺子才接著道:“我孫女欣兒在加拿大的時候,有幸結得良緣,我也是甚為欣慰。冷家在佔算問蔔之道上走了這麼多年,洩露天機太多,我膝下如今就只這麼一個孫女了。如今她能過過普通女孩子的生活,我身為爺爺,是祝福她的。不過,這也算是淵源巧合吧,真沒想到,我這孫女婿竟也是風水一脈上的人。呵呵,這可真算是緣分了。”

  冷老臉上笑容又是無奈又是感慨,當真覺得這是緣分安排。

  賓客們卻都愣了愣,自從冷家宣佈退出玄學界,走得那叫一個乾脆,幾乎是第二天就人去樓空,很多人都不知道冷家離開的原因。至於冷家到了國外,生活上的事情那就更沒人知道了。直到收到冷家的請帖,香港上層圈子裡的人才知道冷以欣年前在加拿大訂了婚!她的未婚夫是誰,壓根就沒人知道。

  有人猜測會是旅居加拿大的華僑華商一類的人,但就是沒想到,會是位風水大師!

  “這也算是天賜良緣,天作之合了!”

  “是啊,冷老。不知道這位大師尊姓大名?快請出來吧!”

  賓客們紛紛道賀,順便目光灼灼望向樓上緊閉著的房門。

  冷老爺子笑了笑,伸手壓了壓,喚過名傭人來,說了兩句。傭人便上了樓去,在房門外敲了敲,說了句話便退了下來。

  樓上的房門這時候才從裡面打開了。賓客們伸著脖子,瞪著眼,見一對挽著胳膊的男女從房間裡走出來,大廳裡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愣了。

  男女頭頂是金碧輝煌的燈光,第一眼,十分登對!男人的長相並不是很英俊,甚至有那麼點普通,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存在感。他年紀三十來歲,氣質沉穩,眉宇間有渾然天成的一股仙家氣度。往眾人面前一站,一張平凡的臉,卻有一身世外高人的氣度。尤其是此刻他站在二樓,垂眼下望大廳裡的眾人,眾人皆有仰視之感,彷彿有高人望來。

  但此刻令賓客們怔愣的卻不僅僅是這不知身份的男人,還包括他身旁的女子。

  女子今年合當二十五歲,但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她在香港圈子裡的名氣極高,自替人佔算問蔔以來,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不知令多少富家公子哥兒午夜夢迴,癡癡念想。但一年不見,她那身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淡去了不少,雖然穿著身白色的曳地長裙,但笑容恬靜,挽著未婚夫的胳膊出來的時候,頭輕輕靠在上面,一副幸福的小女人模樣。

  人沒變,臉也沒變,怎麼這氣質……改變這麼大?這要是在場的人去加拿大偶遇冷以欣,估計一眼都會以為認錯了人!

  冷家客廳裡沒有聲音,冷老爺子在這時候笑了笑,道:“我來給諸位介紹,這位便是我們冷家的孫女婿,姓肖名奕。他的門派在我們奇門江湖裡是道教之源,起源數千年,延續至今。如今門下弟子雖少,卻精於陰陽風水大術!”

  客廳裡嘩地一聲,幾百年前的門派?什麼厲害人物? !

  “呵呵,爺爺就別這麼盛讚了。我們茅山一脈確實強盛,但我能力有限,到了我這裡,弟子凋零,沒有幾個人了。要不我也不能四處遊歷,並在加拿大遇到欣兒。 ”這時候,肖奕開了口。他聲如其人,沉穩,但坦然。看起來並非寒暄客氣,而是說的實話。

  賓客們卻又是一震,這回炸了鍋!

  “茅山一派?”

  “嘶!這聽過呀!”

  茅山,道教聖地!起源極早,有五千多年了。相傳,漢元帝時期,有茅氏三兄弟在山上採藥煉丹,濟世救民,被稱為茅山祖師。這一脈從此延續下來,傳聞以捉鬼降妖聞名於世。在香港,有不少以茅山道術為題材的電影,但真正的茅山弟子,在眾人的印象裡卻是神秘的。

  冷老的孫女婿,竟是位真正的茅山大師?這氣度,看起來確實是高人!

  冷老爺子這時抬頭望了眼樓上,慈愛笑道:“行了,你也用不著客氣。在江湖上,不講門派弟子多寡那一套。茅山一脈歷史淵源極早,你又是現今這一派的掌門,修為在我之上,就不用這麼客氣了。”

  大廳裡卻一陣抽氣聲!

  “掌門?!”

  “比冷老修為還高?”

  “這真是大師啊!”

  剛才聽說肖奕是茅山弟子已經夠令人震驚了,此刻得知他竟是門派傳人,堂堂掌門。再觀他眉宇間那高山般的氣度,肖奕在眾人心目中的形象,霎時高大起來。

  敬畏,逢迎,不少人舉杯含笑,紛紛祝福肖奕和冷以欣。冷以欣挽著肖奕的胳膊,聽著祝福,笑容嫻靜淡雅。

  樓下,夏芍望著冷以欣,表情有些怪異。她垂眸,掩住眸底古怪的目光,內心卻是說不出的感覺。就是覺得哪裡奇怪,可就是一時半會兒說不出來。

  而就在夏芍低頭的時候,她眼角餘光瞥到身旁衣妮的臉色有點不太對勁!夏芍轉頭,見衣妮的臉色青白交替,目光緊緊盯著樓上,疑惑、猜疑、震驚、仇恨,一瞬間竟有些辨不清看不明。

  夏芍問:“怎麼了?”

  “……是他?”衣妮的語氣很肯定,但她的目光又有些疑惑,說完便緩緩搖頭。

  “誰?”夏芍又問。

  “他!”衣妮轉過頭來,目光刀子般,比冷家客廳裡金碧輝煌的燈光還要晃亮,“他!衣緹娜的相好!”

  “……”什麼? !夏芍目光一震,臉色霎時一沉,但她反應很快,這情緒只是一瞬,她便將氣息放緩,同時伸出手去按住衣妮的腕脈,幫她調整氣場,盡量不讓她的情緒在人群裡顯得太過顯眼。隨後夏芍才轉頭,壓低聲音問,“你說肖奕?”

  “我不確定。”衣妮道,“那年我才十三歲,看見那男人的時候是在晚上,而且過去很多年了,我不敢確定。我只是覺得像,那男人的臉我沒看清,但是他的氣質很不一樣。這麼多年來我都沒遇到過覺得像的人,這個茅山掌門……很像!”

  很像!那就是說,有可能!

  夏芍垂眸,輕輕蹙眉。她真是沒想到,以前雖然懷疑過肖奕,但是他那時身在茅山處理事務,又稱閆老三被逐出師門很久,且他很快就要和冷以欣訂婚,唐宗伯等人都覺得不會是他。茅山跟玄門兩派都是傳承已久的門派,自始至終沒有過仇怨,肖奕沒理由對付玄門。因此,當時眾人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但今晚衣妮竟然說他跟當年的殺母仇人很像!

  確實,以肖奕的修為和茅山術法的精深,他是有可能做到這一切的人。

  那麼,真會是他?

  如果他真是衣妮的殺母仇人,那殺了衣緹娜的人、背後暗算徐天胤的人、京城暗助通密的人,就都是肖奕!動龍脈、算計玄門、傷害溫燁的人,也就有可能是他。

  此事事關重大,夏芍並不會憑衣妮一面之詞就下論斷,但她的話確實值得注意。夏芍抬眸望去樓上的時候,肖奕和冷以欣已經挽著手走了下來,兩人走去唐宗伯身邊去,傭人端了茶來,兩人去給唐宗伯敬茶。

  徐天胤剛才在夏芍身旁,衣妮的話他自然也聽到了,但肖奕此時只是有嫌疑,並未確定幕後那人就是他,因此徐天胤雖一如既往地冷,但並為妄動。夏芍挽著他的胳膊,兩人也走了過去。在走過去前,夏芍低聲對衣妮道:“你跟我一起過去,但注意你的情緒,別露出你的敵意來。他修為遠在你之上,若確定就是他,玄門也不會放過他。但現在沒確定,你別惹事。”

  說完,夏芍便讓溫燁和衣妮跟在自己身後,與徐天胤一起走了過去。

  過去的時候,肖奕和冷以欣正敬茶完畢,唐宗伯笑著為兩個年輕人祝福,賓客們圍著,正鼓掌,氣氛熱烈。

  冷老爺子一抬眼,見夏芍和徐天胤走了過來,便笑道:“小芍和天胤的婚事也快了吧?”

  賓客們聞言,無不齊刷刷看來,再多的來自京城的消息,也比不上當事人的一句話。但夏芍和徐天胤卻都沒回答,兩人看向轉過身來的肖奕和冷以欣。

  “這位就是唐老的高徒?久聞大名。”肖奕對夏芍點頭一笑,很自然地伸出手來。

  “肖掌門,去年聽師父說江湖上還有位年輕的高手,早就想見見你了。今晚總算是見到了,幸會!”夏芍也很自然。

  肖奕笑著搖頭,“夏小姐就別調侃我了,以夏小姐的年紀,修為與我同等境界,可見天賦遠在我之上。人外有人,這話還是不錯的。”

  “肖掌門客氣了,和您比,我是後生晚輩,以後還請多賜教。”寒暄的話對夏芍來說是信手拈來,但她接著便一轉身,對溫燁道,“小燁子,來見過肖前輩。”

  溫燁曾經在龍脈之事上被人傷過,他也聽見了剛才衣妮的話,但此刻卻也裝著什麼也不知道,“肖前輩。”

  “這位是?”肖奕問。

  “我的弟子。”夏芍答。

  周圍卻傳來陣陣驚訝之聲,“弟子?夏大師什麼時候收弟子了?”

  但夏芍親口說的,肯定不會有假。眾人紛紛望向溫燁,見他看起來才像十二三歲的孩子,但看他的眼神已經像是在看未來的大師級人物了!肖奕這時的目光也落在溫燁身上,稍一打量,眼裡便乍起亮色,“好資質!夏小姐,實話實說,令徒可是修習捉鬼驅邪之術的奇才!這要是被我碰上就好了,我們茅山一脈,正專長此道。”

  “肖掌門莫不是想從我手上把人挖走吧?”夏芍笑著調侃,眸底卻有深意略過。但從表面上看,這肖奕,像是並不認識溫燁,“小燁子的資質在玄門弟子裡也算是上乘,我已經收下了,還望您高抬貴手,別挖我牆角。不過這裡倒是也有個人才,不是我們玄門的人,您看要收過去不?”

  夏芍玩笑的語氣,轉身一讓,現出身後的衣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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