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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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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00: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二章 警方傳喚!翻案?

  三名員警表情嚴肅,措辭嚴厲,音量更是在死靜的大廳裡,人人都聽得清楚!

  學生們靜悄悄的,用眼尾餘光去瞥夏芍。

  什麼贗品一案?什麼有人指控?

  慈善拍賣會上的事,京城大學的學子們自是不知其中緣由。但是人人都知道華夏集團是古董行業起家,這「贗品」倆字,沒人聽不明白。又說是夏芍安排,難不成,華夏集團出了什麼不法的事?

  從這三名員警短短的三兩句話裡,只能讓人如此推斷。

  學生們不由紛紛側目,看向夏芍。剛剛她還以成功企業家的身份受他們敬仰,轉眼間就成了不法分子?

  元澤眉頭一蹙,他自然知道這三名員警說的這幾句話很容易引起誤會,對夏芍的名聲影響很不好,於是他上前一步道:「你們……」

  「請不要妨礙我們的公務。」為首的那名員警立刻打斷元澤的話,看向夏芍,「請配合我們調查,走吧!」

  這些人語氣不容拒絕,且手裡拿著檔,不走都不行。

  警方蠻橫,人心生疑,夏芍在這樣的氣氛裡悠閒一笑,涵養極好,「好。不過,我今晚參加舞會,這身裝扮實在不適合去警局。外邊兒天寒地凍的,不知可不可以容我回住處換套衣服再去?」

  夏芍悠然自得的神態反倒讓很多人都愣了愣。

  那名為首的員警看了夏芍一眼,她這身衣服當然不適合去警局。不過警方辦案,拿人的時候誰管嫌疑人穿什麼衣服?你就是光著,也要去!沒聽說過警方抓了犯罪嫌疑人,還給人時間穿衣服的——這麼多時間留給嫌疑人,人跑了怎麼辦?

  為了穩妥起見,拿了人都是直接帶回警局的。衣服一般事後都是家裡人送進去的。

  夏芍的要求,三名員警聽來著實可笑,也絲毫不給面子,「執行公務,沒那個閒工夫。局子裡不冷,等到了局裡,叫人辦手續給你送吧!帶走!」

  為首的人一個命令,後頭兩人便上前,一個一旁架了夏芍的胳膊,不由分說就往外帶。

  「外頭下著雪,零下十幾度!你們就這麼把人帶走?」元澤臉色一沉,拿手一攔!

  為首的那名員警皺眉回頭,拿眼一掃元澤,怒斥:「幹什麼?你想擾亂公務?」

  這人顯然不認識元澤,並不知面前少年是青省省委書記之子。而元澤也並非那種拿父輩身份壓人的二世祖,他不提自己的家世,此刻卻沉著臉,平時溫煦紳士的氣度全然不見,目光沉若雷霆,看得那三名員警都愣了愣。

  還沒等說話,元澤便有了動作。

  他不再阻攔,而是一把脫了自己的西裝外套。白色的西裝外套,蓋去夏芍肩頭,沉聲道:「衣服我一會兒去你會所拿,給你送過去。要不要通知你的律師?」

  「當然。你到了會所,找一個十三歲的男孩,他是我的弟子。你問他律師的電話,他會告訴你的。另外告訴他,我不會有事,讓他別擔心。」夏芍還是那一副令人看不透的微笑神情,但她看向元澤的目光卻是微微頷首,略帶讚許。

  這小子對形勢的判斷能力很敏銳!

  其實,她對警方提這要求,並不是真的為了回去換衣服。以她現在的修為,身體素質比普通人好很多,出去便是坐警車到警局,又不用她一路走過去,哪那麼容易凍著?再說了,其實她今晚開來的車裡有棉外套,壓根就不用回住所換衣服。

  她這麼說,是想看看警方的態度。

  夏芍自然知道員警辦案,是不可能讓嫌疑人回去換衣服的。這無異於增加拿人的變數。但夏芍提出這要求來,就是想看看警方的反應。她雖到京城不過一旬,但現在京城即便是沒有見過她的人,也該知道她和徐天胤的事。眼下派係爭鬥,官場上的人行事向來謹慎,即便徐家沒有對外承認她,這些人也該有所顧忌。

  如果她提出的不是特別過分的要求,這些人應該會滿足。

  可是外頭零下十幾度,連她回去穿件厚衣這些人都擺出一張「公事公辦」的臉,那就是說……事情比她想像中的要嚴重。

  有人連徐家的面子也不顧忌,帶了拿人的檔來,走正常程式——這是有人要找她的麻煩。

  而元澤應該也看出這一點來,所以他沒有跟這些人理論。今晚這場聖誕舞會,她的「自己人」也只有元澤,他留下,有些事才好看準了再動作。

  「我沒事,你也別太擔心。」夏芍笑著,卻深看元澤一眼,話裡有話。

  她在提醒元澤,先不要有所動作,看看情況再說。元澤畢竟現在還是學生,他雖有家世背景,但夏芍也不希望他急切之下動用元明廷的人脈,在京城這派係爭鬥得一潭渾水的時刻,沒摸清楚什麼事就動作,很有可能會給家裡惹麻煩。

  「帶走!」那名員警不耐煩地看了夏芍和元澤一眼,自然沒這閒工夫聽兩人囑咐來囑咐去,他一個命令,那兩名員警便架著夏芍的胳膊往外走。

  夏芍神色不動,暗勁一震!那兩名員警不知怎麼回事,只覺得架著夏芍胳膊的手一麻!這酒店大廳裡明明不是露天,竟好似有道風勁往掌心裡一震!震得掌心都是一麻,且兩名身材壯實的大男人,竟然抵不住這道風勁,兩人齊齊往兩旁一歪!

  噗通兩聲,竟是一起趔趄著栽倒!

  大廳裡寂靜的氣氛因這兩名員警的突然摔倒而被打破,學生們根本就沒心思考慮這兩人怎麼莫名其妙摔倒了,他們只是看向夏芍,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那為首的員警怒目看向兩人,顯然是嫌丟人。兩人爬起來的時候,都紅到脖子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夏芍笑著去看兩人,閒閒道:「二位還是顧好自己吧,我自己能走。」

  傻子也能聽出夏芍在諷刺這兩人自己走路都走不穩,還帶人走?

  那倆員警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看夏芍的笑容,咬牙切齒,但有火也沒處發。誰叫是他們自己摔倒的呢?

  兩人都沒有往夏芍身上想,畢竟她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子,柔柔弱弱的,剛才明明沒動,怎麼能把兩個大男人推倒?

  所以說,剛才那一摔,可真有點邪門啊……

  正當兩人心裡驚異的時候,夏芍回頭看向學生會主席張瑞,歉意點頭,「張主席,實在抱歉,擾了大家舞會的興致了。請繼續吧,今天的事不會影響合約。」

  說完,夏芍轉身便步伐悠然地出了大廳。三名員警趕緊跟上,直到人的身影都看不見了,舞會裡還是靜悄悄的。

  張瑞吶吶望著夏芍離開的背影,直到此刻還有些回不過神來,不懂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她怎麼還能這麼悠閒?

  元澤唇一抿,「會長,舞會我就先告辭了。」

  張瑞一愣,這才看向元澤。他還以為元澤會就這麼匆匆離去,沒想到他還會跟他打招呼。他的家世背景不低於他,家庭教養卻顯然是很好的。張瑞點點頭,道:「快去吧。有什麼事,回來說一聲。如果需要幫忙,別客氣。」

  元澤點頭,轉身離去。

  他剛走,便有人嗤笑一聲,「華夏集團竟然古董造假?呵呵,還真是大集團,知名企業啊。也不知道打的是誰的臉。」

  說話的是就業規劃部長鄧晨,他跟夏芍本就有仇怨,此時滿臉快意。

  張瑞皺著眉頭回身,他是學生會主席,官門家庭,慈善拍賣會上的事學生們不知道,他卻聽說過一二。不是說造假的是一位姓於的專家麼?怎麼又變成華夏集團了?

  「事情還沒弄清楚,不要輕易下結論。」張瑞斥責道。

  鄧晨心中一怒,總覺得張瑞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怎麼就覺得夏芍不錯了?夏芍和他一樣,都是經商的家庭,張瑞平時在學生會裡正眼都懶得看他,倒看得上夏芍了?

  呸!

  當然,這怒氣鄧晨也只敢發洩在心裡,不敢表露出來。但這麼多學生在,今晚的事想遮是遮不住的,鄧晨便道:「那萬一證實華夏集團是造假,剛剛跟我們學生會簽訂的合同怎麼辦?」

  張瑞聽了眉頭皺得更緊,看了看舞會大廳裡的學生。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合約必然是要想辦法終止的。畢竟學生會不會背負著讓學生們去不光彩的企業實習就業的名聲。儘管張瑞不願意相信這件事是真的,但身為學生會主席,他有他的職責,必須對這件事做出一個表態。

  「假如證實是真的,學生會會設法終止合約。」

  學生們低低竊竊地議論了起來,誰也沒想到,本是全校矚目的聖誕舞會,最終竟是這樣收場。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屬於這名少女的傳奇,豈不是要終結了?

  低聲的議論裡,有人擔憂,有人疑惑,有人不可置信,也有人暗地裡一笑。

  那暗地裡一笑的人站在張瑞身後,微垂眼眸,金碧輝煌的燈光照著她朝霞般的面容,嘴角只是輕輕一揚。

  沒人看見王梓菡的笑容,卻見鄧晨毫不避諱地、快意地笑了。

  這合約必然是會取消的,華夏集團在京城大學必然是要一落千丈的——為什麼這麼肯定?京城圈子裡的人都知道夏芍和徐家嫡孫關係親密,如果不是證據確鑿,警方會不顧忌徐家來抓人?

  一旦證據確鑿,華夏集團就是造假的名聲,搞不好夏芍還得坐牢吃官司!這種身上有劣跡的女人,徐家還會要?

  夏芍死定了!

  ……

  如果夏芍知道鄧晨的想法,一定會點頭稱許。這富二代,腦子裡還有點東西,也不是那麼二。

  她此刻想的,也是這個問題。

  當初去警局做筆錄的時候,夏芍就看出此事還會出現變故。但沒想到,變故出在今晚——出在今晚,可真有點巧啊?

  怎不早一天,不晚一天。或者哪怕就是要今天出事,為什麼不是上午,也不是下午,偏偏是晚上她出席聖誕舞會的時候?

  時機這麼巧,三名員警進來說了三兩句話,還句句引人往不利於華夏集團的方向想。

  呵呵,看來真是有人要黑她。

  而且,夏芍早就發現了,來傳喚她的這三名員警她都沒見過。不是周隊長和他手下的人,這三人也必然不是秦系。秦系不會不顧念徐家。

  薑系!

  夏芍目光微冷,在光線昏暗的警車裡,眉眼間意味辨不明晰。車還在往警局開,一路從京城大學裡出來的時候,是開著警笛的,彷彿就怕學生們不知道她被警車帶走了一般。這更加堅定了夏芍的想法。

  這事幕後有人操縱,她總覺得和王家脫不了幹係。這件贗品事件,只跟王家利益有牽連,不是王家,還能是誰?

  不過如果是王家,這倒有點奇怪了。上回車行的事後,王家有意結交徐家,怎麼會這麼快就對她動手了?難道就因為她和徐天胤沒有去王家吃那頓飯?可是,若真有意結交,一次不去,再請就是了。上回車行裡的事,王家又不是沒見識過徐天胤待她如何。為了生這一頓飯的氣,再去得罪徐天胤?

  夏芍搖頭,王家沒這麼傻。

  這件事情,有蹊蹺。

  警車裡,夏芍唇邊勾起冷笑,有什麼蹊蹺,到了警局就知道了。她理通了其中關聯,便往座椅裡一融,閉目,養神。此舉讓坐在她一左一右看著的兩名員警互相看了一眼,眼裡都有驚異。

  這少女自從他們出現在舞會上開始,她臉上就掛著笑,沒變過。此時此刻,她一身銀白的長裙,肌膚在昏暗的車子裡明月生輝般,淡淡珠光。縱然身穿這一身警服,他們也覺得驚艷。這柔美,淡雅的女孩子,性情不應該是柔弱的麼?但她此時閉目養神,肩頭披著件白色西裝外套,罩在銀白的禮服外頭,這氣場怎麼看都是寵辱不驚。

  這氣場,竟壓得整個員警裡靜悄悄的,耳旁警笛的聲音越響亮,車裡越靜得讓人有些不安。

  這少女,太淡定了。淡定得他們這些押解慣了罪犯、心理素質強悍的員警都有點心靜不下來了。

  好在,這種煎熬總有熬到頭兒的時候。半小時之後,警車開進局裡,下車的時候,那兩名員警竟然沒敢去架著夏芍,兩人眼睜睜看著她從車裡出來,銀白的裙擺月色般灑在地上,天空還在下著雪,零下十幾度,如此薄的衣裙,她竟不發抖。一下車來,她只把肩頭西裝外套輕輕一攏,步伐悠然自得得走進警局裡。

  那氣場、那氣度,看起來警車就是她的座駕,而那兩名員警簡直就是她的司機、或者專門給她開車門的侍者。

  兩名員警立在門邊,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直到領頭的那人怒道:「還不趕緊跟進去!」兩人才趕緊進了局裡。

  聖誕夜晚上,警局裡走進來一名穿著宴會禮服單薄裙裝的女孩子,這讓什麼事兒都見過的大廳裡的警員們都是一愣。隨即有三人奔進來,開了間最裡面的審訊室,將夏芍帶了進去。

  夏芍一進去,便笑著在椅子裡坐下,竟不等警方訊問,她先開了口,「好了,現在讓我聽聽吧。誰指控贗品一案是我安排,你們警方有什麼人證、物證。」

  三名員警進來,習慣性地倒水,然後捧著水杯去審訊。然而水剛倒上,走了兩步,聽見夏芍的話一個踉蹌,開水灑出來險些燙著自己!

  那為首的員警將夏芍又打量了一眼,見她坐在嫌疑人坐著的椅子裡,悠然自得。連審訊室什麼樣子也不打量,倒是有種反客為主的味道!

  嫌疑人他審多了,尤其是有身份的。通常那些有身份的人,一進來就會大呼小叫,最常說的就是:「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誰,信不信老子……」之類的威脅。眼前這女孩子,可比那些人有身份、有倚仗多了。雖然她還沒被徐家承認,但就憑徐家嫡孫已經跟她求婚,她完全可以搬出徐家來恐嚇他們。

  平時那些京城權貴子弟的女朋友飆個車被抓進來,都一副母老虎要吃人的樣子。而眼前這女孩子,她被從大學舞會上帶來,在同學們面前名聲掃地,她為什麼不怒?為什麼還這麼淡定?

  連為首的員警都被夏芍的不符合常理擾得心煩意亂,正因煩亂,他沒有多想,便道:「不用著急,你的案子是我們隊長親自審,他一會兒就來了。」

  「哦。」夏芍挑眉,原來這還不是個管事的。

  管事的果真一會兒就來了,刑警隊的隊長,姓馮,竟然長了一肚子肥肉,這身材真叫人懷疑他抓不抓地住犯人。

  馮隊長顯然已經聽過手下人對夏芍的事情的報告,因此他一來便坐去審訊桌後,陰沉笑了笑,「夏小姐,不管你有什麼倚仗,到了局子裡都最好配合。拍賣會上贗品案已經由我們接手,之前接手的周隊長幾人涉嫌刑訊逼供,已經停職接受調查。現在案件涉及的被告人於德榮、謝長海、劉舟在庭審上翻供,稱這件事是你自編自導。我們受命調查這件案子,希望你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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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00: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三章 權勢遮天

  周隊長雖然稱不上跟夏芍很熟,但畢竟經手這個案子,如今他被停職調查,三名案犯又翻供,那三名警員走進審訊室坐到馮隊長身邊,望向夏芍,等著看她或震驚或憤怒的反應。

  然而,她卻只是輕輕挑眉,問出了她最在意的一個詞兒,“庭審?”

  馮隊長愣了愣,陰沉的眼微張,燈光下似有深沉的光一閃。

  夏芍別有深意地笑了笑,“哦,原來那件案子庭審了啊。”

  案子庭審了,她居然不知道。這算是好消息呢,還是壞消息呢?

  贗品的案子,華夏集團是受害方,與這案子關聯這麼大,庭審居然沒有接到法院的傳票。非但華夏集團沒有接到,夏芍敢保證,祝雁蘭的父親祝青山老先生一定也沒有接到傳票。祝青山身為國內古玩鑒定方面的泰斗,且是拍賣會那天鑒定金錯刀為贗品的關鍵人,在這件案子裡應該屬於很重要的證人。他如果出庭,祝雁蘭必然知道,沒可能不告訴夏芍。

  夏芍斷定,祝青山老先生並沒有出庭作證。

  與案子有直接關聯的受害方沒有接到庭審通知,最重要的證人沒有出庭作證。

  “呵呵,真厲害,不愧是權貴。”夏芍一笑,微嘲。

  馮隊長臉色霎時很難看,一拍桌子,砰地一聲,“把你傳喚來,不是為了讓你耍花招浪費警方時間的!這件案子歸我們重案二組,現在要重新審理,問你什麼,老實回答!”

  “當然。我一向很配合警方。”夏芍笑了笑,“有什麼話,馮隊長就問吧。”

  夏芍的配合態度讓馮隊長一愣,誰都沒想到,她竟這麼好說話。

  馮隊長深深看向夏芍,原本,他準備了萬全的對付夏芍不配合的辦法,以為她總要鬧騰一夜。沒想到,她還真如手底下的人所說,態度出奇的淡定,跟那些有身份背景的人到局裡來時的表現,相差太遠。

  說實話,馮隊長不怕夏芍鬧,大鬧警局,不配合警方辦案,正好有理由多關她幾天。正因為她態度好,他才頭疼。

  雖然夏芍態度好,他們可以直接進入訊問階段。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馮隊長總覺得,眼前這名女孩子,絕對不像她表現出來得這麼好說話。

  “今年九月二十九號那天早晨,你在哪兒?”不知道夏芍在打什麼主意,馮隊長只好直接訊問,邊問邊觀察夏芍。

  夏芍聞言挑眉,“在京城大學對面的公園裡。”

  馮隊長目光頓亮,緊接著便問:“時隔三個月,為什麼記得這麼清楚?”

  “那天是京城大學軍訓檢閱的日子,第二天學校就放假,國慶假期。馮隊長也有過學生時期,應該知道對學生來說,這樣的日子是不容易忘記的。”夏芍笑道。

  馮隊長臉一沉,拍桌,“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別扯有的沒的!”

  旁邊的警員轉頭看馮隊長,對他這態度暗暗心驚。不是怕馮隊長得罪夏芍,而是怕馮隊長這態度把夏芍給惹毛了。難得她配合,惹毛了可就不好審了。

  但夏芍的涵養,顯然超出這些人的預估,她很好脾氣地笑了笑,點頭,配合。

  馮隊長又深深看夏芍一眼,“你幾點鐘去的公園?”

  “五點。”

  “你去公園做什麼?”

  “晨起,散步。”

  “砰!”馮隊長一拍桌子,目光威嚴,“想清楚了再回答!你就是去散步?”

  “那馮隊長倒是替我說說,我是去幹嘛的?”

  “我跟你說過,別耍這些小心眼兒!你以為警方沒有足夠的證據,會傳你來問話嗎?”馮隊長怒斥道。

  夏芍微笑,這回只笑不語了。

  馮隊長看著她悠閒的模樣,心底竄出一股火氣,“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小梁,把證據拿來!”

  小梁正是那帶隊去抓夏芍的警員,此刻聽見馮隊長的話,卻是一愣——這不符合程式。

  即便是重審的案子,案情的經過還是要詳細地再問一遍的。就算他知道這案子有內情,重新問不過是個形式,但是筆錄還是要做,這都是要給上頭看的東西。現在沒問幾句,就把證據拿出來,這真的不符合程式。

  馮隊長卻很煩躁,他從警二十多年,什麼樣的人沒遇到過?但是今晚,不知道為什麼,他這眼皮子直跳,就是靜不下心來,心裡一股邪火就是壓不住!他一個極厲的眼刀瞪向梁警員——讓你去拿你就去拿!筆錄那些東西都是可以自己寫的!到時候讓人按個手印就行了,這麼簡單的事都轉不過彎來?

  梁警員無奈,官高一級壓死,他只得轉身出去。

  不一會兒,他回來,手上所謂的證據,是幾張碟片。

  第一張碟片放出來,背景是審訊室,坐著名老人,容顏憔悴,正是於老,“我兒子因為賭債欠了不少錢,這件事不知道怎麼就被夏董知道了。拍賣會三天前,她找到我,稱想跟我合作,事後給我筆錢。”

  “她以我的名義給金錯刀鑒定,再把這枚金錯刀放到華夏集團的慈善拍賣會上,當眾揭穿。其實就是想以此打擊競爭對手。她讓我當眾說贗品是西品齋的謝總給我的,還讓我說聽見謝總和王少商量著打擊華夏集團。那天出席拍賣會的賓客都是有分量的人物,她這麼做,就是為了打擊西品齋的名譽,以此在這些賓客面前抬高華夏集團的名氣。我為了給兒子還債,哪怕名聲都可以不要。所以……就同意了。”

  一張碟片放完拿出來,第二張放進去,裡面的人是西品齋的總經理,謝長海。

  謝長海眼神憤怒,語氣激動,“我根本就不知于德榮在說什麼!我們西品齋送拍的古玩都是有記錄在冊的,裡面壓根就沒有那枚金錯刀!那枚金錯刀什麼時候放進去的,我不知道,反正是華夏集團拍品徵集結束之後。那個時候所有拍品入櫃封存,他們自己也有記錄。我們又進不去華夏拍賣公司的庫房,怎麼把東西放進去?簡直是血口噴人!我看,就是他們自己的人能把東西放進去的!為的就是打擊我們西品齋的名聲。”

  “這件事我一開始就是這麼跟辦案的員警說的,可是周隊長他們,一口認定是我們幹的。不承認就拷我們,不給水喝,有的時候還拳打腳踢。看!我現在身上還有傷!”謝長海把袖子擼起來,胳膊上確實有沒好全的傷,“這是刑訊逼供!我要告他們!”

  第二張碟片拿出來,第三張放進去,這回是華夏拍賣京城分公司的原總經理,劉舟。

  “金錯刀的贗品是我們董事長找到我,讓我放進去的。這件事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在拍賣會那天早晨,我支開祝經理偷偷進了庫房,把贗品放進西品齋的拍品裡面。事後,我們董事長還叫我把那段監控錄影剪去。但是我沒想到,她會過河拆橋。”

  “我很氣憤,一開始就是說的實話。但是周隊長他們認定我是西品齋安排在華夏集團裡的內鬼,他們刑訊逼供,我熬不住了,就給了假供詞。”劉舟也把袖子挽起來,上面有淡淡傷痕。

  三張碟片放完,還有。

  第四張便是拍賣會那天,劉舟進入庫房的視頻,剪輯版。第五張是經過技術人員恢復的完整版本。

  這兩張碟片是夏芍當初給周隊長當做證據的,那種完整的版本是徐天胤恢復的,後來夏芍讓人燒錄出來,給了周隊長。

  但這兩張碟片,現在卻成了指控夏芍的證據。

  一連串的指控放完,馮隊長陰沉沉看夏芍,冷笑一聲,“夏董,這些事,給個解釋吧?”

  夏芍也看著馮隊長,笑了。她笑得很慢,很有深意,莫測的神情讓在場的人都是一愣。

  一愣過後,馮隊長一惱,啪地一拍桌子,大聲道:“我再問你一遍,九月二十九號那天早晨,你去幹什麼了!”

  “公園,散步。”

  “胡說八道!”馮隊長從椅子裡站起來,怒目盯住夏芍,“你們這些學生,太陽不曬著屁股不起床!你會起這麼早?你也說那段時間你們在軍訓,軍訓那麼累,哪有學生起那麼早?于德榮稱,你是拍賣會三天前找到他的,二十九號那天剛好是拍賣會前三天!你分明就是找于德榮去了,跟他談贗品的事,對不對?”

  夏芍笑了,眼神嘲諷,“原來早起也可以被人懷疑,真是長見識。”

  馮隊長一怒,剛要說話,夏芍卻又開了口,“馮隊長,你剛才也說了,學生軍訓累,不愛起早。假如我真找于老談事情,中午不行麼?晚上不行麼?為什麼要早晨五點?”

  馮隊長嘲諷冷哼,“你真當警方是吃乾飯的?你軍訓完了就放假了,你的同學都稱看見你軍訓完了就跟著徐將軍的車走了。你跟男人有約會,放假了就抽不開身了,當然要趁著軍訓之前!”

  哦,原來這些人還是做過功課的。

  夏芍點點頭,看起來很贊同馮隊長的話。但她接著便目光更為嘲諷,“既然馮隊長調查得那麼清楚,想必也知道我去了公園之後,遇到了什麼事吧?那天有個擺攤的小攤販,跟于老做局騙財被我識破,當時很多散步的老人都在。其中一位險些受害的老人姓馬,跟於老認識,很可能是鄰居。不知道馮隊長調查過這件事嗎?”

  沒想到,馮隊長一聽這話,笑了。像是巴不得夏芍提起這件事一般,“攤販?古董局?夏董,你可真會編故事,周隊長不做調查就信你,你以為全世界的員警都這麼傻,聽你忽悠嗎?!于德榮確實有個鄰居姓馬,你要見見嗎?”也不等夏芍答應,馮隊長便道,“把老人帶進來認認人。”

  那名姓梁的警員又出去了,這回回來帶了位老人來。

  正是那天公園裡,因夏芍識破騙局才沒被騙財的馬老。

  “認識這女孩子嗎?”馮隊長一指夏芍。

  馬老被帶著站在審訊室外頭,隔著鐵欄杆,看了夏芍一眼。那一眼,老人的目光明顯有些躲閃,“不認識。”

  “九月二十九號那天早晨,你做了什麼,還能記得嗎?”

  “我在家裡看孫子。”

  “為什麼記這麼清楚?”

  “以往我都是去公園散步的,但是那天早晨孫子拉肚子,我很早就起來照顧,所以記得特別清楚。”

  馬老說這些話時低著頭,聲音不大,不敢看夏芍。

  “帶老人家下去錄份口供。”馮隊長吩咐一聲,馬老就被帶走了。人一離開,馮隊長就笑了,這回看向夏芍的目光有些看好戲,“說說吧,為什麼撒謊?”

  夏芍卻輕輕挑眉,不說話了。

  她雖不說話,卻依舊含著笑,儘管這笑意有些冷,但卻頗為意味深長。明明現在一切的不利都指向她,她卻好像並無所覺,竟微微閉氣眼來,看著不知在思量什麼。

  她身上還穿著出席舞會的單薄禮服,肩上披著件西裝外套,外套袖口有些長,她的手在袖子裡,起先像是握著拳,此刻卻松了開,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打。

  咚,咚。

  原來是這樣。

  這幕後的人手段不錯。

  案子悄悄庭審,悄悄翻供。翻供還不算,還要指控周隊長等人刑訊逼供。

  不管事情是不是真的,周隊長等人都要立刻被撤離這件案子。秦系的人停職接受調查,接手案子的堂而皇之地就換成了薑系。

  之後的事,就好辦了。

  讓于德榮、謝長海和劉舟等人改口供,把所有的髒水都往她身上潑,那是很容易的事。只是沒想到,這些人竟然連馬老都找到收買了,真可謂滴水不漏。

  能做到這份兒上,那天廣場上那名小攤販,不用問,必然是查無此人了。即便能找到這人,也定然是“沒發生過這件事”。

  也不必問,那天帶走那名攤主的兩名員警,想必也找不到了。

  至於那天公園裡和馬老一樣晨練的、目睹了古董局的老人們,夏芍更不會要求馮隊長等人去查。京城大學附近的社區特別多,住戶多得找幾名老人那等於是大海撈針。且不說這些人愛不愛這麼費時費力的查,即便他們去查了,查出來了,結果也會是和馬老一樣。

  那樣,只會多幾份供詞證明那天的事不存在,證明她在撒謊。

  而她在撒謊,形勢就對她很不利。至少說明她心虛,想遮掩。

  呵呵,能做到這份兒上,幕後那人可真是權柄遮天,下決心非要扳倒她了。

  不過,有這麼容易麼?

  夏芍笑了。

  她這一笑,原本勝券在握的馮隊長,不知為何又是眼皮子一跳,莫名心裡覺得煩躁。在他眼裡,夏芍這是在裝淡定,在玩心理戰術。其實,說不定她心裡早就慌了。於是他一眯眼,大聲怒喝:“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政策,不用我跟你說。京城大學的高材生,這些都是懂的吧?”

  “懂。”夏芍緩緩睜眼,微笑,“我不但懂坦白從寬,我還懂國家的政策犯人也有人權。更何況,我現在還只是嫌疑人,並沒有定罪。所以,我有權要求人道主義對待。現在時間已經晚了,而且我穿著單薄,身體有些不適。我要求休息。”

  “休息?你以為這是你家?你想休息就休息?我們都沒休息!”馮隊長氣得笑了。

  “哦?聽馮隊長的意思,也想給我來個刑訊逼供?”夏芍說到刑訊二字時不是嘲諷的,而是別有深意的。

  馮隊長一愣,接著皺起眉頭。他聽說過,青省變天時的那起案子。別人或許不知道,但他是公安系統裡的人,又是薑系。那時,薑系損失一名省部級大員,他們公安系統的人也丟盡了臉面。當時,青市公安在報紙上公開道歉,道歉的就是刑訊逼供的事。這件事被公安部引以為恥,當時還特意下發過檔,嚴肅批評此事,並督促他們自覺整改。

  這件事雖然過了幾年,但是正因為有當初的事,這次秦系的人被指控刑訊逼供,才停職調查得這麼快。

  “馮隊長,你要知道,我在法庭上也是可能會指控警方刑訊逼供的哦。”夏芍微笑。

  馮隊長霎時震了震!他相信,她絕不是在說謊。其實這件事,上頭既然要他負責,他就是知道內情的。不然沒法往上面的人想要的結果上審。正是因為他知道內情,所以他知道這是冤案。任何人無辜被冤都不可能不聲不響地就認了,更何況這女孩子,性情、經歷都不凡,她會受這冤枉?

  必然是不能的!

  雖然上頭把證據做全了,她即便不認,也有辦法入罪。但保不准她有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心思,刑訊的事一旦她捅出去,上面的人不會有事,有事的不過都是他們這些小蝦米、替罪羊罷了。

  馮隊長也覺得自己倒楣,攤上這麼件棘手的案子。這徐王兩家的爭端,他這種小嘍囉,一不小心就會被拍得渣都不剩!但上頭說得很明白,夏芍如今還不是徐家的孫媳婦,她如果有劣跡在身,徐家便不會要她。沒有了徐家,她不過就是名企業家。有錢又怎樣?當權的要整她,她只有自認倒楣的份兒。這件案子審好了,他的前程將會有大光明。

  既然是為了前程,馮隊長自然也犯不著冒著在庭審上被指控刑訊的風險。反正現在證據對夏芍不利,她想休息一晚,就叫她休息!他有的是時間跟她耗!

  正權衡著利弊,夏芍往椅子裡一融,微笑閉眼,慢悠悠道:“明天早晨之前,我什麼都不會說。”

  馮隊長回過神來,冷笑一聲,“那就請夏董好好休息吧,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明早我們再見。”

  馮隊長站起身來,兩名警員上前,帶著夏芍去拘留所的房間。

  而就在夏芍走出審訊室,到了警局大廳的時候,一道急切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小芍!”

  夏芍轉頭,見元澤帶著棉衣從門口奔了進來。

  馮隊長從後頭出來,一眼看見元澤,怒道:“誰叫他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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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01:03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四章 峰迴路轉

   跟著元澤一起進來的還有名警員,聽見馮隊長的怒斥便趕緊過來,在他耳旁小聲嘀咕了句。馮隊長的怒容一霎僵住,僵著脖子轉頭,表情一時看起來有些滑稽。

  青省省委書記元明廷的公子?

  雖然兩方各有派系,但就官職來講,馮隊長在元明廷面前都算不上官。於是他果斷閉嘴,但卻緊張地盯著夏芍和元澤。

  今晚的事,上頭是看好了時間的。如今正值年底,軍區軍演,徐天胤去了地方上,不在京城,現在動手夏芍找不到任何後台。等徐天胤回來,案子應該就能定下來!但馮隊長倒沒想到,元澤今晚會來。不過想一想,他便放下了心來。

  這裡是京城,可不是地方上。派系爭鬥這麼白熱化,元澤如果敢以他父親的名義鬧警局,那無疑會給元明廷惹麻煩。薑系這邊巴不得拉下秦系一名省部級大員來。

  聽說,夏芍的人脈也挺厲害,但她這次被當權的盯上,那些人脈只怕都不敢動。

  這麼一想,馮隊長在後頭暗暗一笑,甚至巴不得元澤因為擔心夏芍鬧起來。

  夏芍卻先一步道:「我沒事,你先回去。放心我,最遲明天中午我就能離開。」

  這話不僅讓元澤愣了,也讓馮隊長等人愣了。

  離開?她憑什麼這麼說?

  夏芍自然不解釋,她深深看元澤一眼。少年還穿著出席舞會的西裝,外套脫給了她,他只穿了件襯衫和背心。肩頭落著的雪片還沒融,發尖兒眉尾都見得到雪白,他喘著氣,顯然一路走得急。

  「他們沒把你怎麼樣吧?」不管夏芍剛才說的話是真是假,元澤只是打量著她問。

  夏芍笑著把元澤的西裝外套脫了,胳膊上並沒有看見刑訊的傷痕,元澤卻眉頭一皺,上前便把夏芍的羽絨服給她披了上。夏芍也把元澤的外套遞給他,「穿上吧,別著涼了。」

  「穿的少的是你才對。」元澤看著夏芍,見她披著羽絨外套淺笑而立,看起來心情和精神都還好,「他們都來了,在外頭等著了。你徒弟和衣妮也來了。」

  「勸著他們,別讓他們鬧出事來。等明天。」夏芍深看元澤一眼,便道,「行了,早點回去休息,別擔心。」

  她這麼說,就是在暗示元澤別妄動。元澤自然聽得懂,但他眉頭還是皺緊了,「你被拘留了?拘留所裡晚上冷麼?你著涼了怎麼辦?」

  夏芍卻笑著看向馮隊長,「放心吧,馮隊長不會讓我著涼的。我若是著涼了,明兒就要就醫。這件案子就得往後拖。是不是,馮隊長?」

  馮隊長聽著夏芍和元澤的話早就不耐煩了,聽見這句臉色一黑,「夏董放心吧,警方不會連這點都不尊重嫌疑人的。」

  夏芍挑眉點頭,臨走前再囑咐元澤,「記著,勸住他們,一定等明天。」說完,夏芍便轉身走了。

  元澤在原地看著離開的背影,眼底有些陰沉,也有焦急擔憂的神色。馮隊長卻怔了一會兒,夏芍的話裡幾次三番提到明天——明天到底會有什麼事?

  他很想認為是夏芍在故作高深,但不知道為什麼,他這心裡一直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

  夏芍離開後,元澤走出警局。

  這年的聖誕夜京城的雪下得特別大,元澤才進去一會兒的工夫,地上的雪已經又厚了一層。少年踏著雪出來,警局外頭的燈光裡風雪漫漫,染了少年深沉的眉宇。警局外頭,站著五人,五人頭臉上都落了雪,遠遠瞧著,雕像一般。直到見元澤一個人出來,五人才動了。

  「怎麼樣?」

  「怎麼就你一個人出來了?」

  「他們不放我師父?」

  柳仙仙、苗妍、周銘旭、溫燁和衣妮一齊圍上去問。

  元澤搖頭,「她今晚被拘留,但她說明天就能出來。」

  幾人一聽說夏芍被拘留,哪管元澤後面說的什麼,當即便怒了!

  這回竟然是苗妍先說話,少女的眉眼裡只看得見焦急,問:「那怎麼辦?我們得想想辦法。我去打電話給我爸!他認識京城官場上的人,說不定能幫忙把小芍放出來。」

  周銘旭眼神一亮,「對了!小芍不是認識安親會和三合會的當家麼?誰能聯系上?他們一定有辦法!」

  「不行!」柳仙仙出聲道。幾人裡向來最瘋的她,今晚臉色嚴肅,難道認真,「你想想,小芍和徐將軍的事,京城官場上的人誰不知道?這樣他們還敢動她,對方肯定背景很厲害。這是有意找她麻煩,你讓黑道上的人出面,是嫌她麻煩不夠多,還想給對方找茬的理由?」

  「那怎麼辦?」周銘旭撓撓頭,急得團團轉,「徐將軍這時候又不在京城!現在軍事演習,他的手機肯定打不通。」

  就是能打通,夏芍也不會願意驚動徐天胤。以徐天胤的性子,要知道她現在在警局,還不得連夜回來?他在軍演,萬萬不能回來。

  這點眾人都清楚,因此找徐天胤的事,壓根就不考慮。

  幾個人七嘴八舌討論,沒人聽見風雪裡,一名嬌巧玲瓏的少女從眾人身後走過,恨恨道:「下蠱!下蠱!」

  只有溫燁耳力好,轉頭看了衣妮一眼,男孩握著拳頭,臉色發寒——他剛拜了師父,就有人欺負他師父!

  元澤一直沒說話,平日裡溫和的少年今晚臉色一直沉著,直到幾人感覺到氣氛不對,這才轉頭看他。元澤看了朋友們一眼,道:「她說明天中午就會沒事,我想她一定有什麼應對辦法。我們現在先不要找人,不要給她添亂,就等到明天中午。」

  說著話,元澤轉身,望向警局斜對面的一家酒店,「今晚我不回校,去酒店住下,就近看情況。」

  元澤這麼一說,柳仙仙等人自然也決定不回學校。幾人都是大一新生,夜不歸宿按照校規是要警告處分的,但這時候,誰也不理這事。連從來都沒違反過校規的周銘旭和苗妍都沒說什麼,跟著元澤去了酒店。

  五人自然是睡不著的,於是開了間面對警局的套間,一起住了進去。一進去,衣妮便拍拍元澤,「喂!」

  元澤一愣,轉頭看衣妮。她跟他們最近才認識,也就是吃飯的時候跟著夏芍一起來,說話不多。在元澤眼裡,這女孩子看著嬌小玲瓏,其實並不好相處,沒想到今晚會主動跟他說話。

  元澤怔愣的時候,衣妮一把拉了他往窗邊走。

  把元澤拉到窗邊,衣妮指了指落地窗外。因為就在斜對面,警局門口看得很清楚,衣妮道:「看著那裡,誰抓了夏芍,出來的時候告訴我。」

  「你想幹什麼?」元澤問。

  「告訴我就行!」

  於是,元澤一晚上就站在窗邊,盯著警局門口。

  衣妮則蹲去窗邊,嬌小的身子掩在窗簾裡面,盯著警局,目光晶亮,潛伏的山林小獸似的。周銘旭、苗妍和柳仙仙都覺得她古怪,但這個時候,就連最愛惹人的柳仙仙都沒說話。

  房間裡,氣氛沉默。

  下半夜,溫燁也鑽去窗邊,和衣妮一起蹲著,盯著下面警局門口。兩個人起先誰也不搭理誰,後來湊在一起嘰嘰咕咕,聲音小得連站在窗前的元澤都聽不見。

  然而,兩人的嘀咕卻是充滿殺氣的。

  一個道:「下蠱!」

  一個道:「欺負我師父,揍扁!」

  ……

  這晚,馮隊長等人卻沒有離開警局。原因是他總覺得心裡不踏實,眼皮子在下半夜總是跳個不停,總感覺要出事。

  但是一夜過去,拘留的房間裡,夏芍竟然能睡著。反倒是他們這些員警一夜沒合眼,這讓馮隊長有些不平衡。也是內心不安的情緒作祟,天一亮,他便跳起來,早餐都來不及吃,就讓人去叫夏芍起來,開始審訊。

  但夏芍睡了個覺就像變了個人,態度與昨晚大不一樣,一點也不配合了。她要求洗漱,要求吃早餐,馮隊長被她折騰得暴躁,但為了能讓她配合,只好叫來梁警員,去單位食堂給夏芍買早餐來。

  而這個時候,徐家。

  徐康國也在吃早餐,老人的早餐是營養師給配的,米粥、雞蛋,一杯牛奶,沒有鹹菜,卻有兩盤小炒的清淡菜食。原本還會准備點心,但是徐康國不愛吃那些,也不想浪費,索性就不叫廚房做了。

  大清早的,兒女們都還沒回來,老人在餐廳裡獨自用餐,臉上卻笑呵呵的,顯然心情很好。

  警衛員進來,看見了笑道:「老首長,今天開車去會所接夏小姐麼?」

  夏芍現在還沒嫁進徐家,通行證不好辦,肯定是需要警衛員去接的。今天剛好週末,聽說夏芍現在在會所住,所以警衛員來問問。

  「叫那丫頭自己來吧,你去外頭接她進來就行。」徐康國道。

  「好。」警衛員點頭,轉身出去給夏芍打電話。

  但奇怪的是,她的手機一直沒人接。

  警衛員連打了好幾次都沒人接,他轉身回去報告,徐康國也愣了愣,隨即笑道:「這丫頭,大清早的,忙什麼?等會兒吧。」

  但等了一個小時,夏芍的電話還是沒人接。

  今天雖然徐天胤不在,但是徐康國卻把子女都叫回來了,想跟夏芍說說過年的時候,徐天胤去夏家正式拜見的事。反正徐天胤那性子,跟他商量他也話不多,還不如直接跟夏芍商量。

  徐康國也知道夏芍年紀不大,夏家人站在長輩的立場上,未必希望孩子這麼早結婚,所以老人今天叫夏芍來,也是想問問她父母對這件事的意見。

  可是左等右等,等到徐彥紹、華芳夫妻和徐彥英、劉嵐母女來了,夏芍的電話還是打不通。

  「這孩子,是不是在公司開會?」徐彥英納悶道。但隨即她也覺得這不可能,之前都跟夏芍說過了,她既然答應今天上午來徐家,中午在家裡吃飯,怎麼會在公司開會?她絕不是那種遲到或者臨時有事不知通知的人。

  「喲!不會是出事了吧?」華芳這時開了口。

  徐彥英看向她,見她皺著眉頭,看起來竟然有些擔心。這讓徐彥英的眼神頓時變得有點奇怪——華芳不是一直不太喜歡小芍嫁進徐家麼?她這時候,不是應該怒斥小芍不守時麼?

  今兒怎麼這麼奇怪?

  「要不,怎麼能現在都沒來?」華芳也覺得自己表現得痕跡太明顯,所以立刻就拉下臉來,「我倒希望是有點什麼事拖延了,不然,可就是不守時。年輕人不守時,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徐彥英這才把目光收回來——她就說嘛!果然,華芳關心小芍?那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我也覺得,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不然怎麼會電話不接?要不,找人去看看吧。」徐彥英馬上就不理華芳了,轉頭看向老爺子徐康國。

  徐康國這時早晨的好心情全都變成了憂心,老人臉色嚴肅,氣度威嚴。半晌,點點頭,叫來警衛員,「你去看看。」

  警衛員立刻就出去了,華芳望著張叔的背影,難掩眼底正中下懷的光芒。

  人去了,徐家客廳裡氣氛寂靜。徐彥英著急著,劉嵐在一旁低著頭,一句也不插嘴。她起先對夏芍嫁進徐家也是反應很大的一個,但現在跟夏芍有關的事,她都很沉默。徐彥紹不住地安慰著老爺子,稱讓他放寬心,夏芍肯定不會有事。華芳卻在一旁哼道:「沒事最好,不過這不守時的習慣可不好。」

  「你少說兩句!」徐彥紹轉頭,壓低聲音斥責妻子,覺得她越來越沒眼力勁兒了,沒看見老爺子擔心著嗎?

  華芳閉上嘴,眼皮子一耷拉,眼底卻有算計的笑。

  她剛剛有些心急,險些惹徐彥英懷疑。所以此時即便是冒著被老爺子罵的風險,她也要說幾句對夏芍不滿的話,這樣才不會引人疑竇。

  華芳不說話了,徐家客廳便只剩下徐彥紹徐彥英兄妹安慰老爺子的聲音。但徐康國卻擺了擺手,不用他們安慰,自己拿起電話來給警衛員打電話,問警衛員到哪兒了,見到夏芍沒有。

  老爺子政壇裡摸爬滾打半生,莫說是這點事,就是泰山崩於頂,他也能面不改色。想想前幾屆換屆的時候,政壇傾軋的風雨,他哪回不是端坐局外,看政局變幻?政局的變幻都沒讓他面色改過,今天卻為了夏芍電話沒人接而急得像個普通老人一樣在客廳裡團團轉。

  見這情況,徐彥紹目光深了深,華芳則垂著眼,眼底神色憤慨。

  還沒嫁進徐家,老爺子就這樣待她如寶。要讓她嫁進來,還有她的位子?

  但隨即,華芳的情緒便平靜了下來,她抬眼望向門口,等。

  等了一個多小時,警衛員回來了。

  「老首長,出事了!」警衛員一進來便道,「夏小姐昨晚在京城大學舞會上,被三名警員帶走了,至今未歸!」

  「什麼?」不待徐康國反應,徐彥英就站了起來,急問,「因為什麼事?」

  「聽學生們說,是因為國慶期間華夏集團慈善拍賣會上,出了贋品那件事。當晚的警員來帶走夏小姐時,說有人指控她此事是她指使,然後她就被帶走了。」

  「小芍指使?」徐彥英皺眉。別人不知道這事的內情,她是知道的。車行那事的晚上,夏芍和徐天胤回來,是說過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的。

  徐彥紹也愣住,他也聽說過,所以說夏芍指使,這對政治敏感度極高的他來說,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事兒是圈套!有人有意為之!

  「砰!」徐老爺子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此刻臉色沉著,又恢復了威嚴,對警衛員道,「查查!怎麼回事!」

  徐康國要查一件案子的情況,那報告來得自然是極快的。十分鐘,警衛員就回來了,將案子情況如實敘述。

  徐家人卻都愣了。

  華芳第一個站了起來,怒道:「我就說她年紀輕輕的,企業做這麼大,定然有蹊蹺。果真是無奸不商!這種造假的事也能幹得出來!」

  客廳裡,氣氛沉默。

  華芳繼續道:「商業競爭有是有,可也不能這樣不正當競爭!怎麼能用這種手段打擊競爭對手?那跟誣陷有什麼兩樣?而且誣陷的還是王家的西品齋。」

  「這女孩子,經商不用正路,這政治敏感度也太低了。徐家雖還沒承認她,在外界眼裡,她就是徐家的人,她這麼對付西品齋,置王家和徐家的關系於何地?老爺子早就說了,徐家子弟是不參與派系爭鬥的,她這樣一鬧,別人可不以為徐家要和王家過不去?這不是逼著咱們牽扯進派系之爭裡?」

  「她莫不是以為,有天胤給她撐腰,就可以為所欲為了?荒唐!」

  「這案子要真是這樣,這女孩子真是好大的心機!請專家鑑定作假,連什麼公園的古董局她都能編個故事出來蒙騙拍賣會上賓客,她還有什麼不敢……」

  「砰!」華芳一句一句,正說得起興,說得義憤填膺,客廳裡忽然重重一聲!

  華芳倏地住嘴,轉頭,看向徐老爺子。

  徐康國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臉色威嚴裡帶著怒氣,聲如洪鐘,「誰說公園的古董局是編出來的?!」

  啊?

  華芳愣住。

  徐彥紹、徐彥英和劉嵐都看向老爺子。

  老爺子聲如洪鐘,「一群混賬!我那天就在!」

  「……」啥?

  華芳一時沒反應過來,有點發懵。臉上還帶著憤慨和抨擊的表情,僵在那裡——一個鬥志昂揚卻瞪著眼的表情,很滑稽。

  徐家的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徐老爺子霍地從椅子裡起身,手杖敲在地上,砰然一震,看向警衛員。

  「走!去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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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01:1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五章 徐老爺子到!

  老爺子邁著健步走了,剩下的人卻都傻了眼。

  華芳懵愣地望著老爺子離去的背影,好半天像被雷劈了一般站在原地。

  “爸剛才……說什麼?”徐彥英吶吶轉頭,與其說是在問別人倒不如說是在喃喃自語。

  “爸說那天……在公園?”徐彥紹的表情是懵,語氣是不可思議的。

  華芳在兩人身後晃了晃,險些站不穩!

  老爺子那天在公園?老爺子那天在公園?

  華芳只覺腦子一片空白,根本不能思考。

  還是徐彥英先反應了過來,“我去看看!”說完轉頭便對女兒道,“你就別去了,中午餓了自己先吃。”

  劉嵐站在最後頭,看看母親,又看看現在的情況,吶吶點頭。徐彥英轉身就走了,徐彥紹一愣,便也跟了上去。劉嵐轉頭看向臉色蒼白的華芳,問:“舅媽不去嗎?”

  華芳正發楞,盯著幾人離去的方向,眼神發直。聽見劉嵐的聲音,霍然一驚,整個身子都是一哆嗦!劉嵐怪異地看向她,華芳接著垂眼,眼底光芒一閃,接著扯出個笑來,“我也去看看,你中午在家,想吃什麼跟廚師說。”

  不待劉嵐點頭,華芳便也走了出去。

  華芳一走出去,手便放進了兜兒裡,去摸手機。等徐家客廳看不見了的時候,她轉身便往一條小路走。正當此時,走在前頭去開了車門的徐彥紹回過頭來,看見妻子也跟出來了,便招呼她道:“趕緊上車!”

  華芳手還放在兜裡,身體維持著一個往小路偏的姿勢,心臟撲通撲通跳。但面對丈夫的催促,她只得緊緊握了握手機,無奈過去,上了車。

  ……

  這時候,警局裡。

  三名昨晚將夏芍從京城大學舞會上帶來警局的警員坐在桌後,目光在夏芍和馮隊長之間飄來飄去。

  情況很詭異。

  馮隊長煩躁地爬著頭發,原地走來走去。而夏芍卻坐在椅子裡,悠然自得。她轉頭望著審訊室裡的電視,電視是關著的。

  她在看什麼?沒人知道。知道的只是,她維持這樣的姿勢半上午了。

  馮隊長昨晚一夜沒睡,今早老早就把夏芍提到審訊室裡。但奈何她昨晚的配合今天全然沒有,先是要求吃早餐,早餐吃得那叫一個不緊不慢!警員們給她掐著時間,她整整吃了一個小時!吃過早餐,她又要求休息。

  不給休息?對不起,有很多事記不清了。

  這明顯就是在拖延時間,審訊過太多罪犯的警員都該清楚,這絕對是在拖延時間!但詭異的是,馮隊長以往遇到這樣的人,早就發火了,但今天卻只是自己煩躁地走來走去,竟不對夏芍採取措施。

  而夏芍就更奇怪了,她自從說了要休息之後,便一直望著電視墻,可是詭異的是,電視根本就沒開!

  她在看什麼?

  三名警員實在搞不清楚,但她確實這樣看了半上午了。

  而這段時間,馮隊長幾次想發怒,但當看向夏芍時,竟好像有所顧忌般,竟一句重話沒說過。這實在是讓人奇之又奇,最想審夏芍的是馮隊長,現在人就坐在這裡,他又任由她莫名其妙發呆——這不正常!

  但負責這件案子的是馮隊長,三名警員也不敢說什麼,他們只好沉默地坐在桌子後面等。梁警員看向夏芍,她朋友給她帶了衣物,她昨晚卻沒有換,至今還是穿著昨晚的禮服,只不過外頭套了件長身的羽絨服。少女斜身倚在椅子裡,手悠閑地縮在羽絨服袖子裡,看起來像是冬日裡窩在陽臺上曬太陽的貓,神態懶散,目光看起來還有些發呆。

  也不知道她要這樣呆到什麼時候。

  正這樣想著,夏芍笑著打了個哈欠,“嗯,我休息好了。”

  馮隊長霍然轉身,三名警員也都在此刻坐直了身子——她總算休息好了!還以為她要用這方法混過四十八小時呢。

  “馮隊長,昨晚你列出的指控恕我不能承認。”夏芍慢悠悠道,卻沒人看到,她袖子裡,一直掐著的掌心決,在此刻松了開。

  馮隊長維持著轉身的姿勢,眼底本在剛才轉身一瞬被希冀蓋過的光,此刻,沉下去。他頭發抓了一早晨,掉都掉了一撮,現在她說不承認?

  雖然清楚夏芍不承認才是常理,但馮隊長的怒火就是在此刻爆發了!他忍了夏芍一早晨,每次要發火,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些氣弱,心裡沒底。於是幾次要發怒,這火就是發不出來。但此刻,他壓抑著的怒火,總算爆發了。

  “砰!”馮隊長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身子前傾,死死盯住夏芍,像頭發怒的公牛,“你給我差不多一點!別想著拖延時間!你以為,警方的時間是那麼好拖延的嗎?”

  夏芍挑眉笑,“我拖延時間?難道不是馮隊長一直走來走去,不肯審我嗎?”

  “你!”馮隊長被她噎得兩眼翻白,險些沒背過氣去!那不是她說要休息,他才不審的嗎?“好!好!那我現在就開始審!”

  “我不承認指控。”夏芍在這時又道,袖子裡,掌心決又掐了起來,只不過這回根據方位,變換了個指腹。

  馮隊長頓覺怒不可遏,氣得渾身直哆嗦,“拍賣會的事有物證,公園的事有人證!你不承認?你以為你不承認,憑這些證據我們就不能申請批捕你嗎?”

  “物證?那物證是我給周隊長的,馮隊長可知你昨晚放的那張完整的監控錄像是誰恢復的?是徐將軍。你們拿著徐將軍恢復的錄像來指控我,可真有本事。”夏芍目光冷了下來。

  馮隊長和三名警員卻愣住。什麼?那錄像是徐天胤恢復的?梁警員有些憂心地去看馮隊長,馮隊長目光一閃,冷笑一聲,“徐將軍一定是被你蒙在鼓裡,不知道這件事是你一手策劃的!可笑,你把這證據交給周隊長,作為指控你的原總經理劉舟的證據,結果卻給自己挖了墳墓!這就叫法網恢恢!法律可不管你是什麼國內最年輕的企業家,犯了法,你一樣要接受制裁!”

  馮隊長說得義正言辭,大義凜然。

  夏芍卻笑容更冷,“這話還給馮隊長,以及你幕後的那位。公園的人證是怎麼回事,你知道。有沒有公園的事,你也知道。法網恢恢,法律可不管你是不是國家公職人員,也不管你背後的人權勢怎樣大如天。犯了法,你們一樣要接受制裁。”

  馮隊長目光倏地一縮!梁警員也目光一閃,其他那兩名警員卻是震驚地看向馮隊長——怎麼?這件事有內情?

  有內情的事自然不會讓所有人都知道。但是馮隊長沒想到,夏芍居然看出他也牽涉其中。夏芍是冤枉的,她自然能猜出是有人要整她。但這種事是上頭的意思,他們這些人也只是按指示辦事,馮隊長還以為,夏芍會認為他們只是替人辦事,並不知情。

  沒想到,她竟然能看出這麼多來?

  馮隊長目光一閃,心底打了個突——這女孩子知道得太多了,必須要讓她乖乖認罪!不然的話,會對他很不利!

  “不要聽她的!”馮隊長轉頭對手下兩名警員道,“我看她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侮辱誹謗國家公職人員,你知道是什麼罪嗎?”他一轉頭,盯向夏芍,目露兇光,“拿銬子和警棍來!”

  兩名警員一愣,這是要刑訊?

  馮隊長卻心底一陣煩躁,轉身便從其中一人身上抽出手銬,又順手從另一人身上抽了警棍,對著夏芍冷笑一聲,“告訴你!我辦案這麼多年,證據確鑿還負隅頑抗的罪犯見得多了!我們警方是講究人權的,覺給你睡了,飯給你吃了,你呢?還想浪費警方的時間!警方要是再縱容你,就是對受害者的不公!今天你承認也得承認,不承認也得承認!”

  馮隊長只想讓夏芍承認,此刻竟不惜讓她吃些苦頭。在他看來,她在外再享有盛名,那也是名十九歲的女孩子,柔柔弱弱的,受得起警方的這些手段?手銬不銬她,光警棍就夠她受的了!而且,這還沒有傷痕,任她在法庭上怎麼說,沒痕跡就沒人信她。再說了,庭審那天,上頭應該會安排法官,到時候她就是冤死也沒人理。

  這樣一想,馮隊長頓時有些後悔,早想到這點,昨晚就應該不那麼順著她。說來也奇怪,為什麼他到現在才想通?昨晚和今早,都是被這女孩子的虛張聲勢給牽著鼻子走,竟覺得她似乎還有什麼籌碼在手上!

  他可真蠢!這明明就是她在虛張聲勢!

  想到自己竟從警二十多年,天天面對罪犯,這回竟被個十九歲的女孩子給耍了,馮隊長怒上心頭。這一怒,便頭腦一熱,惡向膽邊生,拿著手銬和警棍,往桌上狠狠一敲!

  “砰!”地一聲巨響,審訊室裡桌子一角竟然被這一棍給敲掉了!

  兩名警員抽氣一聲,只覺這一聲震得耳膜都嗡地一聲,刺痛得險些抱頭。兩人緊緊盯著馮隊長,看著落在地上那一截桌角,心驚。

  這得多大的力氣?隊長不會想拿這樣的力氣去打人吧?那會死人的!

  連梁警員此刻都看向馮隊長。

  此刻,審訊室裡,三名警員的目光都在馮隊長身上,而馮隊長則盯著夏芍,目露兇光。

  因此,誰也沒注意到,就在剛才那敲桌子的一聲巨響時,一名拄著手杖卻步伐健朗的老人走進來,被這忽來的一聲巨響也震得一愣,停住腳步。

  夏芍怒道:“你們敢刑訊?”

  馮隊長哼哼冷笑,“刑訊?刑訊你又怎麼樣?告訴你!再不承認,有你的苦頭吃!這電棍上身的滋味,我看你是想嘗嘗!”

  “混賬!”這時,一聲洪鐘般的蒼老怒喝從門口傳來,老人手中手杖一敲地上,砰地一聲!

  三名警員霍然抬頭,看見門口站著位老人,都是一驚。

  “混賬!”馮隊長一驚之後,也是一怒,“什麼人?誰叫你進來的!”

  “你混賬!你混賬!”幾乎是同時,老人身後匆匆奔進來一名穿著警服的中年男人,進來就指著馮隊長,手指顫抖,臉色漲紅,眼瞪著像要吃人的表情。

  馮隊長左手提著手銬,右手提著警棍,看見這男人卻愣了,“局、局長?”

  高局長。

  正是車行那天晚上,帶著人去的那位高局長。

  高局長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他怎麼那麼倒楣?前段時間才遇上車行的事,現在又遇到這麼件事。雖然他得過王家的指示,算是知道情況,但是他死也想不到,徐老爺子竟然會來警局!

  來了也就算了,還不聲不響地就往審訊室走。警局裡的人哪兒攔得住那些國家領導人的專屬警衛人員?證件一亮出來,整個警局的人都傻了!眼見著老爺子在來了審訊室,還好有激靈的告訴了他。他從局長辦公室裡奔下來,連電梯都忘了坐,下樓的時候絆了兩跤,緊趕慢趕奔到門口,居然看見馮隊長那個二楞子指著徐老爺子罵“混賬”?!

  高局長只覺得昏天暗地,眼前發黑,恨不得當場暈過去!當然,他沒那麼好的運氣暈過去,所以他現在只想宰了馮隊長。

  馮隊長看見高局長,還愣著不知怎麼回事,吶吶問:“局長,您、您怎麼來了?”

  這件事,局長也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明白,局長為什麼要親自過來?一般這種活兒,不都是他們幹的麼?

  “我再不來,我看你能把警察的臉都給丟盡了!”高局長血壓升高,氣得直哆嗦,但一身警服穿著,話說得比馮隊長都義正言辭。

  馮隊長傻了眼,張著嘴。他這才看向徐老爺子,此刻才發現,老爺子身後跟著兩人,看著不起眼,但是氣勢冷沉,只是用目光盯著他,他就有種被萬箭穿心的驚悚感覺。他也不傻,一看高局長都來了,便知道今天老人肯定有些身份?

  “局長,這、這位老人是?”馮隊長試探著問。

  “我是徐康國。”老人卻不用人介紹,拄著手杖自己邁上前一步。雖只是一步,這一步卻穩健如松,手杖敲在地上,聲音不重,老人的目光卻是威嚴震怒,氣勢如虹。

  徐……

  馮隊長的表情起先有一瞬的滑稽,像是沒反應過來,只是聽著這名字耳熟……不僅聽著這名字耳熟,老人這面相……好像看起來,也眼熟。

  但是當反應過來老人姓徐的時候,馮隊長一口氣抽得老長,險些休克!

  “主主主主……”主了半天,沒主出來。

  主席這個稱呼,這個人,經常在電視裡聽到看到。但同樣身在京城,這樣的國家級領導人,哪是馮隊長這樣的人能見得到的?他就是做夢,也想不到,這位名聲赫赫半個世紀的老人,這位共和國僅存的開國元勛,今天會親自來警局?

  噩夢!這一定是噩夢!

  而這時,馮隊長身後的三名警員也是驚住不動了,盯著徐康國的眼,眨也不敢眨。

  死寂的氣氛裡,只有夏芍從審訊室裡走了出來,“老爺子。”

  她一開口,審訊室裡回頭的回頭,抬頭的抬頭,只有馮隊長感覺脖子一僵。

  徐康國抬眼看去,只見夏芍竟穿著身禮服裙子,雖然裹著長身的羽絨服,但是外頭隆冬季節,開車來時還下著雪,此刻再看她單薄的穿著,老人頓時就皺了眉頭,“怎麼穿這麼少?”

  夏芍一笑,“昨晚在舞會上被帶來的,衣服沒來得及換。”

  “沒來得及換?是沒讓你換吧?”老人目光威嚴含怒,臉色很沉。

  “警方辦案,您見過有讓回去換衣服的?這可是遵從您老的教誨,不搞特殊。不過,還好我人緣兒不錯,有朋友送了衣服來。”夏芍眉眼含笑,語氣聊天一般。

  老人哼了哼。

  審訊室了的人卻驚了驚,高局長和馮隊長瞪大眼——怎麼瞧著一老一少會面,說話這麼熟稔?

  外界都知道徐家還沒表態承認夏芍,但是怎麼今晚看這情況,像是徐老爺子和夏芍早就見過,而且相處還不錯的樣子?

  直到此時,在場的人才從見到徐康國的震驚裡想到另一層問題——老人來警局幹什麼?

  當然,他直沖著審訊室而來,必然是為了夏芍來的。且不提他是怎麼知道夏芍在這裡的,就說老爺子是為了夏芍來的,那就令人震驚!

  老爺子什麼身份?徐家什麼地位?如果不是老爺子已經承認了夏芍,他今天會來?

  老爺子親自來,表明的是怎樣的看重,傻子都知道!

  於是,這個時候高局長開始希望自己是傻子,但可惜他不是,所以他有一種暈眩感,幾乎站立不穩。但下一刻,老人一句話,幾乎讓他坐在地上。

  “好!就應該不搞特殊!那麼,今天我老頭子也來叫他們審訊審訊,看看是不是要拿著手銬和電棍,也給我點苦頭吃吃!”徐康國說罷,看也不看審訊室裡的這些個陰私,拄著手杖健步入內,往審訊室裡,審訊嫌疑人的椅子裡一坐!轉頭,看向外頭眾人。

  馮隊長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高局長往門框上一扒,軟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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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02:0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六章 雷霆之怒,作證

  警衛員守在門口一人,張叔進去審訊室,站到老爺子身旁,高局長這才反應過來,兩腿打顫地奔過去,表情看起來像是要哭,“主席,這這這……”

  “這什麼?這是你這個局長的失職!”徐康國坐在椅子裡,腰背挺直如松,年近耄耋的老人依舊健朗,威嚴之重,如山。

  高局長大氣不敢喘一聲,聽著這嚴厲批評,只知低頭,一時不知怎麼解釋。

  徐康國卻怒哼一聲,聲音洪亮,“看看你手底下的警務人員!手裡頭拿著什麼?我老頭子再晚來一步,看見的就是刑訊!公安部督促整改嚴禁刑訊的檔下發才不到三年,你們就已經鬆散了嗎?!這裡是京城!”

  京城都這樣,可想而知,地方上天高皇帝遠,會是種什麼情況。

  高局長點頭哈腰,賠著苦臉。這個時候,他已經沒心思去瞪馮隊長,他覺得今天恐怕連他的官位都要不保。眼前這位老人,共和國僅存的開國元勳,作為一代領導人,在百姓中享有很高的威望。雖然他年事已高,這兩年也有點享清閒晚年的意思,但絲毫不減他的地位。在國家重要會議和外賓來訪的重大場合,總能看到老人的身影。他在,現在已成為一種依託和象徵,連國家當權的那位聽說都經常去看望他,待之敬全。

  老人至今保持著一代領導人最樸素的觀念,眼裡容不得官僚的沙子。被他親眼見到局裡要刑訊,對象還是他認可的孫媳婦,高局長覺得,他的官做到頭了。

  “問問你手下的警務人員!是不是也想叫我嘗嘗電棍上身的滋味?叫他來!我坐在這兒等著!看看國家拿著百姓、拿著納稅人的錢,都養出了些什麼無恥東西!”徐康國拿著手杖一指外頭。

  外頭,馮隊長癱坐在地,手裡的手銬和警棍早就落在了地上。他身後,那三名警員也都恨不得此刻透明。梁警員還知道些內情,那兩名警員只覺得今天倒楣透頂!如果是在其他場合能見一見眼前的老人,那真是莫大的榮幸。而現在,只能說是莫大的噩夢!

  馮隊長想說,一切都是誤會。但是他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連張口的勇氣都沒有。以往,總是他的威嚴震得嫌疑人直哆嗦,現在,輪到他哆嗦。

  徐康國的怒氣卻還未消,手杖收回來,往地上重重一敲,“辦案,拿證據說話!是叫你們拿棍棒說話嗎?你們是員警,還是打手?如果是打手,脫了你們這身警服!老百姓的錢,不是用來養打手的!”

  審訊室裡靜悄悄的,老人坐在嫌疑人受審的椅子裡,一群員警站在審訊室外頭聽訓,這場面之怪異,卻沒人有想笑的心思。所有人都直覺得五雷轟頂,天昏地暗,誰也不知道,今天要怎麼收場。

  正當這時,門口兩道聲音傳來,“爸!”

  “小芍!”

  徐彥紹快步進來審訊室,喘著氣,看起來走得很急。他見老爺子坐在受審席裡皺了皺眉頭,“爸,你怎麼能坐這兒?”

  徐彥英則看向夏芍,見她穿這麼單薄也是一愣,“怎麼穿這麼少?昨晚就是這麼在拘留所裡睡了一宿?”

  夏芍見徐彥英皺著眉,眼神擔憂,頓覺心中溫暖,笑道:“讓姑姑擔心了,不礙事的,這不是有外套麼?”說完,她又轉頭,對徐彥紹和華芳笑著打了招呼,“叔叔,嬸嬸。”

  只是這句嬸嬸叫出來,音調出奇地婉轉,別樣的慢悠悠。夏芍含笑,目光往華芳臉上一落,華芳站在徐彥紹和徐彥英後頭,也不知是不是心虛,被兩人遮著半張臉。此刻與夏芍的目光撞上,露出來的那半張臉,臉色刷得紅白難辨!

  她本是想給王卓打個電話通知一聲事情有變,但奈何丈夫把他一起叫了來。一路上,她心裡都不安,下了車本想借個去洗手間的藉口去打電話,哪知一進警局裡,便見局裡氣氛炸開了鍋似的,警員們聚在一起,討論個不停,老爺子和高局長都已經去了審訊室。

  不知道情況怎麼樣,徐彥紹當即便急衝衝說了句“走!”然後三人便來了。華芳又沒找到機會,本想待在後頭靜觀情況,但沒想到,卻被夏芍一記目光給驚到了!

  她這眼神……怎麼感覺像是什麼都知道了似的?

  這不可能!

  這件事,是她和王卓密謀,具體是由王卓實施的,夏芍就算再能猜到這件事是王卓安排,也不應該能猜到她也參與其中才是!

  而此刻,審訊室裡的高局長等人,震驚不比華芳少!

  “徐委員?徐部長?華處長?”高局長一眼就將人認了出來,即便馮隊長和那三名警員的眼力沒那麼好,但也能猜得出來。

  只是相比起徐家人的到來,高局長等人的震驚都給了夏芍——她剛才稱呼徐家人什麼?

  高局長只覺天昏地暗,恨不得奔出去,找了王卓掐上一掐!他不是說徐家沒承認夏芍麼?沒承認老爺子今天來幹什麼?徐家人今天來幹什麼?這稱呼都改了口,還叫沒承認?外界不知道,那是外界的事。王家這樣的家族怎麼會連這消息也不知道?

  這不是坑他麼!

  完了完了,今天要完!

  但下一刻,高局長就知道他哀嚎早了。

  “你們怎麼來了?胡鬧!”徐康國看見兒女進來,一點也不給面子,“這裡是警局的審訊室,我老頭子是在作證的。你們跟這件案子無關,過來做什麼?還不回去!”

  高局長:“……”

  什麼作證?什麼作證!

  這話什麼意思?

  華芳這時候也沒心思去想夏芍的事了,她站在徐彥紹和徐彥英後頭,眼神發飄。

  徐康國把目光轉向高局長,依舊面色威嚴,聲如洪鐘,“叫你的人進來審訊!我作證!公園那天,確實有古董局。我就在場!”

  我就在場……

  一句話,華芳在後頭晃了晃,高局長瞪直了眼,馮隊長在地上軟著,眼看軟成一灘爛泥。

  “您、您在場的意思是?”高局長試探著小聲開口問,表情真的快哭了——您老是開國元勳,誰敢讓您作證?難道開庭的時候,法庭上要迎來位元建國以來官職等級最高的證人嗎?

  他還不想死!

  徐康國卻一瞪眼,震怒,“什麼我的意思是?我有什麼意思?你認為我能有什麼意思?收起你官場上那一套!我老頭子今天就是來作證的!那天早晨五點,是我叫這丫頭去京城大學對面廣場,陪著我晨練的。”

  “……”沒人說話,所有人都看著徐老爺子,包括徐彥紹、徐彥英和華芳。

  那天?那天不是九月底?夏芍是國慶假期快結束的那天來的徐家,老爺子這麼說,那不就是說明——他們早在夏芍來徐家之前就見過了?

  三人這才想起來,夏芍初次來徐家的時候,和老爺子說話甚是熟稔,當時他們就看出兩人之前已經見過了的。但是誰也沒想到,這兩人竟是在這天之前就見過了?

  之所以說在這天之前,是因為老爺子說是他叫夏芍陪著去晨練的。顯然兩人不是這天才見面!

  而九月底的時候,細細想來,似乎離天胤求婚的時間沒過幾天?

  嘶!

  是老爺子去見的夏芍?

  徐彥紹目光閃動,他想起夏芍去徐家那天,徐天胤還問了句:“跟爺爺見過了?”顯然,徐天胤也是不知道兩人見過了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老爺子在得知天胤求婚後,迫不及待去京城大學見了夏芍。

  徐彥紹能想得到這點,徐彥英和華芳自然也很快想通,只是兩人反應不一。

  徐彥英舒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這可真是巧了,真可謂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華芳卻眼前發黑,覺得血壓急劇升高!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麼不巧?這是天都要幫夏芍?

  “我目睹了整個古董局的過程!是誰說沒有這個古董局?你們是怎麼辦案的!你們這是想製造冤案?誰給你們的權力和膽子?!”徐康國每說一句,手杖便重重敲一敲地,老人的手都在發抖,氣的。

  審訊室裡靜悄悄的,所有人大氣不敢出一聲。華芳卻覺得頭腦暈眩,有些站不穩。

  她怎麼會想到,原以為抹去古董局的事,可以證明夏芍在撒謊,卻到頭來,反而暴露了警方的企圖?

  她怎麼會想到,機關算盡,竟算漏了老爺子?

  原本,這件事該是天衣無縫的!他們特意選了這一天,讓夏芍在京城大學的舞會上被帶走,先毀她的名聲。再讓她第二天無法赴老爺子的宴,老爺子必然會查她為什麼沒來,也必然能查出夏芍犯了什麼事。向來厭惡心不正的老爺子,若是知道夏芍不僅古董造假,還捏造事實陷害競爭對手,她必遭老爺子厭棄!

  到時候,就算徐天胤再喜歡夏芍,再敢對徐家人說出那番話來,他也不會動老爺子!

  這是天衣無縫的局,如今卻功虧一簣。

  華芳開始心慌,壓抑不住的心慌。以老爺子在政壇滾打半生的敏銳,他會不會能看出來背後有指使?畢竟若無人授意,警方哪敢動夏芍?她就是真犯了事兒,這些京城裡油精的人也未必敢辦她,莫說她沒犯事,這些人往她頭上硬扣罪名了。

  夏芍看起來已經懷疑她了,如果她做的事被老爺子知道……

  華芳偷偷瞥向夏芍,夏芍敏銳,感覺到有人在看她,便轉過頭來,沖著華芳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角。華芳霎時臉色大變,眼底再掩不住驚慌。

  馮隊長卻早就慌了,他從徐康國到了審訊室裡就坐在地上沒起來,此刻更是面色灰敗。怎麼辦?怎麼辦!

  馮隊長當初接下這件案子,為的不過是自己的前程。眼看著到手的前程飛了,此刻別說是前程了,就連他這身警服都要扒下來,搞不好還得坐牢。霎時間,懊惱、後悔、不甘、恐懼、茫然等情緒一股腦兒地向他襲來,他幾乎看見了後半生他的牢獄生涯、家人的失望、親戚的白眼、朋友的踩低……

  當一個人的情緒頻臨崩潰的時候,人往往會瘋狂。

  馮隊長還沒到瘋狂的份兒上,但他在一瞬間竟行為快過理智,坐在地上大吼:“我們沒有!沒有!我們都是按程式辦案的,找到當天的證人,都說沒有!主席,你不能這麼冤枉我們,你這也是製造冤案!”

  馮隊長眼底血絲密佈,穿著粗氣,表情看起來嚇人。高局長卻險些從原地跳起來,轉頭狠狠瞪他一眼——這二楞子瘋了嗎?知道他在跟誰這麼說話嗎?

  那三名警員也用一種看瘋子的表情看馮隊長,徐彥紹皺了皺眉頭,對他用這種語氣跟自己的父親說話很是不喜,連徐彥英都皺了皺眉頭,但更為關切地看向老爺子,就怕他因這話氣出個好歹來。

  徐康國的反應卻比眾人想像中的要淡定的多,他起先威嚴震怒,聽見這句話,震怒卻反倒壓了壓,重重一哼,“我老頭子一生不以權壓人,今天也不例外!那天廣場上的監控呢?”

  馮隊長一聽,眼底爆發出希冀的喜意。廣場?他們既然敢稱事情不存在,監控當然不會留著!

  卻沒想到,徐康國卻又哼了哼,心裡什麼都明白,轉頭對警衛員道:“廣場上的監控沒了,就去附近看看。我跟丫頭去過附近一家老京城風味的早餐店。”

  馮隊長倏地僵住,高局長也愣住,眼睜睜看著門口的警衛員轉身便去了。

  華芳轉著頭,脖子都快擰了——老爺子還有證據?他就是沒有證據,他說要作證,他說那古董局存在,誰敢說沒有?可是他竟然還要找證據?那不是一點落人口實、說他包庇未來孫媳的機會都不給?

  這證據要是找到了,那就是要實實在在給這件事的幕後主使一個誣陷的罪名!一個以權謀私,隻手遮天的罪名!

  那、那她參與其中,會怎麼樣?

  華芳開始後退,開始望著門口,心裡祈禱,那證據千萬別找著。

  這時候,夏芍開了口,“還有。馮隊長刑訊逼供且不說,既然你認定沒有冤枉我,可敢讓我跟馬老見上一見?我相信世上善大於惡,想跟他談談。”

  馮隊長霍然轉頭,心裡咯噔一聲,臉色已白如紙。讓夏芍跟那姓馬的老人再見一面?那怎麼行!要是那馬老知道徐老爺子在,他還敢做偽證嗎?到時候,他真的就徹底完了。

  “放心,為了公正起見,我可以單獨見馬老。同樣的,我想見原華夏拍賣京城分公司總經理劉舟、西品齋總經理謝長海,還有鑒定專家于德榮!”夏芍眸光一冷,此刻再沒有慢悠悠含笑的神情,竟是語氣嚴肅,絲毫不讓,“高局長,馮隊長,別跟我說這不符合程式。這件案子發回重審,你們有提審的權利。現在,我要還自己一個清白,你們也不想背負陷害我的罪名。那麼,就讓我們雙方對峙,孰是孰非,你們在外頭看個分曉!”

  高局長和馮隊長愣住,誰也沒想到,夏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單獨見指控她的人,這對她來說完全沒有優勢嘛。這些人要是知道徐老爺子在,可能會嚇得什麼也不顧了,但是單獨面對夏芍,他們怎麼可能說實話?

  實在搞不懂,這女孩子在想什麼。

  高局長以前在京城混著,算不上薑系的人,也算不上秦系的。他向來善於逢迎,樹立人脈。但在這派系爭鬥的緊要關頭,前段時間王卓找到他,當他知道不得不接下這件案子的時候,他就知道,他等於是上了薑系的船。

  今天,徐老爺子前來作證誰也沒想到。老爺子恐怕也看出這件案子背後有主謀,以王家在軍中的權勢,即便是知道這件事的幕後是王卓,出於政治上的考量,老爺子未必能把王卓怎麼樣。但是他們這些人就不一樣了,那必然是要拿來以正國法威嚴的。

  沒有人不為自己考慮,高局長其實心裡不比馮隊長急,他只是表現得此事與他無關。但如果一旦事發,他不敢保證王家會不會把他推出來當替罪羊。所以,夏芍的提議,他想同意。

  就算一會兒警衛員回來,真能找到監控證據,證明老爺子當天真的在公園,證明公園裡的古董局真的存在,只要跟夏芍對峙的時候,馬老等人不承認,那他們便好辦了。到時大可把這件事推給馬老,說他做偽證,誤導警方視線和偵察方向,他們的罪就輕得多了——他頂多就是個不察之罪,馮隊長倒楣點,被逮著刑訊,丟了這身警服,不至於坐牢,想必他也願意。

  這麼一想,高局長覺得夏芍的提議真好,這女孩子簡直就是在給他們找臺階下嘛!

  於是他順著臺階就下了,一副真金不怕火煉的大義凜然模樣。這時候他像是忘了徐老爺子在,也忘了請示了,即刻就吩咐警員去把人提來,看起來巴不得夏芍與人對峙,還他清白。

  徐康國沒有阻止,老人看也不看高局長,目光只往夏芍身上一落。他政壇上風風雨雨大半輩子了,警局裡這些人從他來了都什麼反應、心裡打著什麼小九九他還能不清楚?他現在就是想知道這丫頭是有什麼打算。她整天小狐狸似的,連他都動不動吃個虧,她會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

  老人不信,總覺得小狐狸心裡又在打什麼小九九。搞不好,今天連他會來的事,都在她的算計之中。要不然,她昨晚怎麼不要求對峙,他來了,她的要求也就來了?

  夏芍在徐老爺子的注視之下怡然自得,沒等一會兒,人就到了。

  馬老家住京城大學附近社區,離著有些距離,所以他還沒到的時候,劉舟、謝長海和于德榮就到了。三人都是在看守所裡,案子要重審,他們也要接受審訊,所以提他們來很順利。

  三人來的時候,警局外頭的大廳裡,氣氛很詭異。但是看見三人被帶進來,沒有人說話。他們一路被帶進來,受著注目禮,心裡都噗通噗通打鼓。

  他們知道昨晚就應該抓夏芍來警局了——難不成,出了什麼變故?

  變故,顯然是有。

  劉舟先被帶進審訊室,審訊室裡,只坐著夏芍一個人。

  馮隊長呢?梁警員呢?不在!連審訊的桌子都被撤去,搬來兩張嫌疑人坐著的椅子,夏芍坐著一張,劉舟被安排坐去夏芍對面,手銬上好,帶著他進來的警員出去審訊室,把鐵門一鎖,往外頭一站,守著。

  審訊室裡,夏芍和劉舟兩人面對面。

  這明顯不是正常情況,劉舟驚著心瞄一眼外頭站著的警員,那警員卻背對著兩人,軍姿立著,雕像一般,好像根本不管裡面的事。

  審訊室裡氣氛叫人心跳得沒個著落,劉舟在瞄完那警員之後,過了老長時間,也不敢瞄夏芍。而夏芍竟也不說話,就這麼盯著劉舟,一瞬不瞬。劉舟也知道夏芍在看他,但他不敢跟她對視,於是他眼神發飄,不是看那警員就是看門外,似乎在等人進來審訊。但是他心裡也清楚,審訊的桌子都撤了,這麼詭異的情況,看起來就不像是有人會來。

  到底,出了什麼情況?

  心裡沒底,又被夏芍看得難受,劉舟的內心在幾經猜測的折磨之後,終於受不了地抬眼,瞄向夏芍。

  這一眼,瞄得很快。但這一眼,卻足夠叫劉舟心驚。

  他還記得那天,改變他前程命運的那天。少女坐在公司董事長的辦公桌後,也是用這種目光看他,威嚴,涼薄。而今天,涼薄更甚,只那一眼,他感覺面前好似有把匕首,劃出時一道雪光,雪光裡黑森森的血氣,扭曲猙獰的人臉,血腥的氣味——劉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僅僅只看了夏芍一眼,就有這種感覺,他此刻只覺得心驚。

  他一口氣吸進肺裡,身子霍然向後,一仰,大聲道:“夏董!夏董!你你你、你饒了我!饒了我!”

  夏芍輕輕挑眉,唇角一個冷嘲的弧度,看著劉舟,只看,不語。

  劉舟被她看得心裡發毛,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竟然求了饒。有些事,咬牙不說或許還能扛一陣兒,一旦開了口,哪怕只是一句,心理上也會如同潰堤的大壩,洪浪滔天般湧出,一發不可收拾。

  劉舟心裡這時候已經沒了底,他開始思考,為什麼審訊室裡會只有他和夏芍兩人?為什麼他戴了手銬,而夏芍卻沒戴?為什麼馮隊長他們不來?為什麼本該這時候在受審在吃苦頭的夏芍,會這麼悠閒地坐在他面前?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太多個為什麼,把劉舟的腦子攪成一團漿糊,讓他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線幾乎壓垮。當他再抬眼瞄夏芍,同樣是極快的一眼,卻讓他的眼神更為驚恐!

  他竟然在夏芍身後,看見了一個人!

  一名男人,一身筆挺軍裝,氣質孤冷如狼,目光冷得冰窖一般。男人盯著他,眼裡沒有感情,好像他是個死人。此刻,他抬腳,向他走來。

  劉舟霍地向椅子裡一仰!但審訊椅是扣在地面上的,而他帶著手銬,被鎖在座位裡,根本就逃不走!

  逃不走,他開始絕望,他手被手銬鎖著,卻拼命地想抱頭——他錯了!他真蠢!那天辦公室裡他見過徐天胤,那天自己在他的眼裡就不像一個活人,而且他也聽說過、見識過徐天胤對夏董的寵,為什麼他還敢跟王卓合作?這是把自己的命往裡填!

  夏芍坐在劉舟對面,看著他恐懼的模樣。她不知道他看見了什麼,陰煞入腦,陰陽失衡,人的負面情緒多過正面,看見的往往是他內心恐懼的事。她不管劉舟看見了什麼恐懼的事,她要的只是個結果。

  這個結果,很快就有了。

  劉舟頭砰砰往審訊桌上磕,聲音驚恐,語氣後悔,“董事長!董事長!我我我、我錯了!我不該吃裡扒外,不該聽從王少的意思,把贗品放進公司裡,毀公司聲譽。但但但、但是!但是!你相信我,我我、我是有認罪的!我起先真的認罪了的!可是前段時間馮隊長找到我,他要我翻供,說這是王少的意思,我不敢不聽……不聽我會死在獄裡的!我聽了就、就有一百萬可以拿,就算我以後出獄,什麼也沒有,王少還可以讓我去西品齋……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陷害你的!我不是的!”

  夏芍垂眸,劉舟看起來還想說什麼,她披著的羽絨外套袖子裡,掐著的指決一松。

  劉舟身子還在抖,聽著喃喃自語,但已經漸漸平靜了下來。

  這時候,審訊室旁邊的一間房間裡,馮隊長噗通一聲坐在地上,指著螢幕,“他、他胡說!誣陷我!”

  “混帳!”徐康國坐在沙發裡,怒斥一聲,瞪向馮隊長。

  此刻除了馮隊長,高局長甚至徐彥紹、徐彥英和華芳,都是不解的。為什麼夏芍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劉舟就嚇成這樣,如實招了?

  是不是如實,高局長清楚,馮隊長清楚,華芳也清楚。所以高局長才瞪著眼,眼神都發著直,怎麼也不敢相信,他覺得劉舟在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之前,不敢說出來的。他就不怕說出來了會沒命?

  高局長百思不得其解,心驚得都要跳出嗓子眼兒。但他接下來就會發現,他驚得還是太早。

  劉舟被帶走,于德榮被帶進來。

  夏芍還是坐在椅子裡,一言不發,于德榮便跟劉舟一樣驚恐,接著便什麼都招了。

  “我兒子、我兒子……我不知道他又去賭錢了,他欠了地下錢莊好多錢……王、王少說我肯翻供,就跟地下錢莊說一聲,這些錢一筆勾銷……我、我也是沒辦法,我要是不答應,他們會拉著他再去賭,再去賭,他還不起,就沒命了啊……”

  于德榮哭哭喪喪被帶走,謝長海被帶進來。

  奇了的是,夏芍還不說話,一句話都沒說,謝長海也招了。

  “這都是王少的意思!我我我、我之前就是聽王少的,扛下所有罪責,王少說會補償我,可是我哪知道,他後來又讓我翻供。我哪敢不聽王少的?我一家老小都在京城!我身上這些傷,就是馮隊長找一名姓梁的警員打的,為的是法庭上翻供,告周隊長他們刑訊……夏董、夏董,這事兒你別怪我,要怪就怪王少……真是他指使的!”

  “……”隔壁房間裡,氣氛已一片死靜。

  叫囂著冤枉的馮隊長不知什麼時候收了聲,梁警員也臉色煞白。高局長張著嘴,已經不會說話了。

  叫他說什麼?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這三個人,腦子被門擠了?遇上靈異事件了?要不怎麼就倒豆子似得全招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

  “催眠!催眠!一定是催眠!”馮隊長難看地跳起來,指著螢幕大聲嚷嚷。

  高局長臉色難看地回頭瞪向他,“都在這兒看著!哪有什麼催眠?太難看了!”他心裡也急得一團火似的,但奈何還要裝成一副痛心疾首怒斥的神色。

  催眠?夏芍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連引導的話都沒有,世上有這麼厲害的催眠?你說催眠,法庭會採信?

  這時候,有警員敲門進來,說馬老帶到了。

  高局長頓覺一陣兒眩暈……

  他開始後悔,極度的後悔,為什麼剛才要把人都叫來?為什麼要感覺這件事情會對他有力?

  高局長開始懷疑,他的腦袋今天是不是也被門擠了。

  但話已說出,徐康國就坐在這裡,老人此時已怒氣極盛,像暴風雨前的寧靜。他已經能猜出,一生容不得這些事的老人,今天會是如何的震怒,他們這些人會是如何的吃不了兜著走……

  但是高局長阻止不了,也不敢阻止,眼睜睜看著馬老被帶進了審訊室。

  這一回,夏芍開了口,“老人家,還記得我麼?”

  夏芍眼神雖有些淡,但態度還算好。

  馬老抬眼,瞄向夏芍,眼神裡明顯有愧疚之意。尤其當老人看見她還是穿著昨晚那身單薄的裙子時,頓時眼圈紅了。夏芍見老人眼底明顯有青暗的神色,顯然是這幾天沒睡好。

  馬老沒回答夏芍的話,而是小聲問她,“小姑娘,你犯了什麼事兒?他們、他們給你定罪了嗎?”

  夏芍微微一笑,“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人間自有正道在。我沒做過的事,他們就算誣陷,也無法給我定罪。”

  馬老眼底頓時有感觸神色,但他很快就望向審訊室外頭站著的警員,愧疚被忌憚畏懼蓋過,低著頭,不敢多說。

  夏芍內心一歎,無奈之下只好又在袖子裡掐了個指決。

  情況跟劉舟三人沒什麼兩樣,但馬老是愧疚多於恐懼。

  六十多歲的老人,涕淚橫流,“小姑娘,我知道你一定怪我。但是民不與官鬥,古時候就是這樣。咱們鬥不過哇……那些員警真黑啊,我老頭子又不認識他們,他們以辦案的名義來到我家裡,拿出兩樣古董來就說我買賣國家文物!我我、我百口莫辯喲,我看著他們從身上拿出來的,他們怎麼能說是我家裡的!但是我跟他們說不清,他們兇神惡煞地要帶我走,我小孫子才上幼稚園,嚇得在家裡直哭……我也是沒辦法,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讓說那天公園裡的事,我也是怕了他們,才順著他們說的。以為不礙事,哪知道昨天晚上才知道是針對你……小姑娘,我老頭子一輩子沒做過昧良心的事,老了老了,這、這叫什麼事喲!要是你有個什麼事,你、你就儘管怪我吧,是大爺不好……你幫了我,我還害了你……”

  夏芍聞言微微一笑,這是自劉舟三人進來審訊室後,她臉上唯一一次露出的真心的笑容。但隨即,她便一轉頭,望向審訊室裡監控探頭的位置!目光冷寒!

  而隔壁房間裡,已經傳來“砰!”地一聲!

  一生嚴以律已、眼裡國法大如天的徐康國,竟掄起手中手杖,一杖砸向了馮隊長後背!

  馮隊長早就懵了,被這一棍子給砸得往地上一趴,噗通一聲,只聽後頭啪啦一聲手杖落地的聲音。後頭高局長、徐彥紹、徐彥英和華芳也愣了。

  老爺子揍人,說實話,他們成家之後就沒再見過了。

  今天,看來是動了多年不曾動過的怒氣!

  果然,徐康國站起身來,威嚴盛怒的目光瞪向趴在地上爬起來的馮隊長,怒如雷霆,“這也是你幹的好事?好啊!好!國家養的不是員警,養了一群土匪!”

  老爺子年近八十,身體硬朗,聲音洪鐘般,震得在場的人耳膜都是一痛。

  “孩子面前幹這些土匪一樣的事,讓國家的下一代怎麼相信你們!陷害同僚,威逼證人,隻手遮天!真當國家是你們這些人的嗎?當權勢可以庇佑你們無所欲為嗎?建國這些年的基業,都叫你們給毀了!”

  徐彥英從旁看著,緊張地上前,想給老人順順氣。他畢竟年紀大了,萬一氣出個三長兩短……

  但正當這時,警衛員回來了,“老首長,監控找到了!”

  那家百年老店安裝著監控,正打算過了元旦便把之前沒用的錄影給清理了。只差幾天,可謂很險。但好在,找到了!

  錄影拿進來,警衛員安排播放,正看見一位穿著白色中山裝的老人和一名白色運動裝的女孩子一起走進店裡,女孩子把老人安排去桌前坐下,自己去點了十來樣老京城風味的早餐來,一坐下,老人便開始訓話。監控錄影拍得也不算特別清楚,但是徐家人自小聽老爺子訓話,已經對老人的樣子再熟悉不過,一眼便認了出來!

  錄影裡,老人普通人家老大爺似的絮絮叨叨,女孩子在對面含笑聽著,邊聽邊給老人夾菜剝茶葉蛋,兩人看起來就像是祖孫倆。這一頓飯,吃了很長時間,老人吃得很慢,看起來很懷念,吃完之後兩人又坐了將近半小時,這才將剩下的早餐打包帶走,一起出了早餐店。

  外頭馬路上有錄影,正顯示兩人走回公園,一個遠遠的鏡頭,看見公園裡有一堆人圍著,兩人像那邊走了過去,想來便是擺攤的古董局了。

  監控錄影找到了!徐老爺子說要作證的事,竟是真的!

  高局長原以為老人再怎樣也有私心,許是知道未來孫媳有難,前來解圍。作證,只不過是老人說說,到時警衛員回來,說一句監控錄影刪除了,便“死無對證”,而他說看見過那古董局,誰敢說他撒謊?

  而高局長沒有想到,老爺子是真的,沒有撒謊!

  這證據,實實在在!叫人百口莫辯!要是劉舟和馬老等人沒招供,警方還有話說,可以說馬老做偽證,也可以說廣場上錄影刪除了,又沒有找到有力證人,而他們當然存在著一點小小的工作漏洞,忘記了沿路的店裡可能還有監控錄影。

  但現在,該怎麼圓這件事?

  圓不了!刑訊逼供、陷害同僚、威逼馬老、陷害老首長的未來孫媳,警方作為王家幫兇企圖製造冤案……這種種劣跡,圓不了!

  今天,到底會怎麼收場?

  高局長已經不敢去想了,他唯一慶倖的是,自己還沒有暴露。畢竟他身為局長,這些事他沒有必要親自出馬。局裡知道他知情的人,只有馮隊長。

  高局長看向馮隊長,看他被老人一手杖揍趴下艱難爬起來盯著監控錄影看的懵樣,忽然希望他一直懵下去,不要把自己供出來。

  卻在這個時候,門推開,夏芍走了進來。

  徐彥紹、徐彥英兄妹首先看向夏芍,兩兄妹的目光一個是深意難明的,一個是贊許頷首的。老爺子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錄影裡那麼放鬆愜意的神態了,這讓他們當兒女的見了,心中除了感慨,還有一些愧疚。

  但夏芍卻沒有看兩人,她進門便把目光落在了馮隊長身上,目光冷寒,“馮隊長,你還有什麼話說麼?”

  馮隊長還懵愣地盯著監控直看,聽見這話猛地一個轉頭,接著不知被什麼驚著,眼底竟露出驚恐,猛地躥跳了起來!

  他一個箭步跳到後頭,驚恐地望著夏芍,眼底血紅,身體癲狂,大聲喊道:“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我也是按上頭的命令!都是、都是高局長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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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一個也逃不了

  馮隊長一跳跳去門邊,一指頭指向高局長!

  高局長被他指得跳得老高,也往後躥,邊躥邊怒道:「老馮!你瘋了嗎?」

  在場的人刷地轉頭,看向高局長,徐老爺子轉身,震怒的目光看得高局長又往上躥了躥,不待馮隊長再開口,邊連連喝道:「他神志不清了!先拘捕起來!這種警局的敗類,必須嚴肅處理!」

  「……」沒有人動。

  梁警員一臉灰敗,謝長海把他也招供了出來,他也完了。

  而那兩名跟著梁警員一起去京城大學帶走夏芍的員警也傻了眼,這時候哪裡還記得聽高局長的命令?兩人早就被這接連的事給震懵了。

  他們昨晚跟著梁警員去,路上就曾問過拘捕夏芍到警局真的不會有問題嗎?梁警員信誓旦旦保證,一點問題都沒有!

  可結果呢?

  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親自來了!

  這還叫沒有問題?而且,最大的問題竟然是他們自己!馮隊長和梁警員都被指控,現在連局長都牽涉其中,他們這兩個無權無勢的小警員會怎樣?

  兩人已經懵了,聽見高局長的話都眼神發直地看他,然後本能地望向徐康國。這位老人在,哪怕局長沒有牽涉其中,沒有老爺子的指示,他們也是不敢妄動的。

  高局長尷尬地立在當場,手還指著馮隊長,沒想到就這麼冷了場。他面上尷尬,內心卻慌張焦急。這時候屋裡只有這兩名警員,其他人都在大廳不敢過來湊熱鬧,高局長眼看著沒有可用的人,急得心裡冒火。

  這時候,馮隊長在門邊哈哈大笑,神態癲狂,「我敗類?你也好不了哪去!都是為前程考慮,何必把自己標榜得那麼高尚?今天我完了,你完了,大家一起完!」

  馮隊長目光仇恨,恨高局長當初把這件任務派給了他,他告訴他這件事拉他上船,恨王卓機關算盡太聰明,反露算了徐老爺子,誤了他們這一堆人的前程。但他就是沒想過,若不是他貪戀前程,這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他也還是他的刑警隊長,工作充實,家庭幸福,友朋和睦,前途坦明。

  但這時候,馮隊長只是恨別人,但他這話說出來,高局長眼底卻爆發出希冀的亮光。

  他往徐康國處一看,緊緊盯著老人道:「主席!他、他這是自己完了,想拉個墊背,我是被誣陷的!我是清白的!」

  老人的目光緊望著高局長,蒼老的眼眸此刻目光清明,清明得青天一般,彷彿官場汙濁都能在這一雙眼裡看得透徹,「清者自清,你清白的還是被誣陷的,組織上調查之後會給你個說法的。」說完,老人轉頭看向自己的警衛員,「老張,通知紀委監察局的同志過來。」

  高局長一聽,眼底反而有正中下懷的光閃過。紀委的人來了,無非就是先停職,然後再讓他們接受調查。走正規程式的話,其實是有很多文章可以做的。別的不說,就說王卓。劉舟三人說得很清楚了,這事的幕後主使就是王卓,王卓雖然不在軍政,但王家三代裡就他這麼一個兒子,徐老爺子如果想國法辦王卓,那就需要過王家這一關!

  王家在王老爺子還沒有過世的時候,跟徐家關係也算好。畢竟王老和徐老都是開國元勳,並肩打下這江山的戰友。只不過建國之後,一個在政,一個在軍。就算現在王老不在了,王家三代王卓又不肯從軍從政,外界瞧著王家有沒落的趨勢,但是王家現在來說,在軍界積蓄這麼多年的人脈和威望,還是不可小覷的。王光堂任軍委委員,上將軍銜,權柄遮天,也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要動王卓?哼!王家哪那麼容易答應?

  只要王家不答應,就必然會活動起來。王局長覺得,他雖然在王家眼裡,也不過就是個廳級幹部,不值一提,但他這些年左右逢源,知道的內幕不少。王家想必不想讓他說出來吧?既然這樣,應該會想辦法保他!

  替罪羊,只需要馮隊長和梁警員這樣的小嘍囉就可以了。

  高局長垂著眼,眼底難掩喜意,卻沒發現,進了門來的夏芍此刻看向他,見他的臉色,輕輕佻眉。

  少女也垂下眸,唇邊一個令人看不懂的弧度。

  公安部紀委監察局的人很快就到了,也就是半個小時,一名中年男人小跑著奔進來的,身後跟著十來個人,一進來男人的目光便往屋裡一落,第一眼看向的自然是徐老爺子。

  「主席!您、您老……」紀委監察局的局長賀長征趕忙上前,事情他已經在電話裡聽說了,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位老人竟然會出現在警局裡。

  徐康國擺擺手,面色威嚴,這時徐彥英已經把他的手杖從地上撿起來遞給老人,老人用手杖指了指高局長、馮隊長和梁警員,「事情你都知道了,這件事影響惡劣,一定要嚴查!給受冤受脅迫的人一個交代。」

  「是!是!您放心!」賀長征點頭,一擺手,便上來幾個人。

  這屋子本來就不算寬敞,紀委的人一來,頓時擠滿了。而正是這人擠人的時候,誰也沒注意,夏芍提著裙擺往旁邊讓了讓。她往旁邊站定時,似乎是有點冷,羽絨服的袖子輕輕對起,手在裡面像是搓了搓。

  正是這不經意的袖口一對,沒有人知道,袖子裡的手是兩手交握,一個手指向外彎的手勢。

  這時候,幾個人上前去帶高局長、馮隊長和梁警員,連那兩名一起去京城大學帶走夏芍的員警一併帶了。那兩名警員臉色刷白,馮隊長、梁警員臉色灰敗,而最希望被紀委帶走的高局長,在有人碰到他胳膊的一瞬,他霍然抬頭!

  這一抬頭,他眼神驚恐萬分。這驚恐把上來帶他走的紀委人員都驚得一愣,眼睜睜看著高局長往後一跳,口中不住大喊,「你們不能殺我!不能殺我!」

  紀委的人都是一愣,一屋子的人都看向高局長,徐康國轉頭,眉頭皺起來,威嚴道:「沒有人要殺你。你有沒有罪,是什麼罪名,組織上會審查。」

  但高局長這番表現,想讓人相信他沒罪都很難,他這明擺著就是心虛嘛!

  「高進義!現在有人指控你,組織上要對你進行審查!服從組織安排!」賀長征也是一怒,心道這人平時不是八面玲瓏的嗎?今兒怎麼瘋了似的?徐老爺子在,他也敢這樣叫。

  高局長卻哈哈笑起來,「服從組織安排?那我的前程就毀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什麼主意?賀長征,你可是秦系的人!到了你手裡,我還有活路?」

  「混賬!」徐康國震怒,他雖然一生剛正,但不代表他不通世故。眼下高局長有很大的嫌疑跟王家在一條船上,來帶他的紀委的人怎麼可能會是薑系?

  必須是秦系!

  「你們就是想整死我!以為我不知道?」繼馮隊長之後,高局長這時候看起來竟也像是瘋狂了。

  「別把我老頭子想得跟你們一樣土匪!」徐康國震怒,手杖重重往地上一敲,怒道,「告訴你!清者自清!你沒事,誰也冤枉不了你。你要是有事,你就逃不了!」

  「我逃不了?那你們也別想好過!」高局長眼裡逼出血絲來,手往腰間一摸!

  所有人的眼皮子都是狠狠一跳——槍!

  糟了!忘了卸高局長的配槍!

  「爸!」

  「保護主席!」

  徐彥紹和徐彥英驚駭的大喊聲和賀長征的喊聲混在一起,三人往老人身前一擋,卻撞在一起,同時一個趔趄!

  警衛員這時候已經拔槍!

  老爺子的警員員都是中央警衛團的,這些人的一切對外界來說都是神秘,據說身手訓練嚴苛的特種軍人都不能比。張叔和另一名警衛員在高局長的手往腰間摸的時候,便已經拔槍!

  在徐彥紹、徐彥英和賀長征還在喊的時候,一聲槍響已經傳來!

  高局長的手腕霎時炸開血花,張叔開的槍,而另一名警衛員則蹲在老人身前,一個防禦的姿態。

  然而,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高局長的手腕爆開血花的一瞬,人居然擦著牆飛了出去!身子撞上電視,砰地一聲!電視螢幕一個蜘蛛網般的龜裂,接著一聲爆裂,冒出濃烈黑煙。而高局長跌在地上,竟是兩眼一翻,暈死了過去。

  所有人都是一個詭異的轉頭的姿勢,看那爆了的電視,看高局長,眼神發直。

  在場的人沒有傻的,都知道剛才那槍是徐老爺子的警衛員開的。開始警衛員開槍,人的手腕穿了個窟窿也就算了,為什麼能飛出去?

  而且高局長飛出去的方向不是向後的,而是向左——這顯然不符合規律!

  但就在這所有人都想不來這詭異的情況是怎麼發生的時候,門口,馮隊長目光一閃,轉身便往外奔!

  他不想坐牢!雖然之前認命地任由紀委的人帶他走,但剛才高局長的反抗就像在他心底敲開個裂痕,把他不想認命的心情給掏出來,那般強烈。而且這時候,所有人都被高局長吸引了注意力,多好的逃跑時機?他從警多年,藏匿、反偵察,他都懂。只要逃出警局,他就有辦法躲起來!

  這想法在心底幾乎是剎那爆發,馮隊長奔出去的動作沒有猶豫,撞開身旁一名正呆望向屋裡的紀委人員,轉身就往外衝!

  那紀委人員被他撞得往後一仰,倒下的時候臉色大變,驚呼一聲!

  屋裡的人又霎時一個回轉的動作,臉色也跟著大變。但這時候只來得及望見馮隊長的背影,連警衛員都來不及開槍。

  幾乎是那一瞬,馮隊長的身子霍然彈起,也往走廊牆上一撞!

  「砰!」

  走廊比屋裡窄很多,馮隊長從門口轉角彈起來,撞去牆上幾乎是一眨眼的工夫,而令人震驚的是,他身後的牆皮霍地開裂,同樣的蛛網狀,在馮隊長兩眼一翻倒地昏過去的時候,牆皮啪啪地落下來,打到他身上。

  而屋裡,這一刻死靜。

  死靜的原因是因為剛才在馮隊長逃跑的一瞬,屋裡的人轉身,看見站在門口牆邊一側的一個人,動了動。

  夏芍。

  在紀委的人來到的時候,屋裡擠滿了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徐康國和賀長征的對話上,後來高局長鬧起來,屋裡人多、情況亂,也就沒人去注意夏芍。此刻抬頭,才看見她貼著門口牆邊站著,像是看見剛才人多故意給紀委的人讓出路來。

  此時,她穿著粉白的羽絨外套,氣質恬靜,手卻一個揮出去的姿態,在眾人震駭的、驚異的目光裡,慢悠悠收了回來。

  在紀委的人來到的時候,屋裡擠滿了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徐康國和賀長征的對話上,後來高局長鬧起來,屋裡人多、情況亂,也就沒人去注意夏芍。此刻抬頭,才看見她貼著門口牆邊站著,像是看見剛才人多故意給紀委的人讓出路來。

  此時,她穿著粉白的羽絨外套,氣質恬靜,手卻一個揮出去的姿態,在眾人震駭的、驚異的目光裡,慢悠悠收了回來。

  房間裡,所有人盯著夏芍收回的手,瞠目結舌——這回,知道高局長震飛出去的原因了。

  但是……她怎麼辦到的?

  剛才,不是所有人都看清了夏芍的動作,大多數人是在轉身的時候看見她手一抬,然後馮隊長便飛起撞上了牆。她雖然就站在門邊,但離馮隊長還有段距離,一抬手之際,她根本就夠不到馮隊長,馮隊長到底是被什麼震出去的?同樣的疑問還在高局長身上,夏芍離高局長更遠,隔著一個屋子,高局長又是被什麼力量給震出去的?

  無法理解,也就越發驚駭。

  張叔是在這時唯一一個激動的人,他不僅激動,還激動得有些難以自持,兩眼放光,「嘶!內家功夫?暗勁?!」

  他就說嘛!能給人造成這麼大的傷害,還看不見摸不著的功夫,那只有內家功夫!看夏芍手沒觸到人,勁力已發,那必然是達到了勁力外放的境界。這是很高的境界,以她的年紀來說,這簡直就是奇才!

  夏芍卻微微一笑,搖頭,「不,化勁。」

  「什麼?」其餘人都沒聽懂,張叔卻驚得要跳起來,連連擺手,笑道,「這不可能!夏小姐,你才多大?化勁當今內家功夫裡的高手,只怕不超過五個人,而且都在老首長這年紀了。你才多大?」

  夏芍見張叔不信,也不爭辯,只笑道:「看來張叔對內家功夫頗有研究,改日有時間,我陪您練兩手。」

  張叔受寵若驚,老爺子是承認夏芍的,所以他知道夏芍未來的身份。要徐家未來的當家主母陪他過招?他理智上知道應該拒絕,但是感情上這時候竟然笑了起來。

  兩人的對話沒人聽得懂,什麼暗勁化勁,聽著太迷茫。但是內家功夫,卻是每個人都聽見了的!

  外練筋骨皮,內練一口氣,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說的就是外家功夫與內家功夫。在大多數的認知裡,那些飛簷走壁的功夫大多是武俠杜撰,但民間確實聽說有功夫高手。少林、武當,這些國學功夫確實還存在,有的不像武俠裡那麼誇張,但有的卻很難解釋得清。

  外家功夫還容易理解,因為練的筋骨,外在的發力。而內家功夫的氣則充滿了神秘。

  眼前這女孩子,竟是內家功夫的高手?

  這已經不需要問了,事實就擺在眾人眼前,高局長、馮隊長此刻都還躺在地上,已經暈了過去。而且還報廢了台電視機,毀了面牆。

  夏芍來京城的時間才短短三個月,京城的圈子對她的認知大多是華夏集團的董事長,是傳說很神准的風水大師。近來更是被她和徐天胤的事吸引了注意力,很多人都不知道她竟還是神秘的內家功夫高手!

  在一屋子震驚的目光中,梁警員是最不解的一個。他想起帶走夏芍那晚,兩名警員莫名其妙摔倒,應該就是她出的手。但讓他不解的是,她既然有這麼好的身手,為什麼在馮隊長拿出電棍手銬要刑訊的時候,她表現得雖然震怒,但卻像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

  梁警員茫然,以他此時的境地,他是想不明白的。

  而這時候,夏芍已向老爺子走去。

  徐康國在高局長拔槍的時候就鎮定地立著,老人拄著手杖,腰背挺直,直視前方。在眾人慌亂、震驚的時候,冬日的陽照在老人臉上,雪色裡晃出的明光讓人虛了虛眼。這一虛眼,好似時光逆轉,眼前就是那戰火紛飛的年代,老人立在槍林彈雨裡,面不改色。如今,他年事已高,氣魄卻絲毫不減當年。

  而向老人走去的夏芍步伐悠閒,笑容恬靜,一點也看不出來她剛才還出手制服了兩個人。閒適,不驚,一瞬間讓人產生一種錯覺。這氣度,好似徐老爺子的親孫女,這兩人才是祖孫倆。

  但兩人確實不是祖孫,只是也差別不大。徐老爺子為了夏芍親自來警局作證,兩人的相處早已表明徐家已承認了夏芍。雖未對外界公開,但今天之後呢?這個消息恐怕便不再是秘密。

  從今往後,想動這女孩子的人,恐怕要先掂量掂量徐家的分量。

  紀委監察局的局長賀長征很快就讓人把高局長、馮隊長和三名警員帶走,接受調查。他自己卻留在屋裡,恭敬地陪著徐康國一同出去。

  徐彥紹趕緊上前去扶,老人卻拄著手杖,讓開自己的兒子,蒼老有勁的手伸到夏芍面前,「丫頭,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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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02:5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八章 華芳敗露

  「我們走!」老爺子把手伸到夏芍面前,中氣十足。

  夏芍笑起,內心溫暖,扶著老爺子,隨他一起步伐康健地走出警局審訊室。

  兩人身後,徐彥紹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看著一起走出去的徐康國和夏芍,怔愣。徐彥英也愣了愣,但隨即見老爺子走了出去,便也顧不得別的,趕緊跟了出去。華芳走在最後頭,臉色比徐彥紹還發白。

  ……

  警局大廳裡,此刻人滿為患。

  徐康國來了,紀委的人來了,高局長、馮隊長和三名警員被帶走,高局長的罪名是刺殺國家領導人,馮隊長四人是偽造證據、陷害同僚、威逼證人、以權謀私。

  當看見高局長手腕帶血地被紀委的人抬出來,大廳裡死寂裡傳來抽氣聲,但當看見前方老人走出來的時候,大廳裡連抽氣聲都停了。

  老人邁著健步,徐委員、徐部長、華處長和賀局長跟在後頭,老人的身旁,只有一個人。

  少女扶著老人的胳膊,老人一隻蒼老的手伸出來,一老一少的手握著,老人氣勢如虹,少女眉眼含笑,這一幕看得所有人都愣了愣。

  昨晚,她在大學舞會上當著同窗的面被警方帶走,今天,老人親自握著她的手把她從警局帶出來。

  這場面,讓所有人都傻了眼。

  老人看向大廳裡的警員們,目光掃過,威嚴,卻也語重心長,「你們記著,不是國家的錢在養你們,是百姓的錢在養你們。辦案,做事,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這身警服!」

  警員們咕咚一聲咽口唾沫,眼神發直——這、這是老人在訓話?

  反應了半天,眾人才反應過來,確實是在訓話!這可是開國元勳啊!平時只在電視上看得到,沒想到今天能面對面!頓時,什麼局長犯事被帶走的震驚都被此刻的興奮所取代。大廳裡上百名警員齊齊敬禮,表情振奮。

  老人看了看這些年輕人,鄭重點了點頭,這才回頭對賀長征道,「這件案子要嚴肅調查,尤其是那位老人,一定要給人一個交代!」

  賀長征趕忙應下,「主席,您放心。違紀的事,我們一定會派調查組嚴查!還那位老人和夏小姐一個公道。」

  「嗯。」徐康國點頭,這才轉頭看向夏芍,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手裡的手杖一指門口,「丫頭,走。」

  夏芍跟著徐老爺子走出去,後頭的人望著兩人的背影,心裡都有個念頭——不知今天過後,京城會是番什麼光景。

  ……

  夏芍眾目睽睽下坐了老爺子的專車,徐彥紹、華芳夫妻和徐彥英坐著一輛車在後頭跟著,離開了警局。

  華芳在副駕駛座裡坐著,一路上心卻噗通跳個不停。高局長和馮隊長被震出去的畫面總是在她眼前閃,儘管她知道夏芍要嫁進徐家,怎麼說輩分上她也是晚輩,她應該不至於會打她,但是她就是止不住地想。她現在心裡七上八下,她總覺得夏芍好像已經知道了些什麼。

  這時,徐彥英在後座道:「王家的事要趕快解決,離元旦還有個三四天,天胤在地方上軍演,很快就要回來。這事兒要是處理不好,以天胤的性子,要讓他知道了,這事兒可不得了。」

  華芳激靈靈打了個顫——她總算明白她為什麼這麼不安了。

  腦海中霎時傳來男人孤冷的眉宇,和他指著心口槍傷痕跡吐出的話,「誰要我失去她,過這一關。」

  華芳臉色刷白,徐天胤的性子,冷得叫她發楚。若說他真會讓她吃槍子兒,她是不信的。畢竟她是他嬸嬸,老爺子也不會同意他傷害長輩。

  那王卓呢?他會怎麼對付王卓?

  華芳不怕徐天胤傷害王卓,甚至到了這時候,她還巴不得徐天胤這麼做。要知道,徐天胤在軍,王家也在軍,但王家的勢力多年積蓄,比徐天胤這個獨闖軍界的要深厚得多。他要是動了王卓,王家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定然影響他的前途。

  他自毀前途,徐家日後才會是她兒子的。

  但是,華芳還是怕的。她怕老爺子。

  老爺子若是知道她和王卓聯手,必然震怒。訓斥,她不怕,反正這些年聽得也多。她怕的是老爺子徐天胤要是因為她身為長輩,而對她手下留情,在老爺子眼裡許又成了他付出了莫大的犧牲,到時候怒上加怒,會不會有所遷怒?

  華芳臉色頓時白如紙,她抬起眼來看向窗外,突然希望這車就一直在路上開著,永遠不要停下來,不要到達目的地。但也正是望向窗外的時候,華芳愣了愣。

  這不是回徐家的路!

  這是往哪兒去?

  車子正往華苑私人會所開。

  眼下時間正是中午。雖然發生了這些事,徐康國也沒有吃飯的心思,但是今天本來說好了要去徐家,老人便還是提出讓夏芍跟著去。夏芍沒有拒絕,但她身上還穿著禮服,自然要回去換了衣服。

  在車上的時候,夏芍給元澤打了電話,告訴朋友們她已經沒事了。

  到了會所,徐家人都沒下車,夏芍一人進去換衣服。

  會所的員工們都還不知道夏芍昨晚被警方帶走的事,元澤昨晚來的時候,為防員工們恐慌,所以只跟溫燁表明了實情。夏芍回來,見員工們歡快的迎出來,還好奇地絮叨,「京城大學就是不一樣,舞會都開這麼長時間。」

  「董事長,京城大學的舞會還讓帶小孩子啊?」

  「董事長,小燁不是跟您參加舞會去了麼?怎麼還沒回來?」

  夏芍頓時一笑,內心對元澤有些感激。但她現在還有事沒處理,於是也沒多解釋,便立刻回了房間。

  沐浴、換衣服,接著便出門。

  夏芍剛才在跟元澤通電話的時候,已經知道了溫燁和他在一起,幾人昨晚在警局對面的酒店裡住下的,她在電話裡說晚上再聚,於是便先跟著老爺子回了徐家。

  到了徐家,剛好是中午。

  徐康國雖然年紀大了,但身體很健朗,經歷了上午的事,回到客廳的時候,老人只是微現疲態,並未有精神不濟的樣子。

  夏芍和徐彥英扶著老人到椅子裡坐下,徐彥英道:「爸,一上午了,您老也累了,先休息會兒吧。」

  徐康國卻擺了擺手,給女兒打了個手勢,讓她去下頭坐下,看樣子這就有話要說。

  見這情況,已經在下面椅子裡坐好的華芳,頓時往椅子裡縮了縮。徐彥紹則抬眼看向老人,目光深得不知所想。

  徐彥英無奈,只得坐回去。

  這時候,只有夏芍笑了笑,道:「老爺子,今兒中午廚房準備了什麼好吃的?昨晚我就沒吃,早晨胡亂在警局喝了碗粥,現在可是餓了呢。」

  徐彥紹頓時一愣,目光微深地看向夏芍,老爺子有事要說的時候,徐家還沒哪個人敢自顧自說別的,這女孩子,膽子確實大。

  徐彥英則看向夏芍,眼裡帶著笑意,微微頷首,有些感激。

  華芳是最為怔愣的那個,她震驚且不解地看向夏芍。難道,她想錯了,夏芍並不知她和王卓聯手的事?不然她怎麼可能不急著報復,反而岔開話題?

  一家子人都看向夏芍,徐老爺子也不例外。只是老人歎了口氣,明顯無奈,咕噥了一聲,「年輕人,就知道吃。想當初,艱苦年代,我們三四天沒東西吃,也不叫餓。」但咕噥歸咕噥,老人當真站起身來,道,「走吧,先吃飯。」

  夏芍趕緊笑著扶了老人,一路出了客廳,往餐廳去了。剩下的人深沉的深沉,含笑的含笑,猜疑的猜疑,都趕緊在後頭跟上。

  劉嵐上午獨自在徐家,覺得無聊便先走了,中午沒過來。徐彥英打了個電話問了問,聽說她和朋友約好出去吃去了,便掛了電話,幾人一起用餐了。

  吃飯的時候,夏芍給老人布了些清淡的菜食,笑道:「上回國宴吃得我到現在還想著,今天中午的不是,可味道也不錯。」

  華芳頓時臉色一白!上回的事雖說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了,但是華芳整整噁心了一星期!那一星期,她見著肉菜就想吐,吃什麼吐什麼,去醫院打了幾天的吊針。直到現在,當時宴席上的菜,她都不敢碰。出去應酬的時候,遇上這類菜餚,她都不知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還好今天桌上沒這些菜,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夏芍一提出來,她又開始覺得這一桌的都是噁心的生食,頓時胃裡一陣兒翻攪,白著臉出去吐了。

  這桌上沒了華芳,夏芍便開始吃得歡快,她吃了不少東西。午飯過後,徐康國便又召集去客廳議事,夏芍卻在這時又道:「昨晚沒睡好,睏了。老爺子,給午睡不?您知道,現在的年輕人,體力越來越不如老人家了。」

  徐康國頓時瞪了瞪眼,她內家功夫的高手,敢說體力不如他這個老頭子?但是看夏芍一副不怕他的小狐狸模樣,老人頓時無奈一歎,擺擺手,「有客房,去睡會兒吧。」

  夏芍要午睡,卻先把徐康國扶著躺下午睡去,然後自己才去了客房。

  她並沒有睡,而是開了天眼,搜索了一下徐家,找到了徐家二房午睡的房間。

  房間裡,徐彥紹臉色正沉,問華芳:「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關?」

  華芳頓時臉色白如紙,這表情,已經替她招供了。

  「你瘋了?!」徐彥紹壓低聲音,卻一怒之下從沙發裡站了起來,「你跟王家有聯繫?這事要讓老爺子知道了,你知道後果嗎?我看你是昏了頭了!」

  華芳咬著唇,擔驚受怕了一上午,就怕被揭破,此刻被丈夫揭破了,她不知為何,反而沒那麼怕了。她看向丈夫,擰眉,「我去找王家,還不是因為你!誰叫你把那丫頭算計王卓的事告訴我?徐彥紹,跟你做夫妻二十多年了,你是什麼人我心裡不清楚?你不就是因為老爺子把徐家第一把交椅給了天胤,你這個當叔叔的臉面上過不去,然後把我當槍使嗎?」

  徐彥紹震驚,大怒。這事確實是他告訴妻子的,但是他沒想到,她能這麼大的動作,去找王卓!

  「我讓你去找王卓了?華芳啊華芳,我看你是越活腦子越不清楚!老爺子多恨黨派爭鬥?你這等於是把徐家和王家綁在一條船上。王卓幹那些事,是老爺子最痛恨最不齒的,就算王家護著王卓,老爺子這回也會敲打敲打他。他到時候要是咬出你來,帶出徐家,這不是打老爺子的臉?」

  華芳臉色青紅變幻,「我哪知道老爺子那天跟那丫頭一起去的廣場?本來是場好局!這回就能扳倒那丫頭!」

  「結果呢?機關算盡太聰明!你有辦法收場嗎?」徐彥紹壓低聲音,怒氣卻是不減。

  「老爺子敲打王卓,要是王卓還想和我合作,他未必一定能咬出我來。這件事只有我和王卓知道,那丫頭也未必清楚。你想想看,她要是知道了,能不想著馬上報復我嗎?剛才吃飯之前,就應該在老爺子面前拆穿我了。」

  華芳知道夏芍聰明,她今天也見識到了。這丫頭心機之重,令人膽寒!沒有人知道她那天和老爺子去了廣場,她自己卻是心知肚明的。她早不要求和那些指控她的人對質,一直等到老爺子來了才做這種要求。雖然那些人被她看一眼就招供了很令人不解,但事實就是如此。那些人招了,老爺子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冤枉,必然會為她做主。她有這麼大的優勢,剛才不把握好機會揭穿她,只有一個可能——她根本就不知情!

  那麼,之前她看她時那種別有深意的目光,或許只是試探。

  徐彥紹卻沒華芳那麼樂觀,「你以為老爺子傻嗎?他會看不出這件事有蹊蹺?在警局裡的時候,他連讓我扶都不讓,這說明什麼?他在懷疑我!剛才在客廳,他明顯是想問我們,你沒看出來嗎?」

  「那又怎麼樣?只要那丫頭不知道,我們不承認不就行了?老爺子又沒有證據!」

  徐彥紹直喘粗氣,在屋裡溜躂來溜躂去,心焦如焚,最終覺得,似乎也只能這麼辦了。說起來,這還得感謝夏芍,如果不是她勸老爺子吃飯午睡,夫妻兩人還沒有時間相互問問,萬一下午老爺子問起了,妻子頂不住了,還得連累他也被訓斥。

  兩人卻不知,夏芍在此時慢慢收回天眼,冷冷一笑。

  她不急著馬上揭穿華芳,當然不是為她考慮,而是她心疼老爺子。老人年紀大了,這件事對他來說必然會是個打擊,而忙了一上午了,她真怕老人撐不下去。所以才讓老人去吃飯休息,養足了精神,下午再問。而她也正好趁著這時間看看徐彥紹和華芳這夫妻兩人,是不是有什麼私話要說。

  夏芍之前在警局裡用天眼看見華芳行為神態詭異,已斷定她跟此事有關。只是她不知道,徐彥紹跟這件事有多少關聯。這次的事,王卓可謂下手狠絕,而她既然安然無恙,所有參與謀害她的人,一個也別想逃!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午睡」,而不出她所料,這件事跟徐彥紹也有些關係。夏芍這時候的唇語還不是那麼熟練,但是望著口型,有些字眼她還是看得明白的。

  很好!

  ……

  夏芍這一覺「睡」了一個小時,等警衛員來敲門,問她睡醒沒有,老爺子已經醒了的時候,夏芍便開門出去,到了書房。

  書房裡,徐康國已經坐在了上首,下方左手邊是徐彥紹、徐彥英、華芳,夏芍坐到了老人右手邊。

  她現在還沒嫁進徐家,能來到徐家書房開會,已經算是老爺子對她莫大的肯定。但這時候,誰也沒心思想這些,書房裡氣氛沉默。

  徐康國看向自己的兒女,目光重點在兒子徐彥紹和兒媳華芳臉上落了落,道:「說說吧,今天這件事,都不覺得奇怪嗎?」

  徐彥英點頭,「是奇怪。王家怎麼這回這麼大的動作要整小芍?按理說,在這關頭,他們不會想跟徐家作對才是。」

  「除非,有人跟王家通了話,聯合起來了。」徐康國說話時已看向自己的兒子,忽然提高的音量,威嚴道,「老二!你說呢?」

  徐彥紹霍然抬頭,眼裡有震驚,是被冤枉的震驚,「爸,您怎麼懷疑到我頭上了?」

  「不是你難道還有別人嗎?」徐康國目光語氣皆是嚴厲,「上回在書房,只有你和彥英!知道這丫頭對付王家謀算的人,只有你們兩個!如果不是知道了這件事,王家為什麼會對付她?必然是有人跟王家通了氣!我想不出來彥英有什麼理由,有理由的人只有你!」

  夏芍聞言,心中讚歎。不得不說,老爺子腦子反應真快,真不愧是官場半生風雨過來的,這麼快就想明白了問題出在哪裡。

  但徐彥紹一臉冤枉,「爸,您這可是冤枉我了,我去跟王家通什麼氣?我知道您恨黨派爭鬥,怎麼會跟王家搞到一起?」

  徐康國看向自己的兒子,他的兒子,他瞭解。家裡這段時間因為天胤,他心裡有不服氣是肯定的,若說他會有動作,他也相信。他只是不信他會和王家搞到一起,他這兒子性子太謹慎,徐家的地位在這裡,他平時在官場上並不需要強出頭,所以養成了他什麼事都思量再三、萬無一失才會動作的性子。陷害小芍的事,雖然看起來佈局很高明,但也是有風險的。畢竟這麼做等於是把徐家和王家綁在一條船上,上船容易下船難,不管成不成功,這件事以後都會成為王家手裡的把柄,代表著他要牢牢和王家成為盟友了。

  徐康國覺得,以他這兒子的性子,不把他逼到一定份兒上,他是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的。現在小芍還沒嫁進徐家,天胤在軍界又屬獨闖,就算在家裡他地位被提,老二心裡再不滿,也還不至於冒這險。

  不是他,那麼能是誰?

  答案很明顯。

  徐康國看向華芳,華芳驚得身子都往上躥了躥,但隨即便笑了,「爸,您看我做什麼?上回開會,我又沒回來。我就是想跟王家通氣,我也不知道通什麼氣啊!而且,我哪敢啊……」

  徐康國鼻子裡哼了哼,「難道老二就不能告訴你嗎?你們是夫妻倆,什麼話不能說?」

  這下子,兩人一起喊冤。

  「爸,哪有的事?您看您老說的……」

  「是啊,爸。沒有的事!我還問他來著,他跟我說,是因為天胤動用警衛連的事,您給叫回來訓誡了一番。我哪知道還有……」華芳邊說邊瞪了徐彥紹一眼,看起來真像是在怨怪丈夫隱瞞她一般。

  夫妻兩人表現得自然無比,卻不知道,兩人此刻週身,都是黑色的陰煞。

  濃鬱的陰煞籠著他們兩人,書房裡兩人的背後就像是有陰森的背後靈,印堂發黑,臉上一片死氣!

  只這一會兒的工夫,徐彥紹和華芳就眼神躲閃,漸漸開始心驚——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總覺得老爺子的目光威嚴得可怕,就像是已經將他們看穿,只是這樣盯著,兩人便覺得心裡一突!

  這一突,兩人不由都避開眼神,後又覺得避開顯得心虛,只好又扯出笑來看回去。這一看,夫妻兩人嘩啦一聲從椅子裡站起來,驚惶跌倒!徐彥紹指著徐康國身後,華芳更是驚叫一聲。

  「爸、爸……」徐彥紹驚恐地手指都顫抖。

  徐康國卻是一怒,「幹什麼,大驚小怪的!晚輩面前,成何體統!」

  這一喝問,嚇得華芳又是驚叫一聲,大叫,「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你、你們別找我!找、找她!找她!」

  華芳一指頭戳向夏芍,徐康國震怒,徐彥英也露出不解的神情——這是怎麼了?

  「都是她的錯!我我我、我只是不想叫她嫁進徐家。我、我這也是為了天胤好!她的出身背景根本就配不上徐家,讓個風水師嫁進家裡,外頭的人怎麼看?我們天哲在官場上要被人笑話死……天胤也……」華芳嚇得已經不敢看徐康國身後,她扒著丈夫的衣服,躲在後頭,抖得不成樣子,說話聲音都讓人有種錯覺,擔心她會不會抖得太厲害咬了舌頭。

  「混賬!」徐康國大怒,華芳這番話,等於是她招了。這件事,就是她吃裡扒外,聯合王家的!

  華芳被嚇得又是一聲驚叫,聽聲音都哭了出來。徐彥紹比她好些,他雖也驚恐,但還沒有被嚇得什麼都說,只是他眼神發直,以一種恐懼的不可置信的目光直直盯著老爺子身後。

  徐康國和徐彥英是不知道這夫妻兩人看見了什麼的。

  在他們眼裡,徐康國身後正立著的絕對是不可能大白天出現的東西,也是不可能用科學解釋的東西——鬼!

  一男一女。

  男人的眉宇跟徐彥紹年輕的時候竟有著七分相似,只是氣質帶著些文質彬彬。女子則面容很美,熟悉的眉眼,只是那眉眼不是她生前那般讓人舒服的笑容,而是滿臉厲色。

  兩人週身都被黑氣裹著,厲鬼一般,陰森森低著頭,眼微微抬著,露著眼白。而兩人的身上全是血,就像是出事時的模樣——徐天胤的父母。

  徐彥紹和華芳不會知道,這是夏芍用意念和陰煞幻化出來的,她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嘗試,為的只是讓這兩個無恥的人,看看已故的親人,看看他們還認不認得。

  他們當然是認得的,只是覺得不可思議,下意識就覺得是撞了鬼。

  徐彥紹張著嘴,口型像是在叫大哥大嫂,但是這句稱呼始終沒叫出來。他雖然驚恐,但還是有理智在,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就在他還強自鎮定的時候,只見眼前的兩人忽然帶著一身血氣撲了過來,面容猙獰,著實是厲鬼!

  眼見的恐怖向自己逼來,徐彥紹再強自鎮定,這一刻也被嚇得張大嘴,霍地往後一仰!他這一仰,把華芳撞開,華芳抬頭,也正見到這景象,頓時「啊」地一聲大叫,身下一陣濕熱,竟是嚇得失了禁。

  但她卻不覺,躲在丈夫後面大呼,「是他!是他!他告訴我的!」

  徐彥紹霍然轉頭,但這時候他又驚又懼,連話也說不出來,等到他再回頭的時候,突然一愣——書房裡,老爺子身後,什麼也沒有。

  冬日下午的陽光很淡,掃進窗臺,還不及雪色耀眼。

  徐康國望著自己的兒子和兒媳,老人這一刻的肩頭也像落了霜雪,髮絲更白,瞬間老了十歲般,蒼涼一笑,「好啊!好!這就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媳,我徐家子孫!」

  徐彥紹眼神發懵,華芳還在後面哆嗦,不知哪有什麼厲鬼?

  徐康國砰地一聲拍著桌子站了起來,這一聲拍桌子的聲音,震得人耳膜都疼!老人一站起來就晃了晃身子,夏芍趕忙扶上,握著老人的掌心,元氣暗暗送了進去。

  徐彥英也趕緊過來扶著,老人很快站穩了身子,卻喘著氣,看向自己的兒子兒媳,怒道:「你們這是徇私枉法,到了無恥的境地!真以為是徐家人,我就不辦你們嗎!等著!這次的事,王家小子,你們兩個,一個也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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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03:1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 徐天胤回京!

  徐老爺子震怒,稱這次的事,王卓、徐彥紹和華芳夫妻,誰也跑不了!

  老爺子不是說說的,他去警局的事,很快傳遍了京城軍政上層的圈子。上層震動,震動的不僅僅是因為徐老爺子為了夏芍去警局,還有王卓被指控的罪名。

  誰也沒想到,一件拍賣會上的贗品竟會引出今天的局面。西品齋和華夏集團在商場上的恩怨,竟讓王卓動用了這麼多的力量,意圖栽贓陷害?

  無論是商場之爭還是黨政之爭,這種事都很正常。不過是玩人脈,玩手段,尤其是在京城,基本沒人玩得過權貴。

  但這回,王卓玩大了!

  徐老爺子一生最恨以權謀私,王卓不在政界,竟還買通了高局長和其下的警員,偽造證據,陷害無辜。這事兒好死不死地撞在老爺子槍口上,老爺子的震怒可想而知。而且,在警局的時候,高局長居然意圖槍殺徐老爺子,這件事的性質急轉,當天就驚動了國家當權的那位領導人。

  徐康國是共和國目前僅存的開國元勳,老人的份量不言而喻。那位當天就發了話,這件事——嚴查!

  王家受到了震動,王卓出手的原因,王家人是清楚的。但是沒想到最後會牽扯進徐康國來,功虧一簣。這件案子如果真的嚴查,王卓勢必要坐牢,這對王家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他們自然不想讓兒子入獄,當天便一面活動在軍界的勢力,一面打電話給王卓,讓他先別回國。

  王卓自從蘇瑜退婚的事後,淪為京城圈子裡的笑柄,便避去國外度假。此時正巧,可以讓他先在國外避避風頭,看看京城的形勢再說。

  王卓躲在國外不回來,其餘涉案的人卻是一個也沒跑掉。

  高局長以蓄謀槍殺國家領導人的罪名,第二天就被正式批捕,等待他的將是死罪。

  馮隊長和梁警員以偽造證據、刑訊逼供等多項罪名被審查。那晚跟梁警員一起去京城大學逮捕夏芍的兩名警員,也接受的紀委調查組的調查,目前看起來兩人對此事並不知情。

  劉舟、謝長海和於德榮等法庭上虛假翻供,三人罪名自此又多了一條。

  至於徐彥紹和華芳,兩人的事,外界並不知情,只知道華芳本是高檢辦公廳檔案處的處長,卻在工作中拿了錯處,被政紀降級處分。華芳娘家的大哥本有望連任政協委員,因華芳一下子都受到了處分,而使外界產生了一些猜測,使得他的連任形勢並不理想。華芳因此受了娘家不少的詢問和埋怨。

  雖然降級處分並不是有多嚴重,但是華芳是徐家的兒媳,能動得了華芳的,必然是大人物!

  外界猜測動手的應該是王家,畢竟王家也不是吃素的,王卓不可能一直在國外躲著,他總要回國,如果徐老爺子不鬆口、不示意下去,王卓就有可能面臨著坐牢的境地。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王家未必不敢反撲,給徐家點顏色瞧瞧。

  但外界這次真的冤枉王家了,王家是知道華芳跟王卓合作的。事實上,嚴查的消息一傳出來的時候,王卓的父親王光堂便前往徐家,想要求見徐康國。他想把華芳參與這件事的消息透露給老爺子,讓他清楚地知道,現在徐王兩家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一損俱損。假如王家把這件事透露出去,秦系會怎麼想?外界會怎麼想?老爺子必然是會考慮考慮的。

  但是王光堂沒想到,徐康國連見都沒見他,只讓人傳出話來,「愛往外說就說!有本事把華芳一塊兒辦了!徐家沒有這種以權謀私的子孫!」

  王光堂傻了眼,徐老爺子這樣的話,反而打亂了他的計劃,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是不想動華芳的,華家在徐王秦薑這四家一線家族上來說,雖然只能算二流,但是華家在政協裡的地位很重,也不是好惹的。王家現在正是多事之秋,當然不願意再惹外敵。而且動華芳,無疑等於是王家自己斬斷了和華芳的這條線,以後還有什麼把柄說徐王兩家是盟友?

  正在王光堂頭疼的時候,他得到了消息——華芳受到了降級處分!

  外界猜測是王家動的手,王光堂卻知道,這是徐老爺子動的手。

  這讓王光堂眼前一黑,暗道老爺子這招真狠!

  大義滅親?不,徐康國的目的,絕不止是大義滅親。

  外界絕對不會想到,處分華芳,打壓華家的是徐老爺子,只會認為是王家。在外界眼裡,徐家和王家就不可能是一條船上的!這是老爺子親自動手,剪了這條線!哪怕日後秦系知道實情,徐老爺子這舉動,已經很明顯說明他不願和王家是盟友了。

  一個處分,讓王光堂手裡的挾制徐家的籌碼,都沒了!

  而且,更嚴重的是,現在外頭恐怕不知有多少人認為王家瘋了,兒子得罪了徐老爺子,老子還敢去動徐家的兒媳,這是怕老爺子的震怒不夠?這件事是上頭那位發的話要嚴查,老實說,現在就是薑家也不敢太出面,王家這回要是真把徐家惹毛了,是絕對沒有好果子吃的!

  眼下正值派係爭鬥的緊要時候,也不知道多少觀望的人會因此覺得薑繫在這件事上會受挫,而決定投入秦系。

  不過是一個處分,王光堂在得到消息的時候,心都涼了半截。這位老人,政壇傾軋半生,這些年年邁,漸漸淡出黨政之爭,但沒想到,他多年不出手,一出手只是小小一個動作,足以影響今後政局走向!

  王家頓時陷入了京城震動的水深火熱之中。

  而這幾天,陷入京城震動中的,還有一個人。

  夏芍。

  徐康國親自去警局裡接夏芍出來,這已足以讓她在這幾天裡身在京城震動的風口上。徐家雖然沒有公開說什麼話,但是這一舉動比說一百句話還頂用!這很明顯就是徐老爺子已經同意讓夏芍嫁入徐家,而且她還沒過門,就驚動了老人去警局接她,這是何等的重視?

  感受到這個信號,華苑私人會所這些天是賓客盈門,這些人打著諮詢風水運程的旗號,要不就是打著想來會所養生的旗號,總之來的人真不少!這惹煩了溫燁,那些諮詢風水運程的,有一半是不太信服的,有一半是根本就沒有什麼問題的。

  溫燁在跟降頭師鬥法的時候強行突破,傷了經脈,過年前都不能妄動元氣。他每天雖然是不用打坐了,但是夏芍給他的功課著實不少。玄門嫡傳的占卜書籍,他每天要研讀,晚上夏芍回來的時候還會考他。

  來會所的人,凡是諮詢風水的,夏芍不在的時候都得溫燁接待。但這些人一看溫燁才十二三歲的模樣,立馬露出不信服的表情。溫燁的脾氣本來就算不上好,再看這些人完全就是沒事找事,頓時一扭頭,撂下句,「我師父不在,你們來得不是時候」然後轉身就走。

  但就是這麼句話,常常把那些姿態高傲的、不拿正眼看人的權貴給驚得眼都直了,然後很好脾氣地把他哄回來,恨不得拿出點糖或者玩具來以博歡心。

  有個真的這麼幹了的權貴,被溫燁轉身掃上的門差點撞斷鼻樑!後來,這小子學聰明瞭,也不說自己是夏少的弟子了,直接裝酷,扭頭就走——小爺不伺候!

  儘管來的人大部分目的不純,是含著結交逢迎的心思來的,但也不是每個人都沒有問題。這期間,還真被溫燁看出幾個走黴運或者近期有事的,於是這小子本著不練白不練的心思,給人指點了幾句,還真應了驗,給會所帶了不少真有所求的客戶。

  這些都是只是華苑私人會所在三天內發生的事,同樣的,京城大學也震動不小!

  聖誕舞會上,夏芍被警方當眾帶走,警車駛出學校的時候,一路警笛大開,極盡高調。因此酒店的舞會還沒散,裡面參加舞會的學生們還沒出來的時候,夏芍被警方帶走的事就已經傳遍了校園!等舞會結束,聽說是因為華夏拍賣公司出了贗品的事,更是全校嘩然!

  一時間,流言四起。

  有說華夏集團這次會受挫,會被重罰的;有說夏芍可能會坐牢被退學的;有說華夏集團可能因為這件事名譽受損一蹶不振的;有希望學生會取消和華夏集團實習就業合作的。當然,也有不太相信的。

  但是不利的猜測實在太多,一時壓過了那些不信的聲音,幾乎一晚的工夫,京城大學裡就產生了一種氣氛,好像華夏集團的傳說,就此終結了。

  但誰也沒有想到,僅僅是第二天下午,事情便一舉逆轉!

  消息是先從元澤、柳仙仙、苗妍和周銘旭的口中傳出去的,幾人在酒店接到夏芍的電話,聽她說晚上再聚,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首先想到的就是她的名譽問題,於是把溫燁送回會所後,剩下的人回校,便把消息傳了出去。

  京城大學的學生會是最關注這件事的人,元澤一回來,便首先找到了學生會主席張瑞,張瑞一直是不太信的那些人之一,聽說這件事本該高興,但他卻是震驚的。他當即跟家裡打去了電話,果然,從那任京城市長的父親已經得到了消息。在電話裡,張權還囑咐兒子,在學校要跟夏芍多接觸,走好關係。

  這事不用交代,張瑞都知道怎麼做。在還沒有夏芍一定會嫁進徐家的消息的時候,他就沒有打算跟夏芍作對,畢竟在張瑞眼裡,還是欣賞有能力的人的。雖然他當初招攬夏芍進入學生會用了些手段,但她不願意加入,他也沒有為難她。總的來說,夏芍雖然是從商,與他日後進入政壇的身份不同,但從她的能力上來說,張瑞還是很佩服的。

  當張瑞放下電話的時候,在一旁的學生會眾人早就臉色不知道變了幾變了。鄧晨的臉色比吃了蒼蠅還難看,而王梓菡早已白著臉色走去一旁,打電話詢問去了。

  「這回和華夏集團合約上的事,還有人想取消麼?」張瑞冷笑一聲,先去看喊夏芍完了喊得最凶的鄧晨,接著便看了王梓菡一眼,皺了皺眉頭,有些不快。

  他剛才給父親打電話的時候,自然聽說了事情是王卓挑起來的,王梓菡是王卓的親妹妹,她能不知道?這讓張瑞想起來這場舞會的時間,就是王梓菡在他面前極力推薦的!她說聖誕舞會是京城大學的傳統,趁這時候簽合約可以更好的宣傳和慶祝,有利於提高學生會開展這項工作的宣傳效果。

  張瑞當時覺得有道理,然後便同意了。可是現在想想,張瑞總覺得這個提議別有意圖!難道是王家認為聖誕節這時機最好,故意把時間定在了這天嗎?張瑞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要知道,聖誕節舞會這晚,徐將軍去地方上軍演不在京城,學校裡又全校狂歡,這比夏芍私下裡被不聲不響地帶走,影響要大得多。

  看看這才一晚的工夫,流言傳到了什麼地步?

  張瑞頓時心中起了怒氣,王梓菡這事辦得也太不地道了!連學生會都被她給利用了。要是夏芍知道了,她對學生會的印象會怎樣?

  嘖!

  「李副部長,你們宣傳部馬上去宣傳,就說跟華夏集團的合約不會取消,夏董是清白的,現在已經沒事了。」張瑞立刻安排補救。

  有了學生會的宣傳,自然比元澤等人去撒布消息要快得多,而且也官方得多。消息很快傳遍了校園,不必說,又是一番不可思議的震動!

  徐老爺子,那是何等人物?許多人一生都沒有榮幸親眼見一見,夏芍竟被老人親自接出警局,坐了老首長的專車離開——徐家孫媳,現在已經是再無懸念。

  昨晚還喊著華夏集團傳說要就此終結的人,現在瞪大了眼,恨不得自己沒說過這話!

  傳說要終結?開玩笑!徐家那是什麼背景?以後哪有人敢惹華夏集團?

  而這時候,當然沒有人再願意合約取消了,要以後能進入華夏集團工作,那是什麼背景?說出去都倍兒有面子!

  人就是這樣,趨利避害,自古如此。

  在夏芍回到學校上課的時候,她受到了比以往更熱切的關注。有的人看她的眼神都輕飄飄的,就怕自己說了什麼話,被夏芍記了仇。但夏芍看起來就像是這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她該上課上課,該和朋友去吃飯就和朋友去吃飯,如此過了三天。

  三天後,是元旦的日子。這天不僅對全校學生來說是個節日,對夏芍來說,也是特殊的日子。

  這天,徐天胤結束在地方上的軍演,回京。

  ……

  元旦晚上,徐康國讓徐天胤和夏芍回去吃飯,但是中午,老人沒說。

  徐天胤正是中午回來的。

  京城雪多,今年更是尤其大,一小時前剛掃過的院子,男人下車的時候,雪的厚度已沒過軍靴底子。

  徐天胤立在紛飛的風雪裡,雪渣子落在他孤冷的眉宇,添一層霜色,冷得比這漫天的風雪還令人心底發寒。這一次,他沒有在院子裡凝望太久,一下車便快速進了屋。

  看得出來,他的急。

  但一開門進屋,徐天胤還是愣在門口。屋裡,溫暖得與屋外的寒冬彷彿兩個世界,瞬間化了他眉宇間的霜雪。飯菜香氣撲鼻,廚房的方向傳來炒菜的聲音和少女在指揮人的輕笑聲。

  這笑聲入了男人的耳,他霍然一震,隨即像是從這恍惚裡驚醒,大步走過客廳和走廊,正遇上端著熱騰騰的菜往餐桌上端的夏芍。

  夏芍端著糖醋魚,一個轉頭的姿態。她也愣在原地,但是她的眉眼卻恬靜淡雅,含著那令人日思夜想的韻味,淡淡一笑。

  「師兄。」

  她含笑的聲音又讓徐天胤一震,隨即男人上前,手臂張開,緊緊將眼前少女擁在了懷裡。夏芍發出一聲驚呼,她手裡還端著菜!但好在她反應快,在徐天胤抱過來的時候,她以把手往後一撤,摸索著將盤子推去了身後的餐桌上。

  徐天胤這時已抱得極緊,夏芍竟感覺到他在微微發抖,「你沒事……」

  夏芍頓時一笑,手輕輕攬住男人的腰,把臉靠去他胸膛,告訴他,「我沒事。」

  但這似乎並沒有讓他得到安撫,夏芍感覺到的是微微發抖的胸膛和前所未有的冷厲殺氣,聲音從喉嚨裡發出,卻像是從胸腔裡震出的沉悶的低吼,「他們要害你!」

  「我沒事。」夏芍還是這句話,「老爺子說,晚上讓我們回去吃飯。他們都在,等你回去。」

  果然,這話讓徐天胤有了反應,他只說了一個字,「回!」

  夏芍一笑,拍拍他,「先吃飯,吃飯的時候不想不開心的事。我早早就去買菜了,做一桌子,你可得給我吃光。」

  但她這麼一說,徐天胤又開始抱緊她,這回抖得沒有那麼厲害,但夏芍去掰他的手想讓他吃飯的時候,卻發現他的手冰涼——就像她問起他父母的那晚。很明顯,這男人嚇著了,她無法想像,他在想像著會失去她時的一瞬,心裡會是怎樣的心情。但夏芍此時目光已冷極——這件事沒那麼容易完!

  這件案子是當權的那位下的嚴查命令,王家再怎麼活動人脈關係,也不敢讓王卓在國外躲太久。就算王卓敢一直躲在國外,她也有辦法找著他!解決他!

  傷害她的人,師兄必然不會放過。上回青市學生會就是個例子。所以,如果由他來動手,沾這惡業,不如她來背!

  夏芍心裡早就下了這決定,但她卻不多說,要說出來,這男人哪會肯讓她出手?

  「好了,再不吃飯,菜就涼了。我一上午的心血呢。」夏芍笑道,知道這話會管用。果然,她話音落下,徐天胤便放開了她——但沒放徹底。他只是給了她一點活動的空間,然後低頭,目光深深,像是要將她看仔細,怕這一切幻覺似的。夏芍輕輕一笑,一拳輕輕在徐天胤胸口搗鼓,道,「好了,去把衣服換了,先洗手吃飯。趕了一上午的路,就不餓?」

  「餓。」徐天胤答得簡潔,目光卻盯著夏芍的唇。

  就在這時候,夏芍身後,一名男孩淡定走過,手裡端著盤子,吊著眼角看兩人,「喂,自覺點。這裡有未成年人。」

  徐天胤少見地微微皺眉,盯去夏芍身後的溫燁身上,眼神裡全是凍人的冰渣。如果眼神能殺人,溫燁已死過千百回。徐天胤的目光看向夏芍,就好像在說:這個小子為什麼也在?

  「晚上咱們回老爺子那裡,中午我總不能也把小燁子落下吧?今天過節,他一個人在會所裡,多孤單。他現在是我的弟子,當然跟著我了。」夏芍笑瞇瞇道。

  「嗯。」徐天胤一點頭,這回沒再嫌棄小豆丁來當電燈泡,轉身換衣服洗手,三人圍坐一桌吃飯。

  傍晚的時候,夏芍先把溫燁送回會所,順道下廚給這小子做了熱騰騰的晚餐,這才放心和徐天胤回了徐家。

  ……

  這一次,沒讓警衛員來接,徐天胤自己開車回去。車子開進那紅牆大門的時候,天色已黑。徐家的晚宴還沒開始,徐康國坐在客廳上首,徐彥紹、華芳夫妻低著頭沉默地等在客廳,徐彥英也坐在客廳裡,等。

  今晚,只有二代的長輩,沒有徐家三代子弟。

  徐天哲在地方上任市長,儘管是元旦,他也是沒時間回來的。徐彥英的丈夫劉正鴻也沒時間回來,而劉嵐被徐彥英打發去她爸那裡過節去了,不在京城。

  今晚,徐家的很多問題要解決,徐彥紹和華芳夫妻今晚要面對的是徐天胤。徐康國的要求,他們夫妻兩人要給徐天胤一個交代。

  天黑下來的時候,外頭又開始飄起了雪花。

  而徐天胤和夏芍,迎著風雪遠遠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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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6 16:05:38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我沒有家,你們就沒有命

  華芳轉頭望向外頭,客廳的暖黃的燈光映著外頭風大雪急,當風雪裡一男一女牽手而來的時候,華芳的臉紅了紅,又白了白。

  她只覺得沒臉,三天前在書房裡,她竟嚇得失禁。家庭出身高貴的她,這輩子沒這麼丟臉過!她都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麼從地上爬起來的,又是怎麼回去的。

  這三天,她自己都不知怎麼過來的。先是政紀降級處分,雖然降得不大,將來也勢必會升回來。但是在她平順的人生裡,這絕對是從未有過的一筆恥辱!她現在上班抬不起頭,回到家裡還要接娘家的電話,受娘家的埋怨。

  她和王卓聯手的事,也不知是誰透露給了娘家人,她父母和大哥大嫂知道她得罪了老爺子,沒有不埋怨她的,父親更是將她一通訓斥,讓她滾回來給老爺子道歉,直到老爺子消氣為止。可是天在知道老爺子根本就不見他們夫妻!

  徐彥紹為人謹慎,平時在工作上也盡量不留錯處,他倒是沒有被處分,但是這三天無論他怎麼請求回來跟老爺子解釋這件事,老爺子都不見。夫妻兩人壓力都很大,覺都沒睡好。好不容易今天元旦,老爺子才叫他們回來。

  可是今天,也是徐天胤回京的日子。

  徐天胤和夏芍很走了進來,男人披著身軍大衣,衣服遮著身旁,為少女遮了頭頂風雪。兩人進了門來,夏芍笑著接過徐天胤手中的大衣,替他在門口抖了抖,然後掛去衣架上。回身的時候,客廳裡氣氛壓抑得叫人呼吸都小心翼翼。

  徐天胤立在客廳門口,一身少將軍裝,客廳暖黃的光染不透他孤冷的眉宇。客廳的門關上,屋外的風雪卻不及他的冷。他的目光在家人臉上一一掠過,徐康國望向自己的二兒子和兒媳,徐彥英則擔憂地望向徐天胤,徐彥紹和華芳低著頭。

  「爺爺,姑姑,我回來了。」徐天胤聲音依舊平板冷寒,只跟徐康國和徐彥英打了招呼。

  徐彥紹和華芳頓時臉皮在燈光裡泛紅,平時笑呵呵的徐彥紹,今晚第一回抬不起頭來。平時,徐天胤再話少,回家的時候禮數從來不少,跟長輩都會打過招呼。但是今晚,沒有。

  「嗯。」徐康國點點頭,卻好像不懂徐天胤為什麼不跟二房的人打招呼一般,問,「見過你叔叔嬸嬸了嗎?」

  徐彥紹和華芳頓時頭又低了低,前者臉皮一臊,後者則覺得頭皮都跟著一緊。當徐天胤的目光看過來,兩人雖未抬頭,卻都感覺得到空氣都跟著一窒。

  華芳死死掐著衣角不敢抬頭,徐天胤這性子她實在不太瞭解,真不知道他今晚會怎麼樣。不過,想來……也不會怎樣吧?畢竟,她是長輩。

  徐彥紹卻深吸一口氣,抬起了頭來——要不怎麼辦?就這麼僵持著?他相信,這件事他過錯不大,只要誠心認個錯,還是可以揭過去的。老爺子這幾天都不見他們夫妻,今晚卻叫他們回來,不就是想看看他們反省和認錯的態度?

  「天胤啊,這次的事是……」

  「你們害她?」徐天胤打斷徐彥紹的話,明擺著的事,他的語氣卻是疑問的。

  徐彥紹一愣,對上徐天胤深暗的眸,他的眼裡向來讓人望進去就像看到了黑暗的夜,今晚眸底卻似能看到湧動的情緒。徐彥紹抬頭的時候習慣性地帶起些笑,但這笑卻僵在嘴邊。

  「你們還是想要我失去她?」徐天胤緊緊盯著自己的叔叔,只是此刻,男人的聲音已經明顯低啞,「因為這是徐家?」

  徐彥紹一震!震驚地望著徐天胤。在他眼裡,他一直覺得這侄子不太懂人情世故,他就像國家暗處的殺人機器,在他眼裡可能也沒有人情世故。但是沒想到,他一直都懂。他為什麼會把夏芍的目的說給妻子聽,妻子跟王卓聯合的目的,他都知道。

  因為這裡是徐家。

  徐家是地位、權力的代名詞。生在這個家庭,權力地位,是生來就應該得到的。從來沒想到過徐家有一天會娶進門一名從商的女孩子。到了徐家這樣的高度,權錢聯姻已經不是需求,權權聯合才是正途。商人的身份且不說低不低,這女孩子風水師的身份在關鍵的時候,或許會成為官場上鬥爭的矛頭。

  徐彥紹要考慮的是老爺子還在的時候,沒有人敢動徐家。但老爺子要是不在了呢?徐家想不走王家那樣慢慢沒落的路,現在就要未雨綢繆。雖然徐家三代裡,自己的兒子天哲政途坦蕩,比王卓成器得多,但是天胤在軍,早些年徐彥紹就在打算,他要是能娶名軍界的千金,徐家軍政勢力都有了,那是再好不過的。

  但是沒想到,他看上的是女孩子身份很不適合徐家。而老爺子對他的疼愛又是二代三代裡誰都不能比的。假如日後徐天胤成了徐家的家長,他這性子,要怎樣帶領徐家走向更強盛?

  身在家族裡,自然知道家族利益對個人利益的影響。這才是徐彥紹暗中把話透露給妻子,讓妻子給夏芍找找麻煩的真意所在。他覺得他這種做法也算不上不厚道,畢竟普通百姓家裡,子女戀愛的對象長輩看不上,不也有使絆子的?

  徐彥紹覺得,他此舉,不過是人之常情。而且說句實話,他的出發點也並非全為他個人和兒子的前途考慮,而是在維護整個徐家。只是他沒想到,妻子會和王卓聯合,動作太大,聰明反被聰明誤,闖了大禍。

  他更沒想到,徐天胤平時人冷性情也冷,心裡竟然明鏡似的,什麼都明白。

  徐彥紹歎了口氣,他是看出來了,這孩子就是除了夏芍誰也看不上了。這件事他是受害方,老爺子也在氣頭上,不如先道個歉,日後再慢慢開導他好了。他既然對什麼都心如明鏡,那麼他應該會懂得,娶妻娶個對他徐家有幫助的,對他自身也有莫大助益。他要是娶個軍界千金,日後在軍界,憑著他徐家嫡長孫的身份、共和國最年輕的少將的頭銜,豈不是一生平步青雲?

  總比政商聯姻好!

  「天胤啊,這件事,二叔和你二嬸都……!」徐彥紹話沒說完,便聲音陡然一停!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盯著站在客廳當中的徐天胤,「天胤,你這是幹什麼!」

  徐彥紹的聲音語氣明顯變了,從徐天胤和夏芍進門起就一直低著頭的華芳,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來。

  一眼,她便倒吸一口氣,瞪大了眼!

  徐天胤的手裡,一把黑色的槍。黑洞洞的槍口,裝了消音器,對準了他們夫妻。

  「師兄。」夏芍見勢這才從後頭的衣架處走過來。她沒想到師兄會亮槍,眼下老爺子還坐在上頭呢!

  夏芍看向上首,徐康國端坐在椅子裡,面不改色。經歷過太多槍林彈雨大風大浪的老人,只是威嚴地看著這一幕,如山鎮定。

  徐彥英卻驚得站了起來,「天胤……」不管怎麼說,那是他的叔叔嬸嬸,就算做得再不對,罵也好怎樣也好,都不能拔槍。

  徐天胤卻彷彿聽不見,他一把牽住夏芍的手,緊緊握住,手心很涼,槍口卻連動都不動,目光盯緊徐彥紹和華芳,「我說過,誰要我失去她,過這一關。」

  徐彥紹和華芳雙雙瞪大眼——他這是動真格的?真要他們吃槍子兒?他們是不信的。但是他們卻心驚地看見徐天胤槍口上的消音器。

  這裡是紅牆大院兒,在這裡面開槍,性質可謂極端惡劣。但他這明顯就是有準備!

  他、他不會……來真的吧?

  夏芍卻轉頭望向徐天胤,怔住。師兄他……對徐家人說過這樣的話?說不出來是感動還是心疼,夏芍只覺得心裡一緊。

  這時候,徐彥紹已經反應過來,臉色一沉,「天胤!我是你……」

  「砰!」

  一聲槍響。

  死寂的客廳裡,槍聲不大,經過了消音處理,沉悶的聲響,卻驚得人心底都是一炸!

  華芳啊地一聲尖叫,徐彥紹翻下椅子,撲通一聲仰面朝天!翻著白眼,眼神發直——他頭剛才坐著的地方,後頭牆面上,一個冒著煙的彈孔。

  子彈沒有打中徐彥紹,而是擦著他的頭頂釘去牆上。徐彥紹頭頂的頭髮,都冒了煙,焦了。

  華芳起身顫著手腳扶起丈夫來,見他沒事,卻被剛才那差點就釘入眉心的子彈嚇得傻了,便忽然回頭,「你瘋了!他是你……」

  「砰!」

  又一槍。

  徐天胤站立不動,牽著夏芍的手,舉著槍,像一座冰冷的雕像。子彈擦著華芳的臉頰而過,那一瞬間,槍聲響起,子彈擦過,快得讓人都來不及反應,華芳卻感覺到那一瞬嘯聲過耳,鼻間是火藥的氣味。那一瞬,死亡擦肩而過的感覺,是那麼清晰。

  華芳也傻在原地不動,她還維持著一個扶著丈夫,轉頭怒斥徐天胤的姿勢,眼神卻霎時變得發直,再由發直變成驚恐,由驚恐變得歇斯底里,大怒地一指徐天胤,「你敢開槍?我是你……」

  「砰!」子彈擦著華芳的手指而過!

  華芳啊地一聲尖叫著收回手指,死死握著,只覺剛才她慢一步,手指就會被打殘!

  華芳懵了,忽而從歇斯底里裡醒過來,情緒重新被恐懼填滿,不可置信的目光,嘴唇都不由自主發著抖,「你真的敢……」

  「砰!」又是一槍,擦著華芳另一側臉頰!從她耳垂底下擦過,稍微往上一厘,她的耳朵就得廢!

  華芳被嚇得從原地尖叫著跳起來,眼底都起了血絲,「徐天胤!」

  「砰!」這一槍,擦著華芳的腳尖,她驚叫著往後退,一退撞上身後的椅子,砰地一聲連人帶椅子一起翻倒,四仰八叉地仰在地上,比上回書房還狼狽。她翻身爬起來,人還沒站起來,又一聲槍響。

  「砰!」這回子彈擦著華芳肌肉僵直的頸側動脈而過,讓華芳想站直的身子終於蹲在地上,抱頭尖叫。

  「啊——」

  她尖叫,槍聲還沒有她尖叫的聲音大。徐天胤換彈夾的速度快得看不清,一秒鐘不用,黑洞洞的槍口裡金光如雨。他不停地開槍,不停地開,直到華芳蹲在地上,連叫也不敢叫。

  華芳嚇傻了,到了後來,客廳裡只能聽到子彈釘入牆面的聲音,卻再聽不見華芳的驚叫。她抱頭蹲在地上,身體瑟瑟發抖,眼神發直,發懵,就像魂兒被嚇飛了,一副軀殼。

  客廳裡,終於靜了下來。

  沒有槍聲,沒有尖叫,什麼聲音都沒有。

  徐彥英捂著嘴,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得她都不知如何阻止,自那第一聲槍響,她便傻了眼。

  徐彥紹扶著翻倒的椅子坐在地上,這位共和國的委員,走到哪裡都是風光無限的高官,這一刻,前所未有的狼狽不堪。

  只有徐康國和夏芍沒動,兩人只是看著這一切。

  華芳不敢抬頭,怕一抬頭又是一槍,一個人的槍法不能總那麼神,搞不好擦槍走火,或者偏那麼一厘,她的命就沒了。徐彥紹卻懵著表情盯著徐天胤,這時候他的眼裡沒有驚恐,沒有不可思議,沒有憤怒,有的只是被極端的恐懼嚇懵了的空白狀態。

  兩人從來就沒想過,徐天胤真的會開槍。此刻他們眼前,不是當年從家中離開的三歲男孩,而是名身穿少將軍裝的男人。孤漠,冷厲,殺意,眼裡沒有感情。

  他拿著槍,冷成一座雕像,「你是我叔叔,你是我嬸嬸。但我不是你們的侄子。在你們眼裡,我不是。」

  男人的聲音沉,沉得讓人心口發疼,徐彥紹和華芳還是那個狀態,但是前者懵直的眼神動了動,後者則還是抱著頭蹲著。

  「我是多餘的,我是威脅。」他懂,他什麼都懂。

  手心裡卻忽然一顫,一道心疼的安撫的目光向他望來。他感覺得到,卻沒有轉頭去看,只是手握得緊了緊,依舊雕像般看著眼前稱之為親人的人,「從今往後,你們是多餘的。」

  你們是多餘的……

  這是什麼意思?

  徐彥英捂著嘴,「天胤……」這是不認他叔叔嬸嬸了麼?

  徐彥紹的目光卻總算有了震動。

  「害她的人,就是威脅。威脅,就要清除。」

  徐彥紹的目光再震,這回總算有了反應,看向了徐天胤,對上他冷得沒有溫度的眸。

  「國法,我不懼。軍法,我不懼。家法……有爺爺在,有她,才有家。我沒有家,你們就沒有命。」

  他不是在說謊,現在,徐彥紹和華芳不敢認為他會說謊。徐天胤是個沒有謊言的人,他的世界是黑,是他父母的死和國家的有意培養造就的冷血利器。他的眼裡只有目標或者非目標,活人或者死人。只是他身旁那名總是笑著的少女的出現,照亮了他心底的一角,從此,她是他全部的陽光,誰奪走他的陽光讓他再次陷入黑暗,誰就要面對黑暗裡的恐懼和報復。

  「我沒有叔叔和嬸嬸了。」徐天胤低頭,看向夏芍。這句話,聽著像通告,只有夏芍知道,男人的手心裡全是冷汗,抖得只有緊緊握著她的手才能緩解。

  這不是通告,是屬於他的悲涼。

  夏芍微微一笑,「人生就是這樣,旅途太漫長,總會遇到不在乎你的人。但幸福不會因為不在乎你的人而變得單薄,只會因為在乎你的人而變得充實。你沒有失去,他們不配讓你失去。往下走,總會遇到更多懂你的人。」

  徐天胤深深望著她,望了好一會兒,輕輕點頭,把槍收了起來。然後帶著夏芍走到了徐康國面前,「爺爺,我剛才對長輩開槍,我錯。任您處罰。」

  徐康國望著徐天胤,老人在他開槍的時候面不改色,端坐不動,直到此刻,才眼裡現出悲涼傷感。他之所以不阻止,因為他懂他的孫子,他是個重情的孩子,即便是他的親叔叔親嬸嬸趁他不在,想奪走他的所愛,他也不會真的開殺戒。

  他能做的只是震懾、恐嚇,哪怕說日後不再有叔叔嬸嬸,傷的更多的人也只會是他。哪怕是在說出不認叔叔嬸嬸之後,他還是會因向長輩動手而請罪。

  他只是不善言辭,卻比誰都重情,為什麼家裡這些人,就是看不見?

  老人長長一歎。

  這晚,徐家最傷的人,除了徐天胤,大概還有年邁的老人。

  ……

  徐康國罰了徐天胤面壁思過,卻允許他回去思過。

  徐天胤是答應了就不會反悔的人,回去後,給夏芍放了洗澡水,讓她沐浴休息,而他自己去了陽台,焚香,面壁。

  夏芍洗過澡之後,想著今晚離開時,華芳那驚恐得癱在地上的模樣,冷冷一笑。

  以為這樣就完了?沒完!

  夏芍獨自回到房間,房門一關,便盤膝坐下。一聲呼喝,「大黃,咱們今晚找人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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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大黃出擊!華芳果奔

  夏芍把大黃喚出來的時候,陽臺上,一根香焚著,徐天胤跪坐在那裡,轉頭往房間的方向望了一眼,隨即低頭,繼續面壁。

  房間裡,金色鱗片的蛟盤踞屋頂,擠得一圈圈盤起來,已經看不見坐在正中床上的夏芍,唯有她的聲音傳了來,「你現在修為與以往不同了,應該可以控制自己的煞氣。你一出來總是需要這麼大的地盤,我可沒法讓你出去玩兒。」

  一聽說可以出去玩兒,蟒金色的眸裡明顯爆出亮光,一看便知是靈物。隨即只見它張大嘴,深吸一口氣,屋裡的窗簾、桌上擺設辟啪亂飛,像經歷了一場颱風。這貨的身子不是在變小,而是氣球般膨脹起來,越脹越大,整個屋子都讓它給擠滿了。

  夏芍被擠在裡面,更加看不見。正當這貨看起來要炸了的時候,它忽然又把嘴裡的氣往外一吐,又一場颱風過境……

  不同的是,颶風裡,有條金色的陰靈越飄越小,洩了氣般最終化做一條金色小蛇,只有一指粗細,遊走在床上,唯有細看才能看出它頭頂上一隻新長成的角。

  蟒游向床上盤膝坐著的少女,少女一個彈指,剛遊過來的蟒被無良主人骨碌碌彈去床下!床下,書、擺件亂了一地,夏芍瞇眼,「下回你找別的辦法變小,試試用意念。再用這種法子,罰你一年不得出塔。」

  屋裡立刻有鬼哭狼嚎的聲音傳來,若是此時有人聽到,必然以為屋裡鬧鬼。夏芍卻淡定盤膝坐在床上,道:「今晚只有你出去,我給你指路。你我意念相通,不會有問題。但你出去要注意隱蔽,別被人發現了,別忘形。」

  金蟒身形縮小,煞力也被它壓制,以它此時身上能感受到的煞氣,它出去是不會對所經之處的陰陽氣場造成太大影響的。只有陰氣不是絕對壓制了陽氣,普通人是看不見靈體的。夏芍不怕金蟒被人發現,她只是擔心這貨出去溜躂忘乎所以,一不留神控制不好,嚇著人。

  「今晚做得好,以後你還有出去的機會。做不好,你懂的。」夏芍微笑。

  金蟒早已通靈性,這主人有多無良它是知道的,她給的糖不一定能吃,但是她給鞭子卻是說到做到的。

  金蟒從視窗遊出去,它不是普通蟒類,需要在地上遊走。它是陰靈,且已化蛟,身輕如霧,一叢窗口出去便竄上夜空,隱在陰雲和雪片裡,一路往京城的重心,紅牆之內而去。

  夏芍仍盤膝坐在床上,開著天眼,指示金蟒應該去的方位。紅牆之內的守衛之重不言而喻,但是這普通人看不見的陰靈卻是防也防不下。金蟒順利地進去,走到門口守衛跟前兒,還戲弄地在人面前來回游了三圈。直到夏芍警告它,這貨才尾巴擺得特別招搖地入了內。而那紅牆外的守衛,自始至終,軍姿站得似雕像,眼神明亮犀利,卻絲毫也沒發現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了進去。

  徐彥紹也是住在紅牆之中的,徐彥紹是現任委員,也屬於領導人級別了。這是慣例,一般來說,到了國家領導人的級別,就可以搬進來住。這裡雖是辦公為主,但是為了方便,也有生活區。一般來說,如果某位領導人去世,其配偶和子女便需要搬離,由辦公廳或者其他機構按照生前的級別在外安置住宅,基本上都是高級別墅。

  比如說王家。王老爺子去世的時候,王光堂還不是軍委委員,王家人當初就是搬了出去的,但是去年,王光堂開始任軍委委員,王家便又重返這紅牆大院。

  徐彥紹一家略有不同。因為徐老爺子還健在,所以他一直都是住在這裡的。只不過,他年輕的時候,也是經歷過下放歷練的,曾經去地方上任職。他是個很會揣測老爺子心思的人,他知道老爺子的性情,很希望子孫憑自己的本事工作生活,不要總想著受祖輩蔭蔽,所以在他成家後,就提出搬到外邊去住,那時候還受到了老爺子的稱讚。

  但是華芳不樂意。嫁進徐家,就是嫁進開國元勳的家庭,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來的?能住進這紅牆大院裡是件多榮耀的事?為什麼要搬出去?但是老爺子很明顯對兒子的決定很稱許,為了不得罪老爺子,華芳一結婚就跟著徐彥紹在外頭住。

  這一住,就是近三十年。雖然華芳在京城工作,過年過節和平時週末常回來看老爺子,但是搬回來住,一直是她的心頭所願。直到去年,徐彥紹也升任委員,她趕緊催促丈夫搬了回來。

  這讓夏芍根本不必費心去找他們的住處,大黃一溜進紅牆之內,夏芍便讓它停下,以天眼在有限的範圍內一掃,很快便發現了徐彥紹的住處。

  夏芍盤膝坐在床上,冷笑一聲,讓大黃去了。

  此時已是夜裡十一點多,徐彥紹和華芳還沒有睡。他們怎麼睡得著?今晚的遭遇,是他們一生中沒有遇到過的,驚心動魄。

  華芳抽抽涕涕,「看看你的好侄子!他對我們開槍!他對我們開槍!」

  徐彥紹坐在床邊抽著煙,煙霧裡看不清他的眉宇,只看見他猛抽煙,一言不發。

  「老爺子也不說他……這分明就是偏袒!要是咱們天哲做這樣的事,早不知道被老爺子罵成什麼樣了!當然,我們天哲也不會做這樣的事。對長輩開槍,他可真敢!」華芳繼續抽泣。

  徐彥紹終於煩了,「你就不能少說兩句?都是你闖的禍!誰叫你把王家攪合進來的?」

  華芳抬起頭來,見丈夫又提起這件事,臉色一怒,哭腫的眼裡竄出怒火,站起來大聲道:「你就知道怪我!徐彥紹,我還知道去為兒子做點事,你呢?!你做了什麼?就知道把老婆當槍使!之後還得受你埋怨!」

  「你能少說兩句嗎!」徐彥紹煩躁地掐滅煙頭,手往頭髮上一爬,一頓!他的手下麵能摸到頭髮燒焦了一塊,明顯禿了進去。徐彥紹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華芳見了又想起今晚被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子彈從身旁數度擦過的恐懼,臉色頓時一白,安靜了下來。

  他們這樣的官職地位,何曾受過這樣的對待?莫說是去地方上,就是在京城,誰見了不是恭敬待著,賠著笑臉?今晚可倒好,笑臉沒有,槍子兒倒有!

  華芳是安靜不了太久的,她隨即便問:「現在該怎麼辦?」

  「現在?現在你去洗澡,睡覺!」徐彥紹皺著眉,臉色很不耐煩。

  華芳瞪眼,「我哪兒睡得著?」

  「睡不著就躺著!閉上嘴!」徐彥紹起身道,但見妻子臉色沉下來,又要大吵,便擺手補充道,「你能不能安靜會兒,叫我想想怎麼辦?」

  一句話,把華芳的怒氣堵在嘴裡,她看了丈夫一會兒,這才抽泣一聲,轉身往臥房外走。但門一打開,華芳便悚然一驚!

  臥房外頭便是客廳,客廳窗外,一顆碩大的蟒蛇頭顱,蟒渾身裹著黑森森的氣,一雙金色眼眸成人的拳頭大,與華芳的目光對上,蟒眼中的殺氣和冰冷讓華芳一口氣把五臟六腑都快吸進嗓子眼兒裡,隨即發出驚天地泣鬼神的一聲尖叫!

  「啊——」

  徐彥紹被這聲尖叫驚得一蹦三尺高,被燒焦的頭髮都炸了起來,倏地一轉身,還沒等看清有什麼,就被蹦過來的妻子猛地撞倒!夫妻兩人雙雙跌倒,徐彥紹被壓在下麵,後腦勺咚地一撞,撞得他兩眼發黑,差點連胃裡的酸水都撞出來。更倒楣的是,當兩人爬起來,華芳哆哆嗦嗦指向客廳的窗戶,徐彥紹什麼也沒看見!

  徐彥紹的鬱悶難以用言語形容,在這一刻,他生平第一次覺得,政治聯姻娶到的妻子這麼難以容忍。

  華芳懵了,她剛剛明明看到的啊。

  「我看你是今天晚上受驚嚇太大了,還是去洗個澡睡覺吧。」儘管一肚子火氣,徐彥紹還是安慰妻子。都夫妻這麼多年了,他是瞭解妻子的脾氣的,她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要是指責她,今晚會沒完沒了。為了自己的清淨,徐彥紹狠壓下了怒氣,好脾氣地哄妻子去洗澡睡覺。

  華芳愣愣點頭,似乎也接受了這個說法。都是徐天胤,還得她精神極度緊張,都出現幻覺了!華芳被丈夫推著往臥房門口走,她今晚是真的受了驚嚇,走到門口,她像是尋求丈夫安慰似的回頭,手指著客廳窗戶,「彥紹,你再看一眼,真、真沒有什麼吧?」

  「沒有!你眼花了。」徐彥紹壓住不耐道。

  但華芳卻不經意間往他身後臥房的窗戶看了一眼,這一眼,華芳嗷地一聲又蹦了起來!

  「啊——」

  這聲尖叫就在徐彥紹耳旁,把徐彥紹的耳朵都快震聾了。徐彥紹一手捂著耳朵,臉色發黑,從腦門黑到下巴。但正當他忍無可忍的時候,華芳抓著他一個轉身——徐彥紹的臉面向窗戶。

  幾乎是一秒鐘,他的臉色又從下巴白到腦門,眼神驚恐得不亞於徐天胤拿槍指著他的時候。他霍地往後一退,邊和妻子往客廳奔,邊大叫,「警衛!警衛!」

  警衛離得不遠,很快過來,「徐委員,什麼事?」

  「有蟒蛇!怎麼會有蟒蛇?!」徐彥紹和華芳站在客廳窗戶處,對著外頭的警衛問。

  警衛莫名其妙,內心發笑——蟒蛇?您當這裡是動物園吶!這裡可是紅牆大院兒!共和國的核心好麼!哪裡來的蟒蛇?就是指頭粗細的小蛇都不可能有。

  儘管堅決認為不可能有,但是警衛還是按照徐彥紹和華芳的說法,轉去兩人臥室的窗外看了看——別說蟒蛇了,蟒蛇的影子都沒有。

  警衛員回來報告,徐彥紹和華芳都有些發愣,夫妻兩人回臥室窗前看了看,確實沒有。但是徐彥紹覺得這事兒蹊蹺,如果是只有妻子看見,那可能是妻子看花了眼,可是連他也看見了,難不成真是他們兩個都受驚嚇太重了嗎?

  徐彥紹不太信這邪,假如是兩人都受驚太重產生了幻覺,那怎麼看見的幻覺還是一樣的?

  這樣一想,徐彥紹不放心,讓華芳在屋裡待著,自己開門出去,和警衛四處看了一圈兒。華芳不敢一個人在房間裡待著,便趕緊跟了出去,一群人走在一起讓她覺得安全點。

  圍著房子轉了一圈兒,眾人發現確實是沒有什麼蟒蛇。而且據徐彥紹的敘述,那蟒蛇的眼就有成人拳頭那麼大?這怎麼可能?要是一條小蛇還有那麼一丁點的可能,蟒蛇?還是巨蟒?您這也太看不起警衛團了。這麼大一條巨蟒進了國家領導人的生活區?您當警衛團是吃乾飯的?

  警衛心裡發笑,臉色卻是嚴肅的,看徐彥紹和華芳一臉納悶的表情,便道:「徐委員,華副處長,您兩位要是擔心,我們就在這兒守著。放心吧,絕對不會有事的,還請安心休息。」

  華芳一聽警衛團在屋前屋後守著,這才鬆了口氣,驚魂不定地點點頭,連警衛員稱呼她為副處長,她也忘了計較了。

  夫妻兩人重新回了房間,門關上,傳來兩人在屋裡納悶的聲音。警衛員站在門口,搖頭髮笑——巨蟒?這是今年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

  回了房間的徐彥紹經過這一場驚魂,也覺得自己是累了,很沒有精神地往床上一躺,催促妻子趕緊洗澡睡覺。華芳又往窗戶處看了看,這回外頭只看得見停了雪的冬夜,確實沒再有幻覺。而且她知道警衛員在外頭,這才放下了心,去浴室洗澡去了。

  徐彥紹躺在床上,聽著浴室裡傳來水聲,歎了口氣,閉上眼,一副疲態。自出生起就順遂的一生,從來沒有過大起大落,今年卻感覺什麼都不順。這不順,完全是從徐天胤求婚開始,自從那女孩子被老爺子承認,家裡就雞飛狗跳,沒一天安寧日子。

  妻子原本在家裡,話題的重心都在兒子身上,近來幾個月可倒好,天天開批鬥會似的,一天不說幾句那女孩子配不上徐家就不算完。而她前段時間終於有所動作,換來的結果卻是這麼亂糟糟一團。

  徐彥紹歎了口氣,想起兒子國慶假期後回地方上任,臨走前曾經提醒過,讓他們夫妻若是不喜歡夏芍,眼不見為淨相安無事就是,別去惹她。

  他問兒子這話什麼意思,兒子的表情是他從未見過的複雜。最終他什麼也沒說,只提醒他們別惹夏芍——他就弄不明白了,為什麼?

  徐彥紹睜開眼,眉頭緊皺,滿臉不解。

  然而,就在這時候,浴室裡連聲尖叫,「啊!啊!啊——」

  徐彥紹霍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大聲問:「怎麼了?」

  「光!」地一聲門被撞開,華芳從浴室裡奔出,大叫,「蛇!蛇!」

  「在哪兒?」徐彥紹迅速從床上下來,奔出臥室房門,見妻子裸著身子從浴室裡奔出來,睡衣都來不及穿!老夫老妻的,徐彥紹也不介意,只是妻子向來注重儀表,結婚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這麼一點也不裝扮自己就奔出來。她臉上全是驚恐,在客廳裡驚恐的大叫,不像是裝出來的。

  但是,她身後,什麼也沒有。

  「在哪兒?在哪兒?你又眼花了?」話雖這麼問,但是剛才親眼看見過巨蟒,徐彥紹這話問得很沒有底氣。華芳這時候也沒有心情去跟丈夫爭論,她嚇得直跺腳,伸手就往浴室裡一指!徐彥紹抄了拖把就往浴室走。走到浴室門口,徐彥紹探著頭小心翼翼往裡面看。

  然而,正當他把頭探進去,面前一條手臂粗的東西當面撲了過來!

  那東西黑乎乎的,還能看見金色鱗片,迎面彈來的時候速度太快,徐彥紹只來得及看見一張張著的嘴,裡面尖利的倒鉤牙,更有黑氣當面撲來!

  徐彥紹也「啊」地一聲大叫,霍地往後一仰,整個人仰倒在地!華芳一見金蟒竄出來,便也驚叫一聲,轉身就往臥室跑。金蟒的速度,豈是她的兩條腿能比的,手臂粗的蟒蛇轉身繞到她身前,華芳一聲尖叫,又往回奔。一轉身,絆到徐彥紹的腳,撲通一聲栽倒,把想爬起來的徐彥紹給壓到了下面。

  這時候,警衛員已經聽見屋裡有尖叫聲,在門口問:「徐委員,華副處長,什麼情況!」

  「有蛇!有蛇!」華芳此時的聲音已經變了調,尖聲裡帶著驚恐,驚恐中還有哭腔,已有些被嚇得歇斯底里。

  警衛員在外頭一聽,儘管心裡不太相信,但是屋裡華芳的尖叫太驚人了,警衛員不敢不信,畢竟這關乎職責問題。幾人衝到門口,大喊:「開門!」但不知這時候屋裡徐彥紹和華芳是不是被嚇得沒有能力過來開門,於是喊歸喊,幾名警衛員喊出來的同時,便一腳踹在了門上!

  徐彥紹一聽要開門,下意識道:「等等!不能!」

  但警衛團的人都是些什麼身手?利索得迅雷一般,在徐彥紹還沒喊出來的時候,門被一腳踹開!

  「砰!」

  房門大開,一名裸著的女人迎面奔來!

  警衛員都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呆滯狀態,但他們反應仍然迅速,齊齊退去一旁,把臉堅定地往屋裡望。

  屋裡,徐彥紹趴在地上,臉黑成鍋底。

  所謂的蛇,壓根就不存在。

  而屋外,冬夜的寒風吹過,奔出去的華芳被凍醒,吶吶回過神來,低頭看一眼自己,發出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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