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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青青的悠然]惑國毒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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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9 19:09: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牛逼搞死傻逼的一万個理由

    圍場狩獵,所有報名的世家子弟全部都分別進入各自分配好的小號房里做最后的准備,號房里都是准備好的各色武器。

    秋葉白自然也領到了一個號牌,她看了眼那給號牌的侍從,略覺得眼熟,尚未及細看,擦肩而過一人,就覺得那人狠狠地用肩頭朝她撞來,力氣之大,几乎是想要狠狠撞倒她一般。

    秋葉白五感敏銳,剛打算避開,讓對方摔個狗吃屎,但是想起周圍都是看熱鬧的世家子弟,便也只略略側身,還是讓對方撞退了兩步。

    “哼,不長眼的狗東西,竟然敢衝撞擋本小侯爺。”那撞人的男子身形高大如一頭熊,面容方闊,只一雙細眯眼里閃過惡狠狠地光芒盯著秋葉白。

    秋葉白看著他腰上的牌子的府邸標識——陸侯,如果她沒有記錯,這陸家和陳家乃是姻親世家,關系極好,去世的陸老侯爺和陳侯更同是太師當年一系門生,這位陸軍侯府的小侯爺是來給自己的表弟出氣來了?

    那陸小侯爺自負自己個子高壯,氣力極大,卻不想面前這個瘦弱的年輕人竟然沒有如他預料中那樣被撞倒痛叫,這讓他非常不悅,只死死地盯著秋葉白的臉,覺得那張小白臉上沒有一絲懼色真是讓他越看越不順眼。

    “操,老子說話,你沒有聽見麼!”陸小侯爺眼底狠色一閃,伸手抬起鞭子就往秋葉白的臉上抽去。

    周圍的人都冷眼看著笑話似的,竟然沒有一個人上去阻止,誰不知道皇帝陛下雖然不太管事,但頗為器重老陸侯,偏生老陸侯生的這個儿子出身文官世家,反而尚武,還在京城七衛軍里任職,是個不折不扣的粗莽武夫,平日里也是個螃蟹橫著走,打架鬧事也不少,老陸侯只得他一個儿子,自然寵愛著,所以對他而言打傷一個沒有功名的庶子自然是全無所謂的小事。

    秋葉白看著那帶著暴虐殺氣的鞭子抽上來,眼底閃過譏誚,真是有意思,比起女子內宅陰私斗爭,這些富家公子哥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府邸里人人恭敬討好,所以腦子用得少,都廢了。

    等著鞭子快到自己臉上的時候,她指尖捏氣,不動聲色地對著那鞭子一彈。

    下一刻,空氣里接連響起兩聲慘叫,伴隨兩人摔倒的聲音。

    “啊——!”“哎喲!”

    眾人一愣,那被挑事的主儿好好地站在那里,地上躺了連個慘叫的人,或者說一個人和一頭‘熊’,‘熊’是那高壯黝黑的陸小侯爺,而另外一個卻是方才那個給眾人發腰牌的定王府的侍從。

    秋葉白的目光掠過那倒在地上捂著流血額頭痛得面無人色的侍從,隨后停在那倒在地上捂著開裂肩膀慘叫的陸小侯爺身上,嘆息道:“陸小侯爺,在下知道您對定王殿下處置觸犯圍場規矩的陳侯世子不滿,但是此事您要打罵在下,在下受著就是,怎能對殿下的人動手。”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看秋葉白的臉色微微一變,這秋家四少爺分明是在說陸小侯爺心中對定王殿下的處置懷恨在心哪,定王豈是這些尋常勛貴能冒犯的,尤其是他身負君命代表天子主持春日宴大局,這話里話外就有陸小侯爺冒犯聖駕之意了!

    那陸小侯爺滾在地上,雖然捂住的肩頭流血,肩頭深可見骨的傷口痛得他渾身發抖,卻立刻瞪大那細眯眼,大怒地嚷開了:“混蛋,你這個混蛋,老子哪里對定王殿下不滿了……老子打得本來就是你,只是那個侍從不長眼擋了老子的鞭子,不過是打殺一個侍從而已,定王殿下才不會怪罪本小侯爺,你竟然敢對本小侯爺動手,老子定要砍了你的頭!”

    秋葉白用眼角余光瞥了眼他身后,隨后淡淡道:“哦,小侯爺要砍了打你之人的頭麼?”

    那陸小侯爺原本就惱火,如今見秋葉白神色里似帶著輕慢和譏誚,立刻一臉猙獰地咆哮:“廢話,老子非砍了你!”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眾人腦海里齊齊迸出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

    一道略帶微微沙啞的幽涼嗓音響起:“哦,誰要砍了本宮的頭,本宮真是好奇。”

    那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靡麗之感,仿佛含笑,卻讓人莫名其妙地就背脊發寒,像冰冷的刀刃在皮膚上慢慢滑動。

    眾人終于齊齊地臉色一變,都對著那不知何時出現,被十六名美貌卻面無表情的控鶴衛扛著的巨大華美的步輦跪了下去:“參見攝國殿下。”

    今聖給予這位殿下的權力比給皇后嫡子定王殿下大得多,今聖身体不好,時常臥病,而聖上纏綿病榻之時,雖然有太后娘娘垂簾,但實際上只有這位攝國殿下才擁有代御掌印批紅大權,以至于眾人只需對皇子行尋常臣子的半禮,但是對這位跋扈狠毒的公主殿下卻要行全禮,几乎如見聖駕。

    聽著那聲音,秋葉白唇角微扯,一邊行禮,一邊暗自警惕起來,這妖物到此作甚?

    “鬼……呃……殿下……攝……國殿下……你為什麼打我!”那陸小侯爺瞬間又瞪大了自己的細眯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來人,隨后目光停在那站在步輦前一名美貌卻神色陰戾的控鶴監監衛手中的鋼鞭上,那鋼鞭上面淌下的血明白地告訴他,抽得他劈開肉裂的主使者正是以陰戾狠辣聞名的攝國殿下。

    眾人聞言瞬間頭壓得更低,暗道,這姓陸的蠢貨居然敢質問攝國殿下,不但開罪了定王,這回連攝國殿下都開罪了,他們只祈禱不要讓那喜怒無常的主一會子把怒氣發泄到無辜的人身上。

    “本宮做事自然賞罰分明。”那布輦里垂下的華麗紅色紗幔里忽然傳來輕笑聲,隨后,一只優雅修長的手忽然伸出來,從一邊奉著櫻桃的侍衛手上取了一個櫻桃,隨后手腕懶洋洋地一翻,掀翻了那一盤子櫻桃。

    艷麗的櫻桃瞬間滾了一地。

    眾人正莫名其妙的時候,就聽到—那道讓人背脊發麻的靡麗聲音響起——

    “陸小侯爺,面貌丑陋,讓本宮食不下咽,本宮也不重罰你,地上有多少櫻桃,這叼獸大會后你便受多少鞭子也就是了。”

    瞬間,場內一片靜默,氣氛冰冷。

    秋葉白聽著,隨后唇角抽搐,這位爺果然是一朵華麗的奇葩,這種“牛逼搞死傻逼的一万個理由”真是瞬間拔高她對變態人生定義的高度。

    能光明正大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毒和囂張,真是讓人羨慕!

    而更多人的人則是聽得渾身發毛,一身冷汗,這位鬼殿下簡直就是個紂王轉胎的惡魔!

    陸小侯爺很快地被人堵住嘴拖了下去,他肩頭皮開肉綻,但是攝國殿下可是要他還必須去參加叼獸大會才能回來領罰,至于他能不能活著回來受罰,那就是另外一說了,叼獸大會是下場即生死不計的。

    秋葉白看著那步輦被抬過她身邊的時候,刻不動聲色地微微退一步,警惕而面無表情地看著那步輦上的幔帳,想都不用想,里面必定有一雙無機質似的詭吊妖眸必定又盯著她了,那種目光隔著簾子都讓人感覺很不舒服,總讓她覺得自己像被妖獸盯著的肉。

    但是那步輦瞬間在她身邊停住了,然后那只漂亮卻蒼白得沒一絲血色的手動作優雅地朝她勾了勾。

    秋葉白身形一頓,垂下眸子,還是走了過去,停在布輦邊,還沒有說話,就感覺到一股子幽冷如來自極寒地獄的呼吸輕輕地隔著那紗帳噴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沒想到那人竟然忽然低下頭來,瞬間一驚,正要退一步,卻被他捏住了下巴,逼迫她抬起頭來。

    隨后,有冰涼而柔軟的東西帶著巨大的狎意舔過了她雪白敏感頸項,陰冷靡麗的聲音在她耳邊含笑道:“小白,本宮著人給你准備了下場的衣服和武器,記得要用,本宮看見你受傷,會很心疼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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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9 19:14:4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裝逼和打醬油

    小白?!

    你才小白,你祖宗十八代都是小白!

    頂著對方給予的‘溫柔愛稱’,秋葉白臉色瞬間綠了綠,這種哥倆好,基情四射的氣氛和口吻是怎麼回事?

    她和他什麼時候有這般‘奸’情了!

    她撫著脖子,立刻退開了兩步,忍耐著把裡面的人揪出來暴打一頓的慾望,冷冷地看著那紅紗幔帳,用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冷冰冰地道:“殿下,自重!”

    隱沒在紅紗裡的人也沒有再把秋葉白抓過去,只聽著她毫不客氣的叱聲,忽然笑了起來,那聲音幽涼靡麗,微沙悅耳,又異常的囂張而放肆,穿堂而過,敲擊在每個人的耳膜之上,伴著惑人的黑暗的香氣,讓人失了神。

    等著眾人回過神來,那華麗的步輦儀仗早已走遠。

    而眾人看秋葉白的眼神,帶了些莫名而古怪的光。

    雖然沒有人看清楚秋葉白和那位殿下的步輦擦身而過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誰人不知攝國殿下的那點子愛好,看來這秋家四少容姿都算上品,只怕遲早要成了那位殿下‘盤中餐’。

    於是一干世家子弟皆悲憫地看著她,也沒人再為難她。

    秋葉白看著步輦遠去,目光微涼,隨後又落在地面上那些紅色的櫻桃上,想起跟在輦後的那些太監們人人手捧各色瓜果和精緻食盤,心中暗嗤。

    所有的大變態都有奇葩的小愛好,看來這位殿下還真是愛吃,只怕是做刀俎慣了,便將所有人都視為魚肉麼?

    寧春依舊是面無表情地上前,輕聲道:“控鶴監的人送了東西過來,已經在屋子裡放著了。”

    秋葉白點點頭正要往回走,眼角餘光卻忽見一隻手快速地在地面上一撈,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抓起幾個櫻桃偷偷藏起來,秋葉白目光一瞥對上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起來不過是十三四歲模樣的少年,也是一身精緻獵裝。

    隨後那少年發現她看過來,有些怯怯地把手收到背後,朝她露出羞怯的笑容。

    兩個年輕人忽然急匆匆地過來一把扯起那少年,兩人輕蔑又略忌憚地朝秋葉白看了眼,齊齊扯著那少年趕緊離開,一路還能聽見低聲叱責:“小弟,你是怎麼回事,四處亂走,當心父親罰你……。”

    秋葉白挑挑眉,轉身領著寧春進了自己的號房裡。

    號房裡果然放了上好的各式武器,看了還有一整套雲紋錦白色獵裝,那獵裝繡工精緻,但是款式簡約,她微微挑眉,一會子摸爬滾打的,卻偏給了她白色,這百里初是沒腦子呢?

    等到她穿上衣衫,寧春看得滿目贊嘆,而她看著雕花銅鏡裡自己的樣子,唇角卻又是一抽。

    纖儂合度,也未免太合適……那變態居然對她的身材那麼瞭解,這可算不得好事!

    秋葉白提著把銀槍一出房門,周圍的人看著她的眼神都有些異樣,由於周圍的人都是男的,她暗自總結了一下,無非就是羨慕嫉妒恨。

    待她隨著一眾世家子出現在獵手等候區向一干貴人們致意的時候,那些輕微的騷動更是明顯了,尤其是在貴女們所在之處。

    天極一朝對女子束縛較少,女兒家心性也放開不少,所以這等一年一度的盛會,貴女們都會戴著面紗齊齊坐在一起,對著參加叼獸大會的世家子弟們品頭論足,然後送出手中代表贊意的青竹,意為——折竹,同折桂風流。

    得到青竹最多的少年郎,若是叼獸大會中表現不差,除了得到一株純金雕成的青竹,更會成為京城名媛中春閨夢裡人的首選。

    百年前曾經有一位尋常世家庶子還因此得了先昭陽帝一位公主的青睞,最終尚了公主,流做佳話,因此也是一項極為風雅之事。

    何況本朝駙馬尚了公主還是能入朝奉職,因此,不少世家子們對這折竹之事,也摩拳擦掌,畢竟此事風雅,比起那打敗所有人擒拿斬殺猛虎,要容易多了。

    所以當秋葉白出現的那一刻,眾人只覺的眼前一亮,白衣勝雪的青年,肩挽長槍,頭上戴上一頂方角紗烏帽子,金色的帽繩勾勒出那淡漠容色更顯精緻,風姿秀逸。

    面對那些矚目,秋葉白淡淡含笑,從容拱手致意,只令眾人想起一句話——面若西領嶺雪,眸若天上星。

    一時間引得貴女們紛紛羞澀地讓侍女將手中的竹投進掛著秋葉白名牌的翠竹瓶裡。

    寧春也在牆下抬頭看,同樣感嘆,四少裝逼撩騷的功力果然愈發的進益了。

    秋葉白發現這叼獸大會的圍場呈現一個圓形,非常類似羅馬鬥獸場,或者說是類後世的體育場,觀眾們坐在周圍高處,參賽者在中間矮處,方便眾人觀賞。

    很快,在所有參賽的世家子弟下場之後,一輛巨大的鐵籠就被推進了場子裡,裡面一隻皮毛華麗的、碩大的斑斕猛虎正懶洋洋地趴著地看著周圍的人,那雙吊睛眼看得所有人只覺得心底發毛,不時發出的吼聲,更讓人看清楚了它尖利的牙齒。

    隨著一塊血腥的牛肉被扔進了場內,而猛虎的柵欄同時打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那猛虎聞見了血腥氣,獸瞳微豎,慢悠悠地走出了籠子。

    秋葉白看著那老虎,原本在籠子裡遠遠看著尚不覺這猛虎的巨大,如今它走出來了,才發現其身形之健碩,蒲扇大的四蹄著地都已經高到尋常人的肩頭,其肌肉隨著走動起伏間帶來的威懾力,讓人膽寒,她明顯地感覺到了身邊不少人開始咽口水,還聽到了有人上下牙打架的聲音。

    那猛虎陰冷又不屑地掃了眼周圍那些拿著武器在不遠處圍住它的人,忽然猛地大吼了一聲:“嗷嗚——!”

    巨大的吼聲,帶著聲波迎面而來,震得地面微顫,瞬間讓場內不少人齊齊發出尖叫聲,好些世家子弟嚇得徑自退了好多步,有些膽子小的,都趕緊退回了生門內,自動棄權。

    她暗自好笑,想來當年真武大帝早就知道這些世家子參加叼獸大賽不過是一時間虛榮,所以制定了歲時可以放棄的規則,按照奇門遁甲的命名,場內設了三處生門,若是有人害怕或者受傷放棄便可以退入生門表示棄權。

    猛虎吼完之後,鄙夷地掃了眾人一眼,便邁著王者之步,優雅地走到那血淋林的牛肉麵前,低頭啃起了那肉。

    此時正是好機會,不少參賽的世家子們眼底瞬間閃過光,立刻齊齊將自己手中的刀劍槍斧對准了那老虎猛然地劈砍了過去。

    秋葉白卻沒有動,而是靜靜地站在一角,冷眼看著那些人好大喜功地急急衝殺了過去。

    如果她沒有看錯,你猛虎絕非蠢獸,必定不會任人偷襲。

    果不其然,那猛虎仿佛全無感覺那些人要將自己分屍一般,直到風聲逼近,它才突然抬頭,猛然地抬起巨大的虎頭,又一聲巨吼,天搖地動一般,霎那讓許多人都嚇得受不住,瞬間剎住了去勢,而下一刻,那猛虎驀然地一躍而起,向人群撲去,巨大的虎掌猛然揚起。

    利爪銳光四射,野獸的兇暴之氣頓起,瞬即血光四濺,慘叫聲四起。

    “啊——!”

    “嗚啊——救命!”

    不過電光火石間,即有人被猛虎瞬間拍出了腦漿子,紅的白的落了一地,還有人被那猛虎一口叼住了大腿硬生生地扯下。

    慘烈血腥的場面瞬間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

    那些輕浮玩鬧之氣立刻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森冷的死亡寒意——不少原本傲慢的世家子弟們終於意識到了,這不是逞能之地,而是真實的血腥的獵殺與反獵殺。

    而與此同時,周圍的看臺上響起了無數的歡呼與興奮地尖叫,讓秋葉白眼底譏誚地暗了暗。

    她冷冷地掃了眼好幾個尿了褲子癱軟在地的世家子,也打量到周圍也有不少和她一樣旁觀未動一臉冷酷的參賽者,想來不少都是曾經參加過三年前那一場叼獸大會的人,多少有點經驗,只想守株待兔,以逸待勞。

    來自人的恐懼和血腥味道深深滴刺激了那猛虎,而一些早已嚇得四散而逃的參賽者更是讓它興奮,瞬間,它扔下嘴裡的人腿,朝逃散的人追去,嚇得那些人尖叫不已,跌倒在地,又被猛虎一巴掌扇倒。

    慘叫聲四起。

    但是也有一些有經驗的參賽者瞬間衝了上去,但卻不是對著猛虎,而是對准了其他參賽者——他們除了降服猛虎,還要打敗其他參賽者才能奪魁,而人比起虎,似乎要容易處理多了。

    瞬間場內煙塵滾滾,殺做一片。

    秋葉白的目光被一道四處逃竄的身影吸引了過去,正是剛才看見的藍衣少年,他稚嫩的娃娃臉上掛滿了眼淚鼻涕,一路連滾帶爬,飛奔尖叫:“不要殺寶寶,不要咬寶寶,不要欺負寶寶……寶寶我就是來打醬油的!”

    眾人:“……。”

    秋葉白:“……。”

    而下一刻,那猛虎忽然停住咬斷身下掙紮的獵物喉嚨的動作,似乎聞到什麼,忽然一轉頭,沾染了血腥的暴戾虎瞳瞬間盯上一道白色的身影。

    而秋葉白亦瞬間感覺到了什麼,收回目光,冷冷看向那那似乎顯得愈發暴躁的猛虎,握住了自己手裡的長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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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9 19:15: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黃瓜的滋味

    秋葉白慢慢地退了一步,微微眯起眼,冷冷地盯著那猛虎慢慢地朝她過來,仿佛有什麼比血腥味更刺激它的味道,而形容愈發地暴躁起來,不再是那種震懾性的怒吼,而是嗚嗚地低鳴,但是露出的利齒讓人心驚膽寒,更不要提它利齒間流淌下來的血和碎人肉流淌在地上,腥風陣陣。

    略有經驗和危險直覺得人都臉色一變地慢慢向後退開,不敢靠近那猛虎。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醒目,見著猛虎低頭,仿佛困惑的樣子,便有人動了心思,只道是拿猛虎吃飽了軟墮下去。

    幾個年輕的交好的世家子互相看了幾眼,隨後同時提刀從背後悄無聲息地朝著那頭猛虎潛伏過去,秋葉白看了眼他們幾個下盤,都是武藝極為不錯的,只是……

    看著那猛虎的肌肉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緊繃,她眼底閃過異色,結陣對付人合適,但是對方是猛獸,但是她也未曾提醒,只是站得又遠了點,她雖然願意下場,卻不代表她喜歡被人當成隨意操控的木偶。

    “嗷嗚!”一聲陰戾的嘶吼聲瞬間響起,秋葉白和所有人的目光凝住,那頭猛虎已經被三道流星錘鎖住了脖子。

    那幾個世家子結成陣勢,一人吸引猛虎注意力,其他人用手上流星錘瞬間勒住了那猛虎粗大的脖子,而下一刻其他人衝過去之後,刀劍就朝那猛虎腹部和身上其他軟處猛砍而去。

    “好!”“精彩!”

    就在所有人幾乎都以為那些世家子得手,齊齊叫好歡呼之際,那只猛虎忽然猛地向前一竄,其去力之大瞬間將所有的鐵鏈在瞬間掙斷了去,在它面前做引子的那世家子還一臉得意,就瞬間聞見腥味森濃,一隻巨大的遍佈獠牙的獸嘴已經出現在自己面前,下一刻淒厲的慘叫聲響了半聲就再無——他的頭已經被老虎硬生生一口咬了下來。

    “啊——!”

    場內只剩下一具沒了頭的屍體,腔子裡噴出鮮血來。

    那猛虎動作極快,吐掉自己嘴裡的人頭,如鋼鞭的尾巴一掃,把那幾個拿著流星錘的世家子因為被猛虎前竄時大力拖拽,此刻踉蹌被拖著前行,霎那間全部都掃倒,那猛虎自然毫不客氣,猛地撲了上去,一巴掌一個。

    開膛破肚,半個腦袋癟去,紅的白的都灑了滿地。

    場內觀賽席上一片尖叫和哭泣之聲。

    而場內則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著面前巨大的胸猛野獸,心中生出一股難以言語的恐懼來。

    因為,這個時刻,誰都意識到了,這頭虎有問題。

    不管是它異常巨大的身形,還是那兇猛的撲殺獵食的凶殘手段,都不對勁。

    叼獸大會歷年圈養的猛虎雖然也會傷人,甚至咬死人,但是那些猛虎都是被人喂飽了的,甚至圈養了幾年,身上的野性磨滅了不少,而且吃飽了猛虎傷人的欲望會降低許多,根本不可能如此這般。

    這分明是一頭野性未馴的原生巨獸,看那身形幾乎是獸王一樣的存在!

    如秋葉白這般在野混跡多年,不在朝的人都知道叼獸大會雖然會見血,但是更多的還是個尋樂子,那麼多的世家子,安危牽連朝中任甚廣。

    當下,不少人就往三處生門撤去,榮華富貴,美人在懷,沒有命可享又有什麼用。

    一時間,因為匆忙退去的人太多,竟然互相推擠起來,還有人被推倒踩踏,原本還算有序的退走瞬間就亂了,場內叫罵聲和哭罵尖叫聲混雜在一起。

    看著混亂的塵煙四起的內場,秋葉白冷冷地彎了下唇角,索性提著槍向那生門也走去。

    主賓台搭得極高,視野極好,坐著都是天下間站在權力最頂端的那一群人,所以秋葉白不太能看得到上面的人,但是上面的人卻能將底下人的表現全部都收入眼底。

    秋葉白那一抹白衣自然異常的顯眼,隨後一名太監被人召喚了進去,隨後又匆匆地出來,向下而去。

    隨後,也不知是怎麼回事,那三處生門在湧進去一批人之後,也許是推擠太過,忽然門楣一下子就垮塌了下來,竟然將所有的生門處全部都堵住了。

    霎那之間,原本只是在生門邊的騷亂,一下子就蔓延了全場。

    所有參賽的世家子弟瞬間都恐懼不已,不敢置信地看著生門那邊,瞬間混亂加劇,連著看臺上都是響起不少尖叫哭聲,畢竟不少高門大戶都有子弟在下麵的場內。

    秋葉白卻只是微微顰眉,這是怎麼回事?

    目光落在那惡狠狠一邊咬斷了擋住自己去路的人的咽喉,一邊用暴戾到近乎渾濁的眼神狠狠地盯著自己的吊睛白額巨虎身上。

    她可不認為自己有什麼能耐能讓人這般惦記著用這麼多貴族子弟的命來給她陪葬。

    但是還容不得她多想,就忽然聽見身後有異動,她轉眼一看,竟然發現十幾個世家子們聚在一起,隱約有將她困住的趨勢。

    其中為首的那人竟分明是那一臉陰狠的吳尚書家的三公子,他提著劍,動作並不俐落,明顯是身上帶著傷,見秋葉白望過來,他卻在一邊看著她冷笑,一邊疾言厲色道:“如今這出口被堵,聖上必定有救援,咱們要麼等候救援,要麼就合力斬殺猛虎,只是不管如何門都需要有誘餌去吸引那猛虎的注意力,咱們幾家人都是京城勛貴嫡出子弟,日後還要給皇帝效力,怎麼能就這麼受傷甚至沒在野獸口下,倒是這秋葉白,不過是靠著諂媚攝國殿下就囂張狂妄,喂了老虎,倒是他的福分!”

    秋葉白挑眉,這位吳三公子還真是好堅韌的心性,為了報復,竟然受傷了也要下場!

    她似笑非笑地道:“吳公子身上被打了板子,還這麼堅持下獵場,真是讓葉白佩服!”

    吳三公子聽得她這麼說,臉色瞬間又陰狠了幾分,惡狠狠地道:“秋葉白,你可是不詳之人,我們參加兩屆叼獸大會,都沒有這樣的情況,那猛虎的模樣分明是衝著你來的,也是看了你才發狂,說明你合該喂了老虎,你喂了它,咱們就都安全了!”

    原本吳三公子第一次鼓動其他人,還有不少人猶豫,畢竟秋家不好得罪,而且那猛虎動作狂猛,看秋葉白這孱弱的書生身板,被老虎一巴掌就沒了的,也未必能擋住什麼,但是聽到吳三公子後來的話,有些人立刻就向那猛虎看去,果然發現了那猛虎的異狀,似乎一直都在衝著秋葉白而來,路上遇到亂撞的世家子,也只是一巴掌拍個半死。

    於是,周圍的那些世家子立刻拔出了刀劍對著秋葉白,惡狠狠地盯著她,有些幾乎都要戳到她身上,分明是逼迫秋葉白朝猛虎而去。

    秋葉白淡淡地一挑眉,真是人心不古,這些人已經習慣了拿別人的命為自己墊命麼?不過既是鬥獸場,她也不怪他們這般選擇。

    她輕嗤了一聲:“需要誘餌麼,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們好了。”

    隨後,她長槍一挽,竟轉身就朝那猛虎迎去,因為她的去向與逃離的眾人截然相反,頓時吸引住了看臺上眾人的目光。

    那猛虎眼神愈發的狂暴,嗅聞見了什麼東西愈發的靠近,它終於不再忍耐一般,丟下叼住的一隻人腿,四蹄呼呼地飛奔起來,巨大的身形卻無比地靈活,朝秋葉白惡狠狠地撲咬過去。

    “嗷嗚!”那愈發明顯兇狠而屬于王者的吼聲立刻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

    秋葉白眸子一眯,在那猛虎撲來的瞬間,原本迎上去的步伐,卻變成足尖一點,身子一個靈活的轉圈就朝身後衝折了回去,動作之快,宛如一陣風一般,那猛虎瞬間暴怒地又一聲巨吼,追著她撲衝了去。

    原本那群世家子們原本在吳三公子的帶領下,隔著些距離拿著刀槍對著秋葉白,就是為了防止秋葉白逃跑,如今見她竟然折回來,立刻大驚。

    而吳三公子眼底毒光一現,手上的長槍立刻朝秋葉白的胸口猛地投擲過去,要將秋葉白捅個對穿,他一動手,好幾個人立刻面露凶光,想也不想地把刀劍一股腦地朝秋葉白招呼過去,只想逼迫她停住腳步喂了老虎,好為自己逃跑求得時間。

    卻不想,吳三公子忽然發現那長槍就要插進秋葉白的胸口時,忽然失去了目標,秋葉白竟然憑空消失不見了!

    他瞬間錯愕,然後下一刻,他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道冰涼的聲音:“吳三公子,你喜歡吃黃瓜麼?”

    吳三公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不遠處巨大的猛虎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猛然朝他撲來!

    他瞬間大驚,一個踉蹌跌坐在地,竟然躲了猛虎的那一撲,他還沒有來得及慶幸,臀部著地的那一刻,就覺得腿間一涼,屁股一下子撞上硬邦邦冷冰冰的條狀物,一股子劇痛瞬間從兩臀之間處某個最脆弱的地方瞬間爆開來。

    “啊~~ !”

    慘烈的尖叫聲響徹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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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19 19:15: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伏虎

    那是什麼?!

    周圍眾人看著那吳三公子瞬間又繃了起來,面無人色,半弓著身子,渾身痛得發抖,伸手去摸自己劇痛正在流血的某處。

    只見他屁股中間那物事,長條溜,硬邦邦,外帶還長滿了青白刺點。

    吳三公子火燒火燎地去抓,但是一碰那東西,頓時帶著自己肚子裡一陣恐怖的刺痛,更不要說試圖往外拔,簡直是眼前發黑。

    “上可刨皮脆吃或拍扁醮上山西老陳醋,點糖拌蒜做爽口開胃菜兒,下可抹油調蜜開菊花,黃瓜實在乃妙物是不是?”秋葉白雙手環胸,抱著銀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似笑非笑地道。

    靠得吳三公子近的幾個人終於看明白那是個什麼東西了,再瞅瞅地面上那個洞,又看向秋葉白,頓時臉色古怪。

    一根黃瓜,本是極脆之物,竟然能深深滴嵌入堅硬地面,本就匪夷所思,而且被吳三公子這麼狠狠一坐,非但沒有斷碎,反而化作傷人兇器,更是可見設下這個陷阱之人其功夫和手勁之巧!

    而且動手的人是秋葉白,但就是眼快的人也只是看見秋葉白足尖一點徑敏銳如燕地越過他們拋擲出去的刀槍劍斧,落在了吳三公子的身後,卻沒有人看見他的動作。

    秋葉白看著吳三公子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紅,她自附自己是個睚眥必報、火上澆油、傷上加傷的惡劣性子,立刻輕笑對他道:“吳公子,這後廷花的滋味如何,上頭皇帝太后那些貴人看著,大庭廣眾之下破瓜,哦,不破菊也算別有樂趣!”

    “秋葉白——你竟敢暗害……暗害於我!”吳三公子這輩子哪裡受過這樣的屈辱,周圍的人目光看著他那種忍俊不禁和嘲笑都讓他胸中怒氣和羞辱幾乎都瞬間要爆開,化作烈焰,燒死面前這個人!

    “嘖,您慢慢享用,我就不奉陪了。”秋葉白敏銳地發現背後出現了陰風,餘光一掃,貓科動物行走無聲,那只巨大陰險的猛虎竟然已經不知道何時又走到了自己身後不遠處,眼冒凶光,已經呈現半躬身的撲殺姿態。

    秋葉白眼底閃過冷光,把銀槍操到了自己面前,正要動作,卻忽然聽見又是一聲尖利的哭泣聲:“嗚嗚……不要殺寶寶、不要咬寶寶,寶寶好可憐的!”

    隨後她便看見一襲寶藍色的身影跟滾球似的一路狂滾過來,灰撲蒙塵之中還能看見那少年圓嫩的臉上鼻涕眼淚外帶血乎乎地東西糊了一臉。

    少年一路狂奔亂跑,不時間摔個跟鬥,背後還追了好些拿刀拿槍拿斧滿臉猙獰地要砍他的世家子!

    這一頭的世家子們看了瞬間錯愕,這些人是瘋了麼,這個時候竟然追殺個孩子,甚至沒注意到吃人的猛虎在這裡?!

    但是很快,他們就明白為什麼那些人要追砍那稚嫩少年了。

    “砰!”

    “嘭!”

    “嗚嗚嗚……不要殺寶寶呀……嚶嚶嚶!”

    那少年雖然跌跌撞撞的,仿佛一隻被貓追殺的可憐松鼠,但是他每次摔倒或者抱住人求救,都會害得對方要麼被撞飛,要麼就直接摔個狗吃屎,甚至直接撞上自己或者別人的刀劍!

    然後他繼續滿場惶恐地四處亂滾,只留下一群倒楣的路人。

    好巧不巧,那頭向猛虎瞬間就被好幾個天外飛來的人或者兵器一下子撞到,縱然它敏捷,但是現在失了靈智,還是被砸了好幾下,不說撲咬向秋葉白,就是頭都暈了,憤怒地大聲咆哮,用巨大尖利的爪子又惡狠狠地將那幾個砸到它的世家子一巴掌拍殺。

    “嗷嗚!”

    虎吼合著人聲慘叫響起。

    等到它終於轉過頭來,卻發現面前早已沒了那道白色的人影,它渾濁猙獰的虎眼裡似乎顯出迷茫來,但是熟悉的、比血腥味更令它暴躁噬殺的味道瞬間又讓它再次循著味道撲了過去。

    “啊——!”那吳三公子好不容易在旁人的幫助下勉強站起,正要從自己腿間拔出那讓他羞辱痛苦到極點的東西,卻忽然聽見身邊的人驚恐的尖叫。

    他一轉頭正正見著那恐怖的巨獸朝著自己逼近!

    原本還有人試圖去拉吳三公子,但是這個時候聽著那可怕的咆哮聲和聞著愈發逼近的血腥味,所有人呼啦一聲全散了。

    那吳三公子瞬間傻了眼,轉頭連滾帶爬地想跑,眼前一片渾濁,只記得那巨獸猙獰的獠牙上還帶著人肉絲。

    下半身傳來了撕裂的劇痛的霎那,他看了眼自己血糊糊的下半身,眼前一黑,喃喃地道:“不對,明明說好了要死的是秋葉白……。”

    “嗷嗚——!”猛虎一口咬斷了吳三公子的腰椎,將他徹底地撕裂成了兩段,空氣裡的血腥味愈發的濃鬱,刺激得它暴躁又興奮地四處追著人撕咬。

    秋葉白站在一個不打眼的石柱子後,冷眼看著那兇狠的虎從自己身邊過,衝向了驚恐的人群不斷地屠戮,她把玩了下手裡的白玉號牌,那號牌子上的名字卻不是她的。

    秋葉白低頭聞了聞那號牌,隨後眼底閃過譏誚的冷笑,徑自隨意地將牌子一扔,她眯起眼看了看場內一片混亂,其實這猛虎出籠到失控傷人也不過一刻鐘多點,但是於場內外都已經一片沸騰和混亂。

    她抬頭看見外頭那些羽林衛們都齊齊備了黑羽弓團團從觀賽席上瞄準了場內,隨時等著人退散了些,將那凶虎射殺!

    她眼底幽光一閃,隨後操了銀槍向那場內奔去。

    這只虎,可不能就這麼讓這些人弄死了,她可有用著!

    那猛虎已經殺得兇暴野性頓起,專門朝著人群多的地方衝去撕咬拍殺,正打算朝一個人的肩頭狠狠啃去,將那人撕做兩半,卻不想一口竟然咬在了一杆銀槍之上。

    “哢吱!”

    令人耳酸的響聲瞬間響起。

    “孽畜!”

    清朗銳利的呵聲宛如天降,令惶恐的眾人瞬間轉頭看過去,只見蒼茫塵土之間,一道白影宛如青虹出世,瞬間自天而降,落向那猛虎,竟然正正地騎在猛虎背上。

    那猛虎瞬間滯怔之後,凶性大發,惡狠狠地一合口,竟然將那銀槍瞬間咬斷,轉頭就朝身上的人狠狠咬去!

    眾人心中一緊,卻見那白衣青年兩手各握住那段了的銀槍猛然一抽,身形如大鵬展翅般瞬間暴起,千鈞一發避開惡虎的大嘴,隨後猛然再次落下,撲向那猛虎!

    “嗷嗚!”猛虎一聲巨吼,就地一滾,對空撲起,張開滿是獠牙嘴正正對上那落下的人,那虎嘯暴烈之聲幾乎讓地面顫抖。

    眾人不忍目睹,連著台上手執長弓的羽林衛們都竟齊齊覺得心頭一顫,只齊齊暗自嘆惋惜,完了,可惜那樣出眾的人!

    但是撲騰而過的煙塵散去之後,眾人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情況,隨即爆出狂熱的歡呼!

    那白衣青年竟然在一瞬間便制服了那頭巨大的野獸。

    兩把斷開的長槍深深地插入地面,巨虎驕傲碩大的頭顱被竟然剛好被卡在長槍交叉的小小空間裡,白衣青年死死地將它壓制在地,巨虎拼命掙紮著四肢粗壯的爪子正不斷撓著地面,可頭卻死死地被卡住,動彈不得。

    若是細細看去,便發現那青年一手正死死地扣住了老虎的鼻子,手勁之大幾乎捏碎它脆弱的鼻子!

    秋葉白突破了生死玄關之後,制服一頭野獸並不在話下,只是她到底是女子,懶用蠻力和內力,只用了巧力和上輩子看到馬戲團馴獸師用的方法!

    看起來效果還是不錯的,但身下巨獸掙紮不止,又散發出血腥惡臭味熏人,她不耐煩地低頭對那猛虎陰狠暴戾地道:“你給老子老實點,不逞獸王威風,我就讓你活下去,若不然,我就捏碎你鼻子,讓你被自己血鼻涕悶死!”

    秋葉白只是下意識地威脅,卻不想,也不知是怕被自己鼻涕惡心到了還是確實痛苦,不一會,巨虎的掙紮與嘶鳴竟然漸漸弱了。

    她有些微愕地挑眉,隨後又不再多想,只挑眉向那最高的觀禮台看去,唇角勾起冷笑,緩緩抬起手示意,她知道那些人都能看得到!

    那一瞬間,所有的聲響全都消失。

    騎在萬獸之王身上的白衣人,那麼耀眼。

    冰涼的春日陽光在這一瞬間破開烏雲落在她白皙雋秀的面容上,給那張秀逸無雙的淡漠面容鍍上一層淺白金光,暈開一層朦朧而神秘的光圈。

    就像最耀眼的絕世名劍,破血而生,所有血腥的鬥獸場都成為襯托她光芒的存在。

    讓所有人在那一剎那,眼前微微眩暈。

    沉靜之後,是全場人占了起來,風暴一般巨大而激動的歡呼聲響徹天際——“啊啊啊啊啊——勝了!”

    不少貴女們甚至幾乎都不顧矜持地撲到了欄杆邊,尖叫不已。

    便是連那坐滿了天極帝國最高權力者們的看臺上,都不自覺地沸騰了起來。

    尋常觀禮台無數激動的人群中一道戴著面紗的窈窕身影僵了僵,隨後冷笑一聲,低聲自語道:“呵,真是小看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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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步步高升

    狂烈的歡呼聲中,一向沉悶謹慎的主賓臺上的氣氛也變得鬆快了不少,天潢貴胄們維持著他們的風範,壓低了聲音輕聲議論著方才那精彩絕倫的那一幕。

    一招就制服了那猛虎,在天極開國兩百多年的歷史上幾乎是極為罕見的。

    按照慣例,這是定要召見重賞的,何況這位勝利者為這些帝國主位者們奉獻了最精彩一幕伏虎記還救了不少世家子弟。

    主賓臺上的眾人都看見在清理了鬥獸校場毀壞的出入口後,皇帝陛下身邊的權公公親自下到場內將那白衣青年領了上來,可見雖然隱在明黃紗帳後的皇帝陛下雖然大病初愈,精神不濟,但是方才還是看到了那精彩的一幕。

    “皇祖母,那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好生……好生俊俏呢。”坐在台邊一身華美飛霞羽緞裙,梳著望仙髻嬌媚少女,明艷的面孔上帶著三分嬌羞、兩分好奇地盯著那穿越人群從容而來的白影,不知為何,竟有那人仿佛穿花拂柳,卻片葉不沾身的錯覺,所有的喧囂不過都是那人的陪襯。

    天極民風比前朝開放許多,女兒家這般作態,只讓周圍的人都輕笑了起來,這位皇后嫡出,太后老佛爺最疼愛的安樂公主正值韶華,看來是心動了。

    萬金一丈的華美鮫珠紗半遮了太后的身形,可見檀木雕花椅扶手上一隻戴著點翠赤金護甲的手捏著一串凝翠翡翠佛珠慢慢地轉動,中年女子雍容的聲音在鮫珠紗後含笑響起:“哪位世家子手段這般了得,不但一舉奪魁,還惹得女娃娃們都失了態,可見春日果然是春風徐來的時候。”

    安樂公主頓時小臉兒通紅,羞惱地絞著帕子:“皇祖母!”

    嬌憨的情態惹得眾人又齊齊笑了起來。

    “回老佛爺,是秋家第四子。”一邊站著的女官微微躬身在太后耳邊輕聲又說了幾句。

    太后轉動的翡翠珠停了停,隨後聲音淡了下去:“秋家裡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個好顏色又好手段的四少爺,倒是難得。”

    這話讓人琢磨不出喜怒。

    過了一會,人已經被帶到了。

    秋葉白看著滿檯子按著品階坐著的天潢貴胄們,恭敬地行了臣子大禮拜見皇帝和太后。

    沒有人叫起,她就這麼一直單膝跪著,任由所有人打量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掌管著天下人生殺大權高位者們的威壓氣場,在寂靜無聲中宛如無形大山當頭壓下,讓人難以呼吸。

    秋葉白安靜地跪著,面對著滿滿的寂靜無聲的威壓,沒有任何懼色,若是她真是那個養在鄉下的女孩子,甚至真的是個男子,或許會在這威壓中發抖。

    可惜,她是見遍江湖詭譎風雲,行遍山川天下的藏劍閣夜四少。

    那正中央的明黃簾子後傳來中年男人略沙啞而疲倦的聲音:“起,不必多禮。”

    隨後,他循慣例問了幾句秋葉白都讀了什麼書,可有考取功名,跟什麼人練了拳,便贊揚了幾句秋家教子有方。

    接著,皇帝頓了頓,又問太后:“不知母後,覺得秋家這位四少爺合適擔任個什麼職位,朕覺得左京畿虎嘯衛騎都尉一職倒是頗為合適。”

    眾人原本見皇帝問話的語氣並不見得多贊賞,卻不想一下子拿出了個京畿虎嘯衛左騎都尉一職來,從五品的職務不算高但也不低,京畿虎嘯衛更是京畿兩大護軍之一,乃皇帝直隸,進去以後也算是前程順暢了。

    眾貴胄們看了眼那嬌俏羞澀卻忍不住盯著秋葉白的安樂公主,心中忽然有數了,憑借這秋家第四子一身雋秀無雙的姿容,這是說不得就有一樁風流佳話出來了,要尚公主,總不能職位太低。

    氣氛似乎一下子曖昧起來,秋葉白自然發現了周圍這些天潢貴胄們看著自己的目光滿是打量,都在判斷她是否值得拉攏,她只做不覺,不卑不亢地站著,身上氣度清華愈發引得安樂公主目光移不開,閃著志在必得的光芒。

    坐在她身邊的定王看著自己妹妹的表情,不免顰眉,看向秋葉白的神色閃過異色,他忽然淡淡地道:“父皇,秋家四少爺今日一招制敵的勇武真是讓人感嘆,能在猛虎即將力竭之時一舉將其拿下,確實果敢,但京畿虎嘯衛左騎都尉統管虎嘯營下一騎人馬,到底需要些經驗。”

    此話一出,眾貴胄們神色都略有異樣,安樂公主索性皺眉去瞪著自家兄長,定王只神色從容,仿若不覺。

    秋葉白吹著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冷笑,這位定王終於忍不住出手了麼?

    什麼叫猛虎力竭之時一舉擒拿,若是她不承認那猛虎力竭,就會被人質疑既然有能耐拿下猛虎,為何要等到猛虎傷人眾多之後才出手,若是她承認了猛虎力竭才能拿下那猛虎,那就證明,其實她雖然有能耐,但是也終歸只是占了好運氣而已。

    不過,定王想打擊她,倒是失算了。

    她才無所謂能拿什麼官職,她要的無非就是有個官職,能讓她名正言順地往府外跑,甚至名正言順地在必要時後離開府邸一段時間。

    太后含笑的聲音忽然響起:“這秋家四公子今日確實讓咱們大開眼界,但是終歸年輕了點,寶劍鋒從磨礪出,年輕人自然要多些鍛煉些才好,哀家看著陛下御前倒是多個這樣的孩子守護著不錯,不若就封賞了御前帶刀侍衛,讓他進了羽林衛吧。”

    進羽林衛?

    一干貴胄們神色各異,看著秋葉白眼神有些異樣,也不知為何這秋家四少爺竟然讓太后這般不喜?

    這是連個品階都沒有啊,歷年封賞奪魁者,賜個五品的官職是最高,最低也是個從七品,所以一干世家子弟才趨之若鶩,尤其是那些庶出的世家子,不能承襲爵位,更是看重這叼獸大會的好處。

    連一直坐著不說話的杜珍瀾都忍不住錯愕。

    卻不想一道幽涼微沙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本宮看著這也太屈才了,這般姿容和身手,去做個巡夜侍衛真糟踐了,本宮看這他就喜歡,讓本宮想起了一白,正巧他名字裡也有個白,合該就是要進控鶴監做個奉主的。”

    一聽那把靡麗得讓人仿佛聞見暗香綻放的幽冷聲音,所有人的臉色皆是齊齊一變,看向來人。

    只見一道艷麗得仿佛深紅血色凝成的高挑人影款步而來,那人一頭烏發蜿蜒垂落在身後,沒有挽起,只用紅錦繩松松系了,一張顛倒眾生的面容,眉宇之卻仿佛攏了一層死白,襯著那一雙黑多白少的眼瞳,詭冷得全無一絲人氣。

    那人身上一席深紅的廣袖琵琶立領長袍,深紅的袍裾拖曳在身後,款步而行之間紅得妖異的袍裾曳曳,似凝沉翻騰的鮮血。

    六名頭戴描金黑紗冠,著昂貴的雲錦白袍黑緞披風,面無表情的俊美鶴衛靜靜地跟在那人身後。

    紅、白、黑,簡明、鮮艷到詭譎刺目,攜著冰冷氣息迎面逼壓來。

    除了太后和皇帝,眾人的笑容都僵在臉上,隨後齊齊起身:“攝國殿下!”

    百里初掌管的權力讓即使是定王都必須屈尊行禮。

    明黃的簾子後傳來皇帝溫和含笑的聲音:“呵,初兒歡喜就好!”

    此言一出,再加上那聲音裡毫不掩飾的溫和與慈愛,秋葉白終於見識了傳說中溺兒到無法無天的皇帝陛下了。

    而所有的貴胄們在呼吸一窒後,立刻錯愕了,同時看向秋葉白的眼神也變得古怪,甚至憐憫。

    控鶴監奉衛?

    那是正三品!

    但是……誰都知道控鶴監是做什麼的,而且就算有實權,也還是等同私兵而已。

    百里初擺手讓其他人坐下後,精緻幽詭的黑瞳直勾勾地落在秋葉白的臉上,目光專注得令人毛骨悚然,但語氣卻一片溫然:“秋家四少爺,意下如何?”

    秋葉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她能說艸你媽嗎,大變態?

    不能,那她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這妖孽想把她弄進他的地盤,打的什麼主意,一看就知道。

    “全憑陛下做主。”

    秋葉白垂下眸子,掩掉眼底的幽冷,恭敬地對著皇帝道,或者說對著太后道。

    有人寵就有人憎,尤其如百里初這種春日裡蓬勃成長的惡物種必定有有人不遺餘力地要拍扁鏟除。

    果不其然,太后淡漠的聲音就響起來了:“攝國,皇帝寵愛你,但你當明白國之棟梁,自然是要為國效力,如何能只陪你瞎胡鬧。”

    秋葉白暗自好笑,眼底閃過譏誚,她在太后眼裡迅速地從看皇宮大門的成長為了國之棟梁麼?

    百里初看都沒看太后,只慵懶地道:“老佛爺打算讓秋葉白這國之棟梁去守宮裡大門麼?”

    太后一捏手裡的翡翠珠子,冷冷地道:“說起來,羽林衛最近也沒有什麼太合適的空缺,哀家看著倒是司禮監最近斬風部缺了個千總,哀家看著這孩子倒是不錯。”

    眾人齊齊瞪大了眼——司禮監斬風部千總?

    那是個四品,而且是有實權又不需要淨身的四品官!

    這秋家四少,從沒品級到司禮監四品實權千總,比那左都左騎都尉好太多,未免步步高升得太快!

    秋葉白看著上面那些大人物們打機鋒,再瞥了眼定王暗自惱怒的臉,垂下眼,涼薄地彎起唇角。

    呵,她這是典型的鶴蚌相爭,漁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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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公主抱

    百里初沒有說話,戴著華麗紅寶石純金雕花甲套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華美的黃花梨椅扶手,他詭涼幽沉的瞳子裡看不出一點情緒,靜靜看著那鮫珠紗簾後的太后,目光依舊專注得讓人毛骨悚然。

    空氣裡莫名其妙的就冷了下去,無人說話,連一邊傳來那些仍舊還熱烈的歡笑議論都化作虛無遙遠。

    秋葉白五感敏銳,又怎麼會感覺不到不對勁,她不動聲色地瞥了眼那鮫珠紗縫隙中用太后保養得宜的手撥動著念珠的速度似乎快了不少,動作略僵硬。

    而明黃簾後的皇帝遲沉沙啞地咳嗽了起來,似乎想要說什麼:“母后……。”

    秋葉白垂下的眸光一冷,看樣子皇帝陛下又要開始繼續放縱他的‘女兒’了。

    明顯周圍的皇親貴胄們也秉持著和她一樣的想法,只定王神色從容,卻仿佛什麼都沒有聽見一般。

    但是沒有人料到的是,百里初忽然輕笑了起來,聲音靡麗幽涼,聽不出喜怒:“老佛爺,看來很喜歡這位秋家四少爺,給予此等重用,是打算讓他尚了安樂麼,只盼您不要後悔才是。”

    此言一出,秋葉白垂著臉,也讓忍不住微微錯愕,身為子孫居然敢如此放肆地威脅同樣手握權柄的皇太后?

    安樂公主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然後慢慢垂下臉去,手上緊緊拽住帕子的指尖泛出白來。

    即使是民風開放的天極,百里初這話已經是毫不客氣地讓安樂公主沒臉。

    就是定王都不曾出聲,只因誰都記得死在這位攝國殿下手裡的公主和皇子不只一人。

    周圍一片靜默,讓秋葉白心中忽然了然,看來百里初這樣惡劣而狂妄的行事風格已經不是一兩日,所以這些人居然都習慣了。

    甚至就算是太后,都沒有作聲,整個空氣裡一片死寂。

    倒是百里初卻仿若未覺一般,優雅地起了身,慵懶地道:“本宮乏了。”

    沒有對皇帝和太后的告退行禮,徑自就這麼向外走去,但是仿佛天生規矩就是這樣的。

    一干貴胄們都起身:“恭送殿下。”

    秋葉白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她絕對感覺到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的空氣波動。

    百里初走到她身邊時忽然停住了腳步,居高臨下地盯著她,忽然唇邊彎起一點子妖異幽冷的笑來:“秋總兵,本宮今日腿腳不便,看你天生神力,今日就送本宮下去乘車輦罷。”

    眾人剛松了一口氣,卻瞬間又見著那人停了腳步,在那新上任的秋總兵面前,又不禁矚目過去,待聽著這位殿下居然要求那年輕人抱上車輦,瞬間臉色都古怪起來。

    秋葉白感受到投注在自己身上那些同情的目光,神色不變,有禮地退了一步:“微臣不敢觸碰殿下玉體……。”

    “你是在拒絕本宮麼,嗯?”百里初的聲音低柔微沙若含笑一般,卻讓人覺得空氣裡的溫度都低了兩度。

    如此放蕩又驚世駭俗的要求,卻仿佛沒有人聽到一般

    秋葉白頓了頓,面不改色地拱手道:“尊殿下旨意。”

    隨後,她下盤一用力,用上三分內力,攔腰抱起了足足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紅衣絕色美人,還不忘恭敬地對著上首的人道:“微臣告退。”

    明黃的帳內傳來皇帝雖然顯得疲倦卻溫和的聲音:“去罷,仔細腳下,莫要摔了殿下。”

    秋葉白應承後,便穩穩地抱著百里初下去了,一眾殿上的貴胄們面色各異地看著那青年抱著美人離開,看著倒是一副畫一般。

    但誰人不知,這是攝國殿下對太后老佛爺的示威——即便是你要的‘棟梁’,也不過是本宮的奴才罷了。

    直到控鶴監的人也隨著主子離開,鮫珠紗後清脆的翡翠碰在一起,發出冰冷的脆響。

    “哀家也乏了,散了罷。”

    太后發話,眾人都沉默地各自告退散去。

    走在最後的安樂公主緩緩地抬起頭,臉上那些小女兒的嬌態已經全無,垂下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古怪而猙獰的光。

    ……

    秋葉白抱著百里初一路走到樓梯轉角處,忽然停住了腳步,淡淡地道:“殿下,請你把你的舌頭離我的脖子遠一點,若是在下沒記錯,離一個月之期還有二十多日。”

    百里初慢悠悠地從她脖子處抬起頭來,線條婉轉曳麗的眼角挑起一個妖異弧度,哪裡還有半分冷色,陰魅沙啞的嗓音卻仿佛帶了濃重的欲色一般:“小白的味道極好,真叫人忍耐不住。”

    秋葉白忽然笑了笑,她原本生得就好,雖然算不上絕色,但是唇角彎起的笑容堪稱嫵媚,也是與她素日裡清冷淡然的模樣大不同,竟讓百里初也瞬間怔然,素來讓毫無預兆雙手一松,毫不在意地讓懷裡的大美人往地上摔去。

    百里初沒想到她說鬆手就鬆手,差點摔在地上,但是那道紅影半空裡卻被一道銀色的身影接住了。

    一白原本就顯得陰鬱美艷的五官愈發的陰沉,他抱著百里初,冷冷看向秋葉白,剛要說什麼,卻被百里初抬手一攔打擋住了。

    百里初看著秋葉白又變成原本的冷淡模樣,竟也不怒,只忽然低低笑了起來,似乎發現了什麼很讓他愉悅的事情。

    只是那笑聲雖然幽沉悅耳,卻讓人覺得一股子詭冷之氣讓人不舒服。

    秋葉白瞅著他,淡淡地道:“初殿下,雖然不知你為何希望我進司禮監,但是葉白只求一個安穩。”

    她不是笨蛋,在殿上一時間想不通的事,稍微多想一些便也明白了,百里初如果真的想要她進控鶴監,他的目的絕對能達到,但是今日這番作態,看似他被太后駁了面子,所以打算折騰自己一番,讓人以為他和她之間結了怨,分明就是另有所圖。

    百里初讓一白將他放了下來,兩人站得極近,秋葉白感受到他的冰涼呼吸噴在自己頭上,充滿壓迫感的影子幾乎將她全部籠住,她神色淡漠垂下眸子,卻並不退開。

    百里初微微地眯起詭美的眸子,低頭看著面前那張倔強淡漠的面容,指尖撫上她的發鬢,莫測地輕笑:“那就安安穩地呆在司禮監,本宮說了捨不得你傷了一根毫毛,乖小白,嗯?”

    秋葉白看著那華美的車輦遠去,眼神微微暗了暗。

    不管這個妖物想要做什麼,至少在她並不希望藏劍閣的身份暴露的情況下,這個司禮監千總身份能讓京城裡不把人當人看的世家子弟們少敢招惹她,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尤其是那些不知為何想要她死的人,大約會被氣得吐血三升才是。

    ——老子是公主抱的分界線——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裡已經是天色黯了下來,寧春跟在她身後,有些遲疑地輕聲道:“四少,您若是擔任了司禮監的官職,只怕日後脫身不易。”

    秋葉白步子頓了頓,看向天邊一抹猩紅殘霞,淡淡地道:“寧春,師傅曾與我說過,人與天爭,不與勢爭,而當順勢而為,善於從死地取生機者,方能笑傲江湖,不管在何處都也是如此。”

    且不說此生再活一世,就說她自打幼年嘗遍秋府人情冷暖,在一次被人推下水,大病一場被迫送出府邸之後,就已經習慣了隨遇而安,隨著師傅漂泊江湖多年,都練就於任何境遇之中一身不驕不躁的性情,善於在逆境和詭譎的情勢中立於不敗之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寧春看著自家主子沉靜的身影,懸著的心也跟著沉靜下去。

    她相信主子的能耐。

    兩人正說著話,秋葉白忽然停住了腳步,目光似笑非笑地掠了一眼院子外,忽然低聲在寧春耳邊說了什麼。

    寧春點點頭,立刻進了房間,不一會便又出來,將自己手裡拿著的紙包遞給秋葉白。

    秋葉白慢條斯理地打開那紙包,一股子焦香味道瞬間飄蕩了出來。

    她低頭聞了聞,眼底閃過狡黠,笑道:“春兒手藝是越發的進益了,不過今兒你家四少升官發財,自然要吃山珍海味,這種東西就算了。”

    說話間,她手上忽然一拋,那紙包裡面不知什麼東西一下子就跟著飛了出去。

    眼看著那焦香的東西就要被扔進草叢,忽然噌地一聲,一道黑影敏捷如松鼠一般猛然從樹上竄下來,一口叼住那東西落在地上。

    那只‘松鼠’捧著一隻熱氣騰騰的烤紅薯,蹲在地上,一邊啃一邊一臉哀怨地轉過稚嫩秀氣小臉蛋瞅著秋葉白和寧春:“嗚嗚……你們這兩個壞人,寶寶餓了好久,也不曉得心疼寶寶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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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燙滾肉

    秋葉白看著啃紅薯啃得兩邊臉頰圓鼓鼓的少年的眼睛濕漉漉地直瞅著自己,她輕笑出聲:“嬌蟲?”

    話音剛落,就見眼前黑影一閃,那少年蹭地一聲敏捷如見到松子的松鼠就躥了上來,毫不客氣地鑽進她懷裡,抱著她的細腰,拿自己的軟乎乎的臉蛋去蹭秋葉白的肩頭,嘟著嘴道:“是寶寶,不是嬌蟲了!”

    尋常人做出這種樣子,只見做作,但是在這柔軟少年身上卻只見嬌稚可愛,琉璃一樣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眼圈邊上一圈睫毛絨絨的柔軟細膩,愈發顯得他容貌稚美。

    秋葉白攬著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少年,挑眉道:“哦,又改名了?”

    寧春看著少年,冷冰冰地道:“焰堂主,你前年上半年叫西門吹雪,下半年叫烤紅薯,去年上半年叫陸小鳳,下半年叫烤乳豬,上個月叫嬌蟲,這個月叫寶寶,您下個月叫什麼?”

    寶寶瞅著寧春,忽然歪著腦袋露出個天真的笑來:“寧夏,啊,不,寧春嬤嬤,寶寶決定明天就開始叫發春!”

    寧春的臉瞬間呈現出個扭曲的表情來,表情幅度之大以至於讓秋葉白有點擔心她臉上那張人皮面具會剝開。

    她有點好笑地拍拍寧春的肩膀:“去准備晚膳吧,咱們早點用膳,說不得今晚貴客來訪多了,安心吃飯都不成了。”

    寧春陰森森地看了眼寶寶,轉身就走:“四少,您就寵著這無法無天的東西吧!”

    別人不知道,但是她卻是知道的,四少把這傢伙當成寵物似的養著,整天和他說些亂七八糟也不知道哪裡聽來的故事,身為易容高手的焰堂堂主整日混不吝地從故事裡取些希奇古怪的名字安在自己頭上,說些稀奇古怪的話,叼獸大會上滿場喊著打醬油,讓鎮北將軍府的人羞得頭都抬不起來。

    寶寶對著寧春的背影做了個鬼臉,隨後腦門上就被毫不客氣地敲了一記暴栗:“別總去招惹寧春,嘴裡還吃著人家的東西。”

    這貨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吃人的嘴軟!

    寶寶委屈地抱著自己的腦門,看著秋葉白轉身在一邊的石桌上坐下,沒打算理會他的撒嬌,便也撒了手笑咪咪地跟了過去,跳上她旁邊的凳子上蹲著,一邊啃紅薯一邊道:“沒有四少手藝好,看在今兒寶寶那麼努力的份上,四少記下次烤紅薯的時候要留給一份給寶寶!”

    常在江湖飄,挨刀做飯都要會。

    秋葉白幼年跟著她師父仙老行便山川大河,身邊常常是沒有人伺候的,自然要學做飯,她的手藝爾爾,但就是在南疆跟著山苗人學了一手極好的烤紅薯手藝,烤出來的紅薯香得讓人口水直流,乃藏劍閣一絕。

    秋葉白看著寶寶鼓起的臉頰,就像囁齒類動物儲存了很多食物的小肥臉,伸手在他臉上摸了兩把,寶寶舒服地眯起眼,享受著自家主子柔軟手指的愛撫,就差發出呼嚕聲表示自己的滿意了。

    卻不想下一刻,秋葉白忽然捏住他的臉蛋左右開弓一扯,將他的臉蛋扯成了個餅,溫和的笑容也變得陰森森地:“寶寶,本少回秋家之前叮囑過你什麼,嗯?”

    寶寶瞬間眼淚都要飆出來了:“痛……痛……痛啊!”

    看著秋葉白絲毫沒有鬆手的跡象,他趕緊眼淚汪汪地討饒:“四少,天書公子已經回了綠竹閣,有他在天棋和天畫幾個不敢瞎折騰,焰堂那裡我也早已經安排妥當,所以這一回看到了寧春的信號才親自上山,而且,人家想你了啊。”

    秋葉白終於松了手,睨著可憐兮兮地捧著自己臉蛋揉的寶寶,懶洋洋地道:“你貪玩,我也不攔著你,只是這裡不同咱們在外頭野著的時候,行差踏錯,便會牽連到咱們身後的人。”

    寶寶可憐兮兮地捧著臉嘟噥:“我已經將鎮北將軍的小兒子下藥後弄到江浙去了,估摸著這會子他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我出來的時候就交代過咱們的人只能單線聯系。”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微微眯起眼,她絕不想自己另外一個身份暴露在任何人言眼下。

    寶寶眼兒一彎,這可愛的笑容卻帶著一絲奇異的兵鋒血腥氣:“沒有萬一。”

    秋葉白看著他下一刻又是那種天真萌純的樣子,淡淡地點頭。

    她伸手從袖子裡摸出了一隻精緻的金蟬絲袋,將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去查查這牌子上的藥物,看看是否能查出今日在叼獸大會上的弄鬼者。”

    今日情形復雜,只怕套中有套,也許不全是針對她的,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地牽扯進皇族那些齷齪事情裡。

    “叮當!”

    半塊玉牌子落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寶寶低頭看著那牌子,烏黑的大眼睛裡閃過一絲異色,低頭嗅了嗅,聞見上面一股子很淡的香氣非香氣、臭氣非臭氣的味道。

    他挑眉看向那牌子:“這味道莫不是引發那猛虎狂性的東西,只是還有半塊玉佩呢?”

    金蟬絲織成的袋子雖然不算太柔軟,但能防刀槍水火,扣實了連味道都封死在裡面,難怪後來那只猛虎沒有再死追著四少。

    秋葉白漫不經心地道:“我把另外半塊牌子捏成了粉末,灑在了喂吳三公子的那根黃瓜上,不過他似不太喜歡那味道。”

    寶寶想起那陸公子最後的下場,頓覺背後一股子涼氣。

    那味道誰都不會喜歡的。

    她看著寶寶綠著臉,挑眉道:“你要吃黃瓜麼,我這還剩了兩根,味道不錯。”

    寶寶的小臉更綠了,看著她手上提著的那裝黃瓜的袋子,不自覺地抱著自己的小臀,小心翼翼地像只受驚的小松鼠:“不喜歡!”

    “苦瓜?”

    “不喜歡!”

    “嗯,小了點,那冬瓜呢?”

    “嗚嗚嗚……不要欺負寶寶!”

    ——老子是吃飯睡覺睡寶寶的分界線——

    且說這頭易容成了鎮北將軍小少爺寶寶在秋葉白這裡磨蹭了一段時間,不得不離開回鎮北將軍那邊的院子。

    他前腳剛帶著在院子外暗中警戒的焰堂人手離開,秋葉白的院子就被人哐當一聲踹開了門,寧春剛端了水準備給秋葉白沐浴,不曾防著門撞在她手上,一盆滾燙的開水有半盆一下子潑在了她身上,盆子也摔在地上“砰”地一聲響。

    “嘖,哪裡來的蠢物,竟擋著路,弄壞了七小姐的賞賜,你且小心皮子癢了!”中年女子略顯尖刻的聲音傲慢地響起。

    秋葉白拉過寧春,看她疼得臉色發白,卻一句話不說,眼底寒光一閃,也不理會那門外的人,徑自抓了寧春就往屋裡走。

    屋裡原本已經准備好盛了冷水的浴桶,她立刻扯了寧春身上的粗棉布裙子,讓寧春只穿著一條褻褲坐進冷水,春日天寒,寧春冷得渾身一哆嗦。

    “忍一忍,必須馬上散去皮膚上的餘熱,否則一會子水泡發起來,會留疤。”秋葉白輕聲安慰寧春。

    寧春勉力笑笑,顫抖著輕聲道:“奴婢省得。”

    “嘖,四少爺還真是心疼這小騷蹄子,莫要忘了您就是要通房丫頭,也得先稟報了夫人。”那中年女子惱怒的聲音在秋葉白身後響起,目光如刀子一樣剜著渾身濕漉漉的寧春。

    秋葉白眼底暗了暗,轉過臉看向來門口,門口不知何時,站了好幾個丫頭,全部都是秋家嫡出的五少爺和七小姐身邊的人,手上都捧著東西,當頭那一個穿著秋香色褂子的正是七小姐秋善媛身邊的管事嬤嬤彭嬤嬤,早年也是跟著杜珍瀾一起嫁進了秋家,素來眼高於頂。

    今日聽說了這素來不得寵,溫和到懦弱,又不打眼的四少爺竟然一舉在叼獸大會上奪魁,又聽說得了太后的封賞官職,她立刻認為是借了杜珍瀾的面子,自然對秋葉白半分客氣都沒有,在秋家除了杜珍瀾所出的兩個親生子女,便是前夫人嫡出的孩子,都要對她客客氣氣不敢得罪,何況是賤妾生的少爺,她只當秋葉白是自家夫人身邊的一條用的著的狗。

    秋葉白冷冷地看著她,忽然轉身又出去了。

    那彭嬤嬤愣了愣,她在主子們面前都是很有臉面的,如今秋葉白兩次不理會她,身邊的小丫頭們看她的眼神都顯得怪異起來,頓時讓她覺得臉上無光,大為羞惱。

    彭嬤嬤斜眼瞪著水桶裡冷得渾身發抖的寧春咬牙怒道:“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不是夫人抬舉,四少爺能有今日,平日裡看著四少爺都是個好的,定是你這賤蹄子帶壞了爺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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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單純的殿下

    彭嬤嬤話未說完,忽然當頭一壺滾燙的水從頭上淋下來,燙得她瞬間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

    秋葉白負手而立,提著滾水壺,她冷眼看著地上滾成一團燙滾肉似的,還冒著煙的彭嬤嬤,淡淡道:“彭嬤嬤送來賞賜,春日裡寒涼,喝一杯熱茶吧。”

    眾人不敢置信地看著秋葉白。

    那年輕人站在那裡,神色依舊是往日裡溫和模樣,手提著水壺,還以為他是真的剛剛為誰斟了一杯茶。

    只是耳邊那彭嬤嬤尖利的慘叫聲卻讓人不能不相信方才發生的事情,一向溫潤如玉的四少爺竟拿了滾燙的開水淋了彭嬤嬤一頭。

    如今丫頭婆子們見著四少爺看著在地上打滾的彭嬤嬤卻面不改色的模樣,卻讓人莫名地覺得心中發寒,僵如木石,竟一時間沒有人敢去扶起彭嬤嬤。

    “這是怎麼回事兒?”女子低婉冰冷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秋葉白轉臉看過去,正見著一個穿著錦地纏枝紋芙蓉粉褙子的少女領著兩個大丫頭站在門外不遠處,月光落在她頭上精緻的翠羽南珠華勝上泛出柔和的光芒,一如她細膩透潤的肌膚,娉娉婷婷,嬌稚清婉,不過十四的年華,雖然不如秋善寧的艷麗,卻卻一身端方高華,落落大方。

    這便是她那一年裡也沒有見上兩次的七妹妹——秋善媛了。

    彭嬤嬤聽著自家小姐熟悉的聲音,立刻忍著劇痛,一下子就撲了出去,伏在秋善京的腳下嚎啕大哭起來:“七小姐,您要為老奴做主啊,老奴是奉夫人和您的指示來給四少爺送東西,卻不知怎麼得罪了四少爺,竟然被四少爺潑了滿頭滾水!”

    秋葉白聽著那彭嬤嬤的話,唇角勾起一絲笑來,到底是杜珍瀾身邊出來的人,這般情形下告狀還能這般有條理。

    她冷淡地道:“彭嬤嬤果真是能耐人,這麼痛楚的情形下還能如此口齒清晰伶俐,想來是方才的開水不夠燙,泡不開您身上的皮子了。”

    秋葉白這番說辭,讓那立在院子裡的秋善媛眉頭微顰,看向面前的人,沒有在對方的面容上找到一絲心虛和遲疑,對方毫不猶豫地承認了對彭嬤嬤動手的事兒。

    秋善媛沉默片刻,方才聲音微冷地道:“四哥哥,彭嬤嬤到底是伺候妹妹和母親多年的人,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可能與妹妹說說為何要這麼做?”

    秋葉白看著秋善媛,見那少女稚氣的面容上沒有一絲跋扈,而只見沉穩和一絲惱怒,便淡淡地道:“母親與妹妹的好意,葉白自然是要領,但是這彭嬤嬤直接踹開朝廷命官的院門,進門便大肆喧嘩,囂張放肆,全無禮數,若是我今日不處置了她,明日被禦史知道咱們府邸一個家奴便如此不知禮數,只怕我這司禮監千總還沒正式上任就要領個治內不嚴的罪名了。”

    秋善媛聞言,目光緩慢地掃了眼她周圍站著的僕人,在還泡著冷水的寧春身上停了停,隨後她的目光定在面前的俊秀青年身上。

    秋葉白給出的這個理由直接牽扯上了朝事外務,而不是內宅糾紛,讓人在明面上挑不出一絲毛病來。

    她淡淡地點頭:“四哥哥說的是,妹妹原是領了母親的話,給四哥哥道賀,卻不想讓底下這些沒規矩的奴才們給攪合了,是妹妹的不是,妹妹一會子定當把那不守規矩的處置了,四哥哥勿怪才是。”

    說罷,秋善媛抬手示意讓人把彭嬤嬤給帶走,又朝著秋葉白點點頭:“妹妹先走一步,哥哥好生歇息。”

    彭嬤嬤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家小姐,剛想說話就被秋善媛身邊的大丫頭拿手帕子堵了嘴拖了出去。

    秋葉白溫然點頭:“七妹妹不必客氣,慢走。”

    秋善媛沒有多說什麼,轉身步伐優雅地離開。

    既然七小姐都如此對四少爺客氣,其他僕婢們原先傲慢的心思也都瞬間收斂了,擱下了東西,趕緊跟著自家小姐離開。

    不一會院子裡就一片安靜,秋葉白看著遠去的人影,微微勾起唇角。

    杜珍瀾和她給秋善媛的教養嬤嬤都是性情跋扈的,卻沒有想到教養出來的秋善媛卻倒是真真沉得住氣,穩重的性子,倒是個能成大器的苗子,只是希望秋善媛若真夠聰明,這性子最好不要用來對付她。

    秋葉白落下院門,自嘲地輕嗤了一聲,不讓自己人守著院子就是擔心百里初的人盯著,但是沒人守著院子,又會容易什麼貓狗都敢闖。

    她轉身進了房,取了大毛巾包住了寧春,用了一分內力將凍得渾身發抖的寧春抱了出來,一邊往內室走去一邊輕聲安慰:“春兒,別擔心,一會上了藥,不會留疤。”

    寧春靠在她懷裡,抖抖嗦嗦地道:“四少……外頭只怕很快會傳您跋扈……夫人……太后那裡……。”

    秋葉白淡淡地笑道:“我若是太能沉住氣,只怕咱們的太后娘娘還未必歡喜。”

    如今太后說不定就在後悔給她高位,若是自己沒有什麼弱點讓太后放心,只怕自己這烏紗帽也戴不久,甚至還要生出別的事端來。

    倒是不如做個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莽夫,來得讓某些人放心。

    寧春點點頭,靠在秋葉白懷裡,看著秋葉白臉上那溫柔笑容,有點感嘆,她雖然木訥,卻也忽然明白為什麼那些江湖上的女兒們會對四少如此傾慕。

    只是……難道四少真的打算一輩子都不做女兒家了麼,明明自家的主子當值得這世間最好的男子最溫柔的對待,卻不得不放棄身為女兒家所有的柔情婉約,為她們這些人撐起一片天。

    秋葉白自然不知道自家的小婢女正為她傷懷,把寧春放在床上,去了寧春的衣服,正打算為寧春上藥,忽然空氣裡一涼,她立刻手一頓,扯了衣衫蓋住寧春的身體,轉過身擋在寧春面前,看著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白衣黑披風的男子,冷冷地道:“一白大人,你家殿下沒有教過你非禮勿視麼!”

    一白陰柔俊美的容顏上毫無表情,只把自己手上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擱:“這是殿下給你的東西。”

    隨後,他的目光停在寧春不小心露出的雪白香肩上,忽然道:“身為殿下的人,當潔身自好!”

    秋葉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和你家殿下沒有任何關系!”

    這人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一白看著她繼續淡漠地道:“雖然殿下為人寬宏,許是不要求人三從四德,但既然跟了殿下,就要有自知之明。”

    秋葉白呆滯了片刻,顰眉道:“我不是你們殿下的入幕之賓,他沒跟你說麼?”

    一白看著她,陰柔俊美的面容陰沉了兩分:“殿下不喜歡女子脂粉香氣,侍寢之前不要與女子親近!”

    她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按捺下把手裡藥膏砸上一白那張臉上的衝動,咬牙道:“一白大人,我沒有斷袖之癖,你家殿下也沒看上我,不用把你的經驗之談告訴我!”

    他只是看上了她的血,她也只是看上他背後的權勢和擋箭牌的作用!而且你家那騷包的殿下渾身讓人發情的香氣,還好意思說不喜歡脂粉香!

    一白轉身,沉吟道:“殿下性子單純,你要溫順仔細些!”

    秋葉白聞言,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去,這傢伙完全活在他自己的世界裡,自說自話,完全沒有聽別人在說什麼啊!

    而且百里初那變態的性子單純?!

    她長見識了。

    果然是人生風雨多,奇葩遍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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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貞操

    深夜的校場裡早已沒了白日裡的喧囂與沸騰人聲,悄無聲息地圍了一圈黑白相間的人影,黑色之中白袍黑披風隨風飛飄蕩著,宛如暗夜裡勾魂的黑白無常。

    冰涼的月色落在草木之上,映照出露珠剔透。

    也同樣映照出了血光腥臭。

    校場內依舊遍佈著殘肢斷臂,還有不完整的屍體,凝結的血塊將黑黃的土地都染上一層殘酷的暗紅。

    隱沒在黑暗中兩點燈籠似的瑩綠光芒飄飄蕩蕩,宛如枉死城裡的鬼火,黑暗中仿佛有什麼巨大的妖鬼惡獸在啃噬著屍骨皮肉,細微的吞噬聲與喘息聲,時而有時而無,妖異的讓人毛骨悚然。

    同樣妖異的還有一幅深紅色的袍裾慢慢地從那地獄一般的場景裡拖曳而過,染得更為腥紅,寬袍飛舞,廣袖如雲,在那人修長的身姿上映襯出詭譎的風情。

    他步伐優雅地從那血腥與屍骨殘肉間穿過,卻讓人只覺得他仿佛不過漫步在瑰麗的園林之間。

    只是那園林裡人頭為花,白骨做枝。

    “嗷——!”一聲低低的猙獰的咆哮聲響起,黑暗中的妖獸仿佛聞見了活人的血肉氣息,瞬間拋棄了冰冷的殘肉,從黑暗中撲了出去,利齒猙獰地朝著那艷麗妖異的紅影。

    他輕笑,定定地站著,不閃不避,隨後梭然被那巨大的獸撞挑了起來,暗紅如血的袍裾在半空中劃出美艷的弧度,然後——

    他穩穩地坐在那斑斕巨獸的背上,冰涼的夜風梭然吹散起他束著發絲的絲帶,垂落在耳後的黑發梭然飛揚而起,仿佛巨大的黑色羽翼,襯著他那張精緻卻蒼白得沒有一絲人氣的臉孔。

    有一種令人恐懼的美艷。

    跟在他身後的兩名鶴衛們呆愣了片刻,隨後在自家奉主帶著殺氣的陰鬱目光中垂下了眸子,不敢再看。

    “殿下,滄瀾今日吃了太多血肉,身上腥臭不堪。”一白看著自家殿下身下形容猙獰的巨獸,微微顰眉道。

    自家殿下最是愛幹淨,卻不知為何唯一略能忍受的卻是尋常人最不能忍受的血腥**之氣。

    那駝著百里初的巨大猛獸赫然就是今日場上發狂咬死了不少人最後被秋葉白制服的斑斕猛虎,只是如今它靜靜地站著,身上淩烈血腥的百獸之王氣息仍在,只是虎眼裡卻沒了那些瘋狂與暴虐。

    百里初靠在喚作滄瀾的猛虎粗壯的脖頸之上,勾起唇角:“今日滄瀾助本宮上演了一出那麼精彩的好戲,本宮賞它尚且不及,又怎麼會嫌棄它,何況滄瀾比人可幹淨多了。”

    滄瀾虎似乎聽得懂人話一般,碩大的虎頭轉過來睨著一白,張嘴露出還沾著人肉的利齒,一臉猙獰地發出低低的咆哮聲。

    一白縱然膽量非凡,武藝高絕,但是在獸王面前還是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沉聲道:“是。”

    他又恭敬地稟報:“殿下,風行司那頭的人來報江西行省那頭的人都處理幹淨了,兩千七百六十八口,一個不留,寧郡王已經擒下,等候您的發落。”

    百里初讓人端了果點過來,漫不經心地道:“讓雲姬去處理寧郡王,春日宴有人給本宮那麼大的驚喜,讓本宮在地道裡泡了兩日溫泉,又得了小白,本宮自然要好好回報幕後那人。”

    一白聞言,心中微寒,竟讓雲姬對寧郡王出手麼!

    百里初看著他,忽然伸手挑起了一白的下巴,溫然含笑:“一白,怎麼,可是覺得我對我那小弟殘忍了?”

    一白看著那雙深不見底的漆黑詭眸,毫不遲疑地搖頭:“主子行事,必有道理。”

    遲疑了片刻,一白還是決定道:“殿下,今日屬下送衣給秋四少,見到他身邊的丫頭與他關系非同尋常。”

    百里初聞言,眯起他詭美的眸子,隨後從鶴衛捧著的盤子拈了一顆紅色的梅子含進唇間,聲音低柔莫測:“嘖,小白那麼幹淨,要一直幹幹淨淨的才好入口。”

    畢竟,所有美味的食物,都要味道純粹才好。

    一白看著滄瀾駝著自家殿下在場內慢慢地跑了起來,心中隨後便有了主意,低聲吩咐身邊的鶴衛:“明日裡吩咐底下過兩個面生的到秋家四少身邊去好生伺候,務必……。”

    他頓了頓,低聲道:“如若必要時可行非常手段,務必保證四少的貞潔。”

    這麼多年知道了殿下真實身份還活著的外人就這麼一個,身為殿下最忠心的侍從官,他怎麼都要讓殿下稱心如意才是。

    秋葉白替寧春上了藥,正准備入睡,忽然鼻尖發癢,忍不住連打了七八個噴嚏,她抬頭看看窗外明月,莫名其妙地感覺背脊有點發涼。

    ——老子是四少貞操很重要的分界線——

    華美的珠簾叮叮當當地晃蕩著,貴重的青檀香氣繚繞在房內,木魚聲輕響,卻敲不來人心心寧氣靜。

    女子蒼老而略顯尖刻的聲音響起:“太后,您真的放心讓那秋家四少爺進司禮監,咱們對這四少爺是個什麼秉性都拿捏不准,原本襄國公主還說他是個知道進退的,今晚就聽見他把七小姐的嬤嬤給打了,還安的是冒犯朝廷命官的罪名,這也太……!”

    “好了,秦嬤嬤。”木魚聲停了,中年女子微微喑啞幽冷的聲音響起,打斷她的話語:“我已經派人去查這個秋家這個四少爺了,珍瀾不是個蠢物,若是那四少爺是個聰明伶俐的,你以為他一個庶子能在珍瀾手裡活到今日,只是不知為何攝國竟然似對他有兩分上心,畢竟地道裡發生了什麼,咱們也並不知曉,你以為那千戶是好當的麼,如今司禮監那頭不陰不陽的,氣勢頹糜,先將秋葉白放進去,若是個能用的自然是好,若是不能用,收拾起來也簡單。”

    那秦嬤嬤看著主子背影挺直,說完話後動也不動地繼續敲起木魚,也不敢多話,恭敬地道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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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算計

    自那日從校場回來之後,寧春傷了,秋葉白便索性稱病受傷不出,也不肯要別人來伺候。

    太醫院派來的太醫更連她的脈搏都沒觸碰到,便被她打發走了,只是宮裡派來詢問的公公還是從太醫那裡得到了一份秋千總摔落地道,腿上舊疾未愈的脈案,皇帝便也了免她參加後來的春日宴的各項活動和出席各項宴席。

    而各方人馬來邀約的人瞅著皇帝陛下都如此了,自然也不好強行要求秋葉白去和他們應酬。

    於是在眾人都熱熱鬧鬧的時候,秋葉白的院子則異常的清靜,但好吃好喝卻一點兒都沒少。

    她還是比較滿意,作為初殿下食物供給者的待遇還是相當不錯的。

    當然,除了偶爾有一些貴家女子不小心走過她院子門前落了幾條帕子或者掉了金釵耳環之類的‘意外’也算不得應酬。

    寧春慢慢地從房內轉出來的時候,正見著秋葉白從門上轉回來手上又多了兩只金釵,忍不住嗤道:“四少,您就快可以開首飾鋪子了。”

    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秋葉白起身徑自起身去開門,只是在看到門外的女子時,不免一怔:“是你?”

    門外的女子一身荷葉綠的束腰孺裙,藕荷色的上衣,眉目溫婉,略顯圓潤的臉頰上帶著一抹淺淺緋紅,一身纖柔書卷氣,讓人看了極為舒服,手上還提著一隻食盒。

    “三姐姐?”秋葉白挑眉微笑:“想不到三姐姐也參加了春日宴,夫人果然很體恤咱們這些庶出子女。”

    秋善京垂下眸子,有些尷尬地輕聲道:“二哥哥最近心情不是太好,所以母親便讓他在家修養,多出來的帖子,母親便賞了我……我能進來麼。”

    秋葉白看著秋善見有些緊張的模樣,眸光微微閃,點點頭,便讓她進了門。

    “三姐姐有什麼事麼?”

    秋善京擱下了食盒,看著她,遲疑著道:“我知道四弟最近這些日子經歷波折,也出人頭地了,只是怕你這裡忙,也不敢來,昨日裡才聽說寧春傷了,私下想著四弟這裡許是沒有什麼貼心的人照顧,雖然也知四弟如今斷不會缺什麼,但總還是來看看方才安心。”

    她看著秋善京的模樣,心中微嗤,這位三姐姐也不知是真的魯鈍呢,還是聰敏。

    這般說話,幾乎就是等於告訴自己,她來探看,是因為面子上還是骨肉手足,而不是有什麼太多情份。

    秋葉白淡淡點頭:“多謝三姐姐關心,承蒙聖上福澤庇佑,葉白這幾日是好些了。”

    秋善京看著她一愣,隨後仿佛有些復雜地道:“四弟不日就要飛黃騰達,六妹妹倒是個很有福氣的,想來她這幾日病著,但是聽了你的好消息,想來也會好得快些。”

    秋葉白抬頭看著面前的女子,她垂下眸子,似笑非笑地道:“善寧病了,難道不合三姐姐的心意麼,至少不會讓你擔心她會給你惹是非了不是?”

    秋善京沒有想到秋葉白這般直白,竟然沒有繞圈子,不免一驚,隨後便苦笑坐下,低聲道:“四弟弟,姐姐的苦處,你總是知道的,我和妹妹到底不同,再如何你們都有姨娘真心疼愛著。”

    秋葉白看著面前的女子,秋善京看著美艷明媚不及秋善寧,貴氣從容不如秋善媛,一身溫婉纖弱書卷氣在這秋家的高門大戶裡,不管是行事氣度都顯得小家子氣了。

    但是,正是這樣的懦弱和小家子氣,卻讓秋善京在杜珍瀾的眼皮子底下過得安靜而平和,讓人忽略她的存在卻也沒有找她麻煩。

    這樣的秋善京,也不知是幸運還是她的能耐太大。

    秋葉白看著秋善京,含笑道:“三姐姐放心,善寧是我的妹妹,但是你也是我的姐姐,待我的心思卻比善寧還要仔細,我又怎麼會不為姐姐考慮呢,定不會讓善寧為難你?”

    說話間,她忽然傾身靠近秋善京,仿若感慨一般,伸出手溫柔地撫摩過秋善京的發鬢,仔細地將那些細碎的發絲撫到耳朵後。

    秋善京沒有想到秋葉白會忽然有這樣的舉動,面前俊秀雋美的年輕人傾身過來的時候,指尖修長撫摸在她發鬢上,帶著微微的涼意,她幾乎可以看見對方纖長的睫羽,眉目溫柔。

    莫名其妙地,她忽然就覺得自己的呼吸一窒,臉頰莫名地微微泛起熱來。

    但是下一刻,她卻看見秋葉白冰涼譏誚的眼神,她忽然心頭一緊,尚且來不及退開,就忽然被人一巴掌狠狠地拍在後腦上,一下子就被推倒在地,額頭“砰”地一聲撞在石頭桌子上,一下子痛得她忍不住尖叫了一聲:“啊!”

    她錯愕又憤怒地轉過臉,卻正正對上一雙冰冷而帶著戾氣的冰冷丹鳳眸。

    身後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身青鳳繡金雲錦華服的貴氣女子,女子身邊帶著不少同樣面目陰冷的嬤嬤。

    秋善京愕然之後,立刻狼狽而恭敬地跪好,也不敢去摸自己頭上的傷口,只喚了聲:“母親。”

    杜珍瀾冷冷地看著跪在面前的少女,眉目溫柔,小意而倉惶的模樣,餘光再瞥見一邊默然看著秋善京的秋葉白,陡然覺得秋善京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真是異常的刺目,令人憎惡。

    她嗤笑:“你倒是閑得很。”

    一邊伺候的馬嬤嬤是杜珍瀾的心腹,雖然不知自家夫人為何突然對一向不打眼的三小姐竟然厭惡到如此地步,竟然親自出手教訓了。

    但她立刻對著秋善京厲聲道:“三姑娘就要嫁人了,不知道在房裡避諱著點,倒是四處晃蕩,若是讓人覺得秋家和夫人管教不嚴,房裡出了這麼個朝秦暮楚的東西,日後只怕不光其餘小姐們的婚事受影響,就是少爺們的名聲都受累。”

    這幾乎就是欲加之罪了!

    但是秋家誰人不知道大夫人教訓人,從來不需要無懈可擊的理由。

    秋善京咬著唇,掩去眼底的一閃而逝的狠色,只低低地哭泣起來,也不答話。

    杜珍瀾看著她懦懦的樣子,愈發覺得心煩,她看了眼默然不做聲的秋葉白,讓人將拿來的食盒放下,冷聲道:“善京,我帶回去管教,至於你養傷便養傷,招蜂引蝶,成何體統!”

    隨後,她轉身拂袖就向門外走去,其他嬤嬤立刻跟了上去,只剩下最後兩個嬤嬤就去架秋善京。

    秋葉白等著秋善京從自己身邊過去的時候,她伸手扶了秋善京一把,順帶輕聲笑道:“三姐姐那麼會算計人心,可曾算計到我雖然希望善寧安靜些,卻也希望別人同樣安分守己,也不喜歡被人當了刀子使。”

    她真當她是傻子麼?

    秋善寧會那麼巧地聽到她和秋善京的對話?世間的大部分巧合,都不過是人的有心而合。

    秋善京看著她的目光,瞬間帶了愕然的光,隨後變得同樣的冰冷和陰沉,但也不過一瞬,她便立刻垂下了眼,只一副默然黯淡的模樣被硬生生地架了出去。

    院子裡再度安靜下來。

    寧春有點不贊同地道:“四少,你又用色惑人。”

    自家這位主子是個風月高手,明明就是女兒身,卻比誰都善於蠱惑美人心。

    秋葉白坐在竹榻上,支著下巴,露出個風流倜儻的笑來:“春兒,你說哪日裡,你家少爺去綠竹閣掛牌,天棋他們會不會從此生意一落千丈?”

    寧春沉吟了一下:“天棋公子他們有沒有生意,奴婢是不曉得,但是奴婢敢保證不管您開價多少,第一個去嫖您的必定是天棋公子,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秋葉白:“……本公子還是做欺壓他的那個老鴇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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